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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ae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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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希行] 名門醫女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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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4: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夜思

    齊悅主僕三人回到家。

  “這果然是救命的東西啊。”阿好抱著醫藥箱一臉的驚訝感嘆。

  齊悅哦了聲。

  “那個,你也知道了,當乞丐的時候沒辦法啦,沒有錢,被人打了被野狗咬了,都是靠自己的,久病成醫嘛。”她搓搓手說道,“所以祖母就一直帶著這個東西,給我看病也給其他的乞丐看病,慢慢的我都學會了。”

  “是啊,要不然當年少夫人救了老夫人的命呢。”阿好認真的點頭,帶著滿面的崇拜看著齊悅。

  看著她毫無懷疑的笑容,齊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同時又慶幸運氣好,這個月娘以前真是懂醫的,還救過老太太的命,這一點是人盡皆知的,也好讓她有個緩沖,讓她編的瞎話不至于顯得太瞎..

  這樣想著齊悅不由看了眼阿如。

  阿如也正看著她,聽了阿好的話,垂下了頭。

  “都累了,阿如,你快去歇會儿吧。”齊悅道。

  “少夫人,伺候少夫人是奴婢該做的,哪能為了外人就失了自己的本分。”阿如低頭說道,“奴婢伺候夫人洗洗吧。”

  身上是黏黏的,齊悅點點頭。

  “我去燒水水做飯。”阿好說道,小心的將醫藥箱擦乾淨用布包好,給齊悅放回床上,用被子壓上,這才心滿意足的出去了。

  吃飯的時候,齊悅和阿如都有些沉默,只有阿好高興的忍不住唧唧喳喳的說些救治阿如弟弟的事。

  “那么多血啊,少夫人一點也不害怕嗎?我都要嚇死了..”

  “…少夫人,縫衣服的時候不疼,縫人的時候真的也不疼嗎?可是我被針扎到手還是會很疼的呢?”

  齊悅被她問的只是笑,含糊的應付過去。

  “少夫人..”阿好又開口說話,被阿如打斷了。

  “你又忘了規矩。”阿如瞪眼說道,“少夫人吃飯呢,你哪來那么多話?”

  阿好吐吐舌頭,安靜的服侍齊悅吃飯,吃過后她們收拾了出去,在小廚房里坐下來吃剩下的。

  “姐姐,少夫人真厲害啊…”阿好舉著碗還是一臉的激動,“那么多血,她就一點也不害怕…”

  這到這里,她舉著筷子忘了吃飯。

  “哎,姐姐,是不是走過黃泉路所以什麼都不怕了?”她壓低聲音說道。

  一直沉默的阿如將碗筷重重的一放,嚇得阿好忙低頭。

  “我不說了不說了。”她忙忙說道。

  “不僅今日不許說了,以後也不許說。”阿如沉臉說道。

  “為什么?”阿好不解的問道,“少夫人這麼厲害…”

  “少夫人金貴人儿,我們知道少夫人是菩薩心腸降尊為奴婢的弟弟救治,別的人呢?本來她們就背後嚼念少夫人,如今你再把這事嚷的滿院子去,她們指不定還要說出些什麼呢。”阿如說道,“夫人原本就不喜歡少夫人的出身,私底下說她是賤命,咱們何必再添把火,讓人說少夫人只會往咱們這些下人奴婢身上用心。”

  阿好點點頭。

  “是,我記下了,我一定不會往外說的。”她鄭重說道。

  阿如看著她點點頭,神情放柔和。

  “快吃吧,今日你也累壞了。”她說道,“謝謝你,阿好,你不知道當我看少夫人和你出現時,我心里….”

  她說到這里眼圈紅了,聲音哽咽不能成言。

  阿好也跟著掉眼淚。

  “好姐姐,你快別說了,我都快嚇死了,這次多虧了有少夫人,沒想到她會親自來給我們要對牌,還把那些婆子說的一句話不敢回…..你不知道我當時心里要急死了,想起那年你爹娘不在的時候,你足足在蘇媽媽門外跪了一天一夜….那是大雪天你差點死了過去,到現在落下的病根….我當時真怕,真怕你還要再這樣跪,那這雙腿就要癈了…”她說著說著比阿如哭的還厲害。

  “快別哭了,讓少夫人聽見又要擔心了。”阿如忙勸道,一面拉起她給她擦眼淚,“所以少夫人的恩德我們要記在心里,好好的做事,千万不要給她惹來事端,少夫人在這個家,沒別人了…”

  阿好蹦著嘴點點頭。

  “好了,咱們也快收拾了,早點睡,早點起,明日還有好些活要干。”阿如淚中帶笑說道。

  夜色深深的時候,阿如還站在自己屋子里的窗前往外看。

  “少夫人還沒睡嗎?”阿好在床上翻個身問道。

  阿如嗯了聲。

  “姐姐,少夫人該不會害怕一個人睡,所以亮著燈吧?”阿好在床上嘀咕道,不過很快她又自我否定,“少夫人都敢在人身上縫針,還有什麼害怕的…”

  她嘰嘰咕咕的,阿如並沒有聽進去。

  “少夫人以前都讓咱們兩個陪著才敢睡,如今一個也不陪….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阿好嘀咕道,打了個哈欠。

  阿如嘆口氣轉身走開窗邊上床。

  不一樣的何止這一點啊…

  “..阿好,你說少夫人說的是不是有些奇怪啊?她喝了孟婆湯,為什麼不是所有的都忘記了,那些我們記得的她都不記得了,我們從來不記得不知道的那些,她…”阿如咬下唇低聲說道,“會做飯,還會治病..這些少夫人以前都沒提過…”

  阿好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

  “以前..少夫人沒跟我們說罷了…”她嘟嘟囔囔的說道。

  “而且,你不覺得少夫人變了很多,愛笑愛說也會說敢說了..”阿如又問道。

  “少夫人以前可能就是這樣的吧,她忘了現在了,只記得以前,以前的她我們又不知道…姐姐我好睏我先睡了…”阿好嘟囔一句翻身面向里不說話了。

  阿如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阿好已經微微打鼾了,只穿了肚兜,因為貪涼雪白的膀子露半個。

  “也好,什么也不想,其實挺好的。”阿如嘆口氣說道,笑了笑,起身幫她搭好薄單子,吹了燈睡下了。

  而此時的齊悅還坐在桌案前望著昏黃的燭火發呆,面前擺著自己的醫藥箱。

  她嘆了口氣,又換了隻手拄著下顎。

  “我到底為什么會來到這里啊?”她自言自語,皺著眉頭,“真是不習慣啊,難道這一輩子就困在這個院子里了嗎?真是…這活著有什麼勁啊!”

  她雙手抓頭,將烏黑的長髮揉的亂亂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擺出貞子的造型。

  她有爸爸媽媽親人朋友,有個工作有技術,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圈子,深入骨髓的習慣,曾經無數次抱怨繁重的工作,養家糊口的壓力,朋友同事戀人之間的糾紛,也曾經無數次說煩死了煩透了,但當這些不管是喜歡還是煩腦一切,那些曾經平凡到枯燥的日子,突然真的都消失了,獨自一個人靈魂被扔到這麼個奇怪的地方,寄居在陌生人的身體里,過著完全不同的別人的生活…..

  齊悅重重的將頭碰在桌案上。

  這是來到這里後齊悅第一次失眠,當第二天阿如過來後看著趴在鏡子前的齊悅時嚇了一跳。

  “夫人,你怎麼了?”她慌忙的喊道。

  “我沒事..”齊悅抬起頭干巴巴的說道。

  這憔悴無精打采的樣子哪里是沒事,阿如又是擔憂又是難過。

  “少夫人,都是奴婢拖累..”她哽咽說道。

  “哎呦,真不是你的事。”齊悅站起身伸個懶腰,沖她笑道,“只是一晚上沒睡著,覺得有些嗯…可能是失去了記憶吧,到底是有些不習慣。”

  阿如看著她終於忍不住一咬牙問出自己的疑惑。

  “少夫人,為什麼你忘記的都是我們記得那些,而你記得的卻是我們都不知道的?”她問道。

  是啊,為什麼呢?齊悅伸手搓了搓臉,一個謊言就要有一千個謊言來圓,她真受夠了!

  “我不知道,”她乾脆吐了口氣,看著阿如說道,“或許是在你們這里過的日子都是不好的記憶吧,不好的記憶所以就乾脆忘記了,只記得那些好的記憶。”

  阿如臉都白了。

  “少夫人,這話您可在屋里說說就是了。”她忙說道。

  齊悅哈哈笑了。

  “少夫人,您別想那麼多,等世子爺回來了,您的病也好了,到時候…”阿如柔聲說道。

  “到時候,怎麼樣?”齊悅轉頭看她。

  阿如被她看得突然說不出話來,她想到三年來逢年過節自己和少夫人都眼巴巴的守在門口,期盼著有人會過來,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落空,一日日一夜夜縫制衣裳鞋襪,一年年一季季的壓在箱子里….

  “少夫人,世子還沒看到你的好,你這麼好,世子一定會…”她忍不住眼淚落下來,哽咽道。

  “沒事,沒事,快別哭了。”齊悅忙安慰她。

  不就是一個男人嘛,看把這主僕傷的,過不下去就不過了唄,誰離了誰不能活啊,至於嘛。

  當然這話口上是絕對不會說出來,而是說些好話寬慰,並再三保證一定會讓那個世子看到自己的好,死心塌地的和自己過日子,阿如這才擦著淚笑了。

  “少夫人能這樣想,才不枉老夫人疼你。”她說道。

  齊悅扯著嘴角笑點頭應是啊是啊,走一步說一步吧,但不管怎麼樣,日子得過的好好的,想到這里她又打起精神,也許用不了多久自己一覺醒來就又回到了現代,而如今的日子就是做了一場夢。

  “好,我們吃飯吧,今天阿好大廚做了什麼好吃的?”齊悅說道。

  “炸果子銀耳粥。”阿好端著盤子進來大聲回道。

  “好..不過,阿好,這好東西也不能天天吃啊?”

  “啊,少夫人你又想到什麼好吃的了?快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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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吃食

    定西侯府如同如今的所有人家一般,都是一日兩餐,飯菜統一由廚房裡按照身份的高低依次往各個院里送。

    如今老侯夫人不在了,那麼身份最高的內宅主婦便是侯夫人謝氏。

    謝氏陪著定西侯走入飯廳的時候,站在屋子裡的姨娘們躬身施禮。

    “侯爺大夫人休息的可好?”大家會一起問候。

    定西侯家子女媳婦來不伺候早飯,這是自從大謝氏去世後定下的規矩,老侯夫人說媳婦作為家中的大婦,事務繁雜便要讓他們吃個自在飯,飯後過來說說話就可以了,因此在侯爺大夫人跟前伺候的便是自己屋子裡的姨娘們。

    謝氏一如既往的微微點頭表示回答,定西侯則會含笑依次跟女人們說句話,無非是好,你怎麼樣,昨日都做了些什麼之類的寒暄話,當然也不會每個人都問到,因為定西候有五個妾侍,要是都問到的話這飯就要涼了,但這樣還是讓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感覺愉悅。他們夫妻坐下後,週姨娘便會親自捧過來手巾,讓定西侯和謝氏擦拭,原本這個是由庶長子的生母,黃姨娘來做的,不過黃姨娘這幾年身子越來越不好,謝氏免了她的規矩,不用日日來伺候,於是這個便由周姨娘接手了。

    然後宋姨娘和柳姨娘便會捧著兩盞漱口茶,新進府來的朱姨娘因為有了身孕,被謝氏免侍立規矩,在一旁陪坐,但她還是待二人漱完口後恭敬的起身將筷子擺好。

    這期間一直到吃完飯都安靜無聲,侍妾們布菜添飯也安靜無聲,只有偶爾詢問一兩聲要不要嚐嚐這個。

    早飯很簡單,定西侯胃口好也不過吃了兩碗粥幾口小菜就放了碗筷,謝氏只是略進了半碗米粥。

    然後又是一套重複的擦手漱口。

    “你們快下去吃飯吧。”待做完這一切,謝氏便頷首說道。

    姨娘們齊齊的施禮告退,她們退出門的時候,廚房里便得知消息,備好的飯菜往各自的院子里送去。

    周姨娘踏入院門,常云起正坐在屋子裡翻看周姨娘日常抄寫的佛經,周姨娘的大丫頭阿金正陪著他說笑。

    “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週姨娘一面在跪著的小丫頭捧著的銅盆裡洗手,一面問道,“可吃了雞蛋羹?”

    少爺小姐們的飯菜是在侯夫人屋子擺飯之後就開始的,比姨娘們的要早。

    “我都多大了,我不愛吃那個。”常云起笑道。

    周姨娘也不看他,只對屋子裡侍立的丫頭說道:“去告訴廚房,我這裡添一個雞蛋羹來。”

    丫頭應聲是出去了。

    “姨娘,別麻煩了。”常云起有些無奈的喊道。

    周姨娘已經過來了。

    “沒事,不麻煩,我雖是姨娘,但在府裡這麼多年了,份例飯菜之外再添個雞蛋羹還是能的,不會有人為了這麼個吃食打姨娘的臉。”她淡淡說道。

    她伸手扳過他的臉認真瞧。

    “張嘴我看看。”她一面說道。

    常云起笑著張嘴。

    “已經好了。”他有些無奈的說道。

    “看你下次還敢亂吃東西。”周姨娘自己看了也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臉,帶著幾分責備說道。

    那日常云起吃了齊悅的麻辣雞塊不僅嘴腫了,還是起了泡,以至於吃飯不痛快,讓周姨娘很是擔心。

    “是哪個廚子做的?竟然放那麼多麻椒…”阿金在一旁隨口問道。

    常云起笑了笑,含糊一句亂亂的誰知道,便不再多說。

    “姨娘日日抄這個,字是越來越好了。”他笑著岔開話題。

    周姨娘的字是跟著自己祖父學的,在兄弟姐妹中是佼佼者,對於自己的字一向很是自信。

    “說到字,我聽你父親說,你倒是不如以前了,家裡有你大哥一個從武就夠了,你趁早斷了那個心思,老老實實的給我讀書習字才是正道。”她說道。

    常云起笑著應了聲。

    “那我幫娘抄抄佛經。”他口中說道,果然坐好提筆慢慢的書寫。

    “這是我上了年紀的人打發時間,你年紀輕輕的少寫這個,都沒了血氣。”周姨娘說道。

    她的聲音淡淡,帶著一絲寂寞憂傷。

    常云起的筆微微一停。

    定西侯這短短的幾日身邊就添了兩個女人,從外邊帶回來一個女人,雖然這個女人在外邊是養了四五年了,但能進府便也是新人了,昨日還聽說朱姨娘屋裡的一個丫頭被抬了通房…。

    紅顏易老,但見新人笑。

    常云起透過珠簾看外間坐著慢慢吃飯的周姨娘,人到中年別有風情,但到底是再不見了那明媚韶華光彩。

    她慢慢的吃的飯,桌上飯菜都是精挑細選的配置,上好的米,色香味俱全的菜,但周姨娘的動作卻顯得那樣索然寡味。

    常云起想起小時候在老夫人跟前時,父親常過來了一起吃飯,姨娘自然也在,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坐在一起,姨娘那時候每嚥下一粒米臉上都是幸福的笑。

    只是那樣的日子很久都沒有了,也許以後都不會有了…她吃的不是飯,是滿滿的寂寞。

    常云起嘆口氣,低下頭慢慢的抄寫經書。

    院子裡有丫頭們腳步聲以及低低的說笑聲,常云起不由抬頭透過窗戶看去,見一個丫頭捧著食盒另有兩三個圍住她,不知道從食盒裡拿了什麼。

    門口的婆子咳嗽一聲,丫頭們忙散開了。

    “姨夫人,雞蛋羹來了。”捧著食盒的丫頭進來說道。

    “給少爺端過去。”周姨娘說道。

    那丫頭便過來了,對著常云起矮身施禮,笑吟吟的喊了聲三少爺。

    “放下吧。”常云起知道不吃是不行了,放下筆笑道。

    阿金親自捧了水盆過來。

    “怎麼敢勞動姐姐。”常云起忙起身笑道。

    “以前都勞動我還少啊?如今三少爺大了,倒是越發的客氣了。”阿金笑道,拉過他的手親自幫他洗了,又拿過手巾擦乾淨。

    “說起來,從祖母身邊出來的四個只有阿金姐姐還是二等丫頭吧?”常云起由她服飾,想起什麼說道,“阿金姐姐要不是來姨娘這裡的話,也不會。。”

    “三少爺說什麼呢。”阿金笑著甩了下他的手,“是阿金魯笨上不得檯面,哪裡都沒人要,還是姨奶奶收留,要不然早出去了,不知道在哪裡給人東顛西跑的使喚,還能站在這裡,聽三少爺一口一個姐姐的。”

    這話說的大家都笑起來。

    “姐姐要是魯笨的話,我們就不能要了。”小丫頭們說道。

    “快忙你們的去吧,在這裡杵著。”阿金笑著嗔怪她們。

    小丫頭笑著就要走,卻被常云起喚住。

    “你們方才在外邊分什麼呢?”他問道,一面慢慢的吃這雞蛋羹,為了消火散鬱熱,特意做的寡淡無味,實在是談不上好吃。

    “是。。哦是叫雞蛋糕。。”小丫頭想了一下才說道。

    “哪裡來的?”阿金問道,一面微微皺眉,“說過你們幾次了,不許亂給廚房要東西,惹出事是姨奶奶的麻煩。,如今多少人私底下盯著咱們…。”

    “姐姐,不是廚房的,我記得這吩咐呢,並沒有給廚房裡私要過吃食。”小丫頭忙說道,“是我路上遇到阿好,給她要的。”

    “阿好?”阿金一愣,這個名字她曾經再熟悉不過,但如今卻是有點陌生了,已經有三年沒有…。

    “還有嗎?拿來我瞧瞧。”常云起接過話說道。

    小丫頭應了聲,從自己袖子裡拿出一個,用油紙包著,小小的一塊。

    “我怕她們給我搶光了,所以偷偷先藏起來一塊。”她嘻嘻笑道。

    常云起接過來,打開油紙。

    “這東西能吃嗎?”阿金也湊過來,看著這賣相粗糙的麵點,聞著倒是挺香的。

    “可好吃了。”小丫頭忙說道,“是阿好做的呢,很不容易能搶到呢,這次她去給她老子娘送被我遇上,好說歹說才求來三個,大家分著吃…”

    她這裡說著話,常云起已經將糕點放進嘴裡。

    “嗯,嗯。”他點點頭,一面遞給阿金,“姐姐你嚐嚐。”

    阿金半信半疑的捏下一塊吃了,眉眼露出驚奇。

    “果真不錯,甜而不膩,軟軟的。”她點頭說道。

    也僅僅與此而已,她這等丫頭,尤其是跟著老夫人出來的,什麼沒吃過,不過,這要不是廚房的點心娘子們做的,而是阿好那丫頭做的的話…。

    “阿好做的?”她再次問道,想起當初那個丟三落四迷迷糊糊的小丫頭。

    “是啊。”小丫頭點頭說道,“阿好會做好些好吃的,她還自己炸油果子,灑掃的蔓兒她們吃過呢。”

    阿金笑了。

    “這丫頭這幾年關在那院子裡,倒是練廚藝了啊。”她搖頭說道。

    她們說著話,常云起在一旁慢慢的嚼著糕點,不知道出神在想什麼。

    “吃了沒?”周姨娘的聲音問道。

    “吃了。”常云起順口答道。

      周姨娘看著桌上只動了一口的雞蛋羹拉下臉。

    “姨娘,時候不早了,我去父親夫人那裡問安,想必他們都過去了。”常云起笑著站起身,“等我回來熱熱我再吃。”

    說罷不待周姨娘再說什麼,一溜煙的跑出去了。

    “越發的不聽話了。”週姨娘搖頭說道。

    “三少爺都這麼大了,知道照顧自己,姨奶奶放心。”阿金笑道,擺擺手,小丫頭收拾了東西退下了。

    “你們方才說什麼?吃呀喝呀的。”周姨娘在炕桌前坐下來,一面打開經書一面問道。

    阿金略一沉默。

    “說吧,真要到了在咱們屋裡連話都不能隨便說,那就是我死的時候,她就是手再長,三年不停的要打掉老夫人留下臂膀,也還伸不到我這裡來。”周姨娘漫不經心的說道,嘴邊浮現一絲嘲諷的笑。

    “是。”阿金應聲道,一面幫周姨娘研墨,“您看少夫人那裡,我是不是去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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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6:2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觀望

    周姨娘停下筆。

    “月娘啊。”她慢慢說道,“最近她倒是挺熱鬧。”

    “是啊。”阿金說道,“奴婢看,少夫人她終於醒過神來..”

  周姨娘笑了。

    “她…”她搖頭說道,一面繼續提筆抄寫經書,“她醒過嗎?我怎麼覺得她從進咱們家,就嚇得沒睡過,何談醒來?”

    想到少夫人的樣子,阿金也有些無話可說。

    “我早就說過,這種出身的孩子,底子骨子裡都是壞了的,除非洗經伐髓,否則是扶不起來,老夫人偏偏不聽,真是跟別人說的那樣鬼迷了心竅一般,竟然還做出求聖旨定姻緣的事,我知道在成哥的親事上,老夫人定然不會讓那賤婦好過,但這做的也太過了,何止那賤婦不好過,我們又占得什麼好處?”週姨娘慢慢說道,說曾經想到如今,已經抄了三年佛經的心境還是亂了,落筆微抖。

    她口中輕輕鬆鬆的說出賊婦這個稱呼,阿金神色淡然,還微微的點點頭。

    “一個乞兒!一個乞兒!無父無母無親無靠,除了狠狠的打了那賊婦一耳光,自己也是傷了手,讓那賊婦在她死後瘋了似的報復,逼得我們措手不及無力還手,如果當初聽了我的話,挑個好的給成哥兒,也不至於我現在落到這個境地…..”周姨娘吐了口氣,放下筆,神情帶著幾分憤恨,“你知道今年的年禮那賊婦給我們周家送的什麼嗎?老夫人才去了三年,她就敢這麼做了,哥哥捎信來沖我發脾氣,我又有什麼辦法,難道我不想嗎?難道我不想像老夫人在的那時候一般風光嗎?”

  阿金倒了杯茶端過來。

    “姨奶奶,小心你的身子。”她低聲勸道。

    周姨娘閉上眼緩了緩情緒,吃了口茶吐出一口氣。

    “我這身子沒事,我不僅要比那賊婦多得侯爺的情,比她多生養了兒女,還要比她晚死,我一定會把身子養的好好的,我一定要看著她先死…”她緩緩說道,面上露出一絲笑。

    “姨奶奶,我覺得少夫人這次不一樣了。”阿金停了一刻,還是開口說道,“不管怎麼說,她也是老夫人親自定下的人,在這府裡要論起來,是姨奶奶您可以親近的,更何況,她的位子在那裡,您忘了,老夫人當初將管家的牌子是直接放到她手裡的,只待她成親三日後就撒手全部給她的,然後由姨奶奶您扶持著,只是沒想到到底老夫人那樣突然,少夫人她又哭的死去活來的變成那樣,姨奶奶怎麼說她也不聽,這才被大夫人抓住了機會拿過了管家權….”

    周姨娘的手攥緊了茶杯,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在她手裡跟在一個死人手裡有什麼區別?”她說道。

    “可是這次少夫人做的很好。”阿金說道,“現如今全府裡都知道少夫人她走了遭黃泉道,而且是老夫人親手推她回來的,老夫人既然讓她回來了,那自然是要她當家主事。”

    周姨娘手轉著茶杯,聽著她的話,也不由一笑。

    “說起來,還真是,”她看著阿金笑道,“這丫頭竟然會玩出這麼一招,說起來荒唐,但無可否認越是荒唐傳開的越快,大家印像也更深…”

    “是吧,”阿金笑道,“還有,痛痛快快乾淨利索的教訓了一個丫頭幾個婆子,溜的周婆子和蘇婆子都驚訝的不得了,大夫人嘴上不說,暗地裡還是將府裡查了遍,這還是說忌諱了?說到底,要是少夫人想要管家,她還真就不太好辦了。”

    “都三年了,晚了。”周姨娘幽幽說道。

    “姨奶奶,不晚,三年了,雖然老夫人的人被大夫人換的換攆的攆收服的收服,但也何嘗不是讓咱們看的清楚,哪些是真正能用的,哪些是牆頭草而已,如今那些還想著老夫人的人,只要少夫人一聲喚,她們必定死心塌地。”

    “那賊婦嫁過來雖然十八年了,但被老夫人壓得死死的,就著三年而已,她縱然看似握住了侯府的大權,但不過是移栽的樹兒,根兒淺,那風兒如果厲害些的話….”周姨娘慢慢說道,神情變幻。

    “是啊,所以,您看,奴婢是不是往秋桐院走一走?也好看看少夫人的口風。”阿金問道。

  周姨娘沒有說話沉默一刻。

    “還是罷了。”她最終說道,再次提起筆,“看看再說吧,你看著點那邊,但不可妄動,免得咱們台子搭起來,結果戲子嗓子啞了,那到時候可就是咱們被晾在台上了。”

    也是,想想少夫人一貫的性子,還真有這個可能,阿金嘆口氣。

  “是奴婢太急躁了。”她說道。

    “不急,慢慢來,耗了這麼久了,還在乎這一天兩天的。”周姨娘含笑說道。

    阿金不再說話,安靜的研墨,桌案上裊裊而起的佛香在屋子裡彌散開來。

    六月的天很是悶熱,尤其是當阿如看到院子裡燃起的炭火時,更是覺得身上的汗唰的就下來。

    阿如正有些興奮又激動的從齊悅手裡接過燒烤工作。

    “….有明火了澆點水..”齊悅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搖著小扇子,指揮著。

    這邊阿如手忙腳亂但是滿臉笑的將各色食物放在鐵絲蒙上,因為動作不純熟,不是被燒到手放在嘴裡吮吸。

    “阿如,我烤好了,你來嚐嚐。”齊悅看到阿如,笑著招呼道,一面指了指旁邊小石桌上擺著的吃食。

    “…冬天下雪的時候家裡的小姐們也玩過這個...”阿如笑著走過來幾步說道,不過那時候都是廚娘在忙碌,小丫頭們都不會去動手的,更別提她們這等丫鬟。

    “我們倒是夏天更愛吃這個….”齊悅隨口說道,自己在醫院旁租了一套房子,有露天的小平台,夏天不上夜班的時候,同事好友們都喜歡聚在她這裡,吃吃喝喝抱怨工作的繁重病人的不聽話領導的八卦…..

    伸手要將院子裡的燈點亮的阿如微微停了下。

    “少夫人,你嚐嚐這個行了吧。”阿好舉著一串豆腐高興的衝齊悅喊道。

  齊悅探身接過。

    “嗯,不錯,少放點鹽..肉該翻面了…小心點…”

    阿好嘶嘶吸著涼氣,把手指再次放進嘴裡,卻是笑個不停。

    “這個不是圖吃,就是圖個樂。”齊悅笑著又躺回美人榻上。

  夜色朦朧,星辰點點。

    這樣的夜空在城市時很少見了,還是來到大青山後,有幸常常見到。

    只是沒想到,再次看這相同的星空,卻是兩個時空。

    齊悅將手枕在脖子下,望著夜空,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朋友們此時在做什麼,是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還是繼續日復一日的生活,此時或者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交接班開始查房,或者呼朋喚友開始夜生活。

    而這曾經熟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了,她就像孤零零的坐在大熒幕前,看著裡面熱鬧繁華卻無法觸及。

    阿如收回視線,接著逐一點亮院子裡的燈籠。

    忽的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阿好的笑聲,齊悅的魂遊天外。

    秋桐院很少有訪客,也就這段因為齊悅和阿好總愛倒騰吃的,門前吸引了一些小丫頭,但那只不過是一群最低等的粗使丫頭。

    “阿好,阿好。”門外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是彩娟。”阿如聽出來了,說道,有些驚異。

  “彩娟是誰?”齊悅隨口問道。

    阿好剛要張口,門外有人替她答了。

    “我是三少爺院裡的彩娟。”女聲說道,一面再次輕聲叩門。

    定西侯有四個兒子,齊悅點點頭,便不再理會了,接著躺下來搖著小扇子看星星。

    “彩娟,你怎麼來了?”阿如上前開門。

    齊悅側眼看了,見是一個跟阿好差不多身材的丫頭站在門口,卻並沒有邁步進來。

    “還能怎麼著,被香味勾來的唄…。”彩娟笑著說道,話說一半,才忽的看到齊悅坐在院子裡,藉著燈光星光,見那女子姿態慵懶,如果不是身前的小扇子搖著,她都要以為是睡著了。

    “少夫人…”她喊道,矮下身子施禮。

    齊悅沒有動,搖著扇子沖她笑了笑。

    “可是要嚐嚐阿好的手藝?”她笑道。

    “阿好的手藝如今很有盛名了。”彩娟笑這湊趣。

    正拿起兩串肉串的阿好得意的笑了。

    “是少夫人教的….”她張口就要說。

  阿如咳了一聲。

    “這個送給你吃吧。”阿好麻溜的嚥下了未說完的話,為了掩飾一般幾步過來將手中的肉串遞給她。

  彩娟笑著接過來。

    “那我不客氣了,我就是為這個來的,剛好經過,聞到香味就走不動了。”她笑道,一面衝齊悅再次施禮,“少夫人別笑我饞嘴吃。”

    “能吃愛吃才是大福氣呢。”齊悅笑道,坐起身來,“阿如,將這個茄子大蒜還有雞翅給拿去都嚐嚐。”

    “那真是多謝少夫人了。”彩娟笑著施禮說道。

    “真是便宜你了,這可是我們少夫人親自烤…”阿好有些不捨的說道,話沒說完又被阿如打斷了。

    “少夫人開口賞了人,你別想發懶,再給少夫人烤一些去就好了。”阿如笑道。

  阿好有些訕訕的點頭。

    彩娟笑著沒說話,接過阿如遞來的一把串兒,再次道謝便轉身走開了。

    她小碎步的很快走到不遠處的大樹下,走近了才看到樹蔭里站著一個人影。

  “少爺。”彩娟低聲喚道。

    常云起站在樹影了視線還落在秋桐院,大門正在關上,遮住了那個已經有些陌生的女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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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貪嘴

    離得有些遠,院子裡的燈也不是很亮,那女子的形容常云起看不清楚。

    “少爺,快走吧,讓人看到就….”彩娟低聲說道,聲音有些擔憂。

    大晚上的小叔子站在嫂嫂院子前,的確是不太好。

    “我就不能從這裡過一過了?丫鬟貪嘴吃,我就不能縱容一次了?”常云起笑道,說這話抬腳慢行。

    “明明可以不從這裡過的”彩娟低聲嘀咕道,“我又沒非要吃”

    真是委屈,她不過是聞到香味,隨口說了句什麼東西這麼好吃,少爺就讓人家去吃。

    “沒關係,去瞧瞧要來嚐嚐,去吧去吧,別弄的少爺我多苛待你似的,去吧。”

    少爺這樣說,弄得她不去都不好意思…明明要嘴吃才是不好意思的事嘛。

    常云起只當沒聽見,從她手裡隨便抽過一隻串兒。

    “這是什麼?大蒜?”他聞了聞驚訝的說道,“這個也能烤著吃啊?”

    “是啊,哪有專門吃大蒜的?”彩娟不喜歡大蒜味道,乾脆掩住了口鼻,“秋桐院如今已經到了連大蒜也要用來充飢的地步了嗎?”。

    常云起沒有說話,他看著手裡的連皮都被剝就那樣烤的大蒜,眼前浮現那個女子偷偷的烤豆子吃,被丫鬟們看到了一時傳為笑柄。

    “果然是乞兒出身呢,放著金玉佳餚不吃,躲起來吃烤豆子,怪不得老話說狗兒改不了吃屎…”

    齊月娘如同受驚的兔子一般眼裡泛著淚水驚恐站在院子裡,如果可以她整個人都想要縮起來,縮成一團…

    “食不分貴賤,天地有靈,生萬物,不管什麼都是上天的恩賜。”他緩緩說道,一口咬下去,蒜香四溢。

    夜色深深,秋桐院上空的香氣漸漸散去。

    “少夫人,夜露重,回屋歇息吧。”阿如低聲說道,看著躺在美人榻上用扇子遮著臉似乎睡著的齊悅。

    這邊阿好吃的撐得在一旁打嗝。

    “好,都去睡吧,明日該給你弟弟拆線了。”齊悅笑著起身。

    “又要勞累夫人走一趟了。”阿如忙施禮道謝。

    齊悅擺擺手示意她別說這樣的話,打著哈欠進屋子裡去了。

    一夜無話。

    “阿如姑娘請稍等,蘇媽媽正和庫房的人對賬。”一個丫頭笑瞇瞇的說道。

    阿如說了聲有勞妹妹了,便站在一旁等著。

    來往的婆子丫鬟不少,看到她都若隱若現的投來視線,但上前打招呼的卻幾乎沒有。

    阿如一個人站在這裡,顯得那樣的突兀,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以往那種失意,反而帶著些許的笑意。

    遠遠的見路上走來三四個人,其中一個連枝牡丹刺繡對襟衫挽著鬢攢著新開的花兒,搖搖晃晃的走在最前,正是已經抬了通房的素梅。

    她正帶著笑意和身旁的小丫頭說什麼,抬眼看到這邊的阿如,那臉上的笑意就凝了下。

    阿如轉開視線。

    “阿如姐姐這一大早的來這里站著做什麼?”素梅晃悠悠的走過來,笑問道,“今日不忙了?院子裡的活做完了?”

    秋桐院沒有使喚丫頭,只有她們主僕三人,一開始是忙亂的忘記了,後來則是故意忘了,所以阿如和阿好拿著一等二等丫頭的分例銀子,乾著粗使丫頭婆子的活。

    “姑娘臉上的傷倒是好了。”阿如轉過頭看她淡淡說道。

    素梅的臉騰的紅了,那日在秋桐院所受的屈辱是她想都不願想起的。

    要說阿如的嘴如此不留情面也不是太意外,想當初在老夫人跟前,哪個丫頭是好惹的,只不過這三年跟的主子讓大家覺得她完全是隨便捏的沒脾氣的泥人了。

    素梅想到這裡又笑了。

    “少夫人最近精神了很多啊,捎帶著姐姐的氣色也亮了,都有些扎眼。”她搖著小扇子說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那就不用梅姑娘操心了,還是想著怎麼伺候好侯爺,盡好本分吧。”阿如淡淡說道。

    阿如這態度讓素梅氣的咬牙切齒。

    “芽兒,我有事要見見蘇媽媽,替我說一聲。”她轉頭對一旁看戲的小丫頭說道。

    小丫頭始終保持笑瞇瞇的神情。

    “梅姑娘,我先來的。”阿如說道。

    “你也知道叫我一聲梅姑娘。”素梅晃著頭看她,繃著染得紅紅的唇,“那自然知道誰先誰後的規矩吧?”

    阿如微微一笑,將手裡的對牌遞給那小丫頭。

    “少夫人命我出門,請換對牌來。”她說道。

    笑瞇瞇的小丫頭立刻伸手接過對牌,阿如一開始來只是以自己的身份來請見蘇媽媽,自然可以被稍微怠慢一點,但如今拿出少夫人的對牌,那就沒得商量了,說什麼就是什麼,要什麼就要給什麼。

    “請姐姐稍等,我這就取來。”她笑著說道,又衝素梅含笑做請,“請梅姑娘隨我進來吧。”

    素梅看著阿如咬牙冷笑,她本來沒事,見了蘇媽媽少不得還得費些口舌,但此時卻不得不進去,雖然已經當了通房丫頭,但跟大夫人身邊的陪房相比,她還是個丫頭,端不得架子。

    “拿主子壓人,但願你能永遠壓得住。”她冷笑一聲說道。

    “我沒壓人,這只不過是事實而已。”阿如抿嘴一笑道。

    少夫人的地位就在那裡擺著,你這個通房丫頭永遠也越不過去。

    “梅姑娘,請吧。”小丫頭笑瞇瞇的說道,熱鬧看的差不多了,自己轉身先進去了。

    素梅憤憤看了她一眼,甩著扇子跟進去了,不多時,那丫頭親自拿了對牌出來給阿如,阿如自去了。

    這門口發生的短短的一幕,落在了或明或暗很多人的眼裡,很快就在有心人中傳遍了。

    少夫人要出來當家理事了!

    沒看到大丫鬟阿如又如同在老夫人身邊那般氣勢了!

    其實阿如並沒有感覺到自己有多氣勢,秋桐院依舊門可羅雀,走在路上她還是讓人避之不及,這個月的月銀子還是被遺忘了,提出更換的鍋碗瓢盆還是沒人理會,一切的一切如果她不主動,便沒人主動理會,唯一的改善是,當她主動走出來時,那些故意的冷落刁難不再那麼赤裸裸,但也僅此而已。

    “不過,姐姐的確精神好了很多。”阿好笑道,將大早上才做好的一盒子雞蛋糕裝好,要阿如帶去給她弟弟吃。

    “我只是覺得有了精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阿如笑道,制止她再往裡面放別的吃的,“好了,出門的時候還得查,讓人看到了不好,意思一下就好了。”

    “是覺得,有了希望了,不像以前那樣,看不到頭。”阿好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我就是這樣想的,看到少夫人笑啊說話啊,我就不自覺地滿心亮堂堂的,也就說話啊走路啊都覺得有勁了。”

    說到這裡,她點點頭,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感覺。

    “如今的少夫人真好。”她又補充一句。

    原本笑著的阿如一頓,笑容在臉上凝固了。

    如今的少夫人…

    “阿如,快點走啦。”齊悅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哎,好了。”阿好將食盒用布包好,口中大聲的應道嗎“少夫人,讓我也一起去吧。”

    “不行,你看家吧,又不是什麼好玩好看的。”

    聽著主僕兩個的對話,阿如從廚房裡走出來。

    “阿如,記得拿著你要給你鄰居大嬸的衣服。”齊悅沖她笑道。

    這笑容明媚而亮麗,如同這清晨的日光,能掃去一片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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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小名

    看著這笑臉,阿如也露出笑臉,點點頭。

    這是自弟弟出事後,阿如第二次回來,姐弟二人自是一番流淚。

    “來,我瞧瞧傷口長得怎麼樣?”齊悅笑著說道,打斷他們姐弟的悲傷,“可有按我說的吃藥,不碰水,不劇烈運動,我讓人送來的藥棉紗布換上了沒?”

    要是按照她的本意,隔個兩三天就要過來瞧瞧,傷口長得如何,有沒有發炎,順便還得換藥,但阿如死活不許她這樣,齊悅沒辦法,自己如果強行出來的話,不僅安慰不到這姑娘,反而讓她更憂心,也只得隨她去了,只是通過後門可以停留的貨郎傳話,還好這期間沒有出現感染。

    “年輕人身體壯,傷口癒合的快,不錯。”齊悅查看完傷口滿意的笑了。

    阿如的弟弟雖然不知道這女子是什麼人,但也感覺出身份比自己的姐姐要高的多,一直低著頭,局促不安,此時聽了這話,更是臉紅到了脖子梗。

    “有點疼,忍忍啊。”齊悅笑道,從無菌換藥包裡拿出剪刀鑷子。

    “我幫忙按著。”阿如過來說道,帶著幾分緊張。

  齊悅剪開了包紮,露出切口。

    阿如只覺得一陣心悸,下意識的轉過頭不敢看。

    “這是做什麼?”門縫裡陡然傳來一個聲音,正是前幾日那個胡大夫。

    齊悅差點剪到肉,她吐了口氣,轉頭看門邊。

    破舊的門關著,從縫裡露出一隻窺探的眼。

    阿如氣急的過去拍門,嚇得那人從門邊站開了。

    “我..我只是想看看…”胡大夫在外說道。

    這邊齊悅不再理會,用鑷子提了線頭剪斷然後拉出了縫線,阿如的弟弟身子抖動著,死死的咬住唇,不讓痛呼聲出口。

    “好了。”齊悅拉出最後一根縫線,笑著說道。

    阿如弟弟整個身子都放鬆下來,下一刻便是冰涼頓時又繃緊了。

    齊悅笑著酒精棉擦拭了傷口,用乾淨的紗布裹上。

    “過幾天,自己摘下來就好了。”她這才站起身說道。

    跟弟弟細細的交代後,阿如還是沒有多停留一刻,便要和齊悅回去。

    走出門,那胡大夫還站在牆角等著。

    “快給我看看..”他一見阿如弟弟出來,雙眼放光的撲過來。

    “你幹什麼?”阿如瞪眼喝道,擋在弟弟身前。

    “我只是想看看而已。”胡大夫說道,看了眼齊悅。

    齊悅笑了笑,走過去,將阿如弟弟傷口上的紗布揭開。

  “喏,看吧。”

    胡大夫瞪大眼屏住呼吸一寸一寸的看過去,神情驚訝而激動。

    縫過的長長的傷口,翻著新鮮的肉色,沒有腐爛沒有惡臭,而最關鍵是這個傷者早已經恢復如常,跟以往那些不是流血流去半條命,就是傷口爛去半條命,躺個十天半月才能起身就是好運氣了的傷者完全不同。

    “只要縫起來就…”他忍不住結結巴巴說道。

  話沒說完就被齊悅打斷了。

    “不是。”齊悅說道,“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雖然是個小小的清創縫合手術,也不是你看看樣子就能畫成瓢的,你可別遇到類似傷者,就以為學我的樣子縫起來就能好了。”

    技術藥方,都是醫家秘而不宣的,胡大夫哼了聲如是想著,沒有再說話。

    “元寶,要是他再騷擾你,去告官。”阿如說道。

    胡大夫哼了聲,晃了晃頭背著自己的破舊藥箱掉轉頭走了。

    “姐,你回去,我沒事,都好了。”元寶說道,眼裡帶著不捨。

    阿如看著他點點頭,又低聲囑咐幾句。

    “就不能贖身嗎?”回去的路上,齊悅問道,“是不是錢不夠?”

    “少夫人,阿如哪裡做的不好?您要趕阿如走?”阿如驚恐問道。

  齊悅笑了。

    “我趕你走幹嘛,我是說,要是贖身豈不是自由,何必跟人當奴婢。”她說道。

    “奴婢就是奴婢,哪有該不該的。”阿如鬆了口氣,低頭說道,“少夫人快別說這樣的話了。”

    此時她們已經走進定西侯府,因為說了這話,阿如似乎有點不高興,低著頭走在了前邊,齊悅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說的不對,笑嘻嘻的跟在後面,不敢再提。

    “月亮。”忽的一個聲音在後面響起。

    齊悅的腳步猛地停下了,一股熱流從腳直衝到頭頂。

  月亮是她的外號!只有熟悉的好友才這樣喚她!在這個孤零零的時空裡,陡然聽得到有人喊自己的外號,簡直就是見到親人解放軍…。

    她轉過身淚眼朦朧的看向說話的人。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或者說少年,當然也是一般的古代打扮,看著齊悅幾乎要哭出來,他嚇了一跳,旋即面容有些複雜。

  “你…沒事吧?”他問道。

    “我..我..你是誰啊?”齊悅有些失態,抬手掩住口鼻,但眼淚還是不受控制的流下來。

    “三少爺。”阿如從前邊忙過來,看到此人,驚訝的喚道,忙忙的施禮。

    常云起看著眼前女子的神情,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夫人,這是三少爺。”阿如忙對齊悅說道,不知道她怎麼突然這個樣子了,心裡又是驚訝又是焦急,一面忍不住扭頭看四下,所幸無人經過。

    大嫂對著小叔子這樣失態的流淚,還指不定被一些下作的人怎麼嚼念呢。

  三少爺?定西候的三兒子。

    “你是不是也是從那邊來的?”齊悅顧不得理會阿如的話,急忙忙問道。

    常云起被她問的有些不解,下意識的就回頭看了眼。

    “大嫂,我方才是出去了。”他答道。

    “不是,我是說..你方才喊我什麼?”齊悅見他誤會了意思,便再次解釋,帶著幾分期盼看向他。

    阿如神色複雜,看看齊悅的神情,再看看三少爺,這兩人目前的氛圍實在是讓人覺得有點…..

    其實在府裡這裡少爺小姐們來說,少夫人最熟悉的不是三個小姐,反而是這個三少爺,當初少夫人跟著老夫人,而三少爺自小得老夫人喜歡,親自撫養,長大了也常常在身邊,所以論起來,他們常常見……

    不過,也沒什麼,少夫人一向膽怯,跟誰也說話不多,常見也沒怎麼親厚的,她一直跟著少夫人,從來就沒見二人有過什麼特別的交道,也就是見的多,僅此而已。

    “三少爺,我們少夫人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不認得您了,還望見諒。”阿如插話說道。

  不認得?常云起自然也聽到這個傳聞,但他僅僅認為這只是個傳聞而已。

    “哎呀,先別說那個,你方才喊我月亮?你怎麼知道我叫月亮?你..你是哪個?我…你知道齊悅嗎?”齊悅伸手扒開阿如急忙忙問道。

    她這一通話說的眼前二人都有些發懵。

    “月亮?”常云起被她期盼的眼神看的有些局促不安,移開了視線,“大嫂叫月亮?這,這個我真不知道,大嫂,嗯,真的忘了以前的事了?七月,七月….”

    他說的也有些凌亂,說到這裡停了下,神色恍然,那個消息今天上午才傳回來,而且只有幾個人知道而已,沒想到她竟然聽到消息了….

    “七月,大哥的確要回來了。”他鄭重說道。

    什麼跟什麼啊,齊悅縱眉頭,而阿如驚喜不已。

    “三少爺,世子七月就回來了?”

  常云起笑著點點頭。

    “少夫人,你聽到了沒,你聽到了沒,世子要回來了。”阿如失態的抓住齊悅的胳膊喜極而泣。

    看來不是穿越人士了,自己如今已經不是齊悅的模樣了,就算自己爹娘穿過來,也認不出自己的,更別提一口叫出自己的外號了。

    是這個三少爺說別的話,自己聽岔了吧,齊悅嘆口氣,哦了聲,沒有再說話的興趣。

    阿如還在驚喜的說什麼,常云起卻一句沒聽到,他看著這齊悅,感受到她的瞬時的失望。

  失望什麼?常云起有些糊塗了,大哥回來,不是她們主僕一直期盼的事?雖然大哥回來之後的事並一定就能如她們所期盼那樣,也許,她也想到這一點了才會如此…

  常云起也不再說話了。

    兩個人想著各自不同的心事,同時沉默。

    喜悅的阿如漸漸安靜下來,不遠處有人走動,不知怎的,這兩人的情形,讓她只覺得心跳的厲害。

    “少夫人我們出來一時了,咱們快回去吧。”她低聲說道。

    齊悅哦了聲,連招呼都不想打,轉身就要走。

    “大嫂。”常云起卻又忍不住喊道。

  齊悅有些懶懶的回頭。

    “大嫂還有個名字叫月亮?”常云起似是有些好奇,問道。

    “也不是啊..”齊悅想搖頭,但又點點頭,“是,我雖然忘了好些事,但不知怎的卻記得自己有個名字叫月亮。”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

    “或許,是我小時候的小名吧。”她說道,“小時候親近的人這樣喚我的,所以可能記得牢一些,你知道的,人嘛有些事總是難以忘記的。”

    齊月娘是五年前才進府來的,唯一的親人祖母也死了,定西候府也沒人知道齊月娘小時候的事,隨便齊悅隨口編。

  常云起看著她,慢慢的哦了聲。

    “少夫人,走吧。”阿如低聲說道。

    齊悅衝常云起再次笑了笑,轉身走了。

  常云起站在原地,神情複雜。

    別的事都忘了..還記得有個名字….親近人這樣喚的…有些事總是難以忘記的…..

    “月亮?你這麼醜為什麼叫月亮?”

    “我..我不叫月亮..我叫月娘…”

  “哼,醜八怪,竟然叫月亮…”

  “三少爺…我不叫月亮...”

    “月亮,月亮,我就叫你月亮,羞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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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2:58: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算計  

    世子七月到家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定西候府,府里頓時如同過年般熱鬧起來。

    “這時候已經在路上,一路上應酬少的話,十五六日就能到家,要是有些牽絆應酬,最遲也就是二十左右了。”蘇媽媽口裡算計著道。

    謝氏的屋子里站滿了人,兩溜椅子上一邊坐著家里三個小姐,最小的那個才四五歲的樣子,被奶媽扶著才能坐穩,另一邊坐著兩個侍妾,底下站著婆子,每個人眉眼都滿是笑意。

    “依著世子的性子只怕披星戴月的,恨不得飛也似的回來。”有婆子笑道。

    聽了這話,謝氏竟忍不住鼻子一酸。

    “都三年了..”她用帕子輕輕沾了沾眼,說道。

    “可不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妾侍立刻淚水漣漣說道,“我還記得走的時候才給老夫人燒完七紙,下著大雨…”

  底下婆子們也好幾個抬手擦淚。

    “母親不哭.”那被奶媽扶著的小女孩忽地下來,搖搖晃晃的走向正中坐著的謝氏,奶聲奶氣的說道,一面將手裡一個小手帕舉起來。

  這舉動讓謝氏噗哧一聲笑了。

  “我們四小姐真乖。”她笑道。

    屋子裡其他人也都笑了,笑得那小孩子反而害羞了,扭頭跑回奶媽懷裡去了。

    坐在一旁的二小姐三小姐也都笑,眼裡卻是閃過一絲不屑。

    “這是大喜事,大夫人快別難過了。”坐在另一邊的朱姨娘笑道,“以前常聽侯爺誇讚世子,終於能見上一見了,我肚裡這個這幾日也是鬧騰的厲害,想必是也知道他哥哥要回來了,高興的呢。”

    這邊二小姐正斷了茶吃,聽了朱姨娘這話,一口水嗆了,撒了自己一裙子。

    再看屋子裡其他人也都是面色古怪,驚愕的忍著笑的。

    朱姨娘有心湊趣,沒想到大家這個反應,頓時臉一陣紅一陣白。

    “二小姐這也是高興的吧,反應這麼大。”她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沒姨娘你反應大。”二小姐笑著說道。

    婆子們忙給她擦拭,屋子裡有些亂。

    “淑蘭你們去和蘇媽媽看看,多少日子能趕出來家裡每人一套新衣裳。”謝氏說道。

    二小姐和三小姐現如今學著管家,聽見了忙應聲是,起身和蘇媽媽等幾個婆子往對面的廳房去了。

    “雅蘭這些日子吃的可好?睡的可好?”謝氏又看向躲在奶媽懷裡的四小姐,含笑問道,不待奶媽回答便看向另一旁的侍妾,“你得閒了多往她院子裡走走,剛分了院子,只怕不習慣。”

  那侍妾驚喜的站起來。

    “這,這,奴婢什麼也不懂,別帶壞了小姐。”她顫聲說道。

    “你是她娘,不需要懂什麼,多看著她就成,要你懂什麼,有奶媽婆子,長大了還有先生教習,你瞎操什麼心。”謝氏笑道。

  侍妾也笑了,低著頭。

    “多謝大夫人,奴婢一定盡心照看四小姐。”她說道。

    奶媽知趣的笑著推著四小姐去侍妾這裡。

  “去,喊姨娘。”她低聲說道。

    侍妾也帶著幾分激動看著四小姐。

    四小姐卻是往奶媽身後躲,奶媽只得拉著她先出去,侍妾再次跟謝氏告退才出去了。

    “四小姐跟著大夫人教養的真端正。”朱姨娘眼珠轉了轉,對謝氏笑道。

    謝氏眼皮也沒抬,端著茶吃了口。

    “咱們端正人家,養出的孩子自然端正,卻不是單個誰的功勞,孩子還是跟這娘好一些。”她說道。

    “有大夫人教著就是不一樣,世子就是樣子。”朱姨娘笑著說道。

    “好了,你快回去歇歇吧,如今正是身子最要緊的時候,別亂走動。”謝氏放下茶說道。

    朱姨娘便忙起身說聲是,退了出去。

    那邊二小姐和三小姐也過來了,由二小姐說了多少人根據身份不同各自用什麼料子需要多少銀子多少天能做好。

  謝氏聽她說完,又看蘇媽媽。

    “二小姐說的都全了,都是按著往年的舊例。”蘇媽媽立刻笑道。

    “做的不錯,果然在老夫人跟前長大的不一樣,一點就通。”謝氏便點點頭,笑著誇了二小姐一句,“就按二小姐說的,拿對牌吩咐下去吧。 ”

    站在她身後的大丫鬟阿鸞立刻拿了對牌過來,二小姐施禮接過和三小姐一併告退了。

    屋子裡的其他人也都依次退了下去,讓兩個丫頭打開窗點了香,阿鸞撿了新切的果子盤端過來。

    “大夫人說了半日了,潤潤嗓子。”她說道。

  謝氏嗯了聲,略嚐了一口。

    “不如讓個婆子教教朱姨娘?”阿鸞說道。

  謝氏笑了。

    “教什麼,人家這樣不好嗎?”她說道,“籠絡了侯爺三四年呢,別嫌棄人家粗鄙,粗鄙也是種本事呢。”

    她說著笑意更濃,“我就要那端莊文雅琴棋書畫皆能的賤人看看,這樣的女人也能得侯爺的寵,比她還得寵。”

    她口中的賤人是誰,阿鸞心裡清楚,不再說話了。

    這邊朱姨娘扶著小丫頭的手慢悠悠的往屋子裡走。

    “生了四小姐,柳姨娘就病了,宋姨娘跟柳姨娘有仇,而周姨娘又和宋姨娘親近,所以只得由大夫人來養著四小姐了,柳??姨娘病好了,只說自己和四小姐反沖,說什麼也不肯養四小姐….”一旁的小丫頭低聲說道,一面解釋前緣,“柳姨娘原是宋姨娘的丫頭,背著宋姨娘爬上了侯爺的床,為了避免被宋姨娘打殺了,跑到大夫人跟前,生下了四小姐,由大夫人做主抬了姨娘。”

    “哦,就跟咱們屋裡素梅似的?”朱姨娘笑道。

    “那不一樣,素梅可是姨奶奶您抬舉起來的,要不是您發慈悲,侯爺眼裡哪看得到她呀。”小丫頭立刻說道。

    “都是大夫人好心。”朱姨娘嘆口氣,“大夫人這麼好心的人,怎麼偏就沒自己生養個。”

    “大夫人以前倒是養過,只不過滑了胎,還是個男胎呢。”小丫頭低聲說道,“說是傷了身子,便再沒生養了。”

  朱姨娘點點頭,沉默一刻。

    “怪道大夫人待世子如此的親。”她慢慢說道,“只是,怎麼偏娶了個那般的親,別說大夫人心裡生氣,就連我都不平呢。”

  小丫頭嘻嘻笑。

    “除了老夫人,闔府上下就沒一個平的。”她笑道。

    朱姨娘再次嘆口氣,蹙著眉,看上去更顯得嬌媚。

    “只是我魯笨的很,也不會說話,不能讓大夫人寬心,反而總是操心。”她幽幽怨怨說道,“看著世子回來了,本是閤家高興的事,可我瞧著大夫人到底不舒心,估計也聽說少夫人這些日子鬧的事,你說,世子這麼久好容易回來了,還要再面對這麼個人兒,心裡該多憋屈。”

  小丫頭點點頭。

    “可不是,別說世子了,連素梅姑娘都憋屈的不行。”她隨口說道。

  朱姨娘眼睛一亮,但很快隱去。

    “依我說,素梅也是太老實了,且不說自己如今好歹也是個半個主子,就算依舊是個丫頭,也不該在那人面前怯了場….”她有意無意的說道。

    “也怪不得素梅姑娘,那少夫人的身份畢竟….”小丫頭猶猶豫豫說道。

  朱姨娘就笑了。

    “你們啊,真不知道怎麼想的,規矩還不是人定的,如今府裡的主子都換了,那規矩自然也不是死的..”她笑道,“不過,我也不懂這個,我小門小戶的,沒什麼規矩,也搞不懂你們家裡這些規矩,我就瞎說說,說的不對,你可別笑我。”

    “哪個敢笑姨奶奶。”小丫頭恭維的笑道。

    “笑不笑的我也不在乎了,我就知道是侯爺大夫人給了我如今的好日子,我只想讓侯爺大夫人舒心,只要他們高興了,我就是去死也願意。”朱姨娘嘆息說道。

    “姨奶奶有這份心就夠了。”小丫頭也嘆道,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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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3:36: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尋釁

    日頭升高的時候,阿如和阿好將一個箱子搬到院子裡。

    “你們做什麼呢?”齊悅問道,“小心點,你兩個小孩子,別碰破了手。”

    她說著話看著兩人走的搖晃,忙上前去搭把手。

    “少夫人你快些歇著。”阿好說道。

    到底是三人慢慢的將箱子放在院子裡的石桌上。

    “今日天氣好,曬曬衣裳。”阿如笑道,“等少爺回來,少夫人就可以穿了。”

    自從得知世子下個月就回來的消息後,阿如連做夢都是笑的。

    齊悅伸手按了按額頭,真是愁啊。

    這邊阿好打開了箱子,齊悅看過去,忍不住哇哦一聲。

    “真漂亮!”她伸手摸上去,一臉的驚嘆,箱子裡整整齊齊的疊放著一套套的衣裳,金針銀線日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衣裳?這明明就是藝術品!

    “這些都是老夫人給少夫人的陪嫁。”阿如一臉懷念的說道,“庫房裡還有呢,老夫人當初單獨給了少夫人一個庫房,裡面都是她積攢下的東西…”

    “單獨的庫房?”齊悅驚訝的說道。

  阿如點點頭。

    “少夫人,你都忘了,我還記得呢,老夫人病重的時候,讓孫媽媽帶你去看,我那次也跟著,到現在想起來,眼前還閃的睜不開眼呢。”阿好做出誇張的表情感嘆道。

    這個老侯夫人,對齊月娘還真是好的很啊,齊悅心裡感嘆道,也真是奇怪了,怎麼會對這個半路撿來的乞兒如此的好,如果說活著的時候為了彰顯慈悲啊善心之類的好名,好吃好喝好帶的也罷了,還考慮到身後事,不僅安排了婚姻大事,還給留下如此多的財物,那可真是親爹娘也不過如此的掏心掏肺了。

    該不會是這個老侯夫人的私生女?那也不對啊,年齡對不上啊…

    “少夫人,到時候穿這件還是這件好呢?”阿如看著衣裳皺著眉問道。

    “這件好,這件大紅的,最配少夫人了。”阿好說道,“然後再配上一個大鳳釵..對了庫房裡老夫人留了個九鳳銜珠大金釵.. ”

    兩人興致勃勃的談話打斷了齊悅的遐思,看著兩個丫頭精神奕奕的笑容,她搖搖頭,丟開那些亂七八糟的頭緒,管它以前到底如何,過好現在就是了。

    “你們世子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在一旁坐下,問道。

    “世子啊..”一向多話的阿好再次最先開口,卻張了嘴後有些磕絆,似乎不知道說什麼。

  嗯?齊悅挑挑眉,有問題。

    “世子人很好,只是頑劣了一些..不過不過..”阿好又忙忙說道,“不過那是小時候,男孩子嘛小時候都要頑皮一些的,世子如今這麼大了,早就不那樣了。”

  “哦,”齊悅拉長聲調說道。

    一旁的阿如不知怎麼的想到了三少爺。

    “世子只是脾氣急一些,其實人很好的。”她插話說道,“世子自小習武,所以性子硬氣,少夫人,您別怕世子,其實,其實他很好說話的…”

    齊悅點點頭,明白了,從這兩丫頭三兩句話就已經可以勾勒出一個豪門大少,橫行霸道目中無人那種。

  這可怎麼辦呢?真跟這個世子當夫妻?齊悅只覺得一陣惡寒。

    看著齊悅沉重的表情,阿如和阿好對視一眼。

    “姐姐,你看少夫人很擔心,其實,我也有點擔心..”阿好忍不住低聲說道。

    “你擔心什麼?有什麼可擔心的!不許胡思亂想!少夫人是世子明媒正娶的妻,你不許胡思亂想。”阿如立刻打斷她的話低聲急匆匆說道。

    阿好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姐姐,其實,你心裡也是胡思亂想的吧。”她嘀咕道。

    為了慶賀世子歸來府裡主子奴婢都做了新衣裳,經過半個月的趕工衣裳做好了,放果子月錢新衣都是府里大小奴婢最高興的時候,尤其是那些就指望這這些過日子輕易得不到打賞等便宜的低等丫頭們,一個個呼朋喚友的跑來跑去的打探,看什麼時候輪到自己領衣裳。

    “這些小蹄子,別的時候也沒見跑這麼快過..”幾個大丫鬟笑著說道,看著前邊捧著衣裳包的小丫頭們。

    小姐姨娘的衣裳,自然是有人專門送去的,這些主子們的送完了,才輪到下人們領衣裳。

    “這次用了可好的料子呢,聽說是京城裡最時興的樣子。”

    “每個院子裡都還賞了一盒絹花…”

    丫頭們便說便笑,忽地看到一處院子外的路旁站著一個丫頭想這邊探望。

    “哎,瞧。”一個丫頭便用手撞撞另一個低聲說道,“阿好..”

    另一個丫頭看過去,面上浮現一絲譏諷,她使個眼色,幾個大丫頭便抬著頭加快腳步走過去,似乎沒看到阿好,狠狠的撞了阿好一下。

    阿好看到她們過來了,只是沒想到路這麼寬,她們走到近前竟然撞過來,被撞的後退幾步踩在草地上,昨夜才下過雨,頓時一腳泥,連裙邊都污了。

    “你們幹什麼?”阿好怒氣沖衝的喊道,一面拎起裙子。

    “哎呦,阿好姐姐啊,對不住,我們沒看到。”幾個丫頭笑瞇瞇的說道。

    “你們瞎了眼啊?”阿好氣呼呼的問道,“小篆,小翠,你們故意找茬是不是?”

    她的話音一落,個頭最高的那個丫頭就一瞪眼。

    “你怎麼罵人啊?”她一臉委屈的說道。

    “罵人,那也是你們找罵。”阿好瞪眼喊道,說著抬腳就要把泥往那幾個丫頭身上擦。

    幾個丫頭叫著躲,那捧著衣裳包的小丫頭們聽到了也紛紛跑回來,路上頓時熱鬧起來。

    “幹什麼呢?”遠處有幾個婦人走過來,看到了立刻喝道。

    院子裡的阿如也聽到動靜跑出來。

    “幹什麼呢?”婦人們走近,面帶怒意,“院子裡是你們混鬧的?要鬧滾出院子鬧個夠!”

    “媽媽,是.”阿好哼聲開口要說。

    “媽媽,是阿好姐姐罵我們,又要打我們的..”那三個丫頭搶著說道。

    “喂,你怎麼不說我為什麼要罵你們?”阿好氣呼呼說道。

  阿如伸手拉住她。

  那婦人由下及上撩了阿好一眼。

    “我不管你們為什麼,我只知道在這院子裡丫頭們不許打鬧生事。”她淡淡說道。

    “是,媽媽,我們錯了。”那三個丫頭立刻跪下說道。

    她們一跪下,跟著的小丫頭自然也都跪下了,突兀的只剩下阿好和阿如站著。

    “怎麼,阿好姑娘是覺得我這老婆子說的不對了?”那婦人看著她,扯扯嘴角笑了笑說道。

    “幹嘛?讓我跪啊?”阿好愣愣問道。

    “怎麼?阿好姑娘是說我管不得你了?”婦人笑問道。

    “我又沒錯,是她們先撞我的..”阿好氣呼呼說道。

  阿如伸手拉住她。

    “劉媽媽,”她看著這婦人微微一笑,“該是什麼就是什麼,別扯太遠了。”

  劉媽媽笑了笑。

    “是,我才接了這差事,比不得二位姑娘份位高,但既然如今我管著這內院規矩,便不能亂了規矩。”她沉面說道,“我做的不對,委屈了姑娘,我這就去大大夫人跟前辭了這差事。”

  鬧到大大夫人跟前去….

  阿如咬了咬下唇,轉頭看阿好。

  “跪下認錯。”她低聲說道。

    阿好雖然不服氣,但還是聽阿如的話,依言跪下了。

  婦人面上這才稍緩。

    “阿好姑娘說是小篆她們先惹到你,那也不該自己就動手,應該來告訴我們,我們自然會罰她們,要是都像你們這樣,你惹了我我便打你,你打我我打你,丫頭們混鬧在一起,那就成什麼樣子了,你說是不是?”這婦人和顏悅色說道。

  阿好冷笑一聲。

    是也不是,別的丫頭們打鬧倒是這麼個說法,但是她阿好這等身份的丫頭如果被這幾個丫頭衝撞的話,該是的是揚手一個巴掌,然後這管事的婆子來,點頭哈腰的然後再給這幾個丫頭一個巴掌….

    規矩,定西候府的規矩自來是踩下不踩上,犯上就是一條大錯。

    婦人說完了,見雙方都乖乖的,面上浮現幾分滿意。

    “你們還不快去把衣裳拿回去,姨奶奶還等著呢,又不是閒的你們瞎逛,回去試試,不合身裁衣們還等著呢好修修。”婦人又一沉臉,看著小篆等幾個丫頭喝道。

    小篆幾個立刻說聲是,起身呼啦啦的快步走了。

    “姑娘別怪我不公,讓她們起來走,大夫人發了話,今個一天把衣裳都理順好了,這幾個丫頭趕著事做,不像姑娘你這般清閒.…..”婦人含笑說道,她的話沒說完,就听秋桐院裡一聲喊。

    “阿如阿好,你們都死哪裡去了,放著這麼多活讓誰幹?”齊悅甩著手帕走出門,一眼看到這邊,“哎呦,這麼多人聚在這裡玩什麼呢?”

  她似笑非笑的扶著門框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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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3:3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滋事

    說起來這劉媽媽跟齊悅是第二次見了,只不過那一次齊悅因為初來乍到驚魂的躲起來,只是聞聲並沒有見面。

    “回少夫人的話,幾個丫頭不知怎麼在這裡打鬧,老奴斗膽略施懲戒。”劉媽媽看那邊的女子,便想起那日上吊的鬧劇,面上神情掩不住幾分輕蔑。

    這邊阿好氣呼呼的要說話,被阿如拉了下。

    “犯了錯?”齊悅一拍門說道,“這死丫頭,一會兒不見就給我惹事,還不滾進去,去屋子裡面壁悔過。”

    阿好還想說什麼,被阿如拉著起來了,應聲是就低著頭進去了。

    看吧,不是說如今這兩個丫頭又仗勢高人一等了?怎麼半句辯解的話也不說?果然在世子將要到家的時候不敢鬧騰了,就怕惹鬧了大大夫人,被尋了不是到時候在世子跟前無法立足,劉媽媽跟幾個婦人打個眼神,暗自撇撇嘴。

    “那老奴…”劉媽媽便張口要走。

    “哎,你們來得正好,幫我收拾點東西..”齊悅忽地說道,打斷了劉媽媽的話。

  劉媽媽等人一愣。

    “原是少夫人吩咐不敢不聽,只是正忙著,我去給你找你個丫頭來…”她忙笑著說道。

    “不用了,就搭把手的事,媽媽不是也說了嗎丫頭們都忙著。”齊悅笑道,搖著扇子,“許是我如今使喚不動媽媽了?”

    劉媽媽強笑下,如果這少夫人冷言惡語的折騰,自己反而好說,哭鬧都行,偏偏她笑臉厚語的,真是鬧都沒得鬧,只得口裡說著夫人這話說得重了,帶著那幾個婦人進來了。

    齊悅指揮著幾個婦人先是將院子裡的石桌挪了地,說是在樹下總是掉鳥屎,差點讓那幾個婦人閃了腰,又讓把廚房裡的幾個鍋搬出來,說是要打了井水里外刷洗。

  這是搭把手的活嗎?簡直都是男人小廝們幹的活,劉媽媽等人已經上了手甩不開,只得咬牙一一做了,這邊齊悅站在一旁看,還對著屋子裡的丫頭訓斥。

    “讓你們不懂規矩,跑出去跟人打鬧,放著活都沒幹,我性子好,越發慣得你們不知好歹了,當我瞎子聾子傻子三歲孩子啊,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看著我脾氣好誰都想來踩一腳,縱然穿了雙好鞋有了依仗,也得掂量掂量合不合腳…”

    只罵的劉媽媽等幾個婦人面紅耳赤心裡冒火。

    “少夫人,都做好了,你看院裡忙著分派衣服呢,我們實在是不敢久耽擱,您要是有什麼還要做的,我出去後就叫幾個婆子丫頭過來…”她憋著氣說道。

    “好了,好了,沒了,都弄好了。”齊悅看了看笑道,一面又衝屋子裡罵,“看你們這兩個小蹄子惹的事,累壞媽媽們,虧不虧心!”

    “那我們告退了。”劉媽媽半步也不想在這里呆著,半句話也不想多聽多說,轉身忙忙的走了。

    她們出去了,阿如打開房門,阿好在她身後探出頭,已經憋得臉都紅了,用手掩著嘴,只怕笑出聲。

    “咦,少夫人,這不是你昨晚熬辣椒醬的那口鍋?”阿好探頭看到,忙問道,“不是說要在灶上燒熱水熬一熬才能去油辣嗎?怎麼也搬出來了?”

  齊悅哦了聲,隨意看了眼。

    “是啊,我都沒注意,這幾個媽媽也太實在了。”她笑道。

    “少夫人,這個沾了手,很辣吧?”阿好說道。

  “應該吧。”齊悅點點頭。

    這邊劉媽媽憤憤的走出秋桐院,氣的臉兒一陣白一陣青。

  “這少夫人果然變個人似的…”

    “可不是,以前見了人都跟做賊似的,如今你瞧對著咱們又是笑,又是說,說的還一溜一溜的,連個磕絆都不打…”

  “難不成真的是老夫人…”

    身後的婆子們低聲議論,劉媽媽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

    “行了,都別亂嚼念了。”她回頭喝道。

  婆子們忙低頭噤聲。

    “這少夫人怕是心思不小。”劉媽媽憤聲說道,一面再次回首看了眼孤立在那裡的秋桐院,老習慣性的抬手扶了下額頭,“世子歸家的日子越來越近,她是越來越精神了。”

    手撫過額頭,才想起方才做的那些活,急著走手也沒洗,又是氣竟沒察覺手上油膩膩的沾了什麼,她下意識的將手在面前甩了甩,旋即就覺得一直辛辣撲鼻,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哎呦,劉媽媽,你這是….這不至於吧…”

    “快別這樣,咱們到底是做下人的,誰還沒受過主子的氣…”

    “是,這個主子是很久不像主子了,可到底名分上來說也不低,咱不委屈啊快別哭了…”

    其他的婦人們七嘴八舌的忙勸著,拿出手帕子要給劉媽媽擦眼淚,只把劉媽媽氣的眼淚流的更歡。

    “我沒哭,這手上沾了東西了..”她流淚說道,也不敢用手拿著帕子去擦淚,越擦越辣。

    聽她這麼一說,婦人們都忙去看自己的手,有的還放在鼻子邊嗅了嗅,頓時也都跟著劉媽媽哭起來。

    “這辣椒可是好東西,你們竟然都不吃,只當裝飾擺盤,真是可惜。”齊悅一面將自己昨天熬製的辣椒醬在廚子裡擺好,一面搖頭感嘆。

    一開始她詢問調料的時候,竟然沒有辣椒,以為這個外來物種此時還沒傳來,後來隔天從籃子裡翻出一個來,問了,兩個丫頭也不知道叫什麼,說是因為生的好看,用來擺冷盤裝飾的,齊悅才知道原來已經傳進來了,只是食用的人還不多,於是催著阿好去廚房搜羅了一大筐,加上肉做了辣椒醬。

    對於不習慣吃辣沒接觸過辣的阿好等人來說,這氣味簡直太可怕了,一晚上都沒敢進廚房,大早上出來聞見味還嗓子眼癢癢的咳嗽。

    “少夫人。”阿如從門外進來了,神情黯然。

    “姐姐,怎麼樣,輪到咱們拿衣服了嗎?”阿好忙忙的問道。

    幾天前就知道公中的衣裳做好了,府裡上下老小每個人都有,阿好每天都忍不住在門外等著喚。

    “還用問,肯定沒有啊。”齊悅笑道。

    阿好猶自不死心看著阿如,阿如嘆口氣低下頭。

    “說是按著舊例,那幾年少夫人您都病著,一直沒做,所以…”她低聲說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可是世子回來,少夫人怎麼能沒有呢?”阿好瞪眼說道,“明擺著就是欺負人呢,我去找她們..”

    “慢著。”齊悅喊住她,“不許去。”

    “少夫人..”阿好不服氣的喊道。

    “你這丫頭,今天吃了虧還沒看出來啊。”齊悅笑道,拍了拍手走出廚房,“有不少人正盯著咱們等著尋釁滋事呢。”

    “少夫人,小篆她們是朱姨娘院子裡的,跟素梅很要好的,應該就是因為上次的事才故意跟我鬧呢,不是針對少夫人的…”阿好忙忙說道。

    齊悅看著她笑,抬手要用手指戳她。

  阿好怕辣忙捂著臉躲開了。

    “傻孩子,打孩子給娘看,人家敢針對你,自然是給我這個主子看的了。”齊悅笑道。

    “那..是夫人?”阿如咬了咬下唇低聲道。

    “不管誰吧,反正靶子都是咱們,這段時間,要避避風頭。”齊悅說道,一面挽起袖子,阿好捧了水盆過來給她洗手,“什麼衣服啊飯菜啊,沒有就沒有,少點就少點,只要不當面指著咱們鼻子罵上門,她們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咱們關起門不理會就是了。”

    阿好雖然似懂非懂,但本著一切聽夫人的原則點點頭應了聲。

    “我知道了,我不會給少夫人惹麻煩的。”她鄭重說道。

    齊悅笑著由她擦了手,阿好顛顛的倒了水,還仔細的把大門關上了。

    “是夫人不想讓少夫人你出去了嗎?”跟著齊悅進了屋子,一直沉默的阿如低聲說道。

    “她要是想讓我當她兒媳婦,也不會把我在這里關三年了,還用問嘛。”齊悅說道。

    “那夫人她想怎麼樣?難道要關少夫人你一輩子嗎?”阿如說道,眼中已經泛起淚光。

    “別哭別哭,沒事沒事,咱們是人,又不是動物,怎麼能讓她關一輩子,有手有腳的。”齊悅忙笑道,扔過來帕子給她,“我的意思是,咱們且順著她點,別硬撞她的槍口,世子回來了,當婆婆的有什麼理由不讓夫妻兩個永不見面的?晚幾天就晚幾天是了。”

    阿如拿起帕子擦淚,點了點頭,看著齊悅眼中又是歡喜。

    “少夫人,您能這樣想就好了。”她說道。

    換作以前,少夫人除了哭便不會別的,人家稍微給個冷臉,自己就心灰意冷半點希望不抱了,再看看如今,少夫人臉上的笑都沒散去過,好像天大的事在她面前,都不是個事。

    太好了,原來這麼多人都不想自己去見自己的丈夫,齊悅心滿意足的靠在美人榻上,真是天遂人願啊,不過,要是能離開這裡回現代去,那就更是天遂人願了。

    齊悅仰著頭,看著屋樑,到底怎麼樣才能回去啊?難不成再上吊一回?她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

    阿如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不打擾少夫人養神。

  夏日的午後,秋桐院一派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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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3:40: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秋桐院的反應很快就被有心人知道了。

    “這麼說,沒給衣裳,她什麼都沒說?”周姨娘翻過一頁佛經,問道。

  阿金點點頭。

    “丫頭還被劉婆子罰的說跪就跪了?”周姨娘抬頭看她,笑道。

    阿金嘆口氣,臉都有些發燒,苦笑一下。

    “真沒想到,老夫人跟前出來的丫頭,竟然會向一個三等婆子下跪了…”周姨娘用手擋著嘴大笑道,“要真是老夫人送她回來的,只怕氣的一巴掌就要把她拉回去了…”

    “少夫人也許是想要討個好。”阿金說道。

    “討好?她傻了嗎?且不說她如今佔著人家大兒媳的位置,就憑她是老夫人帶進府的這一點,這輩子,她是永遠不會討了那賤婦的好。 ”周姨娘嘴邊喊著一絲淡淡的笑說道,說著又自嘲的一笑,“這個,我怎麼還能指望她懂?罷了,各人各隨命吧。”

  說著她看了阿金一眼。

    “你還想去她那走走麼?”她似笑非笑道。

  阿金苦笑著忙搖頭。

    “我就跟說過,爛泥就是爛泥,永遠扶不上牆。”周姨娘笑道,笑著又嘆了口氣,“當初老夫人對我若是有對她這般不管不顧的心,那賤婦哪有機會進門,我又怎麼會…”

    她說到這裡,握著筆的手緊緊攥起,話到這裡驟然停下,望著眼前的佛經半響不語。

    一旁的阿金只是低頭安靜的站著,似乎什麼都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過了一刻,周姨娘又提起筆緩緩的抄寫經書,屋子裡又恢復安靜。

    天近傍晚的時候,從侯爺夫人的榮安院後門出來往西,穿過一條夾道,就是侯府庫房所在,遠遠的看到幾個婦人走過來,聚在一起說笑的婆子們忙站好。

    “周媽媽吃過了?”大家恭敬的笑著問好。

  周媽媽含笑點頭。

    “如今下雨的時候潮,不下雨的時候天又乾的厲害,防潮防水的,你們都注意點。”她一面說道。

    “我們都知道,媽媽放心。”婆子們齊齊的笑答著。

    得到消息更多的婦人小廝男人從門裡跑出來,自動站好對周媽媽問好,周媽媽一路看過去,走到最後,停在一個年約四十的婦人身上。

    這婦人低著頭,穿著婆子們常穿的對襟衫,毫無出彩之處。

    “馮姐姐,後日家裡有宴,是京城董國公的家眷,記得老夫人的庫裡有件金玉擺件屏風,讓人搬出來擺一擺。”周媽媽含笑對她說道。

  那婦人低著頭先是一施禮。

    “是,”她說道,“可有對牌?”

  周媽媽含笑拿出一個對牌。

  那婦人看了眼。

    “可有少夫人的對牌?”她垂眼問道。

    四周無數視線看過來,那婦人只是低著頭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周媽媽看著她依舊含笑,什麼也沒說,收回了手。

    “世子就要回來了,這幾日家裡用東西的多,世子的院子也在修整,人來人往的,都仔細點。”她說道。

    大家齊聲應著,看著周媽媽帶人走了,呼啦一聲把那婦人圍起來。

  “董娘子,你是怎麼回事啊?”

    “你想什麼呢?什麼還要少夫人的對牌?”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道,面色都有些憤憤。

    “老夫人當時說過,她留下的是給少夫人的陪嫁,必須有少夫人的對牌才能開。”那婦人也不急也不惱,低著頭悶悶說道。

  便又一個婦人嗤的笑了。

    “董娘子,我知道你想什麼,是聽說少夫人的病這些日子好像好了,心里便活絡起來了。”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笑道,“不過也有可能,這次府裡做衣裳,單單忘了少夫人的,說不定少夫人一氣之下就會拿著對牌來庫裡挑料子衣裳首飾的…”

    大家都笑起來,那婦人卻依舊低著頭不言不語的,似乎天聾地啞,大家又取笑她一時,這婦人始終無反應,便也都沒趣散去了。

    七月初,世子歸家的日子終於有了確切的消息。

    “果真如夫人所想的那樣,世子推了一路上州府的應酬,就要十五之前趕回來。”蘇媽媽擦著眼淚說道。

    念世子信的小廝被謝氏賞了一大把錢送出去了。

  謝氏神情激動有些坐立不安。

    “我得去看看屋子收拾的怎麼樣?成哥兒不愛那些花啊草啊的,也不愛紅紅綠綠的配飾,可別一進家門就添堵…”她說道。

  蘇媽媽笑著按她坐下來。

    “夫人,您就放心吧,給世子收拾屋子的人都是跟著世子長大的人,哪裡還不知道這個。”她笑道。

  謝氏就吐了口氣坐好。

    “也不知道黑了瘦了沒…”她到底忍不住用手帕輕輕抹淚。

    蘇媽媽陪著感念一番,又說了好些寬慰的話才好了。

    “那女人最近可有什麼動靜?”謝氏收正神色問道。

    “倒是沒有,老實的很,按照您的吩咐,請了大夫去瞧瞧,問好了沒,人都沒出屋,說還不好,不想見人。”蘇媽媽說道。

  謝氏冷笑一聲。

    “她有這麼識趣?果然是聰敏了…”她說道,“給我傳下話去,看好了,一旦起了那不該起的心思….”

  她說到這裡,面色陰沉下來。

  “…她病的也夠久了..”

    蘇媽媽不由打個寒戰,垂下頭應聲是。

    “夫人,山石採買來了,正往世子的院子里安置,夫人,您瞧瞧去唄。”大丫頭阿鸞掀簾子進來笑道。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歡快起來。

    “走,瞧瞧去,這可是侯爺親自為世子挑的…”謝氏笑道,扶著蘇媽媽的手站起來。

    她這一出門,婆子丫鬟跟了一大堆,自有丫頭各去通報姨娘小姐們,於是半路上又偶遇了好些人,等到了世子的院子,呼啦啦的擠滿了院子,比那乾活的人還要多。

    阿如站在廚房院門外只覺得今天的人格外的少,除了幾個粗使丫頭,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出來已經半日了,她只得拉住一個才跑過來的小丫頭。

    “媽媽們都去哪裡了?”她問道。

  那小丫頭翻著眼看她。

    “都忙著呢,你改天再來吧。”她說道。

    “我都來了好幾次了,哪能這麼忙呢?一個人都不見。”阿如忍著氣問道。

    “我又不管分發分例,姐姐有氣別沖我撒啊,也就能欺負我罷了。”那小丫頭翻著白眼哼了聲,掙開她蹬蹬跑了。

    阿如氣的跺跺腳只得站著繼續等,好容易看到四五個婆子說笑著過來了。

    “媽媽,我們秋桐院的分例今日可能…”她忙迎過去問道。

    話沒說完就被其中一個婆子打斷了。

    “再等等吧姑娘,今日委實忙,等明日得閒就送去。”她說道。

  忙?忙的半天都不見人影?阿如深吸了口氣。

    “媽媽們抽個空..”她再次低聲說道。

    “抽什麼空啊,哪裡有空啊,方才都去世子院子裡了,夫人高興,要在少爺院子裡擺宴,那麼多人呢,飯菜還整治不過來呢,怎麼?要不去給上邊說說,先給姑娘你們整治?別耽誤了你們秋桐院的大事?”這婆子打斷她,似笑非笑道。
  
    阿如低下頭。

    “那自然是夫人的事要緊,我,我明日再來吧。”她說道,轉身走開了。

    “明日只怕也不得閒,姑娘別空跑了,我們自然記得,得閒了會送去的..”那婆子在身後高聲說道。

    “一天兩天的…那裡就餓死了…”

    “就是…以前又不是沒挨餓過…這個出身嘛…”

    身後響起七嘴八舌的調笑聲,阿如加快腳步,一直走到秋桐院附近才放緩了腳步,神色鬱鬱,拎著空空的籃子只覺得渾身無力。

    真如少夫人所說的,針對她們的風頭越來越緊了,似乎千方百計的想要尋她們的錯,尋錯的目的是再找個把她們關起來的理由嗎?

    拜了堂沒入洞房,一分別就是三年,本就沒多少夫妻之情,偏偏婆婆又如此的不喜,將來可怎麼辦?這樣退避恭順,能不能讓夫人稍微看順眼點,免得將她們找個藉口打發出去,扔到哪個莊子上去養著….

    她悶悶的想著,心不在焉的走路,忽的從身後跑過來一人。

    “彩娟姐姐讓我給你的。”一個聲音說道。

    阿如嚇了一跳,再看那人已經跑開了,是個小丫頭,自己身旁腳下放了一個籃子,滿滿的米麵菜肉。

    “喂。”阿如忙喊她,“是誰給我的?”

    那小丫頭在遠處站住腳,回頭用手攏住嘴做了個口型。

  三少爺….

    阿如看的不由一愣,再回神那丫頭跑遠了。

    她低頭看著這籃子,神情複雜,猶豫一刻,還是拎起來。

    “今日拿到了。”進了門,阿好急忙忙的接過來,一眼看到她手裡的東西,高興的笑道。

    阿如遲疑一刻,還是沒說出三少爺這個詞,點了點頭,含糊的嗯了聲。

  阿好已經接了過去,翻著看。

    “少夫人,還有一瓶酒呢..”她高興的衝屋子裡說道。

  齊悅笑著出來了。

    “那太好了,今晚弄點小菜喝點小酒,美美的。”她笑道。

    “炒什麼?”阿好一聽吃就兩眼放光。

    “讓我來瞧瞧。”齊悅也過來了,翻看籃子裡的東西,“有雞肉,來個雞公煲,這次有辣椒了一定很地道…再來個素小炒…”

    “少夫人能做個少放點辣子但還是那麼好吃的麼…”

    看著這主僕二人興致勃勃的討論吃喝,阿如有些哭笑不得。

    “少夫人,世子十五就到家了…”她忍不住說道。

    “哦..這酒什麼味..啊,你說什麼?”齊悅問道。

    “世子十五就到家了。”阿如看著她說道。

  齊悅哦了聲。

    “真是可喜可賀。”她說道,一面又笑起來,“那咱們今晚得再加個菜,慶賀一下。”

    “好啊好啊,我要吃拔絲山藥…”阿好拍這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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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20 23:43: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歸來

    從七月初五開始,不斷有人在定西侯府來回奔波,傳來世子進了涿鹿城了,出了城了的時時消息,到七月初十便傳來進了永安府界了,自從這時起府裡上下幾乎沒了日夜,白天黑夜都是人來人往,燈火通明,謝氏的院子裡更是熱鬧。

    素梅帶著小丫頭們走進來時,周姨娘和宋姨娘正從謝氏那裡告退。

    “周姨娘,宋姨娘。”素梅避讓在一旁矮身施禮。

    周姨娘看也沒看她一眼,宋姨娘瞥了她一眼。

    “怎麼沒見你們姨娘?這時候斷不該少了她啊。”她似笑非笑道。

    “我們姨奶奶這些日子害喜害的厲害,夫人不讓她出來,讓好好養著。”素梅答道。

    宋姨娘便哦了聲。

    “那真是要辛苦梅姑娘你了。”她意有所指的笑道。

    “是奴婢的本分。”素梅低著頭答道。

    “行了,跟她哪來那麼多話,走了。”周姨娘淡淡說道。

    宋姨娘笑著跟上她。

    素梅這才抬起頭,看著那兩個走開的身影撇了撇嘴,面露不屑,這邊屋子裡丫鬟已經通報進去了。

    “你不在屋子裡守著那個,又跑來做什麼?”謝氏正翻看賬冊,低著頭看也沒看她說道。

    素梅見屋子裡除了幾個管事娘子,還有四個十六七歲的丫頭站著,一個個低著頭但也掩不住喜氣洋洋。

    她溜了眼,一面施禮一面含笑答話。

    “姨奶奶熬了茶湯,想著夫人這幾日操勞,特意讓送來。”她忙接過小丫頭手裡的食盒,說道。

    “她自己吃不好呢,還給我熬什麼茶湯。”謝氏淡淡說道,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

    因為她沒發話也沒人敢來接,素梅捧著便有些尷尬。

    “侯爺來了。”門外丫鬟們喊道。

    話音未落定西侯就大步進來了。

    素梅顧不得手裡捧著食盒,就驚喜的笑著接過去,謝氏坐在炕上沒動,嘴邊浮起一絲譏諷的笑。

    “你怎麼在這裡啊?”定西侯看到素梅,含笑問道。

    “我們姨奶奶熬了茶湯讓我送來。”素梅雙眼脈脈含情的看著定西侯嬌聲說道。

    “她怎麼還做這個?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嗎?”定西侯說道,一面在炕上坐下來,招手,“拿來我嚐嚐。”

    素梅大喜幾步過來,藉著給他端出來,整個人都要倚在定西侯身上。

    定西侯只是笑著,接過喝了一口。

    “萍兒熬的好茶湯,在街上有名。”他笑著對謝氏說道。

    謝氏抬眼看了他一眼,定西侯也覺得自己提了朱姨娘以前的出身有些不妥,笑著忙止住話頭。

    “是我們姨奶奶教我,我做出來的。”素梅忙趁機說道。

    “你做的?”定西侯很驚訝,點頭“不錯,不錯。”

    謝氏笑了。

    “有朱姨娘這麼個好主子,果然什麼都學的快。”她說道。

    素梅只當沒聽懂她的話,只是對著定西侯又羞澀又期盼的笑,她和朱姨娘在一個院子裡,如果定西侯不去她們那裡,她就見不到,更別提侍寢了,這些日子,朱姨娘害喜的厲害,定西侯有些潔癖便不去了,已經好些日子沒見他了。

    才開臉做了小婦人的年輕女子這樣大膽的對著自己訴衷情,定西侯不由心中酥麻。

    “告訴你們姨娘,我過會兒去看看她。”他說道,藉著遞盅碗捏了捏素梅的手。

    素梅面如朝霞歡天喜地的施禮道謝。

    “成哥兒屋子裡的人挑好了,你看看怎麼樣?”謝氏淡淡說道。

    屋子裡的四個丫頭忙衝侯爺施禮。

    定西侯很認真的一一看過。

    “不算太漂亮。”他以毒辣眼光評價道。

    那四個丫頭有些羞愧的低下頭。

    謝氏笑了。

    “這幾個都是老實木訥的,你也知道成哥兒的脾氣。”她說道。

    “男人家哪有不喜歡漂亮的。”定西侯搖頭說道。

    謝氏面色拉下來,還沒說什麼,這邊定西侯卻又點頭。

    “不過,也是,有月娘在,咱們家還沒比她更漂亮的,成哥兒那裡一人足矣。”他笑道。

    謝氏心裡咯登一下。

    “月娘?怎麼提起她了?前幾天我還讓人去問,說還不好不想出來見人。”謝氏漫不經心的問道。

    “哦,我方才路上遇到阿好..”定西侯笑道,撩衣裳盤坐在炕上,“阿好,那小丫頭,一笑兩虎牙…”

    什麼時候遇到什麼人,定西侯關注總是長得什麼樣,謝氏心裡冷笑一聲。

    這邊蘇媽媽很有眼色的擺擺手,帶著幾個丫頭退了出去,素梅遲疑一下,直到謝氏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才忙低下頭出去了。

    “在湖邊撈魚呢,真淘氣,被我喊了聲,嚇得跑了。”這邊定西侯笑著說道,似乎還能看到小女子如脫兔般而去的模樣。

    謝氏可沒覺得哪裡好笑,她嗯了一聲,將賬本推給定西侯問開支岔開了話。

    家中的庶務定西侯一向不關心,說了幾句就覺得坐不住走了,待他離開了,蘇媽媽帶著丫頭們剛進來,原本還笑著謝氏猛地沉下臉,一句話不說將手中的賬本嘩啦啦的摔在地上,嚇得一屋子裡丫頭忙跪下。

    “你們都是死的嗎?手都伸到侯爺跟前了,還在這裡咧嘴對我笑!有這功夫,去對著你們新姨奶奶笑去吧!”

    這話罵的重了,連蘇媽媽都半跪下了。

    “老奴這就去查,老奴這就去查。”她叩頭說道。

    她起身忙忙的往外走,還沒出門就聽外邊一陣喧鬧。

    “夫人,夫人,世子回來了。”婆子丫鬟們笑著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喊。

    謝氏猛地從炕上站下來,因為起的太猛差點跌倒,蘇媽媽已經調頭回來了,及時的扶住她。

    “夫人,世子回來了。”她流淚喊道。

    “快,快..”謝氏喜極而泣,扶著蘇媽媽疾步就往外走。

    整個定西侯府都沸騰起來。

    “幹什麼呢?”阿好拎著兩條小魚從花樹後轉出來時,聽見喧囂,再看有粗使丫頭從不遠處跑過,她忙喊了問。

    那丫頭頭也沒回。

    “快點,世子回來了,前邊放賞呢。”她說著話一溜煙的跑了。

    阿好啊的驚叫一聲,手裡的魚也不要了,扔下撒腳就向秋桐院跑去。

    秋桐院里齊悅正和阿如坐著說話,阿好匡當一下撞進來,嚇了二人一跳。

    “誰欺負你了?”

    “怎麼了?”

    她們看著阿好被惡狗追一般的樣子都忙問道。

    “不是..”阿好手扶著膝頭喘氣,“世…世子…回來了。”

    齊悅和阿如同時色變,不同的是齊悅是驚懼,阿如則是驚喜。

    “世子回來了?”阿如不可置信的跑下來拉著阿好問,“你看見了?”

    “沒,都往夫人院裡跑呢,府裡都鬧開了,說是放賞呢。”阿好喘氣說道,一面拍著胸脯,這才哎呀一聲,“我的魚..”

    魚?阿如暫時顧不得問哪來的魚,而是歡喜的扭頭看齊悅,才要張口說話。

    “關門,關好門,這幾天誰也不准出去,也不見人,”齊悅一臉肅容的說道,“就說我病了,有賞就接著,有喜就道著,只是誰都不許出去,尤其是往夫人和世子那邊湊熱鬧。”

    阿如和阿好愣了下,但很快她們都點點頭。

    秋桐院虛掩的大門咯登一聲插上了,將府裡喧天的熱鬧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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