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一十回
我不解道:「薛管家,備晚膳怎會往這個方向?」
薛管家低頭道:「回夫人,將軍同世子今兒個要在這湖亭用膳。」這時我往遠處一看,已有好幾個下人手拖食盤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蹭得起身,說道:「丫,在這兒?」我連忙向湖亭外行走,真是出門不利。雖然並未想躲著秦修從,可也不想馬上就見到他。畢竟我在半日之前剛吐了他一身,怎麼地也得大家稍稍淡忘了一些再見面,比較不會那麼尷尬。
為了避免與秦修從相遇,我提著裙角,飛快地往怡心院的方向走去……
只聽得薛海在我身後急道:「夫人,您的……」我自顧自地往前走,壓根也沒聽清他說些什麼?我也不想耽擱時間回頭去理會他。直到走出了後花園,才微微鬆了口氣。
快到怡心院方才鬆開自己拖沓的裙身,可看著自己空空兩手,總覺得缺點甚麼?赫然想起我離開時薛海在我身後說的那句我沒聽清的話語,原來是在提醒我,將蒲扇拉在了後花園。這要是讓秦修從同冉逸見著我的香扇,不更讓他們知道我刻意在躲他們,我忙折身往後花園走去。
為防止冉逸同秦修從已經到了,我並未直接闖進後花園,而是悄悄在花園的矮牆之外偷偷張望。
喲,真是好險,幸好沒闖進去,果然他們二人已經到了。
湖亭中,冉逸身著白色壓銀邊的長衫,手中依舊端著他那把金絲折扇,一副風流才子的飄逸模樣。而秦修從則一身黑衣裹身,平平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偶有微風佛過,一白一黑衣袂微擺,荷葉亦輕顫起舞,我竟然有些看傻了。只是,二人不知正說著些甚麼,都微微蹙著眉頭。
這一冷一熱,一剛一柔,更是看得我這心,一上一下,撲騰個不停,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
我呆呆看了半晌才憶起此行的目的,再定晴一看,冉逸已將我的香扇拿與手中把玩開來,眼中卻少了平日的調笑之色。
「他……如何能……」一陣清風拂過,忽聞得冉逸的聲音微弱地傳進了我的耳朵。他?他是誰?難道在說我麼?我忙貼近些牆壁,縮著脖子仔細聆聽。
可惜的是,這風也不知亂七八糟地想往哪刮,他們的談話斷斷續續地傳過來,毫無中心內容,急得我胸中一陣煩躁。
秦修從:……你……(整句聽不清楚)
冉逸:……不信你……(前面後面都沒聽清)
秦修從:……起誓(就聽到兩個字)
冉逸:你答應過我不碰……女人的。
我抓心撓肝地拼湊著他們的言語,真到冉逸那最後一句才稍稍聽得清些,我頓時如遭雷擊。
不碰女人?他……他們?
原來?天哪,怎麼會?他們怎麼會?
我的老天爺啊!您是在玩我了吧?
我肯定自己酒還沒有醒,一定沒醒。我得回去補個覺,好好想一想,幻覺幻覺,全是幻覺,甚麼都沒聽見,甚麼都沒看見。
我如同遊魂野鬼一般蕩回了怡心院。做夢也不能想到的場面,他們?居然?我的天哪,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我雖不排斥同性之愛,可那其中一個卻是我正兒八經的老公呀?如若他彎了,我此生真就玩完了。冉逸,我更是做夢也不會將他與斷袖之癖聯想到一塊去。明明一個風流輕浮,一個貪戀紀紅瑤,怎麼會?他們怎麼會?
對啊,想到紀紅瑤,我反倒是可能理解那日秦修從故意包庇姦夫的行為了。講不定連紀紅瑤也是幌子,壓根用來掩飾他跟冉逸的……的……的那種事情。
我吳精彩跟帥哥美男真是天生相剋,這一世好不容易讓我逮著了,偏偏最出眾的二位爺攜手一起玻璃了。我要找誰說理去?
現在回想起冉逸總是從中阻撓我與秦修從的好事,原來他並不單單是因為閒散無聊,而是壓根不想別的女人染指秦修從。可如若事實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何在我被關禁閉的那夜給我送吃的?他假意對我示好,到底又是安得甚麼心呢?難不成,他為了騙我去對付紀紅瑤?
想來,真正的宣容備受冷落卻在怡心院不怒不爭,難道,她實則是知道秦修從同冉逸的那一種非一般友誼的,畢竟他同冉逸相熟。原來他們是「好姐妹」?
可昨夜我明明感受到秦修從目光中有燃燒著火花,這也就表明著他對女人還是有興趣有衝動的,只是我太不爭氣而已,否則昨個夜裡就可以讓他現出原形。
難道說,秦修從的性取向已經扭轉回來了,而眼下,只是冉逸一味地在逼秦修從正視自己的承諾。如果是這樣,我好像還有些希望吧?
MD,就算我想信金城武在我眼前裸跑,也不敢相信,冉逸居然變成了我的情敵。
複雜,實在是太複雜了。如若這是個耽美故事,我就是那試圖掰直彎男的不折不扣JP女了。善良如我倒是想成全他們了,可是,這個世界,我又不能單獨申請離婚,另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吳精彩唯有繼續戰鬥,戰鬥,再戰鬥。
可是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士氣低迷,原先一個美女紀紅瑤已經挺頭疼的了,現在又多一個美男冉逸,而且還手捏著我些許的把柄,吳精彩啊,你怎麼能蠢到差點跟某人推心置腹呢?果然「美人」都心如蛇蠍啊,任何一個都信不過!
我在怡心院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眼睜睜地看著窗外微明,東方泛白。
第二日,我匆匆來到紀紅瑤的院裡,心中忐忑萬分,還真有些怕紀紅瑤拿掃把將我趕出去。再者說,秦修從已經嚴格勒令我不許跟紀紅瑤走動了,我看我還是速戰速決,快些離去較好。
當我看到紀紅瑤時,她正在案前寫字,只見她微微俯首,頸後一片雪白的肌膚甚是是耀眼,如若她不是我情敵的話,我真覺得她是一個大美女。肌白勝雪,面若桃花,無意之中又總是透出一種柔弱的小女人姿態,連我這個做女人的都移不開目光。
今日的她已經明顯比我上次見到時狀態好很多了,她身穿一件淡粉的素紗,亦讓有些蒼白的面色稍顯紅潤了一些。只是見到我時的表情依然不悅,她無視著我仍舊揮著筆,沒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笑呵呵地上前,伸腦袋湊過去看著她落筆,說道:「妹妹不僅聰慧過人,還寫著一手好字啊。」我厚著臉皮與她攀談。
她身體微微一側,命丫頭將她剛寫完的字收了去,我一怔,面上笑意未減,有何了不起的?不就幾個破字嘛,想當年我還被老爹送到少年宮學過一陣子書法呢,只是效果不理想而已。
我笑道:「妹妹,莫不是還記恨姐姐吧?」
紀紅瑤輕哼了一聲卻未言語,默認了,還恨著。
我道:「其實算起來,如若不是你先陷害我,我又怎會如此狠心對待妹妹呢?」紀紅瑤聽完我的話,身體一滯,依舊沒有理我。
我有些無趣,又說道:「妹妹,這些天我想了我們之間這些過往,實則算起來,也不知是誰對誰錯,也許是我過分了一些,可你也要替姐姐想一想啊。」
紀紅瑤突然冷笑一聲:「你到底想說甚麼?」
我無視她一臉不屑的表情,認真道:「再這樣鬥下去,與你與我都無任何好處,我想過了,與其同你這樣老死不相往來,還不如我們一起好好伺候將軍,你看可好?」
紀紅瑤認真地審視著我,彷彿看怪獸一樣的不可思議。半晌,睨著我道:「既然姐姐都可以釋懷,紅瑤又有何放不開的呢?」話畢,紀紅瑤笑得有些陰森。
傻瓜才會相信我們能夠和平共處。這裡,我先自己騙自己一下吧。我必須盡快收拾戰場,因為比紀紅瑤更可怕的勁敵已經強勢壓進了,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淒苦地說道:「妹妹,姐姐以前很傻很天真。你同將軍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將軍的整個身心都擺在你的身上,豈是我想搶就搶得了的。我現在才真正想明之中的道理。姐姐……只是好生羨慕你。」
此時,紀紅瑤看我的目光更加冷了,只是緊鎖的眉頭卻一點點地鬆了下來。
我上前輕握住紀紅瑤的雙手,柔聲道:「將軍同我說了,他此生就只為你鍾情,心中再擺不下第二個女人了。」我垂下雙目,無限哀憐地說,「我……認命了。」
紀紅瑤的雙手陡然反握住我,急道:「將軍真是如此說的。」紀紅瑤眼中燃燒著異樣的神采,剎那間脫胎換骨了一般。
我輕輕點了點頭,紀紅瑤渾身一輕,嘴角亦不自覺得掛上了淺笑,彷彿飽受澇水的小苗,陽光突現,正快樂地搖曳身姿。
從那以後,紀紅瑤已勉強同我和平共處了。當然了,她又恢復了以往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胸揣著秦修從的愛戀,她猶如注入了新鮮血液,鮮活快樂。只是依舊不將我擺在眼中,因我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可憐蟲,最重要的是,她還不可憐我。
這一切讓我省了不少心。
這一陣子,我亦低調地在怡心院養著,大門不出二門不入。從那夜我無比主動地挑逗之後,就故意躲著秦修從,我當這是簡易脫水版的欲擒故縱。
我人雖在怡心院宅著,可我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我讓香兒跟秀秀密切留意著將軍府的一切事宜,最緊要的就是冉逸何時出現?可令我失望的是,那日湖亭之後,他們兩個好似真的鬧上小彆扭了一樣。平時裡冉逸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個日子都會在將軍府渡過,眼下我掐指一算,足足過了十多天了,他依舊未踏進過將軍府一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又過了幾日,終於讓我把冉逸給盼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