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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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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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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42:5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反應

    素梅說到這里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看著她的樣子,周媽媽以及身後的婆子們都一臉驚訝。

    這下手可真夠重的,依著這位奶奶的性子,敢讓丫頭跪一跪就是了不得的表現了,竟然動手打了…

    周媽媽不由看向屋門口,自己這邊如此動靜,那邊屋子裡卻似乎沒看到沒聽到。

    “少夫人,老奴給您問個好。”她看了素梅一眼,便邁步進來,低著頭衝屋這邊施禮,一面含笑說道。

  “是誰啊?”

    屋內傳來一個聲音問道,然後便轉出一個身影,手裡搖著一把小扇子。

    這人站出來,周媽媽等婦人眼前不由一亮。

    這個女子穿著藕荷色圓點交領衫蜜合色長裙,挽著高鬢,略施粉黛,不攢朱釵,但就這一動一開口甚至那有一下沒一下的搖扇子,都顯得那麼嬌媚動人。

    這少夫人甚麼模樣,這些有身份地位的婆子們自然知道,只是今日這一眼,遠比印像中更加震撼。

  或許是好久沒見了吧?周媽媽心裡念叨,再看那少夫人,又覺得似乎不是因為這個,而是…精氣神!

  對,是精氣神!

    作為侯府夫人身邊的得力管事娘子,對這個聲名顯赫的少夫人自然熟悉,不管是在老太太跟前還是關進院子裡,因為出身來歷,這女人都是給人一副沒底氣戰戰兢兢的感覺,雖然當初褪去乞丐裝扮,梳洗打扮後出場相貌令人震驚,但也就是那麼震驚一下,再看,也就沒什麼味道了。

    但現在不一樣,感覺就像精美的絹花突然變成真花一般,造型不變,但卻多了生機,以前美則美矣只是沒有活力。

    活過來….周媽媽心裡猛地咯登一下,想起昨日聽到的傳聞,再看那少夫人嘴邊的笑意,青天白日里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少夫人,是老周家的。”她忙垂目不敢再看,恭敬說道。

  齊悅哦了一聲。

    “周媽媽來得正好,我打算做些烙餅,我這裡的兩個丫頭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會,去廚房也說不清要什麼,麻煩你順路過去給管事的說一聲,給我這里送些老麵來,一天到晚吃那死麵餅子,燒心的都睡不著了。”她想起什麼忙說道。

    周媽媽再沒想到她說這個,一愣之後,便忙笑著應了,同時心裡明鏡似的知道她話裡話外的意思。

    “真是該打,老奴失職,竟然還要少夫人開口。”她立刻施禮,一面輕輕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哎呀,這可打不得,你又不管這個,你要真管了,那不就越權了,可就是打了那位媽媽的臉了。”齊悅笑道。

    瞧瞧這就是管家娘子的厲害,別管心裡是怎麼看待人的,面上一點都挑不出錯,小丫頭片子好好學學吧。

    周媽媽的表情有點跟不上趟,一怔之後才忙笑著施禮道謝。

    “哦,媽媽人忙事多,不跟你閒扯了,快忙去吧。”齊悅笑道,揮了揮小扇子。

    周媽媽應了聲,轉身要走,幸好被身後的婆子撞了下,她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竟然三兩句話說了都忘了自己是乾什麼來了。

  這是怎麼了?

    “..少夫人,不知道這素梅…”她又開口說道。

    話沒說完,齊悅就一揮扇子開口了。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幾個小丫頭鬧口角,吵得我腦仁疼,就罰她們跪一跪,讓我安靜的吃個飯。”她說道,爽快的一揮手,“如今飯也吃完了,你們快下去吧。”

  這就完了?

    周媽媽等婆子以及素梅等人都怔怔的看著齊悅。

    “媽媽還有什麼事?”齊悅看著她們問道,一臉自然。

    “啊沒沒。”周媽媽今日這是第三次失態了,“這丫頭們竟然衝撞了少夫人,那自然是要罰的,跪一跪怎麼成,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素梅等人頓時急了,素梅伸手就拽住周媽媽的衣角。

    “什麼大事,哪有那麼嚴重,快下去吧。”齊悅笑道,“阿如,替我送送周媽媽。”

    素梅早準備的一大篇訴苦分辨的話都沒機會出口。

    “還不快謝過少夫人。”周媽媽呵斥道,一面甩開素梅的手,眼神警告。

  素梅哭著伏在地上。

    “謝少夫人。”她說出這句話,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卻又無法,人家明說了是丫頭們拌嘴,也並沒有隱瞞什麼,也沒有對來人告狀她們的不是,弄得她叫屈都不知道怎麼叫,今天這叫什麼事啊!

    “周媽媽請吧。”阿如已經走過來了,看也沒看素梅一眼,對周媽媽含笑說道。
   
    “不敢勞動姑娘,快留步。”周媽媽笑道,一面抬腳走。

    阿如送她們到門外,因為跪的久,素梅等人走路都有些蹣跚,一個個低著頭灰頭土臉,今日原本是出氣的,結果堵了這麼大一口氣在心裡上不得下不得,尤其是素梅,那眼淚便沒停過,她回頭看阿如,眼神怨毒。

    阿如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進去關上了門。

    “少夫人,就這麼算了?”裡邊阿好正帶著幾分不服問齊悅。

    “對啊,我本來也沒想怎麼著。”齊悅笑道,看著自己手裡的扇子很是高興,“再說,又能把人家怎麼樣?罰她跪一下讓她受點罪,咱們不吃虧就夠本了。”

    “太便宜她了,她要是敢這麼對待大太太,別說太太了,就是幾個姨奶奶,不死也要脫層皮的。”阿好憤憤道。

    “關鍵是人家不敢這麼對待那些人啊。”齊悅笑道,“人家又不是傻子,知道什麼柿子能捏,什麼柿子不能捏,所以啊,別怪捏柿子的人,誰讓你是個軟柿子呢..”

    她笑著用扇子敲了敲阿好的額頭,進里屋饒有興趣的翻看“自己”的各種擺設物件了。

    阿如靜靜的聽完這話,看向齊悅的眼神複雜,旋即拉了拉猶自一臉不解的阿好輕手輕腳的退出去了。

    且說這邊素梅離了秋桐院,便一把拉住周媽媽就哭。

    “媽媽,要給我們個公道,是她們先打人,如今還賣個好…”她哭道。

    “那也是你讓人家有賣好的機會。”周媽媽說道,一向親善的面上竟露出幾分不耐煩,更有幾分心不在焉,“好不好,你去惹那裡做什麼?”

    素梅碰了一鼻子灰,在這麼多人面前,覺得今日把這輩子的臉都丟盡了,掩面哭的要斷氣。

    “行了別哭了,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不就是以前低人一等,如今想要去撈個好,姑娘,聽我一句吧,先站穩了,再說別的。”周媽媽看她哭得厲害,再想到這丫頭將有可能的造化,少不得再耐心一點說道,說罷也不管這素梅聽得進去聽不進去,因為心中記掛著事,便忙忙的走開了。

    不知道素梅回去怎麼說的,又是被怎樣囑咐的,倒是安靜下來了,再沒來尋個公道什麼的,而秋桐院這邊,只按規矩接了廚房遲遲送來的分例,便高高興興的一如往日那樣關門閉戶的消失在大家的視線裡。

    這一場小小的風波還沒起便滅了,在這侯門大院裡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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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0:44: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傳言   

    五月二十三,是定西候的四十六壽辰,不是整壽,不好大辦,但想到新摘了老太太的孝,三年沒有喜慶活動,一家子憋得還是想熱鬧一下,於是不僅請了戲班子,親朋好友也都邀請來聚一聚。

    因為是侯爺的壽宴,酒菜單子便由侯爺夫人親自過目。

    榮安院是定西候夫人的起居室,位於定西侯府東南正房大院,雕樑畫柱穿山遊廊貫耳配房,壯麗軒昂。

    整個定西侯府原先是前朝一個藩王的府邸,這藩王在前朝未覆滅時便犯了事,宅子收歸朝廷,因為規制高也無人敢買,這再好的宅子一旦無人住,失了人氣,房子便頹敗下來,再加上後來朝廷更迭征戰多年,等到了定西侯手裡,已經是破敗不堪,經歷兩代修繕擴建才有了那藩王府當年最盛時候的景緻。

    定西侯夫人小謝氏生性不愛熱鬧,因此她這院子里便少有高聲大語,只是此時在後廊倒座廳外,一個削肩蜂腰的女子正在大聲訓斥什麼,她面前跪著三個渾身亂戰的小丫頭。

    周媽媽走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認得其中一個小丫頭是自己手下一個婆子的女兒,便停下腳。

    “…撕爛這張嘴,去領一頓板子,叫你們老子娘過來,立刻跟我滾出去,這輩子都別進榮安院…”女子咬牙喝道。

  小丫頭們嚇得叩頭哭求饒。

    “這是怎麼了?”周媽媽說道,一面走過去。

    聽到詢問,那女子轉過身,十六七歲,瘦長臉型,眉清目秀,穿著一件絳紅色短比甲牙白的中衣,束著一條蔥綠腰帶。

    周媽媽認得是這院子裡的一個三等丫頭喚作金釵。

    “姑娘這是做什麼?侯爺的正頭日子要到了,怎麼能大動肝火?”她說道。

    周媽媽性情沉穩人前人後的也不常出聲,在侯爺夫人的一堆使喚人中毫不起眼,但就憑她自從跟著大謝氏嫁過來的第一天,就開始掌管太太的庫房一直到如今小謝氏嫁過來十年了,她依舊掌管著姐妹倆的庫房,老太太死了,府裡的大庫也開始由她慢慢接手,可見所受的倚重。

    金釵在她面前不敢託大,那拉長的臉兒上立刻堆滿了笑,施禮問好。

    “周媽媽過來了。”她說道,一面看了眼伏在地上哭的小丫頭們,“這幾個小蹄子耍滑偷懶不算,還聚在一起亂嚼舌根,媽媽自然是知道的,太太最不喜這等嘰嘰喳喳惹是生非…”

    周媽媽點點頭,似是不經意的看了眼那跪著的丫頭們。

    “姐姐,姐姐,我們再不敢了,姐姐饒過我們這一次…”其中一個立刻抓住一根稻草一般,一面叩頭一面哭道。

    “你們也是,既然來這里當差,還不知道規矩?”周媽媽開口說道。

    那三個丫頭立刻又沖她叩頭,還抬起手啪啪的打自己的臉。

    “太太在屋裡呢,別鬧了。讓她聽到了,才是鬧心。”周媽媽皺眉說道。

    “還不快下去。”金釵得到提醒,忙說道。

    三個丫頭如蒙大赦又叩了幾個頭,才起身跑。

    “再有下次決不饒你們。”金釵又說道,看著那三人跑開了。

    “太太忙著呢?”周媽媽笑問道。

    “是,在看菜單子,劉媽媽蘇媽媽她們都在呢。”金釵笑道,一面看四下無人,挽著周媽媽的手緊走了幾步,低聲道,“周媽媽,你可也聽說了那位的事了?”

    先頭還教訓小丫頭們不許亂議論,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要議論,周媽媽抿嘴笑。

  “哪位?”她問道。

    “就是…”金釵左右看了看,低聲道,“秋桐院的那位。”

    周媽媽心裡突突兩下,就猜到她要說什麼了。

    似乎是在不經意間,定西侯府的犄角旮旯裡開始有人談論一件稀罕事,不管是上夜熬神犯睏還是勞累一天得以躺在床上歇息的時候,有關秋桐院大少夫人死而復生的故事都是最炙手可熱醒氣提神的談資。

    周媽媽將香爐蓋上,動作輕輕無聲,裊裊的白煙在屋子裡散開,驅散了夏日午後的沉悶。

    掀起清一色粉色小珍珠串成的隔簾,周媽媽走進東邊的廂房,一個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婦人斜倚在炕上閉目似是睡著了,她面頰微高,身材豐腴,穿著家常的灰蘭色府綢黑色緞邊的圓領對襟衫,豆綠的綢緞裙子,許是因為歇午覺,扯去了釵環,只留一個赤金點翠的壓髮。

    一個才留了頭的小丫頭在一旁認真的打扇子。

    周媽媽走過去接過小丫頭手裡的扇子,擺擺手,小丫頭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都是怎麼說的?”她忽的開口問道。

    這話說的突然,能把人嚇一跳,但周媽媽卻絲毫無驚,就如同二人方才一直在聊天說話一般。

    “太太。”周媽媽一面繼續搖著扇子,一面說道,“家裡這麼多事費心神的,這小小伎倆小把戲上不得檯面理會它做什麼。”

  這位便是定西侯夫人,謝氏。

    “先是上吊自盡..”她依舊閉著眼,慢悠悠的說道,“丫頭們滿院子哭嚷著死了,然後引人來看又活了,還說什麼進了黃泉道喝了孟婆湯見了老太太,我倒不知道,往日木頭人一般,原來她還有這個編瞎話的本事。”

    她說著話,睜開了眼,作勢要起來,周媽媽動作流暢及時的將大引枕放在她手下,好讓她斜倚著坐。

    “說是那老賊婆推她回來的.,這話說的可真漂亮,既然都是那死了老賊婆許她回來的,那在這家裡豈不是要以她為尊了?”謝氏面上浮現一絲笑,這笑意在唇邊若隱若現,很是溫純和藹,但嘴裡吐出的這一句話如是讓外人聽到了,真是要被嚇的以為在做夢。

    定西侯老夫人,她的婆婆,在她口中說出來,竟然是如此一口一個的老賊婆。

  周媽媽神態依舊從容。

    “不管她說什麼,自讓她說去,不過是一陣風,過去就過去了。”她捧過一杯茶來,低聲說道,“太太不必理會。”

    “三年無聲無息的,如今突然就開唱了。”謝氏接過茶吃了口,拿起帕子輕輕擦了嘴,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莫非是打量著成哥要回來了還想再搏一搏?”

  周媽媽沉默一刻。

    “有什麼話你就說。”謝氏察覺她的欲言又止,便說道。

    “那日我正好從秋桐院過,撞見小丫頭跑,問話說朱姨娘院子裡的素梅正被大少夫人罰跪。”周媽媽說道。

    “素梅?”謝氏用手按了按髮鬢,“就是整日打扮的妖妖嬈嬈被朱姨娘放在侯爺跟前晃來晃去的那個?”

  “是。”周媽媽含笑說道。

    謝氏沒有再說話,面上拂過一絲不咸不淡的笑。

    “齊姑娘什麼性子,咱們也是再熟悉不過,別說讓丫頭下跪了,就是跟丫頭說句重話,她都不敢,所以我聽說之後,原本我不該去管,但還是忍不住過去瞧瞧了。”周媽媽接著說道,這些日子雖然她沒提起,但不知怎的,那一日那女子倚門而笑的樣子時不時的在眼前晃,晃的她都有些心慌。

  “你瞧著怎麼了?”謝氏問道。

  周媽媽抬頭看她一眼。

    “就像..就像變了個人。”她說道。

    謝氏看著她,面色古怪似是想笑又想發脾氣。

    “你是說,她果然是喝過孟婆湯,失了以前的舊塵往事,脫胎換骨重新為人?”她問道。

    周媽媽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作何表情,確切的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說的是什麼,就是如此覺得而已。

    “看來咱們大少夫人說的這些話真不是騙人的。”謝氏又笑了,站起來活動下肩背,“讓周媽媽你這般的老人都信了這些傳言,可見這種鬼把戲也只有鬼才能教會她,果然是真上了黃泉路見到那個死鬼老賊婆了。”

    她說著笑起來,笑的有些忍不住彎下腰。

    “太太,老奴慚愧。”周媽媽在一旁尷尬的低頭說道。

    “去查。”謝氏猛地收住笑,雙目微凝,“這世上搗鬼的從來都不是鬼,而只有人,給我去查,看看是誰在背後要興風作浪,倒也真是另闢蹊徑,竟然撿了這個廢物當槍使。”

    周媽媽肅然應聲是,同時更加慚愧,真是糊塗了,自己活了這一把年紀,竟然沒想到這個,只不過,她心中還是閃過一絲迷惑猶疑….

    那一日看到的大少夫人,那透出的氣勢,說話的味道等等一切的一切,貌似並不是誰教一教就能教出來的,成不見老太太親自帶了她兩年,結果還不是……

    “還不快去?”謝氏皺眉打斷了周媽媽的出神。

    周媽媽不敢多想應聲忙匆匆的出去了。

    謝氏望著擺動的珠簾一會兒,才坐下來。

    “老賊婦一向算計的好..”她慢慢說道,“但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再算計的好,也抵不過天不多留她一刻,天都不留她,死了三年了,竟然還有人妄想打著她的旗號掀起風浪,真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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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1:00: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慶生   

    其實定西侯夫人猜的也沒錯,只不過她的清網行動只能無果而終了,就是將整個定西侯府掀個底朝天也找不到這個人,因為這個人安安穩穩的住在秋桐院裡,一心努力只為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一些。

    天近傍晚的時候,秋桐院裡開始準備晚飯。

    “哈,新鮮的純天然的無污染的…”齊悅看著眼前擺著的褪了毛洗的乾乾淨淨的白雞嘖嘖自言自語。

    “少夫人,您說什麼?”阿好問道。

    “沒什麼。”齊悅笑道,一面搓著手,躍躍欲試,“那麼,今晚咱們就吃**。”

    阿好立刻雙眼放光,自從那一日吃了齊悅烙的發麵糖餅後,可憐這個被自己手藝養活了三年的孩子對自己做出的飯菜就再也不能下嚥了。

    相比於經過求學以及住職工宿舍鍛煉出來自力更生能力的現代職業女性來說,阿好這個古代的丫鬟反而像個嬌生慣養的小姐。

    “阿好喜歡什麼口味的?”齊悅笑問道,“煎炒烹炸烤,你選哪一個?”

    “當然是少夫人最拿手的。”阿好說道。

    那自然是燒烤派對秘製烤雞排雞翅了…..齊悅啪的打了個響指,no problem.

    “弄什麼?”阿好又沒聽清問道,看著齊悅有些古怪的姿勢。

    “沒什麼沒什麼,我當初在廟前跟那些乞丐們學的俚語。”齊悅笑道,對於失憶的“自己”突然精純的廚藝,她都推到齊月娘十幾年的乞丐生涯上。

    乞丐嘛,總要想辦法吃飽肚子,也必定有這些高門大戶養尊處優的人們想不出來的吃法。

    不過雞翅有點少,還有燒烤要的工具這邊也沒有,阿好為了吃也不怕跟廚房那些人見面了,蹬蹬就跑去要了,反正如今不知怎麼的,那些原本苛刻的婆子們態度好了很多,誰知道這忽冷忽熱的抽風持續多久,趁著機會阿好是打定主意狠著先要到手再說以後。

    “做什麼慌裡慌張的?”阿如忙喊道,看著阿好一溜煙的跑出去了,再看廚房裡,齊悅挽著袖子,哼著小曲,雙手握刀正在將那隻雞剁開。

    “少夫人,這些放著我來做,您怎麼能做這個。”阿如忙過去說道。

    “沒事,閒著也是閒著。”齊悅咬著牙一刀剁飛雞頭,回頭見阿如看著自己,眼神古怪,“你忙完了?”

  阿如收回視線,忙點頭。

    “那去幫忙熬個湯吧。”齊悅笑道。

  阿如應聲是走到灶台前。

  “少夫人..”她又回頭喊了聲。

  齊悅沒回頭嗯了聲。

    “讓奴婢做事,不用說幫忙的。”阿如低著頭說道。

    齊悅剁雞的動作停了下,回頭看她一眼。

  “哦。”她簡單答了聲。

    當周媽媽帶著人過來時,首先就聽到院子裡的傳出的笑聲,以及烤肉的香氣。

    “少夫人。”周媽媽停在門口,恭敬的喊道。

  笑聲停了。

    “是周媽媽啊,快進來吧。”齊悅的聲音從內傳來,還帶著笑意。

    周媽媽便推門進去,第一眼看向正屋,卻並沒有見到人。

  “周媽媽。”

    她尋聲看去,見小廚房門邊站著那個女子,笑吟吟的沖自己抬了抬手,手裡握著一根鐵叉。

    “哎呦,我的奶奶,您這是做什麼呢?”周媽媽嚇了一跳,忙喊道,又四下亂看,“阿如呢?這小蹄子也偷懶耍滑了?”

    阿如忙從廚房走出來行禮,挽著袖子手上滿是油,表明自己沒有閒著。

    “我自己玩呢。”齊悅笑道,將鐵叉遞給阿好,“媽媽來嚐嚐,我們烤的雞肉。”

  周媽媽卻聽出別的意思。

    “當初少夫人別院養身,廚房又離得遠,冬天送來送去的飯菜涼了對身子不好,所以在院子裡自己開了廚房,如今夏天了,還是按以前由大廚房送飯菜來吧。”她立刻轉身對身後的婆子們吩咐。

  婆子們忙應聲。

    “不用不用,”齊悅笑道,一面催著阿好,“端過去給周媽媽嚐嚐,看看咱們的手藝。”

    阿好應了聲,轉身進廚房端了一盤子雞翅出來。

    “媽媽嚐嚐。”她捧到周媽媽身前,看身後還有四個婆子,便忙又加上一句,“才做了這一盤子出來。”

    身後原本探頭看過來的婆子們便站好了,個別人撇了撇嘴露出幾分不屑,小丫頭片子眼皮淺,我們什麼沒吃過。

    周媽媽看著盤子裡擺著的七八個雞翅,家裡的雞都是整隻吃的,還是頭一次見單獨做翅膀的,她職業習慣的便想到這定然是廚房那邊又剋扣秋桐院的分例了,少夫人故意拿出來打自己臉的…..

    她心裡想著,看著這雞翅烤的油亮亮的金黃,便果真伸手拿起一個咬了口。

  “嗯。”她眼睛一亮。

    “好吃吧?”阿好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您可別撤了我們小廚房,只是要她們把東西送來的及時些就好了。”

  這是嫌棄廚房的手藝….

  阿如瞪了阿好一眼。

    這邊周媽媽畢竟年長人,雖然好吃但也沒真就吃起來。

    “少夫人好手藝。”她笑著誇讚道。

    “閒著沒事瞎玩呢。”齊悅笑道,一面看周媽媽,目光落在她身後婆子手裡捧著食盒上,“媽媽有什麼事?”

    “今日是侯爺的壽辰…”周媽媽說道,身後的婆子上前將一個食盒捧上,“少夫人不便出席,夫人特意讓送來壽麵。”

    阿如聞言面色大驚,又有些不安,天啊,這些日子她心緒不定的,怎麼就忘了侯爺的壽辰到了,怪不得聽的隱隱有鼓樂聲傳來,雖然侯爺的壽辰跟她們也沒什麼關係,從第一年的時候夫人就人發話了不許她們出現在壽宴上,也不許去叩頭什麼的…..

    “媽媽來得正好,又有食盒更好了。”齊悅笑道,反正撒謊已經不止一個了,開口說謊行雲流水不打磕絆,“中午的時候和丫頭們在院子裡叩了頭恭祝了侯爺千秋,我人不便去,想著晚上做了一個菜為侯爺添壽,媽媽替我帶過去吧。”

    周媽媽倒沒料到這個,原來少夫人親自下廚是為了這個…

    這一次齊悅自己進了廚房,端了一個碗出來。

    “我也沒什麼手藝,就是個心意。”她說道。

    這邊阿如已經接過食盒拿出一碗湯麵。

    周媽媽見那是一碗炒的什麼肉,聞上去挺香,看上去倒一般。

    “少夫人有心了。”她笑道點點頭。

    阿如將菜放進去,周媽媽便告辭了。

    阿好看著遠去的人神情惆悵不捨。

    “爆炒雞塊…我還沒嘗呢…”她喃喃說道,話音未落就被阿如打了下頭,忙吐吐舌頭不敢再說。

    “走,走,雞架湯泡麵。”齊悅招呼道。

    還有新鮮吃的,阿好立刻來了精神,端起那碗壽麵跑進廚房。

    定西侯的晚上的壽宴就擺在了日常起居的正堂裡,午時的外宴已經鬧過了,到了晚上外邊的親朋好友都散去了,只有自己親近一家子。

    定西侯有四子四女,最大的常云成二十四歲,最小的女兒四歲,除了正妻小謝氏,還有五個妾侍,七八個通房丫頭,再加上各人隨侍的丫頭婆子熱熱鬧鬧的擠了一屋子。

    另外還有父輩的姨娘們,分府另過的嫡親弟弟,不過那些父輩的老姨娘們早不出席這種聚會了,或者靜養或者被庶子接出去過了,關係好的呢派子孫們來赴宴,關係一般的打發個人來叩頭就是了,定西候的嫡親弟弟早亡了,弟媳帶著孩子們在隔壁居住,也就是大家口頭俗稱的西府,這家人自然是要都來的。

    定西侯祖上雖是武將出身,但傳到常榮身上就武不動了,只在武將部門裡掛了文職,幸好嫡長子常云成又秉承了家風,於是定西侯更安心的修養起來了,越發的愛風雅講生活,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雅好,就是愛美人,所以家裡且不說妾侍愛婢都是相貌出眾的,就連眼能看到的地方一般丫頭也都是中等以上的容貌,此時院子裡但見珠環釵翠鶯聲燕語,坐擁其中如同神仙宴席。

    除了長子常云成軍命在外,其他孩子們都到齊了,五間通開的大廳裡擺了足足十桌子,因為是自家兄弟姐妹,也沒什麼男女忌諱,混雜著坐了一堂。

  周媽媽過來時,晚宴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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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1:07: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賀禮

    “父親,這是我為父親尋來的一幅畫。”

    一個身穿藍紫圓領袍,頭戴玉冠的年約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起身說道,一面捧上一個禮盒。

    這是定西侯的三兒子,常云起。

    他抬起頭,與正座上笑容滿面的定西侯相視,父子二人的相貌完全就是一個模子裡打出來的。

    快要知天命的定西侯因為養尊處優,倒不顯老,俊秀面容再多了幾分歲月的沉澱,顯得儒雅淳厚。

    定西侯看著這個兒子,露出溫和的笑。

    “什麼好東西啊,打開瞧瞧,讓父親替你看看是不是被人騙了?”他笑道,帶著幾分打趣。

    定西侯自認為是個很風趣好脾氣的人,喜歡開玩笑,想開玩笑的時候,便不分場合以及輩份,為此老侯夫人很不高興,沒少呵斥他,定西侯的好脾氣也正表現在這一點,不管母親怎麼呵罵,他該應就應,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常云起笑著,就手打開盒子,一面沖一旁坐著的一個同年紀的少年點下巴。

    “老四,幫忙。”他說道。

    那少年便忙起身,這是另一個妾侍生的兒子,常云宏。

    兄弟兩人將那捲軸拉展開來,竟然是一副臥美人橫軸畫卷,此美人嬌媚,似是春睡才醒,媚眼如絲,衣衫微亂,畫的栩栩如生如同活的一般。

    定西侯哈哈笑了,謝氏面上浮現一絲不屑。

    其他姊妹兄弟們也都圍過來看,看著這美人圖,男子們都笑,女子們則有些害羞。

    “哎呦,三少爺這畫送的,虧得是自己家父親…”坐在下首的一個姨娘跟另外一個低聲說道,“哪有兒子送老子這個的。。”

    這個姨娘年紀二十多歲,長得又美又俏,身姿豐腴。

    “朱姨娘才來的,不知道。”這個聽她說話的姨娘三十左右,用勺子攪著湯,一面看也沒看她一眼的說道,“咱們侯爺不忌諱這個,侯爺說了,一家人真性情,沒什麼能還是不能的,難不成明知自己老爹喜歡花啊草啊美人啊,反而送個敗興勸誡的來給人添堵就是孝道了?”

    一句才來的,讓這朱姨娘微微有些訕然,不過她很快就沒事了。

    “是,妹妹我新來的年紀輕不知事,姐姐老人了,多多提點我。”她含笑說道。

    那攪湯的姨娘的動作就大了些,碗勺相碰聲音清脆。

    這邊的小動作沒人注意,那邊看畫的人卻熱鬧起來。

    “起哥兒。”一個身量修長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忽的問道,“這畫倒有幾分唐大家的味道…”

    唐大家是當今名士,姓唐,書畫造詣其高,久而久之本名倒忘了,都稱呼他為大家,字畫千金難求,為人也瀟灑不羈,見一面很難,求字畫就更難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常云起。

    “哥,你想唐大家的畫想魔怔了吧?”另一個年輕人拉說話的年輕,低聲道,“整個永慶府也沒有人能弄來唐大家的畫,再說這兩年唐大家越發雲山霧罩不知處了,都說羽化昇仙了…”

    他的話沒說完,這邊常云起似乎就等著這句話呢,哈哈一笑,又拿起方才裝畫的紙盒,從中拿出一個小窄幅,手一抖打開了。

    “父親,這是孩兒特意給父親求來的畫。”他大聲說道。

    窄幅抖開來了,未經裝裱,似乎是從一張紙上胡亂撕下的一窄條,上面寫著幾個字。

    “定西侯常榮吉慶”

    另有一個大大的印章以及小篆提名。

    “是唐大家的!”那最早提出疑問的年輕人大喊一聲,如果不是常云起躲得快,這窄幅就要被他一把攥住了。

    定西侯也站起來了,一臉的驚喜。

    定西侯原本當孩子們的玩意,喜歡是喜歡,也沒當回事,真美人他又不是沒見過,此時竟然是出自唐大家之手,那意義可不就僅僅是一副美人圖那麼簡單了,更何況這還有親贈標名的輻條。

    “好,好,快拿來我瞧瞧。”定西侯大聲說道。

    待眾人將畫小心的捧過來,也顧不得是在宴席上,定西侯好好的觀賞一番,笑意掩不住。

    “難為你了,費了多少心思才弄來的。”他看著兒子大笑道。

    “父親高興,兒子就值得。”常云起大聲說道。

    “伯父,伯父。。”不待他們父慈子孝正興頭,那年輕人擠上來就行禮。

    “雲盛,打住,說什麼都沒用。”定西侯笑著沖他抬手,“書畫都不外借。。”

    年輕人面上立刻愁雲遍布。

    “伯父。。”他喊道。

    “這小子,畫是好畫,裝裱的太粗糙了,等我好好的裝裱了,你來我書房,許你看一天。”定西侯笑道。

    “伯父也太小氣了,才看一天。”年輕人嘟囔道。

    “小氣?伯父告訴你個法子。”定西侯笑道。

    “伯父快說。”年輕人眼睛一亮忙問道。

    “快去娶個媳婦回來,然後生個大胖兒子,再等個十幾年,等你兒子長大了也去給你淘一幅來,你就是摟著睡也沒人敢有意見…”定西侯笑道。

    此話一出滿堂笑起來。

    “伯父,哪有長輩跟晚輩這樣打趣的。”年輕人哭笑不得,說道,也不好再說這個話題,只得坐下。

    “起哥兒兒有心了。”坐在一旁的謝氏帶著幾分淺笑看著瞬時熱鬧的廳堂說道,目光卻是看向另一側的一個婦人。

    滿屋子皆是美人,但這個將近四十歲的婦人卻並沒有黯然失色。

    這是定西侯的妾侍,老侯夫人的娘家侄女,周氏,當初如果不是小謝氏嫁進來,那麼如今定西侯的正室便是她,生養了一子一女。

    不過這都是下人在私下傳言的,當初為了這傳言,周氏還哭著要回請娘家,說這是挑撥自己和小謝氏的關係,讓她在定西侯府無立足之地,她一個父親早亡的旁支,能來伺候侯爺和夫人,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對侯爺和夫人是要做牛做馬報答的,這傳言說的竟是污衊她雲英未嫁時就和侯爺有了私情,這等污侯爺毀清白的話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是沒法在這裡立足了。

    那時候小謝氏剛進門沒多久,老夫人一怒之下打殺了好幾個僕婦,這還不算完,又呵斥小謝氏管家不嚴,奪回了剛給她的管家權,自此後再無人敢說半點傳言,但這正妻妾侍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無奈這周氏後有老夫人撐腰,前有侯爺寵溺,風頭盛無人能擋,直到老夫人後來身患有疾漸不管家事,侯爺又有了新歡,這才沉寂下來,等老夫人死了,她越發的低調了,迷上了念佛抄經,一抄就是三年多了。這個三少爺便是她的兒子。

    聽到謝氏這麼說,周氏只是低頭一笑。

    “是夫人教養的好。”她說道。

    “我可不敢當,起哥兒是跟著老夫人長大了,養得好也是老夫人養的好。”謝氏淡淡笑道,“你要是念著,讓他去給老夫人叩個頭吧。”

    “是。”周氏依舊低頭順從說道。

    這邊因為有了三少爺的驚人禮物,其他孩子們的禮物便沒什麼驚喜了,不過定西侯一向好性子讓每個孩子都覺得沒有受到冷落,氣氛很是樂融融,正說著話,外邊有婆子即急匆匆跑進來。

    “侯爺,夫人,世子派人來了。”她們大聲喊道。

    謝氏的面上立刻浮現一絲笑,這笑意與方才的笑意完全不同,是從眼底溢出的笑。

    是派人來說吉慶話的吧,世子的禮早在前幾天就到家了,是一方硯台,就擺在侯爺的書房裡,大家都這樣想著,便也沒有在意,除了謝氏,並無人看著門外,不多時聽得一陣叮噹環佩響,家里女子們多,這種環佩叮噹響的聲音也不為奇,但聽著聽著大家就察覺不同了,這叮噹響竟然有節奏,似乎在奏樂,於是所有人都停下筷子酒杯,向外看去。

    只見幾個軍伍打扮的人擁簇著四五個男女進來,其中為首的一個女子格外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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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爭奇

    這女子穿著打扮與常人大不相同,面蒙金紗看不清模樣,單看身材婀娜,行走似快又慢,如風擺柳,這叮噹響便是她身上佩戴的飾物發出的。

    “哎呀,是胡人哎。”大廳裡有人喊道。

    喊聲剛落,便見那四五個男女拿出古怪的樂器開始彈奏,而那為首的女子則翩翩起舞,就從外邊一路跳進來,大堂安置桌子極為狹窄,但那女子動作流暢輕鬆,伴樂也是與大家常聽的不同,一時間大廳裡鴉雀無聲,不管男女老少都看直了眼。

    到最後,幾個軍伍之人授意僕婦撤下一桌的席面,然後那女子竟躍然其上而舞,一曲終了彎身仰面在桌面上搖搖欲墜,引得堂中不少低呼擔憂聲,那女子欲墜卻不墜,面紗也褪去,果然捲髮深窩碧眼非常人模樣,口中不知何時銜下一條幅,上有恭祝千秋四字。

    “世子請皇命,賜胡兒舞妓為侯爺祝壽。”那軍務四人這才跪下齊聲拜道。

    皇命二字出口,在場的人一愣旋即紛紛起身,定西侯面向皇城方向下跪,一屋子人都呼啦啦的跪下了叩謝皇恩。

    再起身定西侯就激動的難以自至制,其他人也都說不出話來,世子送的這個份禮太驚人了,胡妓倒也罷了,很多王公貴族家也都有,只是皇帝親賜歌舞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這孩子怎麼也不早點說一聲,這,這,又怎麼好驚動了皇上。。”定西侯有些語無倫次了。

    “回侯爺,世子前日立了新功,俘獲了東奴一個王爺,這胡姬便是其財物,押解回京獻與皇上,皇上大喜要賞世子,因此問要什麼,世子說別的也沒什麼可要的,只是將命在身不得歸家為父盡孝,古書上有老萊子彩衣娛親,他不能在父前盡孝,便想請皇帝賜下些什麼,也算是為父增壽,皇帝很高興,說世子赤誠之心,忠孝兩全,說那些金銀賞賜太俗了,就讓這胡姬替世子算是彩衣娛親吧。”那來人大漢大聲說道。此話一出,本就多愁善感的定西侯眼裡都閃淚花了,除了一句好好好之外什麼也說不出來。

    “世子在外都好吧?”謝氏是女人,可不在乎這個,一面用帕子擦眼淚一面問道,“我知道你們是一向報喜不報憂,他就是磕了碰了你們也不會告訴我…”

    那人叩頭。

    “大夫人安心,不敢瞞侯爺夫人,世子一切都好,只是年前追擊東奴時受了一箭…”他說道。

    此話未落,滿堂就響起低呼聲,謝氏更是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夫人放心,多虧了夫人讓人捎去的靈符玉牌,世子一直貼身帶著,那箭恰好射在玉牌上,人沒事,只是玉牌碎了,世子心裡很愧疚,怕夫人責怪一直沒敢告訴…。”那人大聲說道。

    謝氏掩面哭。

    “都什麼時候了,還為這個愧疚,分不清輕重,求來那個就是為了給他擋災的,這傻孩子,真不知道想的是什麼。”她哭道,一面拉住定西侯的衣袖,“老爺,成哥兒這次可真的能回來了麼?三年啊,他在外受了多少苦…”

    他們在家錦衣玉食歌舞昇平的,長子在外是拿命玩呢,定西侯只覺心內又酸又澀又喜,兒子出息了做老子面上總是有光,雖然就算是沒這個榮耀,他們定西侯府也能過得很好,但能多得聖心聖恩,總歸是好事,可覺得兒子這榮耀得來實在比別的大家貴族那些子弟們要艱難些,又是憤憤又是不平又是心疼。

    “你莫要說這個,男兒家就該為君盡忠殺敵,更何況咱們定西侯便是征戰出身,成哥兒做的很好很好。”定西侯拍著妻子的手整容說道,一面看向那來人,囑咐幾句如此甚好再接再厲的場面話。

    來人叩頭稱是。

    “世子說最遲年底就回來了。”他又說道。

    謝氏聽了帶著淚笑了,滿屋子的人也一疊聲恭喜聲,來人再叩頭給定西侯拜了壽,定西侯命人好好招待,來人才下去了。

    餘下的宴席時間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世子而來,大家樂的湊趣,皇帝欽賜歌舞祝壽,也是歷來其他人家沒有的事,他們定西侯府這次真是面上大大有光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支繁盛蔭榮合族,所以大家也都是真心的高興,高興之下很多人都喝多了,包括酒量很好的定西侯。

    “伯父真是高興了,千杯不醉都醉了,可見酒不醉人人自醉啊。”一個年輕人搖頭晃腦的感嘆道,一面不經意似的看坐在一旁的常云起,擠眉弄眼的湊過來低笑,“不過也是,三哥,你送的是個假美人,大哥送的可是真美人…”

    常云起抬手用筷子敲了下此人的手。

    “怎麼說話呢,再敢背後嚼念我父親,回頭告訴我大哥,等他回來看怎麼揍你。”他笑道。

    看來此人沒少挨揍,聞言立刻做出苦惱的樣子告饒。

    “別,你們兄弟聯手,一個玩心眼,一個玩拳頭,我可惹不起,從小到大,我都被打的要練成鐵布衫金鐘罩了…。”他說道。

    常云起給了他一拳頭,二人哈哈一笑揭過這個話題。

    夜色深深時酒宴散了,謝氏服侍吃醉的定西侯睡下,囑咐侍婢好好伺候著餵水,便走出來,丫鬟們幫她卸去裝扮,換上家常衣裳。

    “這下好了,世子如此得聖眷,也算是沒白受苦。”幾個尚未退去的婆子欣慰的說道。

    謝氏也是一臉的欣慰。

    “快些回來吧,他一天不到家,我這心一天就放不下來,哪家的世子會奔波在外啊,我都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她嘆口氣說道,一面帶著幾分厭惡看向外邊,“瞧瞧一個個不省心上躥下跳的樣子,真以為自己多能耐,有那能耐,也學成哥兒出去啊,就知道用些花里胡哨的把戲。”

    婆子們低頭聽著不語,謝氏操勞幾天也是累了,擺了擺手,婆子們領會施禮告退,獨周媽媽落後一步。

    “有什麼事?”謝氏自然明白她有話說,便問道。

    “那個。。”周媽媽欲言又止。

    “說。”謝氏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

    這人是怎麼了,以前也沒這樣啊,這一段總是怪怪的,莫非是老了?

    “少夫人還給侯爺送了添壽菜…”周媽媽怎麼會察覺不到謝氏的不悅,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謝氏便抬眼看著她。

    周媽媽被她刀子般的眼神看的腿肚子轉筋,忙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我自然沒往桌上拿也沒說。”她最後補充說道,只怕受了牽連。

    “算你還沒糊塗。”謝氏不咸不淡的說道,“拿去餵狗吧。”

    周媽媽半句不敢再多言,忙應聲是就出來了,出來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夜風一吹自己也覺得有些荒唐,這是怎麼了?自從那日見了那少夫人之後,自己的行事就有些毛手毛腳的…。似乎不經意見就受了蠱惑似的。

    想到這裡,恰好一陣夜風吹來,夾雜著不知道哪里傳來的嬉笑聲,生生讓周媽媽打個寒戰一身汗毛倒豎。

    她將手裡的食盒塞給小丫頭,囑咐她去餵狗,便自行回去了。

    小丫頭拎著食盒就往最近養狗的院子跑,想著快點交差然後回去睡覺,也不看路一頭撞在一個人身上,劈頭就被那人打了個耳光,差點跌倒。

    “哪裡來的小蹄子不長眼。”是個男聲罵道,“往哪鑽呢?”

    酒味濃濃,一盞燈籠照過來,然後便響起另一個男聲嘎嘎的笑。

    “小丫頭投懷送抱呢,三哥你還不接著。”

    小丫頭認得這是三少爺和四少爺,忙叩頭求饒。

    “你拿的什麼?鬼鬼祟祟的?大晚上的往哪裡去?”常云起本來不想再說話,但看到這丫頭來的方向是榮安院,便忍不住沒聲好氣的問了這一句。

    小丫頭不敢隱瞞,具體的事也不知道,只是聽周媽媽和一個婆子要這食盒的說了聲秋桐院少夫人做的,於是便說了。

    聽說要菜去餵狗,常云起已經抬腳要走了,剛邁步聽到小丫頭冒出這麼一句,他猛地收住腳。

    “這是少夫人做的?”他問道。

    “那個小要飯的?”四少爺常云宏也咦了聲,脫口而出。

    小丫頭也說不清,只叩頭重複聽來的只言片語。

    “她哪裡會做飯?連吃飯都學了好久才會…”常云宏低聲笑道,一面沒了興趣,推常云起走。

    常云起轉身,但最終還是停下腳。

    “拿來吧,我院子裡的狗還沒吃呢,我拿去餵了吧。”他說道。

    小丫頭哪裡敢不從,反正都是狗,自然二少爺的狗要更重要一些,立刻恭敬的將食盒遞上去。

    “食盒明日你來我院子裡拿吧。”常云起扔下一句,拎著食盒便走了。

    走到一個燈光亮些的地方,常云宏忍不住好奇打開來看。

    “這一看就不是人吃的…”四少爺搖頭,看著那碗裡冷了的賣相極差的不知道是什麼肉的菜說道。

    常云起看著這菜碗,神情卻有些異樣,沉默一刻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捏起一塊就扔進嘴裡。

    “三哥,別吃壞了肚子…”常云宏嚇了一跳忙阻攔。

    但晚了,常云起已經放到嘴裡了,然後眼淚刷的就下來了,伸手扼住喉嚨。

    “這麼難吃?”常云宏瞪眼問道。

    “不似,麻椒方太闊了…”常云起嗓子都啞了,手在嘴邊閃風,大著舌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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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可憐   

    定西侯晚宴上如何的熱鬧齊悅並不知道,也無心知道,她再一次睡覺睡到自然醒,醒來後衣來張手飯來張口,早飯不用她動手了,阿好學的很快,連炸油條今天早上都能正式上桌了。

    “不錯,不錯,做的真好。”齊悅稱讚道。

    阿好笑的眼睛都沒了,難掩那小小的得意。

    “我自己也嚐了,比街上賣的還好吃呢。”她說道。

    “對呀,阿好都可以自己去開小食舖子了。”齊悅笑著說道。

    “哪有,都是少夫人的手藝。”阿好裂開嘴笑。

    吃了過飯,齊悅伸個懶腰,這次沒聽到咳嗽聲,有些意外。

  “阿如呢?”她問道。

  阿好正給屋子裡的花澆水。

    “姐姐出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抱著一大包東西,是去漿洗房吧?”她猜測道。

    齊悅哦了聲便不再問了,在屋子裡轉了轉,書架上的書也沒興趣看了,都是繁體的古文她看不進去,也不知道做什麼,不由想起現代這個時候,正是查房最忙的時候….

  “夫人,這是什麼啊?”

    阿好好奇的詢問打斷了齊悅的遐思。

    齊悅眼前耳邊同事的談論病人的急切問詢一瞬間散去,她低頭看自己手裡正撫摸這那個跟隨自己從現代而來的醫藥箱,醫藥箱就放在她床上枕頭邊被子下,每到晚上的時候,她都會打開撫摸一遍裡面的器械用品。

    “這個啊,應該是當年我祖母留給我的,別的記憶我沒了,但看到這個就覺得很熟悉很熟悉,那天我應該是上弔之前拿出來的,然後極有可能上弔之後有它庇佑才能在黃泉路上見到老夫人….”齊悅不打磕絆隨口答道,一面點點頭,“也許我那時見到的老夫人就是我祖母呢….”

    怪不得這麼多年都沒見過,原來這麼珍貴,少夫人藏著呢,阿好立刻整容點頭,不過她更傾向於那個老夫人是老侯夫人。

    齊悅再次看了看醫藥箱,放進床裡,用錦被壓好。

    常云起原本不想出來的,但父親昨晚吃醉了,做兒子再沒有早上不過來問候一下的道理,果然當他過來時被好幾個人圍觀。

    “三哥,你這嘴是怎麼了?”幾個妹妹盯著他問道。

    常云起的嘴紅腫,說話聲音也是沙啞的。

    “吃酒吃多了。”他苦笑著說道。

    “真是沒出息,才吃多點酒,就這幅樣子。”定西侯很不高興,覺得子無父風,吃個酒都能吃成這幅樣子。

    “請個大夫瞧瞧。”謝氏制止這些嘻嘻哈哈笑的弟弟妹妹,吩咐一旁的婆子,“起哥兒自小身子弱,你們跟著的人都經心點。”

    定西候聽了這話就有些不高興,看了眼常云起。

    “還是教養的緣故,出去風吹日曬雨打打就結實了,看看你哥…”他說道。

    少爺小姐們都站起來,低著頭聆聽。

  謝氏咳了一聲。

    “大清早的說這個做什麼,再說各人身子不同,別把孩子折騰壞了。”她不滿的說道。

    “病秧子一般,也不知道隨了誰。”定西候聽了這話忍不住嘀咕一句。

  常云起只是低著頭看不到神情。

    “你們快忙你們的去,你父親要出門,我也要念佛了。”謝氏為孩子解圍,含笑說道。

    少爺小姐們應聲施禮依次退了出來。

    “三哥,你這個不會是把那個都吃了的緣故吧?”常云宏拉住常云起,二人錯後幾步低聲說道。

    常云起沒說話,咳嗽了下嗓子,好讓喉嚨舒服點。

  “真吃了?”常云宏驚訝喊道。

    常云起瞪了他一眼,這聲音引得前面的妹妹們回頭詢問吃了什麼,常云宏擺擺手。

    “回去熱了熱,味道還不錯,就是太麻辣了,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個做法,不過也真是怪,越辣吧還越想吃…”常云起低聲說道。

    “果然好吃?”常云宏低眉笑道,衝常云起擠擠眼,“不是因為秀色可餐吧?”

  常云起哼了聲。

    “別人碗裡的菜,縱然再好,也是殘羹冷炙怎麼吃得下?”他說道,嘴邊一絲冷笑。

    “不是還沒吃嘛。”常云宏低聲笑道。

    兄弟倆口裡談的話聽似在說菜,但如果讓家裡的任何一個人聽到了,便明白他們說的什麼,也必定要嚇得臉兒發白,不過這兄弟倆神情隨意,絲毫沒有忌諱。

    他們說著話慢行,漸漸跟前邊的姊妹分開了,遠遠的見路旁站著一個丫頭,抱著一個包袱左顧右盼,弟兄二人也沒有在意,便說便行。

    那丫頭見他們過來,忙低下頭讓在一旁。

    “三少爺,四少爺。”她恭敬的施禮。

    兄弟二人並沒有理會,一邊說一邊走過去,忽的常云起停下腳步。

  “你..阿如?”他轉過頭問道。

    阿如抬頭看向他,再次施禮應聲是。

    “你..”常云起略一沉吟轉過身返回來,上下打量她,只看得阿如微微垂目,“阿如姐姐在這裡做什麼?”

    阿如曾經是老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有資格被家裡的小輩主子們稱呼一聲姐姐,只是她已經很久沒有從家裡的少爺小姐口中聽到這個稱呼了。

    “三少爺,我..我在這裡等人。”她低頭說道。

    “等人?”常云宏也過來了,皺眉問道,“等什麼人?你拿的什麼?”

    他看向阿如緊緊抱在懷裡的包袱。

    阿如還沒答話,就見另一旁的夾道上走出來五個男人,一個個背著包袱,看樣子是要出門。

    阿如一眼看到,也顧不得再回這邊二個少爺的話,幾步就衝那邊去了。

  “大爺,大爺。”她喊道。

    那五人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面帶疑惑。

    “大爺,你們是要回世子那裡去吧?”阿如看著他們,一臉激動的問道。

    五人打量阿如,他們是跟著世子在外行走的僕從,家裡的人認識的不多。

    “我是少夫人跟前的阿如。”阿如忙自我介紹。

    說了這句話,那五人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阿如姑娘,我們急著趕路。”其中一個大漢開口說話了,但說出的話卻是毫不客氣的告辭。

    “大爺,世子有沒有帶話給少夫人?”阿如有些惶急的問道。

    五人笑了,搖了搖頭,沖她拱拱手不再說話抬腳就走。

  阿如轉過身幾步追著他們。

    “大爺,這是少夫人給世子做的四季衣裳鞋襪,還請大爺們捎帶去…”阿如舉著包袱跟著他們顫聲說道。

  那五人卻是停了也沒停。
  
    “世子不穿這個,有的是衣服。”其中一個說道,帶著幾分不耐煩。

    “求求大爺們,看在少夫人的心意上…”阿如小跑著繞在他們前方,舉著包袱哀求。

    “我們急著回去呢,耽誤了時間,違了軍令,想讓我們挨軍棍啊?”終於那人急了,瞪眼吼道,一胳膊推開阿如,“實話告訴你,來的時候世子吩咐過,除了大夫人要捎帶的東西,其他人的一概不接,你這丫頭煩不煩人啊。”

    阿如哪裡經得住這些大老粗的胳膊,一下子被掃在地上,包袱也扔出去,裡面的衣裳鞋襪散出來。

    跌坐在地上的阿如眼淚終於斷線般掉下來。

    “喂,幾位,也太絕情了吧,不就是幾件衣服嘛,更何況大嫂又不是外人,何必呢…”常云起開口說道。

    那五人停下腳,看向這邊二個少爺,恭敬的施禮。
   
    “回少爺的話,委實不敢。”其中一個老老實實的答道。

    “行了,三哥,大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常云宏忙說道,一面衝那幾人笑著擺手,“你們快走吧,免得回去晚了,就算是來給父親祝壽,大哥也照打不誤的。”

  那五人躬身道謝大步走了。

    阿如低著頭惶惶的撿起包袱,沖他們匆匆施禮就走。

    看著那丫頭一邊走一邊抬手,肯定是在擦眼淚,常云宏搖頭嘆息。

    “可憐啊可憐。”他說道,說完可憐,又笑了,搖頭嘖嘖,“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常云起笑道,二人繼續抬腳前行。

    “可惜這朵花兒還沒開就熬敗了。”常云宏笑道。

  “你就胡說吧。”常云起笑道。

    “說起來,當初我記得那小要飯的打扮打扮還不錯,不知道這幾年關在那裡,熬磨的還有沒有人樣,這要是給人做小,指不定怎麼捧在心尖尖上,偏偏給咱們大哥當正妻…”常云宏說道,一面手摸著下巴,故作沉思。

  常云起笑著伸手捶了他一下。

    三年了,被遺忘在牆角自生自滅的花只怕等不到開就枯萎了。

    常云起往阿如哭著而去的方向看了眼,收回視線。

  “快走吧。”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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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1: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出面   

    齊悅可沒那些感觸,她根本就不知道阿如方才幹什麼了,事實上就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沒捎信或者不收衣服什麼的,也沒什麼感覺。

    當時她正在屋子裡拿著自己的手術刀之類的器械對著空氣做模擬,聽的在廚房鍛煉手藝的阿好喚了聲阿如姐,然後聽得簾子響,想必是阿如進自己屋子裡去了,就在這時,院門被咚的撞開了,然後就是一個小丫頭喊阿如。

    “阿如姐,貨郎讓給你捎個信,你弟弟在街上要死了。”那丫頭粗聲粗氣的喊道。

    正在廚房興致勃勃準備練手藝的阿好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反應過來後就見阿如哭著就往外跑,齊悅也被嚇了一跳,要死了這個詞直接點中的她的職業習慣,抓起醫藥箱就跟著出來了。

  阿如已經和那丫頭跑得沒影了。

    “快去瞧瞧怎麼了?”齊悅忙衝扶著門出來的阿好喊道。

  阿好應了聲飛也似的跑出去了。

    這邊齊悅坐立不安的等著,不多時阿如哭著跑進來了,一進門就衝齊悅跪下了。

    “少夫人,求少夫人讓我回去看看。”她泣不成聲叩頭說道。

    “自然要去的。”齊悅忙過去拉她。

  阿好也氣喘吁籲的跑回來了。

    “…在街上當人力,跟人搶活,被人用刀砍了…”她描述從貨郎口中聽到的具體信息。

    “那你快回家啊。”齊悅說道,“還回來做什麼?”

    “奴婢見不到蘇媽媽,求少夫人給蘇媽媽要對牌…”阿如叩頭說道。

    就是請假條的意思吧,齊悅哦了聲。

    “好,沒問題,”她點頭說道,然後看阿好,“我….”

    少夫人失憶了,自然不記得這些事,阿好立刻明白了。

    “我拿少夫人的對牌去找蘇媽媽。”她說道。

  “快去快去。”齊悅擺手催道。

    看著阿好拿了對牌拉著阿如飛也似的出去了。

    齊悅等了一刻,卻是一個小丫頭跑過來。

    “少夫人…”她在門外探頭怯生生的喊道。

  齊悅就在院子裡,立刻看她。

    這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穿著打扮跟那日搶荷花的小丫頭一樣,只不過長得更瘦弱些,見齊悅看過來,她受驚一般低下頭。

    “阿好和阿如姐姐在那哭呢,見不到蘇媽媽…”她低聲說道,說完扭頭就跑了,似乎怕被人看到一般。

    這孩子是好心來報個信的,齊悅一聽,立刻抬腳就出門了,出了門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認路。

    “她們在哪呢?”她忙喊道,“我不認路..”

    幸虧那小丫頭還沒跑遠,站住腳沖她招招手,示意跟自己走。

    齊悅忙快步跟上,顧不得欣賞這古代侯府大家的景緻,沿著路走了一段,那小丫頭一直在前邊跑,只偶爾回頭看齊悅有沒有跟上,似乎怕被別人看到一般,穿過兩道門就來到一處院子裡,遠遠的就聽見阿如的哭聲,那小丫頭沖她指了一個方向,自己調頭跑開了。

    “求求嫂子,給蘇媽媽說一聲,這是我們少夫人的對牌,少夫人允了的….”阿好伸手拉著一個婦人的衣袖哀求道。

    這邊阿好叩頭不停,額頭上已經是一片血。

    院門口站著四五個婦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兩三個在嗑瓜子,另外兩個不讓她們嗑瓜子。

    “…你們這丈八燭台,成日家啐罵灑掃的不干淨,自己走哪裡嗑哪裡…”婦人笑罵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瓜子嗎?”那三個婦人笑,“這是我方才去大夫人屋裡,我回話回的好,阿鸞姑娘從桌子上抓給我的,這可是京城裡皇宮裡才能吃到的瓜子…”

    “那可得跟人說了,這瓜子皮可不能掃撿起來還能嚼一嚼…”

    大家都哄笑起來,蓋過了這邊阿如的哭聲。

    “嫂子..”阿好急的哇的哭出來,“求求跟蘇媽媽說說…阿如姐姐就這一個親人了….”

   “姑娘這話說的。”終於一個婦人轉過臉正眼瞧她,扁著嘴似笑非笑,“姑娘好歹也是二等的份位,怎麼說出這麼惹人笑的話,什麼叫親人?阿如姑娘是賣了死契進來的,還有什麼親人?咱們府里便是她的家,哪來的外邊的親人?早想要親人,何必貪那幾兩銀子?”

   “天地君親師,縱然幾兩銀子賣了,那生養血親也是抹不去的,難不成你的意思,只要用錢就能抹去這君親師?”

  一個聲音陡然插過來說道。

    這話說的文縐縐的,那婆子又沒讀過書,一時間都沒聽懂什麼意思,但明白這話是在質問自己,質問自己便是給這兩個丫頭出頭,竟敢為了這兩個丫頭出頭,真是瞎了眼吃撐了自找麻煩!

    “會說人話不?不會說話就…”那婆子啐了口斜眉耷臉的說道,一面說一面尋聲看是哪個不長眼的。

  “阿好。”齊悅說道。

    阿好正好拉著那婦人,聞聲順手就給了這婦人一巴掌。

    那日齊悅說的有機會就撈本,撈了再說且不管以後的話被她牢牢的記在心裡,聽得一聲喊便毫不猶豫的抬手了。

    一聲清脆的巴掌響,讓笑轟轟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

    “怎麼跟少夫人說話呢?”阿好喊道,喊完了幾步就跑回了齊悅身邊。

    齊悅不由抹了把冷汗,看了看阿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這真不是她的意思要打人的,雖然她也不很喜歡這婆子的態度…..

    “少..少夫人。”終於有個婆子看清來人了,揉了揉眼,有些認得又認不得,結結巴巴的試探的喊道。

  那挨了一巴掌的婆子都懵了。

    “你個小蹄子敢打我…”她就要跳起來喊道,喊到一半聽到這聲稱呼,嗓音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眼前站著的女子。

    三年沒見了,大家的記憶都模糊了,好像想又好像不像……

    “你方才說我什麼?我說的不是人話?”齊悅看著這婆子問道。

    “少夫人..少夫人,老奴不知道是您..”那婆子慌忙道歉,最初的驚訝過後,面上浮現不服,捂著臉,“老奴是跟這兩位姑娘說的,老奴也沒說錯什麼,既然賣了死契,哪有隨便就要探親的…”

    “我看不是我說的不是人話,而是你聽不懂人話。”齊悅笑了,看了這婆子,“我有問你這個嗎?”

  婆子被她喝的一愣。

    “那那少夫人問什麼?”她結結巴巴的順口問道。

    “你方才說我說的不是人話?”齊悅問道。

    這這什麼跟什麼啊,婦人們有些哭笑不得,死了一回倒是敢說話了,只不過還是那般爛泥扶不上牆,說的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老奴不知道是少夫人您…”那婆子也有點氣惱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然被這個死人一般的少夫人沒臉….

    “你就回答是不是吧?哪來的廢話啊。”齊悅打斷她說道。

    一旁的婆子拉了拉那婆子的衣袖。

    “是老奴說的不是人話。”那婆子咬著牙低頭說道。

    “這不就結了,”齊悅說道,擺擺手,聲音放柔和,“既然我說的是人話,那你們可聽懂了吧?縱然這丫頭賣了死契,那生養之恩,手足之情也是不能一抹而去的,如今她的兄弟遭了難,當姐姐如果不是探望,那才是畜生心呢。”

  婦人們神色古怪的看著齊悅。

  少夫人這是在罵她們嗎?是吧是吧?

    “怎麼了?”院子里傳出來一聲問,緊接著衣衫腳步響,走出一個婦人。

    這個婦人年紀四十左右,穿著一件藍紫褙子,面容圓潤白淨,描的細細的眉,擦著淡淡的粉,她一面走過來,一面抬手撫了撫鬢角,露出手腕上兩只細金鐲子,手指上還有一隻瑩翠戒指。

    口中說著話,走出了門,視線就落在了門前齊悅身上,她一怔。

    “少夫人!”她緊走幾步,面容驚喜,“您怎麼過來了?這大日頭下的..有什麼話讓丫頭來說,怎麼自己出來了?這身子可受得了?人呢?可是丫頭偷奸耍滑了?”

    她一口氣連說起來,表情由驚訝歡喜不解嚴厲依次變幻,如行雲流水水到渠成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虛情假意。

    齊悅都不自覺的報以笑容,只覺得心裡親切的很。

    這位莫非就是那位掌管一切雜務,侯爺夫人謝氏第一陪房,類似皇帝跟前大太監總管地位的定西候府內院總管蘇媽媽?

  “蘇媽媽。”阿好喊道。

    “蘇媽媽是這樣的,阿好…”齊悅接口笑說道,一面衝阿好一伸手,“對牌給我。”

  阿好忙捧過來。

    “夫人是要什麼?”蘇媽媽忙問道。

    “我這個丫頭,阿如,家裡有個弟弟,剛才門上有人捎信來,出了事只怕不大好了,想要回去看看…”齊悅笑道,將對牌遞過來。

  蘇媽媽立刻明白怎麼回事了。

    “拿了對牌送姑娘出去,抓些錢,請好大夫。”她轉身說道。

    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頭立刻應聲,一個從腰里掛著的滿滿一墜子各色對牌上解下一個,一個則去拉跪在地上哭的阿如。

    “姐姐,咱們快去。”她們說道,面容焦急,如同此時是她們自己的緊要事。

    阿如衝齊悅叩頭,擦淚踉蹌的走了。

  這邊齊悅看著蘇媽媽一笑。

    “這對牌擱的時間太久了,落了灰發了舊…”她看著手裡的對牌,檀香沉木,精美雕花,上有她的名字,在日光下發出瑩潤的光澤, “我怕兩個丫頭拿出來人認不得,因此還是人親自來一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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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探視

    這話什麼意思,蘇媽媽這等人怎麼會聽不明白。

    “掌嘴。”她面上的笑意頓時沒了,細眉一挑,說道。

    那幾個婦人立刻都跪下了,不拘是方才說話的還是看熱鬧的都開始自己打臉,劈裡啪啦的聲音凌亂而又清脆的響起來。

    “蘇媽媽,這就不好了,原本是我的緣故,俗話說不知者不怪嘛,這樣罰,倒有些顯得我斤斤計較了。”齊悅笑道。

    “停了吧。”蘇媽媽便又說道,面色愧疚,“認不得少夫人,看來是老眼昏花了當不的用了,你們幾個,今日就離了這裡,日後半步不許踏入內院。”

    這還不如打臉呢,幾個婦人頓時哭求叩頭,趕出內院,那是斷了一家子的活路了。

    “蘇媽媽也太嚴肅了。”齊悅笑道,“快別這麼著,都有家有業有老有小的,老虎還打盹呢,人也難免疏忽,我也打過了訓過了,蘇媽媽看我的面子,饒了她們吧。”

    “少夫人就是寬宏。”蘇媽媽嘆息說道,一面又瞪了那幾個婦人,“還不快謝過少夫人,不長眼的東西們。”

    婦人們跪著給齊悅叩頭道謝。

    “如此我就先走了,蘇媽媽快忙去吧。”齊悅讓她們起來,笑著對蘇媽媽說道。

    蘇媽媽立刻緊跟著送,直到齊悅說了留步,帶著丫頭阿好搖著扇子笑盈盈的遠去了,她才站直了身子,面上的笑容半點全無。

    “起來吧。”她看著還跪在那裡的婦人們,說道。

    婦人們忙都起身來,其中一個委委屈屈的就要告狀。

    “行了,我還沒聾呢,都聽見了。”蘇媽媽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沒那膽子,就別說那猖狂的話…”

    婦人們低著頭聽她說話,誰也不敢開口。

    “下去吧。”蘇媽媽不說話了,帶著幾分不耐煩擺了擺手。

    婦人們半句話不敢多說起身慌忙的退開了。

    “原來周姐姐不是看花了眼啊。”蘇媽媽再次抬頭看著齊悅遠去的方向,那邊已經看不到主僕二人的身影,她喃喃說道,眼神微凝,“今日這一面說的話,比五年中總起來的還要多,且說的這樣好,看來少夫人的病是要好了…”

    她沉吟一刻,伸手輕輕抿了抿髮鬢。

    “去看看大夫人那邊用完飯了沒?侯爺是還在屋裡呢還是去了書房?”蘇媽媽轉頭說道。

    身後的小丫頭應聲而去。

    這邊蘇媽媽怎麼想,齊悅沒有在意,她想著方才的事,順便問了阿好好些規矩,覺得挺有意思。

    “。。。依照你這麼說,我在這府裡,是除了大夫人外,地位最大的?”她笑問道。

    方才那些婆子雖然難掩對她的輕視不屑,但讓跪就跪,打了也不敢還手,叩頭賠罪道謝什麼的卻規規矩矩,心裡上不在乎瞧不起,行動上卻還有規矩遵循,這可真是有點矛盾,莫非這就是古代尊卑地位的慣性?

    “少夫人,這還用問嗎?”阿好看著她說道,覺得這問題太傻了,“您是少夫人,世子是要襲爵的,您自然就是侯爺夫人,是這定西侯府的主人。”

    “那小姐啊少爺們什麼的…”齊悅又問道。

    “您是長嫂。”阿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了。

    長嫂如母嘛,齊悅哦哦兩聲明白了,一面搖著小扇子,一面笑。

    “這麼說在這內院裡,我是二把手了?”她自言自語,“不過二把手一向地位尷尬,也不算什麼好職位…。。那我出門也要向這個蘇媽媽要對牌嗎?”

    她想到什麼又問道。

    “當然不用啦。”阿好說道,有些哭笑不得,“您跟大夫人說一聲就行了,一個下人哪裡敢管您出門的事。”

    “大夫人啊?”齊悅皺眉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進了院子,二人還是有些不安,惦記著阿如。

    “…阿如的爹娘兩年前死了,只有一個弟弟,他們一家在府外後巷裡租了房子住,說雖然不能時時見到阿如姐,離她近些心裡也是好受的,以前跟著老夫人,老夫人體念她自小被賣,好容易家人不是那等賣了女兒就忘了骨肉的,許她逢年過節出去瞧瞧,不過自從咱們搬進秋桐院後,阿如姐就很難出去了,爹娘死的時候,要不是最後求到大夫人跟前去,只怕連最後一眼都沒見到…”阿好坐在小几子上說道。齊悅嘆口氣,想了一刻,站起身來。

    “我們去瞧瞧她,看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她說道。

    阿好正想著要去呢,聞言驚喜的站起來。

    “不過,還是我自己去吧,少夫人您金貴身子…”她又搖頭。

    金貴身子?一個乞丐丫頭還金貴什麼啊,齊悅忍不住笑了。

    “你們畢竟是小孩子家,萬一有事能有什麼用,再說,我是醫。。我是你們的主子,就是你們的家長,我不管誰管。”她口中說道,打定主意,轉身去屋子裡拎了醫藥箱,說走就走。

    阿好只得前邊帶路。

    “先得去給大夫人說一聲。。”她提醒道。

    不知道見了這位侯爺夫人會怎麼樣…從這些日子得來的零碎信息看,只怕“自己”這個婆婆不是很喜歡她…齊悅思緒複雜的又有些好奇,不過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她連婆婆的院門都沒進去,站在門口迎接她的是才見了的蘇媽媽。

    “侯爺在裡面歇午覺呢,少夫人不如晚點再來,有什麼話就和老奴說一聲,少夫人別勞動來回走了。”蘇媽媽笑吟吟的說道。

    齊悅求之不得,鬆了口氣。

    “阿如跟了我這麼幾年了,我還是不放心,我去瞧瞧去,也不遠,就在咱們後巷裡,去去就回來。”她笑道。

    “哎呦,阿如那丫頭哪裡來的福氣受這個,少夫人要折殺她的。”蘇媽媽忙說道。

    齊悅只是一笑。

    “媽媽替我給大夫人回一聲吧。”她說道,竟是沒有再接腔,不再多說半句話。

    蘇媽媽微微一怔,她是主子,自己是個下人,她可以跟大夫人好好說出去的事,但跟自己卻沒必要多說,不過是一句話就打發了…。

    “要門上幾個人跟著…”她笑著點頭說道,心裡滋味複雜,自從老候夫人去了,她已經習慣了這府裡她伺候的主子只有一個,享受著丫鬟婆子們的奉承,姨夫人們少爺小姐們的有禮相待,習慣的她都忘了這府裡其實還有一個女人能和她講話這樣不客氣的…。

    已經轉身的齊悅頭也沒回,沖她用小扇子搖了搖,示意不用。

    蘇媽媽望著她的背影站了一刻,才轉身進去了。

    榮安院裡靜悄悄的,站在廊下的幾個小丫頭睏的眼睛打轉卻是半點不敢閉上。

    蘇媽媽自己掀簾子進去了。

    屋子裡並沒有侯爺,只有謝氏跪在一旁的小佛像前念經,旁邊一個大丫頭正在焚香。

    蘇媽媽站著等著,一直到謝氏放下佛珠,她立刻上前攙扶。

    “挺快的啊,打雞罵狗沒幾天,就開始走門串巷了。”謝氏在一旁的大炕上坐下,接過丫頭捧來的茶抿了口,淡淡說道,“讓她走,愛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咱們瞧瞧到底能走出什麼花樣子來。”

    蘇媽媽應聲是。

    “侯爺離開了書房,路上遇到周姨娘的小丫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就去周姨娘那裡了。”她說道。

    謝氏冷笑一聲。

    “看吧,開始蹦達了吧?”她說道,放下手裡的茶,“朱姨娘不是想抬舉屋裡的那個丫頭嗎?去告訴她,給那丫頭開臉吧。”

    蘇媽媽應聲是。

    謝氏斜倚在引枕上,吐了口氣。

    “一個人怎麼夠,人多點戲才唱得起來,唱的熱鬧嘛。”她慢悠悠的說道,閉上眼。

    蘇媽媽和那丫頭幫她脫了鞋,服侍她躺下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這邊齊悅和阿好主僕二人也沒再回去,徑直穿過兩三道院子來到後門,門口坐著三四個婆子正說笑。

    “姑娘哪個院子的?奉誰的命出門?出門做什麼?”婆子懶洋洋的問道。

    “秋桐院的。”阿好說道,一面將齊悅的對牌遞過去。

    “這不對啊,不是蘇媽媽那邊的對牌啊…”婆子不識字,只認得顏色,“這顏色是哪裡的?”

    旁邊的婆子湊過來。

    “朱紫色…哎呦我的娘…。”她喊了一聲,瞪眼看阿好和齊悅,最終目光落在齊悅身上。

    眼前這個女子梳著高鬢,穿著鵝黃碎花紗衣白色長裙,形容秀美身姿婀娜。

    齊悅沖她微微一笑。

    “少…少。。夫人?”婆子瞪大眼不可置信。

    齊悅含笑點頭。

    “我要出門,我的丫頭阿如的家人不太好,方才蘇媽媽那邊已經拿了對牌送出去了,我不太放心,吃過飯左右無事,便瞧瞧去。”她說道。

    面前四個婆子還處在呆滯中。

    “可能走了?”阿好問道。

    “能,能,少夫人您走好,去幫您叫個車。。”婆子們回過神開門的開門說話的說話七嘴八舌。

    “不用,就在後巷裡,走幾步就到了。”齊悅笑道,邁出了門。

    看著主僕二人出了門,婆子們互相看了一刻。

    “天爺,少夫人竟然出門了…”

    “真的是活過來了呢…”

    “瞧著氣色,比當初還要好…”

    “喝過孟婆湯,老夫人親自送回來的,那就是鬼仙了吧?”

    “那少夫人可是要替老夫人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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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小技

    且不理會這邊婆子們嘰嘰喳喳的擠在一起說的熱鬧,齊悅跟著阿好走進了一道窄巷子。

    比起一路行來的定西侯府院落,這個地方狹小低矮陰暗,走了長長的一條路,停在一處簡陋低矮的院門前,院門大開著。

   “元寶,元寶。”

  裡面傳來阿如的哭聲。

    齊悅和阿好跟進去,見院子里站著四五個人,有男有女,穿著都是葛布衫,形容窮頓。

    院子當中一個門板上躺著一個年輕人,確切的說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半身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右臂上裹了好幾層破布衣裳但依就滲血,正發出急促的喘息的痛苦哀嚎聲,阿如趴在他身上哭的昏天昏地。

    齊悅剛要走上前,身後就有人進來。

    “讓讓,讓讓,大夫來了。”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口中嚷著,插著手走過來,眼皮塌著也不看路,一個胳膊肘就將齊悅和阿好擠到一邊。

    聽說大夫來了,圍著人忙讓開,帶著期盼看著來人。

    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長得瘦弱,穿的衣服是比這些人葛布短衫要好的青布長衫,只不過上面不知道蹭了油啊還是別的什麼,看上去污跡斑斑,人也鬆鬆垮垮的直不起腰一般,肩頭背著一個破舊藥箱,晃晃蕩盪不緊不慢的走過去,人都沒蹲下,反而帶著幾分害怕似的,就那樣一探頭看了眼。

    “不行了不行了,流這麼多血,止不住了,沒救了,準備後事吧。”他擺擺手說道。

    聽他如此說,阿如嚎哭一聲人就暈過去,兩個婦人忙哭著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名字,那受傷的孩子也掙扎的喊姐姐。

    “怎麼..怎麼就沒救了?”齊悅原本想看古代大夫如何妙手回春,沒想到這人直接來了這一句話,連望聞問切都沒,而且說話豪放,幾乎能直接嚇死患者和家屬,這要是擱在自己的醫院,會被主任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的,莫非此人醫術神到隔那麼遠看一眼就能了若指掌了?

    聽見有女聲質問,這大夫轉頭看了眼,這一看眼睛一亮。

    “這位娘子..”他鬆垮垮的身子站起了,咳一聲清清嗓子,“此人刀斧傷致血流不止,你看,上過金瘡藥了,根本就止不住,既然止不住,那你想想,人要是流乾了血,還不得死了啊..”

    齊悅瞪眼看著他,有些瞠目結舌。

    這神態落在那大夫眼裡,便認為這美貌小娘子是被嚇到了,所謂醫者父母心,雖然事實很殘酷,但說話還是要委婉一點,要是嚇到人就不好了,於是他清清嗓子,準備再說幾句。

    還沒張口,就聽這小娘子嗤了聲。

    “什麼亂七八糟的。”齊悅嘟囔一句,幾步走過來,用自己的醫藥箱將這大夫推到一邊去,“讓讓,讓讓。”

    院子裡的人這才看到多了兩個年輕女子,不認得她們是誰,怔怔的看著。

    這邊齊悅已經走過去蹲下,挽起袖子,阿如的弟弟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不應該出現在他們這個環境的女子,不知道是嚇的還是失血過多蒼白的臉上更顯得蒼白,被齊悅解開捆紮胳膊的衣服和布,觸碰傷口,更是痛的整個人都要縮起來。

    檢查傷口並全身,齊悅神情放鬆下來,一面伸手按住了阿如弟弟的胳膊。

    “右肘部外側傷,長約5CM,滑過骨膜,部分肌肉及關節囊破裂,無骨折,看來那人也是個第一次砍人的,還好還好。”她自言自語說道。

    想起那一次還在臨床實習時候,接了一個小混混們火拼救治,一個人身上的砍傷都要動用醫院所有科室的大夫,甚至包括婦產科,因為有個懷孕的太妹…..

    而阿如弟弟這個,清創縫針再打一針破傷風….

  破傷風? !

    齊悅皺起眉頭,她沒有這個…..只能用消炎藥頂上了。

  這還叫好?周圍人都因為她的話而瞠目結舌。

    “去準備點水,阿好拿我的箱子過來,我給他清創縫合傷口。”齊悅抬頭說道。

    她話說完,四周沒有一個人動,都看著她。

    “喂喂,你哪裡的啊?你也是大夫啊?不是這條街上的吧?我怎麼沒見過你啊?”那先前的大夫回過神擠過來問道。

    齊悅看了他一眼,對於這個檢查都不檢查就開口下死亡通知書的大夫沒好感。

    “你沒見過的大夫多了去了。”她說道。

    呵,這說話真夠…大夫味的,真衝,果然真大夫也….

    “血不流了!”有個站得近的婦人忽的大喊一聲,打斷了這兩個大夫的對話。

    那年輕大夫大吃一驚,不可置信的看過去。

    “這..這…你用了什麼藥?”他結結巴巴的問道。

    “指壓止血而已。”齊悅看他一眼說道,一面再次看四周,“喂,你們先幫忙弄點水來,我清洗創口好縫合,縫合了才能徹底止住血,也就沒事了。”

    阿如已經醒轉過來,看到齊悅嚇了一跳,還沒來得及稱呼,齊悅轉頭看著她。

    “我來治他,去幫我打水來。”她說道。

    阿如死死看著齊悅,咬著毫無血色的下唇,然後什麼也沒說,爬起來就沖向一邊,跌跌撞撞的舀了一盆水,噗通就跪在齊悅面前。

    齊悅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再次看傷口,看著她翻開那傷口,血肉模糊,站過來的阿好忍不住捂著眼渾身抖著驚叫一聲倒退。

  齊悅洗手,打開了醫藥箱。

    “..這..這是什麼?”年輕大夫好奇的問道,看著這奇怪的箱子打開,裡面滿噹噹的器物,“刀?繩子?這是什麼繩子?這麼軟…哎呦..”

    齊悅在他伸過來就要亂翻的手上打了下,瞪了他一眼。
   
    “站遠點。”她說道,一面戴上口罩手套。

    看著她這裝扮,那年輕大夫眼睛瞪得更大了,指著這這那那的說不成話。

    齊悅不再理會他,用水清潔了傷口四周,血水流了一地,齊悅的衣服上手上身上沾滿了污跡,這期間她口裡沒停,吩咐人幫忙用土灰鋪墊院子裡的污跡,趕著阿好燒開水,阿如也又聽命取了乾淨的水過來,小小院子裡忙而不亂,只看的被遺忘在一旁的年輕大夫張大嘴。

    “這是什麼?”年輕大夫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看著齊悅手裡的大號針筒。

  齊悅沒理會他。

    “很痛,你們按著他一下。”她說道。

  旁邊圍觀的鄰居你看我我看你。

    “我..不怕痛..”阿如的弟弟掙扎著說道。

    “這痛,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齊悅笑了笑說道。

    “三叔請你們..”阿如忙向四周的人哀求。

    不待她說完,兩個男人便忙過來,按照齊悅的指示按住了阿如弟弟。

    清創很痛,再加上前期救治這孩子的時候用了撒土之類的土辦法,傷口污染嚴重,齊悅不得不扒開傷口用針筒沖洗,阿如的弟弟其間疼的幾乎掙脫,發出的叫聲比剛受傷時還要厲害,只把一旁的婦人嚇的哭起來。

    “你都用水沖了好幾遍了…”年輕大夫腿肚子轉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忍不住就要按住齊悅,阻止這殘忍的治療。

    “我沒帶生理鹽水,用涼白開沖洗,不多沖洗幾遍,實在是不放心。”齊悅看到四周人包括阿如在內都嚇得不輕,便簡單的給他們解釋這傷口為什麼要如此的反復清洗。

    雖然齊悅的話他們一多半沒聽懂,但大家的面色好了很多。

    “我家有酒。”一個男鄰居忽地插了句話,因為他一直聽齊悅嘀咕說沒有生理鹽水,又看齊悅一遍一遍在傷口處的動作,大概也明白這是做什麼,他以前曾經見過有人往受傷的傷口倒酒,說是能驅散邪祟。

    “酒啊,那可不能用,傷口外可以用酒啊什麼的,但傷口沖洗可不能,會殺死正常細胞,傷口癒合就會很慢。”齊悅隨口答道。

    “細..細包?”年輕大夫聽到這裡再次一頭霧水開口問道,當然依舊沒有回答。

    這邊齊悅已經清洗完傷口,確信其內沒有殘留感染物,摘下手套,再次洗手….

    “女人家的..”年輕大夫對這種行為很是鄙視,嘀咕道。

    齊悅不僅洗了手,還取出藥箱裡的消毒藥棉擦手,一面對阿如的弟弟含笑誇讚一些你好勇敢啊真是男子漢啊之類的話。

    雖然她的笑容被大大的口罩擋住,但大家還是跟著輕鬆了一些。

    “這東西壞了嗎?你幹嘛又換?”年輕大夫再次在一旁詢問,不放過齊悅的每一個動作,見她摘下手套。

    齊悅可沒心情去給他講解這個,再說,估計也講解不清。

    年輕大夫已經認命知道得不到答案了,便只把視線死死盯在齊悅身上,見這女子往手上又戴了那奇怪的東西,然後拿出一個奇怪的東西在另一個奇怪的東西上擺弄一會兒,便按住了阿如弟弟的胳膊,用一根奇怪的繩子綁了起來,手也在胳膊上摸來摸去然後停下了。

    “這這..這是什麼?”他再忍不住問道。

    他又往前站了站,可以看到那一個細細的類似釘子的形狀東西閃著光刺入傷者的胳膊。

    阿如弟弟驟然驚叫,四周的婦人們被嚇得神經繃緊也跟著叫起來,按著傷者的男人也差點鬆開手,而站在一旁的阿好則腿一軟坐在地上。

    “別怕,打麻藥,一會兒縫針就不痛了。”齊悅忙喊道,被周圍的動靜嚇得差點失態,說這話抽開取血帶,推完藥,拔出針頭。

    阿如弟弟不知道是嚇得還是疼的抖的篩糠一般。

    打了麻藥,齊悅便開始準備縫合前準備,指揮著眾人將阿如弟弟換了乾淨的門板抬到一邊,又要換衣服。

    “讓夫人受累了”阿如低聲說道,只當齊悅是因為衣服髒了要換,催著阿好回去拿。

    “不用,只要是乾淨的衣服就好,我這個太髒了,我要給你弟弟縫傷口,需要換乾淨的衣服,不拘是男是女的,只要乾淨的就行。”齊悅忙解釋道。

    阿如到底是不敢拿自己弟弟的衣服給她穿,最終求了一個鄰居婦人,那婦人沒有推辭立刻飛跑去拿了來。

    這是一件新衣,如今窮人困頓,一年難得置辦一件衣裳,舊衣裳也都是修修改改大的穿完小的穿,縫縫補補又三年。

    婦人到底不願意拿舊衣服給眼前這個漂亮女子穿,於是拿了自己最好的只在過年穿一穿的衣裳過來。

    待客都是要拿出自己最好的,這是貧困的他們最純樸的理念。

    “嫂子,我定要還你一件。”阿如就要跟那婦人叩頭。

    “可當不得。”婦人忙攙扶住她。

    這邊齊悅利索的脫了污漬的衣裳,套上這婦人乾淨的外衣,準備縫合手術了。

    看著齊悅拿起一柄小刀割向胳膊,年輕大夫再一次激動了。

    “你幹什麼?”他大聲喊道,甚至不顧男女之別抓住了齊悅的肩頭,“不是說要治,怎麼反而用刀割開了?”

    奇怪的是方才用水沖洗痛的渾身哆嗦幾乎暈厥的傷者,此時被刀子割破傷口,反而沒什麼反應,似乎已經不知道痛了,只是睜著眼驚恐的看著。

    一個小小的最簡單的縫合手術,怎麼就這麼難呢。

    “這些組織已經失活,必須要切除。”齊悅深吸一口氣,向這年輕大夫以及其他人解釋,看著這年輕大夫還要嘮叨,她便抬手製止,“你給我閉嘴,再干擾我治療,就立刻出去。”

    “這是你家嗎?”年輕大夫哼了聲。

  這人還真是…齊悅瞪他。

    “這是我家。”一直沒說話的阿如說道。

  年輕大夫立刻老實了。

    齊悅總算可以安靜的低頭繼續了。

    “這..這…”才安靜沒一會兒,年輕大夫到底忍不住又喊起來。

    “這是縫針,我要把這破開的傷口縫起來。”齊悅主動解釋道,因為也看到四周其他人驚疑的眼神,對於這些人來說,這種治療方法的確是匪夷所思一些,她一面說著話,一面用持針器撿了針頭穿線。

    “這這怎麼成,人又不是衣服…”一個婦人終於忍不住又驚又怕哆嗦著說道。

    “當然能啊,人的皮膚也是人的衣服啊,破了當然也要縫起來。”齊悅從口罩後傳出的聲音柔悶,似乎帶著笑意。

    呼吸聲似乎停止了,每個人耳內似乎都聽到清晰的針線穿過皮膚的縫合聲,都瞪大眼,眼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個女人在人的胳膊上用奇怪的工具飛針走線,眼前這從來沒見過的場景,如同身處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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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3: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大夫   

    因為沒有助手協助,齊悅將近一個時辰才做完了四層縫合,她的衣服也被汗濕透了。

    鄰居們把阿如弟弟抬進屋內,都好奇的圍著看。

    “果然侯府家的大夫就是厲害…”他們低聲議論著,幫忙收拾了院子,便都散去了。

    那年輕大夫卻一臉激動的轉來轉去沒有走。

    “疼不疼?”他圍著阿如弟弟問個不停,對於這期間阿如弟弟一點也沒有痛苦表現很是不解,還想去掀開紗布看那縫好的傷口。

    “不疼。”阿如的弟弟搖頭,他自己也是一臉的震驚。

    “怎麼會不疼?”年輕大夫叫道,一臉不信,趁著不注意,拿起齊悅放在一旁等待消毒還沒收拾的針,這是一個奇怪形狀的針,與婦人們做活的針完全不同,他觀察一刻,挽起袖子便向自己的胳膊上紮去。

  嗷的叫了一聲。

    “你幹什麼!”齊悅嚇了一跳,三步兩步就過來將針頭從他手裡打落,再看這傢伙的胳膊上已經冒出血來,“你瘋了!會感染的!”

    齊悅氣的臉都白了,抬手在這人的胳膊上啪啪的就打。

    阿如眼睛瞪大了,愣了一會兒才忙撲過去,拉開齊悅。

    “這個蠢蛋。”齊悅依舊氣的不得了,轉身去醫藥箱取了消毒藥棉過來,“擦擦。”

    那年輕人被她方才這一串嚇得怔怔的,臉一會青一會兒白,此時消毒藥棉被扔過來,涼意讓他回過神,竟然不自覺地臉紅了下。

    “那個,怎麼會不疼呢?你..你有道術?”他一面訕訕的用那東西笨拙的擦拭,一面還是問道。

    “道術!還正數呢!”齊悅哼了聲說道。

    “這位大夫,多謝你了,現在請回吧。”阿如開口說道。

    年輕大夫哪里肯走,正糾纏著,阿好咚咚跑回來了,手裡捧著包袱。

    “快些換上衣裳,回去吧。”阿如不願她們在此多待。

    “沒事,我再觀察觀察,看有沒有滲血。”齊悅說道。

    “快些吧,原本就不是您來的地..”阿如低聲說道,聲音哽咽。

    “什麼能來不能來的,你家裡有事嘛,我就不能來看看。”齊悅笑道。

    “奴婢這裡算什麼家,奴婢這裡算什麼事。”阿如看著她嘆氣說道,說著跪下了,“謝謝夫人大恩大德阿如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得….”

    “快別跪了,我這就回去。”齊悅為了讓她安心忙說道。

    “喂,你還不走啊?”阿好瞪著屋內的年輕大夫。

  年輕大夫一愣。

    “我們要換衣裳了。”阿好說道。

    年輕大夫這才慌慌的走出去,阿如緊跟著過去一直趕他到門外插上門。

    換了衣裳,阿好按照齊悅的吩咐燒水煮了那些奇怪的工具,擦乾淨收起來放到醫藥箱裡,順便還熬了稀粥,齊悅也觀察了傷口,沒有滲血,又拿出消炎藥,思付一刻,留下半盒,交給他們姐弟怎麼吃吃多少,這才放心的走出來。

    一直坐在弟弟身邊說話安撫的阿如幫弟弟掖好被角,也跟著出來了。

    “你幹嗎跟著回去啊?你回去了誰照看你弟弟啊?”齊悅驚訝問道。

    “我託付給鄰居了。”阿如說道。

    “你是病人家屬啊。”齊悅搖頭不同意。

    “少夫人,奴婢賣的死契,這是世上除了定西候府跟別人都沒有乾係了。”阿如含淚說道,一面跪下,“阿如出來探視,已經是大恩典了,再留宿是萬萬不能的。”

    齊悅嘆口氣,知道這裡的規矩,伸手拉她起來。

    “沒事,你別擔心了,我對我的技術很有信心,你弟弟肯定沒事了,等過幾天拆了線,就跟以前一樣了。”她笑著說道,只能從這里安慰她了。

    阿如哭著到底是叩了三個頭才起來。

    三人出了門,看著阿如關門時身子都抖的不成樣子,顯然心裡是捨不得,但最終還是毫不猶豫的轉頭走,齊悅再次嘆口氣,和阿好跟上去。

    “娘子…”從牆角跳出一個人喊道。

    阿好和阿如嚇了一跳,擋著齊悅身前。

    “娘子你是侯府的大夫?”年輕大夫眼睛放光的問道。

    “哪有你問的地方。”阿如低聲呵斥道,“你快讓開,再攔著路,喚人來送你去官府。”

    富貴人家的女眷的確是惹不起,聽說街上有個小子不知好歹多看了一個出行的貴族小姐幾眼,竟惹惱了人家被亂棍打了個半死…

    年輕大夫縮縮頭,慌忙讓開了,看著三人走過去。

    “我,我,我姓胡,我也是大夫,我…”他還是忍不住說道。

  齊悅停下腳。

    “沒錯,我是大夫,不過,”她轉過頭看他,搖了搖頭,“我覺得你不能說自己也是大夫。.”

    “我們家世代都是大夫,我不過是不會你這種救治醫方而已,我會的,你還不一定會呢,再說,再說你這縫是縫起來了,但能不能治好人,還不一定呢..”那年輕大夫不服氣的說道。

    “不是這個問題。”齊悅說道,搖頭,“怎麼說呢,我不知道你們這里大夫的規矩,反正就從我的理解來說,你沒有大夫的心。”

    “大夫的..心?”年輕大夫愣了下,“你是說醫者父母心嗎?”

    “你如果有仁心,今天接診這個病人,就不會遠遠的看一眼就下了不能治的診斷,還當著病患家屬的面說出準備後事那樣的話…”齊悅說道。

    “我..我醫術不精治不了..”年輕大夫漲紅了臉結結巴巴說道。

    “醫生,醫生,當你出現的時候,就是病人生的希望,你自己都先怕了,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還談什麼醫者父母心?”齊悅看著他說道,“年輕人,你不適合幹這一行,不如換個行當吧。”

    年輕大夫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她們三人遠去了,好半日才回過神。

    “年輕人?”他吐了口氣,臉皺成一團,“誰年輕人啊?你還沒我大呢吧?說話比我那死鬼爹還老氣橫秋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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