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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王飛揚]官人莫怕[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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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7:23
第零一十回

  我不解道:「薛管家,備晚膳怎會往這個方向?」
  
  薛管家低頭道:「回夫人,將軍同世子今兒個要在這湖亭用膳。」這時我往遠處一看,已有好幾個下人手拖食盤向我的方向走來。
  
  我蹭得起身,說道:「丫,在這兒?」我連忙向湖亭外行走,真是出門不利。雖然並未想躲著秦修從,可也不想馬上就見到他。畢竟我在半日之前剛吐了他一身,怎麼地也得大家稍稍淡忘了一些再見面,比較不會那麼尷尬。
  
  為了避免與秦修從相遇,我提著裙角,飛快地往怡心院的方向走去……
  
  只聽得薛海在我身後急道:「夫人,您的……」我自顧自地往前走,壓根也沒聽清他說些什麼?我也不想耽擱時間回頭去理會他。直到走出了後花園,才微微鬆了口氣。
  
  快到怡心院方才鬆開自己拖沓的裙身,可看著自己空空兩手,總覺得缺點甚麼?赫然想起我離開時薛海在我身後說的那句我沒聽清的話語,原來是在提醒我,將蒲扇拉在了後花園。這要是讓秦修從同冉逸見著我的香扇,不更讓他們知道我刻意在躲他們,我忙折身往後花園走去。
  
  為防止冉逸同秦修從已經到了,我並未直接闖進後花園,而是悄悄在花園的矮牆之外偷偷張望。
  
  喲,真是好險,幸好沒闖進去,果然他們二人已經到了。
  
  湖亭中,冉逸身著白色壓銀邊的長衫,手中依舊端著他那把金絲折扇,一副風流才子的飄逸模樣。而秦修從則一身黑衣裹身,平平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氣。偶有微風佛過,一白一黑衣袂微擺,荷葉亦輕顫起舞,我竟然有些看傻了。只是,二人不知正說著些甚麼,都微微蹙著眉頭。
  
  這一冷一熱,一剛一柔,更是看得我這心,一上一下,撲騰個不停,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
  
  我呆呆看了半晌才憶起此行的目的,再定晴一看,冉逸已將我的香扇拿與手中把玩開來,眼中卻少了平日的調笑之色。
  
  「他……如何能……」一陣清風拂過,忽聞得冉逸的聲音微弱地傳進了我的耳朵。他?他是誰?難道在說我麼?我忙貼近些牆壁,縮著脖子仔細聆聽。
  
  可惜的是,這風也不知亂七八糟地想往哪刮,他們的談話斷斷續續地傳過來,毫無中心內容,急得我胸中一陣煩躁。
  
  秦修從:……你……(整句聽不清楚)
  
  冉逸:……不信你……(前面後面都沒聽清)
  
  秦修從:……起誓(就聽到兩個字)
  
  冉逸:你答應過我不碰……女人的。
  
  我抓心撓肝地拼湊著他們的言語,真到冉逸那最後一句才稍稍聽得清些,我頓時如遭雷擊。
  
  不碰女人?他……他們?
  
  原來?天哪,怎麼會?他們怎麼會?
  
  我的老天爺啊!您是在玩我了吧?
  
  我肯定自己酒還沒有醒,一定沒醒。我得回去補個覺,好好想一想,幻覺幻覺,全是幻覺,甚麼都沒聽見,甚麼都沒看見。
  
  我如同遊魂野鬼一般蕩回了怡心院。做夢也不能想到的場面,他們?居然?我的天哪,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我雖不排斥同性之愛,可那其中一個卻是我正兒八經的老公呀?如若他彎了,我此生真就玩完了。冉逸,我更是做夢也不會將他與斷袖之癖聯想到一塊去。明明一個風流輕浮,一個貪戀紀紅瑤,怎麼會?他們怎麼會?
  
  對啊,想到紀紅瑤,我反倒是可能理解那日秦修從故意包庇姦夫的行為了。講不定連紀紅瑤也是幌子,壓根用來掩飾他跟冉逸的……的……的那種事情。
  
  我吳精彩跟帥哥美男真是天生相剋,這一世好不容易讓我逮著了,偏偏最出眾的二位爺攜手一起玻璃了。我要找誰說理去?
  
  現在回想起冉逸總是從中阻撓我與秦修從的好事,原來他並不單單是因為閒散無聊,而是壓根不想別的女人染指秦修從。可如若事實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何在我被關禁閉的那夜給我送吃的?他假意對我示好,到底又是安得甚麼心呢?難不成,他為了騙我去對付紀紅瑤?
  
  想來,真正的宣容備受冷落卻在怡心院不怒不爭,難道,她實則是知道秦修從同冉逸的那一種非一般友誼的,畢竟他同冉逸相熟。原來他們是「好姐妹」?
  
  可昨夜我明明感受到秦修從目光中有燃燒著火花,這也就表明著他對女人還是有興趣有衝動的,只是我太不爭氣而已,否則昨個夜裡就可以讓他現出原形。
  
  難道說,秦修從的性取向已經扭轉回來了,而眼下,只是冉逸一味地在逼秦修從正視自己的承諾。如果是這樣,我好像還有些希望吧?
  
  MD,就算我想信金城武在我眼前裸跑,也不敢相信,冉逸居然變成了我的情敵。
  
  複雜,實在是太複雜了。如若這是個耽美故事,我就是那試圖掰直彎男的不折不扣JP女了。善良如我倒是想成全他們了,可是,這個世界,我又不能單獨申請離婚,另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吳精彩唯有繼續戰鬥,戰鬥,再戰鬥。
  
  可是我明顯感覺到自己士氣低迷,原先一個美女紀紅瑤已經挺頭疼的了,現在又多一個美男冉逸,而且還手捏著我些許的把柄,吳精彩啊,你怎麼能蠢到差點跟某人推心置腹呢?果然「美人」都心如蛇蠍啊,任何一個都信不過!
  
  我在怡心院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眼睜睜地看著窗外微明,東方泛白。
  
  第二日,我匆匆來到紀紅瑤的院裡,心中忐忑萬分,還真有些怕紀紅瑤拿掃把將我趕出去。再者說,秦修從已經嚴格勒令我不許跟紀紅瑤走動了,我看我還是速戰速決,快些離去較好。
  
  當我看到紀紅瑤時,她正在案前寫字,只見她微微俯首,頸後一片雪白的肌膚甚是是耀眼,如若她不是我情敵的話,我真覺得她是一個大美女。肌白勝雪,面若桃花,無意之中又總是透出一種柔弱的小女人姿態,連我這個做女人的都移不開目光。
  
  今日的她已經明顯比我上次見到時狀態好很多了,她身穿一件淡粉的素紗,亦讓有些蒼白的面色稍顯紅潤了一些。只是見到我時的表情依然不悅,她無視著我仍舊揮著筆,沒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笑呵呵地上前,伸腦袋湊過去看著她落筆,說道:「妹妹不僅聰慧過人,還寫著一手好字啊。」我厚著臉皮與她攀談。
  
  她身體微微一側,命丫頭將她剛寫完的字收了去,我一怔,面上笑意未減,有何了不起的?不就幾個破字嘛,想當年我還被老爹送到少年宮學過一陣子書法呢,只是效果不理想而已。
  
  我笑道:「妹妹,莫不是還記恨姐姐吧?」
  
  紀紅瑤輕哼了一聲卻未言語,默認了,還恨著。
  
  我道:「其實算起來,如若不是你先陷害我,我又怎會如此狠心對待妹妹呢?」紀紅瑤聽完我的話,身體一滯,依舊沒有理我。
  
  我有些無趣,又說道:「妹妹,這些天我想了我們之間這些過往,實則算起來,也不知是誰對誰錯,也許是我過分了一些,可你也要替姐姐想一想啊。」
  
  紀紅瑤突然冷笑一聲:「你到底想說甚麼?」
  
  我無視她一臉不屑的表情,認真道:「再這樣鬥下去,與你與我都無任何好處,我想過了,與其同你這樣老死不相往來,還不如我們一起好好伺候將軍,你看可好?」
  
  紀紅瑤認真地審視著我,彷彿看怪獸一樣的不可思議。半晌,睨著我道:「既然姐姐都可以釋懷,紅瑤又有何放不開的呢?」話畢,紀紅瑤笑得有些陰森。
  
  傻瓜才會相信我們能夠和平共處。這裡,我先自己騙自己一下吧。我必須盡快收拾戰場,因為比紀紅瑤更可怕的勁敵已經強勢壓進了,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淒苦地說道:「妹妹,姐姐以前很傻很天真。你同將軍並不是一朝一夕的感情,將軍的整個身心都擺在你的身上,豈是我想搶就搶得了的。我現在才真正想明之中的道理。姐姐……只是好生羨慕你。」
  
  此時,紀紅瑤看我的目光更加冷了,只是緊鎖的眉頭卻一點點地鬆了下來。
  
  我上前輕握住紀紅瑤的雙手,柔聲道:「將軍同我說了,他此生就只為你鍾情,心中再擺不下第二個女人了。」我垂下雙目,無限哀憐地說,「我……認命了。」
  
  紀紅瑤的雙手陡然反握住我,急道:「將軍真是如此說的。」紀紅瑤眼中燃燒著異樣的神采,剎那間脫胎換骨了一般。
  
  我輕輕點了點頭,紀紅瑤渾身一輕,嘴角亦不自覺得掛上了淺笑,彷彿飽受澇水的小苗,陽光突現,正快樂地搖曳身姿。
  
  從那以後,紀紅瑤已勉強同我和平共處了。當然了,她又恢復了以往那般高高在上的模樣,因為胸揣著秦修從的愛戀,她猶如注入了新鮮血液,鮮活快樂。只是依舊不將我擺在眼中,因我在她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得不到愛的可憐蟲,最重要的是,她還不可憐我。
  
  這一切讓我省了不少心。
  
  這一陣子,我亦低調地在怡心院養著,大門不出二門不入。從那夜我無比主動地挑逗之後,就故意躲著秦修從,我當這是簡易脫水版的欲擒故縱。
  
  我人雖在怡心院宅著,可我並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我讓香兒跟秀秀密切留意著將軍府的一切事宜,最緊要的就是冉逸何時出現?可令我失望的是,那日湖亭之後,他們兩個好似真的鬧上小彆扭了一樣。平時裡冉逸一個月至少有二十個日子都會在將軍府渡過,眼下我掐指一算,足足過了十多天了,他依舊未踏進過將軍府一步。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又過了幾日,終於讓我把冉逸給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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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7:40
第一十一回

  我冒著淋漓細雨,在冉逸離開將軍府的必經之路上安排著與之偶遇的場景。
  
  當等待半晌的我,終於望見他緩步向我走來時,我居然緊張得手心冒汗。多日未見的冉逸與往日無異,只是獨來獨往的他,今日卻多了個隨從跟在身側為他撐著油紙傘。
  
  飄飄細雨中,傘下的男子微微頷首,明眸一笑:「嫂夫人作何如此匆忙?怎麼連個下人都未隨著?」說話間從隨從手中接過油紙傘,緩緩舉過我的頭頂,擋住了我眼前的風雨飄搖。
  
  我心沒來由的一暖,險些忘記自己候他的目的了。
  
  我尷尬一笑,仰首道:「世子有些日子沒過府了?」我明知顧問。
  
  冉逸點了點頭,說:「秦將軍為國之重臣,豈能陪著我這種閒散王爺日日玩樂呢?」
  
  我又閒扯道:「王爺與王妃可好?」
  
  冉逸道:「好的很,只是那夜飲多了幾杯未能相送,有些過意不去,特讓小王代個話呢。」
  
  「這是哪裡的話,宣容還真是擔當不起。」我這麼應和著,也不知是因我撞破了他們之間的秘密,還是說冉逸今兒個卻有不同,總覺得他今日一派正經的模樣,倒是讓我拘束得很。
  
  半晌,他居然沒有接我的話,我亦頓覺尷尬,原本要說的話卻早忘到了九霄雲外。我欠了欠身,說道:「宣容不耽誤世子回府了,慢行……」今日氣氛不對,我還是先閃了算了。
  
  我看到冉逸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微用力,繼而看了看傘外的細雨,平靜道:「那小王送嫂夫人一程吧。」
  
  我剛想推拒,誰知他已撐傘率先轉過了身,那隨從亦垂首留在了原地。我深吸了口氣忙跟上了他的腳步。
  
  並肩緩步走著青石小道上,細雨綿綿,我想著心事,有些忐忑不安,時不時轉首偷偷望他,他亦面色不動地望向前方,一派漠然,我想了想大膽道:「世子今日有所不同呀?」我竭力保持平日裡同他玩笑的語氣輕鬆地說。
  
  他微微側首,望向我笑道:「我看是宣容你心境不同吧,瞧別人自然能瞧出不同來了。」聽完這句話,好像之前的冉逸已經回來了六七分了。
  
  「此話怎講?」我佯裝不解道。
  
  冉逸微笑不語。
  
  我又說道:「宣容是心境大不同了,看開了,隨心了,眼下這般……也挺好的。」
  
  冉逸腳步驟停,反身望向我道:「此話怎講?」
  
  我自嘲地輕笑出聲,避開他的視線望向別處,說道:「修從說他心中此生再容不下第二個人了,我……亦就是那第二個人。」我歎了口氣,垂下了雙目。
  
  冉逸微微蹙眉,狀似不解我的話語。我又道:「修從說他心裡只有紀紅瑤,此生,我就唯有是靠邊站了。」
  
  老天爺可千萬別打雷啊,容易誤傷我這個杜撰瞎話、挑撥離間的女人。
  
  只是冉逸並沒有我想像中那般備受打擊,反而眉頭漸鬆。我大感無趣,甚是沒勁。
  
  原本想得是,與其讓冉逸看我跟紀紅瑤的好戲,不如我退居幕後,默默坐在台下品著茶、翹著腳看別人廝殺,那來得痛快過癮。沒想到的是,冉逸居然一臉的無所謂,這腹黑,算是極品了吧?居然能將澎湃的內心掩飾得如此之密。
  
  這時,冉逸突然雙眼一瞇,射出異樣的光芒,問道:「這……是秦修從親口說與你聽的?」
  
  我眉峰一挑,「當然。」別打雷,閃電更不行。
  
  我心念微動,好像有轉機了。
  
  這時,冉逸一手撐傘,突然將另一隻手擔在我肩上,問道:「那宣容你會如何做?」平日裡雖然同冉逸偶爾調笑,可是任何肢體上的接觸都從未有過。而此刻,他手掌中的熾熱彷彿直接穿透了我微濕的衣衫,隨時要燙傷了我的肌膚一般。
  
  我望向他不帶絲毫笑意的雙眸,有些怯意地喃喃說道:「我是他的妻子,不管他如何,我亦會守他一輩子。」
  
  他聽完我的話,抬起了放在我肩頭的手,實則更像是無力地垂落,頓時我肩上一涼,心頭也跟著一空,卻搞不懂自己所欲何為。
  
  他立直身體,微瞇雙目,小聲地重複道:「守他一輩子,守他一輩子……」
  
  傷害紀紅瑤時我內心沒一點兒掙扎,為何眼下只是稍微騙他一騙,我這心裡就跟淌血了一般,隱隱地疼,真他娘的見鬼了。
  
  快!誰喚隻狗來,把我的良心給吃了,我謝謝他了嘿。
  
  那日之後,冉逸來府上的日子稍稍勤了些,甚至時不時還在將軍府小住,我當然是能躲就躲,盡量低調。
  
  經過連日的淅瀝小雨,今兒個天空終是些許地放晴開來,而幾乎長了霉的我在怡心院到底是坐不住了。
  
  秀秀跟香兒近日來也一直懵懵懂懂,自從上次酒醉之後我就變得足不出戶,她們想問卻又不敢出聲。今日看到天空放晴,我又主動要求出去走走,她們自然歡喜雀躍,急忙奔過來為我梳洗打扮。
  
  我抱著隨便走走的心態,誰知卻不由自主地還是來到了荷塘,滿塘的荷葉都掛著的晶瑩水珠,此時映著艷陽,猶如顆顆珍貴寶石一般。我坐在湖亭裡看著滿目的翠綠,吹著雨後清甜的微風,與秀秀香兒談笑風生,心情甚是愉悅,
  
  當我聽到香兒說兒時無知,以為自己長大就是要嫁於自己爹爹做娘子時,忍不住不顧形象地大笑起來,笑得忘我到有人已然走近,我亦渾然不覺。
  
  「何事如此熱鬧?」
  
  我一見來人忙停下調笑,起身道:「將軍,今日陽光明媚,帶丫頭們出來走走。」
  
  此時,秦修從身側的紀紅瑤明顯面色不悅,我還真不知我幾時又得罪她了。罷了,不理她就是。當我將目光放在紀紅瑤身上時,卻感到多日未見的秦修從目光如炬地鎖在我的身上,另我週身不適。
  
  這麼一想,還真是好些日子沒見過秦修從了。如若不是我刻意出現的話,秦修從是根本不會主動出現在怡心院的,我想,在秦修從眼中我就如同那透明的空氣一般,無形無聲,好了壞了瘋了傻了,估計他秦修從全都不會放在心上的。這麼想來,心頭閃過一陣失落。
  
  只是秦修從今兒個望向我的眼光有些不同以往,我望向紀紅瑤,紀紅瑤依舊一臉的怨恨模樣,罷了,我順桿子做吧。我對著秦修從欠了欠身說道:「妾身出來已有一會兒了,這會兒也該回去了,不打擾將軍同妹妹的雅興,妾身告……」
  
  「宣容,你在躲著我麼?」秦修從突然打斷我冷冷地問。
  
  我微微一怔,又是宣容,一叫我的名字,我就知道沒好事,唉,我怎麼又招惹到他了?我忙垂道道:「妾身不敢!」
  
  秦修從追問道:「那為何我一來,你就急著要走呢?」
  
  我忙低頭委屈道:「妾身是真的怕擾了您同妹妹的興致。」
  
  秦修從突然語氣一柔:「都是自家人,無須這般拘束。」
  
  「是,將軍。」我順從地答道。
  
  秦修從踱步到我面前,又道:「夫人,我聽下人說,近些日子你從未出過怡心院,怎麼一回事?」喚我夫人了,還好。
  
  「回將軍,妾身這些日子身體不適,才未出來走動。想來與近日的氣候有關。害將軍掛心,妾身真是過意不去。」我裝作惶恐地說道。
  
  秦修從正欲開口說些甚麼時,紀紅瑤開聲道:「我這個做妹妹對姐姐真是關心不夠,回頭紅瑤讓大夫去怡心院給姐姐好生瞧瞧去。」紀紅瑤這話說得,完全是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態,不過我不同她計較,誰笑到最後還真是不一定!
  
  秦修從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故作輕鬆地同紀紅瑤客套了一番。
  
  那天的會面在一派安詳和氣的氛圍下圓滿結束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又在怡心院宅了起來,就這樣大概過了三四日的樣子,紀紅瑤居然率先登門來了。
  
  我忙吐了嘴裡的爪子殼,命秀秀將桌上的一片狼籍收拾整齊之後,將自己髮絲抓得松亂之後病怏怏地躺在了床上。
  
  我瞥了一眼紀紅瑤,只見她身後跟著將軍府的大夫,我虛弱地坐起身,柔聲道:「妹妹,你來了啊?」
  
  紀紅瑤抬著下頷,說道:「姐姐作何憔悴成這般模樣?」
  
  我扯了扯嘴角說道:「只是身體有些不適,無礙。」
  
  紀紅瑤嘴角掛著一絲冷笑,說:「姐姐,還是讓大夫給你瞧瞧吧?」
  
  「不用勞煩大夫了。我睡上一覺,明日就好了。」我固執地說道。
  
  紀紅瑤突然面露鄙夷之色,說道:「姐姐,這可是將軍吩咐大夫來瞧你的,你就莫再推卻了。」
  
  我心中一喜,終於不再是小透明了,至少現在秦修從還有留意怡心院的情況,這是一個好現象。
  
  我面上不動聲色,低聲道:「大夫,您還是請回吧,就同將軍說,我無礙。多謝將軍勞心了。」
  
  此時 ,紀紅瑤突然輕嗤一聲,湊近我,用低到只有我勉強聽得清的聲音說道:「你以為使這招就可以讓將軍來瞧你,別做夢了!」
  
  我亦坐起身,在她耳際柔聲道:「妹妹,你怕了嗎?」
  
  紀紅瑤臉色一變,道:「我有何怕的?」
  
  「那你如此慌張做甚麼?」說完,我向床頭微微一靠,笑望著一臉慍怒的她。
  
  紀紅瑤終是拂袖而去。我不禁感慨:唉,如此沉不住氣,能做甚麼大事?
  
  今日的怡心閣甚是熱鬧,因為在當夜,秦修從居然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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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7:57
第一十二回

  當我聽秀秀說秦修從來了的時候,我無比亢奮地躺在內寢的床榻上吩咐秀秀,讓她告訴秦修從已經睡著了。總之讓他見不著我就對了。
  
  秀秀大惑不解,我笑而不語。
  
  當晚,秦修從人還沒坐下就吃了個閉門羹,沒說甚麼逕自離去了。
  
  第二日,我故意拖到晌午時分才起床。果然,秦修人帶著大夫匆匆而來,秀秀站在我身側低低地笑。
  
  我見到秦修從,忙抱歉地說:「今日妾身方聽丫頭們說,將軍您昨夜過來了,丫頭們真是不懂事,也沒有叫醒我,害將軍白跑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夫人無須多慮了,身子不適是應當早些歇下的。」秦修從語氣平緩,卻依舊與我保持著些許的距離。
  
  我輕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徐大夫,你給夫人瞧一瞧吧。」秦修從吩咐道。
  
  大夫忙示意我伸出手臂讓他號脈。我配合地伸出手放在桌上,大夫手指輕放於我腕間。剛號上脈,就眉頭深鎖,撚鬚不語,苦大愁深的模樣,估摸著他是沒號出我有啥毛病,我心中甚感好笑。
  
  秦修從望著大夫一臉的深沉,忍不住也皺起了眉頭。
  
  半晌,大夫眉頭漸鬆,笑道:「回將軍,夫人是因前些日子連日陰雨,再加上潮濕滲體,導致虛弱氣短,胸悶上火,調理些時日自然就能恢復如初了。」
  
  我微笑著謝過大夫。大夫又道:「夫人應多出去走走,身子才能好得快些。」
  
  我垂首不語,秦修從望著我說道:「夫人,實在悶得慌也可讓下人帶你出府走走。」連日來的陰霾突然一掃而散,來這兒這麼久,唯一一次出府就是去齊王府赴宴那回。若大個京城長甚麼樣子,我還真不知道。
  
  盡量克制著自己內心的愉悅,我面色平靜道:「是,將軍。」
  
  大夫都說了,沒事要多走動走動,好,我聽他的。於是,第二天,我來到了紀紅瑤的院子。
  
  我到時,紀紅瑤正斯文地舀著解暑的酸梅湯,抬眼見是我,不屑道:「姐姐,您還真不見外?」
  
  我笑答:「看你說的,上回妹妹好意帶大夫來瞧我,我這個做姐姐的,怎能不上門道聲謝呢?」
  
  紀紅瑤垂目不語。我上前毫不外氣地坐在了她的身側,她依舊沒有看我,當我空氣一般。我搖著手中的蒲扇,說道:「這天兒還真挺悶的,妹妹你要是也閒著,不如陪姐姐去後花園走走吧。」
  
  紀紅瑤道:「我們還沒熱絡到如此地步吧?」
  
  我假裝嗔怒道:「妹妹,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說你,將軍終日為國事操勞,咱們做妻子的就不能讓將軍省些心麼?」說完,我偷偷看紀紅瑤的表情,只見她心中雖然不快,面上卻生生壓下了,因為我說的話,她亦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只見她蹭得起身,說道:「那走吧。」
  
  我笑著跟在紀紅瑤的身後往後花園走去。
  
  將軍府的後花園分兩處,一邊是荷塘,一牆之隔的另一邊種著許多的奇花異種,各式草木、假山湖亭,亦修整得錯落有致。
  
  今日,我卻沒去荷塘,而是去的花園處。
  
  遠遠望去,就見滿目花草之間兩抹絕塵的身影坐在石桌兩側品茗築棋,並時不時有笑聲隨微風飄蕩過來。這就是我不去荷塘的目的。我偷偷望了眼紀紅瑤,低聲道:「妹妹,既然將軍同世子在這兒,我們還是別去擾了他們的雅興了。」說完,我先轉身離去。
  
  紀紅瑤點了點頭,亦跟著我離開。
  
  往荷塘去的路上,我笑說:「世子跟將軍還真是形影不離啊。」
  
  紀紅瑤說道:「他們自小就相識,感情甚好這也是正常。」
  
  我道:「那是那是,這是我們知曉的,只是外人見了,還真倒像是……」我故意留了半句話在口中未言明。
  
  紀紅瑤身體一滯,我忙笑著打岔道:「妹妹,你還當真啦,逗你玩兒呢?將軍如此寵愛你,怎會去好男色之風呢?」聽完我的話,紀紅瑤身體並未放鬆多少,反而是不停地回頭張望秦修從的方向。
  
  我趁熱打鐵,假裝不經意地說:「話說,世子這般容姿,男人見了都保不準會心間蕩漾吧。」
  
  紀紅瑤突然仰起下頷,篤定道:「將軍可不是那種人。」
  
  我故意未搭話,紀紅瑤得不到我的回應後,有些迷茫地望了望我,顯然方纔那話自己都講得都沒甚麼底氣。
  
  半晌,我笑說:「妹妹,就算是將軍好男風,咱們做妻子的也管不了。所以啊,大可不必自尋煩惱。」我當作無意之言這麼一說,逕直向前走去,而紀紅瑤卻愣愣地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繼而我嘴角一彎,喜得風雲無動。
  
  目的達到,找了個借口,我就溜回了怡心院。自那日起,我也再沒主動找到紀紅瑤,當然,紀紅瑤更加不會主動登門來找我的。
  
  我優哉游哉地在怡心院收集著紀紅瑤跟將軍的消息,探子(秀秀同香兒)回報,據說這些日子,紀紅瑤一反常態,總是有意無意地粘乎秦修從,噓寒問暖,照顧周道,大有佔為己有的意思。
  
  相對於紀紅瑤步步為贏,我卻如此低調,秀秀跟香兒日日坐在怡院裡唉聲歎氣,卻又不敢來問我為何近日來對秦將軍如此冷漠。我無所謂的態度,更是讓他們擔憂,甚至都暗暗以為,我已經跟紀紅瑤認輸了。
  
  就這麼閒下來之後,我才知曉原來夜南國局勢大亂,當今聖上實則是一位被皇后嚴氏架空的傀儡帝王,朝中實權均落入外戚之手,整個冉家江山搖搖欲墜。只是,嚴氏一族尚有兩點忌憚,那就是兵權在握的秦修從,還有就是先皇的一奶兄弟齊王冉桓,也就是冉逸的老爹。
  
  原本只要齊王與秦修從一經聯手,不費吹灰之力就可將嚴氏一夥剷除。可秦修從偏偏愚忠,誓死效力皇帝,而皇帝卻是個裡外不管的懦弱君王,始終放任嚴氏一族在朝中橫行。至此,三股勢力僵持不下,造成了如今這內憂外患的混亂局面。
  
  說到嚴氏一族,不得不提到宣容的老爹宣不韋,他是先皇親點的御史之位。原本與將軍府、齊王府都相交甚好,誰知眼下居然跟嚴氏綁在了一塊,一代忠臣眼下卻變成了冉世江山不折不扣的大反派。而我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奸臣之女,這讓我頗為苦惱。好在秦修從兩邊不靠,只是一心想為冉氏帝王效忠,這完全同過世的秦老將軍的教導有關。秦修從自小被秦老將軍洗腦灌輸,秦氏一族就是為了穩固冉氏江山而存在的。他可謂的忠孝還真是過於迂腐。不過也正因為秦修從的迂腐,才生生將齊王與嚴氏的波濤暗湧的鬥爭,壓制在表面平靜化的階段,始終未能澎湃起來。
  
  實則我更不知道,應說他秦修從愚忠呢,或是說他心思甚密,完全縱覽著大局呢?
  
  想到這些,將軍府的兒女情長還真是不足掛齒了。可此時,看著眼前二個稚嫩面孔眉來眼去,又甚覺在趣。
  
  秦四兒恭敬地立在我面前,時不時偷偷瞄一眼我身側的秀秀,秀秀頓時滿臉紅雲。
  
  我笑問道:「四兒,你說得可准?」
  
  「回夫人,句句屬實。」秦四兒擺出一副練武人的豪爽抱拳道。
  
  這秦四兒自小就跟在秦修從身邊,除了不上陣打仗以外,秦修從平日裡一切生活習作都是由他一手負責,算是秦修從的貼身助理了。就是因為我平日裡總讓秀秀去打聽些秦修從的情況,秀秀與秦四兒一來一往,就這麼「勾搭」上了,待他們已經發展到眉目傳情的階段了,我才會過意來,原來,這兩個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已經滋生了男女之間那種不可言喻的曖昧情愫。
  
  這對我來說還真是天大的喜訊,為我賺了個內應,秀秀果然給我爭氣啊。
  
  我吩咐秀秀道:「替我送送四兒。」秀秀扭扭捏捏地上前,看了一眼秦四兒之後,立馬羞得低下了頭去。秦四兒撓了撓頭,一臉傻笑,彆扭地跟著秀秀出了怡心院。
  
  我押了口茶,笑咪咪地盤算開來。
  
  日落時分,我來到了秦修從的書房,這些日子來,我這還是頭一回主動找上秦修從。
  
  秦修從的書房,說是書房,實則兵器多過於書本,各式各樣我未曾見過的兵刃器具琳琅滿目,看著我眼花繚亂。
  
  秦修從見我走進,將手中書一合,立身問道:「夫人尋我何事?」
  
  我走近了些,瞥了眼那藍色的書皮,原來是一本兵法佈陣。我仰首笑道:「難道妾身無事就不可尋你來麼?」連日來的低調冷淡,突然換成了一副熟絡模樣,秦修從居然有些不適應地身體一怔。
  
  我又道:「妾身身子大好,特來多謝將軍。另還有一事相求。」
  
  秦修從眉頭一緊,「何事?」
  
  我又湊近了些,說:「妾身聽說娘親近些日子想我想得緊,不知將軍可否容妾身回家中小住些日子。」
  
  秦修從道:「夫人,你在府中來去自如,以後這些事無須過問任何人。」
  
  我低頭道:「謝將軍。」
  
  我見秦修從沉默無語的模樣,我竟然也跟著稍稍覺得有些尷尬。我道:「將軍,那妾身不擾您了。」
  
  此時,秦修從彷彿更是一副讓我早些走的意思,我這心裡頭突然也覺煩悶,我跟自己說無數次,冷靜冷靜,千萬不能激進。
  
  我轉身行至門前,正欲抬腳出門。身後傳來秦修從的聲音:
  
  「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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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回

  我聞聲而立,反頭不解地望向他。不解在於,今日這一聲「宣容」完全不似以往般質問的語氣,平淡到彷彿就只是為了叫一聲我的名字而已。
  
  我忙道:「宣容在。」此次我也沒有自稱妾身,而是同他一樣,喚自己宣容。
  
  秦修從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甚是煩憂的模樣,「我會離開京城一些日子,你……萬事小心。」
  
  我怔了怔,難道他在擔心我麼?又或者是怕我對付紀紅瑤?我寧願相信前者。
  
  我裝作吃驚道:「將軍您這是要去何處啊?」
  
  秦修從避而不答,說:「不必掛心,我多則月餘少則半月就回來。」
  
  我點了點頭,道:「將軍大可放心,宣容決計不給您添亂子。」
  
  可我卻在心中奸笑,可能嗎?不能!
  
  第二日,秦修從帶著十幾個手下離開了將軍府。我亦收拾好行裝,帶著秀秀跟香兒還有幾個下人高調地回了娘家。
  
  剛踏上馬車,我就飛快地將秀秀為我備好的男裝換上了身,然後命下人超近道直奔城東的半坡五里亭。
  
  到了五里亭,馬車剛剛停穩,我立即跳下來,將那一身拖沓的女裝,耳墜手珠之類的統統扔回馬車裡,我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吩咐他們速速離去。
  
  秀秀牽了一匹馬,苦著臉將韁繩交於我手上之後,忙取出梳子,先將我的髮髻打散,為我束起長髮,繫上髮帶。
  
  我忙尷尬地笑了笑,說:「瞧我這腦子,著一身男裝卻頂著個婦人頭……」
  
  原本我是想說笑來著,誰知秀秀卻突然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小姐,你跟奴婢回去吧,奴婢真的好不放心你……」香兒見秀秀一哭,也跟著嚎了起來,「小姐,您要是實在不願回去,就帶上我們一起去吧。」
  
  我捏了捏香兒的小臉蛋,佯裝薄怒地說道:「我昨個是怎麼說的,你們都不聽我話了是不?」
  
  秀秀抹了把淚,道:「秀秀同香兒還沒跟小姐分開過呢……」
  
  我將她們兩個同時攬在懷中,說:「要知道,你們小姐絕不是胡鬧之人,此行的必要,我亦同你們講得很清楚明白了。你們得信任我,是不?」
  
  她倆同時含淚點了點頭,我也終於成功地將哭哭啼啼的她們給打發走了。
  
  獨留我一人一馬在亭中焦急等待。
  
  他們走的官道,算起來也就與我們超近道慢出半個時辰左右的樣子。我估摸差不多了,就學著男人的模樣,負手立於五里亭中,不停地張望著出城的方向。
  
  果然沒一會,馬蹄踢踏的聲響往我的方向激進。我將髮帶往腦後一甩,站在亭中微笑。十多匹難馬乘漸行漸近,沒一會工夫,就嘩啦一下全湧到了我的眼前,頓時,濺起一陣漫天的塵土飛揚,嗆得我滿口灰塵。
  
  我雖故作鎮靜,可還是忍不住咳了兩聲。
  
  為首的男人,突然一拉韁繩,馬兒在我眼前立定長嘶。我看著那像是發狂的黑馬,心中實則緊張異常,面上卻刻意仰首平靜一笑。
  
  待馬兒安靜下來,馬上的男人提著韁繩俯首一望,俊朗的面容頓時一驚,皺眉道:「宣容……?」
  
  我學著男人的模樣,抱拳朗聲道:「見過將軍。」
  
  「胡鬧!」秦修從突然大喝了一聲,嚇得我渾身一激靈。
  
  「念雲,刑末,護送夫人回府。」秦修從霸道地吩咐道。
  
  我不慌不忙地說道:「謝將軍!」話畢,我做出一副要被遣送回去的失落模樣,末了又補充道,「不過將軍您千萬記得讓他們把我關起來。否則,我還是會追回來的。」我牽著馬,假意往城門口的方向走去。
  
  念雲與刑末算是秦修從的親信,此刻騎在馬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均無奈地望著秦修從。秦四兒更是一副心虛的模樣,正眼都不敢瞧秦修從。
  
  念雲、刑末、屠相和,他們三人為秦修從手下最器重的三名戰將,念雲刑末已隨秦修從南征北戰過一些年頭,獨立作戰的經驗已經相當豐富,而屠相和不差英勇,可生性卻殘虐,以至於秦修從為了壓制屠相和的戾氣,而故意放任冷落他,更加重用念雲與刑末。誰知屠相和不但沒有覺察悔改,反而性格愈加暴戾自大。甚至立功心切,不顧軍紀,私自帶領兩百精兵去剿殺離京城四百里處的黑風山的山賊們。秦修從大怒,急帶著兩名大將來追捕屠相和。誰知這一消息又被我從秦四兒處得知了。我吳精彩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平日在府裡,不是紀紅瑤就是冉逸,哪有我摸上邊的份。所以我把心一橫,就跟著來了。富貴險中求,大不了被遣送回去唄。
  
  我剛越過秦修從的身側,秦修從開口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敢關你麼?」
  
  我回頭仰首道:「你當真以為關得住我麼?將軍,如若……你不喜與我同行,我們黑風山見也成!」
  
  秦修從蹙眉望了我半晌,突然哈哈一笑,俯身道:「你……若騎得了這馬,我就帶你同行。如若不可,那就乖乖回將軍府。」秦修從篤定地望著我,心知我必定騎不了這馬。
  
  我扯了扯手中的韁繩,望了望身側的棗紅大馬,又望了望秦修從,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失落地撫了撫馬兒的身體,對它說道:「馬兒啊馬兒,今兒個有一位大將軍很是瞧不起人,所以,你得給我爭氣點,甚麼都不用做,只要溫柔些,安靜些就成,好麼?」說完我將耳朵湊到馬口前,點了點頭,「好,你既然已答應我了,那就一言為定,千萬別把本少爺給摔了啊。」
  
  秦修從勾起嘴角跨在馬上,極有耐心地看著我自編自演。我嘴角一勾,手拉韁繩,一蹬馬鐙,小腿猛得用力,直接翻身上馬,自認為動作瀟灑又利落。實則屁股下面的馬鞍咯得我屁股生疼,我強忍著不適,眉頭都沒皺一下,依舊保持著輕鬆地微笑望著秦修從。
  
  秦修從依然不相信我會騎馬,抬著下頷,示意我操控馬兒。我硬著頭皮,雙腳輕輕在馬兒的肚皮上一夾,頓時那馬兒極聽話地行走了起來,而此時,我全身僵硬著卻不知該如何去控制它。
  
  這時秦修從說道:「眼下後悔還來得及。」
  
  我回頭喊道:「不後悔,我鐵了心要上黑風山。啊——」誰知馬兒被我大聲一喊,突然像是受驚了一般在官道上狂奔。我慘叫了一聲,死命地抓緊了手中的韁線,可身體完全失控不知該如何處理。
  
  兩側的樹木風景向身後急行,風在耳側呼呼地吹,我心中害怕極了,明明跟朋友們騎過馬的,為何今日這緊要關頭怎麼全都不記得了呢。天哪,不會我吳精彩今日要葬身在這馬蹄之下了吧?我不要!我不想死!
  
  這時,秦修從焦急的聲音夾著風聲中傳來,只見秦修從身體前俯駕馬奔跑在我身側,而我卻連頭都不敢轉一下。只聽道秦修從喊道:「手,把手給我……」
  
  我拚命搖頭,打死我,此刻,我也不會鬆掉手中的韁繩,絕不!
  
  幾乎並行的兩匹馬越奔越快,此時秦修從的聲音更加焦急,大喊道:「宣容,信我,把手給我。快……」
  
  此時,我彷彿被嚇掉了魂一般扯著韁繩俯在馬背上,聽到秦修從喊完這句話之後,突然彷彿被驅了邪氣一般,心下頓時坦然,我喘著粗氣反頭望了望秦修從,閉上雙眼顫抖地向他伸出了手……
  
  誰知我騎著的馬越奔越快,秦修從一直無法握緊我的手,我試圖努力再多伸些過去,可是恐懼讓我無法多使上一分力氣。而此時,我握著韁繩的另一隻手,由於用力手心已被韁繩割破,此刻鑽心的疼痛襲來,我的手指立馬不受控制,唯有眼睜睜地望著韁繩從我手中滑落,卻無能為力。頓時,我眼前一黑,慘叫著往地上栽去……
  
  胳膊上一陣酸痛襲來,刺骨的疼。
  
  這會本該狗啃屎的我,為何還處在顛簸的狀態呢?待我睜開雙眼,卻發現,我不知幾時已經移到了秦修從的馬背上?更精彩的是,此時,我正面對著他結實的胸膛扒在他懷中,而且本能反應地手腳並用纏在秦修從的身上。
  
  秦修從的馬兒漸漸平靜。而我的髮帶早已不知飛向何處,我披頭散髮地撲在秦修從的懷中,心裡明明知道已經安全了,卻還硬是擠出兩滴淚來,依舊將手腳纏在他的手上,不曾放鬆片刻。方纔的恐懼都已飛到月球去了,全身心都因為佔著秦修從的便宜而有些沾沾自喜。
  
  此時的秦修從居然輕輕拍著我的後背,鬼上身一般柔聲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我忙將手中的兩根鋼針人不知鬼不覺地扔在了地上,接著又抱緊了些秦修從。
  
  這時,秦修從十幾個手下,齊刷刷圍了過來,問道:「將軍,還要送夫人回府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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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四回

  我不耐煩地瞥了一眼這群煞風景的大老爺們,說道:「將軍,您答應我說只要我騎上這匹馬就……」
  
  秦修從歎了口氣打斷我道:「刑末念雲,你們先帶人快馬加鞭趕往黑風山,秦四兒同我跟夫人隨後與你們黑風山匯合。」
  
  我心頭一喜,只是喜悅的同時,對方纔那匹被我戳了屁股的棗紅大馬又稍稍有些歉意,但我一想到我家那只偷了我臭襪子藏在狗窩裡被我狠狠踢過屁屁的黃金獵犬,這才記起,我並不聖母,甚至還有些凶殘,想到這裡,我也就釋懷了。
  
  由於帶著我這個累贅,我們的行程慢下來不少。日落時分,我們才來到離京城不遠的汾陽鎮。今日,這是我真正意義上出了將軍府,不僅出了府,還出了趟遠門,真是賺了不少。
  
  秦四兒顯然是跟著秦修從走南闖北的熟練工,逕自先行我們打點好了一切,傍晚時分已為我們安排好了客棧和晚膳。
  
  簡單用些晚膳之後,秦四兒天經地義地為我跟秦修從安排在了一個房間,當我得知這一消息時,面色雖很平靜,但心海已被投入了一顆小石塊,正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此時,我看著燭火下的秦修從,怯怯問道:「將軍,您累了一天,早些歇下吧。」
  
  秦修從怪怪地望了我一眼,卻未有言語。
  
  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我頗有些坐立不安。半晌,我不情願地說道:「我看我還是去隔壁將秦四兒換來伺候將軍吧。」說著起身向外走去,秦修從沒有阻攔我,只是微微側首望著我。
  
  走至門前,我回首說道:「將軍不用擔憂宣容,雖是頭一回在客棧住宿,但宣容並未生怯,反倒覺得頗有些趣致。」我故意慢走了幾步,以示心中的慌張。
  
  果然,秦修從在我身後低喚了一聲「慢著。」我立馬停下了腳步,頓都沒打一個。
  
  「是,將軍。」我恭敬地回答。
  
  秦修從緩步踱到我身側,說道:「你一個婦人家,總歸讓人不放心,你……就在這裡歇下吧。」
  
  我心中美得燦爛,可面上卻帶著難色,「可……您……」
  
  「時辰不早了,明個還要趕路,你先歇著吧。」秦修從吩咐道。
  
  「是。」我恭敬地走回房間,輕輕放下床幔,又低頭走回秦修從的身旁,怯生生地說道:「將軍,平日在府中,宣容也沒有好好伺候過將軍,真真是我這個做妻子的未盡本份,今兒個,就讓宣容好好伺候將軍就寢吧。」
  
  此時,秦修從眼中稍稍閃過一絲慌亂,那卻是我從未在他眼中捕捉過的一種另類的神情。我說完,低著頭欲去解他的腰封。他身體僵直著,卻急忙伸手輕輕擋開了我欲伸向他腰間的雙手。
  
  我仰著臉,說道:「將軍為何如此嫌棄宣容?」說完,我趁秦修從沒留意,用勁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逼自己蓄起滿眶的淚,抬著淚望著秦修從,一副我心不甘的淒楚模樣。
  
  「夫人多慮了。」秦修從默默地冷起了一張臉,連這句夫人都叫得充滿了客套同距離。
  
  難道我還是太激進了?這秦修從到底慢熱到了何等程度?
  
  我垂首苦笑,「興許是吧。」
  
  秦修從繼而坐回去,押著口手中的熱茶。我默默坐回他的身側,低頭不語,他亦是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他轉首望了望我,疑惑地問道:「宣容,你……」
  
  我微笑道:「將軍既然不睡,那宣容就這般陪著將軍,也未嘗不妥。」
  
  秦修從皺眉望著我,說道:「你作何這般固執呢?」
  
  我微笑不答,秦修從卻微微歎了口氣。
  
  夜半時分,我望著和衣而眠側臥在我身旁的秦修從,滿意地笑了。儘管眼下他只給我一個後背,這也已經算是飛越般的進展了。俗話說得好,烈女怕纏男,我就要做一回那「纏男」,我就不信自己搞不定他。
  
  我估摸著秦修從大概熟睡了,側身大著膽子將手臂輕擔在了他的腰間,可當我的手剛一碰到秦修從的腰間,就感到秦修從身體稍一繃緊,我心頭一驚,原來他並未熟睡,正想抽回手,繼而想想,管他呢?反正就當是自己睡著了的無意識舉動。可意外的是,秦修從卻並未阻止我的偷襲行動,我也稍稍放了點心。
  
  還有一句俗話叫「得寸進尺」,形容我此刻那是再恰當不過了。我見秦修從沒有反抗,我又將身體往他背上貼了貼。說不緊張,那是編瞎話。此時我已經手心有些冒汗了,這麼美好的一個男人,怎麼就落我手上了呢?雖然眼下只是給我一個後背,可是他只要一轉身,我就能看見他俊美的五官,唉,想想就足以讓人無法按捺。
  
  這回秦修從身體動了動,卻將身體平躺了下來。我瞬間閉上眼睛裝睡,可是手卻未從他身上挪開半分。由於他翻身過來,我原本擱在他腰間的手掌,此時卻落在了他結實的小腹上,我這心「咚咚咚」地猛烈跳了起來。我這人雖然平日裡口無遮攔,可是身心之間還是較單純滴,所以在我前世一直保持著老處女之身的事實上,朋友們也經常糾結不已。還是那句老話,我吳精彩就沒有碰上那對胃口的小菜,教我如何能奮不顧身呢?可眼前的秦修從就不一樣了,對他,我可是時時刻刻準備著無償獻身呢?
  
  半晌,我才喘勻了自己的呼吸,身旁的秦修從離我很近很近。一不做二不休,我抬起大腿擱在了秦修從的身上,不完全估計,這會還稍稍碰到了一些他的敏感部位,這個結論,讓我身心都興奮不已。
  
  此時,也不知是尷尬還是怎麼的,秦修從也可能是為了與我保持一些安全距離,居然面對著我將身體側了過來,他有些微重的呼吸帶著熱量噴灑在我額間,我的呼吸也瞬間跟著找不著調了。
  
  他到底是醒了還是睡著的?我們此刻的身體接觸其實還瞞曖昧的,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突然緊張得渾身開始僵硬,放在他身上的手腳也都開始微微發抖了。
  
  這時,我裝作在無意識般的夢魘之中,緩緩將身體扎進了他的懷中,又將放在他腰間的手臂攬緊了一些,然後在心中毫不吝嗇地讚賞自己:吳精彩,你好樣的!連我自己都忍不住崇拜自己了!
  
  其實,原本做好要被秦修從推開的準備了,可怪得是,秦修從居然半晌也沒有動彈一下,真是怪得很。我可管不了他那麼多,能揩油的機會,我豈能放過呢?
  
  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時候,更怪的事情發生了,秦修從居然伸過手臂,將大手貼在了我的後腰上,這一放,可不得了,原本佔人便宜時那種美滋滋的心態頓時沒有了,只覺得那手掌下的肌膚彷彿燃燒著火苗一般燥熱。我不自覺地扭動了一下身體,不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睡覺了?還是把我當成是紀紅瑤一般來摟抱了。轉念一想,管他呢?如若是生米煮成熟飯,那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就在我奢望著,秦修從能否在睡夢中將咱倆的事情辦了的時候,秦修從突然一把將我推離了自己的身體,逕自轉過了身,繼續留給了我一個令人無限遐想的後背,我這才終於從自己意淫中徹底醒了過來。
  
  我傻愣愣地望著他後背半晌,難道說他把我當成了紀紅瑤,後來發現是我,終究還是得給我一個後背?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想到這裡,我也憤憤地轉過身去,與他後背對後背,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清晨,待我從恍惚中醒來時,秦修從沒在房裡,我想到昨夜的一切,忍不住懊惱萬分,到嘴邊的肥肉怎麼會為了自己小小的情緒給折騰沒了呢?
  
  我極鬱悶地換上那身男裝,起身打開房門,秦四兒捧著食盤已候在了門前,低聲道:「夫人,這裡都是些粗食,您就隨意用些吧。」我點了點頭,將秦四兒讓了進來。
  
  我笑望著秦四兒一一將粥點放在桌上,說道:「四兒啊……」
  
  秦四兒忙恭敬道:「小的在。」
  
  我笑道:「沒外人,不必拘禮。」
  
  「是,夫人。」
  
  我拿起手中的湯匙,攪了攪碗中的熱粥,說道:「我見你同秀秀相熟,有些事兒,也不妨同你說說。前兩日府中的阿財與我提起,想求我將秀秀許給他。只是那丫頭年紀還小,也不知她……到底……」我故意剩下半句不講,不緊不慢地舀了勺粥送入了口中。
  
  秦四兒忙道:「夫人,秀秀……」只見他年輕的面龐紅到了耳根子,也沒說憋出一句話。
  
  我笑了笑,說:「那丫頭自小在我身旁長大,將她指給誰,那也就是我一句話的事兒……」說完,我看了看秦四兒,秦四兒忙撲通一聲跪在我身側,急道:「夫人,小的是真心喜歡秀秀姑娘的,小的……小的……小的……」我直視他半晌,他也沒小的出後面的內容。
  
  我笑道:「我又未說將她指給阿財,你不用如此慌張,起來說話。」望著眼前這張稚嫩的小臉,我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像白雪公主——她後媽。
  
  秦四兒跪在地上,半晌也沒有動彈,我又道:「你自小在將軍身旁長大,咱們畢竟是自己人,如若秀秀點頭,我自然還是樂意瞧見秀秀與你結為連理的。」我瞥了一眼秦四兒,見他鬆了一口氣,急躁的神情也一掃而光。多單純的孩子,喜樂完全寫在臉上,真是一點不讓人費心。
  
  只是那麼一瞬間,我腦海中突然浮過一張俊逸的臉龐,不禁在想,那張日日掛著和煦笑容的臉到底有沒有在掩飾著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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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五回

  秦四兒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內心無比堅決地同我站在了一條戰線上,接著又很自然地刻意同我講起了一些將軍的習性與喜好。原來這娃並不是眼前見著的這般單純無害嘛。
  
  當日日落時分,我們終於來到了黑風山附近的一個小鎮,秦四兒為我們提前找好了客棧落腳,剛入房沒一會,刑末念雲居然就出現了,只是身後多了一個五花大綁的粗獷漢子,那人濃眉大眼,臉方口闊,我想,他應該就是罪臣屠相和了吧。
  
  從古溯今,軍人都是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可這屠相和居然生生就是犯了軍家大計,我估計秦修從應不會輕饒於他。
  
  秦修從負手而立,冷眼望著屠相和半晌也未有言語,只是那深重的怒意,令週遭的一切幾乎都要凝結成冰了一般。此時,念雲率先打破了此時令人窒息的寧靜,拱手道:「回將軍,相和帶來的人馬全都被寨裡人給俘了。」
  
  秦修從眉頭一皺,大喝道:「甚麼!?」
  
  念雲身體一僵,垂首重複道:「隨相和來的人馬死傷過半,餘下的兄弟亦全讓山賊給俘了。」
  
  我心中一驚,這是哪來的毛賊們?居然連秦修從手下的精兵強將們都能給虜了?實在是令人咋舌。
  
  這時全身捆綁的屠相和,跪在地上仰臉道:「將軍,求您鬆了我,我這就跟那群小毛賊拚命去……呃……!」
  
  只聽屠相和悶哼一聲,我抬眼望去,居然是秦修從一腳將他踹翻在了地上,秦修從雙目射焰,吼道:「你當我還能留你活命?」
  
  我心中一驚,平日裡秦修從冷冰冰的模樣我是沒少見,可這般凶狠粗魯的樣子我倒是頭一回見著。眼見那屠相和蜷著身體看似痛苦的模樣,實則我心中還挺爽的,這般不守軍紀累人害已的人,再英勇也終是一介莽夫,難成大器。
  
  念雲刑末同時撲通一身跪在屠相和身側,刑末拱手道:「將軍息怒!相和只是一時糊塗,才釀此大禍,請將軍饒他性命。」
  
  我突然很不合時宜地笑出了聲。原本神情凝重的眾人,齊刷刷地望向我,眼神甚是迷惑。我忙板下臉來,垂下了頭。
  
  想到之前紀紅瑤的說辭,我這一時沒繃住居然笑出了聲來。沒想到這刑末看似溫吞,怎麼同紀紅瑤一般,使這些落井下石的下三濫招數,這種粗糙的嘴上功夫,連我都不稀得用。
  
  「夫人,有何如此可笑呢?」秦修從冷冷的聲音傳來,我頓時一激靈。
  
  「呃……沒,臣妾只是認為,眼下不是說嚴懲的時候,而是應當商議一下如何將山上的人盡快救下來。兵被賊給掠了,這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夜南的百姓們恥笑。」我諾諾地說。
  
  秦修從皺眉望著我,我有些心虛地低著頭。半晌,秦修從問向念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最後我聽著個七八成,原來刑末同念雲趕到的時候,屠相和的人馬已同黑風山的山賊們混戰在一起了。誰知山上毛賊們人數眾多,儘管刑末同念雲及時趕到又英勇善戰,可依然還是寡不敵眾,唯有強行壓著屠相和先撤了回來,等秦修從發落。
  
  「這黑風山的山賊到底是何來歷?」秦修從問道。
  
  其實據我所知,這夜南國並不太平。外戚干政不說,舉國上下一些激進的不安份子更是拉幫結派,動不動就來一場反動戰爭。搞得全國上下屢屢不安,這些小幫小派中規模最大的當屬臨安一帶的誅夜教。顧名思義,誅夜南國。這支反動派人才濟濟,又仗著天高皇帝遠,居然在臨安一帶搞得有聲有色。而眼下夜南國朝中混亂不堪,完全無暇去顧及這一支所謂的誅夜部隊。
  
  所以秦修從如此問話,我想他亦可能會將這些山賊歸到國內的哪一支反動派裡頭。
  
  此時,秦修從亦很合時宜地命秦四兒將我送去了另一間屋休息。我也唯有默默地隨著秦四兒來到了隔壁的房間。唉,多大點事,女人聽一下又能怎地?姑奶奶我還真不稀得聽呢。
  
  秦修從與幾個手下在房間裡商談了一整夜,而我則在隔壁豎著耳朵聽了前半場,後來實在是無聊,於是就上床睡了下來。
  
  第二天清早醒來,秦四兒為了打點好早點,我無味地用了一些,就溜到大街上閒逛。秦四兒受將軍所命,則寸步不離地隨在我左右。
  
  這裡的一切對我來說新奇無比,行人的衣著不說,那些各式臨街的小鋪更是讓我眼花繚亂。總結一下,其實這古人除了沒有一些高科技的產品以外,實則也同我們一樣,工作生活睡覺吃飯,無差,一點無差。
  
  我平日就全無淑女的文靜秀氣,這會兒扮成男裝倒是可以一返我的本性,不用再去做那個低眉順眼、輕聲細語的將軍夫人了,心頭甚是暢快,彷彿整個人都跟著解放了一般。
  
  秦四兒恭敬地隨我在街上閒逛,而我本就沒有甚麼耐心,轉了一會,實在無聊得緊,就吩咐秦四兒回客棧罷了。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一種很可怕的習慣,除了秦修從以外的事物,我居然一點也不關心,甚至完全提不起精神,這真是不好的發現。
  
  就在回客棧的途中,身側突然被奔跑的行人猛撞了一把,幸好秦四兒及時扶上了我才未有摔倒在地。我正想發火,突然發現街心居然黑壓壓地圍著一圈人群,甚至還有不少人依舊往人堆裡聚集。這裡三層外三層擠過去,啥也看不著啊。我吩咐秦四兒過去瞧瞧狀況,秦四兒點了點頭,就一溜小跑地去了。
  
  我站在路旁人少點的地方冷眼旁觀,沒一會,秦四兒紅著臉地跑了回來。低聲說道:「回夫人,一個婦人好似……好似要臨盆了。」
  
  「啊……有這種事兒?」我驚道。
  
  大街上生孩子,我倒是頭一回看見,我忙湊上人群打算看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四兒倒是很貼心,見我上前,忙隨我一起擠開我身邊的人群。
  
  待我擠進人群之後,眼前的場面讓我心頭一緊,只見一個年輕婦人抱著西瓜般的肚子半躺在地上,痛得滿面是汗水,卻咬著下唇哼也不哼一聲,倒是身旁的兩個高壯的大老爺們跟無頭的蒼蠅一般,一邊訓斥著圍觀的人群,一邊不停地對地上的婦人說:「大嫂,你再忍忍,再忍忍。」
  
  我不禁想笑,這孩子都快出來了,是忍就忍得住的麼?可當我看到婦人腳邊流了一地的羊水時,我再也笑不出來了。用我淺薄的醫學常識想,我也知道這馬上就要生了啊!
  
  婦人痛得眉頭緊鎖,卻愣是不呼出聲。就憑她這一股子賭氣般的倔強模樣,我突然有一絲的不忍心。只聽得她同身邊轉來轉去的男人說道:「快……快將這些人散了去……我不成了……」
  
  我這才明瞭,原來她更在意的是這數十雙眼睛望著她時的難堪與羞臊。收到命令的兩個粗壯漢子開始粗野地哄攆人群,甚至開始動起了手腳。外圍的人群瞬間開始散亂,而我在簇擁之中也被擠得無法立足,反頭一看,連秦四兒了亦不知被擠向了何處?此時,我並不擔憂會找不著秦四兒,反而婦人咬著下唇的倔強模樣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之中。我本不是多管閒事的人,可是此時,我卻突然不忍離去。
  
  我逆著人群的方向往前擠了過去,當我滿臉汗水終於來到婦人面前時,那兩個漢子的其中一個伸手擋住了我的去路,凶狠地說道:「再行一步,我要你的命!」眼前的年輕男人眉頭深鎖,一臉的焦急神色還帶著憤怒。我怔怔地立在他面前,卻不敢再行一步。我喘著粗氣道:「想不想救你大嫂?」男人的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卻面帶疑色。
  
  「還不快些閃開!」我大喝了一聲。面前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被我的聲音嚇得猛一激靈,之後,居然乖乖地讓了開來。
  
  我在婦人面前蹲下身來,誰知那婦人突然間臊紅了臉,嘴上卻喊出了一句不怎麼友好的說話:「二庸,替我殺了他!」
  
  我身體一滯,這好端端地怎麼殺起人來了。我轉念一想,猛得抓起她的手,只見方才被她喚二庸的男子猛得一步跨上前來,試圖阻止我,就在那一剎那,黝黑的面孔頓時黑紅黑紅起來。因為此時,婦人的手正好被我擱放在自己胸前的柔軟之上,我淡淡道:「放心,我同你一樣。」
  
  此時,婦人嘴角稍稍柔和了一些,虛弱地說:「我……快……生了。」
  
  我皺眉道:「看出來了。」這時,堅強了半晌的婦人,終是落下淚來,說:「我不要讓旁人見著……」
  
  「我明白。」我向四周焦急地張望了一番,心中尋思著主意。此時,一個賣油紙傘的小檔闖進入了我的視線,突然想到前世看到的電影畫面,頓時鬆了一口氣,吩咐道:「那個二用啊……」
  
  「二庸——」他居然不合時宜地糾正我的發音,我真是氣沒打一處來,故意喊道:「二用,你去將那的油傘全包下來。」 這次,他倒是沒反抗,雖面帶疑色,卻也順從地照我說的話去做了。
  
  當他將十多把傘捧回來之後,我讓他跟另一個漢子一起全部撐開,圍著我跟婦人密密地擺了起來。
  
  婦人臉色蒼白地衝我微微一笑,我禮貌性地回之一笑,繼而彎腰替她褪去裙下的褻褲,並脫下自己的白色外袍一同鋪在她的雙腿之間。
  
  「你自已能行了麼?」我問道。雖說咱是從科學社會穿來的,但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我直覺自己可能還沒有勇氣去觀摩。
  
  女人咬著下唇點了點頭。我長吁了口氣,將頭轉向了一邊。
  
  這時,又有一個漢子身邊領著一名老婦直奔我們的方向就過來了。只聽那漢子焦急說道:「產婆……產婆來了,產婆來了。」
  
  我衝著女人會意一笑,悄悄退至一旁,產婆緊接著就圍了上來。
  
  我立在二庸的身側,他則木訥地垂首一旁。半晌,我望過去,他始終沒敢抬頭瞧我,只是那臉在陽光下還是黑紅黑紅的。沒一會,秦四兒也焦急地找到了我,頓時鬆口氣,看了看眼前的場景,也沒說甚麼。
  
  半個時辰之後,一聲嬰兒的啼哭,穿透了整個街道,我也心頭一鬆,正欲笑著離去,地上的婦人居然虛弱地說道:「留步。」
  
  此時,旁邊的二庸想也沒想就又伸出鐵臂攔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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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9:09
第一十六回

  秦四兒怒意頓生,忙將我擋在身後。我在秦四兒身後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庸,他立馬低下了頭不再瞧我,只是攔著我的手臂卻沒半點收回去的意思。
  
  我轉回頭,只見那婦人懷中抱著嬰孩向我微笑。說實話,那婦人感激的神情,反倒令我有些週身不自在。其實今兒個並不是我吳精彩善心大發,真就只為那婦人倔強的眼眸。
  
  婦人扯了扯嘴角,低聲道:「今日多得恩公出手解圍,如不嫌棄,可否到寒舍小聚,也好給我們母子一個報答的機會。更何況,您的衣衫……」
  
  我往她懷中一望,只見包裹那嬰孩之物,斑斑血跡之下可不就是我的那件白色外袍。
  
  我笑了笑,道:「舉手之勞,不足為提。在下要事在身,委實耽擱不得,夫人的盛情,在下記於心上了。這件袍子,粗衫一件,您丟棄算數了。」
  
  婦人勾起嘴角,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原本虛弱的婦人此時居然露出了些許的俏皮之色,那一聲「恩公」,也是刻意加了些調侃之意。我不以為意,亦有意玩笑道:「江湖兒女,來去無名。」
  
  婦人聽我如此一說,居然低低地笑開了,繼而吩咐道:「二庸,放恩公離去。」
  
  我微微頷首示意,木頭樁般的二庸此時終於垂下了阻攔住我的手臂。
  
  湊過一番熱鬧之後,回到客棧已是傍晚時分,秦修從一夥人依舊是黑著一張臉。實則他的手下被抓走,與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感懷跟煩擾,可看著他們各個表情如此凝重,我也唯有同他們一般垮起了臉。
  
  秦修從見我與秦四兒歸來,眼角未抬,未有言語,我也極識相地躲回了隔牆的房間。沒有一會兒秦四兒備了些簡單的晚膳來到我的房間,又同我透露了一些秦修從他們的計劃。
  
  黑風山的山名是經由黑風鎮之名而來。黑風山位於黑風鎮的城邊,地勢險峻,易守而攻,而且氣候濕潤,山體常年置於煙霧繚繞之中。十里八親的鄉親們走進去都不免迷失方向,更何況那裡又常年盤踞山賊,更是無人敢深入一步。這些山賊原只有稀稀拉拉的數十人,本不成氣候,誰知近年來朝廷腐敗,附近的些貧苦山民都紛紛入了黑風山。衙門府又是天高帝遠,能不理就不理,以至於現在這黑風山的山賊人口遞增,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
  
  秦修從昨夜派人去臨近的衙門借人,誰知那些官兵全被派去鎮壓起義的暴民,衙門內也唱起了空城計。
  
  唉,瞧瞧這亂世!
  
  秦修從一時氣憤,命手下快馬加鞭趕去京城領兵,決定一次性踏平黑風山,給那些山裡的毛賊來個痛快。秦四兒還說,秦修從決定今日入夜時分,領念雲、刑末夜探黑風山。我還沒來得及吃驚,又接收了一條更不好的消息。
  
  秦修從命秦四兒明日一早將我送回將軍府!
  
  我頓時黑起了一張臉,原本想著此行攔回屠相和之後,我們一行人就樂悠悠地一併返回京城。沒料想,眼下這黑風山居然要迎來一場惡戰。更讓人煩惱的是,我還要被遣送回去,這真真是一團糟亂。
  
  我有些欠缺冷靜地奔到秦修從的身旁說道:「將軍,宣容不回京城,回,也要等將軍同我一起回。」
  
  秦修從微微蹙眉,揮手讓念雲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說道:「這兒不安全。」不知為何,今日秦修從的語氣居然帶一絲絲的柔和,完全不似平日那般森冷。
  
  我仰首說道:「就算是讓宣容去死,也要守在將軍身邊。」說完這話,居然將自己麻到渾身一冷。
  
  秦修從目光鎖著我,半晌歎了口氣,說道:「回將軍府等我。」
  
  我依然倔強地搖了搖頭,說道:「我……」剛說出一個我字,秦修從突然握住我的雙手,打斷我重複道:「回將軍府等我!」
  
  我原本還想軟拒,可低頭一看自己的雙手已秦修從的手掌包裹,頓時心中彷彿化成了一灘春水,張著嘴半晌也沒有吐出一個字。
  
  我抬首望向秦修從的雙眸裡,那裡顯現出一些我意會不出的神情,我居然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向他點了點頭,說道:「那宣容一切聽從將軍安排。」秦修從聽到此言,亦不自覺地鬆了一口氣。
  
  可是話一出口,我又有些懊惱,怎麼一下就中了美男計了呢?望了望自己同秦修從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也就釋懷了,至少這趟沒白跑,還是小有收穫的。
  
  此時,秦修從微一低頭亦看見我們交纏的雙手,回過了神來,又慌忙鬆開了手。我頓時手背一涼,心也跟著一涼,唉,這秦修從啊,我怎麼就料理不明白他了呢?
  
  這天夜裡,秦修從領著刑末同念雲去夜探黑風山。說不擔憂那是假的,我輾轉反側直到了天明時分,依然是闔著雙眼而毫無睡意。
  
  清晨時分,秦修從依然未歸,我找來秦四兒問話,秦四兒焦急亦寫在臉上,可是依然鎮定地整理著包袱道:「夫人,將軍昨個吩咐了,不管他們回未回,我們都得自行起程返京。」
  
  我歎了口氣,問道:「四兒,你說將軍不會有事吧?」
  
  秦四兒扯著笑安慰我道:「夫人請放寬心,將軍甚麼大場面沒見過,幾個小毛賊怎能難著將軍!」說雖如此,秦四兒還是擔憂地張望著門外。
  
  用了早膳之後,秦四兒與我踏上了回京的路途。只是一路上我們都未有言語,心中都掛念著同一個人的安危。
  
  午後時分,我們經過一片寂靜的林子,估摸著是快要出黑山鎮了,秦四兒取出乾糧與水囊,我們就地休整。
  
  我擦了把額頭的汗水,用手掌扇出些許涼風,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濕透。我昏暈無力地飲了口水,隨意進了點食糧。抬頭望見刺目的陽光從參天的大樹中投射下來,讓人禁不住心中發慌。也不知是這林子太過壓抑還是擔憂秦修從所至,總之這裡的一切都讓人心中毛毛的。
  
  我們簡單修整之後,秦四兒將我扶上了馬,打算繼續趕路。
  
  就在此時,原本溫順的馬兒,突然躁動不安起來,任我們如何安撫都無法平靜下來。我心中煩亂,真是的,老娘這次又沒扎你屁股,你彆扭個甚麼勁?
  
  就在秦四兒安撫馬匹的時候,突然四周傳來群馬狂奔的聲音。我心頭一喜,低頭問秦四兒:「是不是京城來兵了?」
  
  秦四兒眼神閃過些許慌張,說道:「回夫人,一去一回,最快也得要明日午後,兵馬才能趕到黑風山的。這……肯定不是。」
  
  我看到秦四兒眼中的慌亂,禁不住也開始緊張了起來。此時,馬兒愈加狂躁,不得已,秦四兒唯有將我攙扶下了馬。
  
  馬蹄聲漸近,沒一會,林子深處頓時湧出了一批人馬。我心中一驚,目測一下,至少不下二十人,秦四兒快速將我擋在身後,皺眉看著前方,一臉的戒備。
  
  我往前方看去,只見那二十來人,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奇特的是他們全裹著相同的黑灰色頭巾。我正仔細打量時,那群人馬呼啦一下就將我同秦四兒圍在了中間,各個手中揮著大刀,面色猙獰,口中吆喝著我聽不懂的暗語。
  
  這些看起來不怎麼善良的人群,一定不是好人,莫不是我們遇上山賊了吧?
  
  想到這裡,頓時雙腳一飄,若不是有立在我身前的秦四兒,我這會兒八成會栽倒在地。
  
  這時,我跟秦四兒的馬匹受了驚嚇,原地不停的尥蹶子,我更是驚得定在原地大氣不敢出一個。將我們團團包圍住的男人們,此時嘻笑道:「哈哈,兄弟們,看啊,這個小白臉細皮嫩肉的,獻給咱三哥,他肯定歡喜得緊。哈哈……」
  
  我耳根一熱,我看了看秦四兒不怎麼白的臉,在想,莫非這「小白臉」是指我?
  
  又有幾個男人騎著馬圍近了些,「看著臉面是挺白嫩的,誰知身上是不是皮光肉滑呢?哈哈……」
  
  此時,為首的大漢跳下馬來,腆著一臉下流的笑容,說道:「這位小相公,可否陪大爺上山走一程?」
  
  聽著這些男人污言穢語,我還不知如何反應?只見秦四兒漲紅著一張臉,似乎隨時要衝上前去拚命一般。我緊拉著秦四兒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衝動。
  
  我強壓著內心的恐懼,扯著笑道:「在下同這位大哥恕不相識,實在不敢叨擾。」話一出口,我明顯感到自己的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為首的男人仰頭哈哈一笑,道:「有點兒意思,哈哈哈哈……」他話一出口,其他的人都哄笑著跳下了馬。秦四兒依舊將我擋在身後,身體緊繃。
  
  我緊張地幾乎站不穩身體,不禁在想,這秦四兒到底武功如何啊?轉念一想,如若真是以一敵百的主,只怕這會兒早衝上去廝殺了。這可如何是好啊?我們怎麼攤上了這倒霉事兒呢?
  
  為首的壯漢,抱著胸說道:「這個小隨從還挺忠心的!給大爺說說,這是打哪來,要去哪兒?」
  
  我忙一步上前,低頭說道:「這位爺,在下走南闖北做點小生意,不懂這兒的規矩,無意冒犯了幾位爺,在下先給您賠不是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我用胳膊肘搗了一把秦四兒,秦四兒機靈地會意過來,忙掏出身上的幾錠銀子,雙手奉上。
  
  那壯漢瞥了眼秦四兒手中的銀子,眉開眼笑,伸手取回之後,又盯著我望了一會,說道:「小兄弟,挺識相嘛,只是……」
  
  我後頸陣陣發涼,他娘的看著我的眼神絕對沒安好心。
  
  我苦著臉道:「家中老娘重病纏身,只怕沒幾日可活了,在下這是趕回去見老母親最後一面,這是我唯一能盡的孝道了,只求諸位爺給在下行個方便,在下……」
  
  壯漢大手一揮,打斷我道:「看不出來小白臉還挺孝順。」說著回頭大聲吆喝道,「兄弟們,如何?聽你們的!」
  
  身後的一群人哄笑道:「要麼留財要麼留人?既然人家捨了銀子,那就只怪咱三哥同他沒緣份嘍!哈哈……」我屏著呼吸,再不敢多言,眼見自己的一滴汗水從額間垂下。
  
  壯漢將銀子隨手往上一拋又大手一接,道:「算你小子運氣好,滾吧!」
  
  我忙彎腰謙卑道:「是是是,小的這就滾這就滾。」話畢,拉著秦四兒的胳膊就往前走。
  
  我們腳步飛快,生怕這群土匪隨時改變主意。只是在經過那壯漢身側的時候,他將秦四兒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一番,那一臉的若有所思,令人感到說不出的陰森。
  
  我實在想不了這麼多,只能是拉著秦四兒一路狂奔……
  
  誰知在我們剛奔出不遠,只聽身後那壯漢大喝一聲: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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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9:26
第一十七回

  我身一滯,卻如何也不敢回頭張望。
  
  此時身後又傳來那壯漢的呼喊,「快,抓住那兩個小子!他們都是朝廷的狗賊!」
  
  我心中大驚,杵在原地發起了傻。秦四兒反應極快地拖著我就往前跑,可還沒奔幾步,就被這群山賊團團包圍在了中間,秦四兒急忙將我擋在身後。山賊瞬間湧上前,傾該間就與秦四兒動起手來了。
  
  秦四兒一邊護我一邊與之纏鬥本就瞻前顧後施展不開,再加上山賊們都揮著大片刀,赤手空拳的秦四兒明顯處在下風。我彎著腰一邊擔心自己被片刀砍到,一邊擔心秦四兒不敵。
  
  秦四兒再怎麼不濟,畢竟也跟著秦修從多年,底子並不弱,而且這群山野毛賊們的胡亂進攻顯然毫無章法可言,鬥了半晌,他們亦無法攻近我們的身邊。
  
  可畢竟山賊人多勢眾,眼見秦四兒功夫不差,這會也不急著攻上來,反而是拉大戰局,逐漸耗損秦四兒的體力。我心中著急,卻一點法子都沒有。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只見那為首的壯漢突然無恥地偷襲一刀劃在了秦四兒的左臂上,秦四兒一個踉蹌,終是鬆開了我的手。我心頭大亂,沒想為首的壯漢上前一步猛得將我往懷中一帶,我不得已靠在了他的胸口,緊接著一把斑斑血跡的刀鋒就架在了我的脖頸上。
  
  秦四兒見我涉險,頓時僵住了身體。這時身側的一個毛賊一腳踹在了他的後背,他悶哼一聲撲在了地上。我見秦四兒不止是左臂,連臉上也掛了彩,此時卻還依然絕狠地對挾持我的壯漢喊道:「放了他!」
  
  我微微反頭,喘著粗氣說道:「這位爺,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們只是求財,作何如此相待?」
  
  壯漢冷哼一聲,道:「你小子別跟老子做戲,你們分明就是朝廷的人!」
  
  我心一虛,嘴硬道:「這位爺,你們的確是認錯了,我們真真就是過路的生意人。」身後的壯漢冷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真當我等山野莽夫不識貨,那小子明明穿著官靴。」
  
  我大驚,忙看向秦四兒的腳間,心中頓時一涼,忙故作鎮靜道:「我看這位爺還真是不識貨,您去京城一逛,這種官靴連賣胭脂水粉的小鋪都有的賣,我們真不是朝廷的人。」
  
  沒想到我這一番說辭,他們居然聽信了大半,頓了頓,問道:「你們真不是朝廷的人?」
  
  「小弟要是官兵,天打雷劈!」我極爽快地發著毒誓,他爺爺的,老娘本就不是官兵!
  
  頸間的刀鋒鬆了鬆,我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氣還沒松一個,突然眼前刀鋒又一緊,身後的男人大喝一聲,「管他娘的是人是鬼,統統給我帶上山。」
  
  就這樣,夜探黑風山的人沒有回來,我們這兩個準備回京城的居然上了山。
  
  我一路死瞪著秦四兒的官靴,出個門你就不能低調點找雙平民百姓的靴子來穿麼?可是氣歸氣,看著他滿臉的血跡,又甚是擔憂。直盼著京城的救兵快些到來,踏平這黑風山,我要讓他們哭著跪在我面前救我饒命。
  
  我們一路被押進了黑風山,進山時分已經日落西山頭了。山中陰風陣陣,我不禁後背發寒。難怪人人說這黑風山易守難攻,這黑風山的路體本就陡峭異常,山路更是窄得不像話,此時連那馬兒都是步步謹慎,不過這些馬兒顯然已熟適此山地型,眼下已然來去自如了。
  
  我跟秦四兒被他們捆綁著,磕磕絆絆地被帶到了黑風山的半山腰。原本我以為他們的老窩怎麼地也得設在山頂,可巧妙的是他們居然在上山的一條岔路口直進了半山腰的深處,這是一塊極其隱蔽的處所,任誰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將老巢設在這半山之中。我焦急萬分,不禁為秦修從他們捏把汗,再有謀略的人估計也直奔山頂去了。
  
  大概又行了將近一個時辰,當我鞋底都快磨穿了的時候,終於來到了山賊的老巢——黑風寨。
  
  瞅著這名兒就知道這裡當家的多麼不負責任,原本黑風山跟著黑風鎮之名而來就已經挺不負責的,居然還冒出個黑風寨?陡然想到自己眼下的處境,吳精彩,你一個垂死之人怎麼還能騰出閒工夫挑剔人家的寨名?
  
  黑風寨裡火把通明,人頭攢動,望見同伴綁著兩個人,無一不興奮地奔了過來起哄吆喝著。儘管我心中害怕得緊,可為了不讓秦四兒那孩子擔憂,我還是強裝著一臉的鎮定。趁著混亂,秦四兒在我身側低聲道:「都是奴才不好,連累……」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的傷如何?」我小聲詢問道。
  
  「無礙,皮外之傷。」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心頭漸鬆,只要挺到明日午後,大隊人馬押進,我們就有救了。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年輕的儒雅男子,此人異於旁人,衣著斯文,面相又生得和善,完全不似旁人那般匪氣十足。
  
  只見那人皺眉行了過來,問道:「老四,這又是些甚麼人?」
  
  押著我們的壯漢答道:「三哥,看我給你帶回個好東西,嘿嘿……」說話間,將我猛得往前一推,毫無防備的我一個踉蹌重重摔在了男子的腳邊。
  
  我正想從地上爬起來,誰知雙手被捆,無奈掙扎了半晌亦無法站立起身。這時,那男子伸手一把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待看清我的臉面時,原先緊皺的眉頭一鬆,唇角一勾,我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那被喚作「三哥」的男人輕柔地拍掉我白衣上的塵土,手指勾起我的下頜笑道:「作何如此慢待貴客?」他掛在唇邊的笑意漸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而我居然也是傻愣著沒講出一個字來。
  
  此時秦四兒猛得掙扎,喊道:「放開他,給我放開他……啊……」
  
  「啪」得一聲,秦四兒被那叫老四的壯漢實實扇了一個耳光,秦四兒頓時摔倒在地,那壯漢上前一把揪著秦四兒的衣領,又欲動手。我皺眉望著眼前這個有嚴重同性戀傾向的男子,冷然喊道:「放開他!」
  
  他們喚「三哥」的男人,此時嘴角含笑,居然真的開口道了聲,「放了他。」
  
  這是那老四同一幫山賊們哄笑起來,調侃道:「你們看,我一點沒說錯吧,三哥果真就是歡喜這般細皮嫩肉的小白臉,哈哈哈……」
  
  老三不怒反笑,吩咐道:「鬆了綁送過來。哈……」說畢大笑著闊步離去了。
  
  我頓時雙腳一軟,險些癱在地上。
  
  山賊們哄笑著將我扛在肩頭行走,我一陣眩暈,毫無作用地胡亂掙扎著。沒一會,就被他們拋進了一個鋪著草蓆的大床,接著一群人又哄笑著離去。我撫著被勒出血痕的手腕望了望四周,這是一間看似簡陋卻擺設齊全的屋子。屋內紅燭已燃過半,就在我還沒來得及恐懼時,就見那被喚作「三哥」的男人大步進屋後反手掛上了門撐。
  
  我驚恐地往床裡退了退,說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男人笑了笑,說:「怎麼似個娘們一般?」
  
  我頓時醒悟過來,告訴他我是女人不就完了嘛!我正欲開口,可仔細一想,這裡只是一個男人,可外面那是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而且看起來似乎都很飢渴的模樣,如若知曉我是女人,說不定□我都是有可能的!不是被菊 爆就是被□?我怎麼落得此等地步?
  
  這時,我定了定神,說道:「三爺,您聽我說……」
  
  他眼角一抬,道:「你想說甚麼?」
  
  「在下,在下真不好這種……這種……啊……」我話還未講完,他猛得竄上進來,拉住了我的雙腳。我慘叫一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見他□著說道:「指不定你一會兒就喜歡上了。」我拚命掙扎著大聲喊道:「求您,求您放過我,您的大恩大德,小的畢生不忘。」
  
  陌生男人的氣息陡然竄入我的鼻息,我心中一陣生厭,他笑道:「我勸你還是省些力氣吧。」說話間,就開始撕扯我的衣衫。
  
  「啊——」我突然慘叫了一聲。
  
  他被我高分貝的噪音嚇得陡然一僵,緊接著我面色平靜道:「我自己脫。」
  
  他突然就放開了我,說道:「你既然想通了,我也省些力氣。」
  
  我迅速地從他身下爬了出來,翻身踩在了地上,氣憤地望著他。
  
  他半側著身體慵懶地躺在床榻上,眉峰一挑,冷然道:「為何不脫了?」
  
  我咬著下唇,淚水不知幾時已在眼眶中聚滿,再也堅強不下去了。他嗤笑道:「大男人哭哭啼啼,像甚麼樣子?」
  
  我忍著淚絕然道:「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就在你面前咬舌自盡。」誰知我話還未講完,他動作極快地又將我拽回了床榻之上,而不安分的雙手已無恥地探到了我的腰間。我不停得捶打著他身體,可我自認為不輕的拳頭落在他身上彷彿完全綿軟了一般。我無畏地掙扎反而令他更加興奮地加快了手上的撕扯。
  
  吳精彩,你是未來社會的人,趕快想辦法!想辦法!再慌亂也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想想女子防狼術。
  
  想到這裡,我抬起膝蓋猛得撞向他的□,他頓時猛抽了一口冷氣,從我的身上翻了下去。□犯!信不信老娘讓你此生都不舉!心中正痛快著,突然反應過來,忙跳下床後奪路而逃。
  
  剛打開門奔出去時,他就強忍疼痛狂躁地從床上跳下,口中咒罵著向我追了過來。
  
  我不敢回頭,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屋子。誰知沒跑出幾步,就被他撲倒在地上,我後背一痛,他整個人跨坐在我身上,猛得將我雙手反向摁在後背上,只聽他咬牙怒吼道:
  
  「臭小子,再跑給老子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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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49:42
第一十八回

  此時,我雙手被摁在背後使不上一丁點兒的力氣,只能是拚命踢動自己的小腿,希望就此打亂他的束縛。可他此刻彷彿是被激怒的野獸一般,猛得將扒在地上的我翻轉了過來,同時將我的雙手摁在了頭頂,雙目赤紅地吼道:「一會我就讓你瞧瞧三爺的厲害。」
  
  這時,並未走遠的山賊們看見了我們如此斗纏在一幕,忙又折了回來瞧起熱鬧。
  
  他一手摁住我的兩隻手,騰出一隻手開始在我身上下手。我屈辱地破口大罵,他依舊無動於衷。山賊們此刻哄笑著觀摩獸性大發的男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粗暴地撕扯著我的衣衫,只聽得那老四喊道:「三哥,看這溜光水滑的,你可得溫柔些待人家啊。哈哈……」
  
  這才發現自己的肩頭已經暴露在外頭,我咬著下唇,拚命忍住的淚水彷彿都流進了心裡,驚恐萬分。內心一團糟亂,甚至連死我都想到了。
  
  秦修從你到底在哪裡?
  
  只聽「刺啦」一聲,面料被撕扯之後發出了一聲刺耳又尖銳的聲音,我雙眼一閉,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甚麼?
  
  突然一聲悶哼,周圍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我忙睜開雙眼,只見那老三捂著左肩半躺在我的腳邊,方才看熱鬧的人群頓時都收住了調笑。我抬眼望去,只見我身側立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那人微微轉首,深深皺著眉頭。
  
  「二……用……」我無意識地嘟囔著。
  
  男人眼神中詫異之色不比我少,他慌忙蹲下身子,黑紅著一張臉將身上的衣衫脫下來圍在我的肩頭,低聲糾正道:「二庸。」
  
  我癡癡地望著他,實在不解為何他會突然出現?
  
  這時那老四將老三從地上扶了起來,有些氣急敗壞地質問道:「二哥,你這是做甚麼?」
  
  二哥?!我心頭一震,我滴媽呀,我真的是掉進土匪窩了!
  
  二庸並沒有理會他們,只是淡定地將我從地上攙扶了起來,又略帶著一種特有的羞澀,問道:「你……沒事吧?」
  
  我驚魂未定喘著粗氣,依舊還是想不通他怎麼也變成山賊了?這時,他見我未有言語,又悄聲說道:「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麼樣。」說完看似線條粗獷的漢子,居然臉面又紅了不少。
  
  我終是稍稍放下了心,這時頭腦簡單的老四又喊道:「二哥,你幾時也好這口了?」這時老三也捂著胸口,埋怨地說道:「二哥,你要是歡喜送你就是了,怎地同兄弟動起手來了?」
  
  二庸也不解釋,扶起我就走。留在原地的老四氣得直跳腳,一群看熱鬧的山賊也是詫異不已。
  
  我感激地望了望身旁木訥的男子,低聲道:「我的隨從還……」
  
  二庸頓了頓道:「放心,我這就命人去放了他。」話畢又轉首,「他真是朝廷的人麼?
  
  我搖頭道:「不是。」
  
  「哦。」二庸明顯肩頭一鬆,繼續往前走。
  
  這傻老爺們,就這麼輕易相信我了?
  
  「我們倒還真是有緣?」一個清亮的女聲傳來,我順聲望去,只見那天在街頭產子的婦人,站在不遠處微笑地望著我。
  
  我鬆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我還真不想有這般緣分。」
  
  婦人朗朗一笑,道:「如若今兒個老三真是碰了你,我一定為你做主,讓他娶了你就是!」
  
  我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們家老三……唉,甭說笑了。」我忙擦了擦冷汗。那日在街邊見她,就知她不是一般尋常女子,沒料想她居然還是黑風寨的女土匪。我見她舉手投足之間盡顯江湖兒女的率直豪氣,我盡然也好似與她相熟已久般,並不自覺地放下了戒備。
  
  婦人眉眼一轉,又道:「老三不成,老二呢?」
  
  「大嫂!」二庸忙喚了一聲,打斷了婦人的胡言亂語,繼而望了望我,頓時面色更加古怪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您該不會是想用這法子來給我壓驚吧?」
  
  婦人聞言,呵呵一笑未再言語。
  
  那天夜裡,他們倒是好吃好喝的給我備了一桌子。跟這個婦人的閒聊當中之得知,她名叫康慈,她相公弟兄四人原本是這黑風鎮的小富之家,當地官府腐敗,搜刮民財且貪得無厭。他相公被官府設計陷害入獄,後來他們兄弟齊心合力將他救了出來,可府宅已□搜,他們無家可歸,走投無路就帶著一干家丁躲避在此山中。日子久了,人多口眾,一干人等等著吃喝,無法子,會些拳腳功夫的就仗著這裡地形險要,在山腳下專劫些富商。一來二去,就這麼生存了下來。只是她相公生性耿直,見寨中人漸漸愈來愈似山賊般無法控制,整日又幹些傷天害理之事,他窩火在心、鬱鬱不歡,沒想積鬱成疾,一病不起,入了春天之後就再也沒有睜開過雙眼,留下了一大堆的爛攤子還有康慈肚子裡未出世的孩子。
  
  說到這裡,她歎了口氣道:「那日下山也是為了阻止這寨裡的人胡鬧,我說過千萬次不能招惹朝廷的人,可是……我一個婦人家,又有誰真意聽從我的話呢。」
  
  想到這,我猛得一驚,明日午後,京城的救兵肯定就攻上山來了。一旦上來,這山寨裡的人肯定要被屠殺個乾淨。我倒抽一口涼氣,雖然這寨子裡不少人得罪過我,可是看著眼前這個失去丈夫又剛剛產子的女子,心上閃過一絲不忍。
  
  我這正想著如何勸她離開寨子一些日子呢,突然又有人來報,「說是又後山的陷阱抓了幾個人。」我一緊張,手中的水盅險些被摔落在地,
  
  康慈皺著眉頭,搖了搖頭,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定是官府的人查到山上來了。」
  
  我故作無意的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康慈歎氣道:「前兩日一批官兵圍剿黑風山,結果人數不敵,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都被寨中的人給關起來了。我就知此事棘手,這黑風山也決計太平不了了。」康慈繼而握住我的手道:「這山上都是些粗野漢子,這些日子又很是不太平,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將你們主僕送下山去。」我知康慈一番好意,順從著點了點頭。想到方才聽到有人被抓的消息,又心中焦急,我想八成就是秦修從他們,這可如何是好呢?
  
  我道:「姐姐,難道你們就在這裡等著被官兵圍剿麼?」
  
  康慈苦笑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他們雖然尊稱我一聲大嫂,可誰又能將我這個婦道人家放在眼中?如若可以,我也想帶著孩子去個安全的地方,至少不用似眼下這般提心吊膽地苟且過活。」
  
  我想了想,說道:「姐姐如若想保黑風寨太平,眼下即刻就得將那些關押的官兵統統放走。」
  
  康慈沉思了片刻,道:「可,萬一……」
  
  「沒有萬一,你信我!」我有些衝動地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我有些許的懊惱,康慈更是疑惑地望了我半晌沒說出一個字。
  
  當夜,二庸就將秦四兒放了,又命人瞧了秦四兒的傷,好在沒有大礙,我也稍稍放下了心。這時,我同二庸慌稱,有兩個隨從在山下同我失散了,希望他能帶我去看看是否他們也被關在了山寨,他倒是挺痛快地就領著我去了。
  
  好在,被關押的人裡頭,並沒有秦修從,我頓時鬆了口氣。想想,又覺得好笑,秦修從一身武藝,怎會被幾個毛賊捉了呢?我還真是瞎擔心了。
  
  回去的路上,我對二庸說:「如果信我,你就帶著康慈連夜撤離黑風山。」
  
  二庸腳步一停,道:「你到底是甚麼人?」
  
  「你別理我是何人,我只是不忍康慈母子遇險。」我說完,看著二庸面露質疑,我歎了口氣,本人難得聖母了一回,不曾想卻被人瞧成了不安好心。
  
  二庸堅定地說:「我不會棄兄弟不顧的。」
  
  「名字還真沒取錯,二庸……」我小聲嘟囔道。
  
  二庸明明聽得真切,卻也無所謂般不發一言。話我已說到至此了,他們如若還是不聽從我的,我也無法子了,只能是歎氣搖了搖頭。
  
  二庸將我送回房間,說道:「這裡很安全,你好生歇下吧。」
  
  我看著眼前這個老實的漢子,又想到了康慈,還有明日秦修從的進攻計劃,還真是一點法子都沒有,聽天由命吧。
  
  二庸轉頭欲走之際,我追問道:「你……當真不走?」他堅定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我忍不住在心裡道了聲:二傻子。
  
  我反身插好了門栓,正準備上床躺下,可想到了老三,忙將那桌子也推了過去將門死死擋住,這才安心地躺了下來。
  
  剛躺下沒一會,忽聽窗外有微小動靜,忙從床上跳起來,將窗子從裡面也反插了起來。
  
  正待轉身之際,突然一股很強的力道將我整個人帶入了懷中。我心中大驚,八成是那個變態老三!忙開口呼救,誰知那人緊接著就從背後摀住了唇口。
  
  我壓抑著心中恐懼拚命掙扎,此時,背後男性的呼吸探至我的耳側,刻意壓低的男性聲音亦瞬間傳入我的耳中: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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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5-6 00:50:00
第一十九回

  我頓時停下掙扎,反應過來之後,瞬間就將自己埋進了他的胸膛,說道:「真的是你!」
  
  被我熊抱住的男人身體微滯,雙手也僵在空中半晌才緩緩落在我的後背上,只是身體依舊繃得緊緊的。
  
  我賴在他懷中竊喜了半晌,他終是輕輕推開了我,有些冷然道:「離府才幾天日子,你怎地就結交了這幫子江湖朋友?」語氣明顯帶著嘲弄。
  
  便宜佔得差不多了,我抬頭委屈道:「將軍有所不知,宣容險些……險些……」說話間,低頭淚水欲垂。
  
  秦修從皺眉等我言語,我頓了頓道:「說來話長,過去的算數了,宣容不給將軍徒增煩惱。」
  
  秦修從歎氣道:「若不是發現了秦四兒一路留下的暗號,我們真是如何也找不到他們這賊營。」
  
  我尋思了半晌問道:「救兵何時能到?」
  
  「天明時分。」秦修從話說間從窗縫中望了望外頭的情況。我頓時心頭一震,脫口問道:「不是最快也要到明日午後麼?」
  
  秦修從轉臉古怪地望著我,說道:「怎麼?捨不得?」
  
  我尷尬一笑,說道:「將軍真會說笑。」不明秦修從今兒個如數古怪的言辭到底是從何而起?
  
  想到康慈母子,心中有些焦慮。我想了想,說:「將軍,如若不動用一兵一卒就可將所有人救出來的話……」我沒再講下去,只是細細觀察秦修從的面色。
  
  「願聞其詳。」秦修從神色淡然地說道。
  
  我勾了勾嘴角道:「那我們得先偷出一樣東西。」
  
  半個時辰後,一聲嬰孩的啼哭劃破了黑風山原本寂靜的夜空。我望了望懷中柔軟的小嬰孩,只見他兩隻小到不能再小的手掌在空中胡亂抓撓,我生怕他一不小心刮花自己柔嫩的小臉,忙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小手,緊張到我的心都跟著微微顫抖,生怕一不小心弄傷了如此弱小的他。
  
  我笑著抬頭問道:「你為何相信我?」
  
  秦修從面無表情:「不知。」
  
  話說間,我將房門大開,抱著孩子同秦修從還有秦四兒一起走了出去。只見寨中火光沖天,聞聲而來的山賊們舉著火把黑壓壓地將我、秦修從還有秦四兒圍在了中間。
  
  我低聲同身旁一身黑衣的秦修從說道:「將軍身手也不怎麼樣嘛,這麼快就讓人家覺察了。」
  
  秦修從不以為意,只是微微側首,小聲歎道:「此事萬萬不可傳言出去,如若讓他人知曉我秦修從偷竊人家的嬰孩,我這一世英明就全數毀盡了。」
  
  我同秦四兒同時笑出了聲,秦修從瞬間轉頭瞪向我們,我跟秦四兒立馬收住了歡騰的笑意。我硬著頭皮低聲道:「將軍這是想護屬下周全,就算讓天下人都知曉了,也只會道一句,秦將軍英明神武,不拘泥小節。」
  
  秦四兒怯怯地向我投來一個讚賞的目光,秦修完全一副從充耳不聞的模樣,只是嘴角卻微微在上揚。
  
  這時那粗魯的老四跟衣冠禽獸的老三一同靠上前來,老四罵罵咧咧道:「老二跟大嫂果真是引狼入室,快將孩子交出來。」說話間似要衝上前來同我拚命的模樣。秦修從與秦四兒見狀忙大步向前將抱著孩子的我擋在身後。
  
  我毫不在意地從他們中間穿過,立在他們身前,不知為何?此刻秦修從站在我眼前,我一點不知恐懼為何物。
  
  望著快步向我走來的老四,我淡然道:「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摔死這孩子。」
  
  那老四聽完我的話,立馬定在了原地,再不敢動彈一下。就在我話剛說完的工夫,人群中擠出一個淡黃色的婦人身影,只見她滿面淚水,可那望著我的眼神好似望著蛆蟲一般鄙夷。此時,一片寂靜中只有孩子的啼哭在夜色中斷斷續續,又聽得康慈顫聲道:「你……你……」
  
  我雖然心頭一忍,可還是面色冷然地說道:「康慈,不想孩子有事的話,速速放了那些關押的官兵。」
  
  康慈好似完全聽不到我的話語,依舊念叨道:「你……為何……」
  
  我瞅了瞅漸漸欲亮的天色,有些沉不住氣地說道:「我再說一次,放人!」
  
  這時,康慈突然腳步有些趔趄,不知幾時出現在他身旁的二庸一把扶住了他,只見二庸面色陰冷地望向我,唇間輕顫道:「你……到底——」
  
  我見天色已有些微亮,不耐煩地打斷他道:「好!既然你們忍心看著你們大哥絕後,那我也就不手軟了。」說完做出欲舉起嬰孩的姿勢……
  
  康慈見狀立馬渾身一緊,兩眼一翻昏厥了過去,二庸同老三同時大喊了一聲:「住手!」
  
  這時老四在後頭也大喊了一聲:「放人,快放人!!!」
  
  我頓時鬆了口氣,忙將孩子抱在了懷中晃了晃,試圖讓他停止哭喊。
  
  沒一會兒工夫,我抱著孩子見到秦修從的手下被全數放了出來,列隊整齊地立在了我們的身後,他們面色驚喜的同時又帶著濃郁的羞臊之意。秦修從面色鐵青地望著這幫手下,眉頭皺得跟刀刻進去一樣。我估摸著,回到京城,這麼些個人每人一頓大板子是肯定少不了的了。
  
  此時,見康慈幽幽轉醒,我舒了口氣,喊道:「還有,你們全都給我放下兵器!」
  
  那老四聽我這麼說完,罵道:「你個王八羔子,讓我們放下兵器,那還不如讓我們排排列隊在你面前自行了結了算數。」
  
  死到臨頭還知道罵人,我正想與他對罵,一看天色已經大亮了,我忙道:「放下兵器,我定饒你狗命!」
  
  老四咆哮道:「信你才是孫子!老子他媽的跟你拚命!」話說間整個人上竄下跳,若不是二庸同老四強行按著他,這會兒他該上前將我撕成碎片了。
  
  康慈只是狠狠咬著自己的下唇,含恨望著我,我避開她射怒的眸子,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定會將孩子還於你們,並保你們平安。如有半句虛言,我……我不得好死!」說完有些心虛地望著秦修從,晨光中,他眸中一派平和,我大著膽子賊兮兮地說道:「將軍,宣容隨意發些毒誓,應不會湊巧應驗吧?」
  
  秦修從面色一僵,我忙垂首盤算。
  
  半晌,秦修從驀然冷笑道:「既然夫人都已算計好了,我亦無話可說。」
  
  我忙低頭恭敬道:「那宣容先謝過將軍啦。」
  
  話畢我望向康慈,堅定地說:「你信我!」康慈此時淚水稍稍收了些回去,嘴角微微抽動,繼而轉首說道:「康慈懇請大家放下兵器,康慈給大家磕頭了。」說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時,原本心硬如鐵的山賊們此刻再也無法有半分推卻。二庸同老三老四為了自己已故大哥的唯一一根命脈,率先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緊接著「框框當當」的聲響傳來,所有的山賊都開始放下了手中的刀刃。我懸著的一顆心也終是落了下來。
  
  山賊們將刀刃放下的同時,天氣已然大亮,東方的天穿已放出了一片赤紅。就在此時,秦修從的大隊人馬在念雲刑末的帶領下也已攻進了山寨。
  
  山賊頓時方寸大亂,忙想撿起腳旁的武器抗戰,只聽得秦修從對著開進山寨的官兵們大呼一聲:「統統住手!」秦修從如此威嚴地聲音一出,頓時,連欲撿兵器的山賊們都被震到僵在了原地。
  
  我忙對二庸示意眼色,讓他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二庸立馬明白我的意圖,微微揮手,所有的山賊們頓時都停下了動作。這時,秦修從命令手下上前將山賊們的武器統統收繳了回來,儘管那些山賊們眼神中都帶著憤憤的神情,卻也沒誰再敢反抗。
  
  原本包圍著我們山賊此時卻被黑壓壓的官兵們給圍個水洩不通,真是三十年河東轉河西啊。沒有武器的山賊們明顯連戾氣都去了不少,稍稍年少一些的此時已然顯露了些許的驚恐之色。
  
  我抱著孩子走上前去,像是遞交傳世瓷器一般謹慎地將孩子交於了康慈手上,歎氣道:「快些還與你吧,這小小的人兒在我手中,實在是夠讓人心驚膽戰的。」
  
  康慈忙將孩子抱在懷中,聲音極小地道了句:「謝……謝。」
  
  我勾起嘴角來到老四面前,面帶微笑地望向老四,老四被我笑得心中發毛面色僵硬,我將秦四兒喚到我身側,說道:「四兒,一刀一巴掌,不拖不欠!」
  
  那老四身體頓時滯住,原本又想破口大罵,可一見我們人多勢重,愣是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此時,秦四兒上前在我耳側小聲嘀咕道:「要是對打還可,眼下這般,小的……小的下不了手!」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這沒出息的,給他個報仇的機會,他卻不要,真是氣煞我。轉回頭看了看秦修從,只見他雙手抱胸,看不出喜怒。而念雲刑末都低著頭,雙肩卻在微微抖動著。
  
  既然他度量如此之大,我還真不好再說甚麼了。我又踱到老三身旁,仰首望著他,這人倒是讓我有些發愁,雖說是他□未遂我,可我又不能反過來□他洩憤,突然之間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他了。
  
  這時,突然有人從身後將我帶入懷中,手臂攬過我的腰身,帶著些許嘲弄之意低聲說道:
  
  「夫人該不會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這只怕……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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