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如玉]專屬[全文完]

專屬 作者：天如玉

宋卓希還是個二線明星的時候，嘉語找他簽名，他寫了個「滾」
等他成為當紅巨星，嘉語真的滾了，他又不幹了……

　　第一章

　　誰也沒想到再見會是這種場景。

　　研究生畢業聚餐，導師奢侈地選在了大酒店金明皇都，偏偏趕上電影公司包了酒店西片辦慶功宴。怕被灌酒的嘉語提前離席，出來後路癡地在偌大的酒店裡繞了一圈又一圈，到了西片大門就被保安攔住了。

　　外面嘈雜一片，無數人舉著牌子高喊著某某某的名字，嘉語目瞪口呆，還以為這裡被某些激進分子包圍了在搞遊行示威呢！等看明白那些人是粉絲，沒來得及跟保安交涉一下，那陣嘈雜聲裡又夾雜了剎車聲。

　　嘉語被保安往回推了幾步，外面車裡湧出一大批戴墨鏡穿西裝的偽黑社會成員，動作迅速粗魯地把擁堵在一起的粉絲往兩邊推，酒店的保安們也在幫忙，門口一直鋪下去的紅毯露了出來，一大批娛記蜂擁而至，及時佔據最佳拍攝位置。

　　嘉語無奈，正打算找另一個門走人，又一輛車開到了，裡面的人走了出來，她看了一眼就停下了腳步。

　　宋卓希還是老樣子，五官比女人還精緻，但渾身上下除了一身西裝外毫無裝飾，太過男性化，一點也不知道發揮自己花美男外表的優勢。穿著塔夫綢深V禮服的莊敏宜站在他身邊，親暱地挽著他的胳膊，身後跟著的是他的經紀人喬冬。

　　嘉語抿抿唇，往邊上站了站，暗暗嘲笑自己像是在偷窺。

　　粉絲們的熱情有點低落，看她們手裡的牌子就知道大部分人是衝著丁景俊來的，那位是當紅一線男星，近期熱門電影《生死奔逃》的男一號。而宋卓希只是電影裡的男二號，本身又徘徊在二線邊緣，人氣還有待提升。

　　但宋卓希本人並不在意，笑容滿面地沖兩邊的人揮手。嘉語知道現場哪怕只有一個他的粉絲，他也會這樣充滿精神，因為他說過這是基本素養。不過他身邊的莊敏宜就不高興了，顯然在替宋卓希不值。當然，如今站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她有這個資格。

　　嘉語自嘲地扯扯嘴角，旁邊的保安忍不住道：「你怎麼還在？沒看見這裡封了麼？走東片出口！」

　　可能是保安的嗓門兒太大，宋卓希抬頭看了過來，嘉語下意識地朝那邊掃了一眼，正好撞上他的視線，彼此都是一愣。

　　但很快的，宋卓希居然露出了個爽朗的笑容。他的長相太有優勢，當初剛進電影學院的時候就被評為校草，現在一笑起來更具殺傷力，即使現在兩邊圍得幾乎都是丁景俊的粉絲，還是有人忍不住「倒戈」喊了句「好帥」。

　　莊敏宜冷冷地看了一眼嘉語，挽住宋卓希的胳膊，明知故問：「卓希，怎麼了？」

　　宋卓希笑意不減，攬住莊敏宜就進了大廳，怎麼看對嘉語的那一笑都叫人莫名其妙。

　　保安覺得這應該是在嘲笑他的辦事能力，於是更加積極地催促嘉語：「哎哎，快走吧，還站著幹嘛呢！」

　　嘉語看他一眼，視線又移到宋卓希身上，忽然從包裡掏出紙筆追了上去：「宋先生！可不可以麻煩您替我簽個名！」

　　宋卓希此時跟她相距不過三米遠，但保安敏捷地竄上來把嘉語一拖，距離就擴大到了近十米。他不耍大牌，也沒大牌可耍，所以是所有電影主創裡來的最早的一個，現在完全有時間來滿足一個「粉絲」的要求。

　　「可以啊。」宋卓希還是那樣笑，笑得天地變色，叫人恨不得用布遮住他的臉。

　　嘉語也笑瞇瞇的，推開保安走過去，遞上紙筆：「謝謝宋先生，我是您的忠實粉絲，您的所有電視電影我都有看。」

　　宋卓希提著筆在紙上唰唰寫著，嘴角始終噙著笑，態度的確就是對待陌生粉絲的樣子：「那我真是太榮幸了，可不可以請問一下你最喜歡我的哪部作品呢？」

　　「當然是剛上映的這部《生死奔逃》了，今天您出現在這裡應該是參加票房慶功宴吧？這也說明這是部優秀作品啊。」

　　宋卓希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懷疑她是否真的看了，「那麼你喜歡的理由是什麼？」

　　「這是您第一次塑造反面人物，而且是第一次出演自己最愛的動作類電影，兩個嘗試對您而言都意義非凡……」

　　「所以你就喜歡？」宋卓希打斷她的話，神情裡漸漸有了不屑。怎麼看這都是他自己喜歡這部電影的理由吧？怎麼，難道她想說自己喜歡的她就喜歡？宋卓希真想冷笑。他把紙筆遞回去：「簽好了，謝謝你的支持，再見。」

　　嘉語揚起笑臉，朝他揮手：「再見宋先生。」說著又朝旁邊的喬冬揮揮手：「再見喬哥。」

　　喬冬一臉尷尬，手舉了一半，瞥見宋卓希的臉色又縮了回頭。真夠鬱悶的，跟男主角裝陌生人，卻跟他這個路人故人相認，這不明擺著拉仇恨麼？

　　外面終於有其他電影主創到了，現場一片沸騰，嘉語就趁這時候溜了。宋卓希並沒有留意，他已經朝裡面走去了。

　　莊敏宜挽著他小聲嘀咕：「我對你的瞭解永遠比不上杜嘉語。」

　　宋卓希端過侍應生送來的酒，笑著說：「那你可得努力了，我是你哥，在這點上你千萬不能輸給別人啊。」

　　莊敏宜皺了皺眉。

　　距離畢業其實還有一陣子，嘉語的畢業論文早寫完了，最近又剛剛搞定工作的事，如今除了上網就是看書，無聊至極。

　　舍友孫雅出去跟男友約會了，她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書，後來覺得眼睛酸澀才停下，一看時間都該吃晚飯了，立即跳下床，從收納箱裡拿出袋方便麵。

　　孫雅剛好回宿舍，見她坐在電腦桌邊泡麵，立即皺眉：「又吃方便麵？你也太不注意身體了。」說著頗為不甘地上來捏捏她的臉：「鬱悶，天天吃垃圾食品還能保持身材，這什麼人品！」

　　嘉語拍開她的手：「別研究了，那玩意兒你沒有。」

　　「切！」孫雅轉頭從亂七八糟的電腦桌上摸出根火腿腸來，拋到她面前：「喏，給你，方便面伴侶。」

　　「哎喲，萬分感謝。」嘉語毫不客氣地拿了起來。

　　「像你這種天天吃泡麵的女人，就該早點找個男人管著！」孫雅一邊換鞋一邊咕噥。

　　嘉語失笑：「你不管著呢麼？」

　　「很好，知道我是你現任，看來你總算是放下那個姓宋的了！」

　　嘉語跟孫雅兩人一間宿舍住了三年，總會有點小秘密被挖掘出來。但她對自己的私事三緘其口，所以孫雅至今也就知道她有個前男友姓宋，跟他之後，嘉語就再也沒談過戀愛。就因為這點，孫雅一直取笑她吊死在一棵樹上。

　　嘉語脾氣好，也不介意她開玩笑，有時候孫雅說了過分的話都不自知，現在剛打趣完她又來勁了：「誒，你跟那個姓宋的到底是怎麼分的啊？」

　　「孫大爺，這問題你都問了我幾年了？我懶得理你。」嘉語端起麵碗呼呼啦啦開始吃麵，孫雅還想說什麼，她吃的更大聲了，那貨這才作罷，安安分分寫論文去了。

　　「嘉語，你工作搞定沒有？」過了一會兒，孫雅一邊打字一邊頭也不抬地問嘉語。

　　嘉語喝了口麵湯，點點頭：「搞定了，不過我轉行了。」

　　「啊？」孫雅驚愕地轉頭：「你可是咱新聞傳播系的才女加系花，要我看去電視台做主播都行，幹嘛要轉行啊？」

　　嘉語聳聳肩：「沒辦法，這年頭，找工作的時候個個學歷都比你高，找對象的時候又個個學歷都比你低。像我們這種研究生恰恰是最尷尬的一級，無論找工作還是找對象都是個坎。好不容易這道坎過去吧，你還得有個夠硬的背景，誰叫我發展不均衡，編製已經被人頂了。」

　　「靠！」孫雅表現得比她還氣憤：「早知道不學新聞傳播繫了，老爸不給力啊！」

　　嘉語笑笑：「也別這麼說，我運氣不好吧。」

　　孫雅繼續敲論文：「得，我還是遵照父母之命回老家發展得了。」

　　「嗯，那也不錯，至少可以照顧到家裡。」

　　孫雅又問：「那你轉行做什麼了啊？」

　　「經紀人。」嘉語啜著面，說得含糊不清。

　　「什麼？」

　　嘉語的一貫作風就是在沉默中爆發，平常看不見怎麼學習，偏偏考試門門優秀，看不見查資料敲電腦，卻不動聲色寫好了論文。這次更牛，不聲不響連經紀人資格證都考到手了。

　　「是不是房產經紀人啊？」孫雅知道這行雖然很賺，但十分辛苦。想到嘉語這副小身板兒要去做這行，連她身為女同胞都要心生憐惜了。

　　嘉語聳聳肩：「差不多吧。」

　　孫雅嘀咕了句什麼，大概還是替她可惜，嘉語也沒在意。她忽然想起宋卓希給自己簽名的事，擱下碗從包裡翻出本子，打開一看，臉色就僵住了。

　　宋卓希根本沒有簽名，只清清楚楚地寫了一個字：滾。

　　第二章

　　孫雅的論文趕了幾天幾夜，一忙完就倒頭大睡，最後連錯別字都是嘉語給她改的。後來還是她男朋友大明把她叫起床的。起床後發現自己的論文已經打印出來整整齊齊放在桌上，孫雅頓時感動地抱住嘉語就要親上去。

　　嘉語一掌拍到她腦門上：「看看你的眼屎，打算就這麼出去約會嗎？快去洗臉化妝！」

　　孫雅一邊朝衛生間走一邊好笑地說：「我覺得你不適合做房產經紀人，你適合做明星經紀人，瞧你這萬事周全的樣子。」

　　嘉語一愣，呵呵乾笑兩聲。正好這時候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一看，是聚星娛樂公司的總監吳翠珊。

　　做娛樂業的似乎永遠在趕時間，吳翠珊開門見山，電話一通就說：「喂？杜嘉語，你在跟我們簽用人合同的時候不是提過一個條件麼？我現在答應你了，如今宋卓希陷入了醜聞，你放手去做吧。」

　　嘉語剛張嘴說了個「呃」，電話就掛斷了。她愣了三秒，衝到了電腦前。

　　作為新聞系的學生，她本來就有每天瀏覽新聞的習慣，改行進娛樂圈後，娛樂星聞也成了必備功課。只不過從那天見到宋卓希後，她反而有意迴避那個圈子，好幾天都沒關注過娛樂消息了。

　　醜聞？宋卓希能有什麼醜聞？他這次在《生死奔逃》裡出演的反派大獲成功，近期還獲得了某獎項的提名，怎麼就陷入醜聞了？

　　嘉語一邊想著一邊點開娛樂版，頓時一驚。

　　頭版標題寫著：「戲裡戲外糾葛不斷，丁景俊宋卓希演繹現實版生死奔逃！」

　　往下拉，新聞裡寫的是昨晚有娛記在地下車庫拍到丁景俊和宋卓希發生口角，然後宋卓希突兀地朝丁景俊那張俊臉揮了一拳。

　　史稱「捶臉門」。

　　據傳早在之前金明皇都的慶功宴上，二人就貌合神離各種小動作不斷。記者深入挖掘，果然發現兩人在片場就有了矛盾。片場工作人員透露丁景俊曾數次攔下宋卓希，每次都是鬧得不歡而散。而這次「捶臉門」事件發生後，丁景俊第一時間就站出來接受了採訪，終於讓事實真相呈現在眾人面前。

　　「宋卓希的性取向有問題，數次騷擾我沒有得逞，居然對我痛下打手。沒想到和我合作的演員是這樣的人，我很痛心……」

　　雖然丁景俊說得聲淚俱下，新聞卻補充說上次宋卓希出席慶功宴帶了個女伴在身邊，有人懷疑那就是他的女朋友，所以二人是因性取向問題造成的「感情糾紛」一說，其實還有待考證。

　　嘉語揉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麼什麼？丁景俊居然說宋卓希性取向有問題？！！！

　　我的天，這謠造的！宋卓希雖然長了張花美男的臉，性格卻爺們兒的很，甚至還有點大男子主義，兩個字形容就是剛猛。他絕對喜歡女人，從身到心都是，這點嘉語完全可以現身說法！

　　這下她明白吳翠珊為什麼說這是醜聞了。這的確是醜聞，對風氣保守的內地來說，爆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不光彩了。何況以丁景俊的號召力，光那些粉絲出來掐也要掐死宋卓希了。

　　嘉語思考了很久，明白了吳翠珊的意思，背起包出門。

　　宋卓希剛剛接到聚星的通知，從今天起他開始放假，近期最好不要出現在公眾視野。目前丁景俊拋話出來說要告他打人加性騷擾，他背後的天盛娛樂早看聚星不順眼，恨不得把水越攪越混，當然鼎力支持。顯然聚星還不打算為一個二線明星花費人力財力去爭取什麼，所以現在最大的作為就是不作為。這是最為平和的應對方式，只是太消極，被動挨打少不了。

　　喬冬還在被高層訓話，宋卓希離開會議室，獨自下車庫取車，這期間心情仍然不好。他根本不後悔揍人，只後悔當時揍輕了，對丁景俊那種無恥之徒，就該揍得他滿地找牙！

　　人在氣頭上，腳步也邁地特別快，他腳步匆匆地走到車旁，剛解鎖，就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以為是喬冬來了，轉頭一看，愣了愣。

　　「杜嘉語？」

　　嘉語笑了笑：「今天你倒是認我了。」

　　宋卓希哼了一聲，打開車門上車，嘉語卻迅速繞到另一邊開了車門坐到了他身邊。

　　「你幹嘛？」宋卓希皺眉，看看外面：「還有，你怎麼進的聚星的車庫？」

　　嘉語岔開話題：「這次的事情，為什麼不把莊敏宜帶出來做澄清？」

　　宋卓希冷笑一聲：「怪不得發現你老了很多，原來是升格做我老師了，一上來就教我怎麼做呢。」

　　「……」即使早就知道這人毒舌，被人說老，嘉語還是很想暴走。

　　宋卓希手肘支在車窗上，撐著額頭：「我不想讓敏宜捲進這些，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說的也是，他雖然看起來很難接近，但其實對女朋友非常好，嘉語想起過往，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現在能讓他付出的是莊敏宜了，那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兒，連家長都默認他們是一對。

　　她定定地看了宋卓希幾秒，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往自己面前一拉，臉貼了上去。

　　彼此雙唇相貼，宋卓希十分震驚，以致於都沒有及時推開她。嘉語見縫插針，立即一手勾住他脖子，一手打散頭髮，長髮遮了半張臉，她似乎更肆無忌憚了，把宋卓希往自己身邊拉得更近，幾乎要壓在自己身上。

　　宋卓希撐起身子：「你幹什麼？」

　　嘉語乾脆在座椅上一躺，勾起嘴角：「沒什麼，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跟丁景俊說的一樣了而已。」

　　「……你最好別在我面前提那個混蛋！」

　　「這麼激動不是更惹人懷疑？」

　　宋卓希低頭貼近她：「用激將法對我是沒用的，你要是缺少滋潤，也別找我。」

　　嘉語沒說話，伸手一顆一顆解開襯衫紐扣。

　　宋卓希按住她的手，臉色沉了下來：「你到底在幹什麼？」

　　「做你的老師啊。」說著嘉語摟住他翻身坐起，剛好坐在他腿上，背對擋風玻璃。「乖，保持這個姿勢五秒鐘就OK了。」

　　宋卓希捏著她的下巴：「看來我當時寫的那個字還不夠清楚。」

　　嘉語順著他的手勢故意昂起頭，擺出享受的架勢。宋卓希忽然意識到什麼，一把推開她，外面有人從柱子後一閃而過。

　　「你設計我？」宋卓希推開車門：「滾！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嘉語扣好襯衫，整理好頭髮，下了車在外面衝他笑著揮手：「也許明天你就會求我回來。」

　　「回去給你的語文老師燒點紙，你現在亂用字詞都怪他死得早。」宋卓希發動汽車，絕塵而去。

　　嘉語朝他離去的方向揮了揮手，順便默默慰問了一下無辜躺槍的語文老師，祝您身體健康福壽延綿哈！

　　第二天媒體大肆報道「捶臉門」後續，但主人公是宋卓希，一組車中和女友熱吻纏綿的照片發佈到了網上，宋卓希的性取向大白於天下。

　　喬冬這時站出來替他發表聲明：「這位就是宋卓希先生的女友，兩人已經秘密交往有一段時間。這次事情發生之前，她正在海外旅遊，回來後得知消息不放心，特地趕來公司見卓希，小別勝新婚嘛，大家也能理解的對吧？哈哈……」

　　有記者提問：「那麼之前慶功宴上的那位小姐是？」

　　喬冬回答：「那位是卓希的親人，他並不希望自己的家人受到媒體干擾。這次事件沒有及時把女友推出來澄清也是出於保護目的。卓希是個有擔當的成年人，所以這次動手其實是個誤會，希望能借此機會以正視聽吧。」

　　近期隨著電影熱映，媒體也挖掘過宋卓希的家庭，但只挖出一點眉目就挖不下去了。目前圈內都在傳他家背景很厚，不過看宋卓希入行並不像玩兒票性質，又有點懷疑。畢竟有大家業的人怎麼會背後一點支持都沒有反而還一直徘徊在二線呢？這不科學啊。

　　宋卓希從沙發上抬起頭，抖了抖手裡的報紙：「你說這是我女朋友？」

　　喬冬訕笑：「前女友也是女友嘛。」

　　「那後媽跟親媽是一個人嗎？」宋卓希把報紙砸在他身上：「這事兒就是杜嘉語一手策劃的，你還推波助瀾？」

　　喬冬歎氣：「可是這是最積極的一步了，難道你自己也想在家坐冷板凳？別忘了你爸當初說的話。」

　　宋卓希抿唇不語。

　　「我已經聯繫了嘉語，讓她搬過來跟你住一段時間。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你們就算假扮也要讓大家相信是很熱戀中的一對。」

　　「……」宋卓希頓時無語。昨天杜嘉語才在他眼前趾高氣揚地宣佈說明天就要求她回來，他還冷嘲熱諷，沒想到喬冬還真這麼做了。

　　「反正你沒丁景俊紅，我也給你一拳好了。」宋卓希咬牙切齒。

　　門鈴響了兩聲，喬冬連忙避開去開門，嘉語拎著行李包走了進來：「喬哥，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喬冬無奈地笑了笑：「算了，這次也虧你想出來的餿主意，起碼讓卓希有了炒作點。」

　　宋卓希的聲音冷幽幽地插了進來：「這麼惡俗的手法，也只有她想的起來。」

　　嘉語不以為意，四下看了看，對喬冬說：「房子挺大啊，我住哪間？」

　　喬冬伸手指了一下：「那兒。」

　　「那我先去收拾一下。」嘉語進了房間，東西剛放下來就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喂？孫雅，上次你說我們班誰在王蘇珊手下做實習記者來著？把她號碼給我一下，我有事要找她。哦對了，我從宿舍搬出去了，嗯……哈哈，我在姓宋的那兒呢！」

　　第三章

　　王蘇珊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娛記，擁有電台主持、專欄作家以及娛樂節目主持人等諸多身份。甚至在90年代還挖掘栽培了不少炙手可熱的明星。而自從去年她在博客曝出了某一線女星的離婚內.幕，並且事後又均被證明屬實之後，受關注度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難怪就連喬冬也說：「想知道一個明星有沒有邁入一線，看他有沒有上過王蘇珊的節目就知道了。」

　　同學是個奇妙的物種，因為你經常會聽到他們當中某某某扎進了意想不到的領域，然後惹來一陣驚呼。嘉語就有個同學跟在了王蘇珊這個大名人的身邊。

　　大概是擁有四分之一歐洲血統的緣故，王蘇珊年屆不惑的年紀顯得貨真價實，不過即使臉上有細紋，氣質卻是絲毫不減。她交疊雙腿坐在嘉語對面，把玩著手中的錄音筆：「杜小姐，我沒有聽錯吧？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嘉語點點頭：「是的。」

　　在王蘇珊那兒待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出來後嘉語給宋卓希打了個電話，叫他來接自己。

　　宋卓希的心情可想而知，掛電話前冷冷地說了句：「你真行啊杜嘉語，永遠讓我圍著你轉，真是人生贏家！」

　　嘉語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六月驕陽，苦笑了一下。我算什麼人生贏家？我已經失去你了……

　　宋卓希到底還是來了，坐在車裡死活不下來。嘉語就跟他耗，非要耗到他下來體貼慇勤地伺候。

　　這裡是王蘇珊工作室的地點，她可以保證那只娛樂老手現在就派人盯著自己呢，宋卓希不出來露個臉太可惜了。

　　兩個人差不多僵持了有十來分鐘，接近中午，太陽越來越烈，宋卓希想起嘉語眼睛有點兒畏光，皮膚也很敏感，轉頭看向車外，她果然瞇著眼睛滿臉通紅。他有點忍無可忍：「你上不上來？」

　　嘉語捂了捂臉，已經出了汗：「你就不能下來接我？」

　　宋卓希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夏天，她在電影學院的宿舍樓下等他，臉也是這樣曬得通紅，一看到他出現就嗔怪說：「你就不能動作快點兒？」

　　「我下來的時候才想起那天給你買了個帽子，又回去拿了。喏，這種時候剛好可以給你遮陽。」他笑著把帽子扣到她頭上，裝模作樣地皺眉：「好醜。」

　　嘉語笑著說：「是嗎？那我就天天戴著，膈應死你！」

　　宋卓希轉頭盯著後視鏡裡自己的臉，胸口一陣陣發堵，終究伸手從小抽屜裡拿出帽子下了車。

　　嘉語見他出來，悄悄轉頭觀察了一下周圍有沒有狗仔的身影，轉過臉來，頭上忽的蓋下一陣陰影。她伸手摸了摸，詫異地看著眼前的宋卓希：「這帽子你還留著？」

　　「忘了扔了。」宋卓希轉頭就要去開車，見她還傻站著，走回來拖起她就走：「你的智商還不如小嘉，它都知道不該隨便亂跑。」

　　「小嘉你還養著？」嘉語說完一愣：「不是，你真給那狗取名叫小嘉！」

　　宋卓希把她按進車裡：「怎麼著，我就取了，你咬我啊！」他彭地關上車門，坐到駕駛座上。

　　「宋卓希！當初不是說好給它取名叫小希的嘛！」

　　「那是我的狗還是你的狗？你是國際警察嗎？管那麼寬！」

　　嘴上不客氣，宋卓希還是探身過來給她系安全帶。嘉語趁勢摟住他的脖子，他一愣之下抬頭，就見她衝自己一個勁地擠眼睛：「外面有人拍照，快保持微笑。」

　　宋卓希盯著她的笑臉，忽然貼近幾分：「你怎麼就這麼享受欺騙大眾呢？」

　　他的氣息溫熱地拂過臉頰，嘉語臉微微一紅，沒再說話。

　　宋卓希退開發動汽車：「還好你騙不到我。」

　　「我從來就沒騙過你。」嘉語這話說完，車裡忽然沉寂下來。

　　不，她騙過他，在分手的時候，她說她已經不愛他了。

　　宋卓希一踩油門把車開了出去，一路上都繃著臉沒再開口。

　　娛樂圈的人都忙，宋卓希雖然沒到大紅大紫的地步，但樣貌演技都有，是很多導演鍾愛的男二號人選，所以平常總是穿梭在片場，檔期排的滿滿。以致於現在他因為一個不雅緋聞弄得陡然清閒下來後，很是不習慣。

　　嘉語在廚房做飯，沒一會兒探頭出來說：「我要是你，這會兒就跳出去跟丁景俊對著幹，你這麼息事寧人幹什麼？」

　　宋卓希對著電視按遙控器，意有所指地說：「我可不想靠炒作走紅。」

　　嘉語翻個白眼，宋卓希就是這種人，可是娛樂圈這個大染缸裡怎麼可能容得下這種正直的想法，有幾個人是單純靠演技紅的？

　　她揭開鍋，外面的宋卓希忽然道：「杜嘉語，你又煮泡麵！」那語氣簡直是斥責。

　　「是啊，又沒叫你吃。」他們界限劃分的很清楚，連飯都是分開做的。

　　宋卓希大步走進廚房，端起鍋就把裡面的泡麵全倒進了水池。

　　「誒？你幹嘛？我剛煮好！」嘉語急地撲到了水池邊。

　　宋卓希不理她，就著水龍頭把鍋洗乾淨了，放回灶上熟練地生火做飯。

　　嘉語明白了，這是到他的做飯時間了。她撇撇嘴，決定還是出去泡麵，開水總不可能不給吧，那也太不人道了！

　　好在她把方便面都背來了，在房間裡翻找了好一會兒又找了一包新的，剛走到廚房來拿碗，宋卓希指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雞蛋炒飯說：「吃這個。」

　　「啊？給我的？」嘉語一下沒反應過來。

　　宋卓希走過來劈手奪了她的泡麵扔進垃圾桶，想想又走進她的房間，沒一會兒手裡抱了一大捧方便面進來，全丟進了垃圾筒，連垃圾袋都給扎上口了。

　　「我討厭方便面的味道，你要吃去外面吃，別在這個家裡吃。」他瞪了嘉語一眼，洗乾淨手出去繼續看電視。

　　「……」嘉語愣了好一會兒，探身出去說：「謝謝啊。」

　　宋卓希不理她。

　　這次來得匆忙，嘉語好多東西都沒帶，晚上洗澡之前死活找不著睡衣，最後無奈，只好決定去外面買一件新的。

　　開門出去的時候，宋卓希剛好從寵物店接了剛剛美容完的小嘉回來，看到她要出門，問了聲：「你又要去哪兒？」

　　嘉語還沒說話，小嘉就撲了上來在她身上一陣亂舔，弄得她咯咯直笑：「好了好了，乖，別鬧了。」

　　宋卓希把小嘉抱在懷裡，又問一遍：「你要去哪兒？」

　　「我……睡衣忘帶了，去買件新的。」

　　宋卓希退後一步，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身上不穿著呢麼？還是經典復古款呢。」

　　「……」嘉語看看身上的衣服，鬱悶地要吐血，這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她哼了一聲就要走，宋卓希又道：「等一下。」他丟下小嘉進了房間，還不忘說一句：「進來把門關好。」

　　嘉語只好走回來。

　　沒一會兒他出來了，丟給她一件衣服：「穿這個好了。」

　　嘉語拿在手裡展開看了看，是件女士吊帶睡裙，還有黑色蕾絲點綴，很性感。她的心情猛地跌到了谷底，也沒回話就拿著進了浴室。

　　擰開水龍頭聽著嘩嘩的水聲，思緒才又回來。她看看那件睡裙，又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笑了一下：「我是腦袋被門夾了才會拿來穿吧？」

　　還是得把睡裙拿出去還給宋卓希，也許這是莊敏宜的，也許是分手後他任何一個女朋友的。雖然她也沒聽說過他交別的女朋友，但就算有他也不會跟自己匯報啊。

　　她把裙子攤在洗手台上折好，發現領口那兒商標還沒拆，忽然想起什麼，翻到腰間一看，果然有個不太明顯的小洞。

　　她拉開浴室門走出去，宋卓希正坐在沙發上逗小嘉。

　　「我那會兒不是說這睡裙破了讓你拿去退嗎？」

　　宋卓希抬頭看她一眼，忽然起身走回房間，出來時提了一隻行李包，扔在她面前：「你自己的東西自己處理。」

　　嘉語蹲下來打開行李包，全是女性用品，有化妝品，有衣服鞋子，還有一些小飾品……但這些只能說差點成為她的東西。她家裡條件不好，以前宋卓希總是想法設法地給她買東西，不要也硬塞。有時候她拒絕多了，他就會威脅說：「你不要我就去給別人了啊，有很多美女等著我的禮物的。」嘉語這時才會一把抱住禮物不撒手：「不行，全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分手後她就把沒開封的東西都寄還給他了，沒想到他還留著。

　　她又抱著睡衣進了浴室，臉上什麼情緒也沒有。宋卓希回到沙發邊繼續逗著小嘉，心不在焉。他也不知道剛才在期待什麼，她的感動？很顯然，杜嘉語比他想像的冷血無情多了。

　　嘉語很快洗完澡出來，宋卓希朝她那邊看了一眼，吊帶睡裙前後都露著大片白皙的肌膚，他收回了視線，但手裡的狗糧被小嘉奪走了也沒在意。

　　第二天一早喬冬過來了，心情很不好，一見嘉語劈頭就問：「你去見過王蘇珊？」

　　嘉語點點頭：「嗯。」

　　「你把自己跟卓希假扮情侶的事抖給她了？」

　　嘉語還是點頭：「嗯。」

　　「你……」喬冬氣呼呼地進門，就見身著家居服的宋卓希倚在牆邊。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現在該溜之大吉，他也真這麼做了，邊出門邊說：「這事兒我來想辦法處理，杜嘉語麻煩你別再添亂了！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找你來幫忙！」

　　嘉語轉頭朝宋卓希攤攤手：「我早說過喬哥脾氣太好拿不住你，拿不住藝人的經紀人是很難把藝人捧紅的。」

　　「我也說過不想靠炒作走紅。」

　　「呵呵……」嘉語笑起來：「你太天真了，在哪個圈子要成名都不容易，你以為靠實力說話就行了？有實力的多了去了，有手段的也多了去了，只有有手段有實力還不要臉的才能紅，你明白嗎？」

　　宋卓希走到她面前，望進她的眼睛：「這些都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杜嘉語，我們早就分手了，你忽然跑出來攪局算什麼？」

　　「跟我大有關係，你很快就知道了。」嘉語不喜歡他這表情，總讓她想起分手時的場景。她轉頭要走，卻被他扣住腰扳了回來：「你這麼做都為了什麼？」

　　「這麼生氣幹什麼？」嘉語看著他：「你是個好演員，不過就是演場戲而已，說到底也是我被利用啊。」

　　「我最挫敗的一點就是無法在你面前演戲。你摟著我的時候我還幻想是你回心轉意了，就算最後知道是假的也至少證明你肯現身幫我，看來是我想錯了。」宋卓希鬆開手：「你才是個好演員。滾吧，這次再也不要回來了。」

　　第四章

　　嘉語本來以為要讓宋卓希說這種話是很艱難的，因為就算是以前熱戀時他也很少會這麼清晰地表露感情。一般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兩種情況下：一是他喝醉了；二是他真怒了。很顯然，現在是後者。

　　她走回房間，把口袋裡的錄音筆收進行李，一言不發地出了門。

　　小嘉屁顛屁顛跟在她腳後，搖著尾巴嗷嗚嗷嗚的叫。嘉語俯身摸了摸它的腦袋，把它趕回屋裡，帶上門的時候瞥見宋卓希的眼神，彭地把門合上，逃似的離開了。

　　公交車途徑電影學院，遠遠看到大門的時候嘉語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寒假，宋卓希買了兩張機票，帶著她不遠千里飛來這裡，就站在這所學校門口，對她說：「我想考這所學校。」

　　「可是你爸媽不會答應吧？他們不是想讓你學經濟的嗎？」

　　「我不想繼承家業，這都什麼年代了！我想學表演。」宋卓希握緊她的手：「你陪著我。」

　　「嗯！你學表演我就去學傳媒，到時候只給你一個人寫新聞。」

　　「哈哈，那不成托了。」

　　嘉語捂著臉，掌心濕潤。

　　王蘇珊的新聞一出現，丁景俊徹底炮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宋卓希。

　　假扮情侶洗脫同性戀嫌疑？這可真夠勁爆的。大家又開始揣測丁景俊說的話是不是真的，畢竟宋卓希長得那麼美貌，已經有一大批腐女在YY了。

　　喬冬這時又安排了一場記者見面會，這次宋卓希本人終於出面。

　　「關於之前的打人事件，我向公眾道歉，因為作為藝人，我的行為給公眾尤其是我的粉絲帶來了嚴重的負面影響，對此我深表歉意。但是對丁景俊本人，我絕對不會道歉，他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事實真相我不想多言，媒體朋友們不妨深入調查。而鑒於天盛娛樂和丁景俊先生對我個人的惡意中傷和譭謗，我將不排除採取法律手段。另外，關於假扮情侶一事，責任在我，今後不會再做解釋，謝謝大家。」

　　宋卓希大步離開，讓喬冬左右為難。照理說經紀人的工作就是給藝人保駕護航，必要時候出面攬下責任也是應該的，可是宋卓希現在把責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以後要是成了個污點就糟了。

　　嘉語當時跟王蘇珊說的是，自己是宋卓希的粉絲，宋卓希利用自己對他的感情來洗白自己。這時網上有人曬出了嘉語在金明皇都請宋卓希簽名的照片，拿這張照片和之前故意擺拍的情侶照一對比，果然女方是同一個人。宋卓希罪名坐實了，卻也因此登上了話題之王的寶座。

　　莊敏宜的電話來了好幾次，宋卓希都沒聽。他爸也打了一次電話來，只問了一句要不要退出娛樂圈回去接他的班，被宋卓希拒絕：「你當初說好給我十年時間的，還沒到呢。」

　　他掛了電話，問身邊的喬冬：「我現在把天盛和丁景俊都得罪了，還把自己名聲弄臭了，聚星高層居然都沒人出面過問一下，你不覺得奇怪麼？」

　　「是蠻奇怪……」喬冬心不在焉，他剛收到吳翠珊的口頭通知，上面可能會進行人事調動，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被調去哪裡。

　　孫雅要回老家了，正在宿舍裡整理東西，一邊不忘教育重返宿舍的嘉語：「我還以為你跟姓宋的和好了，結果又回來了，唉，你倒是用點心啊。」

　　「我們和好了啊，」嘉語啜著酸奶說：「就是普通朋友嘛。」

　　孫雅翻白眼：「切，他我是不知道，就你對他死心塌地的樣子，可能跟他只做普通朋友？」

　　嘉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恰好吳翠珊的電話打了過來，她如蒙大赦，趕緊跑去陽台上接聽。

　　「作為經紀人，你用的手法很老套甚至幼稚，但是作為一個新人已經很不錯了，以後應該會大有前途，下週一到聚星來報道吧。」

　　嘉語立即問：「那麼我提的那個條件呢？」

　　「通過了。」

　　嘉語掛了電話，走回房間翻出錄音筆，打算寄給王蘇珊。這時電腦上剛剛緩衝好一個綜藝節目的視頻，有宋卓希參演。

　　節目主持人問在場嘉賓說：「如果你們身邊有個藝人朋友樣樣優秀，就是有個口吃的毛病，你會建議他放棄演藝之路嗎？還是說鼓勵他努力克服這一關呢？」

　　幾乎所有人都選擇後者，並都發表了一通積極向上的演講，只有宋卓希的回答充滿娛樂精神：「我會建議他去拍恆源祥的廣告。」

　　嘉語忍不住笑起來。

　　無論私底下的宋卓希脾氣如何，在公眾眼裡他永遠活潑積極、爽朗陽光，上節目時也放得開，能活躍氣氛。當初他畢業的時候連他的班主任都說：「你這樣的不紅實在沒天理。」

　　孫雅湊過來看了一眼電腦：「你喜歡他？不會就因為他跟你們家那位同姓吧？又不紅！」

　　「他會紅的。」嘉語像是隨口一說，轉頭抱了抱她：「一路順風。」

　　宋卓希目前處於名字很忙人很閒的狀態，本來以為無恥小人這個頭銜是摘不掉了，誰知道王蘇珊又爆了個料。

　　她在博客公開了一段音頻，裡面是宋卓希質問的聲音：「那你在王蘇珊面前出賣我算什麼……我最挫敗的一點就是無法在你面前演戲。你摟著我的時候我還幻想著你是回心轉意了，就算最後知道是假的也至少證明你肯現身幫我，看來是我想錯了……」

　　緊接著王蘇珊的博客上又貼出了宋卓希和嘉語的情侶照，那時他們還是青澀的高中生模樣。宋卓希摟著嘉語，背後就是後來成為他母校的電影學院。

　　圍觀群眾紛紛表示，這張照片信息量略大啊！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原來杜嘉語是宋卓希的前女友，兩人一同走過青春時光，有過那麼美好的回憶，她卻因為想紅而主動攪入「捶臉門」是非，最後還裝作受害者狠狠重傷了宋卓希。而最關鍵讓所有女粉絲也最買賬的一點是，從哪一點看，宋卓希都對杜嘉語還有情意。

　　對一個帥哥而言，可能只能打七十分；對一個帥哥明星而言，能打到八十分；而對一個癡情的帥哥明星而言，則可以打到九十分。

　　雖然有人提出這種錄音有可能是提前錄好的，這一切根本就是在炒作，但這不妨礙女同胞們YY。表象只是基礎，輿論引導才是關鍵，連宋卓希自己都覺得現在他受關注的程度不可思議。

　　這時候微博上又有人挖出了宋卓希以前上的綜藝節目和參演過的電視電影片段，惹來一群當紅ID大力轉發。這把火添得太好了，對一個癡情又有才華的帥哥明星，完全可以打到一百分了。

　　宋卓希的人氣急升，連獎項評比的網絡投票都佔據前列。現在最後悔的是丁景俊，為了一點兒糾紛故意黑人家，現在反而讓他風頭大盛，能不憋屈麼！

　　週一那天喬冬和宋卓希在聚星碰面，見面後喬冬好幾次都欲言又止。

　　「怎麼了？」宋卓希還沒出道時就認識喬冬了，兩人私底下關係不錯，宋卓希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喬冬歎氣：「我要被調走了。」

　　宋卓希腳步一停：「什麼？」

　　「你們來了？」吳翠珊剛好打開會議室的門，沖兩人招招手：「進來吧。」

　　會議室裡沒有其他人，吳翠珊請他們坐下，拍了一下手說：「好了，我簡單說明一下，從今天起喬冬不再擔任卓希你的經紀人，他將調往上海分公司擔任藝人總監，恭喜你，喬冬。」她朝喬冬伸出手。

　　雖然無法留在總公司了，但勉強也算升職，喬冬本來還以為是沒處理好宋卓希的事而被貶，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伸出手去跟她握了握：「謝謝。」

　　宋卓希納悶：「那誰做我的經紀人？」

　　吳翠珊笑著說：「杜嘉語。」

　　「誰？」宋卓希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難道那個新經紀人就跟杜嘉語同名？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會議室的門被推開，穿著黑色職業裙的嘉語推門進來，站到他面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杜嘉語，今天起會是你的專屬經紀人，合作愉快。」

　　「……」

　　吳翠珊其實也剛到聚星不久。聚星老總換了人，一心想把公司做大，於是花重資把她從香港挖到內地。她來到聚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造星，造一線紅星。但聚星就像一盤散沙，勢力分割，要下手很難。

　　她看中了宋卓希是塊好料，才華橫溢又處在上升階段，打算運作捧他，但公司裡的老牌經紀人大多做的是專屬經紀人，不會分割精力來捧他。正是需要心腹人手的時候，吳翠珊挑中了來應聘的嘉語，而嘉語的條件恰恰是要做宋卓希的專屬經紀人。之後吳翠珊讓她去攪混水，根本就是考核。

　　其實宋卓希這麼快就成為熱議話題，也有吳翠珊在背後推波助瀾。微博上那些當紅ID真會一起卯足勁去推宋卓希這個人？哪有那麼巧的事。嘉語現在正式入職，成了宋卓希的左膀右臂，想必消息傳出去又會迎來新一輪熱議，而這正是吳翠珊所期待的效果。她是專業人士，只在乎利益。

　　宋卓希從嘉語進門後就沒什麼表示，一直到吳翠珊說要給嘉語安排住處的時候，他忽然說：「我那兒不是有很多房間麼？反正我跟她又不是外人，在一起還能繼續炒作。」說到「外人」這個詞時，他咬字尤為用力。

　　吳翠珊看看嘉語，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靚仔，別玩太嗨哦。」潛台詞是別鬧出什麼糾紛弄得不好收場，更別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搞大。娛樂圈可不是個乾淨的地方，大家都有數，只要不玩到大眾眼前，你就還是個清白人。所以這話一說，她料定嘉語是不會去了。

　　果然，嘉語出言婉拒了：「還是算了吧，我習慣不好，怕影響到你的作息，而且我們現在只是工作夥伴。」

　　宋卓希微微笑了一下，離開座位出門，經過她身邊時，俯身低語：「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些太晚了麼？」

　　第五章

　　嘉語以前想養只比熊，因為這種狗體型嬌小，性格歡脫，宋卓希卻喜歡薩摩。可是最後兩人買回來的卻是只哈士奇。

　　哈士奇小嘉是個一根筋，不犯二的時候特別聽主人的話。晚上嘉語拎著行李去宋卓希家報道，門剛打開就聽宋卓希嚴肅道：「把箱子和包都放下！」話音剛落，小嘉就躥了過來。

　　嘉語一驚鬆了手，小嘉對著箱子嗅了幾圈，沒什麼反應，又圍著包嗅，這次一陣狂吠。

　　宋卓希冷笑著走過來，蹲下拉開包，果不其然一大堆方便麵。

　　「跟你說了這兒不准吃方便麵，你助聽器忘戴了？」

　　「……」這人毒舌得已經沒下限了。嘉語見縫插針地說：「所以我才說我不適合住這兒，我還是搬走吧。」

　　宋卓希擺擺手打斷她，摸摸小嘉的頭，又指指垃圾桶，聽話的小嘉立即叼來垃圾桶放在他手邊。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把方便面往垃圾桶裡扔一邊說：「你跟我是合作夥伴，肯定要住在附近吧？你知道附近房租多貴麼？吳翠珊給你的工資很高？」他把最後一袋方便麵扔進垃圾桶，看著她：「以你天天吃方便麵的德行，還是別裝闊了吧。」

　　「……」嘉語挫敗，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偏偏不爭氣，至今連做飯都不會。宋卓希卻是學什麼會什麼，做頓飯出來有模有樣的，完全夠得上色香味俱全。

　　宋卓希站起身，指指房間，小嘉拖著嘉語的包就往那裡面拽，看的嘉語哭笑不得。現在二比一，她是輸定了。

　　「吃飯沒有？」宋卓希忽然問了一句，但沒等嘉語回答就逕自回房，「廚房還有點兒剩飯剩菜，吃完記得洗鍋洗碗。」

　　嘉語走進廚房一看，電飯煲還保著溫，菜也是熱的，但只要長了眼睛就知道那不是所謂的剩飯剩菜。

　　她怔怔地站著，不太明白狀況。照理說現在宋卓希狠罵她一頓或者是羞辱她一頓，怎麼都不算過分。當初就是她提的分手，現在再厚著臉皮回來不說，還用了各種讓他討厭的方法插手他的事，誰都不會有好心情。可他不僅不生氣還是這種態度，就讓她摸不著頭腦了。

　　她又走回客廳，小嘉已經從她房間出來了，蹲在她面前哼哧哼哧吐著舌頭討好，嘉語板起臉瞪它：「你個兩面派！」

　　小嘉聽不懂，歪歪頭，被罵了它還挺高興。

　　宋卓希如今上升勢頭正猛，當然可以恢復工作了。嘉語在房間裡給他羅列工作行程，這種事情她是第一次做，很生疏，甚至有些手忙腳亂，整理完畢都深夜了。

　　外面傳來關冰箱的聲音，看來宋卓希還沒睡。她打開房門出去，想通知一下宋卓希，剛走到廚房那邊，客廳的燈忽然關了。剛才她出來的時候把自己房間的門也給順手帶上了，一點光也透不出來，這下好，一片漆黑。

　　嘉語一直念到研究生畢業也沒近視，這點實屬難得，但她偏偏有夜盲症，倒不是特別嚴重，但在漆黑的環境裡絕對是無所適從。宋卓希不知道她跟在自己身後出來，順手關了燈就回房去了，這下剩她一個人站在黑洞洞的客廳裡，除了伸手瞎摸沒別的出路了。

　　畢竟不是戀人了，嘉語這時候不能表現出對宋卓希的依賴，於是筆直的站著，用公式化的口吻喊：「宋卓希，你出來一下。」

　　宋卓希打開房門，發現客廳裡一片黑暗，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了，再看看，發現廚房那兒站著個黑乎乎的影子，怪瘆人的。

　　「杜嘉語，你搞什麼鬼？」話剛問完他就明白了，又好氣又好笑：「哦，我知道了，你在賞夜景是吧？那慢慢看吧。」他連自己房間的燈都關了。

　　嘉語剛看到點亮光就又滅了，摸著往前走了幾步，很鬱悶：「別開玩笑了，我有正事要說。」

　　「什麼事？」宋卓希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嘉語嚇了一跳，往後一退，差點摔著，宋卓希及時伸手扶住她的腰，又問：「什麼事？說啊。」

　　宋卓希一定是故意的，嘉語的臉幾乎要貼到他的胸口，只能用雙手抵著，心如擂鼓：「明天的行程……你能不能先開燈？」

　　「挺亮的啊，你看窗戶，隔著窗簾都能看到外面的燈光呢。」

　　嘉語咬著唇，心裡恨恨地想，果然還是得搬出去。

　　「你不是要說行程嗎？咬唇乾什麼？」宋卓希貼到她耳邊低語：「還是說，這是在暗示？」

　　嘉語慌慌張張地推開他，想往房間走，但眼看著就要撞上沙發了，宋卓希只好追上去拉住她：「行了行了，你說吧，我開燈還不行麼？」他按著她坐上沙發，還真轉身去按亮了燈。

　　嘉語通紅的臉頓時暴露無遺，宋卓希這次卻沒笑她，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現在身上只穿了背心和睡褲，嘉語乾脆坐到了他旁邊，省得坐在對面眼睛沒地方放。

　　「明天早上七點有個雜誌封面要拍，十點半有個電影試鏡，下午一點有個飲料廣告，晚上八點要上王蘇珊的訪談節目……」

　　宋卓希打斷她：「王蘇珊？」

　　嘉語的臉上的緋紅是褪去了，神情卻有點不自然。

　　宋卓希明白了：「我說她怎麼跟你配合得那麼好呢，一唱一和的，這是早就達成合作意向了吧？」

　　王蘇珊以前就自己捧紅過明星，她知道請別人家的明星和自己造出一個明星的差距，絕對是後者的利益大。嘉語已經放話給她，宋卓希一年內的獨家新聞都由她包了，王蘇珊這才同意跟她合作。否則以她深度八卦的精準度，不可能在一開始故意放出個假消息出來弄黑宋卓希的名聲，兜個大圈子後再來反轉洗白，肯定一早就直指目標了。

　　嘉語安靜著，宋卓希也安靜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了句：「那你呢？你拿多少利益？」

　　嘉語的臉白了一下，沒作聲。

　　「杜嘉語，你缺錢？」

　　嘉語吶吶看他：「啊？」

　　宋卓希忽然笑起來：「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來其他能讓你待在我身邊工作的原因了。娛樂圈的錢是好賺，但是也有難賺的時候，我倒是有個讓你賺大錢的機會，你幹不幹？」

　　嘉語覺得自己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節奏，就沒做聲。

　　宋卓希忽然往她身邊湊，嘉語看他貼近就連忙往後退，一直退到沙發邊上，身體還在往後仰。宋卓希的臉貼上來，鼻尖都要與她相貼：「我包養你怎麼樣？」

　　「……」嘉語只聽過明星被包養，還沒聽說過明星包養人，何況說這話的還是宋卓希。她僵著身子呆滯著，宋卓希的手已經貼上了她的腰，在那套裙口袋裡翻了翻：「今天沒帶錄音筆吧？」

　　嘉語用力推他，從沙發上摔到地上，總算逃出他的鉗制，站起來後整理了一下衣服，恢復公事公辦的口吻：「明天早上四點鐘起床，你現在該去休息了，我不希望你明天頂著黑眼圈進攝影棚。」她抬起手腕看看時間：「你還有三個小時，還是睡到五點吧，我會交代助理和造型師在車裡等著的。」

　　她腳步匆匆地回了房間，彭地甩上門。

　　宋卓希坐了一會兒，揉揉太陽穴，睡覺前他得先去沖個冷水澡。

　　第二天嘉語四點鐘起床，梳頭髮的時候忽然覺得一頭長髮很浪費時間，以後會一直忙，也許該剪成短髮。她找出一件黑色連衣裙穿上，外面加了一件米色小西裝，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學生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宋卓希居然提前起了，嘉語正想敲門，就見他衣著齊整地走了出來。

　　「小嘉怎麼辦？」

　　「要麼帶著，要麼你留下餵它。」宋卓希一邊換鞋一邊說。

　　嘉語正皺著眉想要選哪一個，宋卓希好笑道：「看著挺聰明的，老是犯傻，當然有鐘點工來照顧了，快走。」

　　「……」職位似乎顛倒了吧。

　　助理姓韓，二十剛出頭的大男孩，意外地長得很好看。嘉語坐進車裡，他從前面轉過頭遞上早飯：「學姐，還認識我嗎？」

　　「啊？」嘉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幾遍：「你是……韓祖哲？」

　　嘉語是研一時被孫雅拖去參加校聯誼舞會時認識韓祖哲的，他是舞蹈系的，大概小她三屆，舞跳得特別好。但嘉語之所以對那天的印象特別深刻，一是因為孫雅在那天和她男朋友大明確定了戀愛關係，二是因為那天放了一首歌，是宋卓希主演電影裡的主題曲。

　　「是我，我現在在聚星工作。」韓祖哲這頭笑得陽光燦爛，嘉語旁邊的宋卓希冷不丁插嘴：「我的早飯呢？」

　　「喏。」嘉語把自己手上的遞給他，那邊韓祖哲又手忙腳亂地遞過來一份，大概是怕宋卓希生氣，臉都急紅了。

　　保姆車開了起來，宋卓希把自己碗裡的雞蛋撥進嘉語碗裡，她看過來時卻遭了他一記白眼：「幹嘛，有毒？」

　　嘉語默默無言，心裡卻是越來越覺得不妙。宋卓希到底是想幹什麼啊，能不能讓她死得痛快點兒？

　　第六章

　　宋卓希不是第一次上雜誌封面，但絕對是第一次上大雜誌的封面。大雜誌都比較拿喬，化妝的時候造型師希望他嘗試一下朋克風格。嘉語抱著胳膊說：「他是第一次以這種形象示人，如果一定這樣，合約裡的酬勞恐怕要重談。」

　　雜誌方的總監也在場，是個小個子男人，嗓門卻很大：「杜小姐，恕我直言，宋先生也是剛剛躥紅，您現在就開始漫天要價不妥吧？」

　　嘉語不為所動：「張總監這話說過了，我只是說要重談，還沒開價呢。」

　　宋卓希手上翻著雜誌當做沒聽見，心裡卻在想，果然不是以前那個杜嘉語了。

　　最終雙方各退一步，還是做了保守造型，不過造型師堅持認為宋卓希這張花美男的臉不能浪費，給他把頭髮捲了一下，也沒染色，黑色蓬鬆的感覺意外地襯他，氣質柔和下來，沒直髮那麼有犀利感了。

　　襯衫選的是紫色，沒有多餘的裝飾，只把領口的扣子開了兩顆，即使這樣，進攝影棚的時候還有女性員工忍不住感慨——

　　「宋卓希不上相啊，本人比電視裡好看太多了。」

　　「誒，那個是不是他前女友？怎麼成他經紀人了？果然之前是炒作吧？」

　　嘉語就站在她們前面，這些話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裡。旁邊的韓祖哲小聲問：「嘉語姐，你跟宋先生以前真是戀人？」

　　嘉語看他一眼：「進聚星的時候沒培訓嗎？」

　　韓祖哲吃了一驚，不敢說話了。他記得以前在舞會上她很好相處的，一直笑瞇瞇的，現在進了娛樂圈到底不一樣了。

　　那邊宋卓希卡擦卡擦拍著照，不停變換著造型，韓祖哲漸漸看入了迷，感歎道：「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多好啊，我有一天也能出道做明星就好了。」

　　嘉語看了看他，長相是絕對過關了，「可以去試試啊，很多明星都是從打雜起步的。」

　　韓祖哲眼裡的希冀一閃而逝：「算了，畢竟沒有門路。」

　　「說的也是。」嘉語轉頭去看宋卓希，他正好中場休息，朝這邊看了過來。她移開視線，叫韓祖哲送水過去，自己轉身走出了攝影棚。

　　宋卓希的表現很不正常，以後還要長期面對面工作，她也不能總是迴避，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大概就是抱著這個念頭，之後試鏡完要一起吃飯時，她找了個理由避開了。宋卓希沒說什麼，不過那表情像是洞悉了一切，越發讓嘉語不舒服。

　　晚上去錄王蘇珊的節目，車剛在錄音棚外面停下，外面就傳來一陣尖叫聲。韓祖哲從前面轉過頭說：「外面全是粉絲，王蘇珊的助手說在加派保安，請我們晚點再下車。」

　　嘉語透過窗戶看了一眼，鍍膜玻璃使外面的人看不見他們。她收回視線，沖身邊的宋卓希笑了一下：「恭喜你，已經紅了。」

　　宋卓希探身過來，像是在順著她的指引看外面的情形，嘴唇卻貼著她的耳朵說：「這麼多天才對我笑一下，就因為這個。」

　　嘉語往後退了退。

　　宋卓希忽然開門下了車，她吃了一驚，好在保安們衝過來了，粉絲們雖然叫得大聲，也沒能接近他。宋卓希沖兩邊的粉絲禮貌地揮了揮手，然後繞到嘉語這邊打開車門，朝她伸出手。

　　嘉語陡然愣了，嗖一下縮到另一邊。

　　他瘋了嗎！這麼被他牽出去不就等於說兩人關係很好，那粉絲就會認為之前的炒作也有他自己的參與！嘉語咬牙切齒地看著他，她明白了，宋卓希根本就是要毀了她的心血。

　　她狠狠帶上車門，「小韓！」

　　「啊？」韓祖哲有點搞不清狀況，正在猶豫著要不要跟宋卓希下車呢。

　　「你馬上下去，拖著卓希往裡面走，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回頭，明白嗎？」

　　「哦哦。」韓祖哲跳下了車，拉著宋卓希往裡面拖：「快走吧宋先生，錄影要遲到了。」宋卓希想回頭，保安們湧過來把他圍得嚴嚴實實，沒能得逞。

　　粉絲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明星腳一動她們就叫的更歡。這時嘉語推開車門下來了，一下車就追著宋卓希跑：「卓希，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設計你的，我只是想做你的經紀人而已，真不是為了出名！」她平常不怎麼穿高跟鞋，這時候跑得太急，上台階的時候不小心扭了一下腳，疼得抽了口涼氣。

　　粉絲們安靜了，話說這不是那位傳說中的前女友嗎？說自己故意炒作是為了做經紀人？省省吧，哪有這樣做經紀人的！粉絲們開動聰明的大腦，認定這裡面應該有公司參與，她們善良癡情的宋卓希從來就不是個炒作的人，這一切都是公司和杜嘉語合夥搞的陰謀！

　　「真討厭，要不要臉啊！」這還算比較好聽的，有的粉絲已經罵出不堪入耳的話了。

　　嘉語忍著疼一瘸一拐地走到電梯口，宋卓希站在那兒「啪啪」拍著手：「小韓，快歡迎我們的影后。」

　　嘉語抿著唇站進電梯，宋卓希跟進去，對韓祖哲說：「你搭下趟。」

　　韓祖哲乖乖縮回腳，電梯門關了起來。

　　「有意思麼？」嘉語靠著鏡面牆壁，好緩解疼痛：「你如果對我不滿，可以用其他方法，不要毀了好不容易鋪好的路！」

　　「我沒有不滿，你可以當做是在報恩。」宋卓希雙手插.進口袋，並沒有看她：「我爸跟我約定過，只給我十年時間，十年都不能大紅大紫就證明我沒有做演員的天分，就必須回去接他的班。這件事沒有別人知道，除了你。大學四年加你研究生三年，七年了，如果最後三年我還不溫不火，可能就真的要告別這個圈子了。杜嘉語，我知道你是來幫我的。」

　　嘉語狠狠掐著自己的手心，扭頭看著鏡面裡自己的臉：「少自作多情，你不知道新聞行業競爭有多激烈，我只是迫於無奈才轉行的。」

　　宋卓希一把扣住她手腕：「你在做什麼以為我不知道？犧牲自己名聲給我炒作，真的就是因為工作？」

　　「沒錯！」嘉語仰起頭瞪他：「不然還有什麼？分手的時候我就說了，我討厭你在這個圈子，那麼忙不說，還要躲避狗仔和粉絲，甚至是看著你跟其他女演員演對手戲我都覺得難受！所以我膩了，我絕對不會跟一個演員過一輩子！這樣說夠清楚了嗎？」

　　宋卓希加重了手上力氣：「這是你的真心話？」

　　「你以為你很瞭解我嗎？」嘉語冷冷地看著他：「要我再說一遍嗎？我對你不過就是當初年少無知的一點兒心思，現在這個社會講究的是利益，如果你沒辦法替我賺錢，我何必要強迫自己待在你身邊！」

　　電梯「叮」的一聲到了，宋卓希眼神沉沉，但終究鬆開了她的手：「我真是後悔對你心軟！」

　　他走了出去，嘉語卻一下癱坐在地上，像是脫了力。

　　韓祖哲到了，陪著宋卓希做錄影準備去了。嘉語沒有過去，她坐在化妝室外面的會客區，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見北京的繁華夜景。

　　手機響了起來，她翻出來看了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

　　「喂？杜嘉語，好久不見了。」

　　「敏宜？」嘉語有時候都佩服自己，對情敵都能這麼友好。其實前不久她們才在金明皇都見過，不過莊敏宜既然裝不認識，她也樂於奉陪。

　　「是我，我現在在北京，有沒有空出來見個面？」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在工作，下次吧。」

　　「你的工作就是給卓希炒作？」

　　就知道她是來質問這事的。嘉語笑了一聲：「不止，我現在還是他的經紀人了。好了，就這樣吧，號碼我記著，改天再約，再見。」她主動掛了電話，心情居然暢快起來。

　　看，終究還是趕不走我，我依然在他身邊。

　　錄影棚裡的燈光亮了起來，掌聲雷動，接著是王蘇珊和宋卓希若有若無的對話聲。

　　嘉語揉了揉腳踝，推開門走進去，站在昏暗的角落裡看著台上的人。

　　「我這兒有消息說杜嘉語現在成了你的專屬經濟人，有沒有這回事？」

　　「有。」

　　「那你們現在的關係是……」

　　宋卓希朝下方掃了一圈，視線落在嘉語身上，她不耐地抿抿唇，時而抬腕看看手錶，看起來做這份工作真的是出於無奈。

　　差點忘了，她已經不是當初的杜嘉語了。人怎麼能在一個坑裡跌倒兩次，之前他就不該犯傻。

　　「工作關係。」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他看見嘉語聽到這話後衝他豎了豎大姆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行了，她不需要你對她好，因為她不稀罕，你只不過是她賺取利益的一個工具罷了。

　　宋卓希交疊起雙腿，保持著微笑，心理卻在冷笑：杜嘉語，我讓你滾的時候你不滾，現在想滾，來不及了。

　　第七章

　　王蘇珊在訪談一開場就提到嘉語做了宋卓希的經紀人，其實是合作內容的兌現，這也是獨家新聞，由她獨家爆料。

　　錄影現場有觀眾，她精心化過妝的臉看起來很親和。宋卓希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休閒西裝，交疊著腿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這樣簡單的打扮更容易讓人把視線集中在他的臉蛋上。

　　一番暖身之後，王蘇珊開始和宋卓希走正常的訪談流程，談宋卓希的演藝之路，曾經的求學經歷，以及成長環境。

　　「我注意到一點，你幾乎從沒有任何花哨的打扮，是不是跟從小的教育有關？」

　　「是的，我家裡管束很嚴，男孩子就該有男孩子的樣子，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沒染過頭髮，也沒戴過耳釘。」

　　「那麼叛逆期呢？打架鬧事喝酒抽煙之類的，有過嗎？」

　　「高中時候偷偷嘗過抽煙的滋味，有一段時間挺癡迷吞雲吐霧的，還自我感覺很帥，後來覺得沉溺在這個習慣裡不是好事，就強迫自己戒了。」

　　王蘇珊笑著說：「很有自制力啊，那我更對你那個『捶臉門』事件好奇了。」

　　嘉語聞言皺眉，立即對導演比劃了個「停」的手勢，導演傳了話給導播，王蘇珊很快收到，朝嘉語的方向看了一眼，沒再問下去。

　　「據說你的父親是著名的實業家宋啟雲先生，宋家在南方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將來你要擇偶會不會受限制？」

　　宋卓希整理了一下西裝，藉著調整坐姿的時間思考了一下，笑著說：「發現雞蛋好吃也不一定要探究母雞長什麼樣子。我希望大家多關注我的演藝作品，而不是我個人的家庭背景。至於擇偶問題，我父母並沒有強行限制過。」

　　這點是真的，嘉語也承認，他的父母並沒有什麼門第觀念。

　　王蘇珊笑起來：「但是大家多少都會好奇啊，比如你的感情生活。我替女粉絲們問幾個問題吧，你的初吻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宋卓希笑著擺擺手：「我不敢回答了，因為我回答了你肯定就要接著問初夜。」

　　王蘇珊故作驚訝：「你怎麼知道的？」

　　觀眾們鼓掌大笑，氣氛推上了一個小高.潮。宋卓希掃了一眼下方：「高二那年的夏天，在送她回去的路上。」

　　「有什麼感覺嗎？」

　　宋卓希想了想：「她那天應該吃過蜜糖，很甜。」

　　嘉語忍不住扯了一下唇角，笨蛋，那天她只是特地塗過唇蜜罷了。

　　她收回視線靠著牆壁，思緒在當年的那個夏天裡沉沉浮浮。那時候他們並肩走著，但現在起，這就是他們彼此的位置。她只能站在黑暗的角落，拼盡全力把他推到光明閃耀的頂峰。不過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節目錄製結束已經晚上十一點，韓祖哲先去買了盒飯在車上等著，嘉語和宋卓希一起下樓，在電梯裡，宋卓希忽然問了句：「你那天是不是吃了蜜糖？」

　　嘉語愣了一下：「什麼？」

　　「我問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你是不是吃過蜜糖。」

　　「……別這麼幼稚行不行？」嘉語扭過頭，掩飾臉上微微的紅。

　　鏡面牆壁上反射出宋卓希的臉，她驚了一下，人就被他扳了過去。

　　「你幹什……」

　　宋卓希壓著她的唇，重重的碾磨，嘉語推不開他，又不敢咬他——嘴唇破了還怎麼上鏡頭。她只能捶打他，但即使這樣他也一直吻到電梯快到一層時才停。

　　「我……我記得我們現在是工作關係！」嘉語喘著氣瞪他。

　　「炒作而已，愛怎麼說怎麼說。」宋卓希托著她的下巴：「你不就是要錢麼？我包你，開個價。」

　　嘉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但很快心裡有平靜下來。宋卓希太瞭解她的想法，一定是在用這方式逼她現形。

　　她抿抿唇，像是在思考，摟著他的腰說：「十萬，一次。」

　　宋卓希的臉色沒有預想中的可怕，甚至可以算得上平靜，只是胸膛劇烈起伏。他一把推開她：「真看得起你自己，也值這個價。」

　　電梯門開了，他走了出去。嘉語檢查了一下電梯，王蘇珊表面上還是很保護藝人隱私的，沒有攝像頭。

　　第二天宋卓希的工作安排被臨時取消了，嘉語難得睡了個好覺，起床後想出門去剪頭髮，剛走到玄關，小嘉一路小跑到了她跟前，嘴裡叼著一張紙條。

　　嘉語拿過來一看，是宋卓希的筆跡：吃過早飯再出門。

　　走進廚房，鍋裡果然煲著粥。

　　他們都來北京這麼多年了，飲食上還是不太習慣。宋卓希都是為了她才學的做飯，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兩個人租房住在外面，每天都是他做飯，也只有他做的對她胃口。以致於分手後嘉語寧願吃泡麵也不願吃食堂，嘴巴被養刁了。

　　有次她隨口說了句想念家鄉的湯包，他就打電話回去說自己想吃，宋家居然叫人給他送了過來，到手還是熱騰騰的。從此嘉語想吃什麼再也不敢隨便說了。

　　她揉了揉額角，宋卓希就像是個法力高深的法師，這麼多年她一直就沒跳出過他的手掌心，還以為現在的自己夠格做只妖精了，再這麼下去，她可能還是要現原形。

　　最後她還是盛了一碗粥喝了，不是為了領情，而是為了不再僵持下去，她畢竟是他的經紀人，來替他工作的，不是來讓他不痛快的。

　　剪完頭髮，嘉語去了一趟聚星，吳翠珊一身女式西裝，帥氣地從大廳那頭走過來跟她打招呼：「嗨，跟著卓希上工還習慣嗎？」

　　「挺好的。」嘉語笑著說。

　　「那就好。」吳翠珊拍拍她的肩膀，經過時小聲說了句：「注意安全措施哦。」

　　「……」嘉語深深歎氣。好像全世界都看得出宋卓希對她的意圖，只有她要強迫自己無視。

　　孫雅回老家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跟嘉語聯繫，回去的路上她竟然接到了大明的電話。大明是別校的研究生，和孫雅戀愛兩年了，聽說最近也要去孫雅老家的城市發展。

　　「喂？大明，突然打電話給我，是準備走了嗎？」

　　「是啊，就這兩天了。」

　　「那我給你餞行吧。」

　　「哈哈，那倒不用。」大明笑起來特別爽朗：「我是有個事兒跟你說，前兩天同學聚會我碰到一個大學同學，人家剛剛留洋回來，青年才俊，你不是還單身嘛，要不要認識一下？」

　　嘉語好笑，大明和孫雅這一對以前就喜歡給她做媒，並且鍥而不捨，簡直有種為國家消滅單身公害的社會責任感。

　　「還是算了吧，我不太喜歡相親……」

　　「別啊，你怎麼每次都不肯呢，見個面又不會怎麼樣，就當多交個朋友唄。」大明在電話裡停了一下，八卦地問：「不會還惦記著你那個姓宋的前男友吧？」

　　孫雅真是個大嘴巴啊。

　　不過他這麼一提醒，嘉語倒覺得這是個解決問題的方法。

　　「好，你安排吧。」

　　回到住處，宋卓希正在喂小嘉，身上穿著棉質襯衫和牛仔褲，頭髮大概是剛洗過吹乾，有些蓬鬆。陽台開著，陽光照進來，打在他半邊側臉上，渾身都像浸了一層光暈，越發叫人沉淪於他那張臉。

　　嘉語不得不承認，自己當初看上他最初就是因為愛美之心作祟。

　　「回來了？」宋卓希捏著狗糧在小嘉面前逗來逗去，也不看嘉語，那樣子跟在問小嘉似的。

　　嘉語乾脆在沙發上一坐，不理他。

　　宋卓希這才轉頭看過來，愣了一愣：「你把頭髮剪短了？」

　　「嗯。」

　　他坐到她對面，似笑非笑：「腦袋負擔太重了是吧？」

　　「……」

　　宋卓希沒再繼續挖苦她，忽然說：「敏宜到北京了，我們晚上一起吃頓飯。」

　　嘉語立即就要拒絕，他卻直接站起身說：「我去換衣服，待會兒路上肯定會堵車，我們早點出發。」

　　他不讓人拒絕的時候就會搶先發佈命令，嘉語只能無奈歎氣。

　　其實早在決定走回宋卓希身邊時，嘉語就知道有一天會和莊敏宜重逢。說實話，她們倆之間並不是硝煙瀰漫的局面。莊敏宜的父親似乎以前對宋卓希的父親有過恩惠，後來臨終時就把女兒托付給宋家照顧，所以莊敏宜算是在宋家長大的。

　　如果沒有嘉語，他們應該會順理成章發展成為一對。當然，這句話是莊敏宜說的，嘉語對此並不認同。少年時期的宋卓希其實很孤傲，要不是當初嘉語一時色膽包天跑去揪著他領子說「做我男朋友」吧，他可能都不會正眼瞧她一眼。莊敏宜外表那麼端莊，是做不出這種事的，宋卓希會注意到她才怪。

　　去餐廳的路上一直想著亂七八糟的事，嘉語對著窗戶玻璃笑了一下，自己當初怎麼就那麼二呢。

　　「笑什麼呢？」宋卓希在旁邊問。

　　「沒什麼。」

　　「有你這麼不配合的經紀人，我的事業遲早得完蛋。」宋卓希冷哼。

　　餐廳在十一層，莊敏宜提前定了個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夜景，但一見面她就對宋卓希抱怨說：「北京除了人多還有什麼好看的。」

　　宋卓希笑笑：「那你還來幹嗎？」

　　「我該回學校了，這次從北京飛澳洲，也好來看看你。」她跟宋卓希熱絡地說著話，像是根本沒看到旁邊的嘉語。

　　宋卓希一邊搭著話，一邊拖開椅子讓嘉語坐，自己就坐在她身邊，莊敏宜這才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嘉語身上：「嗨，嘉語，好久不見了。」

　　嘉語微笑著點點頭：「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每次都這句台詞，真單調啊。

　　莊敏宜很瘦，身上有種婉約的氣質，當初剛認識的時候嘉語就說她要在古代絕對是個女詞人什麼的。她也很有才，很早就發表過現代詩散文什麼的，還說想學中文做個學者，沒想到最後還是聽從宋啟雲的安排去澳洲唸書了。

　　「哪有，你才越來越漂亮，換了短髮特別適合你，幹練灑脫。」莊敏宜眼睛彎彎的，轉頭問宋卓希：「最近工作忙嗎？」

　　「還好。」

　　「怎麼會還好，你現在都這麼紅了！我有同學知道了我們的關係，還問我要你的簽名呢。」

　　嘉語突然起身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見她走開，莊敏宜又問宋卓希：「聽說她做了你的經紀人，你怎麼還肯留下她的？」

　　「公司的決定，跟我無關。」宋卓希喝了口水，笑著說：「何況我要留她也不會用工作名義。」

　　莊敏宜乾笑了一下。

　　嘉語在洗手池邊洗著手，鏡子裡忽然映出莊敏宜的身影，她也擠了洗手液洗手，像是漫不經心隨口一問：「嘉語，這兩年有去監獄探望過你爸嗎？」

　　嘉語擰上水龍頭，「謝謝問候，不勞你操心。」

　　第八章

　　再回到飯桌，居然還能自然而然的相處，莊敏宜甚至還給嘉語夾了一筷子菜。

　　宋卓希和莊敏宜說說笑笑，嘉語卻在他們的笑聲裡想著自己的父親。他入獄也就是這兩年的事，罪名是故意殺人未遂。

　　不是不去看他，而是她爸不讓她去看他。他入獄前說的話是，過自己的生活，最好能把我從你的人生裡抹掉。

　　「想什麼呢？」宋卓希眼睛盯著她。

　　「沒什麼。」嘉語瞥一眼莊敏宜，忽然攀住他胳膊說：「我們回去了好不好，我有點不舒服。」

　　宋卓希眼裡的詫異一閃而逝，反握住她的手：「好。」

　　莊敏宜正在用餐巾擦拭唇角，像是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

　　六月的北京開始進入雨季，回去的時候路上開始下雨，原本叫人覺得乾燥的空氣裡漸漸有了濕氣。

　　宋卓希好好的開著車，忽然問：「你跟敏宜怎麼了？」

　　嘉語愣了一下：「什麼怎麼了？」

　　「為什麼忽然要走。」

　　「身體不舒服啊。」嘉語說完才明白他的意思，扯了一下嘴角說：「當然，你可以不用走的。」

　　「那你的如意算盤不是沒辦法得逞了。」

　　「呵呵……」嘉語敷衍地笑了兩聲，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瞞不過他，但也打定主意絕對不告訴他。

　　宋卓希也沒問下去，他今天意外地體貼，也許是真相信了嘉語是身體不舒服。

　　接下來一段時間工作忽然忙碌起來，宋卓希有個電影要拍，每天都要去片場，莊敏宜離開那天他都沒能去送，連臨別電話都是嘉語接的。

　　「嘉語，替我好好照顧卓希，回來再一起吃飯。」莊敏宜的語氣像閨中密友一般親切：「多保重，再見。」

　　嘉語也笑：「再見。」

　　掛了電話不久，自己的手機響起來了，是大明。

　　「喂？嘉語，在忙嗎？」

　　「還行吧，你說。」

　　「跟你說的那件事還記得吧？我跟對方約好了，晚上七點水月餐廳58A座，你記得去啊。」

　　嘉語呆了一下才想起來他說的是相親，點了點頭：「好的，謝謝。」

　　「嗨，謝什麼，等你們倆成了記得給我封紅包就成，哈哈。」

　　宋卓希那邊收了工，接了韓祖哲手裡的水喝了一口，走過來問：「剛才誰的電話。」

　　「敏宜，她去澳洲了，打電話跟你道別。」

　　宋卓希點點頭，並不算熱情。嘉語心裡其實有些奇怪。上次一起吃飯她便察覺到這兩人之間幾乎沒什麼曖昧，也許他和莊敏宜並沒有在交往。

　　不過，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對了，我晚上還有場夜戲要拍，你自己吃飯吧。」宋卓希換下戲服走過來，想了想又補充句：「你還是叫外賣吧，不然我回去第一件事恐怕是送你進醫院。」

　　她做的東西沒那麼毒吧……嘉語悄悄鼓了鼓腮幫子。

　　宋卓希見到，心中一動，貼過來摟住她的腰：「你這是不滿？」

　　嘉語立即推開他，看看後面裝作整理衣服的韓祖哲，故意道：「我晚上出去吃，有個相親要去。」

　　宋卓希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要去相親？」

　　「嗯。」

　　「就你這樣？」他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哼了一聲：「真有自信。」

　　嘉語不慌不忙地說：「外表是其次，在一起過日子最重要的還是性格合拍，我相信總會有人看見我的內涵。」

　　宋卓希又上下掃她一眼：「那人的眼睛得是X光吧。」

　　「……」

　　保姆車到了，他忽然擺手走回片場：「我就在片場休息，你們走吧。」

　　嘉語看看時間，叫韓祖哲陪他，自己坐車走了，絲毫沒有理會他心情的意思。

　　宋卓希剛走到入口就聽到車開走的聲音，氣得狠踹了一下大門，嚇得韓祖哲趕緊過來阻止：「宋先生，你小心別受傷，還要拍戲呢！」

　　相親對像叫章翰，三十不到，剛剛留美回來。

　　孫雅曾告訴嘉語，但凡大齡未婚男女都或多或少有自己的原因，這原因絕對不是什麼交際圈子小或者身邊只是同性這麼簡單，一般來說要麼心有所屬，要麼眼高於頂，要麼就有缺陷——這缺陷多半來自於性格，不太擅長交際或者太過自我。

　　嘉語對這點並不贊同，但孫雅覺得自己身經百戰，見過的渣男比她吃的鹽還多，數次強調自己說的是至理名言，她也不好爭辯了。

　　之所以忽然想起這番理論，是因為嘉語到了水月餐廳後發現那個章翰實在條件太過優秀，優秀到讓她不禁想借孫雅的那條理論來揣測他之所以還單身的原因到底是哪一條。

　　他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安靜地坐在座位上，見到她出現，禮貌地站起來打招呼，彬彬有禮。唯一可以批判的也就是相貌普通，但那也是因為嘉語的審美被宋卓希養刁了的緣故，其實他長得已經很對得起觀眾了。

　　吃飯時點的菜色都很普通，但口味不錯，重要的是讓嘉語覺得心安，不會有那種和宋卓希在一起時隔著另一個世界的距離感。飯桌上基本上都是章翰在找話題，最後就演變成一問一答。

　　「杜小姐現在從事什麼工作？」

　　「娛樂業，明星經紀人。」

　　「那很忙吧？」

　　「還行。」

　　「我現在做的是傳媒，也輕鬆不到哪兒去。」

　　嘉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做傳媒的？我學的是新聞。」

　　「是嗎？」他來了興趣，「那為什麼轉行呢？」

　　「嗯……因為一些個人原因吧。」

　　章翰笑了笑，沒追問。

　　分別時嘉語的心情和來時沒什麼區別，章翰卻明顯對她表現出了好感：「下次還有機會請你出來吃飯嗎？」

　　嘉語想了想，笑著說：「只要不忙。」

　　回到住處發現屋子裡很冷清，小嘉一見她出現就竄過來搖著尾巴嗚嗚的哼，不知道餓了多久了，看來宋卓希還沒回來。

　　嘉語餵了小嘉，想想還是決定去片場找宋卓希。

　　已經是深更半夜，嘉語去時宋卓希一段戲剛剛拍完，穿著累贅的古裝坐在旁邊背台詞，一直皺著眉，大概是背的不順。

　　韓祖哲叫了嘉語一聲，他抬頭看了過來，問了韓祖哲時間，冷笑說：「見到現在才回來，看來人家的眼睛還真是X光。」

　　嘉語坐在他身邊，例行公事地問：「還順利麼？」

　　「順利啊，今天應該能把在北京片場的戲拍完，明天再拍一場白天的戲，後天劇組就會轉去無錫影視基地了。」

　　嘉語有些驚訝，怎麼會這麼快？剛好副導演在那頭跟演員講戲，她走過去問了一下情況。

　　「杜小姐可別說我們壓搾演員啊，宋先生自己這麼這麼配合，我們也沒理由不答應啊，其實劇組裡其他人都累得要罷工了，只有導演和他有熱情。」

　　嘉語明白了，宋卓希是故意的。

　　「演員有時候會有個人情緒，你們沒必要太遷就他，保存體力才能拍出好作品嘛，麻煩您去跟導演說一說吧。」

　　副導演自己也累得夠嗆，點點頭去找導演了。嘉語走回去吩咐韓祖哲：「收拾東西準備回去，明天推遲一個小時上工。」

　　宋卓希皺眉說：「你升職做導演了？亂發什麼號令！」

　　這邊牢騷沒發完，那邊導演舉著話筒喊了句「收工」，演職人員如蒙大赦，居然還歡呼了一聲。有個演員從嘉語身後經過，小聲說：「現在紅了還這麼拼，真是吃飽了撐了。」

　　嘉語真想附和一聲「說得好」。做明星和做職員沒什麼兩樣，你要賣命，投資方開心的很，做經紀人的重要職責就是保護藝人，偏偏宋卓希要跟她對著幹。

　　回去時宋卓希一直沒有開口，也不見累，看著窗外的街道發呆。嘉語也沒做聲，只有韓祖哲在前面打瞌睡，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她乾脆叫司機先把他送回去，反正宋卓希還有精力，不需要休息。

　　韓祖哲清醒過來受寵若驚：「嘉語姐，這不合適吧？」

　　「沒關係，回去早點休息。」

　　韓祖哲下了車，擔憂地看了她一眼，總感覺她跟宋卓希之間有點不對勁。

　　跑來跑去嘉語也累了，之前相親吃的點東西也都消耗光了。她跟在宋卓希身後進了門，他也不開燈，忽然轉身把她壓在門上，驚得睡夢中的小嘉都站了起來。

　　「相親結果不錯？」

　　嘉語扭頭避開他的氣息：「不錯。」

　　「有發展的意思？」

　　「已經在發展。」

　　宋卓希安靜了一瞬，低聲說：「早知道會走到這步，何必當初招惹我。」

　　嘉語沉默，的確，一切好像都是她自作自受。

　　第九章

　　大概是分手之後有了變化，宋卓希的脾氣越來越叫嘉語捉摸不定。他在黑暗裡禁錮了嘉語很久，最後卻什麼也沒做，鬆開她就回了房，還不忘替她開了燈。

　　嘉語卻一直在想他那句話，沒有怒氣只有失落，讓她隱隱心疼。在她的世界，宋卓希就是造物神一般的存在，居然會有這樣的時刻，簡直比罵她羞辱她還要讓她難受。

　　北京這邊的戲份就要結束，接著嘉語要陪宋卓希轉戰去無錫影視基地。離開前聚星內部開會，吳翠珊決定啟動一個造星計劃，用選秀方式給公司添加新鮮血液。嘉語去公司報備事項，聽她說起這事兒也頗為支持。

　　「不過開銷太大，找贊助商是當務之急吧？」其實嘉語也是隨口一說，她還沒閒到要提公司發展操心的地步。

　　吳翠珊點點頭：「沒錯，不過我有門路，這倒不用擔心，我只是在想要找什麼宣傳媒體合作。影視這塊已經聯繫好，現在就缺紙媒這邊了。」她站在落地窗戶邊，說完這話，看著外面的雨絲用粵語咕噥了句什麼，轉頭對嘉語抱怨說：「北方的天氣好煩人。」

　　嘉語忍不住笑起來：「這算什麼，在我們老家，一年四季都是隨機播放的。」

　　「這麼誇張？」吳翠珊挑高眉頭。

　　「真的，有次我跟卓希約會，他穿了短袖T恤，我身上還穿著毛衣……」她忽然閉了嘴，沖吳翠珊尷尬地笑了一下。

　　吳翠珊抱起胳膊，看她的眼神多了些疼惜：「同樣身為女人，看著你這樣真不知道是該勸你放棄還是繼續，對一個男人這麼死心塌地，我是第一次見。」

　　嘉語忽然想起什麼，轉移話題說：「我認識一個做傳媒的朋友，問問看他那邊是不是適合跟我們合作吧。」她說的是章翰，上次相親時他說了自己的工作，是樂宇傳媒的執行總監，在公司肯定有話語權。

　　「OK，那我等你消息。」吳翠珊拍拍她的肩，擠擠眼說：「到了無錫別再亂穿衣服啊。」

　　嘉語哭笑不得。

　　出公司的時候恰好碰到韓祖哲，他急匆匆地走進來，看到嘉語就問：「嘉語姐，聽說公司要搞選秀，是不是真的？」

　　「是有這麼回事。」嘉語看他著急的樣子就明白了：「你想參加？」

　　韓祖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機會難得，還是想試一試。」

　　嘉語點點頭：「有夢想是好事，我支持你。這段時間你好好準備吧，我會請吳總監調別的人手跟我們一起去無錫的。」

　　韓祖哲還擔心她怪自己怠慢工作，沒想到她這麼支持，驚喜不已，連忙道謝。嘉語被他弄得不好意思，開玩笑說：「以後紅了別忘了我就行。」

　　「那麼遠的事，我哪兒敢想啊。」韓祖哲嘴上說著，眼睛裡卻充滿了期待。

　　去片場的路上嘉語給章翰打了個電話，她怕到了片場被宋卓希知道又惹他不高興。這也挺矛盾的，明明就是故意用來刺激他的，結果現在又不忍心了。

　　章翰雖然在相親當天表現的對她很有好感，但之後也沒再約過她，所以嘉語打電話過去時，他有些驚訝，倒不是受寵若驚，單純的就是沒想到而已。

　　「不好意思啊，還讓你主動打電話過來，我這段時間工作太忙了。」這是個很紳士的男人，知道顧及女方面子。

　　嘉語本還沒覺得有什麼，聽他這麼一說，趕緊解釋說：「我找你就是要談工作，不知道你現在方不方便說話。」

　　「方便，你說。」

　　嘉語說了個大概，出租車已經停在片場門口，她只好速戰速決，反正只是搭根線，具體怎麼樣還得雙方公司出面。

　　掛電話時章翰忽然說：「今晚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吧。」

　　嘉語這才想起自己還沒跟他說要去無錫的事：「不好意思啊，我今晚就會離開北京，要跟劇組跑，沒辦法。」

　　「好吧，那太遺憾了，等你回北京了請一定告訴我。」

　　嘉語答應了，一轉頭，司機已經不耐煩地拿著發票等半天了。

　　宋卓希的戲份已經拍的差不多，他是個敬業的演員，生活裡情緒有再大波動也不會帶到工作裡。

　　嘉語卻還惦記著他那晚的表現，來的時候給他帶了一杯柚子茶。宋卓希是個怪胎，別的男人都不喜歡吃甜，他喜歡，並且認為柚子茶裡一定要有很多蜂蜜才好喝。

　　嘉語把茶遞過去的時候，他多少有點兒詫異，但不得不承認很受用。這想法太沒出息，眼前這人在用各種方法跟她劃清界限，他至今沒能打破她的面具就算了，居然被一杯茶水就給買通了。於是為了證明自己還在生氣，他決定不理她。

　　嘉語把韓祖哲的事跟他說了，他沒反應，她又說公司的事，他還是沒反應。她最後只好開誠佈公：「你到底在氣什麼？」

　　確實，要說是為了她相親的事生氣，宋卓希還真沒立場，畢竟他們已經分手了。

　　但他會耍無賴：「你猜？」

　　「……」

　　他吸了口柚子茶：「猜不到拉倒。」

　　「……」

　　這次換嘉語不理他了。

　　宋卓希把手裡的台本放到一邊，忽然說：「反正都要到無錫了，要不要回老家一趟？」

　　嘉語的臉陡然一白，搖了搖頭：「不用。」

　　宋卓希點點頭，嘴上沒說什麼，心裡卻盤算著到時候還是要把她拐回去一趟。回到以前的地方，想起以前的回憶，就不信拆不穿她。

　　只是工作關係？哼，當我三歲小孩子呢！

　　因為時間緊迫，吳翠珊那邊給宋卓希重新安排的助手是個新人，叫梅小寶，嘉語聽名字以為是個男孩子，因為宋卓希脾氣不怎麼好，要是女孩子她也擔心對方吃不消。但是對方到了片場居然是個女孩子，好在脾氣爽朗地很像男孩子，聽說晚上就要離開北京，梅小寶扯了扯身上的襯衫說：「還來得及回去拿衣服嗎？我怕自己會臭啊，影響無錫人民生活就不好了。」

　　嘉語笑著說：「那你回去拿吧，我們等你。」

　　梅小寶急匆匆地回去了，嘉語問宋卓希：「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請吳總監給你換一個？」

　　宋卓希看了看她的臉，低頭去翻檯本：「留著吧，你不是挺高興的嘛。」

　　「……」可是這是你的助手不是我的啊。嘉語無奈。

　　拍完戲大概是下午五點，出發在七點，只有兩個小時準備。嘉語叫宋卓希留在片場，自己打車回拿東西，她沒什麼好收拾的，兩個小時絕對夠了。

　　片場外面圍了不少粉絲，現在不是丁景俊的天下了，幾乎都是宋卓希的擁躉。她剪了短髮，本來以為她們都認不出自己，沒想到還是被逮了個現行。

　　「那是杜嘉語吧？」

　　「看到她就嫌煩！」

　　嘉語琢磨著自己也許以後出門可能得像明星一樣戴上墨鏡和帽子才行了。剛要走出這個包圍圈，忽然斜向有個人朝她衝了過來，嘉語連忙避讓，那個人卻喊了句「等的就是你」，說完一大桶油漆就潑到了她身上。

　　嘉語驚叫了一聲，連忙用袖子遮住口鼻，但臉上還是難以倖免，眼睛裡也沾了一點，難受至極，渾身像是戴上了枷鎖，感覺無比沉重。

　　「杜姐！」梅小寶剛好出來，看到這幕大叫起來，跑過來驅趕粉絲，一邊大聲喊保安。她比一般女生個頭高大，現場很多粉絲也被這舉動嚇得不輕，被她一推就散到兩邊去了。

　　保安過來了，宋卓希居然緊跟在後面，梅小寶正在打120，他跑過來二話不說抱起嘉語就走，對她吼了句：「打110報警！」梅小寶嚇了一跳，連忙照辦，那邊粉絲已經跑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肇事者。

　　宋卓希的身上還穿著戲服，嘉語身上的油漆全蹭在了上面。身上大面積有油漆容易造成毛孔堵塞，會引起窒息，好在她今天穿的比較厚，宋卓希給她脫掉外套，焦急的問：「沒事兒吧？現在覺得怎麼樣？」

　　嘉語搖搖頭，不太想說話，她皮膚敏感，臉已經感覺燒起來了。

　　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保姆車要開到最近的醫院平常只要五分鐘，現在至少得要半個小時。宋卓希脫了戲服，跟司機說了一聲，抱著她下了車朝醫院跑。路上嘉語還掙扎要叫他停下：「你想明天上……頭條嗎？」

　　「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宋卓希沒好氣地回她：「這時候你給我安分點！」

　　梅小寶沒想到自己第一天調工就鬧出這麼件事，片場那邊跟導演打過招呼，又急急忙忙跑到醫院，她體力特別好，氣都不喘一下，看到宋卓希在病房外面站著，身上還沾了油漆，把拿過來的外套送了過去：「杜姐還好吧？」

　　「還在清洗。」

　　宋卓希拿著衣服去洗手間換下，回來後問了一句：「肇事者抓到沒有？」

　　梅小寶搖頭：「沒有，警方在調查，應該是混到粉絲團裡來的，我問了一個粉絲，她說了那人的大致相貌，說是討厭杜姐利用你炒作什麼的，可能為人比較偏激。」

　　宋卓希倚著牆壁沒作聲，走道上的人來來往往，已經有人認出他，他也沒在意。

　　梅小寶看看時間說：「導演沒提推遲行程的事，要不要跟他說一下？」

　　宋卓希點點頭：「手機給我，我來說吧。」

　　導演不高興是肯定的，人紅是非多，也不能因為這個就影響工作，叫聚星派個人照顧杜嘉語就行了，只聽說過為了藝人，經紀人寸步不離，還沒聽過為了經紀人，明星寸步不離的，這都什麼跟什麼。

　　但宋卓希第一次擺了譜，非要等嘉語好了再走，弄得導演很氣憤。

　　梅小寶特佩服地看著他說：「宋先生真爺們兒。」

　　宋卓希看她一眼：「一般來說，作為助理，你現在該勸我大局為重吧。」

　　梅小寶訕笑說：「所以我才被調來調去嘛。」

　　「……」

　　醫生出來了，但說嘉語還不想見人。宋卓希等的心都焦了，結果被告知這麼一句，更加心急，立即推門進去了。

　　「啊！」嘉語用被子蓋住腦袋：「你別進來，我現在的臉慘不忍睹。」

　　宋卓希在床邊一坐：「有多慘不忍睹？能美得過豬八戒嗎？」他用力扯下被子，愣了一下：「喔唷，還真成了個豬頭。」

　　「你……真煩！」嘉語又想拽被子，被他按住手。他低頭在她紅腫的臉上親了一下：「我就煩，怎麼著？」

　　嘉語怔怔地看著他：「你不覺得有味道嗎？」

　　「紅燒豬排味？」

　　「……」

　　宋卓希給她掖好被角，摸著她剛被剪掉的一撮劉海：「這種時候就別推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