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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倪匡] 木蘭花系列31 黑暗歷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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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8:2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故事簡介】
  由於木蘭花雙眼的黏膜組織有輕度潰爛的現象,喪失視力。雲氏兄弟設計了一根手杖給她
,除了能發出超聲波以探測阻礙物的質地及距離等,並裝置有武器。
  雲四風到德國邀請眼科專家保玆博士來為木蘭花醫眼,但他在德國被擒。高翔、穆秀珍及
安妮等都分別被引開,木蘭花需要獨自在黑暗的世界中,對抗由洋娃娃吉蒂帶領的組織。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3} 257-18028-83-3092[3]-14.28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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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自從中了「洋娃娃」吉蒂的暗算之後,木蘭花的世界,可以說是黑暗的世界,她雖然早已
離開了醫院,但是視力卻一直未曾恢復。
  而且,由於她雙眼的黏膜組織,仍然有輕度潰爛的現象,所以她一直遵照醫生的吩咐,在
雙眼上紮紗布。
  她離開醫院之後,也已有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中,木蘭花只是躺在床上靜臥,或是在陽
台上坐著,聽她喜愛的音樂。
  她本來是一個在生活中充滿了「動」的人,但是現在卻一變而為極度的「靜」了。穆秀珍
和安妮兩人,一刻不離地伴著她,高翔在警局中的工作,也放棄了一半,而抽出更多的時間來
陪伴木蘭花,安慰木蘭花。
  反倒是木蘭花本人,好像並不將自己的視力喪失一事,放在心上,那一天黃昏時分,她在
陽台上坐著,安妮,穆秀珍和高翔都在她的身邊,晚霞的反映,令得玻璃長窗內的白色憲紗,
泛出了一片奪目的金光。
  但是木蘭花當然是看不到這種美麗的景象的,自從那天起,她眼前就只是一片黑暗。
  他們正在靜靜地欣賞音樂,那是一闋小提琴獨奏,奏的是貝多芬的F大調奏鳴曲,作品第
二十四號「春」的第一樂章。
  輕快悠揚的小提琴聲,像是將人帶到了遙遠的、春光明媚的地方,等到樂曲結束時,木蘭
花突然站了起來,穆秀珍忙過去想扶她。
  但是,木蘭花卻立即搖手道:「別來扶我,高翔!」
  高翔剛欠了欠身,他也想來扶木蘭花的,但是穆秀珍的動作,卻比他更快。穆秀珍呆了一
下,道:「蘭花姐,是我啊!」
  「噢!」木蘭花笑了一下,「我以為是高翔,這些日子來我竭力在訓練自己的聽覺,我已
可以聽出有人要來扶我,但是還聽不出究竟是秀珍還是高翔,可是我的成績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你們說是不是?」
  木蘭花的聲調,聽來十分輕鬆,可是實際上,她說的事,卻是說她的視力喪失之後,訓練
自已聽力的事!
  高翔,穆秀珍和安妮三人的心頭都極其沉重。
  當然,他們三人,也都沒有出聲。
  安妮用力咬著手指,她的雙眼已然潤濕了。而穆秀珍則咬牙切齒,緊握著拳,一副悲憤之
色。高翔望著木蘭花,張開了口然而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木蘭花雖然眼前只是一片黑暗,但在忽然之間,一點聲音也沒有,她也可以知道是發生了
什麼事,她立時攤了攤手,笑道:「你們是怎麼啦?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過又有什麼用處,我
們一定要面對現實,而不是逃避!」
  安妮難過地叫了出來,道:「蘭花姐!」
  木蘭花循著叫聲,向前走出了兩步,在她向前走出之際,她的雙手搖擺著,以免有什麼碰
到她的身子,然後,當她一碰到安妮的輪椅之際,她就伸手握住了輪椅的柄,然後,伸手在安
妮的頭上,輕輕地撫摸著。
  「我們必需面對現實,」木蘭花重複著,「我的視力已然喪失了,而我還要活下去,那我
就必需訓練我的聽覺,對麼?」
  「蘭花姐,」穆秀珍忙道:「醫生說你視力會復原的!」
  木蘭花低低嘆了一聲,她年紀還如此之輕,如果說就此終生喪失了視力的話,要她心中不
感到難過,那是絕不可能的。
  但是她是一個十分堅強的人,不論是多麼沉重的打擊,只要是這個打擊已然來了,她就勇
敢地將之承擔起來,她有這樣的勇氣來面對現實,她也有那樣的勇氣,繼續活下去,而且她還
下定決心,要活得愉快!
  她在嘆了一聲之後,立時又道:「是的,醫生只那麼說,可是醫生的話,並不是肯定的,
他只說可能而已!」
  高翔立時很低聲而又急促地道:「你會好的,會好的!」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高翔,會好,那只是我們的願望,願望是並不一定會實現的,但
是經過自己努力的事,卻是一定可以實現的。」
  木蘭花的話,令得高翔等三人的心情,也開朗了不少,穆秀珍又道:「可是雲四風已到德
國去請眼科專家保玆博士了,經過他的判斷之後,你就可以放心了!」
  木蘭花又笑了笑,道:「不論怎樣,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我已經準備接受最壞的命運了
。但是我卻不希望你們終日愁眉不展!」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蘭花,你真了不起!」
  木蘭花突然一揚手,道:「有人來了!」
  高翔、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都呆了一呆,有人來了,他們三人還都未曾發覺,何以失去視
力的木蘭花,反倒先知道了呢?
  他們一齊向下看去,果然看到已有一輛車子,在鐵門外停了下來。安妮一面搖著頭,一面
道:「那不可能!」
  木蘭花笑道:「可能的,你們或許不注意汽車開動時的聲音,快的時候和慢的時候,是大
不相同的。但在這一個月來,我分辨各種各樣不同的聲音。通常,汽車在公路上駛過,速度是
絕不會如此之慢的。而它的速度既然如此的慢,那就表示它要停下來,所以,我就知道,有人
要來了!」
  當木蘭花講完了這一番分析之後,汽車中已有一個人跨了出來,木蘭花聽到了「砰」地一
下關上車門的聲音,她忙舉起了手道:「你們別出聲。」
  從汽車中跨出來的人,是他們全認識的,穆秀珍已張大口要叫出來了,但木蘭花一說,她
便住口不言。
  木蘭花道:「來人關車門時,十分大力,他是一個年輕人,他––並不是常來我們處的人
,因為他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門鈴––」
  而就在這時,門鈴響了,穆秀珍道:「我去開門。」
  她一面說,一面就奔了開去。
  木蘭花「啊」地一聲,道:「來的原來是熟人,讓我來猜猜看,來的不會是雲四風,如果
是他,秀珍早就叫出來了,也不是方局長,那汽車的引擎聲音,聽來像是一輛跑車,我猜,來
的是雲五風,我猜對了嗎?」
  木蘭花的話一講完,高翔和安妮兩人,都不由自主,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
  來的正是雲五風!
  這時穆秀珍已然開了鐵門,帶雲五風進來了。
  雲五風的手中,捧著一隻十分狹長的盒子,看來像是他帶來了什麼禮物,而木蘭花居然猜
到了來的是誰,那是如何令人驚奇的事!
  聽到高翔和安妮兩人的驚呼聲,木蘭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心中也十分歡喜,道:「你們
看,人稍為有了一點缺憾,是可以用別的方法來補救的,何必難過?」
  高翔走到木蘭花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這時,穆秀珍和雲五風,也已然來到了陽台上,
木蘭花道:「五風,請隨便坐。」
  雲五風是一個十分害羞拘泥的年輕人,他臉上紅了一紅,道:「蘭花小姐,我們幾兄弟,
商討了好久,決定送你一樣東西,可是––又怕你見怪。」
  木蘭花側著頭,道:「我知道了,你們一定是想送我盲人用的東西,對不對?我絕對不會
見怪,只有衷心感謝你們的。」
  雲五風立時驚訝地睜大了眼,說道:「蘭花小姐––」
  木蘭花忙道:「你們送給我的東西,一定是十分之實用的了,快給我看看––」她講到這
裡,突然住了口。
  然後,她才道:「我講錯了,我根本看不到什麼,如何可以說給我看看?我應該說給我摸
摸才是,五風,我想那定是你親手製造的東西,是不?」
  雲五風更加驚訝了,道:「蘭花小姐,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一樣,那的確是我設計的一件東
西,你看––」
  他跳到這裡,突然發現自己講錯了話,是以陡地停了下來,大是不好意思,紅著臉,將那
盒子打了開來。
  那盒子中,放著一根手杖。
  一看到是一根手杖,高翔、秀珍和安妮三人,心不禁向下一沉。雲五風竟然送一根盲人的
手杖來給木蘭花,雖然雲五風或者是一番好意,但是那卻實在是令人極之不舒服的一件事,因
為那簡直已將木蘭花當作盲人了!
  如果送手杖來的不是雲五風,而是雲四風的話,那麼穆秀珍一定已忍不住要責斥雲四風了
,但她和雲五風究竟見面不多,不好意思責備他。
  雲五風也覺察到了三人的心中似乎不十分高興,這更令得他手足無措了,他漲紅了臉,道
:「是––一根手杖。」
  雲五風在講出「一根手杖」之際,神色更是非常尷尬。
  但是木蘭花一聽,卻立時高興得笑了起來,道:「一根手杖,那太好了,這幾天,我正在
想設計一根手杖,我想你們設計出來的,一定比我想出來的更好得多了!」
  雲五風的窘態消失了一大半,他忙道:「那不致於,但是這根手杖,已是盡我們所能了,
蘭花小姐,請你––握住它。」
  雲五風將手杖遞到了木蘭花的面前,木蘭花立時接了過來。高翔,秀珍和安妮三人,自然
也看得十分清楚。
  那實在是一支十分普通的手杖,只不過它在握手的地方,比較粗大而已,木蘭花一接了過
來,伸手在握手的部位撫摸了一下,道:「唔,一共有七個掣,它共有七個用途,是不是?請
你向我詳細地解釋一下。」
  雲五風興奮地道:「事實上,嚴格來說,它還不止七個用途,第一個掣,是控制超聲波的
反應的,蘭花小姐,你沿著杖身摸下去,可以發現兩個小孔。
  「按下掣後,在這兩個小孔中,不斷有超聲波射出,碰到物件之後,反射回來,在握手處
,就有輕微震盪的反應。」雲五風打著手勢,「前面阻礙超聲波去路的東西,是什麼質地,或
是多少距離,震盪的反應也不一,經過短時期的練習之後,就可以判斷了。」
  「這太奇妙了,太奇妙了!」木蘭花高興地呼叫。
  「它是使用六節長壽水銀電池的,即便二十四小時不停使用,也可以用三個月之久,而且
,普通的電源,也可以充電,它可以按掣發射二十發子彈,那子彈雖然小,但是在射出之後,
卻會發生爆炸的。」
  木蘭花忙道:「還有什麼用途?」
  「還有,它握手部份是絕緣的,如果按下第三個掣,那麼水銀電池的電能,便在五分鐘之
內,一齊洩出,使得一碰到手杖的人,都會被震得至少喪失知覺半分鐘,但,握住杖柄的人,
卻可以安然無恙。」
  木蘭花不住答應著,雲五風又道:「第四個掣,可以噴出一極毒霧,令人受麻醉,噴出口
是在按手處的尖端,是在這裡––」
  雲五風引著木蘭花的手指到手杖握手的尖端。
  木蘭花立即摸到了一個十分小的小孔。
  「毒霧噴射的有效範圍是十尺,散開之後,在一千立方尺的空間中,都可以起作用。第五
個掣,是超微音波擴大作用的,按下它之後,可以聽到極細微的聲音。」
  木蘭花一面聽,一面不斷發出讚揚的話來。
  而雲五風也似乎恢復了信心。感到自己送這根手杖給木蘭花並不是送錯了,是以他說越是
興奮。而高翔等三人的臉色,也和剛才大不相同了,因為這根手杖,實在太奇妙了,那簡直是
萬能手杖,妙用無窮!
  木蘭花還未曾再問,而穆秀珍已經越聽越有興趣,她倒先問道:「第六個和七個掣呢?又
有什麼妙用?」
  雲五風道:「第六個掣,是我大哥設計的,它可以射出一股相當強烈的光線,令得對光的
人,會睜不開眼來,難以行動。」
  穆秀珍道:「這可沒有什麼用處。」
  木蘭花立時道:「秀珍,你怎知沒有?」
  穆秀珍也不理會木蘭花說什麼,又問道:「第七個呢?」
  「第七個,是我的設計,這個掣只可以按一次,一按之後,便有一股極強烈的氣體,自杖
尖噴出來,可以將握杖的人帶得升高二十尺!」
  穆秀珍拍手道:「那太妙了,這有點像個人飛行器,在緊急的時候,可以用來逃走。」
  可是木蘭花卻想了一想,才道:「升高二十尺?那麼那股氣體噴盡了,人怎麼落下來呢?
就那樣跌下來麼?」
  「不,那時,要將杖柄旋開,就有小型降落傘,使人可以安全降落,但是動作必需鎮定和
快疾,要不然,那就麻煩了。」
  木蘭花點著頭,道:「真謝謝你,我太感謝你了。」
  雲五風已沒有了剛才的窘態,他道:「只要你感到這根手杖有用,我們也夠高興的了。還
有,今早接到四哥的長途電話––」
  穆秀珍一聽雲四風有長途電話來,連忙急不及待地問道:「他怎麼說,找到保玆博士了麼
?什麼時候回來?」
  「他說,明天下午五時,他可以和保玆博士一齊飛到本市來了,我會去接機的,接到了他
之後,就直接到你們這裡來。」
  「那太好了!」高翔和穆秀珍,異口同聲地說著。
  木蘭花握著手杖,緩緩地向外走開了兩步,轉過身,她已準確地走到了一張籐椅之前,是
以一轉身之後,,立時坐了下來。
  她呼了一口氣,道:「五風,四風為什麼不打電話給秀珍?」
  雲五風呆了一呆,道:「那,那我不知道。」
  「電話是誰聽的?」木蘭花又問。
  「是我。」
  「你不覺得這電話有什麼異樣嗎?譬如說,他的聲音是不是很牽強,慌張,或者他曾向你
作出什麼特別暗示?」
  雲五風呆了一呆,高翔,秀珍和安妮三人也是一怔。
  他們自然都知道,木蘭花這樣問是有道理的。
  然而他們卻想不出為什麼木蘭花要那樣問。
  雲五風側首想了一想,道:「沒有,我不覺得有什麼異樣的地方。」
  木蘭花笑道:「那就別再理會我剛才的話,秀珍,你送雲先生出去,明天,我會叫高翔一
起到機場去接機的。」
  雲五風沒有再說什麼,跟著穆秀珍走了出去。
  高翔立時低聲問道:「蘭花,你為什麼會那樣問?」
  「我只是感到奇怪。」木蘭花一面說著,一面不斷轉動著手杖,她已開始從不同程度的震
盪上,來辨別前面的是什麼東西了,「我奇怪為什麼雲四風不打電話給我們,而只是打電話給
雲五風。」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高翔又問。
  「你想,請到了世界知名的保玆博士,這是極大的喜訊,他自然先應該告訴我們,但是他
卻甚至不給我們來一個電話!」
  高翔呆了一呆,道:「那麼,是雲四風發生了意外?」
  穆秀珍這時,剛送了雲五風回來,她別的話都沒有聽到,只聽到了一句「雲四風有了意外
」,立時吃了一驚,問道:「什麼意外?」
  高翔笑了起來,將剛才木蘭花說的,和她說了一遍。
  穆秀珍遲疑道:「不會吧。」
  木蘭花道:「如果明天,雲四風果然是和保玆博士一起來的,那自然沒有問題了,如果不
是,我們就千萬要小心了!」
  她講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我們別忘記,『洋娃娃』吉蒂,並沒有落網,她是一個
十分厲害的人,她一定想盡方法,要來報仇的!」
  木蘭花的話,說得十分鄭重,雖然高翔,秀珍和安妮三人,都覺得只根據雲四風不打電話
來,就判斷他已有了意外,並不十分可靠,但是他們在聽了木蘭花的話後,還是點著頭,道:
「是的,我們要十分小心!」
  穆秀珍又道:「蘭花姐,你答應我,不論有什麼事,你都不能再和歹徒交手了!」
  木蘭花道:「秀珍,你這話說得太傻氣了,我不和歹徒交手?如果歹徒找上門來,那我去
怎麼辦呢?」
  「那也有我們!」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呢?」
  「不會的,我絕不離開你。」
  木蘭花又笑了起來,道:「你不離開我,你又怎麼去對付歹徒呢?秀珍,你的話,犯了邏
輯上的錯誤了!」
  這時,天色已然黑下來了,但是對木蘭花而言,不論天亮,天黑,全是一樣的,她總是生
活在黑暗世界中。
  但是她雖然生活在黑暗世界中,她也可以想像出穆秀珍在聽了自己的話後,那種張大了口
,瞪大了眼,心中不服,但又無法反駁的神情。
  她又站了起來,道:「今天輪到誰煮飯?我想我有了這根手杖作幫助,下星期起,我就可
以替你們煮飯了!」
  安妮立時控制著輪椅,離開了陽台,木蘭花也向房間內走去,從她那種肯定而自然的步伐
中看來,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個喪失了視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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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8: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四時三十分,高翔和雲五風便已經到了機場。
  他們兩人在機場見了面之後,雲五風第一句話就道:「高先生,我四哥說,他有些事,還
要在德國停留兩天,今天不來了。」
  高翔陡地一呆,道:「他什麼時候說的?」
  「今天早上的長途電話。」雲五風回答。
  高翔又呆了半晌,思潮起伏。昨日,木蘭花便已經感到事有蹺蹊,那或者只是一種敏感,
那麼,今天就絕不是敏感了。
  一定已有什麼意外發生了!高翔的心中,已敲響了警鐘,他又問道:「那麼,保玆博士呢
?也不來了麼?」
  「不,四哥說,保玆傳士還是依時來到,博士說,像蘭花小姐的那種情形,不能太耽擱得
久了,所以他必需先趕來。他是一個胖子,有五十多歲,戴著金絲邊眼鏡,又是德國人,我們
是很容易在人叢中認出他來的。」
  高翔點了點頭,道:「好,這情形,我要向蘭花說一說,我看,這其中可能有意料不到的
意外發生了!」
  雲五風吃了一驚,道:「你是說我四哥––」
  「現在還不能肯定,」高翔安慰著雲五風,「但總是事有蹊蹺,四風他有說出為什麼要在
德國多留兩天麼?」
  「說了,那是工廠中的事,他要出席一個德國光學工業家的年會,那對我們的工廠今後的
業務,有很大的幫助,所以要多留兩天。」
  「那的確是雲四風的聲音?」高翔再問。
  「是的––我想是的,」雲五風遲疑了起來,「你知道,長途無線電話,聲音並不是太清
晰,但那––實在是四哥。」
  高翔「嗯」地一聲,走向一個電話間,接通了木蘭花的電話,將雲五風剛才所講的話,向
木蘭花報告了一遍。
  木蘭花的聲音,在電話中聽來十分緊張,她道:「高翔,千萬小心那個保玆博士,我看這
其中,一定有十分重大的陰謀!」
  「會不會雲四風真的有事?」
  「你錯了,你以為雲四風是重財輕義的人麼?他為了可以親耳聽保玆博士說我的雙眼有希
望,他會寧願拋棄所有工廠不要的!我想,四風一定已在德國遭到了意外,接連兩次電話,都
是有人摹仿他的聲音。」
  聽得木蘭花將事情講得如此之嚴重,高翔的心中,也不禁大吃一驚,道:「那麼,這個保
玆博士,他––」
  「他自然是假冒的!」木蘭花立時回答。
  高翔看到雲五風正在向他打手勢,他忙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應付的,那是不是要將
他帶到你這裡來。」
  「當然要!」
  「好了,再見。」
  高翔放下了電話,推門而出,雲五風立時迎了上來,道:「飛機已到了,我們快去迎接保
玆博士,使他可以早一點去檢查蘭花小姐的眼睛。」
  高翔和雲五風一齊向前走去,他是警方的特別工作組主任,要通過關閘,當然是毫無問題
的。他們出了閘口,飛機已然停止,旅客們也魚貫下機了。
  不多久,他們立即認出了保玆博士!
  那是一個十分肥胖的德國人,他的行動,看來十分顢頊,正在一個空中小姐的扶持下,自
機上走下來,高翔和雲五風兩人,連忙迎了上去。
  雲五風首先開口,道:「保玆博士?」
  保玆博士點頭道:「是我,你是雲先生的弟弟?」雲五風道:「正是,博士請和我們一起上
車,我已為博士安排了酒店,但是請博士先去替病人進行檢查。」
  「好的,好的!」保玆博士點著頭,他兩頰上的肥肉,隨著點頭而上下顫動著,高翔則一
直不出聲,直到保玆抬頭向他望來,他才道:「我叫高翔,是警方人員。」
  他這樣講,是特地看一看對方反應的。
  但是在保玆的肥臉上,卻只現出了十分驚訝的神色來,道:「哦,是麼?」
  「我是病人的好友。」高翔又解釋著。
  保玆博士又點著頭,看來他是一個十分和氣的人,雲五風接過了他手中的一隻提箱,三人
一齊向外,走了出去,不一會便上了車。
  三十分鐘之後,他們已經在木蘭花的家門前停了下來,而穆秀珍早已在鐵門前等候,他們
一到,便拉開了門,讓他們走進去。
  當他們走進客廳的時候,木蘭花已十分安詳地坐在沙發之中了,在沙發之旁的,則是坐在
輪椅上的安妮。
  安妮的神態,有些緊張,她正在不斷地咬著指甲。
  木蘭花略欠了欠身,道:「博士,要你遠道前來,真不好意思。」
  保玆博士微笑著,道:「先給我一杯水,可以麼?」
  穆秀珍斟了一杯水來,博士喝了兩口,拉鬆了領帶,道:「好,我們可以開始了,先解開
紗布來再說。」保玆博士一面說著,一面向木蘭花走去。
  然而,當他來到木蘭花的前面,雙手揚了起來,還未曾碰到紗布之際,木蘭花已揚起手來
,手中的一柄槍,槍口已陷進了他的肥肚之中。
  保玆博士大吃了一驚,道:「小姐,這是為什麼?」
  其餘各人也陡地一驚,他們也都不知道木蘭花突然之間,會有那樣的行動!
  是的,剎那間,只聽到木蘭花一個人的聲音,只聽得她一字一頓地道:「因為你不是保玆
博士,你是誰?」
  保玆博士現出一副又是氣惱,又是無可奈何的神氣,他轉過頭去,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我從德國來––」
  「你的確從德國來,但是你不是保玆博士,」木蘭花仍然堅持著,「如果你是的話,那麼
你應該可以答覆我一個有關眼睛的問題!」
  保玆博士的臉色變了一聲,道:「我––我不明白––」
  木蘭花不等他講完,便已然冷冷地道:「歐洲人稱之為『麥粒腫』,中國人稱之為『偷針
眼』的眼病,正式的名稱是什麼?」
  保玆博士道:「這真太可笑了,難道我不知道麼?」
  「那麼,請說!」
  保玆博士道:「那––自然是眼睛發炎!」
  木蘭花像是對這個答覆滿意了,她點了點頭,然後又道:「那麼,有一種眼病,稱為『毛
囊皮脂腺發炎』,是不是要嚴重得多?」
  「當麼,那當然嚴重得多,」保玆博士回答。
  「高翔,」木蘭花立時叫著,「將這胖子的雙手,反扭到背後去,胖子,毛囊皮脂腺發炎
,就是麥粒腫,你露出馬腳來了!」
  那胖子一聽,立時身子向後一縮。
  可是也在這時,木蘭花手中的槍,發出了「克列」一下響,保險掣已被扳了下來,同時木
蘭花冷笑道:「別動,先生!」
  胖子汗如雨下,高翔早已踏前一步,將他的雙臂,反扭了起來,加上了手銬,然後,關始
搜查他的身上。
  雲五風著急道:「蘭花小姐,他––是假冒的,那麼我四哥呢?」
  木蘭花道:「在這傢伙的身上慢慢問,會問出來的。」
  那胖子這時,已怪叫了起來,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
  他未曾再叫下去,穆秀珍已跳上下去,「叭叭」兩聲,在他的肥臉之上,重重摑了兩掌,
喝道:「你是說,還是不說?」
  胖子忙道:「說了!說了!」
  高翔喝道:「那就快說!」
  胖子喘著氣,道:「有人給我一千美金代價,叫我來的,我是一個失業漢,那人說,只要
我檢查一下病人,滴幾滴眼藥水就可以了。」
  「他叫你滴什麼眼藥水?」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是醫生,那眼藥水在提箱中的藥箱內。」
  穆秀珍將提箱打開,取出藥箱來,再打開藥箱,箱中全是醫藥儀器,胖子轉過頭去,道:
「就是那瓶,有黃色標籤的。」
  穆秀珍取了出來,木蘭花已吩咐道:「交給化驗室去化驗,那個叫你假充保玆博士的,是
什麼人,照實說。」
  「是兩個中年人,像是東方人,他們先給我五百美金,替我準備了機票和護照,其餘一切
,我全不知道,真不知道了!」
  木蘭花道:「如果事成了之後,你怎樣向他們報告?」
  「我打一個電報給他們。」
  「地址是––」
  「漢堡機利士文街六十三號。」胖子回答著。
  木蘭花不再說什麼,手中的槍也放了下來。
  穆秀珍忙道:「我們怎麼辦?」
  木蘭花用手托住了額角,她想了片刻,才道:「喂,你在假冒保玆博士之前,叫什麼名字
?」
  那胖子忙道:「卡德勒,我是麵包師。」
  木蘭花冷笑了一聲,道:「高翔,放開他。」
  「放開他?」高翔奇怪地問。
  「是的,放開他!讓他離去。」木蘭花重複著說。
  高翔遲疑了一下,但是他並沒有遲疑多久,他就打開了手銬,用力在卡德勒的背上推了一
下,喝道:「滾!」
  卡德勒匆匆向前奔出了幾步,到了門口。
  但也就在此際,只聽得木蘭花冷冷地道:「慢一慢,你可有考慮到,你未能完成任務,會
有什麼結果麼?」
  卡德勒呆了一呆,他顯然未曾考慮過一點,他呆了許久,才道:「我––至多不再要那另
外的五百美金!」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你太天真了!卡德勒先生,託你來行兇的人,是一個黨徒遍佈全
世界的犯罪集團,你完不成他們的委託,唯一的結果便是被殺!」
  卡德勒全身的胖肉,都發著抖,他道:「我––只不過是來滴眼藥水,我不是受委託來行
兇的,你們弄錯了!」
  木蘭花沉聲道:「我們絕不會弄錯的,那所謂眼藥水,一定是致命的毒藥,我相信,你一
回去,一定立即會被暗殺的。」
  卡德勒驚懼欲絕,忙道:「那麼––那麼我––我––」
  木蘭花道:「只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你已完成任務了,照預先的約定,打電報到那個地
址去報告。」
  卡德勒遲疑道:「那––你們肯幫我隱瞞?」
  「可以的!這是兩利的事,我們可以引對方上鉤。五風,我看卡德勒先生已答應了,你送
他到預訂的酒店去,卡德勒先生,鎮定些,他們在這裡,也會有人在監視你的,你這樣面色蒼
白,可不是好的現象。」
  「我的面色––」卡德勒驚叫起來,「你––你––他們說,你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可是
––你卻––」
  卡德勒驚詫得難以說下去,木蘭花已在吩咐雲五風道:「五風,當心一些,那一定是吉蒂
的安排,吉蒂的人也可能在這裡出現的。」
  雲五風道:「我知道,可是四哥––」
  「你放心,我立即請高翔到德國去,有那個地址做線索,他再和國際警方合作,那是不成
問題的。你別擔心。」木蘭花安慰著雲五風。
  雲五風苦笑了一下,和卡德勒一齊離去。
  木蘭花在他們離去之後,又道:「高翔,你要盡一切可能,趕到德國去,現在最好的估計
,是四風為他們所軟禁了,最壞的估計––唉,那是無法設想的,你到了德國之後,別忘記隨
時和我聯絡,我等你消息。」
  高翔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小心你自己。」
  木蘭花道:「你別牽掛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高翔仍是有點不放心,但是雲四風在德國,既然已遭到了意外,他是絕不能不管的,他必
需盡快地趕到德國去!他已經打算好了!駕駛小型的噴射機,利用和國際警方的關係,可以免
卻許多麻煩,他可以在二十小時左右,趕到漢堡的。
  他心中暗嘆了一聲,向穆秀珍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高翔一走,木蘭花立時說道:「秀珍,雲五風原來替保玆博士訂的酒店,是什麼酒店?你
可知道麼?」
  「好像是藍天酒店。」
  「你現在就去,監視這胖子的行動。」
  「不行,」穆秀珍立時叫了起來,「高翔走了,我如果再離開的話,那麼,你便只有一個
人了,那怎麼行?」
  木蘭花和緩地道:「秀珍,你這樣講,不怕安妮會不高興麼?」
  「安妮只是一個小孩子!」穆秀珍抗議著。
  「然而我卻不是小孩子了,有安妮和我,已經足夠了,你快去,我想卡德勒裝出那一副可
憐相,也是奸謀中的一部份。」
  「為什麼你這樣想?」
  「你想,吉蒂是貝泰的情婦,她和貝泰在一起多少年,為何會行動這等魯莽,這件事的破
綻十分多,她想利用那胖子來害我,那是沒有可能的;剛才。我不想雲五風捲入漩渦,是以才
未曾提起這一點來,你快去吧。」
  穆秀珍想了一想,道:「好,我去看看。」
  「要小心!」木蘭花叮囑著。
  穆秀珍大聲答應著,收拾了一些應用的工具,也走了。
  木蘭花不再說什麼,房間中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才聽得安妮低聲道:「蘭花姐,我們
––該做些什麼?」
  「等著」木蘭花回答。
  安妮有點莫名其妙,道:「等什麼?」
  「有什麼發生,就等什麼。」
  安妮更加不懂了,但是她卻也不再問下去,她也不去開燈,天色越來越黑了,公路上的路
燈,已然亮了起來,郊外一片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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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黑了,大都市在黑暗之中,頓時變得美麗起來,各種各樣的色彩在競妍鬥麗,閃耀著,
流動著,從藍天酒店十樓的華貴套房望出去,下面的街道上,全是五光十色,嬌艷奪目的霓虹
燈,來往的車輛像流水一樣。
  卡德勒憑窗望著,他剛和雲五風分開,當著雲五風的面,吩咐侍者拍發了那封電報,又答
應雲五風,明天一早他就走。
  雲五風雖然滿臉焦急,但是他卻也沒有什麼法子好想,只好怏怏的走了,他對木蘭花總是
有信心的,而且,高翔立時要啟程了。
  在雲五風走了之後,卡德勒打了一個電話。
  然後,他就站在窗前,向下面看看。
  藍天酒店是第一流的大酒店,從上面望下去,可以看到一輛輛華貴的汽車,在門口停下,
穿著制服的小童,便奔上去將車門打開。
  他等了十分鐘,看到一輛銀灰色「阿發羅米歐」蜘蛛型跑車,在酒店前停了下來。自那輛
跑車中跨出來的,是一個穿銀色緞子長褲,和銀光閃閃鑲珠上衣的衣子,那女子下車之後,抬
頭向上看了一眼,便走進了酒店。
  卡德勒搓了搓手,轉過身來,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愉快。
  兩分鐘後,房門響起了剝啄聲,卡德勒連忙將門打開,那一身銀色的女子,走了進來,她
臉上的化裝十分濃,但是她的臉,看來仍然帶著娃娃氣。
  那是「洋娃娃」吉蒂。
  吉蒂一進來,便打開煙盒,卡德勒連忙替她點著了火,吉蒂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才道:「
怎麼樣,軍師,一切安排好了麼?」
  「全安排好了,我們至少有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卡德勒說。
  「我不明白。」吉蒂又吸了一口煙,「什麼意思?」
  「我想,高翔一定已到德國去了,他到德國,最快也要二十四小時,當然,他一到漢堡,
也不能立時就明白雲四風仍在醫院中等候保玆博士開世界性的會議,他會到那個地址去,哈哈
,那是歐洲著名的妓院!」
  「那沒有什麼好笑!」吉蒂冷然回答。
  「木蘭花一定對我也起了懷疑,她一定會又派穆秀珍來跟蹤監視我的。」卡德勒又興致勃
勃地道:「那麼,她身邊就沒有人了。」
  「你錯了,胖子。」吉蒂的聲音更冷了,「不是木蘭花一個人,還有一個人陪著她!」
  「哈哈哈!」卡德勒轟笑了起來,「那是一個小兒麻痺症患者,一個孩子,她坐在輪椅上
,不能離開半步!」
  「可是你不知道她的輪椅,甚至是可以發射火箭的?」
  卡德勒呆了一呆,道:「發射火箭,吉蒂小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吉蒂陡地揚起手來,「叭」地一掌,重重地擊在卡德勒的胖臉之上,厲聲道:「沒有人和
你開玩笑,我吩咐你將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引開,我要親自殺她,替貝泰報仇,你明白麼?所
有的人,全要引開!只有她一個人!」
  卡德勒後退了一步,面上一陣青,一陣紅。
  吉蒂繼續凶神惡煞也似地道:「貝泰死後,我就是整個組織的首領,你參加組織已經十年
以上,你當然會明白違背首領的命令,是會有什麼結果的。」
  卡德勒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他道:「吉蒂,我沒有違背你的命令,我只不過犯了一個小
小的錯誤而已,我想我很快就可以糾正過來。」
  「你是說你能將那殘廢小女孩引開?」
  「是的,我一定設法。」
  「不是一定設法!」吉蒂又尖叫起來,「是一定要做到,在一小時之內,你替我將她引開
,要不然,我就絕不放過你!」
  吉蒂一個轉身,向門外走去,用力地拉開了門,和用力地關上,留下了「砰」地一盤響,
離開了卡德勒。卡德勒抹了抹汗,來回地踱著,天氣雖然熱,然而在房間中,卻只是七十二度
,但是卡德勒仍然不斷地在冒汗!有什麼法子,可以在一小時之內,將那小女孩引開,而只留
下木蘭花一個人在那屋子之中,以便吉蒂可以去下毒手呢?
  卡德勒在貝泰的手下,是出名的智多星,是最得力的軍師,這一點,從他安排妙計,引開
了高翔和穆秀珍兩人上,可以獲得證明,可是這時候,他卻是一片茫然,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
以引開安妮!
  他來回踱著,不時翻起手腕看看手錶,時間在這樣的情形下,似乎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已
是十五分鐘過去了,他還是想不出辦法來!
  他的汗流得更急了,他不再是在踱步,簡直就是在團圈亂轉,但是,突然之間,他的心中
,陡地亮了一亮!
  他可以肯定,木蘭花一定會派人跟蹤他的,被派的人一定是穆秀珍,那麼,穆秀珍現在,
在什麼地方呢?最可能的地方,當然是在酒店的大堂中,穆秀珍一定會在酒店大堂中,監視他
的出入,防止他和人聯絡。
  他之所以立時叫吉蒂來和他相會,也是為了這個原故,因為穆秀珍不可能來得那麼快,現
在,她總應該已經在了吧!
  為了可靠起見,卡德勒乃決定下去看看。他連忙走出了房間,下了電梯,在電梯門打開的
那一剎間,他已經看到了穆秀珍。
  穆秀珍正坐在一張沙發上,像是在看雜誌,但是她卻對準了電梯的出口處和樓梯的出口處
,不論有什麼人走出來,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可是她卻不能看到卡德勒,因為卡德勒根本沒有走出升降機,他只是探頭一看,立時縮回
頭去,而升降機也又升上去了。
  卡德勒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後,通知接線生,接通木蘭花室中的電話,在電話鈴響時候
,他用力咳了幾下,清了清喉嚨。
  卡德勒在未曾作為貝泰的軍師之前,是著名的口技表演家,他可以模仿任何聲音,而他最
著名的絕技,則是模仿別人講話的聲音,在以前的表演中,他曾模仿英國首相邱吉爾的演講,
連邱吉爾自己也訝異起來,因為使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力減退了。
  在模仿聲音這一方面而言,他是天才,而且,他精通各國、各地的方言,他可以替西藏喇
嘛和哥斯達黎加的人做翻譯。所以,當他模仿雲四風的聲音時,連雲四風的弟弟雲五風,也聽
不出一點的破綻來,以為那確是他的兄長!
  ***
  電話鈴響了,安妮和木蘭花兩人,正在吃晚飯,安妮連忙放下筷子,轉過輪椅去接電話。
木蘭花道:「安妮,給我一些行動的機會,好嗎?」
  安妮已經拿起了電話,她向木蘭花抱歉而又關懷地笑了一笑,然後道:「喂?」
  安妮聽到的是穆秀珍的聲音,道:「喂,你猜我是誰?」
  「秀珍姐!」安妮立時叫了起來。
  穆秀珍的聲音笑了起來,道:「一猜就給你猜中了,告訴蘭花姐,那胖子一直在房間中,
我是不是還要繼續監視他?」
  安妮連忙轉向木蘭花,木蘭花道:「繼續監視。」
  安妮又道:「秀珍姐,繼續監視。」
  穆秀珍的聲音又道:「安妮,大約二十分鐘後,會有一輛車子駛到我們家門口來,送來一
些東西,你出來接一接,那人別讓他進來。」
  安妮大惑不解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別問,照我的話去做就是了。」
  安妮還想再問時,那邊已然掛上電話。
  安妮將聽到的話轉告給木蘭花聽,她覺得十分奇怪,因為這事情是突如其來的。但是木蘭
花好像不以為意,只是點頭道:「是麼?」
  安妮道:「蘭花姐,秀珍姐為什麼忽然要我這樣做?」
  「那不是秀珍。」木蘭花的聲音仍然很安詳。
  「什麼?」安妮嚇了一跳,「那明明是秀珍姐啊!」
  「不是的,」木蘭花搖著頭,「秀珍是一個最性急的人,凡是性急的人,有一個特點,是
絕不會在電話中叫對方猜猜自己是誰的。」
  安妮吸了一口氣,道:「那麼––」
  木蘭花放下了筷子,想了一想,道:「有人想引開你,事情已漸漸明白了,有人想將我身
邊的人全都引開去!」
  安妮吃驚得臉色都變白了,她低聲道:「蘭花姐,他們要來害你,他們要趁你看不見東西
的時候來害你,那些卑鄙的東西!」
  木蘭花緩緩地點著頭,道:「我想是的。」
  安妮道:「那麼,秀珍姐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她或者沒有事,或者也已落到了歹徒的手中,安妮,你聽我的話,我一定要
將想害我的人引到我的面前來!」
  木蘭花在未曾講出那句話之前,已然料到安妮是要反對的了,果然,安妮大搖其頭,道:
「不行的,蘭花姐,一定不行!」
  木蘭花道:「必需這樣做,我甚至已可以肯定,要來害我的人是『洋娃娃吉蒂』,她想親
手殺死我,就讓她來好了,我有辦法對付她的。」
  安妮呆了半晌才道:「那麼,你是要我––」
  「我要你在車子來了之後,依言出去,除非他們想要殺你,否則你聽憑他們––」木蘭花
講到這裡,突然頓了一頓。
  因為她想到,那不是好辦法!
  這個辦法可以適用別的人,但不能適用安妮!
  因為安妮如果離開了她的輪椅,那便絕沒有機會趁機逃脫,或是伺機反攻的。木蘭花絕不
能讓安妮去冒這樣大的危險!所以,她立時改變了主意,道:「安妮,你將電話機推到我面前
來。」
  安妮也不知道木蘭花要做什麼,她立時將電話推了過去,木蘭花拿起了電話,用手指摸索
著,撥了號碼,然後問道:「是警局麼?請值日警官。」
  又過了片刻,木蘭花又道:「值日警官麼?我是木蘭花,能不能派一輛在我家附近的警車
,在五分鐘之內到我家門口來。」
  「當然可以,蘭花小姐要不要通知高主任?」
  「不必了,謝謝你。」木蘭花放下了電話。
  安妮高興了起來,道:「蘭花姐,有警車來保護你,那就好了,你什麼也看不見,我又行
動不靈,我們––」
  木蘭花不等她講完,便搖了搖頭,道:「安妮,你料錯了,我召警車來,不是求保護,而
是要他們將你接走的,你明白麼?」
  「將我接走?」安妮叫了起來。
  「是的,你到藍天酒店去和秀珍會合,安妮,我要你答應我,和秀珍一齊留在藍天酒店,
不要告訴她任何事,只說你想和她在一起!」
  「為什麼?」安妮咬著手指,「為什麼?」
  「只有你離開了,吉蒂才會來,我必需引她出來,讓我面對著她。」木蘭花的聲音十分沉
著,回答著安妮。
  「可是如果我和秀珍姐趕回來,那有多好?」
  「是的,你們趕回來,自然吉蒂更容易落網,但是安妮,你要知道,我雙眼可能再也不能
見到任何東西了,我可能要在黑暗之中過一輩子,這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我現在最需
要的是信心。只要有了足夠的信心,才能使我永遠的在黑暗中生活下去。」
  「我––知道。」安妮的鼻子發酸。
  「那麼,安妮,就讓我一個人來對付吉蒂。吉蒂以為我喪失了視力,就成了廢人,她就可
以來輕而易舉地對付我,但是我要證明我並不是廢人,我雖然喪失了視力,一樣可以戰勝她,
如果我戰勝了她,那會使我獲得無比的信心和生活的勇氣!」
  安妮的大眼睛中,淚花亂轉,她吸了一口氣,道:「蘭花姐,歹徒方面,可能會來許多人
,許多許多––」
  木蘭花道:「那更好,更可以考驗我自己!」
  公路上有急速的汽車聲傳了過來,木蘭花道:「你該去了,你一定要讓人家看到,你是和
穆秀珍在一起,在藍天酒店之中!」
  警車的剎車聲也已傳過來了,木蘭花對著傳音器道:「請進來,門是開著的。」
  她聽到了腳步聲,等到腳步聲來到了客廳時,因為客廳上鋪著地氈而減弱了,但是木蘭花
憑那根手杖的超聲波反應上,已可覺出來人已到了近前。
  木蘭花立時道:「兩位,請將安妮小姐送到藍天酒店去,非常感謝你們,因為這樣小事而
麻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那兩位警員忙道:「哪裡,哪裡!」
  其中一位,立時推了輪椅,向外走去,安妮竭力忍著,可是當她被推到了門口之際,她回
過頭來看了一眼,看到木蘭花一個人,全然無依地坐在廳中,她淚水已忍不住落了下來,她是
幾乎要大聲哭了出來!
  但是,木蘭花剛才的那一番話,還在她耳際縈迴著。她也知道,如果木蘭花真的永遠失明
的話,那麼,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對她來說,是極其重要的!雖然那是十分冒險的事,但也只
好如此了!
  當安妮開口向木蘭花說「再見」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木蘭花的聲音卻和平時一
樣,道:「安妮,再見,兩位請替我將燈關掉。」
  那兩個警官將客廳中的燈熄去,木蘭花失明的消息,雖然未曾正式傳開去,但是在警方人
員之間,已不再是秘密了。
  然而,這兩個警員,卻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失明之後的木蘭花,是以他們將燈關掉之後,心
中都不禁起了嘆息,他們推著安妮上了警車,離去了。
  只剩下了木蘭花一個人了!
  木蘭花站了起來,靠手杖的反應,和她對自己家中傢俬陳設的記憶,她向前走著,她來到
了鋼琴後面,才坐了下來。
  她坐了下來,然後等著。
  她知道,那輛藉詞來送東西的車子快到了。
  她只不過等了六七分鐘,便聽到了車子停在門口的聲音,接著,便是按喇叭的聲音,喇叭
接連按了十來分鐘,然後,車子突然開走了!
  這一切,都是在木蘭花的意料之中的。
  木蘭花破壞了對方預先訂下的計劃,對方自然立即離去,但是,當對方發現安妮在藍天酒
店,和穆秀珍在一起時,又會知道木蘭花只有一個人在家中!
  那麼,吉蒂就會來了!
  木蘭花知道吉蒂一定會來的,而她也非要一個人來對付吉蒂不可,這對她極其重要,她雖
然有生活下去的勇氣,但更要事實證明她不是廢人!
  除了不時有汽車駛過的聲響外,四周圍靜到了極點。木蘭花也知道,她坐在鋼琴後面,客
廳的燈又熄著,有人進來的話,是不能立即看到她的,但是她立即可以知道是不是有人進來的。
  她等著,這時她所能做的,只是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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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8: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摹仿了穆秀珍的聲音,打了電話給安妮之後,卡德勒立時通知了黨徒駕車到木蘭花家中
去,他在電話中吩咐那黨徒,當他車到之後,就會有一個坐輪椅的小女孩,出來見他,他的任
務是不准弄出任何聲音,將小女孩弄昏過去,甚至可以弄死!
  而他在得手之後,必需立即用電話報告。
  卡德勒估計,二十五分鐘之後,他就可以接到報告,而他立即可以通知吉蒂,那麼,一小
時的限期,還未曾到期!
  他覺得輕鬆了許多,坐了下來,吩咐侍者送來了一瓶好酒,慢慢地酌著,不多不少,恰好
是二十五分鐘,電詁鈴響了。
  卡德勒拿起電話來,一個喘著氣的聲音叫道:「軍師!」
  「怎麼樣,得手了麼?」
  「得手個屁!」那人急急地道:「我到了木蘭花的門口,按了十來下喇叭,也沒有人來,
你是在開玩笑麼?」
  「他媽的,」卡德勒罵道:「你走了麼?」
  「當然走了,是在木蘭花的門口啊,軍師!」
  卡德勒在剎那之間,出了一身冷汗,他呆呆地站著,也忘了將電話放回去,他僵立了好幾
分鐘,才一口喝乾了杯中的酒。
  他沒有別的選擇了!
  他必需逃走,盡快逃走,盡可能逃走!
  因為他未能將安妮引開,而吉蒂是不會放過他的。他匆匆地拿起上衣,走了出去,她寧願
穆秀珍跟蹤他,他甚至寧願去坐牢,也比被吉蒂用違反首領的命令來處罰好得多!
  當他踏進升降機的時候,他才略鬆了一口氣,升降機好像落得特別慢,在八樓和四樓停下
的時候,都令得他心驚肉跳,唯恐走進來的是吉蒂。
  好不容易,升降機到了樓下,門一拉開,卡德勒便怔住了!因為他一眼便看到,一個警員
,推著輪椅走了進來,輪椅上坐的,正是安妮!
  卡德勒在那一剎間,實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他究竟是一個十分靈敏的人,他立時想到,不論安妮到了什麼地方,只要她不在木蘭
花的身邊就行了!
  他身子縮了一縮,立時又有人進了升降機。
  而穆秀珍也沒有看到他,因為穆秀珍已看到了安妮,她正驚訝地向安妮迎去。卡德勒在升
降機門將要關上之際,擠了出來。
  他在一具電話前站定,那具電話恰好在大柱之後,將他的身子遮住,他撥了號碼之後,看
到安妮和穆秀珍,已到了沙發之前。
  穆秀珍坐了下來,正在和安妮講話,卡德勒當然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電話那邊一有人聽
,他便道:「吉蒂,我將安妮也引到藍天酒店大堂來了,我會先使她們留在這裡的,但如果你
希望有比較長的行事時間––」
  吉蒂立時應道:「我知道,我會派人來的。」
  「OK!」卡德勒興奮地放下了電話。
  然後,他又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向外走了出去,當他看到穆秀珍的時候,立時裝出
吃驚的神色來,道:「小姐,你––也在?」
  穆秀珍立峙道:「哼,你到什麼地方去?」
  「我––只不過想出去走走。」
  「不准出去,坐下來。」穆秀珍命令著。
  那正是卡德勒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他還要裝出十分委屈的樣子來。他坐下之後,又道:「
我––還有一點事,忘了對小姐說的。」
  「什麼事?」穆秀珍立時間。
  「我聽得他們––就是叫我來的那些人,提起過一個人的名字,這個人叫雲––雲––」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雲四風!」
  卡德勒道:「是他,是他。」
  魯秀珍忙道:「他怎麼了,你快告柝我。」
  卡德勒道:「詳細的情形我也不知道,我只聽得他們說,這位雲先生好像是被他們軟禁了
,而我一來到,他的弟弟會來接我。」
  卡德勒的話講得十分慢,十分囉嗦。
  他是在有意拖延時間,因為吉蒂派的人就要到了,吉蒂派的人一來,就可以出其不意地制
住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那樣,吉蒂足足有二十四小時可以行事了!
  他慢吞吞地講著,穆秀珍不斷追問他。
  十分鐘之後,卡德勒看到四個西服煌然的人,自旋轉玻璃門中,走了進來,卡德勒立時打
了一個呵欠,那四人向前走來。
  可是,安妮和穆秀珍都沒有注意,她們只是用心地在聽著卡德勒的話,那四個人一走到了
近前,便分開成了兩組。
  其中兩個,突然一伸手,捉住了安妮的手臂。
  穆秀珍陡地一怔,一柄槍已抵住她的後頸。
  同時,卡德勒也站了起來,喝道:「走,槍是有滅聲器的,我們開槍之後,仍將你放在椅
子上,只怕要好幾分鐘才會有人發現你!」
  安妮則叫了一聲,道:「秀珍姐!」
  穆秀珍苦笑了一聲,站了起來。
  沒有人注意他們,穆秀珍和安妮,都已被押著,離開了酒店大堂!
  她們一出了酒店大堂,一輛大房車立時駛到。
  安妮還希望他們會將她連輪椅一齊推上車,可是,一個身形高大的歹徒,卻將安妮從輪椅
上抱了起來放進了車廂中。
  安妮想高聲尖叫,但穆秀珍卻向她施著眼色。
  然而穆秀珍同時,卻也沉聲警告著歹徒:「你們若是膽敢傷害安妮,那我就絕對不會放過
你們的,小心!」
  幾個歹徒現出可怕的獰笑來,其中一個,用槍口在穆秀珍的背部,重重地指了一下,道:
「進去,少廢話,我們的槍全是有滅音設備的,將你們打死了,再推進車子去,只怕也不會有
人知道的––還是識趣些好!」
  穆秀珍「哼」地一聲,不再出聲。
  她們兩人一齊被推進車中,而且兩邊各被一名大漢持槍守著,車子已向前直駛了出去。歹
徒方面的行事,十分俐落,根本未曾引人注意!
  而在家中的木蘭花,在全然不知藍天酒店中,已發生這樣的變故。他只當安妮和穆秀珍好
好的在一起!
  木蘭花只是等待著,她知道,當她身邊的人,全都離開了之後,她的敵人一定會來的,會
趁她喪失視力之際來害她的。
  如果說木藺花的心中一點也不緊張,那是欺人之談,木蘭花不知經過多少大風大浪,也不
知曾經歷多少驚險,但是,在雙目失明,眼前一片黑暗的情形下,等候最兇惡的敵人前來殺害
自己,那卻還是第一次!
  她緊緊地握著雲四風送給她的那支「手杖」,手心在冒著汗,她已經擦了三次汗,她全身
的神經,每一根都像是繃緊了線一樣!
  任何輕微的聲音都逃不過她的耳朵,而且,事實上,如果有什麼東西在她面前走動的話,
她也立時可知。
  她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是一片黑暗,她只好在黑暗中等著,和在敵人攻擊她的時候,她作
自衛,她根本無法主動去攻擊敵人!
  除了屋外的公路上,偶而有汽車聲傳了過來之外,夜是十分之寂靜的,木蘭花傾耳聽著來
往汽車聲。
  她知道,如果吉蒂前來的話,當然不會是步行來的,那麼,她留意汽車聲音,就可以使她
更早地知道敵人是不是已經來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只有在夜闌人靜之際,在留意任何低微聲音的人,才有感到電鈴聲是多麼地驚人,木蘭花
的身子,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
  剎那之間,她實在決定不下自已是不是應該去聽電話,但是如果她不去聽的話,電話鈴將
一直地響下去。
  那樣,她除了電話鈴聲之外,就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而如果她去聽電話的話,那她就也需離開現在所坐的,比較安全的位置。木蘭花考慮了沒
有多久,終於,她站了起來。
  這幾天中,她對於自己家中一切傢俬的陳設,是早已摸熟的了,是以她毫無困難地就來到
了電話幾的旁邊,拿起了電話來。
  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令得她自己鎮定一些。也就在那個時候,她聽到了「洋娃娃」吉蒂
那種做作的聲音。
  「木蘭花你一個人在家中,是不是?」吉蒂問著。
  「是的,我想你要來探訪我了。」木蘭花立時回敬。
  「你猜對了,」吉蒂立時承認,「希望你不要外出,我就要來了,順便告訴你一個消息,
穆秀珍和安妮,已成為我的客人了!」
  吉蒂在「客人」兩個字上,特地加重了語氣。
  木蘭花的手震了一震,那怎麼會的?一定是在藍天酒店中出了事,唉,這是十分糟糕的一
件事,木蘭花不擔心穆秀珍,但是卻擔心著安妮。
  然而,在木蘭花的聲音之中,是聽不出地心中有絲毫著急的,她只是淡淡地道:「是麼?
多謝你告訴我。」
  吉蒂又嬌聲笑了起來,道:「木蘭花,你當然也知道,我是不會這麼笨的,如果有人埋伏
在你住所附近的話,我是不會來的!」
  「當然,你放心好了。」
  「我想,你也一定急於希望我在你的面前出現,是不是?那麼你等著,我就要來了,我是
隨時隨地,都可以在你面前出現的。」
  不等木蘭花再有任何回答,「卡」地一聲,吉蒂已掛上了電話,木蘭花放下了電話,又拿
起了聽筒。她是想打一個電話給警局,詢問高翔的確切行蹤的。
  但是當她再拿起電話之際,電話卻寂然無聲!
  在正常的情形下,電話聽筒一拿了起來,是可以聽到一陣「胡胡」聲的,可是這時候,都
一點聲音也沒有!木蘭花的心中陡地一凜,她立時知道:電話已經被割斷了,那也就是說:敵
人已然來到了她住所的附近了!
  這又是一個意外,如果她不是想打一個電話,她是還未能發現這一點的,她連忙回到剛才
的地方,又坐了下來。
  那是客廳的一角,她緊靠著牆,前面又有一架大鋼琴遮著,當然比較安全些。她知道敵人
已離得她極近了,可是她坐下來之後,卻一點聲音也聽不到,而且她那根特製的「手杖」,也
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木蘭花意識到,吉蒂絕不是一個人來的,她一定帶著許多同黨,先完成對她住所的包圍,
然後,她才進來對付自己。
  木蘭花的心中實在是十分焦急,因為她雖然料到了這一點,但是她除了等著之外,卻是完
全沒有別的辦法!
  她甚至於已料到,剛才那個電話,是敵人在割斷了她的電話線之後,再用儀器直接接駁進
來的,她又不能不擔心穆秀珍和安妮。
  可是在那樣危急的情形之下,她卻在極度的黑暗之中!
  木蘭花絕不是性格衝動的人,可是這時,她衝動得想將眼上的紗布,撕了下來,她需要光
亮,那怕是一絲光亮,也是好的!
  那一絲光亮,將可以使她判斷敵人究竟在什麼地方,在做著什麼事,但是,她眼前卻連一
絲光亮也沒有!
  木蘭花並沒有真的將眼上的紗布撕下來,因為她究竟還不是那樣衝動的人,而她的理智也
告訴她,就算她將紗布撕了下來,那還是不能獲得光亮的,她必需面對現實,現實就是黑暗,
她要在黑暗中應付敵人的來襲。
  她緩緩地吸著氣,又緩緩地呼著氣,等著。
  木蘭花料得一點也不錯,吉蒂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四輛車子,在木蘭花住所兩百碼處,便停了下來,是以木蘭花根本沒有機會,聽到任何車
子的聲音。
  而吉蒂之所以命令車子在兩百碼開外處停下,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在弄清楚,木蘭花住所
的附近,是不是有人埋伏著。
  所以,當那四輛車子一停下之後,有四個漢子,立刻在吉蒂的命令下,在木蘭花的住所附
近,作了一項詳細的檢查。
  直到他們肯定,的的確確,只有木蘭花一個人在屋中,而屋外又絕沒有埋伏時,他們才開
始他們的行動。
  兩個人先掩近木蘭花的住所,那兩個人,一個提著一捆電線,另一個則提著一隻箱子,他
們繞著木蘭花的住所圍牆,轉了一轉,找到了電話線。
  其中的一個打開箱子來,將電話線鉗斷,然後又駁在一條電線上,然後,他們迅速地退了
回來,來到了吉蒂的身邊。
  他們的行動十分小心,是以他們在那樣做的時候,木蘭花全然不知道,而當他們回到了吉
蒂的身邊之際,已被駁在另一具電話上,所以吉蒂可以和木蘭花直接通話了。當吉蒂講完話時
,她又拉斷了那根電線。
  一共有十五人,連吉蒂在內,是十六個,這時正在公路旁的林子中,圍成了一個圓圈,吉
蒂是他們的領導人,所以每一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吉蒂的身上,想聽聽她準備如何安排,吉
蒂來回踱了幾步,才道:「木蘭花雖然喪失了視力,但是我們還是要小心行事,你們一定要接
受我的指揮。」
  那十五名歹徒一齊低聲道:「是。」
  「你們五個人,」吉蒂向一邊的五個人指了一指,「設法爬上圍牆去,就守在屋子外面,
不必進屋子去。」
  那五個人答應著,吉蒂又指著另外五個人道:「你們,爬上二樓,我估計木蘭花是在樓下
,你們守在二樓,不准弄出任何聲音來。」
  那五個人齊點著頭,吉蒂吸了一口氣,道:「還有五個人,守住了屋子的每一處出路,我
們絕不能讓木蘭花逃走的!」
  眾人中有人問道:「那麼,你一個人進去見她麼?」
  「是的,」吉蒂咬牙切齒地回答著,「我一個人去見她,我一定要讓她嘗夠了死亡的痛苦
,然後才親自下手殺死她,現在,開始行動!」
  十六條人影,迅速地,無聲地,在黑暗中逼近木蘭花的住所,他們的行動,十分之小心,
是以,一直當他們來到園牆之外時,木蘭花還不知道。
  但是,當他們開始攀過圍牆的時候,木蘭花卻已經知道了。吉蒂這次帶來,準備殺害木蘭
花的人,全是暹羅鬥魚貝泰在生時,最得力的部下,他們手段凶殘,思想靈敏,行動敏捷,全
是為非作歹多年的歹徒。
  但是,不論他們的身手是如何的靈敏,他們總不可能凌空飛過牆頭的,他們必須從牆頭之
上,翻進花園去。而當他們的身子一碰到牆頭之際,便必然會碰到牆頭的鐵枝。而一有東西碰
到了那些鐵枝,木蘭花家中,便有三處地方,會發出輕微的「滴滴」的聲來。
  那會發出輕微的「滴滴」警報聲的地方,是廚房、臥室和客廳。木蘭花這時正在客廳中,
她自然立時可以聽到那聲音。
  而一聽到那種聲音,木蘭花也立時知道:有人來了!
  她在真正知道敵人已然開始進犯的時候,心中反倒鎮定了下來。人的心理總是那樣的,在
等待之際,那是最焦急的時刻。
  但一旦所等的事,已然不可避免地降臨了,那麼,心境反會平靜下來,準備接受事實了!
  木蘭花聽得那「滴滴」聲不住地響著,那表示不斷有人在觸及牆頭上的鐵枝,也就是說,
來的絕不止一個人!
  徙那連續不斷的「滴滴」聲來判斷,吉蒂帶來的人,可能在十個以上,這麼多人來對付一
個喪失了視力的人!木蘭花的心中,也不禁感到了一陣驕傲。
  「滴滴」聲持續了兩分鐘之久,才靜了下來。
  木蘭花用心地傾聽著,她實在聽不到任何聲音,已爬進了圍牆來的人,行動一定十分小心
。木蘭花等了片刻,便按下了「手杖」柄上的一個掣,將杖柄放在耳朵邊上,「手杖」的微聲
波擴大儀開始起了作用。
  木蘭花聽到了本來聽不到的聲音。
  那是一陣十分雜杳的腳步聲,那種腳步聲之所以十分輕微,輕微到了木蘭花如果不靠儀器
的幫助便根本聽不到的原因,是因為進了圍牆的人,全是在草地上走過來的,而且,他們的腳
步,都放得非常之輕,非常小心。
  過了半分鐘左右,木蘭花又聽到了一種爬牆聲,那是極其細微的一種「刷刷」聲,木蘭花
立時知道,有人爬到二樓去了。
  木蘭花仍然等待著,她在期待有人從二樓走下來。
  可是,在分明有人上了二樓之後,卻又變得寂然無聲了。木蘭花緩緩地吸著氣,她已開始
明白了吉蒂所作出的佈置了。
  吉蒂的部署是:先將她包圍起來,再來慢慢地對付!
  反正,高翔已到德國去了,穆秀珍和安妮又已落到了她的手中,她有的是時間,她可以採
用對她最有利的方法來進行!
  木蘭花的心中,開始有點懷疑起自己這樣做法,是不是很聰明來。她獨自一個人留在家中
,目的是要將吉蒂誘到她面前來。
  現在,吉蒂的確來了。
  但是,吉蒂卻並不是貿貿然前來的,吉蒂是安排好了有計劃前來的,現在是她安排好了讓
吉蒂來上當,還是她自己鑽進了吉蒂的圈套!
  一切又都靜了下去,就算有微聲波擴大儀的幫助,也聽不到什麼異樣的聲響了。木蘭花放
下了「手杖」,她仍然坐著不動。
  然後,在大約三十秒鐘之後,木蘭花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玻璃碎裂的聲音,是從客廳
的三面,一齊傳了出來的。
  可見得同時之間,有三個人一齊動手,打破了玻璃。
  木蘭花的身子震了一下。
  她是可以立時循聲射出三槍的。但是她卻並沒有那麼做,她若是一開槍,那麼她的所在,
便立時暴露了。
  可是木蘭花卻不知道,即使她一聲不出地坐著,她所在的地方,也已經暴露無遺了,在三
塊玻璃打破之後,三盞小型的水銀燈,已然被放上了窗台,立時大放光明,整個客廳,亮得如
同白晝一樣,什麼都無法隱蔽!
  吉蒂和另外五個人,立時看到木蘭花坐在客廳的一角,在一架鋼琴之後。吉蒂而且也看清
,木蘭花的雙眼上都蒙著紗布,而她的手中,握著一根手杖!
  木蘭花完全是一個瞎子!
  而且,客廳中已是如此之光亮,但是木蘭花顯然未曾覺察,她還以為自己是在黑暗的包圍
之中,十分安全!
  當吉蒂一想到這一點時,她幾乎忍不住要開聲大笑了起來,如果她這時真的笑了出來,木
蘭花知道了她的所在,那倒事情簡單了!
  但是即使在她已然佔了極度上風的情形下,吉蒂的行事,仍然十分小心,她並沒有弄出聲
來,只是向著木蘭花,作出了十分獰惡的一個笑容來。
  木蘭花當然看不到吉蒂的那種獰惡無比的笑容。她不但看不到吉蒂的笑容,而且,也根本
不知道客廳中已然光亮無比了!
  然後,吉蒂取出了一柄槍口十分大的手槍來,她將那柄手槍,伸進了窗口,而且,立時扳
動槍機。
  當她扳動槍機之時,所發出的聲音,十分之輕,但也足以令得木蘭花又震了一震,然而她
仍然未採取什麼對付的行動。
  而自那柄手槍中射出來的,也不是子彈,而是一具附有橡皮吸盤的擴音器,那擴音器射到
了牆上,發出了「拍」地一聲響,就吸在牆上。
  吉蒂立時伏了下來,伏在窗下,然後,她「哈哈」地笑了起來。她人在客廳之外,可是她
的笑聲,卻是在客廳之內響起!
  她的笑聲,自那個吸在牆上的擴音器中,傳了出來,她的笑聲,對木蘭花來說,完全是突
如其來。木蘭花只聽到了玻璃的破裂聲,和那「拍」地一聲響,她以為,那,「拍」地一聲響
,只不過是有人拋了一塊石頭進來而已。
  她還以為客廳中是黑暗的,而吉蒂和她的黨徒,還徘徊在門外,不敢就這樣貿然地進客廳
來,可是突然之間,笑聲卻自客廳中響了起來!
  而且,木蘭花一聽,便可以認出,那是吉蒂的笑聲!
  木蘭花不但全然未曾聽到吉蒂進來的聲音,而且,她手杖上的超聲波探測,也沒有起到任
何的反應,吉蒂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
  在那一剎之間,木蘭花根本沒有多作考慮的餘地,連射了三槍!
  雲四風的那根「手杖」,雖然有發射子彈的設備,但是「手杖」的子彈發射裝置,和普通
槍枝的原理,是絕不相同的。
  這枝「手杖」是利用壓縮的原理而射出子彈的。所以發出的聲音,並不是十分強烈,只是
「嗤嗤嗤」地三下聲響。
  那三下聲響,聽來像是蒸汽管漏氣時發出的聲響一樣!倒是三枚子彈射中牆上時,所發出
的三下聲響,在窗外也清晰可聞。
  那只吸在牆上的擴音器,只不過手指般大小,而那幅牆,距離木蘭花坐的地方,距離大約
是十四尺。
  以木蘭花的射擊術而論,如果她不是視力喪失的話,那麼,她只要一槍,就可以將那只擴
音器,打成粉碎的。但是現在,她的眼睛,卻只是一片漆黑,她只不過是循聲突然發出了三槍
的,她根本不可能瞄準。
  但即使是那樣,她那三槍,雖然未曾射中那枚擴音器,然而其中有一顆子彈,卻也就在那
擴音器只不過四吋處,嵌進了牆中!
  那也就是說,如果真是吉蒂站在那牆前大笑的話,那麼木蘭花還是可能射中她的!躲在窗
外的吉蒂,也聽到了三下聲響,她立時取出了一具小型潛望鏡來,將管子拉長,令得管子的一
端,伸進了窗口之內。
  這樣,她仍然伏在窗下,但是她卻可以看到客廳中的情形下,她首先看到,牆上多了三個
子彈的彈孔。然後她轉動著潛鏡,看到木蘭花仍然坐在那角落中。
  令得吉蒂感到奇怪的是,木蘭花的手中並沒有槍!
  剛才那三槍,肯定是木蘭花發射的,因為她已可以確信,屋中除了她的人之外,便只有木
蘭花一個人。但是木蘭花的手中,為什麼沒有槍呢?
  吉蒂只不過略想了一想,便有了答案。
  那根手杖!
  吉蒂立時想到,木蘭花手中的那柄手杖,絕不是普通盲人所用的手杖,它是一柄手杖槍,
更可能,除了當作槍用之外,這手杖還有許多別的用途!
  吉蒂一想到這裡,她不禁又笑了起來。
  她又進一步地接近成功了!因為木蘭花竟是加此沉不住氣,不等她真正進入客廳,便已然
射了三槍,她又怎知道木蘭花手中的手杖,並不是普通的手杖呢?這使她有了一個行動的步驟
!她的下一個步驟就是:設法將木蘭花手中的「手杖」弄走!那麼,木蘭花便再也沒有反抗的
餘地,只有聽憑她的宰割了!
  吉蒂的心中,在迅速地轉著念,木蘭花的腦細胞,當然也未曾空閒著。她在射出了三槍之
後,沒有聽到任何聲息,木蘭花的心中,實是疑惑到了極點。
  她那三槍若是射中了,那麼應該有吉蒂的倒地聲!
  如果她三槍未曾射中,那麼吉蒂應該已經逃了開去,那也有聲音發出來,如何會一點聲音
也沒有呢?
  木蘭花痛苦地搖著頭,她什麼也看不見,她實是難以判斷在眼前發生了什麼事,而這時候
,吉蒂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那令得木蘭花又是一震,她連忙再以「手杖」對準了笑聲的來源,這時,不但聽到了吉蒂
的笑聲,而且聽到了吉蒂的講話聲。
  吉蒂的講話聲,自吸在牆上的擴音器中,傳了出來,道:「蘭花小姐,久違了,你雙眼瞎
了,那真是十分遺憾的事情!」
  木蘭花的身子在微微發著抖,在那一剎間,她心中的恐懼,竟變得無法掩飾了!那是因為
她感到她自己實是失去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在那片刻之間,她心中的慌亂,實在是難以形容的。
  而接下來,吉蒂的話,卻更是令得她慌亂之極,她又聽得吉蒂道:「咦,我們大名鼎鼎的
女黑俠木蘭花,怎麼發起抖來了!」
  木蘭花一聽得吉蒂這樣講法,心中只想到了一件事:她看得到我!而我,卻一點也看不到
她!木蘭花仍然不十分明白,何以吉蒂可以看得到她,而且看得如此之清楚,因為她未曾聽到
任何開燈的聲音傳出來過。
  但是,她的確在發著抖,而吉蒂又的確看到了她。
  木蘭花從來也沒有陷入那樣的困境過,她竭力要使自己鎮靜下來,但是她竟不能做到這一
點,她喘著氣,並不出聲。
  吉蒂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木蘭花在吉蒂的笑聲中,在她自己心情的極度慌亂中,她突然想
到了一點!吉蒂何以竟不怕自己攻擊她?
  自己雖然喪失了視力,但是無論如何,吉蒂也沒有如此肆無忌憚的道理,難道她不怕自己
亂槍射中她麼?而她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那只可能有三個原因,那便是:她人根本不在客
廳之中,雖然她的聲音是在客廳中傳了出來的。
  木蘭花的心思,何等縝密,她一想到了這一點,立時想起了三塊玻璃破裂之後,所聽到的
「拍」地一聲響來,當時她以為那是一塊小石子!
  但如今,她卻知道,那是一具擴音器!
  是這具擴音器,將吉蒂的聲音,帶到了客廳之中。
  而實際上,吉蒂人還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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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8: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她心情並不因此而稍為鬆懈些,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目標已然暴露
了,吉蒂是隨時隨地可以對付自己的!
  而吉蒂之所以不立即對付自己,那是因為她的心中,將自己恨到了極點,她遲早是要對自
己下手的,但是她卻要在下手之前,將她心中的恨意先宣洩出來!
  木蘭花歡迎吉蒂那樣做,那樣對木蘭花是有利的。
  木蘭花可以利用這一段時間,從極不利的處境中,竭力爭取變為有利。當然,木蘭花是不
是能達到目的,也只有天曉得了。
  現在,吉蒂是在客廳之外,但是,她在什麼地方呢?
  木蘭花將手杖對準了吉蒂聲音發出來的地方,反射回來的超音波的震盪告訴她,在她的前
面只有牆,而並沒有人在!
  因為人和牆,會產生不同程度的震盪,木蘭花是可以分辨得出來的,這更證明她所料的事
是料對了!
  而吉蒂這時,則繼續地在嘲笑著木蘭花,道:「女黑俠,你的臉色,看來太蒼白了,為什
麼可是因為你心中害怕了麼?」
  木蘭花還是第一次開口,她聲音之鎮定,令得吉蒂吃了一驚,木蘭花道:「是的,我害怕
,可是你又何嘗不害怕呢?」
  吉蒂「格格」地大笑著,道:「我怕?我怕什麼?」
  木蘭花道:「你怕我,雖然我喪失了視力,雖然你帶了那麼多人來,但是你仍然是那樣怕
我,不然你為什麼不敢進來,為什麼?」
  木蘭花的話,令得吉蒂感到了極度地憤怒!
  而木蘭花的目的,就是要吉蒂感到憤怒!
  她剛才一面用言語來激怒吉蒂,一面,不斷旋轉著手中的手杖,如果吉蒂受不住木蘭花的
刺激,而突然現身的話,那麼木蘭花立時可以知道她在何處了!
  可是,吉蒂雖然心中的怒意到了極點,但是她只是緊緊地握著拳,絕不妄動。而其餘人沒
有她的吩咐,自然也一律靜伏不動。
  吉蒂只是「嘿嘿」地冷笑著,道:「木蘭花,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是你在那一段時間
中,卻可以飽嘗死亡的恐怖!」
  木蘭花笑了起來,她已然漸漸恢復了鎮定。
  是以,她那種聽來十分安詳的聲音,令得吉蒂的心中,感到十分狼狽,更使吉蒂難以明白
,何以她竟一點也不害怕!
  木蘭花當然是驚震的,但是她卻能在極度的震恐下,控制自己的情緒,使她的敵人不覺得
她在害怕,這是她之人所難及之處!
  吉蒂的心中想著,一定要奪下木蘭花手中的手杖來,一定要解除她的武裝,那麼自己就可
以走進去,當面去侮辱她了。
  吉蒂蹲著身,後退了幾步,抬起頭來。
  已然佔領了二樓的五個人中,有三個守在窗口,正探頭向下望著,所以,吉蒂一抬起頭來
,便立時看到了他們,吉蒂向他們連連打著手勢,那三個人一齊點著頭,吉蒂又回到了窗下,
她仍然將眼湊在潛望鏡上。
  她是極安全的,因為木蘭花就算知道她伏在什麼地方,也是沒有法子射得中她的,一堵厚
厚的牆,保護著她!
  但是,她又可以看到客廳中的情形!
  她看到,一個人已躡手躡腳,自樓梯上走下來了!
  她剛才退後,向樓上的人打手勢,就是要樓上的人下來,設法奪走木蘭花手中的那根手杖
,這時,已有一個人走下來了。
  樓梯上是鋪著地氈的,一個人輕輕地走下來,可以說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的,但是吉蒂還是
唯恐木蘭花的聽覺,十分靈敏,是以,她又怪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經過了擴音器的傳播,在客廳中聽來,簡直刺耳之極。在那樣的情形下,就那
人算是跳下樓梯來的,也不會有人聽到的了!
  吉蒂的笑聲一響起,下樓的那人,速度陡地加快。
  轉眼之間,那人便已對了客廳之中,他在樓梯。停了一停,向前走來,他一步一步地逼近
木蘭花,木蘭花仍然坐著不動。
  木蘭花雖然坐著不動,但是,在那人還在樓梯上的時候,藉著「手杖」柄上的震盪,她已
然知道,有一個人下來了。
  她接著更知道,那人在漸漸地接近自己。
  她可以肯定,那只是一個人!
  她不想浪費子彈,所以,她要到那人來到最近時,才開始射擊!
  那人來到了鋼琴之前,他離木蘭花只不過是五尺了!
  他停了一停,然後,繞過了鋼琴,又向前走去,他一繞過鋼琴,便已伸出手去,那是準備
出其不意,將木蘭花手中的手杖奪過來的。
  可是,他才一轉出了鋼琴,木蘭花的「手杖」已然疾揚了起來,接著,便是「嗤」地一聲
響,子彈已然疾射了出來。
  只見那人突然一呆,伸手按住了胸口,在他的臉上,現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神色來,像是
在那片刻之前,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樣,但是,血已順著他的指縫,流了出來,他退
了三步,「蓬」地跌倒在地!
  由於那人在中了一槍之後,還呆了三幾秒鐘,才倒向地上的,是以在那幾秒鐘立內,木蘭
花的心中,可以說緊張到了極點!
  她以為自己又沒有射中那人,或是超聲波探測儀有了毛病,雖然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但是
在木蘭花的感覺上而言,卻是長得出奇!
  終於,「蓬」地一聲,那人倒地的聲音,傳了過來。
  隨著那一下響,木蘭花的心中,頓時像放下了一塊巨石,她雖然看不到眼前的情形,但是
從那一聲響,和那一下聲響之後,再也沒有別的聲息,這兩點看來,那人是一中槍,還未倒地
時,就已經死了的。
  那也就是說,這一槍,已射中了他的要害!
  木蘭花緊緊地握住了那根「手杖」,那是她唯一能保護自己的工具,她絕不能失去這根「
手杖」,而她也意識到,那人偷偷地接近她,目的並不是殺害她,而是要奪取那根手杖,使得
她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
  木蘭花仍然坐著,慢慢地轉動著那「手杖」。
  這一切情形,伏在窗外的吉蒂,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心中又驚又怒,又向二樓窗
口,揮了揮手。
  一個人在快接近木蘭花時突然喪生,其餘四個人自然不免膽寒,但是他們都知道,如果違
反吉蒂的命令,結果只有更糟糕!
  而如果能夠成功的話,那麼,這當然是一項極大的功勞,是可以自此而獲得吉蒂的特別青
睞的,是以,樓上的四人略一猶豫,立時又有一人在樓梯口出現,那人不是從樓梯上走下來,
而是在樓梯的扶手上,滑下來的。
  他疾滑而下之後,一個翻身,便翻到了樓梯的另一邊,木蘭花「手杖」的扶手震動了一下
,使她知道又有一個人下來了。
  但是,那個人滑了下來之後,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木蘭花「手杖」上的探波沒有反應,木蘭花知道,那人一定是躲起來了,躲在什麼傢俱的
後面。他的一個同伴死了,他當然會小心得多。
  木蘭花也用心等著。
  那人在樓梯的一邊,伏了約有半分鐘,便慢慢地向前走來,當他走到餐桌之旁的時候,他
突然舉起了一張椅子,拋了出去。
  「砰」地一聲響,那張椅子跌在一張茶几旁邊,將一盞座地燈撞得倒了下來,木蘭花立時
循聲,轉過頭去。
  在那片刻之間,木蘭花明明知道,那人並不是在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是在餐桌的附近。
  可是當她聽到了那一下巨響之後,她還是立即轉過了頭去。
  那可以說是一種自然的反應!
  就在木蘭花一轉過頭去間,那人以十分敏捷的身法,向前直跳了出去,看情形,他是準備
突如其來,撲向木蘭花的。
  但是就在他身在半空中的時候,木蘭花的手腕一沉,杖尖對準了那人,緊接著,「嗤」地
一聲,那人在半空之中,直跌了下來。
  那人跌下來的地方,恰好就在中槍的歹徒的旁邊,他跌下之後,還掙扎了一下,想要坐起
身子來。
  但是,他的身子只伸了一伸,頭便垂了下去。
  接著,他再度的向下倒去,血自他的頸際流出來,他的頭枕在第一個死去的歹徒身上,而
他也在中槍之後半分鐘就死了。
  原來木蘭花雖然被聲音吸得轉過頭去,但這時候,她的「眼睛」,實際上就是那根「手杖
」,那人只不過令得木蘭花的頭轉了過去,其實那是完全起不了作用的,木蘭花的「手杖」仍
然對準了他。而當木蘭花發覺出震盪的感應,突然加強之際,她知道對方已經向自己疾衝了過
來,所以,她立時又射了一槍。
  她知道,這一槍又射中了!
  在牆外看著客廳中情形的吉蒂,緊緊地咬著了牙。
  吉蒂是從潛望鏡中在觀察客廳中的情形的,而另外有兩個人,則探出了半個頭,從窗口中
看進去,當他們看到了接連兩人,死在木蘭花的槍下之際,他們的心中,都大為駭然,不約而
同地爬行到了吉蒂的身邊。
  其中一個用極低的聲音道:「吉蒂,我們上當了!」
  吉蒂心中的怒意,正在十分熾烈之際,聽得那人這樣講,忍不住沉聲斥道:「你這樣講,
是什麼想思?」
  那人的講話聲十分低,木蘭花根本未曾聽到。
  而吉蒂的講話聲,也十分低,可是她心情惱怒,多少有點呼喝對方的意思在內,聲音總比
較高了些,木蘭花仍然未曾聽清她在講些什麼。但是她卻聽清,在窗外有人聲傳來!木蘭花也
立即想到:敵人是伏在左面窗下!
  木蘭花又多瞭解了一點敵人的動向,這使得她的自信心又增加了不少。
  而這時,在窗外,那人仍以極低的聲音道:「吉蒂,木蘭花的視力沒有喪失,她是可以看
得到東西的,我們被騙了!」
  兩個歹徒的相繼死亡,也令得吉蒂的心中,又怒又驚,她立時道:「胡說,她盲得像蝙蝠
一樣,誰說她看得見東西?」
  那兩個人一齊苦笑,道:「吉蒂,可是她的感覺,卻比蝙蝠還要靈敏得多,我們已經少了
兩個人,這––」
  吉蒂怒道:「怎麼,你們可是想打退堂鼓?」
  那兩個人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一個忙道:「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
們不妨乾淨俐落,就這樣––」
  他講到這裡,握了一柄槍在手。
  那是一柄殺傷力十分大的德國軍用手槍,他將槍伸進窗口,向木蘭花指了指。他的意思,
十分容易明白,那是他在想勸服吉蒂,不要再去奪走木蘭花的「手杖」,就這樣在窗口,一槍
結果了木蘭花,立時便離開這裡,遠走高飛!
  木蘭花在一聽到窗外有輕微的人聲傳來之際,她的注意力,便開始集中在左方的,窗外的
輕微語聲,一直傳了過來,她已然準備向著窗外發射幾槍了。
  就在那人,將手槍揚過窗台,伸進窗子來之際,木蘭花突然覺出了一陣金屬的震盪,她陡
地一驚,剎那之間,連按了三下掣!
  三顆子彈呼嘯而出,兩顆射穿了玻璃,向外飛去,但是其中有一顆,卻恰好射在那柄手槍
上,那人雖然舉槍向內,但是他卻仍然是望定了吉蒂在說話的,剎那之間,他根本不知道發生
了什麼事,突然之間,他手上猛地一震,那柄槍已被射中了!
  而那柄槍一被射中,「蓬」地一聲巨響,立時爆炸了開來,那人的右手,在突然之間,化
為一陣血雨,自他右腕上消失了!,
  那人被炸碎的右手,血肉亂噴,噴得吉蒂一頭一臉,在剎那之間,雨人全不知發生了什麼
事,但是那差不多只是半秒鐘的時間。
  接著,那人便怪叫了起來,叫道:「我的手,我的手!」
  在那人怪叫的時候,吉蒂已然靈敏得像一頭小貓一樣,向外滾了開去,她滾開了三四碼,
轉身發槍,一連兩槍,卻射進了那人的胸口。
  那人的身子,搖幌著向下倒了下去,倒在地上時,他仍然直舉看他已然沒有了右手的右臂
,張大了口,像是他還在問他的手到了何處去一樣!
  在那一剎間發生的聲響,實在是驚心動魄的,而木蘭花也實在難以判斷在那片刻間,究竟
發生了一些什麼樣的情況。
  但是她總可以知道,她向窗外射出了一槍,對她來說是有利的,而對方則一定已然因為這
一槍,而蒙受了相當的損失。
  吉蒂在射死了那人之後,連忙蹲了下來,她的面上,全是血漬,她矮著身子,向噴水池奔
過去,在噴水池中,將面上的血污洗去。
  她並沒有受傷,是她卻暫時不敢再接近窗子了。
  她略定了定神,向那邊四個人,招了招手。
  那四個人一齊矮著身,向前奔了過來。吉蒂沉聲道:「不聽我命令的人,有什麼樣的結果
,你們都看見了?」
  那四個人的心中,一齊苦笑,他們在互望了一眼。在那瞬間,他們四個人所想的事,全是
一樣的,他們全在想:聽你命令,去奪木蘭花的手杖的人,不是也完結了?
  吉蒂喘了一口氣,道:「木蘭花手中的那根手杖上,一定有著極其靈敏的探測設備,她就
是靠著這根手杖,才維持著如今局面的。我們一定要先將她的那根手杖,奪了下來!」
  那四個人全都苦著臉,不出聲。
  這等於是一群老鼠在開會,說貓走的時候,無聲無息,不易發覺,最好能在貓的頸上掛一
個鈴子,貓一走動,鈴子就響,那麼它就再也捉不到老鼠了。可是,由誰去將那個會響的鈴子
,掛在貓的頸上呢?
  吉蒂也像是看出了那四個人的心意,她恨恨他道:「你們也太不中用了,現在並不是要你
們去想辦法,只不過要你們去實行!」
  那四人苦笑道:「吉蒂,可是––」
  吉蒂怒街漲紅了臉,尖聲地道:「別說什麼可是!」
  她那一下尖叫聲,叫得實在太大聲了。
  當她自己知道這一點的時候,已然聽得木蘭花的笑聲,從客廳中傳了出來,木蘭花大聲道
:「吉蒂,你已經手足無措了,是不是?」
  木蘭花從聲音方面來辨別,她可以斷定吉蒂是在噴水池那一帶附近,她記起雲五風曾對她
說過,這手杖可以發射兩枚火箭的。
  她已經在準備著了!
  吉蒂一聽得木蘭花在嘲笑她,咬牙切齒地道:「你的死期快到了,你還––」
  她的話還未曾講完,只聽得一下尖銳之極的嘶空之聲,剎地傳了出來,一枚四吋長,手指
粗的小火箭,已然呈拋物線,向噴水池落了下來。
  吉蒂連忙大喝一聲,道:「快伏下!」
  她雖然叫了三個字,但事實上,根本沒有人聽到一個字,因為等她一開口時,火箭早已落
在噴水池中的石像上,已經爆炸了。
  那座石像,是約有五尺高的天使像,在一秒鐘之內,被炸得粉碎,碗大的石塊,如暴雨也
似地落了下來,吉蒂聽到了兩下慘叫之聲。
  然後,她的左腳一陣奇痛,她雙手遮住了頭,不敢抬頭去看,她忍著痛,冒著汗,那一時
間,其實只不過半分鐘而已。
  但是那半分鐘的時間,卻像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似的!
  等到那爆炸聲已成為過去,再也沒有石塊下落時,吉蒂才勉力站了起來,向外奔開了兩步
,她的左腳又是一陣劇痛,令得她幾乎跌倒。
  一個人連忙奔過來將她扶住。
  吉蒂咬著牙,轉過頭去看時,石像爆炸後的石塊,令得三個人喪了生,石頭正擊在他們的
頭部,而扶她的那個人,卻未曾受傷。
  吉蒂的足踝,也被一塊石頭砸中,痛得她左足難以點在地上,她用力推開了扶住了她的那
人,自己跳躍著向前跌出幾步,在一張石凳上坐了下來。
  她的外號雖然叫著「洋娃娃」,可是此際,她臉上神情之難看,卻比凶神惡煞更甚。
  她坐下下後,足足喘了三分鐘才道:「召集他們!」
  那人回頭望著死在噴水池旁的三個同伴,發出了一下尖呼聲,樓上尚餘的三個人,沿著牆
爬了下來,其餘五個人也趕到吉蒂的面前。
  他們來的時候,連吉蒂也在內,一共是十六個人!
  而這時,他們只剩下十個人了。
  兩個死在客廳中,一個死在吉蒂的槍下,另外三個,則在噴水池旁,被石塊砸死。而木蘭
花呢?自始至終,坐在椅上,未曾站起來過。
  木蘭花聽到那一下尖嘯聲,也聽得在花園中奔來奔去的聲音,她不知道剛才那一枚小型的
火箭,已使對方受了極重的傷亡。
  然而木蘭花從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中,卻可以聽得出,對方的陣腳已開始亂了,至少他們
已不敢再在窗口潛伏著了。
  那麼,自己要不要趁這機會換一個地方呢?
  木蘭花一想到了這一點,立時站了起來,迅速地奔到了樓梯上。她奔到了樓梯上,本來是
準備奔上樓去的,但是等她到了樓梯口的時候,她立時想到,如果她奔上樓去,那麼敵人守候
在樓下,她就變成困守在樓上了!
  那對她來說,將是一件十分不利的事情。
  是以在剎那之間,她改變了主意,她不向樓上去,而是向前踏出了兩步,推開了通向廚房
的門。她也不向廚房去,又向旁轉了一轉。
  在通向廚房的那一段短短的走廊中,有一間雜物室,木蘭花打開了那雜物室的門,她也不
躲進雜物室中,只是站在雜物室之後。
  木蘭花已離開了客廳,但是吉蒂和她手下的歹徒,卻全然不知道,那九名歹徒的心中,都
十分驚怖,但是他們卻又絕不敢在吉蒂的面前,表現出他們心中的害怕來,是以他們的臉上,
變得都帶了一種十分尷尬的神色。
  他們一齊望著吉蒂。
  吉蒂沉默著,並不出聲。但是她的心中,卻在不斷地告誡自己:別發怒,別發怒,越是發
怒,木蘭花便越是有可趁之機!
  自己這方面還有十個人,至少還有二十小時的時間,那是絕沒有理由鬥不過木蘭花的,只
要用用腦筋,那是一定可以將木蘭花活捉的。
  吉蒂咬牙切齒地想著,她突然指著其中一人道:「你!」
  那人陡地一震,道:,「是!」
  當他的身子一震之際,他的面色也變了,吉蒂怒得幾乎要順手給他一巴掌,但是她總算忍
住了,因為這時正是用人之際!
  她只是冷笑一下,道:「看你害怕成那樣,你的槍法一定也不會準的了,是不是?」
  「不,不,」那人忙道:「誰說我害怕?我是第一流的射擊手。」他一面說著,一面花巧
地轉著手中的槍。
  吉蒂冷冷地道:「那好,你過去,從窗外瞄準,一槍射中木蘭花手中的手杖,你可以做得
到這一點麼?」
  那神槍手遲疑了一下。
  那實在不是一件什麼困難的任務,但即使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當想到要對付的對手是
木蘭花時,都是不免令人心悸的。
  但是那神槍手還是只猶豫了一下,便道:「吉蒂,我可以遠程射擊,那樣,更有把握,我
可以爬上那株樹去,用小型來福槍射向––」
  當他講到這裡的時候,他自然而然,伸手向客廳指了一指,而也就在那時候,他呆住了,
客廳中仍然十分之光亮,而他也可以看得到,木蘭花已不在那個位置上了,他立時道:「吉蒂
,木蘭花,她已經走了。」
  吉蒂直跳了起來,一時之間,忘記了她左踝已受了傷,等到她記起來時,她的左足,已重
重地踏到了地上,她又是怒,又是痛,發出了一下尖叫聲來!
  那一下尖叫聲,連站在雜物室門後的木蘭花也聽到了。
  木蘭花立即知道,吉蒂還在花園中。
  吉蒂自然是不會離去的,她準備和她的手下,怎樣對付自己呢?木蘭花心中想著,她是不
是會放棄折磨自己的打算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她可能放火燒房子,或者用毒氣將自己逼出去!木蘭花想到了這一
點,她手心又不禁滲出汗來。
  如果吉蒂下令將催淚氣射進屋子來呢?
  木蘭花迅速地走進廚房,盡她的記憶,取到了一疊毛巾,然後,她將那一疊毛巾全都用水
淋濕,又回到了那扇門後。
  她總共是化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
  而在那兩分鐘中,吉蒂還坐在地上,抱著她的左腳,咬著牙,那一陣劇痛,使她還未能夠
講出任何話來。
  在吉蒂恢復了講話的能力之際,自她的口中,爆出了一連串最惡毒的詛咒來,然後她罵道
:「還不去包圍屋子,站在這裡作什麼?」
  那幾個人一齊奔了開去,但吉蒂立時又叫著:「留一個人在我身邊,準備催淚彈,我不信
她可以不出來!」
  一名漢子立時提過了一隻箱子來,打開箱子,取出了兩枚催淚彈,裝在發射槍上。吉蒂一
伸手,搶過了發射槍來,連射出了兩枚,一枚射向二樓,另一枚是從客廳中直射進去,射進了
兩枚之後,她又射了兩枚,濃煙已充滿了整幢房子,窗口中有濃煙湧了出來。
  催淚彈爆開來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十分沉悶。對於武器素有研究的木蘭花,一聽到那四
下聲響,她知道自己又料中了!
  吉蒂果然施放毒氣彈了。
  但是木蘭花一時之間,還不易肯定吉蒂施放的是什麼毒氣,她立時將濕毛巾敷在臉上。透
過濕毛巾來呼吸,當然比較困難,但是卻可以有效地阻隔毒氣。
  而且,每一次,她都可以在事先料到吉蒂要做什麼,這也令得她感到十分欣慰,她開始感
到,自己並不是必然處在下風的。
  催淚氣在屋中漸漸地蔓延開來,木蘭花一層一層地加著濕毛巾,她身上有幾筒壓縮氧氣,
但是非到萬不得已,她不想使用它們。
  發射了四枚強力的催淚彈之後,吉蒂命那人扶著,站了起來,等候著木蘭花出來,她設想
著木蘭花跌跌撞撞走出來的情形。
  然後,她就先射木蘭花的膝蓋,令木蘭花跌倒,然後,再射她手中的「手杖」,那麼,事
情已完成一大半了。
  可是,時間慢慢地過去,濃煙已漸漸散盡了,吉蒂的等候卻落了空,木蘭花並未曾從屋子
之中走出來!
  吉蒂氣得連聲音也有點啞了,她一揮手,道:「兩個人一組,進去看看,連一個瞎子也鬥
不過,那太好笑了!」
  圍在屋旁的幾個人,又聚在一齊,商議了幾句,首先兩個人,「砰」地一腳,踢開了大門
,人還沒有進去,便掃出了兩排子彈。
  他們手中的手提機槍,看來雖然輕巧,槍聲也十分輕,但是其威力部是十分驚人的,軋軋
軋軋的槍聲過處,客廳中的陳設,已幾乎全被破壞了,有有七八枚子彈打在鋼琴上,鋼琴在破
壞時,發出巨大的嗡嗡聲來。
  那兩個人在掃了兩排子彈之後,大踏步衝了進去,他們在客廳中略停了一停,立時向樓梯
之上奔了上去。
  那一切聲響,木蘭花全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的心中,又緊張了起來,她知道這一次雙方再接觸,已經是短兵相接了,她聽得兩個人
奔上樓梯去的聲音,心中暗自慶欣自己未曾上樓去。
  但是也就在這時,只聽得又是一陣槍聲,自廚房後門,響了起來,接著,便是廚房中所有
的用具,全遭到破壞時所發出的驚人的嘈聲。
  有幾枚子彈,甚至射穿了通向走廊的門,呼嘯著從走廊中飛了過去。
  這令得木蘭花陡地一凜,敵人不但從前面衝進來,而且還從後門衝進來!
  從後門衝進來的人,第一個到達的地方,自然是廚房,而除非他們不準備再深入,要不然
,下一步,一定便來到那短短的走廊之中!
  而木蘭花就在那個走廊中!
  木蘭花立時揚起了「手杖」,她的手指,輕輕地按在一個掣上,只要她一用力,杖尖就會
有強烈的麻醉氣射出來,可以使人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昏迷不醒。
  木蘭花不知道敵人究竟有多少,她必需盡可能節省子彈。
  而已進入廚房中的人,只要他是繼續深入,那麼他一推門,木蘭花和他們的距離,便不會
超過七尺,在那麼短的距離之下,噴射麻醉氣,比子彈的作用更大,而且不會有什麼聲音發出
來。
  木蘭花緊張地傾聽著,她聽得兩個人咒罵聲。
  那兩個人一面罵著,一面踢開著跌在地上的罐頭和各種各樣的東西,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來,終於,木蘭花聽到,他們已來到了門口。
  他們在門口略停了一停,然後用力拉開了門。
  就在聽得門被拉開的時候,木蘭花用力按下了掣,自杖尖急噴出來的麻醉氣體,足可以令
首當其衝的兩頭大象昏迷不醒,何況是兩個人!
  那兩個人的身子一陣搖幌,向後倒去。
  其中的一個,在向後倒去的一剎間,手指還在槍機上緊緊地扣了一下,幾十發子彈立時呼
嘯著射了出來。
  由於他是已然仰天向後倒去的,是以那幾十發子彈,是斜斜向上射出的,穿過了通向客廳
的門,射向樓梯,剛好那兩個上了樓的人,正在這時走下來,其中一個,首先中彈,立時骨碌
碌地自樓梯上滾了下來。
  另一個大叫道:「喂,你們瘋了?是自己人!」可是,那兩個人早已昏迷不省,哪裡還聽
得到他的呼叫,那人的身子蹲著,眼看看剛才還和他活生生進來的同伴,這時至少有十處地方
在流著血,已經倒斃在樓梯之下,他雖然是極其凶狠的匪徒,也不禁發起抖來。
  他一面發著抖,一面站起身來,手中端著槍,大叫道:「木蘭花,你在什麼地方?你敢出
來麼?你敢麼?」
  木蘭花仍然躲在門後不動。那人像是飲醉了酒一樣,從樓梯上跌跌撞撞,走了下來,他毫
無目的地又掃了幾排子彈。
  在軋軋的槍聲中,他的膽子似乎壯了些。
  他大叫著,道:「木蘭花,你––」
  他只叫到這裡,便陡地呆住了!
  原來就在這時,木蘭花竟突然在他眼前出現!
  木蘭花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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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9: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木蘭花敢在那樣的情形下走出來,那實在是極其大膽的一個行動,她實在是在藉這一個行
動,考驗她自己的勇氣!
  首先,她已在那人的聲音中,聽出那人的心中,實在是恐懼之極,其次,她想到自己如果
突然出現,對方一定會呆一呆的。
  那一呆,或只是十分之一秒,但已經足夠了。
  是以她突然拉開門,走了出來。
  而就在那人話講到了一半,看到了木蘭花,陡地停口之際,他還未及轉過槍口來,木蘭花
已連射了三槍。
  那三槍,每一槍都射中了他的身子。然後,木蘭花立時伏了下來,那人的身子,轉了一轉
,在幾秒鐘之內,他幾乎將手提機槍中的子彈,全都射了出去。
  其中有一大部份,是穿過了客廳的窗子,射向花園去的,接著,突然變得寂靜了,靜得什
麼聲音也沒有。
  木蘭花在地上迅速地爬出了幾步,當她碰到第一張沙發之際,她立時一轉身,到了那張沙
發的後面,然後,拉著沙發,退到了牆角。
  她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在過去將近一小時之間,她全身神經,都像是弓
弦一樣地緊張,這時候,她仍是不敢鬆弛。
  她蹲在沙發後面,喘了幾口氣。
  實在太靜了,和敵人還沒有來的時候一樣,這樣的靜,實在不很正常,吉蒂又在出什麼主
意呢?她在想什麼新的辦法呢?
  那時候,在花園中的吉蒂,面色蒼白得難以形容!
  從屋中傳來的槍聲,呼叫聲,她在花園中,全可以聽得很清楚,當屋中的聲音突然靜了下
來之後,她也可以知道,她派進去的四個人又完了。
  她不由自主地喘著氣,她只剩下五個人了!
  而當她向那五個人望去之際,她也知道,如果她再命令那五個人衝進屋子去––不耍說衝
進屋子去,就是接近屋子,只怕也沒有可能!
  就在她向五人望去之際,其中一個哀求似地道:「吉蒂,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將整幢房子夷
平,何必虛耗時間,如果有人––」
  吉蒂惡狠狠地道:「不會有人來的。木蘭花要逞英雄,她以為自己一個人可以對付我,怎
麼,你們以為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那五個人面面相覷,苦笑著,
  吉蒂突然怪聲笑了起來,道:「將無線電通訊儀給我,如果以為我沒有辦法了,那你們就
大錯而特錯了,我有辦法叫木蘭花乖乖地拋出她那根手杖,走出來聽憑我的處置!」
  在那樣的情形下,那五個人聽得吉蒂那樣說法,簡直就像是在聽神話一樣。但是吉蒂一接
了無線電通訊儀在手,按下了掣,連續地道:「我是吉蒂,我是吉蒂!」
  「卡德勒,我們的俘虜怎樣?」
  「很好。」
  「立即帶她們回家來,我等著!」
  吉蒂一講完,面上便又現出了獰笑來!
  那五名歹徒,一聽得吉蒂下令,要卡德勒將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押來,他們的臉上,立時現
出了喜容來,有一個還諂媚道:「吉蒂,你真行!」
  吉蒂冷笑了一聲,道:「我們是一定勝利的,穆秀珍和安妮來了,如果木蘭花仍不肯投降
,那我們就先將她們兩人殺死,這已夠令木蘭花痛苦的了,我的氣也出了,到時,將整幢屋子
夷平,叫高翔回來,什麼也看不到!」
  由於同伴的不斷受殲,那五人本來已然十分沮喪,但是吉蒂的話,卻又令得他們興奮起來
,他們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著!」吉蒂咬牙切齒地說著,她之所以咬牙切齒,一則是由於她心中對木蘭花的懷恨
,二則是由於足部的奇痛。她喘了一口氣,又道:「等到穆秀珍和安妮一到,那就什麼都解決
了,快來扶我,我們不要停在一個地方太久了!」
  那五個人中,有兩人連忙扶起了吉蒂,他們退到了花園圍墻的一角,才停了下來。而另外
三人,則散了開來,監視著那幢房子。
  夜十分寂靜,但是寂靜對木蘭花來說,卻是比剛才那樣驚心動魄的爭鬥,更來得可怕,因
為她完全無法知道在寂靜中有什麼事發生,她需要聲響,因為她眼前已然是一片漆黑,如果再
加上寂靜,那對她是雙重的打擊。
  但是,木蘭花只隱隱地聽到吉蒂的聲音自花園之中傳來。木蘭花並聽不清楚吉蒂是在講些
什麼,她只是心中想:吉蒂還在,自己那一枚火箭是白射了,自己的武器有限,敵人可能不斷
有增援的人,還是小心些好。
  接著,她便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像是敵人已撤退了!
  然而,那是絕無可能的事。
  木蘭花的心神一直是如此之緊張,這使得她實在覺得非常之疲倦了,她真想好好地伸一下
手腳,躺下去睡上一覺。可是,她都連這樣的念頭都不敢想!
  她如今是一個喪失了視力的人,只有她一個人,但是卻要對付著不知多少,而且是極其兇
惡的敵人!
  在那樣的情形下,「休息」一下,對她來說,實在是一個太奢侈的願望了。她一直躲在那
張沙發之後,等候新的發展。
  她是無法採取主動的,她只有耐心地等著,在敵人開始進攻她的時候,她反擊敵人,才能
將敵人一個個地消滅,直到輪到吉蒂!
  這時,如果有什麼人在公路上駕車經過,除了驚訝於何以客廳中如此光亮之外,一定想不
到,在表面上看來,如此平靜的一幢花園洋房之中,竟然會隱伏著如此驚心動魄的殺機!
  ***
  安妮和穆秀珍兩人,被兩名大漢夾在中間,坐在那輛大房車的後面。那兩名大漢的手中都
持著槍,槍也都對準了她們的腰眼。
  那輛車子雖然不小,但是後面坐上四個人,也實在擠得可以了,安妮根本一動也不能動,
她只是面色蒼白,用力地咬著手指。
  本來,在那樣的情形下,安妮一定是將兩隻手的手指,輪流放在口中來咬的,那是她心情
極度緊張的一種表現。但這時她都無法那樣,因為她的左手,被穆秀珍緊緊地握著。穆秀珍握
住了她的手,當然是在叫安妮鎮定些,不要恐慌。
  雖然,這時如果只有穆秀珍一個人的話,穆秀珍是絕不會如此乖乖就範的,但是她的心中
,卻也沒有一點怪責安妮的意思。
  她只是在想,他們要將自己帶到什麼地方呢?毫無疑問,自己要去的地方,一定是未被發
現的泰國鬥魚貝泰原來在本市建立的一個據點。
  那麼,他們會將自己怎樣呢?
  家裡只有木蘭花一個人在,她又喪失了視力,敵人如果趁機去找木蘭花的麻煩,那麼她怎
有力量保護自己?
  穆秀珍一想到了木蘭花,她心中立時極度不安起來,大聲道:「喂,你們全是貝泰的部下
,是不是?你們想將我們送到何處去?」
  可是,卻並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
  如果對方的行動也可以說是回答的話,那麼便是她身邊的那人,手中的槍,用力向她的腰
際頂了一下,同時發出了一個獰笑。
  穆秀珍不再說什麼,而車子的速度,越駛越快,穆秀珍幾乎不能看清外面的街道,她只覺
出,那司機的駕駛技術,十分之高超,而車子則正在山上左盤右旋,突然之間,車子轉進了一
條斜路,在兩扇鐵門前,停了下來。
  從那兩扇大鐵門望進去,裡面黑沉沉地,是那絛斜路的延續,而在路盡頭,是一幢十分宏
大,也十分古老的建築物。
  車子定了下來之後,車頭燈連續地亮了幾下。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不約而同地互望了一眼。
  在那一剎間,她們都注意到,車頭燈是迅速地連亮了七下,然後,不見有什麼人來,那兩
扇鐵門,就自動地打了開來。
  鐵門當然是電控制的,因為在鐵門之旁根本沒有人。
  門一開,車子又駛了進去,直到那幢大洋房之前,停了下來,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向外看
去,只見有五個人站在石階之上。
  出乎她們意料之外的是,卡德勒也在其中!
  她們車子的速度已然十分快,但卡德勒一定是用更快速的交通工具趕來的,要不然他就不
會先從藍天酒店中來到這裡了。
  車子再度停下,只見卡德勒張開了雙手,道:「歡迎,歡迎,兩位是貴客,真是不容易請
得到的貴客!」
  他一面說著,一面還發出「哈哈」的笑聲,態度十分之囂張,和他在假扮保玆博士而被揭
穿之際的那種可憐相,完全判若兩人!
  穆秀珍首先被逼出了車廂,她望著卡德勒,自鼻子眼中,發出了兩下極其不屑的冷笑來,
道:「原來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你不是一個可憐的麵包師麼?」
  卡德勒「哈哈」地大笑了起來,道:「小姐,你生氣了?要騙信你們,那也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情啦!」
  安妮從車窗中探出頭來,尖聲叫道:「你沒有騙信我們!蘭花姐早已知道你是吉蒂的一黨
,她也是特地支開我的,她一個人可以對付你們了!」
  就在還時,有四輛汽車,在屋後以相當高的速度駛了出來,從那條斜路,駛了出去。穆秀
珍並沒有看到那四輛車中是些什麼人。
  但是她卻看到卡德勒目送著那四輛車子離去,然後,又聽得卡德勒轟笑了起來,道:「木
蘭花,她一個人,哈哈,可憐的木蘭花,她現在是個瞎子啊!」
  「她是瞎子,也比你們強!」安妮的叫聲更尖利了。
  卡德勒仍然笑著,然後道:「穆小姐,相煩你將安妮小姐抱出來可好?安妮小姐,你不妨
盡情呼叫,我們是不怕吵的!」
  他又自以為講了一句十分幽默的話,是以在講完之後,又怪笑了起來。穆秀珍深深地吸了
一口氣,迅速地打量著四周圍的情形。
  那輛車子中所有的歹徒全下了車,車子中只有安妮一個人。而在石階上,除了卡德勒之外
,有四名歹徒,手中全握著槍。
  除此之外,原來在車中的四個大漢,在下車之後,也四下散了開來,監視著她們。穆秀珍
並沒有立時行動,卡德勒催促道:「穆小姐別客氣了!」
  穆秀珍向車子走近了一步,道:「安妮的輪椅呢?」
  卡德勒又笑了起來,道:「穆小姐,你以為我會將她的輪椅給你麼?她的輪椅可以發射火
箭,這已不是什麼秘密了,快將她抱出來吧,我們準備好了一間十分精美的臥室,你們是一定
會喜歡的!」
  穆秀珍又踏前一步,拉開了車門,向安妮使了一個眼色,一面伸手去抱安妮,一面低聲道
:「你快吵著要你的輪椅。」
  安妮立時叫了起來,道:「我不要你抱來抱去,我要我的輪椅,」她一面叫著,一面還用
力推開了穆秀珍。
  穆秀珍的半個身子,是已經進了車廂的,被安妮一推,她向側跌了一跌,就在她向側一跌
間,只見她的身子,猛地一縮,進了車子,而且迅速地自椅背之上,滾了過去,到了駕駛位,
她根本還未曾坐穩,便已然發動了車子,車子像青蛙也似地跳了幾眺,發出了震耳欲聲的吵聲
,向前直衝了出去。
  車子衝向斜路的速度,至少是時速九十里!
  那段從屋前到大鐵門的斜路,至多不過兩百碼,轉眼之間,車子已快撞到鐵門了,卡德勒
瘋了也似叫了起來,道:「你是在自殺!」
  但是穆秀珍當然聽不到卡德勒的叫聲。這時,她已然坐好在駕駛位上了,在車子離大鐵門
只不過四五碼時,她陡地扭轉了舵盤。
  車子陡地轉了一個彎,但是車尾還是在鐵門上重重地碰了一下,那一碰,令得整輛車子,
都向旁側轉,再加這時候,車子正在急轉彎,於是車子便一下又一下地打著滾,直向斜路之外
的斜坡,滾了下去。車子滾下了三四十碼才停住。
  穆秀珍並沒有傷,她雙手抱著頭,喘著氣問道:「安妮!你怎麼了?你沒有事麼?安妮,
你怎麼了?」
  她雖然連連發問,但是卻並沒有得到回答。
  穆秀珍轉過頭去,只見安妮在她的身後,緊緊地抓住了椅背,睜大著眼,她看來並沒有受
什麼傷,只不過因為太驚愕了,是以才忘了出聲!
  穆秀珍看到了這樣的情形,大大地鬆了口氣。
  安妮直到這時,才定過神來,道:「秀珍姐,如果不是那兩扇倒霉的鐵門,我們早已逃出
去了,是不是?」
  穆秀珍十分高興,道:「多謝你,安妮!」
  她們兩人在車中自我安慰,卡德勒早已帶著那八個人衝了下去,卡德勒揮著手,大聲道:
「好了,快出來,兩個人一起出來。」
  穆秀珍走出了車子,然後,將安妮抱了起來,走上了斜坡。卡德勒冷笑一聲,道:「穆小
姐,如果你撞死了,不會有人替你開追悼會的。」
  穆秀珍也冷笑道:「是的,但如果撞死了,一定會有人替你開追悼會的。」
  安妮立時問道:「為什麼啊?」
  穆秀珍道:「因為吉蒂不會放過他,會將他殺死,那麼,就有人替他開追悼會了。」
  她們兩人一問一答地說著,令得卡德勒十分之惱怒,但是卻也無法可施,他只是大聲地斥
喝著,用槍指押著穆秀珍,向上走去。
  到了那所大屋子的門前,卡德勒才又道:「兩位,你們聽著,如果你們在這裡不安份,那
麼,你們就會吃到一點小苦頭了。」
  他在講這句話時,不但就站在穆秀珍的旁邊,而且還伸過頭去,他的用意,當然是想狠狠
地警告穆秀珍。
  可是,他他做夢也沒有料到,他話才一講完,穆秀珍突然反手一掌,向他摑了過來!那一
掌,出手又快,認得又准,卡德勒又絕未曾預防,是以在電光石火之間,只聽得「叭」地一下
響,一掌已然摑了個正著!
  穆秀珍卻「哈哈」一笑,道:「這樣的小苦頭,是不是?」
  卡德勒伸手摀住了臉,他一邊臉煞白,一邊臉通紅,看他全身胖肉都在發顫的樣子,實在
令得人禁不住感到好笑!
  安妮和穆秀珍兩人,都大笑了起來,卡德勒咬牙切齒地向前衝了過來,但穆秀珍已迅速地
跳上了石階,她雖然抱著安妮,但是行動仍然十分快捷。
  卡德勒撲了一個空,發出了一聲怒吼,立拔出了槍來,穆秀珍搖著手,道:「我不想參加
你的追悼會,你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吉蒂的確曾經吩咐過卡德勒,在她未曾殺了木蘭花凱旋回來之前,只准將穆秀珍和安妮兩
人關起來,她還要再在兩人的身上洩恨的。
  是以卡德勒雖然恨不得將槍中所有的子彈一起送進穆秀珍的身上去,但是他緊扣著槍機的
手指,卻始終未曾再緊下去。
  穆秀珍被迫著,抱著安妮,穿過了那陳設得十分華麗的大廳,走過了一條走廊,只見兩個
大漢,站在一扇門前,一見有人來,那兩人便打開了這扇門。
  卡德勒在穆秀珍的身後怒喝道:「走進去!」
  穆秀珍來到了門口,向內看去,只見有一道十分殘舊的木梯,通向下面,下面是一個十分
陰暗的地窖,堆著很多雜物,有一盞半明不暗的電燈。
  穆秀珍大聲道:「不行,這是什麼地方?」
  卡德勒冷笑著,道:「將就一點吧,小姐,等到吉蒂殺了木蘭花回來之後,你就知道這裡
就是天堂了!」
  穆秀珍吃了一驚,道:「你說什麼?」
  看到穆秀珍吃驚,卡德勒感到一陣快意,他立時道:「剛才你沒有看到四輛車子駛出去麼
?那是吉蒂帶著貝泰生前最得力的十五個部下,前去報仇了!」
  穆秀珍聽了,不禁一連打了幾個寒戰!
  這對她來說,實在是無比的噩耗!
  她剛才還在唯恐敵人會去趁機進攻,現在果然已經證實了,而且,前去對付木蘭花的人,
竟然還如此之多!
  她尖聲罵了起來,道:「你們全是最卑鄙的野獸!」
  卡德勒哈哈地笑著,道:「不論我們是什麼,小姐,木蘭花的日子不多了,而你是不是不
肯下去?你需要我推你下去麼?」
  穆秀珍這時,心中亂到了極點,她只想先靜一下,好好地想一想,怎樣應付眼前的這種局
面,她沒有心思再和卡德勒唇槍舌劍了,是以她也不等卡德勒再催她,她抱著安妮,便向地窖
之下,走了下去。
  而她才走下地窖,「砰」地一聲響,那扇門就關上了。
  穆秀珍一直向下走著,到了下面,她翻轉了一隻箱子,放安妮坐了下來。
  安妮早已急得淚花亂轉,道:「秀珍姐––」
  穆秀珍的心中,煩躁之極,她立時大聲喝道:「別叫我,你怎麼可以留蘭花姐一個人在家
中,怎麼可以?」
  安妮哭了起來,道:「秀珍姐,不是我要離開她,是她硬要我走的,是她叫了警車來,將
我送走的,不關我的事情!」
  穆秀珍「哼」地一聲,道:「你硬是不走,不是好了麼?有你陪著她,那她至少就可以容
易的應付敵人了?」
  安妮不再哭了,她也不抹眼淚,她只是緩緩地道:「我是不肯離開她的,可是蘭花姐卻說
,如果我一直陪著她,使她感到她自己是個廢人!」
  穆秀珍叫道:「她是喪失了視力啊!」
  安妮又流起淚來,但是她卻沒有哭,只是流著淚,她道:「秀珍姐,你不會明白的,喪失
了視力,人可以活下去,但如果喪失了信心,人就活不下去了。蘭花姐要趕開我,要獨自一人
面對敵人,她就是要建立起信心來。」
  穆秀珍呆了半晌,才嘆了一聲,道:「別哭了,安妮,剛才那一番話,是蘭花姐對你說的
,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是不?」
  「是,」安妮點著頭,「可是蘭花姐的話,卻說到了我的心坎之中,我和她一樣,我––
秀珍姐,記得你和蘭花姐是如何給我信心麼?我––怎能不給蘭花姐以產生她信心的機會呢?
秀珍姐,那不是我的錯!」
  「信心!信心!」穆秀珍頓著足,「現在有十六個亞洲最兇惡的歹徒對付她了,而她什麼
也看不見,她怎能應付得了!」
  安妮的面色,在黃昏的燈光之下看來,更是蒼白無比,她道:「秀珍姐,我––我––我
求你一件事。」
  穆秀珍苦笑道:「什麼事?」
  「秀珍姐,你別再理我,你快設法逃出去。去救蘭花姐,你一個人一定是容易逃出去的,
你曾經歷過那麼多的凶險!」
  穆秀珍瞪著眼,叱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安妮又哭了起來,道:「那麼,蘭花姐––」
  穆秀珍雙手握緊了拳頭,大聲叫道:「別哭!別哭了!」
  她的大叫聲,在地窖中傳來了沉悶的回音,她看到幾隻又肥又大的老鼠,迅速地竄了過去
,鑽進了牆角處的一個大洞之中。
  她四面打量了一下,除了那扇門之外,這地窖是沒有別的通道的,如果她要逃出去的話,
那麼她必需由那扇門逃出去。
  的確,安妮說得對,如果全然不理安妮的話,那麼她是比較容易逃出去的。但是,有可能
不理安妮麼?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團團亂轉著,安妮又叫道:「秀珍姐,你如果不聽我的話,那你一定
會後悔的。」
  穆秀珍瞪著眼,道:「少廢話!」
  她快步地來到了樓梯口,向那樓梯上走了上去,到了門旁,側耳領聽了一回,只聽得門外
,有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那當然是門外有人守著。
  穆秀珍心中暗忖,用什麼法子,可以使得門外的守衛,將門打開來呢?自己大可以出其不
意,將他們拉進來,奪取武器的。
  可是,她正在想著,突然聽得卡德勒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傳了過來,大聲道:「小姐,
你不必動什麼腦筋了,不會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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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9:14 |只看該作者
  那聲音突如其來,著實將穆秀珍嚇了一大跳!
  穆秀珍連忙回頭看去,身後並沒有人。
  卡德勒的聲音,自然是由通過了傳音器傳進來的。
  從他的話中聽來,這地窖雖然殘舊無比,但是分明裝置有電視攝影管,卡德勒是不但可以
聽到她們的講話,而且可以看到她們任何舉動的。
  穆秀珍又是吃驚,又是惱怒,因為她的行動若是全受到了監視的話,那麼,她和安妮兩人
逃出去的機會,實在是微乎其微的了。
  她怒吼了一聲,用力一腳,直向那扇門上踢了下去。
  那一扇門,看來十分陳舊,像是隨時可以倒下來一樣。可是,穆秀珍一腳踢了上去,才知
道那是一扇真正的鋼門!
  她的足尖,感到了一陣劇痛,令得她的身子一幌,若不是她立時抓住了扶手的話,幾乎整
個人都從樓梯上滾跌了下來!
  她狼狽地喘著氣,卡德勒的笑聲,卻不斷地又傳了出來。
  穆秀珍從樓梯上退了下來,在安妮的身邊,坐了下來,一聲不出。
  她的確是沒有辦法了,雖然她的身邊,還有一些可供應用的工具,但是那些小工具,卻是
沒有法子幫助她們離開這地窖的。
  穆秀珍不出聲,安妮也是愁眉苦臉地不出聲。足足過了十幾分鐘,穆秀珍才道:「唉,蘭
花姐現在,不知怎麼樣了。」
  安妮卻滿有信心地道:「我知道吉蒂一定還未曾得手。要不然,卡德勒一定會對我們說蘭
花姐不幸的消息了,蘭花姐一定不會輸的。」
  穆秀珍並不是肯認輸的人,但是現在,雙方的力量,實在太懸殊了,木蘭花雖然機智過人
,但是她卻喪失了視力,她什麼也看不到,她的眼前,只是黑暗!
  穆秀珍一想到了這裡,她突然直跳了起來。
  黑暗!木蘭花的眼前,只是一片黑暗,那使得木蘭花極不便利,但是如果現在,地窖中成
了一片黑暗呢?卡德勒還能監視自己麼?
  當然,在隱蔽的電視攝影管中,可能有紅外線裝置,在暗中也能視物,但是這總多少可以
給他們帶來一些意外的麻煩!
  她伸手在左腳的鞋跟上推了推,推開了鞋跟,取出了一柄十分小巧的槍來。那種小槍,只
能發射兩枚子彈,而且射程也不太遠。
  這種槍用來射人的話,除非是距離十分之近,否則是根本不可能令人受到什麼傷害的。但
是用來射別的物事,譬如說一盞電燈泡的話,那就綽綽有餘了!
  穆秀珍將那柄槍瞄準了地窖頂上,那個滿是積塵的燈泡,沉聲道:「安妮,我射穿這燈泡
,在黑暗中,我們行動可以自由些。」
  她那兩句話的聲音十分低,但即使是如此之低,卻也被卡德勒聽到,只聽得卡德勒的笑聲
,又傳了出來,道:「小姐,你的科學常識,似乎太貧乏了些,你難道不知道利用紅外線的幫
助,是可以根本不用任何光線的麼?」
  穆秀珍的回答,是一下冷笑,和一下槍響!
  「砰」地一聲,那燈泡破裂了,地窖之中,立時變成了一片漆黑,在漆黑之中,穆秀珍卻
立時有了意外的發現!
  正因為地窖中變成了一片漆黑,所以,隱隱閃耀著暗紅色的光芒,本來是隱藏著的電視攝
影管,都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了。
  穆秀珍四面看了一下,她一共發現了有七個之多!
  那七支電視攝影管,像是七個怪物的眼睛一樣,盯著她們,雖然在黑暗之中,也可以使卡
德勒在電視的螢光屏上清楚地看到她們的一舉一動。
  穆秀珍放了一彈,射向離她最近的一支電視攝影管,一下輕微的爆烈聲過處,那支電視攝
影管已經被射壞了。穆秀珍的那支小槍也失去了作用,她用力將那支槍向另一支電視攝影管拋
去,但是,卻沒有擲中!
  這時候,卡德勒憤怒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小姐,如果你再不安靜下來的話,我們
會放些令你安靜的氣體進來制住你的!」
  穆秀珍陡地一凜,本來她計劃設法將那些電視攝影管一枝一枝地加以破壞的,但是卡德勒
這樣警告她,卻使得她不能不有所顧忌。
  她在木箱上坐了下來,但是她在口頭上卻不肯認輸,她冷笑了一下,道:「喂,你的吉蒂
,怎麼還沒有消息,怕是全軍覆沒了吧!」
  卡德勒「哈哈」地笑了起來,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聽的笑話一樣,道:「你想會麼?小
姐,有可能麼?」
  「老實告訴你,」穆秀珍索性胡扯,「在我們家附近,有上百的警員守著,哼,你們十幾
個蠢才一去,那是甕中之鱉!」
  卡德勒又笑了起來,道:「小姐,你在開玩笑,木蘭花如果處處都要靠警方的幫助,那麼
,還成其為木蘭花麼?」
  穆秀珍眨著眼,無話可說了。
  安妮在黑暗中拉住了穆秀珍的手,卡德勒像是存心在對她們兩人進行精神虐待,時不時發
出一陣冷笑聲來,令得她們感到不安。
  約莫過了將近一小時,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仍是一籌莫展,看來,她們根本沒有逃脫這地
窖的可能。
  但是,隨著時間的慢慢過去,她們的心中,卻越來越是放心了,因為,已將近一小時了,
吉蒂仍然未曾回來,那說明雖然吉蒂帶著大隊人馬前去生事,但是至少到目前為止,她還未能
佔到什麼便宜,她佔不到便宜,那麼佔上風的自然是木蘭花了。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實在很難想像木蘭花如何能在那樣的情形下佔上風的。但是吉蒂沒有
出現,這卻使她們略感安心。
  然而,就在那時候,只聽得「呀」地一聲,那扇門被打了開來,一股光亮,從上面直向下
射了下來。使得整個地窖,浸在十分陰森的光線之中,那實在比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時,
更令人覺得可怕。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連忙抬頭向上看去。
  只見門口站著兩個人,那兩個人是背對著光線的,是以從地窖向上望去,所看到的只不過
是兩個黑影而已。
  但是,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卻也足可以看得清這兩人的手中,卻握著手提機槍,同時,他
們立時呼喝道:「快上來!」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心全向下一沉,她們的手握得更緊了,她們的心中,都感到了一陣劇
痛,那一定是吉蒂回來了。
  一時間,她們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站在門口的那兩人又呼喝道:「快上來!」
  而且,他們願得極之不耐煩,一面呼喝,一面還突然向上掃出了一排機槍子彈,而卡德勒
肥胖的身形,也在門口出現。
  卡德勒的聲音更是十分煩急,道:「快上來,聽到了沒有?你們站著幹什麼?下去將她們
兩人押上來,快,吉蒂在等著!」
  安妮低聲道:「秀珍姐,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穆秀珍搖著頭,「但是看來,他們像是很慌亂,好像他們要帶我們到什麼
地方去見吉蒂!」
  這時,那兩個握著手提機槍的人已然快步從梯子之上,奔了下來。穆秀珍吸了一口氣,道
:「安妮,你伏下來,別動!」
  穆秀珍踏前了一步,趁機移了一隻木箱,放在安妮的身前,那兩個人來到了下面,兩支槍
口,對準了穆秀珍的胸口,道:「走!」
  穆秀珍道:「走,當然走!」
  她一面說著,一面突然握住了指住她的槍口,雙臂向上猛地一振,同時,人已整個跳了起
來,一起「雙飛腳」,踢向兩人!
  「雙飛腳」是各種武術之中,都占極重要地位的一個招式,在使出「雙飛腳」之際,人是
整個縱起在半空之中,雙腳向對方蹬出的。
  在柔術、空手道、泰國拳、摔角等等的武術之中,都有這一式的,穆秀珍在電光石火間使
出這一式,勢子更是銳不可當!
  只聽得「砰砰」兩聲響,由於穆秀珍飛得夠高,兩腳分別踹在那兩人的面門之上,踢得那
兩人怪叫著,向後倒了下去。
  穆秀珍一個「雙飛腳」得手,身子突然向下一沉,落下地來,那兩個人向後倒去之後,手
提機槍仍然未曾脫手,立時狂掃了起來。
  穆秀珍伏在地上,那兩人的盲目掃射,並未能射中她,但是子彈呼嘯著在她的身上掠過,
卻也是驚險萬狀。
  穆秀珍正在考慮如何才可以將那兩人手提機槍奪下來時,只聽得卡德勒在上面大叫道:「
別開槍,蠢才,別開槍!」
  槍聲突然停止,那兩個人也掙扎著站了起來。
  可是,他們中的一個,剛掙扎著站了起來,穆秀珍已經竄了過去,一伸手,拉住了那人的
足踝,用力拉了一拉。
  那人的身子,立時仰天跌倒,「砰」地一聲響,後腦跌在地上,他顯然是立時昏了過去的
,穆秀珍再撲了上去,也不及將手提機槍自那人的手中搶下來,就在那人的手中,扳動了槍機
,射出了一排子彈!
  另外一人還未曾站起來,所有的子彈便已射進了他的體內,他被子彈的衝力,撞得向後連
連退了出去,最後,還撞翻了一隻木桶,才倒了下來。
  穆秀珍用力奪過了那柄手提槍,一面向上掃射著,一面向後退來。這時安妮也已推開了遮
在她面前的木箱,興奮地叫道:「秀珍姐!」
  穆秀珍退到了安妮的身前,身形矮了一矮,道:「快,快伏在我的背上,抓住這柄槍!」
  她將手中的手提機槍,交給了安妮,又負著安妮,到了另一個人的屍體之後,將他手中的
機槍,奪了下來,穆秀珍一直是聽到卡德勒的怒吼聲,自上而下傳來,當她奪到了兩柄槍,想
要衝上去之際,卻又發生了變化。
  只聽得「砰」地一聲響,那扇門被關上了!
  同時,卡德勒的聲音,自擴音器中傳了進來,道:「你們是在自討苦吃,完全是在自討苦
吃!」
  穆秀珍仍是不顧一切地向前衝了出去,上了樓梯,當她來到了門前之際,她對準了那扇門
,接連地扣動了機槍的槍機!
  可是,那扇門卻是真正的鋼門,子彈並不能毀壞這扇門,穆秀珍負著安妮,又向後退下來
,她剛一落地,便聽得卡德勒又一次道:「你們是自討苦吃!」
  隨著他那一句話,只聽得右上角,有「嗤嗤」的聲音,發了出來,像是有什麼氣體,正被
送進這個地窖來。
  那扇門被關上之後,地窖中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穆秀珍也無法知道究竟是發
生了什麼事,她只是立即向那聲音傳出之處,掃出了一排子彈。
  可是,那種「嗤嗤」聲,卻來得更快了,不到一分鐘,穆秀珍和安妮,都聞到了一種十分
甜膩的氣味,穆秀珍忙叫道:「麻醉氣,安妮,快屏住呼吸!」
  卡德勒的怪笑聲又傳了出來,道:「對的,是麻醉氣,再過一分鐘,整個地窖的空氣中,
就會充滿了麻醉氣,你們能屏住呼吸多久?」
  穆秀珍在叫安妮屏住呼吸之後,立時知道,屏住呼吸,是一點用也沒有,至多不超過一分
鐘,她們便非要呼吸不可的!
  而當地窖的空氣中充滿了麻醉氣之後,她們只要吸進空氣,就非被迷醉過去不可,她們應
該怎麼辦呢?
  她們沒有辦法,雖然她們手中有槍,但是她們都被困在地窖之中,她們衝不出去。她們只
覺得空氣中的甜味,越來越濃。
  而隨著空氣之中那種甜味的增濃,她們的頭也是越來越沉重。終於穆秀珍一個踉蹌,站立
不穩,向地上倒了下去!
  而在她向下倒去之際,她的手也鬆開了,手中的手提機槍,「拍」地一聲,落在地上,她
張大口想叫安妮,可是卻出不了聲,她只知道安妮還在她的背上,安妮的雙臂,仍然緊緊地掛
在她的頸上。但是安妮顯然比她早一步昏了過去。
  穆秀珍的手在地上按著,想要站起來。
  但是她整個人卻已軟得一點力道也沒有了。
  終於,她覺得整座地窖都在不斷地旋轉,旋轉,然後,她忽然起了想嘔的感覺,再然後,
便不省人事了!
  在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相繼昏迷過去之後不到兩分鐘,那扇門便被打開,戴著防毒面具的
卡德勒,帶著另外幾個人,衝了下來。
  他們將穆秀珍的手反銬,而也將安妮的手銬住,使安妮仍然可以掛在穆秀珍的頸上,然後
,將她們兩人抬了出去,塞進了早已準備好的車子。
  卡德勒和一名歹徒坐在她們的身邊,另外一名歹徒駕著車,向前疾駛而出,卡德勒一路上
,在不斷地抹著汗!
  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吉蒂已經用無線電話來催了兩次,而且,聲音一次比一次發怒,聽
了令人戰慄!
  總算將她們兩人制住了,如果不是地窖上有麻醉氣噴射裝置的話,真不知是否能將穆秀珍
和安妮兩人送到木蘭花的家中去!
  車子向前飛馳而出,不一會,便已離開了市區。勁風從車窗中撲了進來,那種麻醉氣,本
就不是十分強烈,一接觸到新鮮空氣,穆秀珍首先醒了過來。
  她醒了過來之後,第一個感覺便是出奇地渴,和手臂被扭曲的疼痛,她倏地睜開眼來,發
現自己是在車中,而雙手被反銬著。
  她立時又覺出,安妮掛在自己的頸上,正在轉著頭,看來已經快醒來了。而卡德勒則坐在
自己的身邊。
  她舐了舐乾枯的上唇,呻吟了一下,道:「我們到什麼地方去?」
  「到你的老家去!」卡德勒冷冷地說。
  穆秀珍心中陡地一震,可是她立即認了出來,車子是在通到她家中的那條公路之上飛駛,
那麼,卡德勒的「回老家」就不是另一個意思了。
  她乾笑了兩聲,安妮已在她的耳際問道:「秀珍姐,我們––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你
聽到我的話麼?」
  「我聽到,」穆秀珍連忙回答,「看來我們是在回家去,不知道他們在搗什麼鬼,我們的
手全被銬起來了。」
  安妮發出了一下苦笑,車子駛得更快,漸漸地接近木蘭花的住所了,在還有一百多碼之際
,她們已然看到了那三盞水銀燈的燈光。
  然後,在一分鐘之後,車子發出了難聽的剎車聲,在花園外停了下來。車子一停,立時有
一個人扶著吉蒂,雖然有人扶著,但仍然一拐一拐地走了過來。
  吉蒂因為過度的憤怒,是以她的娃娃臉可怕地扭曲著,卡德勒首先跳出車來,但是他還未
曾出聲,吉蒂已然撲了過來,「叭叭」打了他兩巴掌!
  而吉蒂的怒意並不因之稍減,她厲聲罵道:「豬,你只是一頭肥豬,我叫你立時帶她們來
,可是你化了多少時間,你自己說!」
  卡德勒掩住了自己的臉,道:「吉蒂,她們––她們奪到了兩柄機槍,是我施了麻醉氣,
這才將她們制服了帶來。」
  「所以我說你是豬!」吉蒂仍然怒叫著,「還不快將她們兩個人拖出來?仍呆站在我的面
前做什麼?」
  卡德勒轉過身來,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穆秀珍看到他的臉上,現出了難以形容的怒容!
他顯然是想竭力克制著自己,不露出怒容來。但是,他的心中一定太憤怒了,是以令得他面上
的神情,變得如此之可怕。
  而在那一剎間,穆秀珍從那花園中望去,當然看到了破爛的石像,噴水池傍的屍體,這一
切,再和憤怒欲狂的,一跛一跛的吉蒂加起來,穆秀珍自然也知道在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了
,在這裡發生的事是:木蘭花大獲全勝,吉蒂遭到了慘敗!
  而她在明白了那一點的同時,也知道了為什麼吉蒂要命卡德勒將自己帶到這裡來了,吉蒂
是想利用自己來威脅木蘭花!
  穆秀珍的心中十分著急,她是知道木蘭花為人的,如果吉蒂以她們兩人來威脅木蘭花投降
的話,那麼可以說找對了木蘭花的弱點了!
  穆秀珍本來,是想高聲叫木蘭花的,但是她陡地心念一動,想到只有一個辦法,可以使木
蘭花不受吉蒂的威脅,那便是:她們兩人,絕不出聲!
  木蘭花的視力已然喪失,是絕不能真正肯定她們兩人是不是真的來到了花園中,而且生命
受著威脅,那麼她就不會投降的。
  而她和安妮兩人,如果一出聲的話,那麼木蘭花為了保護她們,一定會被吉蒂的毒計得逞
了。是以,她連忙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安妮,你聽我說,我們絕不能出聲,絕不能,你
明白麼?一聲也不能出!」
  安妮立時點頭,道:「我明白了。」
  穆秀珍道:「那就好,那樣,木蘭花聽不到我們的聲音,就會以為吉蒂是在騙她,她就不
會中計了!」
  「我明白,」安妮重複著,「我明白。」
  這時,卡德勒已經來到了她們兩人的面前,他臉上的怒容,化為一種十分獰惡的厲笑,穆
秀珍卻還不肯放過他,當他俯身下來,將穆秀珍拉出車子來時,穆秀珍低聲道:「喂,看來你
的追悼會,就快要舉行了!」
  卡德勒咬牙切齒,罵了幾句十分難聽的話,將穆秀珍從車中用力拉了出來。穆秀珍的雙手
被反銬著,她的背上又負著安妮,是絕沒有反抗餘地的。
  但是穆秀珍卻仍然不肯放過卡德勒。
  她才一出了車廂,就重重地在卡德勒的足尖之上,踏了一腳,那一腳,踏得卡德勒不由自
主,大叫了起來!
  吉蒂的怒氣仍然未熄,怒罵道:「豬,別做戲了!」
  卡德勒的臉上,再一次現出那種怒極的神色來。但是吉蒂卻沒有注意,吉蒂已然轉過身去
,大叫道:「木蘭花,你聽著!」
  ***
  木蘭花一直在聽著,花園中根本寂靜無聲的時候,她已經在傾聽著了,她要從聽到的任何
細微的聲音中,分辨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那是與她的生存死亡有關的事。她實是不能不傾聽!而當那輛載著卡德勒,穆秀珍和安妮
前來的車子,發出了難聽的急剎車聲,停了下來之後,木蘭花神經,又到達了新的緊張頂點。
  她立即知道:對方的增援到了。
  她也立即想:又來了多少人呢?來的是什麼人呢?
  然後,她聽到了吉蒂的怒罵聲,和卡德勒的分辯聲(木蘭花立即認出那聲音就是假裝保玆
博士的那個人發出來的),因之木蘭花知道他們帶來了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在被帶來之前,曾
在他們手中奪走過手提機槍!
  當木蘭花一想到這一點之際,她心頭的吃驚,實在是難以形容的,她的身子突然一震,以
致將她身前的沙發,推開了半尺!
  她甚至於想立即站了起來,去責問吉蒂,她究竟打算如何的。因為木蘭花想到,卡德勒帶
來的兩個人,除了穆秀珍和安妮之外,不可能有第三個人的!
  她心頭狂跳著,但是她卻也感到奇怪,何以聽不到穆秀珍的聲音呢?穆秀珍若是到了,一
定會大聲叫自己的,尤其穆秀珍根本不知自己處境如何,她怎肯忍住了不問?而吉蒂既然要利
用穆秀珍來威脅自己,也沒有不讓穆秀珍出聲之理的。
  可是為什麼聽不到穆秀珍的聲音?
  莫非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根本未曾落在他們的手中,一切都是他們在虛張聲勢,想引自已
上他們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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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木蘭花如果不是視力喪失的話,她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到穆秀珍和安妮兩人這時如此狼狽的
情形,如果她一看到了那種情形,那末,她是沒有考慮的餘地的。
  但是,她卻看不見。
  她什麼也看不見,而她又未曾聽見穆秀珍和安妮的任何聲音,是以她開始懷疑,那是一個
騙局,是對方設來引自己上當的。
  所以,當吉蒂高聲呼叫,要她聽好之際,她心中已然十分鎮定,她一聲也不出,仍然躲在
那張沙發之後。
  吉蒂又叫道:「木蘭花,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在我們手中,現在,有六柄手提機槍指著她
們,我給你十秒鐘的時間去考慮,你可以投降,或者你看著她們,在槍聲之中倒下去!」
  木蘭花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她迅速地從沙發後面走了出來。當她走出來之際,她仍然是
矮著身子的,她走向窗口。木蘭花走向窗口的用意,是想和吉蒂對答的。可是她走近的那個窗
口,卻有三盞發出強烈的光芒的水銀燈!
  木蘭花的視力既然喪失,對於任何再強烈的光線,她也是起不了反應的。可是,水銀燈不
但發出光,而且發出熱力來。
  木蘭花才一接近窗口,便覺出有一股熱氣逼近來,乍一感到那種熱氣之際,木蘭花只是一
怔,還不知道那是什麼原故。
  但是木蘭花卻立即明白了,那是燈!
  吉蒂一到的時候,就在窗台上安置了強烈的燈光!在自己來說,眼前始終是一片黑暗,但
是對敵人來說,客廳中的一切,他們卻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自己雖然坐在鋼琴之後
,也立即被他們看到了!
  木蘭花的身子一直是伏著的,當她肯定了窗台上有燈之際,她伸出手杖尖來,慢慢地移動
著,碰到了一盞燈,她便射出一槍!
  吉蒂限木蘭花在十秒鐘之內答覆,但是她所得到的答覆,卻是三下槍響。
  而且,隨著那三下槍響,三盞燈一齊熄滅!
  這實在是難以想像的事!
  吉蒂並沒有看到木蘭花已到了窗下,是以木蘭花何以能三槍便射滅了三盞燈,對吉蒂而言
,那實在是難以想像的!
  吉蒂陡地一呆,又大叫道:「木蘭花,你想穆秀珍和安妮死在你面前麼?」
  木蘭花冷冷地道:「她們在什麼地方?」
  「在這裡––在我們的槍口指對之下,只要我一下令,她們的身子就會變得像蜂巢一樣,
你快放下武器,走出來投降!」
  木蘭花冷笑著,道:「我看不見她們,你是知道的,你有什麼辦法使我相信她們的確在你
的控制之下呢?」
  吉蒂沉聲道:「你要聽她們的聲音麼?那太容易了,穆小姐,告訴她,你和安妮都在我們
手中,她要是不投降,你們就要沒命了。」
  穆秀珍卻一聲不出,只是用一種十分鄙視的眼光望定了吉蒂,吉蒂怒道:「說啊,你們兩
人,隨便哪一個,還不說麼?」
  不但穆秀珍不出聲,連安妮也不出聲。
  她們雖然全不出聲,但是卻不約而同,在臉上盡量表現了她們心中的鄙視,吉蒂尖聲叫了
起來,道:「你們出不出聲?」
  吉蒂的手已揚了起來,她臉上也現出了凶神惡煞的樣子來,穆秀珍當真想用力啐她一口,
但這樣子,她就變得要出聲了,
  所以她並不出聲,但是她早已有了準備,準備萬一吉蒂出手打她的話,她如何對付,吉蒂
怒吼著,她揚起的手,終於向穆秀珍的臉上摑來。
  穆秀珍是早已有了準備的,吉蒂才一動手,她頭便突然一側,是以吉蒂的那一掌,並未曾
打在她的臉上,只打在穆秀珍的頭頂上,而穆秀珍卻在側頭的同時,一抬腿,膝蓋重重地撞在
吉蒂的小腹之上!那一撞,令得吉蒂發出了一下難聽之極的怪叫聲。她喘著氣,向後退了開去
,怪叫道:「木蘭花,我只數到十,如果你再不放下武器的話,那我就––」她才講到這裡,
突然,一下銳利的子彈呼嘯聲,陡地傳了過來。
  別人都是到聽到了子彈的呼嘯聲之後,才突然吃了一驚的,可是,吉蒂卻比別人吃驚得更
早!
  因為子彈的呼嘯聲還未曾傳到之前的一剎那,她已經感到,一顆子彈,在她的頭部,只有
四五吋的地方,掠了過去!
  在那一剎間,她實在嚇得呆了,還是在她身邊扶住了她的人機警得多,立時低聲道:「伏
下,快伏下!」硬拉著她伏了下來。
  其餘的人也大吃一驚,一齊伏了下來。
  只有穆秀珍還站著。
  看到了剛才那樣的情形,她們兩個人實在要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木蘭花什麼也看不見,
那是她們可以肯定的事情!
  但是木蘭花的那一槍,卻射得如此之準,幾乎就射中了吉蒂!她們當然不知道,木蘭花那
一槍射得如此精采,也是有一個小小的秘密的。
  那就是,她在射出那一槍之前,利用「手杖」上的超聲波探測,已然大致確定了吉蒂所在
的位置,如果只是聽著吉蒂的聲音,她是無法射得如此精采的。
  吉蒂在伏到了地上之後,臉色都發青了,她惡狠狠地自身邊一個人的手中,奪過了一柄槍
來,在地上一仰身,用槍對準了穆秀珍。
  同時,她大叫道:「木蘭花,你等著去後悔吧!」吉蒂一面說,一面手指已用力地向槍機
扣去,在那一剎間,實是緊張得每一個人都屏住了氣息,穆秀珍頭上,汗珠也開始滲了出來。
  可是,吉蒂卻並沒有開槍。
  在貝泰死後,吉蒂能夠順理成章地接管貝泰的「事業」,那不僅是由於她是貝泰的情婦,
而且也由於她有相當慎密的腦筋。
  所以,那一群原本貝泰的手下,那些窮凶極惡的亡命之徒,才肯跟著她再去進行犯罪,而
且,也承認她是他們的首領。
  吉蒂在這時候,心中的恨意,實在已到了極點,但是她還是及時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她想
到,殺了穆秀珍和安妮,固然可以逞一時之快,但再也沒有威脅木蘭花的可能了,到時,就算
她甘心遠走高飛,不再找木蘭花的麻煩,木蘭花也必然找她報仇的。
  她最主要的敵人是木蘭花,而不是穆秀珍和安妮,穆秀珍和安媲兩人,在她來說,只不過
是釣餌,是用來釣木蘭花這條「大魚」的。在「大魚」還未曾上釣之前,她怎能自己毀去「釣
餌」?
  所以,她對準了穆秀珍的槍,又慢慢地垂了下來,冷笑著,道:「好,你們兩人不開口,
我會有辦法令你們開口的!」
  木蘭花直到這時為止,還不曾聽到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聲音,但是,她本來懷疑那是吉蒂
在騙自己的,此際,她卻不再懷疑了。
  她已經肯定了一點:穆秀珍和安妮兩人,正是吉蒂所說那樣,是在花園中,是在敵人的監
視之下,處境十分之危險!
  木蘭花心念電轉著,如果她一直不知道這一點,那倒也罷了,吉蒂可能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來,而且吉蒂也不會輕易殺死穆秀珍和安妮兩人的。
  但是,她卻知道了實在的情形。
  木蘭花之所以會知道了實在的情形,那是由於她聽不到穆秀珍和安妮的任何聲音之故。有
時候,弄巧,是反會成拙的。
  穆秀珍和安妮兩人一聲不出,令得吉蒂無可奈何,但卻使木蘭花知道了真相。因為木蘭花
想到,如果對方有心來欺騙自己的話,那麼,一定會喬裝穆秀珍和安妮的聲音來騙自己的,對
方正有著一個第一流的喬裝聲音的專家,為什麼不加利用?
  而自始至終一點聲音也聽不到,那正證明是穆秀珍和安妮兩人咬緊了牙關不出聲,而她們
之所以不出聲,原因也很簡單,那是怕累了自己!
  木蘭花想到了穆秀珍和安妮正是在吉蒂的手中,她也不禁開始沉不住氣了,她手心不住地
出著汗,也不住地問自己: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突然,她想到了,剛才,卡德勒和吉蒂兩人,都曾發出過怒叫聲,像是他們受到了攻擊。
而如果他們受到了攻擊的話,攻擊他們的,自然是穆秀珍了!由此可知,秀珍不是全然不能行
動的,那麼,如果自己製造一個混亂的局面呢?穆秀珍是不是有幫著安妮脫身的機會?
  木蘭花聽得吉蒂又在大聲呼喝她的手下,木蘭花遂用最快的速度,奔向樓梯口。由於客廳
中的一切,早已混亂不堪,是以她在奔向樓梯口的時候,跌了兩交,也弄出了很大的聲響來。
吉蒂立時道:「你可以準備投降了!」
  木蘭花不出聲,到了樓梯口,她扶在扶手上,迅速地向上奔去,然後,摸到了她的工作室
,摸索著,拉開了一隻抽屜。
  她伸手進去,抓到了兩隻手榴彈一樣的東西。
  她舐了舐因為心情緊張而顯得特別乾燥的口唇,又摸到了一柄口徑特別大的槍,將一枚那
樣的武器,塞進了槍口,然後,她來到了窗前。
  她雖然來到了窗前,但是她仍然是矮著身形,她高聲叫道:「吉蒂,我不信穆秀珍在你的
控制之下,你不必騙我了!」
  吉蒂這時,已然握了一條十分粗的皮鞭在手,揮出「呼呼」的聲響來,道:「我會使你相
信的,我會打得她們叫出聲來。」
  木蘭花陡地高叫道:「快逃!」
  她在降出「快逃」兩個字之前,已經伸手扣動了槍機,「砰」地一聲響,那枚強力的煙幕
彈,已然帶起了一股黑煙,射向前去。
  那種強力的煙幕彈是在半空之中爆炸的,爆炸之後所產生的濃煙,足在二十尺方圓以上,
而且,濃煙極快地向下沉來。
  花園之中,本來就十分黑暗,等到黑煙一沉下來時,幾乎在不到三秒鐘之內,便如到了世
界末日,變成什麼也看不見了。
  穆秀珍是聽到了木蘭花那一聲「快逃」的,她在乍一聽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但是緊
接著,濃煙已罩了下來,穆秀珍卻完全明白了!
  她明白,她和安妮兩人,雖然一點聲音也未曾出過,但是,木蘭花卻已經知道,她們是在
花園之中,這時,木蘭花射出了強力的煙幕,正是給她們以逃走的機會,穆秀珍立時向前面疾
衝了過去!
  她才一衝出,「砰」地一聲響,就和一個人迎面撞了一下,她也不知道撞中了什麼人,她
的力道十分大,那人立時被她撞了開去。
  穆秀珍的身子轉了一轉,又向前衝了出去!
  在混亂中,有人沉不住氣,開起槍來。
  只聽得卡德勒和吉蒂兩人同聲喝道:「別開槍!」穆秀珍拚命地向前奔著,轉眼之間,她
便衝出了煙幕的範圍,在她而言,自然最好是衝進屋去,和木蘭花會合在一起。
  但是,她知道,她向外衝來,別人也在向外衝,如果她被人家看到,那就不妙了,她奔得
再快,也快不過子彈的速度的。
  是以,她必需在別人還未曾衝出濃煙之前,先找最近,最妥當的地方躲起來,不讓別人知
道她的去向,她奔出了七八碼,奔到了噴水池旁,她毫不猶豫,翻身滑進了水池之中。水池的
水約有三尺深,她伏了下來,只留鼻子在外面。
  在她背後的安妮,也立時身子斜了一斜,將頭部的一半,浸入水中,而她們的身子,已經
完全沒入了水內。
  她們剛才浸進水中已有三個人也衝出了濃煙!
  穆秀珍暗自慶欣自己決定得快,她雙手被反銬著,一動也不能動,只得用口,咬斷了兩根
當中空心的水草,安妮連忙取了一根,含在口中。
  含住了水草之後,安妮整個人都沒進了水中。
  穆秀珍也含住了水草,但是她卻還留半邊頭在外面,她要仔細觀察敵人的動靜,以便應付
突如其來的變化。
  繼那三個人衝出了濃煙之後,其餘的人也衝了出來,好幾個人正在盲目放著槍,吉蒂在被
人扶了出來之後,正在破口大罵。她一面罵,一面道:「快搜尋,她們不夠時間奔到屋子去的
,一找到她們,立時將她們擊斃,誰找到她們的,我有巨獎!」
  吉蒂的頭髮披散著,額上綻出根根青筋。她實在氣得瘋了!
  穆秀珍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她知道,吉蒂在恨極之餘下了那樣的命令,那若是給她手下的
人找到了,實在不是玩兒的。
  因為她毫無反抗的能力,若是一被發現,那是只有捱子彈的份兒了!
  射出了那枚煙幕彈,木蘭花心神緊張地聽著。
  等到吉蒂下了那道命令之後,她知道自己已成功了,安妮和穆秀珍,至少已暫時躲了起來
,未被發現,但是事情卻更凶險了!
  因為吉蒂已然因為極度的惱怒,而改變了她原來的計劃,她會不擇手段,只求殺害她們三
個人,穆秀珍和安妮兩人,若是一被她找到的話––
  木蘭花想到這裡,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噤!
  吉蒂的呼聲不斷地傳過來,她像是不斷地在花圍中奔來奔去,是以木蘭花也無法去攻擊她
,那一段時間,實在是緩慢得令人感到地球是停頓了,再也沒有時間的進展一樣。
  木蘭花在屋中著急,浸在水池中的穆秀珍,也不見得好些,她覺出安妮好幾次像是要從水
中伸出頭來,她用自己的臉部壓住了安妮的頭,不讓她冒上水面來。但是安妮的身子向旁移開
了些,還是從水中升出了頭來。
  她不但伸出了頭來,而且還立即說道:「秀珍姐––」
  雖然浸在水中,但是穆秀珍的頭,也不禁冒出汗來,在安妮冒冒失失叫她的時候,有兩個
歹徒,離水池只不過兩尺!
  幸而安妮的聲音並不高,而噴水的聲音,也十分吵耳,是以那兩人並沒有聽到,也未曾轉
過身來。安妮在叫了一聲之後,才看到了那兩人,她也不禁一呆,可是她又繼續道:「秀珍姐
,我想我可以除去你的手銬的!」
  穆秀珍急得幾乎要大聲呼喝她住口,她瞪了安妮一眼,用極低的聲音道:「那你就快動手
,別再出聲了!」
  站在噴水池之前的兩個人,這時像是略有所覺,一齊轉過身來。安妮連忙又含住了通心的
水草,沉下水中去,穆秀珍則一動不動地伏著。
  然而,那兩人卻根本連仔細察看一下的機會都沒有,吉蒂已衝到了他們的面前。吉蒂這時
的情形,十足使人聯想起狂怒的美洲豹來。
  她還要另一個人扶著她,才能快捷地行動,但是她一到了那兩人的面前,動作卻是快捷得
出奇,在不到五秒鐘的時間內,那兩人已各捱了兩下耳光,同時,吉蒂用最凶狠的聲音罵著:「
飯桶,我叫你們去找人,你們為什麼站在這裡不動?」
  那兩人分辯道:「剛才––我們––」
  「剛才你們在這裡違反我的命令,豬!」吉蒂不等那兩人講完,又咆哮了起來,同時又揮
著她的手。
  那兩人害怕地退了開去,吉蒂站在水池邊上,大口地喘著氣,胸脯起伏著,穆秀珍抬眼看
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雙眼之中那種陰森可怕的光芒,穆秀珍那時,離開吉蒂,只不過五尺而
已!如果她不是雙手被反銬著的話,她可以輕而易舉,撲向前去制住吉帶的!
  但這時候,她卻只是伏著,動也不動。
  自水池中心噴出的泉水,不住落在水面上,發出均勻的「嘩嘩」聲,也使得水池的表面,
動盪不定,這對穆秀珍是有利的,因為那樣,她就不容易被人發現。穆秀珍已然覺出,安妮好
像在利用髮夾,正在設法打開自己的手銬,穆秀珍心中暗自希望著吉蒂不要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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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4 20:19:23 |只看該作者
  吉蒂果然沒有遠去,她非但不曾遠去,而且還向著噴水池走了過來!
  當吉蒂向著噴水池走過來之際,穆秀珍緊張得幾乎要窒息了過去!她又不肯在這時候沉下
水去,這時候她一動,那是一定會被吉蒂發覺的了!
  而當吉蒂來到池邊的時候,穆秀珍離她,只不過兩三尺了,但吉蒂卻沒有向池面看一眼,
她只是望著噴泉,口中發著含糊不清的咒駕。
  然後,她轉過身,就在噴水池的邊上,坐了下來。
  穆秀珍的心頭,一陣狂喜!
  吉蒂背對著她坐著,離她只不過兩尺!
  只要她的雙手,可以自由活動,只消半秒鐘的時間,她就可以從水中竄起來,箍住吉蒂的
頭頸,令她窒息!
  可是她的手什麼時候可以自由行動呢?
  安妮正在努力,安妮自己的手也被銬著,但幸而不是反銬,所以還有活動的餘地,她取下
了一隻髮夾,在水中摸到了穆秀珍的手銬,小心地將髮夾插進去
  對手銬稍有認識的人都知道,只要是那種鋸齒狀的手銬,要打開並不是什麼驚事,只要有
耐心,和一些小小的工具幫忙。
  那種小工具,可以是一支髮夾,也可以是一枚牙籤,或是一小片竹片。當然,要弄開手銬
的辦法,絕不是將牙籤或髮夾當作鑰匙去打開手銬,那是不可能的。
  弄開手銬的辦法,是將髮夾慢慢地,小心地自鋸齒部份插進去。這個行動必需十分小心,
因為若是一大意,那只有使手銬越銬越緊。
  但是,髮夾插進去之後,卻可以將彈簧壓低,而且,鋸齒的倒鉤作用,也會消失,那麼只
要用力一拉,手銬便可以打開了。
  安妮現在所做的,便是將那髮夾,慢慢地插進去,她是在水中進行的,她的呼吸,只好通
過水草的管子來進行,她全然看不到什麼,只好憑藉摸索來進行,這使得事情加倍的困難,但
是安妮的性子,卻是十分堅韌。
  她才將髮夾插進去時,反將手銬弄得更緊了,但是,她終於成功地將髮夾插了進去,她大
大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吸進了一口氣。再用力拉了一拉,手銬鬆了開來,她也猛地冒出了水
面。
  但是她才一冒出水面,卻立時又被穆秀珍按低下去!
  穆秀珍左手按著安妮,右手已然疾揚了起來。安妮弄開的只是她左腕上的手銬,她右腕上
,仍然掛著手銬,是以當她揚起手來時,手銬便發出了「錚」地一聲響來,坐在水池的吉蒂立
時轉過頭來。
  可是當吉蒂轉過頭來時,早已遲了!
  吉蒂根本沒有機會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穆秀珍的一掌,已然擊中了她的面門!不但那
一掌十分沉重,而且,腕間的手銬,也重重地敲在吉蒂的頭頂之上。
  吉蒂一聲呻吟也沒有出,便昏了過去。
  穆秀珍還不放手,又在她的後頸上,重重地加了一下才任由她倒下來,倒在水池邊上,而
她則迅速地爬了出來。
  這時,如果吉蒂的身邊一直有人陪著的話,那麼穆秀珍或許還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但吉
蒂在噴水池邊上一坐下來時,便將那陪著她的人支開,叫他也參加搜尋穆秀珍去了。
  穆秀珍出了水池,身形一矮,在吉蒂的身上,找到了一柄槍,那時,花園之中,零落的槍
聲,正不斷地響著,那是歹徒在毫無目的地放著槍。一握了槍在手,穆秀珍心中的高興,當真
是難以形容,她甚至不瞄準,就連射了兩槍!
  那兩下槍響後,兩個在二十碼開外的歹徒,便突然倒了下來,他們臨死的時候,都打了一
個轉,像是他們想看清,向他們開槍的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他們只好帶著這個謎進地獄去了,因為穆秀珍那兩槍,正射中了他們的要害,他們是
立時死去的!
  穆秀珍射倒了兩個人,回過頭來,向從水中抬出頭來的安妮笑了一笑,安妮已然從水池中
抬起頭來,雖然池水順著她的頭髮流下來,而且她的頭上還沾了不少木草,她的臉上卻是充滿
了喜悅,穆秀珍揚槍,又連射了兩槍。
  隨著那兩槍,又是兩個人應聲而倒!
  穆秀珍高興得要大聲叫起來,但是她卻忍住了不出聲,這時,只聽得卡德勒的聲音,自一
株鳳凰木後傳了過來,道:「吉蒂,你瘋了麼?」
  穆秀珍的回答是槍聲,她對準聲音的來源便是一槍!
  她自吉蒂處搶來的小手槍,只有五顆子彈,這時已射光了,穆秀珍還不知道,她又扳了一
下槍機,但只發出了「卡」地一聲響。
  穆秀珍呆了一呆,一揮手,拋開了手槍,向前奔了過去,在她二十碼之外,就有兩個歹徒
伏屍地上,那兩人的手中,全有著手提機槍的。
  如果穆秀珍可以撿到一柄手提機槍的話,那麼局面就完全受控制了,是以她立時彎著腰,
向前衝了過去。
  可是她才衝出了五六碼,自那株鳳凰木之後,機槍的呼嘯聲,便已傳了出來,子彈是射向
她前面的地面的,泥土和石塊被子彈射得飛濺而起,阻住了穆秀珍的去路,同時聽得卡德勒叫
道:「停止,吉蒂,夠了!」
  穆秀珍陡地一呆,卡德勒一直將自己當作是吉蒂,是以他的子彈才不是直接射向自己,而
是射向地面的!
  但是,不論他子彈是射向何處,他的行為,總已是對吉蒂的一種背叛行為了,從剛才他捱
了打,捱了罵之後那種憤怒的神情來看,他會有這種反叛的行為發生,那也是不足為異的!
  但是,卡德勒對吉蒂的反叛行為,卻對穆秀珍並沒有利!非但沒有利,而且還使得穆秀珍
十分之尷尬!
  穆秀珍這時只好站著不動,她不能再向前去。
  剛才卡德勒已然在樹後發槍警告她,不准她再前進,那顯然是卡德勒已知道她是準備去拾
地上的手提機槍的了。如果她再向前去的話,卡德勒是一定會向她開槍的,那她就未免死得太
冤枉了,所以她立時站立不動。
  她望著離她只不過十碼遠近的地上,那裡有著武器,可是她卻沒有法子得手,她心中的焦
切,實在難以形容。
  而一看到了穆秀珍站立不動,卡德勒已持著手提機槍,自那株鳳凰木之後,走了出來,他
的槍。對準了穆秀珍,道:「夠了,吉蒂,當你瘋狂到濫殺自己兄弟之際,你已不適宜繼承貝
泰來做我們的首領了!」
  當卡德勒這樣大聲宣佈,並自樹後走出來之際,另外四個碩果僅存的歹徒,也各持著槍,
慢慢地走了近來。
  卡德勒停止了前進,因為他還不知那四個人的意向究竟如何,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已然準
備否認吉蒂對組織的領導。
  在那一剎間,卡德勒緊張得身子在微微發抖!
  而那四個人在來到了離穆秀珍只有十來碼之際,也停了下來,大聲道:「卡德勒,我們支
持你,你是我們的新領導人!」
  這時,等於是五個人,將穆秀珍圍在中心。
  妙的是,五個人都將穆秀珍當成了吉蒂!
  穆秀珍仍是一聲不出地站著,她只希望卡德勒繼續向前走來,那麼,當卡德勒發現她不是
吉蒂的時候,必然會呆上一呆的!
  而如果卡德勒是在她的前面,呆上一呆的話,穆秀珍便有了可趁之機了。可是,卡德勒卻
不再向前走來,他只是道:「吉蒂,你聽到了?」
  穆秀珍仍然不出聲,可是她的心中卻在不斷地叫著糟糕!因為如果卡德勒就這樣開槍的話
,她就完了!
  但是卡德勒卻還不開槍!
  只聽得他發出了兩下十分異樣的怪笑聲來,道:「吉蒂,你可知道麼?如果不是你發號施
令的話,你的確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娃娃!」
  穆秀珍心中暗罵了一聲「賊胖子」,她知道,卡德勒不但想繼承貝泰對組織的領導權,而
且,也在想吉蒂繼承為他的情婦!
  但是,當穆秀珍聽得卡德勒那樣講法之際,她心中的高興,卻是難以形容的。她本來一直
是僵立著不動的,但這時,她向卡德勒走了過去。
  她一動,立時有人叫道:「軍師,小心!」
  卡德勒哈哈地笑著,道:「不要緊的!」
  也就在這時,躲在水池中的安妮,也陡地尖聲叫了起來,她那一下尖叫聲,吸引了所有的
人的注意,而穆秀珍已在那一剎那間,向卡德勒疾撲而出!
  她在撲出之際,離卡德勒還有五六碼,她人像是飛出去一樣,帶起一股極大的力道,撞向
卡德勒,卡德勒立時滾跌在地,而穆秀珍立即奪槍在手。
  她一奪到了機槍,便用槍托在卡德勒的頭上,重重地撞了一下,然後她高聲叫道:「安妮
,快伏下來,」
  就在這時候,槍聲響了!
  而穆秀珍也扣動了槍機。
  接下來的半分鐘之內,驚心動魄的手提機槍聲如同火山爆發一樣地狂吼著,連穆秀珍也不
知道槍聲是她自己發出來的,還是敵人發出來的,她一面向前掃射著,一面不住地打著滾。
  前後只不過是半分鐘的時間,槍聲,突然停止了。
  穆秀珍接連幾個滾,滾向那株鳳凰木後面,她看到一條人影,自水池邊竄起,連滾帶爬,
向前奔了開去,穆秀珍連忙射出了兩排子彈。
  但是那人奔得十分之快,轉眼之間,便出了鐵門,立時聽到了車子的發動聲,車子幾乎是
衝了出去的。
  穆秀珍高叫道:「安妮!安妮!」
  安妮又濕漉漉地從水池中抬起頭來,道:「秀珍姐,他們死了,全死在你的槍下了!」
  穆秀珍向前疾奔了出去,她將安妮從水池中抱了起來,安妮緊緊地箍住了穆秀珍的頸,兩
人大聲地叫著,也根本沒有人聽得清她們在叫些什麼。
  她們的心中,實在太興奮了!
  只有才在極度的凶險之下,死裡逃生的人,才能體會那種興奮,而那種興奮,是無法用言
語來表達的,唯一的表達方法就是含混不清的高聲呼叫!
  她們也不知道叫了多久,才因為聽到了木蘭花的聲音,而停止了呼叫。當她們回頭看去時
,只見木蘭花拄著杖,站在門口。
  木蘭花叫著:「秀珍,安妮!」
  「蘭花姐!」她們兩人一齊叫著。
  穆秀珍負著安妮,立時向前奔了開去,她奔到木蘭花的面前,用力抱住了木蘭花,又不斷
地叫著,木蘭花忽然笑了起來,道:「我知道了,你們是躲在水池中,所以他們找不到你們!」
  「全靠你那枚煙幕彈的幫助,蘭花姐,你想想多好笑,吉蒂不但不知道我們躲在噴水池中
,而且在噴水池邊,坐了下來。」
  木蘭花道:「吉蒂也死了麼?」
  「不,她沒有死,她只不過給我打昏了過去。」穆秀珍說。
  「快去將她綁住,別再給她逃走了!」
  「不會的––」穆秀珍一面說,一面轉過頭向水池看去,可是當她一回過頭去時,她便呆
住了。她在將吉蒂擊昏過去後,是任由吉蒂倒在水池邊上的。
  這時,水池邊上雖然有好幾個人倒著,但是卻沒有吉蒂!穆秀珍也立時想起那個唯一逃出
了鐵門,駕車離去的那人。
  那人就是吉蒂!
  木蘭花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也可以從穆秀珍陡地止了口這一點上,得知事情已然有了
什麼意外了。
  她忙問道:「怎麼了?」
  「吉蒂––又給她逃走了!」穆秀珍有些沮喪的說。
  「不要緊的。」木蘭花微笑著,「如果她夠聰明的話,那麼在經過這次全軍覆沒之後,她
一定不敢再來招惹我們的了!」
  穆秀珍又高興了起來,忙道:「是啊,這次還不嚇破了她的膽,我想,她是一定不敢再來
侵犯我們的了!」
  木蘭花並沒有再說什麼,但是她的心中卻十分明白,吉蒂是絕不肯就此干休的,吉蒂一定
會再來的。
  然而她並沒有將心中所想的說出來,因為她不想掃興,而且她也想到,吉蒂就算要捲上重
來的話,也不會那麼快的。
  而現在,她,穆秀珍和安妮三人,一定要充份享受勝利的愉快才好。木蘭花和歹徒作各種
鬥爭中,不知曾得到過多少次的勝利了。
  但是,卻從來也沒有一次勝利,帶給她如同這一次那樣的喜悅的。她喪失了視力,吉蒂以
壓倒的優勢,帶著那麼多的歹徒來追殺她,可是結果仍然是一敗塗地,這真是令人興奮之極的
勝利!
  木蘭花和秀珍,安妮,一齊走進了客廳,穆秀珍不住地問著木蘭花,她一個人究竟是如何
應付那麼多的歹徒進攻的。
  但是木蘭花卻並不立即向她們敘述經過,只是道:「你們快去換了濕衣服,安妮要休息了
,秀珍你快去通知警方來收拾殘局,我們的電話線被割了,我看,歹徒留下的屍體,只怕至少
有十五具之多吧?」
  「而且還包括卡德勒在內!」穆秀珍高興地叫著。
  她們一齊上了樓,換好了乾衣服,穆秀珍抱著安妮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交了一柄槍在她
手中,而且,穆秀珍堅持要木蘭花坐在安妮的旁邊,她才肯離去。
  在她和木蘭花告別之際,木蘭花提醒著她,道:「秀珍,小心一些,吉蒂漏網了,她可能
死心不息的!」
  「我知道,我會怕她麼?」
  木蘭花不以為然,叮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我知道了,」穆秀珍揚著手,跳蹦著下了樓,駕著一輛摩托車,沿著公路向前疾駛去。
  她駛出了沒有多久,便看到了一輛公路巡邏的警車。
  穆秀珍加快速度,追了上去,當她的摩托車和警車平行的時候,她揚手道:「喂,停一停
,我有事報警,快停一停。」
  警車停了下來,指揮警車的警官,立時認出了穆秀珍來,「咦」地一聲,道:「你不是穆
小姐麼?什麼事?」
  穆秀珍一想起來,就覺得得意,她忙道:「貝泰的餘黨死心不息,想趁蘭花姐喪失視力的
機會來害她,但結果卻全軍覆沒了!」
  「真的?」那警官又驚又喜,「我立即向總局報告!」
  「可是你得先跟我回去,大約有十五個人在槍戰中死亡,是需要料理的。」穆秀珍已轉過
車頭,往回駛去。
  警車也立時掉頭,跟在她的後面。
  十分鐘之後,那輛警車便已駛進了木蘭花的花園之中,而在半小時之後,總局接到了報告
,派出了大量的警員前來。
  四十分鐘之後,方局長的座駕車也駛進了木蘭花的花園,方局長從車中跨了出來,第一句
話就問:「蘭花和秀珍在哪裡?」
  穆秀珍正在客廳中收拾著,一聽得方局長的叫聲,便立時應道:「局長,我在這裡,你看
我們的成績怎樣?卡德勒是國際警方通緝的罪犯啦!」
  可是方局長卻緊繃著臉,直走了過來。
  方局長的那種神態,令得穆秀珍陡地一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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