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enixpyj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科幻靈異] 【天下霸唱】鬼吹燈 第二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6-3-16 23:38:38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九章 削墳磚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對胖子和燕子說這地窨子里只有火炕中能藏東西,另外我似乎還記得在《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中看到過類似的記載,那本殘書中提到「陰陽宅」之說,陰宅是墓地,是為死者準備的,而陽宅是活人的居所,風水中的「攢靈相宅」之法,又稱「八宅明鏡」之術,這兩側完全對稱的地窨子中,很可能被人下了陰陽鏡的陣符,也就是類似古時候木匠所使的「厭勝」之術,黃皮子中通有靈性之輩,能在此地借「厭勝」攝人心魂,不過我對那卷殘書也不過是隨手翻翻,從沒仔細讀過,只是覺得在這種情況下理應隨手將這地窨子毀了,免得以後再有人著了道兒。

    我不相信黃大仙有什麼藏寶貝的箱子,但我猜測出于人們趨吉避凶,不敢招惹黃大仙的心理,有人托借仙道之名,在廟中的地窨子里藏匿一些貴重物品,這種事絕不奇怪,而那只箱子,很可能就是跟「團山子」古時候那條金脈有關,如果能找到這件東西,那我們可就算是立了大功了,能夠參軍入伍也說不定。

    「一顆紅星頭上戴,革命紅旗掛兩邊。」穿上軍裝不僅是我和胖子,也是我們這一代人最大的夢想,想到這里,我不禁有些激動,恨不得立刻就拆掉火炕,胖子一听火炕里可能有夾層,頓時來了勁頭,抖擻精神,輪起長柄斧去砸火炕的磚牆。

    地窨子下的土隔牆,是利用「干打壘」的辦法砌的,兩邊的火炕都跟這道牆連這,雖然結實但也架不住胖子一通狠砸,幾斧頭下去,就把土牆砸塌了,兩邊火炕下本就是空的,也都跟著陷下去露出漆黑的煙道,里面冒出一股黑煙,混合著刺鼻的惡臭與灰塵,嗆得我們不得不退開幾步,等那股灰塵散盡了才過去一齊動手,把敲掉的磚頭搬開。

    胖子性急走在前面,他舉著油燈湊過去一看︰「呦!這里面還真有東西。」于是伸出一只手往里面一摸一拽,扯出黑呼呼一堆東西,待得看清他拽出來的東西,嚇得燕子尖叫了一聲,我還沒看清火炕下有什麼東西,倒先被燕子嚇了一跳,借著昏黃的燈光一瞧,原來一具無頭男尸被胖子從火炕下的煙道里扯了出來,那具無頭尸早就腐朽不堪,連身上穿的古代絲制長袍都爛了,原本它被砌在煙道里,這時候被胖子扯出半個身子,下半截還留在火炕里面。

    胖子見自己拽出來的是個無頭干尸,氣得啐了口唾沫,連罵晦氣,但仍不死心,把斧子當成鐵錘使,又是一陣連砸帶敲,地窨子左側的火炕被它整個砸破,火炕下赫然埋著另一具無頭干尸,不過從穿戴來看,這具干尸是女性。

    我正奇怪這火炕怎麼成了夫妻二人的合葬棺槨,胖子就把里面的炕磚翻開了,大驚小怪地讓我看干尸腔子上擺著的東西,就在男女無頭干尸的空腔子上,有兩顆保存完好的人頭,分別是一男一女,披頭散發,但埋在火炕里也不知道多少年月了,那人頭的皮膚雖然經過防腐處理,仍是已經塌陷萎縮,色澤也郁如枯蠟。

    我撞著膽子去看了看兩顆人頭,發現人頭內部都被掏空了,根本沒有頭骨血肉,只是用銅絲繃著撐了起來,就如同是演布偶戲的人肉皮囊,兩顆空空的人頭里面各有一只死黃皮子,我們三人看得又是心驚,又是惡心,風聞以前山中供奉迎請黃大仙之時,黃大仙能化成仙風道骨的人形現身,難道那人形就是黃皮子鑽到死人空腔子里使的障眼法?

    燕子說這回可惹大禍了,驚動了黃大仙的尸骨,怕是要折壽的呀。我安慰她說你千萬別信這些,這都是廟里那些廟祝為了騙香火錢,裝神弄鬼愚弄無知之輩的,以前我們老家那邊也有類似的事,山里供著白蛇廟,廟里管香火的聲稱白蛇娘娘現身施藥,其實就是找個耍蛇的女子用驅蛇術來騙老百姓錢,還有一件事,听說解放前在雁蕩山還有鼠仙祠,其由來是有山民捉了只大耗子,因為出奇的大,當時就沒打死,而是捉了給大伙看個熱鬧,可當地有神棍裝神弄鬼,借機拿這大耗子說事,硬說這是鼠仙,是來替山民們消災解難的,然後以此騙了許多善男信女的香火錢,後來當神仙供的大老鼠死了,神棍說鼠仙爺給大伙造了那麼多福,臨走應該給它披上張人皮,讓它死後升天走得體面一些,于是在亂墳崗子中找了具沒主的尸體,剝下人皮給鼠仙裝斂,越是深山老林中那些個文明不開化的地方,越是有這種詭異離奇的風俗,估計這死人頭中的黃皮子也差不多,都是屬于神棍們騙錢的道具,咱們根本犯不上對這些四舊傷腦筋。

    燕子對我所說的話半信半疑,她是山里人,雖然是解放以後才出生,對這些邪門歪道本來信得不深,但仍是心存些許顧及,而且對那兩顆被掏空了,用來裝黃皮子死尸的人頭極為恐懼,說什麼也呆不下去了,我只好讓她暫時到大仙廟的石門外等著,我和胖子拆掉另一半火炕就立刻上去跟她匯合。

    等把她打發走之後,我對胖子說,這「黃皮子墳」下還真埋著「黃大仙」,那麼黃大仙有口寶貝箱子的傳說,多半也是真的,把它找出來就是支援世界革命。于是我們倆歇都沒歇,又動手把另半邊火炕也給拆了。

    但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順利,拆塌了火炕一看,里面只有些破瓷爛碗,哪里有什麼裝有金脈黃金的箱子,地上只是散落著一些米粒大小的金子,火炕靠近牆根處還被打了個大洞,地洞外邊已經塌了下來,堵得嚴嚴實實。

    我和胖子見狀,立刻明白了一切,一**坐倒在地,完了,那四個被吊死的黑衣人,果然還有同伙,他們一定是發現從石階下到地窨子里的人個個有去無回,知道了下邊有陣符,結果使了招「抄後路」從山里打地道挖進地窨子,將山神爺的箱子挖走了,同志們白忙活了。

    胖子還是把地上的金粒子一一撿了起來,自己安慰自己說這些確實少了點,支援世界革命有點拿不出手,但用來改善改善生活還是綽綽有余的。我看這些金粒子與那夜在林場所得非常相似,形狀極不規則,好象都是用來瓖嵌裝飾物體的帛金顆粒,難道黃大仙那口箱子上面竟然嵌滿了黃金飾品,在被人盜走的過程中,箱體摩擦踫撞掉落了這些殘片?

    一想到那神秘的箱子里究竟裝著什麼寶貝,我就覺得心癢,但那東西不知已經被人盜去多少年了,估計我這輩子別指望看見了,我為此失望了足有一分鐘,這時候胖子把能劃拉的東西都劃拉上了,再逗留下去已經毫無意義,況且這麼半天也怕燕子在上面等的不耐煩了,于是我們就打算動身離開。

    臨走的時候,看到滿地窨子都是死尸,尤其是那四位「老吊爺」,看著都替它們難受,我就跟胖子研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把火給這地轎燒了,因為底下室從來不會有光亮,這地窨子里儲有多半罐子燈油,不少木制結構,要放火還不容易,把燈油舀出來胡亂潑了,最後把油罐子一腳踢倒,把油燈往地上摔去,立刻就著起火來,火焰燒得地窨子中的木粱木櫞闢叭作響。

    我和胖子擔心被濃煙嗆死,二人蹬著石階跑出黃大仙廟,外邊的雪已經停了,我們先找個樹洞把熊皮熊肉藏了,用石頭封好,這才踩著木頭過了察哈干河回到林場,這時才發現被我們捉住的那只「黃仙姑」,連氣帶嚇已經只剩下半口氣了,胖子一看這哪成啊,黃皮子死了再剝皮就不值錢了,但沒那份手藝把皮子剝壞了更不值錢,于是給它灌了些米湯吊命,他連夜就帶著熊掌和「黃仙姑」出山去供銷社換東西,為了幾斤廉價的水果糖便頂風冒雪去走山路,這樣的事情也只有插隊的知青會做出來,動機也並非完全是因為貪嘴,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由于閑得難受。

    燕子則回屯子找人來取熊肉,只留下我一個人看守林場,等都忙活完了之後,閑了兩天,我們又合計著套過了黃皮子,這回該套只狐狸了,可還沒等行動,老支書就派人把我們換回了屯子。

    支書說︰「就怕你們留在屯子里不安分,才給你們派到最清靜的林場去值班,想不到到你們還是不听安排,擅自到團山子獵熊,不服從組織安排,這膽子也太大了,萬一整出點事來,這責任誰來擔?你們雖然獵了頭熊也算是支農了,但功不抵過,我看留你們在林場早晚還得捅大簍子,得給你們找點別的活干罰罰你們,嗯……找什麼活呢?」

    最後老支書分派我們三個去參加「削墳磚」的勞動,因為山里開荒種地很難,只有那東一塊西一塊的幾十畝薄田,今年又從山溝里平出一塊地來,那片地挖出許多墳塋,因為我們這屯子是清代由獵戶們逐漸聚集產生的,所以這山溝附近以前的墓地,是哪朝哪代的現在也沒人能說清了,這片無主的老墳地都是磚石墓穴,大部分已經殘破不堪,基本上全部都被毀被盜,或是被水泡過,墓中的棺材明器和骨頭渣子都沒什麼值錢的,清理出去之後就剩下許多墓磚,這墓磚對當地人來說可是好東西,因為方圓幾百里人煙稀少,沒有造磚的窯場,墓磚又大又堅固,可以直接用來蓋牲口棚和簡易建築,但墓磚上或是有許多殘泥;或者啟出來的時候缺角少楞;或是被敲散了導致磚體形狀不太規則,這就需要用瓦刀削抹剔除,不整齊的一律切掉,不一定要保證整塊墓磚的完整,但一定要平整規則,這樣的話砌牆時才方便。

    「削墳磚」一般都是屯子里的女人們來做,因為男人都覺得這活晦氣,而且陰氣太重,現在就把這活兒都安排給了我們,算是從輕處罰了,工作由支書的老婆四嬸子來監督。

    雖然從輕處罰,可我最反感這種缺乏創造性的工作,我們拿著惡臭的墳磚削了半天,腰酸手疼胳膊麻,于是我找個機會請四嬸子吃了幾塊用「黃仙姑」換來的水果糖,把她哄得高高興興的,借機偷個懶,跟胖子抽支煙休息片刻。

    我吐了個煙圈,這一天墳磚削的,頭暈眼花,雖然還沒到吃飯的時間,但肚子里已經開始敲鼓了,我忍不住問燕子︰「燕子妹子晚上給咱們做什麼好吃的?」

    不等燕子回答,胖子就搶著說︰「你們算是趕上了,今天我請客,天上龍肉,地下驢肉,昨天屯子里有頭病黑驢,我發揚大無畏精神,不怕擔那卸磨殺驢的名聲,幫忙宰了驢,所以支書把頭蹄下水都分給我了,晚上讓燕子給咱們炖鍋驢蹄子吃,紅燒也成,驢下水明早煮湯喝,至于驢頭怎麼吃我還沒想好,你們說醬著吃成不成?」

    燕子被我們連累得來削墳磚,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一直悶悶不樂,但這時听胖子說要吃驢蹄子,頓時樂得捂著肚子笑了起來,四嬸子在旁听了也笑︰「這胖子,黑驢蹄子是能隨便吃的啊?就算是渴急了喝鹽鹵,餓急了吃五毒,那也不能吃黑驢蹄子啊,早年間挖墳掘墓的人才用驢蹄子,可別亂吃呀,那可是喂死人的東西,老吊爺才吃黑驢蹄子呢,陰曹地府里判官掌薄,牛頭馬面勾魂引鬼,九幽將軍降尸滅煞,那九幽將軍就是成了仙的黑驢精變的,早年間廟里的泥像都是驢頭驢蹄子。」

    我一听四嬸子的話,立刻想起曾經听我祖父講過,盜墓的摸金校尉用黑驢蹄子鎮伏古墓中僵尸的故事,黑驢蹄子是摸金校尉不離身的法寶,跟她所言出入極大,但我絕對想不到這四嬸子竟然還知道這些典故,連忙請教于她,請她給我們詳細講講。

    四嬸子說︰「啥是摸金校尉啊?整啥玩意兒的?那倒從來沒听說過,只記得在解放前吶,山里的胡匪中有股綹子,這綹子中的人馬全穿黑衣黑褲戴黑帽,扎著紅腰帶,踩著紅襪套黑鞋,那身打扮那叫一個邪呼,這伙人專門在深山老林里挖墳掘墓,當時鬧騰得凶極了,解放後跟衣冠道一類的教門都給鎮壓了,早年間凡是綹子都報字號,這綹子的字號我到現在還記得,好象叫啥……泥兒會。」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6-3-16 23:39:0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章 來自草原的一封信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從沒听過「泥兒會」這種盜墓賊的傳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听說,但是她提及的「衣觀道」我和胖子倒略有耳聞,這道門里的人為了煉丹,專割男童生殖器做藥引子,解放後就被鎮壓不復存在了,我听四嬸子說得有板有眼,就知道她不是講來作耍的。

    這深山老林中放眼所見盡是寂寞的群山,有機會听老人們前三皇、後五帝地講古,對我們來說絕對是一項重大娛樂活動,何況我和胖子等人在黃大仙廟中的地窨子里,還親眼見過類似于「泥兒會」這一胡匪綹子裝束打扮的尸首,更增添了幾分好奇心,當下就央求四嬸子詳細講講「泥兒會」的事。

    可四嬸子對「泥兒會」的了解也並不多,她只撿她知道的給我們講了一些,那都是解放前的舊事了,當時東北很亂,山里的胡匪多如牛毛,象「遮了天」之類的大綹子就不說了,還有許多胡匪都是散匪,仨一群倆一伙的打家截舍,還有綁快票的,就是專綁那些快過門,出嫁在即的大姑娘,因為綁了後不能過夜,一過夜婆家肯定就不應這門親事了,所以肉票家屬必須盡快湊錢當天贖人,故稱「綁快票」,「泥兒會」當家的大櫃以前就是這麼個綁快票的散匪,不單如此,他還在道門里學過妖術,傳說有遁地的本事,即使犯了案子,官面上也根本拿不住他,可能實際上只是做過「掘子軍」一類的工兵,擅長挖掘地道,不過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外人根本不知道,都是亂猜的,後來他發現發掘古冢能發橫財,于是就做起了折騰死人的買賣。

    他挖的墳多了,名頭也與日俱增,收了不少徒弟,形成了胡匪中的一股綹子,就開始報了字號,因為做的都挖土掏泥的勾當,他和他的徒弟們也大多是在河道中挖淤泥的窮泥娃子出身,干這行憑的是手藝,為圖彩頭,要突出一個「會」字,所以字號便報的是「泥兒會」。

    「泥兒會」從清末興起,名義上以師徒門戶為體,實際上同胡匪綹子中「四粱八柱」的那種組織結構完全一樣,一貫為非作歹,心狠手辣,別說死人了,就連不少山里的老百姓都被他們禍害過,但官府屢剿無功,幾十年間著實盜了不少古墓,到後來更是明目張膽,因為老墳里邊多有尸變,或者墓主身體中灌有水銀防腐,他們為了取古尸口中所含珠玉,便從墳墓中以麻繩拖拽出墓主尸骸,把尸骨倒吊在歪脖樹上流淨水銀,然後再動手掰嘴摳腸,有時候古墓離有人居住的屯子很近,照樣明火執仗,或是光天化日地那麼折騰,毫不避諱,干這行沒有不發橫財的,所以這幫人個個手中都有真家伙,根本也沒人敢管他們。

    他們挖開了墳墓把里面值錢的東西倒騰一空口,留下滿目狼籍的破棺殘尸,老百姓們看見後無不嗟嘆,那些古尸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死後讓人這麼折騰,這幅情形實在是殘不忍睹。

    「泥兒會」這股綹子,都是在以大小興安嶺的深山老林中出沒,這山里面的三山五嶺中,凡是有殘碑封土能被找到的古墓墳塋,他們都要想方設法給挖開盜取冢內秘器,由于常年干這種買賣,做賊心虛,所以迷信的門道也就很多,他們穿成一身黑,是為了干活時減少活人身上的陽氣,古墓都是久積陰晦之地,歷來都很忌諱把活人的陽氣留在里面,另外也都講僻邪,帽刺、襪子、腰帶都使大紅的,全用豬血染過。

    關于他們的事跡,現在還能說得上來的人已經不多了,畢竟那都是幾十年前的舊事了,四嬸子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為解放前,她親哥哥曾被「泥兒會」的胡匪們抓去做苦力,在掏墳掘冢的時候篩過泥淘過土,最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脫出匪巢,給她講過一些在里面的經歷。

    據四嬸子她哥回憶,「泥兒會」的匪首曾經帶著全伙胡匪,在「團山子」一帶挖了許多洞,最後從黃皮子墳後邊挖出一座黃大仙的窨子廟來,他們想從廟中的暗道里找一件寶貝,結果惹惱了大仙爺,搭上好幾條人命,不過「泥兒會」也不是吃素的,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結果還是讓他們得了手,從廟下的暗道中,挖出一口描金嵌玉的箱子來。

    「泥兒會」的胡匪們得手後,那些被抓來幫忙挖洞的山民,便都被拖到山溝里殺人滅口,四嬸子她哥中了一槍,槍子兒在他身上打了個對穿,撿了條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回到屯子後槍傷就一直沒能痊愈,加之又受了極大的驚嚇,沒撐幾年,便一命嗚呼了,至于「泥兒會」從黃大仙廟中掘出那口大箱子的下落,以及其中究竟裝著什麼寶貝,都沒人知道了,而且從那以後,「泥兒會」也隨即在深山老林中銷聲匿跡,再沒人見過這股綹子了,肯定是遭了報應,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和胖子听得全神貫注,黃大仙廟里究竟藏著什麼東西,犯得上讓「泥兒會」這麼不惜血本地折騰?那口箱子又被他們弄到哪里去了?「泥兒會」那些胡匪最後的下場又是怎樣?我們好奇心都很強,恨不得把這件事刨根問底,要不然晚上睡覺都睡不踏實,可四嬸子也只知道這麼多了,而且就連這點內容的真實性也無法保證,當年他哥中了槍爬回屯子,就剩下一口氣了,說出來的話也都是顛三倒四,誰知道他說的靠不靠譜。

    我見實在沒什麼可再打听的了,只好和胖子一起接著去削墳磚,那時候提倡移風易俗,平荒墳開良田,因為在許多邊遠地區火葬還不現實,仍然要實行土葬,但和舊社會也已大為不同,第一是薄葬,其次是深埋不墳,穴地二十尺下葬,不起封土墳丘,墓穴上面照樣可以種植莊稼。

    不過我們這的深山老林中,人煙稀少,也犯不上為墳地和莊稼地的面積發愁,只是平些荒墳古墓,用墓磚代替建築材料而已,但這墳磚極不好削,這些青磚都被古墓中尸臭所侵,臭不可近,雖是年久,仍不消散,削割平整之後,還要用燒酒調和石灰才能除掉異味。

    我又削了幾塊,聞了聞自己的手指,頓時燻得我直皺眉頭,我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脖子,望著屯子外沉默的群山,突然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失落,難道我這輩子都要呆在山里削墳磚看林場了嗎?毛主席揮手改航向,百萬學子換戰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雖然這確實鍛煉人,可畢竟和我的理想差距太大,當時還太過年輕,面對自己的前途心浮氣燥,一想到一輩子窩在山溝里,不能參軍打仗實現自己的抱負,內心深處立時產生陣陣恐慌,鼻子發酸,眼淚差點沒掉下來。

    胖子看我神色古怪,就問我想什麼呢?怎麼整天愁眉苦臉的?我嘆了口氣答道︰「媽了個逼的,還不就是為亞、非、拉美各洲人民的解放事業發愁。」胖子勸我道︰「別發愁了,人家亞、非、拉美各洲人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咱們是顧不上了,可能人家也用不著咱替他們操心,眼瞅著快下工了,晚上我請你們吃驢下水,到時候敞開了吃,拿他們東北話講就是別外道,可勁兒造。」

    我抹了抹淌下來的鼻涕,正要和胖子商量怎麼收拾驢下水,這時候老支書回來了,他到大隊去辦事,順便給知青們取回了幾個郵包,這山里交通不便,我們來插隊好幾個月了,幾乎都和外界失去了聯系,頭一次看見有郵包信件,如何不喜出望外,當下把一切事情都拋在了腦後,我和胖子最記掛的,當然是家里的情形,可支書翻了半天,告知沒有我們的郵包,這都是另外幾個知青的。

    我雖然知道家里人現在都被隔離了,當然沒機會寄來東西,但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正要轉身離去,老支書又把我們倆叫了回來,他手里舉著一封信,說只有這封信是寄給你們倆的。

    我和胖子微微一怔,趕緊沖過去把信搶了過來,心里還十分納悶,怎麼我們兩個人一封信?燕子也十分好奇,湊過來跟我們一同看信,我按捺著激動的心情,迫不及待地看了看信封,信是我們老家軍區傳達室轉寄來的,所以里面還有個信封才是原件,顯然發信人並不知道我和胖子插隊落戶的地址,才把信寄到了軍區,隨後又被轉寄過來。

    我拆開信件,一個字一個字認真的讀了起來,原來發信人是我和胖子在全國大串聯的時候,在火車上結識的一位紅衛兵戰友丁思甜,她年紀和我們相仿,是文藝尖子,我們一見如故,曾結伴串聯了大半個中國,在毛主席的故鄉,我們每人抓了一把當地的泥土,整整一天一夜沒有放手,結果後來手都腫了,在革命聖地延安,我們在窯洞里分吃過一塊干糧,我們還在天安門接受了最高規格的檢閱,串聯結束分手的時候,我們互相留了通信地址,這事已經過去好一段時間了,萬萬沒想到今時今日,會在山里收到她的來信。

    丁思甜的父母都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丁家總共四個孩子,分別以「抗美援朝,憶苦思甜」為名,這也是當年給孩子取名的主流,她在給我們的信中提到︰寫給我最親密的革命戰友胡八一和王凱旋,自從咱們在偉大的首都北京分別以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咱們一起大串聯的日日夜夜,早就想給你們寫信,可是家里發生了很多事……,我想你們一定如願以償地入伍參軍了吧,光榮地加入中國人民解放軍,成為一名革命戰士也是我的夢想,希望你們能把穿上軍裝的照片寄給我,讓我分享你們的喜悅……最後請不要忘記咱們之間的革命友誼,祝願它比山高,比路遠,萬古常青,永不褪色。

    從信中得知,想參軍的丁思甜由于家庭成份等諸多原因,只好到內蒙克倫左旗插隊,而且她顯然是不知道,我和胖子的遭遇同她差不多,也沒當上兵,被發到大興安嶺插隊來了,讀完了信,我和胖子半天都沒說話,實在是沒臉給丁思甜回信,又哪有穿軍裝的照片寄給她。

    我從丁思甜的來信中感覺到她很孤單,也許克倫左旗的生活比山里還要單調,克倫左旗雖然同我所在的崗崗營子同樣是屬于內蒙,但不屬同一個盟,克倫左旗是草原上的牧區,環境惡劣,人煙更加稀少,離興安盟路很遠,丁思甜唱唱歌跳跳舞還成,讓她在草原上放牧真是難以想象,怎麼能讓人放心得下?我正思量間,發現胖子翻箱倒櫃地想找紙寫回信,便對他說︰「別找了,連擦**紙都沒有,到哪去找信紙,我看咱們在山里都快呆傻了,不如到草原上去玩一圈,順路去看看咱們的親密戰友。」

    燕子听我說要去草原,吃驚地問道︰「啥?去克倫左旗大草原?那十天半月都打不了半個來回,這麼多天不干活,你們的工分不要了?回來之後吃啥呀?」

    我對燕子點了點頭,這個問題我當然不能不考慮,工分是知青的命根子,上山下鄉插隊的知青,不同于參加生產建設兵團,北大荒等地的兵團,采取準軍事化管理,都是以師為單位的,以下有團、營、連、排、班等標準軍事建制,兵團成員包吃包住每月有六元錢的津帖,兵團的優點是有固定收入,缺點是缺乏自由,不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知青施行的是工分制,缺點是收入不可靠,優點是來去自由,請假很方便。也許會有人覺得奇怪,既然知青那麼自由,為什麼不回城呢?這主要是因為當時回去就沒口糧了,而且所謂插隊,既是戶口已經落到了農村,算是農村戶口,回去也是黑戶,城市里已經沒你這一號了,不可能找到工作,畢竟民以食為天,人活著不能不吃飯,沒工分就沒口糧了,所以就把人栓住了。

    前幾天我們在團山子林場撿了不少金豆子,這東西當然是不敢自己私留下來,交公之後,支書心眼好,雖然那時候沒有獎金這麼一說,還是答應給我們多打出兩個月的工分來,留著過年回去探親的時候放個長假。也就是說我和胖子可以兩個月不用干活,在山里呆得煩了,又掛念丁思甜,當下便決定去草原上走一趟。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6-3-16 23:39:25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一章 禁區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燕子說我和胖子是屎殼郎打冷戰——臭的瑟,這才剛安份了沒兩天,又想出妖蛾子到克倫左旗的草原上去玩。怎奈我們去意已決,收到信之後根本坐不住了,而且撿日不如撞日,剛好在轉天早晨,林場那條查哈干河的下游,有最後一趟往山外送木材的小火車,想出山只有趕這趟火車了。

    由于是出去玩,而不是辦正經事,所以沒好意思跟支書當面請假,把這件事托付給了燕子去辦,代價是承諾從草原回來的時候,給她帶很多她從沒吃過的好吃的,我和胖子也沒什麼行李需要收拾,因為根本就什麼也沒有,完全是一副無產階級加光棍漢的現狀,扣上狗皮帽子,再挎上個破軍用書包就跑出了屯子,在山里足足走了一夜,才在清晨趕到專門運木材的小火車站。

    給木料裝車的活,都是屯子里的人頭天夜里幫著干的,我們到的時候火車已經發動了,呼哧呼哧地冒著白氣,趁看車站的老頭不注意,我和胖子爬上了最後一節火車,悄悄趴在堆積捆綁的圓木上,靜靜等候發車。

    按規定這種小火車只往山外的大站運送木料,根本不允許任何人偷著搭車,如果在開車前被看站的老頭發現,我們倆即使說出大天來,也得被攆下來,而且說不定還會被扣上佔公家便宜的帽子開會做檢討,所以這事實際上風險不小,我和胖子只好跟倆特務似的潛伏著,惟恐被人發現。

    雖然我們小心謹慎,可還是暴露了目標,前兩天在山里套黃皮子,我就開始有點流鼻涕,屯子里的赤腳醫生人送綽號「拌片子」,是一個比較「二」的鄉下土郎中,人和牲口的病都能治,他給我開了點草藥,喝了之後也沒見好,偏偏在這時候忍無可忍打了個噴嚏,我趕緊用手捂嘴,可還是被看車站的老頭發現了。

    那老頭听見動靜,一看有人偷著爬到了車上,這還了得,立刻吹胡子瞪眼一溜小跑地沖了過來,想把我和胖子從小火車上揪下來,可正在此時,隨著一陣搖晃,火車轟轟隆隆地開動了,車頭逐漸加速,由慢轉快,鐵道兩旁的樹木紛紛後退,眼見看車站的老頭再也追不上我們了,我和胖子立刻不再在乎被他發現會怎麼樣了,嘻皮笑臉地同時摘下狗皮帽子,很有風度地對那老頭做出揮動著帽子告別的動作,口中大喊著︰「別了,斯徒雷登……」

    我們搭乘的這種小火車,運行速度根本不可能同正規火車相提並論,而且搖晃顛簸得非常劇烈,在車上只覺腳下無根,耳側生風,被折騰得七葷八素,無暇再去欣賞沿途古木參天的原始森林風光,裹緊了大衣和帽子,縮在木頭下背風的地方,即使是這樣,也好過走山路出山,那樣的路程實在過于遙遠。

    一路輾轉,繞了不少彎路,在此按下不表,單說我和胖子兩個非止一日,終于踏上了克倫左旗的草原,如果把中國地圖看成是一只公雞的形狀,這片大草原正好是處于公雞的後頸,是呼倫貝爾大草原的一部分,屬呼盟管轄,與興安盟相臨近,地域廣闊,林區、牧區、農墾區皆有。

    克倫左旗被幾條上古河床遺留下的干枯河道隔斷,交通不便,地廣人稀,先到了外圍的農墾區知青點打听到丁思甜落戶的草場位置,然後搭了一輛順路的「勒勒車」進入草原,「勒勒車」是草原上特有的運輸工具,樺、榆等雜木造的車 轆很大,直徑有一米多,趕車的牧民吆喝著「勒勒勒勒……」來驅趕牲口。

    這是我們頭一次到蒙古大草原來,身臨其境才發現與想象中的差距很大,所謂的草原,都是稀稀拉拉扎根在沙丘上,分布得很不平均,草全是一簇一簇的,秋草正長,幾乎每一簇都齊膝深,雖然近處看這些草是又稀又長,可縱目遠眺,無邊無際的草原則變成了黃綠色汪洋,無窮無盡地連綿不絕。

    我們耳中听著蒙古族牧人蒼涼的歌聲,坐在車轅上的身體,隨著車身顛簸起伏,秋天的草原寒氣凜冽,浮雲野草,冷風撲面,空中雁陣,哀鳴遠去,據當地牧民說,前幾天草原上也開始飄雪了,不過雪沒下起來,估計今年冬天會來得早,和山里一樣都要提前著手,做應付冬荒的準備工作。

    胖子沒來過東北,覺得山里和草原上都這麼早下雪很不可思議,叨咕著不知道為什麼氣候會反常?冬天來得早,大概說明春天也不遠了。我對胖子說︰「古人說胡地十月便飛雪,胡地是指塞外胡人的地盤,我看咱們算是進了胡地了……」

    我們坐在勒勒車上閑聊幾句這天高地遠的景致,說著說著話題就轉移到即將重逢的戰友丁思甜身上,當年她扎著兩個麻花辨,戴著軍帽在火車上跳忠字舞,並教旅客們唱革命歌曲的形象,曾一度讓我和胖子驚為天人,覺得她長得實在太漂亮太有才華了,那時候大概已經有了點初戀的意識了,不過社會風氣在那擺著,當時也沒直接說出來,或許也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層,很久之後,隨著歲月的流逝,才體會到可能是有這種意識了。

    現在重逢在即,我覺得心跳都有點加速了,能不能讓我們親密戰友之間的革命友誼再進一步呢?那我就留在草原上不回大興安嶺了,我隨即就跟胖子商量,想讓他幫我問問丁思甜,在她心目中我的位置究竟是什麼?

    胖子立刻搖頭︰「我說老胡咱別這麼不純潔行不行?我剛還想讓你幫我問問她,我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呢,你怎麼倒讓我先替你去了。」

    我心想趕情你小子也有這賊心啊,便對胖子說︰「我他媽平時對你怎麼樣?你摸著良心說說,列寧同志說忘記過去可意味著背叛啊。」

    胖子拿出他那副二皮臉的表情,答道︰「你平時對我當然好了,對待我簡直就跟對待親兄弟一樣,所以我想……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你一定會先替我著想的,是這樣嗎?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們倆爭了半天,僵持不下,最後只好妥協了,決定分別替對方去問丁思甜一遍,看看誰有戲。

    剛商量完這件事,「勒勒車」就停到了草原上的兩座蒙古包前,只見丁思甜身穿一身蒙古族長袍,頭上扎了塊頭巾,正在擠羊奶,看見她我差點沒認出來,裝束改變實在太大了,要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個蒙族姑娘,丁思甜也沒想到我和胖子回突然來探望她,怔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沖過來同我們擁抱在一起,激動得哽咽難言,戰友們久別重逢,都有說不完的話想說,可心中的往事千頭萬緒,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片草場位于巴倫左旗最北邊的區域,只有三四戶牧民,包括來插對的知青,整片草場的人加起來不超過十五六個,丁思甜是落戶到牧人「老羊皮」的家里,平時除了「老羊皮」一家三口,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了,突然見到當年大串聯時的戰友,不禁喜極而泣。

    我安慰了丁思甜幾句,把我和胖子沒能當兵,也到興安盟插隊落戶的事情對她簡略講了,丁思甜輕嘆一聲,似乎極為我們惋惜,但她隨即就打起精神說︰「現在咱們也挺好的,你看我們草原的景色有多壯麗,藍天做被地當床,黃沙拌飯可口香,草原上的生活最鍛煉人,你們來了就多玩幾天,明天我帶你們去騎馬。」

    草原上的牧民對馬極其看重,絕不會讓外人騎乘自己的坐騎,如果馬被外人騎了,或是馬丟了,對牧民來講都是天大的不吉利,而且這里的馬匹也不多,所以我以為根本沒有騎馬的機會,也不抱這份念想了,想不到丁思甜卻告訴我們,這里的牧民「老羊皮」不是蒙族,他是解放前從口外逃難來的,在草原上過了半輩子,解放後干脆就當起了牧民,對草原上那些忌諱也並不怎麼看重,跟他混熟了,騎他的馬他也不生氣。

    我知道丁思甜樂觀態度的背後,更多的是一種對命運的無奈,黃沙扮飯怎麼會香呢?不過我還是不提那些掃興的話才是,于是讓她給我們引見了牧民「老羊皮」一家,「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了半輩子,可鄉音難改,還有很濃重的西北口音,他說你們來得真是時候,今天晚上正好要宰牛殺羊,招待遠道而來的客人,黃昏時分附近的牧民和知青們都會趕來。

    我和胖子一听這消息,當時就樂得連嘴都合不上了,草原上的牧民真是太好客了,以前是听說過沒見過,這回見識了算是真服了,我們剛一來就宰牛,還要殺羊,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過意不去了,更何況我們還是空著手來的,早知道帶點土特產做禮物了,不過我們久聞手把羊肉的大名,那今天可就厚著臉皮不見外了,平時咱這都是幾點開飯?

    丁思甜在旁笑道︰「你們別拿自己不當外人,今天宰羊是因為今年這片草場接連出了幾次自然災害,但由于牧民們舍生忘死地保護集體財產,沒有使集體財產蒙受任何損失,盟里說咱們這是支援農業學大寨的典型,因為內蒙草原靠近邊境,采取的是軍管,所以上邊革委會派了個干部來咱們這拍照,報道牧民的模範英雄事跡,宰羊是招待他的,你們是恰好趕上了,要不然我可沒辦法請你們吃新鮮羊肉。」

    我這才听明白是怎麼回事,白高興了半天,原來這麼隆重是為了招待別人,而且說什麼牧區是支援農業學大寨的典型,大寨跟牧區能比嗎?不過人家既然要抓典型,我們也沒資格去過問,天底下有我沒我無所謂,跟著蹭頓羊肉吃就應該挺知足了。

    天還沒黑,附近的幾戶牧民與知青們就陸續到了,加上我們和老羊皮,也總共才有二十幾個人,知識青年就佔了一半,其余的知青我們雖然不認識,但各自一提起知青的身份,便都是插兄插妹,跟舊社會拜了把子那種感覺差不多,共同的命運使彼此之間根本不存在距離,沒用多一會兒就廝混熟了,黃昏的草原夕照晚霞,一望千里,正是景色最美的時光,有知青去找那位干部借了照相機,大伙在一起合了個影,高高興興地等著晚上開飯大吃一頓。

    我同丁思甜幫「老羊皮」把要宰的那頭羊從圈里捉了出來,我覺得今天玩得十分盡興,又看到血紅的夕陽下,西邊群山起伏,便生出遠行之意,就跟「老羊皮」說,明天想借幾匹馬,讓思甜帶我們騎著馬去草原深處玩玩。

    「老羊皮」一听此言,臉色大變,他告訴我說,那邊是去不得的,草原的盡頭是蒙古黃土高原,也就是蒙古大漠連接的區域,草原深處有個地方叫「百眼窟」,現在破四舊,有些話本來不敢說,不過因為你們都是思甜這姑娘的朋友,才敢跟你們明說,「百眼窟」里藏著條渾身漆黑的妖龍,接近那里的牧民或者是牲口,都被龍王爺給吞了,一律有去無回,要不是今年鬧冬荒,牧民們擔心牲口沒抓夠秋膘,要不然絕對不會在如此接近「百眼窟」這片草甸子上放牧,你也不問問,誰還敢再往草原深處走半步啊,倘若驚動了妖龍,恐怕長生天都保佑不了咱們了。

    看「老羊皮」說得煞有介事,我不免覺得好笑,這也太扯蛋了,草原上怎麼會有龍?而且還是會吞吃人和牲口的妖龍,這種事唬弄小孩可能好使,我胡八一能信嗎?

    「老羊皮」見我不信,又說起一件親身經歷的事,幾十年前,他給草原上的「巴彥」牧羊,就听說了關于漠北妖龍的傳說,說的邪乎極了,以至于「百眼窟」附近的草原成了一個被當地牧民們默認的禁區,牲口丟在了那邊,也沒人敢去找,反正不管是人是馬,去了就回不來,有一次從東北山區來了一伙人,抬著一口古舊的大箱子,看著跟口棺材似的,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這伙人抓了「老羊皮」的兄弟,拿槍頂著硬要他帶路要去「百眼窟」,「老羊皮」悄悄跟在後邊想把他兄弟救下來,但跟到百眼窟附近就沒敢再往里面走,眼睜睜看著他親弟弟帶著那伙人進入其中,從那以後再也沒出來過。

    「老羊皮」信誓旦旦地說,他那次親眼看見了那條黑色的妖龍,嚇得幾乎尿了褲子,實在是不敢再靠近了,從那以後天天晚上做噩夢,也恨自己膽小懦弱,眼看著親兄弟走上了黃泉路,卻沒勇氣把他救回來。

    我見他言之鑿鑿,神色間非是做偽,自然是很同情他兄弟的遭遇,但要說世上有龍,我又哪里會信,搖著頭對「老羊皮」說︰「您見到的那條什麼……龍,怕不是看走了眼,我猜也許是條黑色的巨蟒?有些大蟒象水桶般粗細,確實容易被看做是龍。」

    「老羊皮」望著我的目光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伸手指了指天空︰「這後生,你以為我老漢這麼大一把歲數都活在狗身上,連蛇和龍都分不清?甚蟒蛇能上天?我親眼看見那神神……那神神是在天上的龍,在天上。」

    (注︰巴彥——蒙古語有錢人)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4
發表於 2016-3-16 23:39:4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二章 夜幕下的克倫左旗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順著牧民「老羊皮」的手指,我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天空,厚重的雲層從頭頂一直堆到天邊,我心中反復回響著他最後的一句話,那條「龍」是在天上的。

    說完這些,「老羊皮」也不再繼續說什麼了,悶著頭到一邊去宰羊,我望著天空出了好半天的神,心下仍是對他的話將信將疑,這時候草場上開始忙碌了起來,眾人都在幫忙準備晚上的宴會,我便不好再追問下去,轉身回到了知青的隊伍當中。

    在牧區宰殺牲口有許多禁忌,比如殺了之後,絕對不能說「可惜了」,或者「不如不殺」之類的話,因為一旦講了這種話,畜牲的靈魂會留下來作祟,而且騎乘的牛或馬、幫助過主人的牲畜、產子產乳多的母畜等等皆不可殺,因為知青都是外來的,牧民們很少願意讓這些人幫忙宰牲口,剝皮烹制的事也盡量不讓知青近前。

    所以我們幾個知青在牛馬歸圈後便沒什麼事可干了,只能干等著開飯,夜幕終于降臨了,天似穹廬,籠蓋四野,草原上牧人的帳房前燃起了冓火,牧民們陸續端上來一大盤一大盤具有蒙古族風情的食物,開出了整羊席,搭配的象什麼血腸、羊肚之類,我們從來都沒吃過,聞到夜空里彌漫著奶制品特有的香甜氣味,不停得吞著口水。

    我和胖子中午就沒吃飯,見了這許多好吃的,忍不住食指大動,胖子剛想伸手就想抓塊手把肉吃,便被「老羊皮」用煙袋鍋把他的手敲了回去,原來還要先請遠道來的干部給大伙講幾句話。

    講起話來,也無外乎就是時下集會流行的老調重談,那位姓倪的干部三十來歲年紀,瘦瘦地臉上架著深度近視眼鏡,留著一面倒的干部式,其實他根本不是什麼領導干部,只是個文職人員,被上級派下來寫一篇牧區模範事跡的報告,想不到在草原上受到這麼高的禮遇,牧民們根本也沒見過什麼領導,對他一口一個「首長」的叫著,著實有幾分受寵若驚,一定要眾人改口稱他為「老倪」。

    蒙古族以西為大,以長為尊,請老倪坐了西邊最尊貴的位置,一位年長的牧民托著牛角杯,先唱了幾句祝酒歌,丁思甜在草原上生活了半年多,已經學會了一點蒙語,給我翻譯說,唱的是︰酒啊,是五谷的結晶,蒙古人獻給客人的酒代表著歡迎和敬重……

    我和胖子對祝酒歌是什麼內容毫無興趣,眼巴巴地盯著烤得直冒油的羊腿,心里盼著那老頭趕緊唱完,等老倪再講幾句應付場面的廢話,我們就可以開吃了。

    老倪遵照當地的習俗,以無名指蘸著酒,各向天、地、火彈了一下,又用嘴唇沾了些酒,這才開始講話,先念了幾句最高指示,又贊揚了幾句牧區的大好形勢,最後還沒忘了提到這里的知青,說知識青年們在草原得到了很多鍛煉,支農支牧抓革命促生產的同時,一定也要加強政治學習,要經常召開生活檢討會,及時匯報思想,及時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

    老倪車 轆似的講話說了能有二十分鐘,可能說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餓了,這才一揮手,讓大伙開吃,蒙古人喝起酒來跟喝涼水似的,一律都用大碗,酒量小的見了這陣勢都能給嚇著,這時候牧民們都要給首長敬酒,不勝酒力的老倪招架了沒半圈,就被灌得人事不省,讓人橫著給抬進了帳房。

    知青里面也沒有海量之人,不敢跟那些牧民們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干脆抓了些吃食,另外點起一堆小一些的冓火,到一邊去吃,牧民們知道內地來的年輕人量淺,也沒人追著我們斗酒,他們也樂得沒有外人干擾,牧人喝多了就喜歡唱歌,吃到一半的時候,不知是誰的馬頭琴嗚嗚咽咽地響了起來,琴聲如淒如訴,又格外的蒼涼雄渾,音色遒勁,勢動蒼穹。

    我們十一個知青圍坐在另外一堆冓火旁,體驗著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寒的草原生活,听馬頭琴听得入了神,我想去那邊看看是誰拉馬頭琴拉得這麼好,丁思甜說︰「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老羊皮爺爺的琴聲,雖然他是西北的外來戶,可不僅秦腔、信天游唱得都好,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拉起馬頭琴也深得神韻,我想騰格里一定是把克林左旗草原最美的音色,都給了老羊皮爺爺這把馬頭琴。」她說完站起身來,在馬頭琴的琴聲中跳了一支獨舞。

    丁思甜以前就是文藝骨干,跳舞唱歌無不出彩,始終想進部隊的文工團,可由于家里有海外關系沒能如願,草原上的蒙古族舞蹈她一學就會,跳起來比蒙古人還蒙古人,蒙族舞蹈形態優美,節奏不快,多是以肢體語言贊美草原的廣闊美麗,以及表現雄鷹飛翔、駿馬飛馳的姿態。

    我們看丁思甜的舞蹈看得如痴如醉,渾然忘記了身在何方,直到琴聲止歇,還沉浸其中,竟然沒想起來要鼓掌喝彩。常言道︰「萬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幾見月當頭。」草原上天高月明,熊熊燃燒的火堆前,眾人載歌載舞,把酒言歡,一輩子可能也沒幾次這樣的機會,知青們落戶在各旗各區,平常難得相見,都格外珍惜這次聚會,一個接一個的表演了節目,不是唱歌就是跳舞。

    最後丁思甜把我和胖子從地上拽起來,對大伙說︰「咱們大家歡迎從興安盟來的八一和凱旋來一個吧。」在坐的幾個男女知青都鼓起掌來,我和胖子對望了一眼,這可有點犯難,我們插隊的那地方好象有跳大神的,可沒有象草原上這樣跳舞蹈的,唱歌跳舞都沒學會,這不是讓我們哥兒倆現眼嗎?

    但我從來不打退堂鼓,何況當著丁思甜的面呢,稍一尋思,便有了計較,我對胖子使了個眼色,胖子立刻會意,伸出雙手下壓,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對大伙說︰「大家靜一靜,咱們請列寧同志給大家講幾句。」

    知青們立刻知道了我們要玩什麼把戲,在那個文化枯竭的年代,顛過來倒過去的只有八個樣板戲,普通人沒有任何多余的文化娛樂活動,可不管什麼時候,年輕人總有自己的辦法,當時最流行的娛樂之一,就是模仿電影中偉人的講話,對已有的經典進行藝術再加工,單是模仿的難度也是相當大,並非人人都能學會,一旦某人學得有幾分神似,裝出幾分普通人無法比擬的領袖氣質,又能有獨到之處,那模仿者便會成為眾人眼中的偶像。

    當年在軍區偷看了許多內參電影,我想了想該模仿哪部,同志加兄弟的越南電影和朝鮮電影不合適,悲壯嚴肅有余但是戲劇張力不夠,沒什麼經典對白,很難通過表演對觀眾帶來精神上的沖擊,國內的也不成,大伙都太熟悉了,缺少表演難度,稍稍一琢磨,我和胖子心中便有了計較,于是就地取材,在草地上撿了些羊毛黏在上嘴唇當成假胡子,用往手心里吐了些唾沫摸在頭發上,倆人全梳成了大背頭,盡量使自己的額頭顯得十分突出。

    我們倆在雄雄火光之前臉對臉一站,旁邊坐著觀看的知青們都奇道︰「真象啊,這不就是列寧和斯大林嗎?」他們明白了我和胖子要表演什麼節目,隨即笑嘻嘻地注視著我們倆的一舉一動。

    我一看不行,氣氛不對,趕緊轉過頭來對知青們說︰「各位都得嚴肅點啊,不要嘻皮笑臉的,我們這段表演,是展現革命大風暴即將到來前的凝重氛圍,大伙都得配合點,要不然演砸了我們倆可下不了台了。」

    然後我和胖子一動不動,如十月廣場雕塑般的凝固住偉人在歷史上的一個瞬間,其實這時候關鍵是自己不能樂出來,要不然別想唬住觀眾,丁思甜取出口琴,節奏緩慢沉重的音樂響了起來,在她伴奏的積極配合下,周圍終于靜了下來,知青們鴉雀無聲,開始由剛才歌舞升平的浮燥中走入了歷史篇章的沉重,時間仿佛回到了攻克冬宮的前夜。

    我知道是時候了,把目光緩緩地掃象眾人,然後盯著胖子,神情憂郁地問道︰「約瑟夫同志,準備好向冬宮發起進攻了嗎?」這句經典的台詞一出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變成了電影中的列寧同志,底下的听眾們,好象變成了電影中那些仰望著列寧的工人。

    胖子挺著個肚皮,拿出一副和藹而不失威嚴,謙虛卻又專斷的二首長派頭,對我說︰「敬愛的佛拉基爾米依里奇,尼古拉的大門將在明天一早,被英勇無畏的工人階級打開,為此我們不惜付出血的代價。」

    我握著拳頭義憤填膺地恨恨說道︰「剝削、壓榨、統治、奴役、暗殺、暴力、饑餓、貧窮合起伙來吞噬著我們……幾千年來,工人階級的血已經流成了海,難道我們的血還沒有流夠嗎?」

    這一段要求語速快,吐字準確,務必把每一個字想炮彈一樣發射出去,調動起听眾們同仇敵愾的情緒,大時代背景下的年輕人都有這相通的世界觀與價值觀,知青們聯想到自己的命運,果然受到了感染,人人動容,該是把氣氛烘托向高潮的時候了︰「如果這最後的勝利還需要流血,那就讓尼古拉的鮮血把冬宮淹沒……,我趁機舉起右手,做了個停止的手勢,稍一停頓,隨即把拳頭揮下去,有力地說道︰「因為死亡,不屬于工人階級!」

    站在我旁邊的胖子就等著我說最後這句台詞,馬上舉起拳頭,帶頭喊道︰「對,死亡不屬于工人階級!」周圍的知青們跟著胖子一起喊著死亡不屬于工人階級,然後大家一起熱烈鼓掌,並一致要求請列寧同志不許走,還得再來一個。

    一次完美無缺的表演,尺寸火侯的拿捏無懈可擊,再加上觀眾配合得極其到位,我曾不止一次模仿過列寧的演說,也許將來還有玩這個游戲的機會,但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是氣氛還是情緒,今後再也無法達到這次的境界了,夜幕下的克林左旗草原晚宴,令人終生難忘。

    我扯掉假胡子回去落坐的時候,丁思甜吃驚地對我說︰「八一,你太棒了,想不到你還有這種本事,我剛才真把你當成列寧同志了,演得實在太象了。」我听她如此說,當然得意忘形,不過還是得保持我一貫謙虛的本色,那個年代流行矜持,所以我擺了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麼,這算什麼啊,江上有奇峰,隱在雲霧中,我是尋常看不見,偶爾露崢嶸。」

    胖子很羨慕我受到知青們的贊賞,他趕緊對丁思甜說︰「剛才我光給老胡配戲了,都沒來得及展現我自身的風采,要不然我再單獨來段李玉和,也好讓你們見識見識我的崢嶸……」在胖子的積極慫恿下,知青們又開始了第二輪表演。

    這個夜晚就在這麼過去了一半,在這種場合,即使再沒酒量的人,也會多多少少地喝上幾碗,酒不醉人人自醉,最後我喝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散的,又是誰把我抬進蒙古包的。

    一夜長風,一刮而過,睡得昏天暗地,醒來得時候頭疼欲裂,流了不少稀骨涕,看來感冒還沒好利索,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四周,原來自己和胖子,包括那個「首長」老倪,都被安排在了同一座蒙古包里,衣服和鞋都沒來得及脫,只見胖子一條腿壓在老倪肚子上打著鼾,老倪則不斷說著胡話,二人兀自未醒,蒙古包里並沒有另外的人,我估計其余的牧民和知青大概都連夜回去了。

    我喪失了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頭疼得厲害,還想再躺下睡個回籠覺,可還沒等閉眼,就發覺蒙古包外的聲音不對,轟隆隆地如同悶雷匝地,這片悶雷聲象是潮水般從東邊向我們睡覺的蒙古包掩來,我正自納罕外邊出了什麼事之時,就見丁思甜從外邊沖了進來,焦急地對我叫道︰「快往外跑,牧牛炸群了!」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5
發表於 2016-3-16 23:40:07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三章 牛虻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不需細說,丁思甜的神色已經告訴我了,受驚的牛群正朝著我們奔來,草原上的牧牛一向溫和,但它們一旦驚了群,形成集群沖擊,比脫韁的野馬勢頭還猛,幾百頭牛發起性子沖過來根本攔不住,連汽車都能給踩成鐵皮。

    我顧不上去打听牧牛為什麼炸了群,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腳踢醒了胖子,但「首長」老倪昨天喝過了量,怎麼踢也踢不醒,情急之下,我只好和胖子把他抬了,幸虧是穿著衣服睡的覺,全部家當就剩這一身行頭了,只抓起軍用挎包便隨同丁思甜搶出帳房。

    外邊天已大亮,只見東邊塵埃漫天而起,亂蹄奔踏聲與牛群中牧牛的悲鳴慘叫混為一體,撲天蓋地的就朝我們這邊涌了過來,有幾條忠實的牧羊狗沖過去對著狂亂的牛群猛吠,想協助主人攔住牧牛,可這時候牧牛已經紅了眼,狂奔的勢頭絲毫不停,頃刻間便把那幾條狗踏在草地上,踩成了肉泥。

    我哪里會想到有這種陣勢,眼看牛群橫沖直撞,想迂回到側面躲避牛群的沖撞踩踏已經來不及了,可等在遠地,馬上就會被牛蹄子踩扁,我們駭然失色,稍微一愣神的這麼點功夫,就連說話聲也都被淹沒掉了,混亂之中,丁思甜拽著我的胳膊,拼命向蒙古包後邊跑去。

    我完全清楚憑兩條肉腿根本跑不過驚牛,也沒辦法問丁思甜為什麼往那邊跑,雖然擔心她被嚇得失去了神智亂逃,但還是同胖子橫搬著老倪跟著她跑了過去,不用回頭,單從聲音上就能听出來,身後的牛群已經越來越近,剛才停留的蒙古包已經被踩癟了,十幾步之內,必定會被亂蹄踏死。

    正在絕望,我發現前邊幾步遠處是條干河溝,這溝風化已久,已經干涸了不知幾百年了,河溝也日漸被沙土荒草侵蝕,如今只剩下一米多深,半米多寬的溝壑遺跡,如同綠絨絨的草毯上生出一道裂縫,它也是草原上若干條天然防火帶之一,我這才明丁思甜的意圖,她引我們往這邊跑,是想讓大伙跳進溝中,避過受驚牛群的沖撞。

    我和胖子搬著「倪首長」,同丁思甜用盡全力從刺,四人幾乎是滾進了干土溝,剛進土溝,頭頂便一片漆黑,泥沙草屑紛紛落下,震耳欲聾的蹄聲震得人心發顫,我們緊緊捂住耳朵,也不知過了多久,唉嚎慘叫的牛群才完全越溝而過。

    「首長」老倪終于被折騰醒了,坐在溝中,望著我們三人,茫然不知所措,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這時「老羊皮」和他的兒子兒媳趕了過來,他們顧不得追趕牛群,先看到老倪沒事才松了口氣,分別將我們從溝中拽出,眾人說起剛才的事情,原來昨天晚上幾乎所有人都喝多了,不知是誰臨走時牽馬帶倒了牛圈的圍欄,巴倫左旗最大的牛群都在這了,幸好有忠心的牧羊犬,圍著牧牛使它們沒有走失,牧牛們就在圈外的草地上啃草,到了早上還沒任何事發生。

    早晨「老羊皮」一醒,發現牛都出了圈,這事經常發生,也犯不上大驚小怪,于是他招呼兒子、兒媳出來幫忙趕牛,他們剛轉到牛群後面,就突然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知從哪冒出一只大牛虻,狠狠咬了一頭牧牛。

    牧牛的尾巴平時搖來擺去,主要是用來擊打草叢中的牛虻或蚊蠅,牛虻是種蟲子,它其實也分吃葷的和吃素的兩類,雄的只吸草汁,雌的牛虻則是專吸牲畜血液,身體灰黑色,有透明的翅膀,相比起蚊蠅來,牛虻尤其讓牧牛感到懼怕,這只大牛虻大概躲過了牛尾鞭的擊打,一口死死咬住了牧牛的敏感部位,疼得那頭牧牛當時就躥出多高,把其余的牛都嚇炸了群,跟沒頭蒼蠅似地撞了出去,沖著蒙古包就過來了,丁思田發現牛炸了群之後,沒有自己逃命,冒險救出了還在睡覺的三個人,否則現在連人帶帳篷全成草皮了。

    牛群驚了就沒人攔得住,因為聲勢太猛,連馬匹都被嚇得四腿發軟,不敢在後邊追趕,只有任憑它們在草原上發性狂奔,最後直到精疲力竭之時才會停下來,那時候才牧人才能趕上去把牛追回來。

    老倪听明白事情來龍去脈之後,嚇得幾乎沒了魂,要是沒有知青們舍命相救,可能在睡夢中死了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感激得連連同我們握手,我和胖子什麼樣的首長沒見過?當然不象普通牧民般拿老倪這屁大的小干部當回事,可是覺得他這人比較隨和可親,而且救人的事是理所當然,也就沒怎麼居功自恃。

    「倪首長」又對眾人說︰「連毛主席都說——小小寰球,有幾只蒼蠅踫壁。我看草原上有幾只牛虻搗亂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要盡快追回跑散的牧牛才好,我回去就要報告你們牧區的模範事跡了,上級還要號召所有牧區林區都象你們學習,所以這當口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說完看了看兩眼發直的「老羊皮」,問他為什麼還不快去追那些牧牛?

    「老羊皮」滿是皺摺的老臉上面無人色,一副失魂落魄地表情,牧牛過溝之後,分作幾群跑散了,其中一群狂奔向了草原深處「百眼窟」的方向,跑到別處倒還好說,一提起那個地方,「老羊皮」心里就一陣陣發怵,當然這個原因他不敢對老倪直接講。

    我在旁看得明白,知道「老羊皮」的苦衷,我不相信草原深處會有什麼「妖龍」,立刻站出來對老倪說,往西邊跑的牛,我負責去追回來,盟里出個模範牧區也不容易,這件事能不能先別聲張,否則「老羊皮」的先進典型,就該成落後典型了。

    老倪點頭道︰「知青們去那邊追趕牛群也好,不過你們要小心點,過了漠北就是國境線了,牛群要是跑到了外蒙,想討回來就麻煩了,那屬于國際事件,會讓國家財產蒙受巨大損失,眼下我就盡我最大能力,暫時先把這件事壓下來,在這等著你們回來,點清了損失數量之後再回去向上級匯報,牛群奔逃的時候已經踩死了不少小牛犢子,我看咱們務必要想辦法把損失減到最低。」

    丁思甜已經牽了三匹馬出來,听到老倪的話就對他說︰「您太多慮了,牛群不會跑進荒漠,最多是在草原上兜圈子,而且牧牛不管怎麼跑都是成群結隊,巴倫左旗的狼不多,少數的草原狼不敢打它們的主意,應該不會有別的意外,我們一定能完成任務,把牧牛一只不少的追回來。」

    我看她牽了三匹馬,便問丁思甜怎麼你也要跟我們一道去西邊追趕牛群?據說那里很危險,你還是別去了。丁思甜倔強地說︰「你們雖然號稱敢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但你們連馬都沒騎過,不會騎馬又怎麼去追牛?再說我是這個牧區插隊的知青,牧區里出了事也有我的責任,所以我當然要去。」說完她又去搬來幾副馬鞍馬蹬,我和胖子根本不會騎馬,只好認可,由她帶領。

    這時「老羊皮」躊躇著走了過來,連三個知青都能為了牧區冒險接近「百眼窟」,都到這時候了,這把老骨頭還有什麼豁不出去的呢?而且最主要的是,萬一不僅牛沒找回來,知青再出了意外,那就更沒法交代了,他終于下定決心,讓兒子、兒媳去找另外幾群跑散的牧牛,然後留下來照顧好「倪首長」,並且修補牛圈羊圈,他自己也同我們三人去「百眼窟」方向追牛。

    我們不敢怠慢,在另外一座沒被牛群踩塌的蒙古包里,找出些應急之物攜帶了,眾人便匆匆忙忙地分頭出發,生手騎馬確實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不過我和胖子天生就對這種事適應能力強,加上有丁思甜和「老羊皮」的指點,沒走出幾里,我們已經基本上掌握了要領。

    騎馬關鍵是不能跟馬較勁,馬匹快走和快跑的時候,小腿膝蓋和大腿內側用力夾馬,身體前傾,與馬鞍保持一種似觸非觸地感覺,並且跟隨著馬的跑動節奏起伏,千萬不能讓自己的身體發硬,四個人催動駿馬在草原上疾馳,如同在草海上御風滑行,我和胖子心中大樂,心想這回可真他媽過足了馬癮,就沖這個,也不算枉費辛苦去追趕牧牛了。

    炸了群的牧牛跑起來就不會停,而且剛才一陣耽擱,一時半會兒也追不上了,好在沿途蹤跡明顯,倒不必擔心追丟了,「老羊皮」擔心我和胖子耍過了頭,又沒穿馬靴,一旦從馬上掉下來,墜了鐙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讓我們縱馬跑了一程,就逐漸減緩了速度。

    我借這機會問「老羊皮」,那「百眼窟」的地名好生奇怪,卻是為何得名?「老羊皮」說他也不太清楚,只听說那附近的草原上有許多窟窿,洞口大得出奇,都是干涸的水眼,地窟窿一個接著一個,可能就是因為窟窿多,所以才叫「百眼窟」,因為那邊失蹤的人畜太多了,所以好多年沒人再接近了,並不清楚是否真的如此。

    「老羊皮」始終對「百眼窟」附近出沒的黑龍感到恐懼,我覺得大概是由于當年他兄弟的失蹤,在他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心里有個解不開的疙瘩,我不知道如何勸他,只好安慰他世上並沒有「龍」那種生物,那只是一種古人創造出來的圖騰。

    說到這里,我突然想起我家傳的那本殘書《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那上面好象有許多提到相關「龍」的章節,這本破書是我家里留下的唯一財產,我一向隨身攜帶,當時還沒怎麼仔細看過,于是掏將出來,在馬背上胡亂翻了幾翻,果然是有「尋龍訣」,這上邊說︰「山川行止起伏為龍,地勢綿延凝結為龍。」看來龍也是山的象征,這書上可沒說龍是活的。

    胖子對我那本破書一直看不順眼,見我又拿它說事兒,立刻挖苦我說︰「你怎麼還沒把這本四舊讀物給扔了?這種胡說八道的書是有毒性的啊,你長期看是要中毒的我的同志,而且你竟然還敢拿出來給別人看,想把低級趣味灌輸給貧下中農和革命戰友?」

    我反駁道︰「你懂個蛋啊你,胡說八道有理,低級趣味無罪,何況我始終是帶著批判地眼光來看的……」正說話間,「老羊皮」忽然勒住馬韁,告訴我們三個知青,草甸子盡頭就是百眼窟了,他敢向長生天起誓,他就是在那里看到的妖龍,那恐怖的情形到死都忘不了。

    其時紅日在天,我們騎在馬上,手搭涼棚向西眺望,沉寂的大草原黃草連天,一片蒼茫,波濤般起伏的草海盡頭,有一片隆起的丘陵,看似草海上的幾座孤島,那就是讓「老羊皮」談虎色變的百眼窟了,看來牛群是奔著那邊過去了,不找到牛群大伙回去沒法交代,看來不管是龍潭虎穴,都得過去探上一探了。

    「老羊皮」帶了一把蒙古刀出來,那是口名副其實的康熙寶刀,是當年御賜給一位蒙古王爺的,後來破四舊的時候,王爺的後人讓老羊皮幫忙把刀給偷偷扔了,老羊皮知道這口刀是寶刀,當時覺悟一時沒提高上去,覺得扔了太可惜了,于是就在自己家藏了,他家的成分低,根本沒人注意他,所以就保留了下來。

    他覺得康熙寶刀能僻邪驅魔,便隨身帶了出來,可能這次對他來說已經是不打算活著回去了,顯得非常悲壯,這時候眼看即將接近「百眼窟」了,「老羊皮」刷地一聲拔刀出鞘,嘴里吼上了秦腔給自己和知青們壯膽,邊吼邊催馬前行,只听他那破鑼般的嗓子怒吼般唱道︰「趙子龍哎……」這一句秦腔脫口而出,吼得高亢激昂,悲憤莫名。

    我們被「老羊皮」這感天動地的一嗓子,吼得頭皮一陣發麻,雖然沒听過真正的秦腔什麼味兒,但都覺得他這把破嗓子實在是太地道了,這時候確實需要唱唱那位一身是膽的趙子龍給大伙鼓鼓勁了,剛想為他喝彩,他卻突然住口不吼了,眼楮牢牢盯著地面上被牛群踩踏的痕跡,原來牛群跑到這里之後,奔躥的角度微微偏離,不再是直指「百眼窟」的方向了,「老羊皮」頓時大喜,感謝長生天,這些牛祖宗們沒進「百眼窟」。可是我們並沒有高興太久,順著蹤跡又一路追了下去,行不數里,百余頭牛在草原上的足跡,竟然憑空消失了,紛亂的牛蹄印在一個地方噶然而止,難道這一大群牧牛全都在草原上蒸發了?眾人目瞪口呆,該不會是被龍卷風刮走了?可四周完全沒有任何起風的跡象,牛群失蹤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麼?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6
發表於 2016-3-16 23:40:28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四章 失蹤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黃草漫漫的大草原,象是波濤起伏的黃綠色大海,草都是差不多高的,但草下的沙丘起伏不平,地形高低錯落,草原上的大多數區域,象這種起伏落差都不大,從遠處或者高處很難分辨,草原上也有岩石山或沙土山,因為天高地廣,從遠處看只是覺得天地相連,起伏綿延,唯有到了近前,才能確切感受到坡度落差之大。

    牛群奔逃的蹤跡,剛好是在一個上坡處消失不見,我們急忙帶住馬仔細搜索,看這片草皮上蹄印雜亂,周圍的草上還有啃噬的痕跡,說明牧牛們逃到這里之後,已經從驚狂中恢復了下來,在此逗留啃草。

    但奇怪的是,諾大個牛群就在這里憑空失蹤了,即使牧牛在此遇到狼群的襲擊,也會留下蹄印一類的痕跡,畢竟我們是前後腳追過來的,這麼短的時間內什麼力量能使牛群消失?我在馬上問丁思甜︰「你們這草原上是不是有龍卷風?狂風把牛都卷走了?」

    丁思甜說︰「听說漠北的外蒙偶爾有龍卷風,咱們這的草原倒是非常罕見,而且能卷走上百頭牛的龍卷該有多大?真有龍卷風的話,今天晴空萬里,咱們遠遠地就應該望見了,再說這附近的草地並沒有風摧的痕跡。」說完她轉頭去問老羊皮,畢竟老羊皮在草原上生活了幾十年,經驗遠比我們知青豐富。

    老羊皮沒說話,他從馬背上下來,摸著地上的牛蹄印看了半天,最後頹然坐在地上,臉上老淚橫流,看來那兩百多頭牧牛肯定是讓草原上的「妖龍」吞了,老羊皮哭天抹淚捶胸頓足︰「長生天為什麼要這麼懲罰苦命的牧人?」幾十年前他親兄弟就是到這附近之後就失蹤了,現在牧牛跑到這里也不見蹤影了,這些牛都是大隊的集體財產,要不是昨天喝醉了酒,沒有去加固牛欄,也不會出這種事情,這責任實在是太大了,而且上級一旦查問下來,根本解釋不清,說牛群都被龍給吞了,連根毛都沒剩下,誰會相信?

    丁思甜也急得落下淚來,她外表要強,其實內心敏感,和普通女孩一樣十分脆弱,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我和胖子見狀很是替他們著急,我翻身下馬,勸老羊皮道︰「我看事到如今,不找到這些牧牛的下落,咱們是交不了差的,現在著急也沒用,咱們趕快到周圍找找,就算把草原都翻個底朝天也得找到它們。」另外我也不相信什麼妖龍吞噬人畜的傳說,退一萬步說,就算草原深處真藏著一條外形近似于龍的猛獸,它也不可能一口把這麼多牧牛全吞下去,有那麼大的胃口嗎?再退一萬步說,吞下去了總得吐骨頭吧?把牛骨頭找到,也能有個交代,這年頭帽子那麼多,找不到牛的下落,隨便給這老頭和丁思甜扣上一頂帽子,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罪過,有些事即使害怕也躲不過去,關鍵時刻只能咬牙撐住,有哭鼻子的功夫,還不如趕緊接著找牛呢。

    胖子也勸︰「思甜別哭了,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那種只會哭鼻子抱怨,什麼用都不頂的大姑娘,想當年咱們可都是攪得五洲震蕩風雷激,四海翻騰雲水怒,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紅衛兵,你也曾說過將來想做一個充滿卓越的智慧和遠見,具備深刻理論思維和不屈戰斗精神的解放軍文工團戰士,你可千萬別跟胡八一似的整天高呼低級趣味無罪,別忘了,死亡不屬于工人階級。」

    丁思甜被胖子說得破涕為笑,抹了抹眼淚點頭道︰「對,死亡不屬于工人階級。」她和老羊皮這一老一少,在我們的勸說下,終于認清了形勢,這世界上能挽救自己命運的人,只有自己,怨天尤人根本沒有意義,現在沒別的辦法,把牛丟了就只能依靠自己去接著找了,哭天嚎地也不可能把牛給哭回來。

    實際上我還有個想法沒跟眾人言明,昨天老羊皮說起幾十年前他兄弟被人逼著帶路去「百眼窟」的事情,曾提到過從山里來的那伙土匪,攜帶了好大一口箱子,我當時就覺得此事蹊蹺萬分,這件事發生的年代,與四嬸子說的時間非常吻合,說不定是「泥兒會」的胡匪們,把從山里挖出來的東西帶到了草原,他們之所以選擇草原的動機我猜想不出,可那口黃大仙的箱子里,八成有值錢的黃金,如果牧牛群真找不到了,萬一能找到黃金,也許能讓丁思甜和老羊皮將功折罪。

    因為在興安嶺听過太多關于金礦的傳說,把「百眼窟」想象成胡匪的藏金寶庫這一念頭,已經在我腦海中先入為主了,形成了主觀印象,所以隨後的一切想象猜測,都是以此為前提的,我想至于那些失蹤了的人,很可能都是被看守寶藏的胡匪殺掉滅口了,最後「泥兒會」出現了內部斗爭,為了爭搶黃金和古墓中的四舊,打得你死我活同歸于盡了,八成是這麼回事,那時候我見識尚淺,凡事不往深處想,還很為自己這番推斷感到滿意,覺得十有八九就是這麼回事。

    這片生滿長草的坡地側面是一個山坳,沿路下去就是丘壟起伏的鬼地方——「百眼窟」,我們暫時還不死心,重新騎上馬,在附近轉悠著繼續搜尋蛛絲馬跡。

    此刻日已過午,我們可剛上馬背沒多一會兒,馬匹便突然顯得極為不安,「 兒、 兒」嘶鳴著,四周的空氣里仿佛存在著什麼異常的事物,才使它們焦躁驚慌,我擔心跨下馬尥撅子把我甩下來,趕緊用一手揪住韁繩,另一只手抓著馬鞍鐵環,但馬匹並沒有尥撅子,只是在原地盤旋打轉,我看其余的三匹馬也是這種狀況,擠滿對老羊皮叫道︰「老爺子,這些馬怎麼了?」

    老羊皮提緊韁繩,硬是將驚慌失措的馬匹帶住,告訴我們說,草原上的馬都有靈性,要比人的直覺靈敏許多,它們一定是感到附近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而這些東西是人感覺不到的。老羊皮的坐騎是一匹退役軍馬,比普通的蒙古馬高出一頭,這匹馬的馬齒雖長,但心理素質比一般的馬要沉穩得多,有它帶著,其余那三匹馬一時還不至于亂了陣腳。

    馬匹的情緒略微穩了下來,我們趁機會舉目四顧,想看看周圍的草原上有什麼狀況,說不定與百多頭牧牛的失蹤會有關系,一時間所有人的神經線都如同擰滿了弦的發條,緊緊繃了起來,為了防備草原狼,老羊皮還帶了一桿老式獵槍,老羊皮有康熙寶刀防身,就問胖子︰「那胖娃,會不會放槍哩?」

    胖子輕蔑地將嘴一撇︰「讓您給說著了,小時候還真開過兩槍。」可他隨後從老羊皮手中接過了獵槍一看,苦笑道︰「您這種槍我可沒打過,這是獵槍嗎?我看比當初義和團打洋鬼子的鳥銃強不了多少。」牧民的獵槍也有先進的,可老羊皮只有一桿獵銃,因為克倫左旗草原上的豺狼並不多,偶爾遠遠地看見一只,用獵銃放個響,只為了起一個震懾作用,這種小口徑火銃其實還有很傳奇的歷史,它的原形出現在天津,是一種打野鴨子的器械,構造簡單耐用,當年太平天國北伐,打到了天津,只要打下天津,大清的京城就保不住了,這節骨眼上天津知縣謝子澄把打野鴨子的民團組成了火槍隊,使用打排子槍的戰術進行防御,號稱「鴨排」,最後竟然就依靠「鴨排」把太平軍打退了,所以清末民初,民間著實造了一大批這樣的作坊式火器,紅軍長征時也還有人使用這類武器,可它再厲害也是半個多世紀之前的家伙了,現在早都該當成古董,送進博物館了。

    不過現在沒時間爭論這支獵銃能不能有殺傷力了,有只防身的器械總強似赤著兩個拳頭,四人盡量靠攏,將視線呈扇形對著草原鋪開,馬匹仍然在「 兒、 兒」打顫,我凝神望向前方,草原上視線寬廣,天蒼蒼,野茫茫,無不盡收眼底,可除了長風撫草而過,原野上空空蕩蕩,察覺不到什麼異常的動靜。

    越是安靜心中越是沒底,整整一大群牛在草原上突然失蹤,而且失蹤得如此徹底,我感到冥冥中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絕非人力所能對抗,看馬匹這般不安,也許那股可怕而又神秘的力量正在接近我們,可我們甚至不知道它在什麼方向,我反復在問自己該怎麼辦?或戰或逃?想來想去,眼下也唯有靜觀其變了。

    腦海中翻翻滾滾的思緒,忽然被天空中一聲大雁的悲鳴打斷了,我听到空中雁鳴,和其余三人一齊下意識地抬頭往空中看去,只見一排人字形的雁陣正自我們上方掠過,秋天候鳥結隊遷徙,是草原上司空見慣的景色,我們本不以為意,可這排雁陣飛行的路線前方,恰好懸著一團黑雲,那片雲厚得驚人,有那麼一點象是原子彈爆炸的蘑菇雲,不過規模小得多,顏色也不同,在草原上挺常見,不仔細看倒也不容易引起注意,雲團從高空直垂下來,這是一種名為「天掛」的雲,有經驗的牧者見到這種雲,便知道最近要有雨雪了。

    我們抬眼望上去的時候,飛行的雁陣剛好切入雲層,由于人字形狀雁陣很長,陣圍有幾只大雁還沒接近雲團,隨著雲中幾聲悲慘的雁鳴,最後這幾只雁如同驚鴻般散開向後逃去,我們看到這情形,心中立刻打了個突︰「我的天,那雲中有東西!」老羊皮抱著腦袋一聲驚呼,長生天啊,妖龍就藏才雲里。

    高空處似乎有強風吹過,「天掛」的濃雲迅速散開成為絲瓦狀,藍天紅日看得格外清楚,那雲中空空如也,什麼也不存在,而逃散的飛雁還在遠處哀鳴,剛剛那些飛進雲中的大雁,如同蒸發在了雲中,連根雁毛都沒留下。

    我們堂目結舌,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剛才這一幕可怕的情形,這時天上撒下來的陽光似乎由一瞬間轉暗了,但我們的眼楮看起來,天上仍然是藍天白雲,沒有任何不應該有的東西,可馬匹隨即再次變得驚慌失措,由于我們為了將馬帶住,都向後勒著韁,馬匹知道主人沒有發出奔跑的指令,只是在原地盤旋,但怎麼勒也不肯停下。

    就在這不知道進退之時,我忽然有一種耳膜發脹的感覺,心道不妙,天上那東西朝我們來了。老羊皮也反應了過來,揮動馬鞭,朝我們的坐騎後臀各抽了一下,大伙都知道不跑不行了,一齊磕鐙催馬︰「跑啊,快跑!」

    四匹馬終于得到了解脫,帶著我們潑剌剌沖向草坡後面,騎馬最怕的就是下陡坡,很容易馬失前蹄,可這時候誰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用人去催促,馬匹都玩了命地狂奔起來,耳邊只有呼呼呼的風聲作響。

    馬匹只撿地勢低窪處逃躥,全是在起伏的草丘之間飛奔,我們知道馬對危險的感知比人敏銳許多,不必去問理由,只管伏在鞍上,任由那匹軍馬帶著我們逃生就是了,百忙之中我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看身後,只見陣陣秋風在草海上制造著層層波浪,天高雲淡,身後根本就空無一物。

    一口氣奔出大約兩三里地,四匹馬這才慢了下來,馬的情緒也從驚慌不安中恢復了下來,看來已經脫險了,我們勒住韁繩停下,回首張望,誰也說不清剛才究竟遭遇到了什麼?但失蹤的牛群,也許和那些飛進雲中的野雁一樣,都被某種無影無形的東西,給莫名其妙地吞沒了。

    我問老羊皮,他上次說幾十年前在草原深處見到過龍,是否與我們剛剛的遭遇相同?老羊皮一臉茫然若失的表情,他說那次的情形完全不一樣,那次是在黃昏,看到天空有條猙獰的惡龍,全身漆黑,簡直象是可怕的幽靈一樣,可不是剛剛那樣晌晴白日,那麼多的生靈說沒就沒了,這事真是見鬼。

    眾人胡亂討論了幾句,都是一籌莫展,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丁思甜父母都是博物館的管理人員,她從小接觸得多了,在我們這些人里就屬她知識面最寬,可是就連她對這種現象也是從未听聞,她只是說世界上可驚可怖的自然現象極多,人類只不過是作為渺小一物看世事,又哪里認得清其中奧秘,但不論是用唯物主義還是唯心主義,或是批判主義的眼光來看現狀,咱們的那些牧牛,都多半是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正當丁思甜感嘆命運弄人,我突然發現不遠處的山坳里荒草淒淒,一派狐鬼出沒的跡象,心說剛才只顧著逃,這是逃到什麼地方了?趕緊讓老羊皮看看地形,這是哪啊?老羊皮定下神來,撥轉馬頭看了看四周,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他望著那片山坳說,上輩子一定造孽嘍,咱們怎麼就偏偏跑進了「百眼窟」?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7
發表於 2016-3-16 23:40:49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五章 蚰蜒鉤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草原的天空,仿佛存在著一個無影無形的幽靈,雖然我們的眼楮無法去辨認它,但那些被天空吞噬的野雁和牧牛,以及驚慌不安的坐騎,都表明了冥冥中,真真切切地有種不為人知的可怕事物,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我們被迫選擇回避。

    剛開始誰也沒有注意到,「老羊皮」所騎乘的那匹退役軍馬,竟然帶我們逃進了那個草原牧民的噩夢「百眼窟」,這片稱為「百眼窟」的丘陵地帶,是位于草原與荒漠交界之處,我們所來的東面是茫茫草海,再向西則是一望無際的蒙古大漠,中間被一片丘陵般起伏的山地隔斷,形成了典型的荒漠化草原植被地帶。

    眼前的這片山坳中野草叢生,古樹交錯,如果從高處望下來,這地方也許會象一個黑綠色的巨大陷阱。當時天氣雖然晴朗,可地勢低窪,風吹不進來,只見齊腰深的亂草間飄蕩著一縷縷霧氣,里面還散發出陣陣腐臭,老羊皮指著山坳深處告訴我們,「百眼窟」的確切位置,實際上是在山坳的灌木叢里,當年他兄弟就是被土匪脅迫著走進了這條不歸路。

    我問老羊皮幾十年前他在這親眼看到的妖龍在哪里?是在這片山坳的上空嗎?老羊皮說那時候可沒見到有這麼多霧,山坳里就是一片密林,可現在不知道怎麼有這麼大水霧,看草木密集的深處,霧濃得幾乎都要化不開了,上次看見龍的地方現在都給霧遮住了。

    我們在馬上向林子里張望了幾眼,越向深處霧氣越是濃重,這種情況下,如果那里面真藏了什麼,不摸到跟前根本就看不到。老羊皮催促著我們趁現在能走趕緊離開,在這鬼地方停留太久,要是真出點什麼意外,恐怕想走就來不及了,眼下牧牛是找不回來了,回去後是要打還是要罰也都認了,總別留在這送了性命好些。

    雖然我和胖子忍不住想進林子里看看里面究竟有什麼,可考慮到丁思甜和老羊皮的人身安全,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當下撥轉馬頭便要離開,老羊皮更是不想在此多耽半刻,想撿近路打馬翻過一個草丘,不料這坡低下有許多隱蔽的鼠洞,平時洞口都被荒草覆蓋,根本看不出來,牧民們最怕的事,便是將馬腿陷進鼠洞,那樣很容易導致馬的腿骨折斷。

    丁思甜的坐騎棗紅馬剛好踏到這麼一個鼠洞,洞口都是草根沙土,加之又是陡坡,馬匹自重本就不輕,踩塌了鼠洞後馬足陷落,棗紅馬載著丁思甜當即向側面栽歪了一下,只听那馬一聲悲嘶,前腿徑骨頓時折了。

    所幸丁思甜身子輕,被失去重心的棗紅馬一甩,滾落到了長草上並未受傷,饒是如此,也驚得花容失色,她身子單薄,如果被載倒的馬匹壓住至少會受重傷。

    我們見同伴落馬,都吃了一驚,立刻帶馬止步,見丁思甜只是摔了一身的黃土草屑,這才把心放下,我剛想翻身下馬,卻一眼瞥見被棗紅馬踩塌的老鼠洞中,有只受了驚的灰白色野鼠躥了出來,野鼠三角腦袋上的兩只小眼楮閃著恐懼的光芒,它大概正在洞里閉目養神,被突如其來的馬蹄驚得不輕,慌亂中逃躥起來也完全顧不得方向,「嗖」的一下從丁思甜身邊躥了過去。

    從馬上落地的丁思甜,仍是驚魂未定,見突然有只毛茸茸的大老鼠從眼前跑過,這野鼠又肥又大,都塊趕上小一號的貓了,而且離得這麼近,鼠毛都快蹭到臉上了,嚇得她喊了一聲,急忙縮頭躲避。

    據我對她的了解,丁思甜膽子不小,在女知青里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了,但剛才事出突然,她的這一聲驚呼也算是出類拔萃了,連那只野鼠都被她嚇了一跳,全身一哆唆原地蹦起多高,野鼠身在空中還沒落下,丁思甜身後的草叢中亂草一分,從中探出一條長得見首不見尾的「黑斑蚰蜒」,那蚰蜒形似大蜈蚣,全身暗黃泛綠,由于活得年頭久了,遍體皆是黑 ,口邊的腮腳鉤爪極銳,一口將躍在半空的野鼠餃住,腮腳鉤爪上的小孔內通毒腺,一旦捕住活物隨即就會注入毒液,那野鼠連掙扎都沒來得及就送了性命。

    這條蚰蜒可能平時伏在草中掠食,丁思甜落馬滾到它身前,正打算出來咬人,可那倒霉的大老鼠先撞上了槍口,這倒救了丁思甜的性命,否則它早已悄然無聲地咬住了丁思甜,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我和胖子、老羊皮三人到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剛開始看這怪物這麼多腳,以為是條大蜈蚣,可定楮一看,對足比起蜈蚣要少很多,只有十來對,對足的長度驚人,比它的身體還要寬許多,最後一對尤長,這才知道是蚰蜒,齊聲喊叫著催馬去救丁思甜。

    蚰蜒一口吞了碩鼠,那野鼠雖大卻哪里填得滿它的胃口,須爪撓動,轉頭又去咬丁思甜,丁思甜畢竟當過紅衛兵,大串聯風暴和廣闊天地中歷練過幾年,此時面臨危機,雖然心里十分驚慌,但手腳還能活動,見那蚰蜒伸開齶足咬來,趕緊用手撐地,把身體向外滾開躲閃。

    這時我們其余的三人已經趕到近前接應,那蚰蜒完全從草叢中爬了出來,它身體有一米多長,亂爪攢動,仗著毒性猛惡行走迅速,面對人和馬匹毫無懼色,貼在草面上發出「沙沙沙沙……」的響聲,再次撲向丁思甜。

    胖子在馬上舉起獵銃想打,可這把老掉牙的武器竟然在關鍵時刻啞了火,槍雖沒響,但馬已經躥過了頭,帶起一陣黃土奔到了坡底,胖子方才把馬帶住。我看那條蚰蜒行動迅速,在草面上飛速滑動,干脆讓馬踩死它方為上策,于是驅馬上前,猛地提拉韁繩,想讓馬蹄子將這條蚰蜒踩成爛泥。

    可是我救人心切,忘了身處斜坡之上,胯下馬前腿高高抬起,蹬地的兩條後腿失去了重心,馬蹄落下時沒能按欲期踏中蚰蜒,反而是向坡下的方向打了個踉蹌,這一下沒勒住馬,那馬順勢帶著我沖下了草坡。

    我回頭看時,只見經驗老道的「老羊皮」並沒在坡上縱馬快跑,他深知這草丘上可能還有別的鼠洞,而且這種地形,一旦一擊不中救不到丁思甜,等到再撥馬回身便已遲了,所以他比我和胖子慢了半步,此時老羊皮已將「康熙寶刀」從鞘中拽出,火紅的夕陽映得刀鋒泛著寒光。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蚰蜒便要撲住丁思甜,就見老羊皮手中刀光一閃,一刀斬在蚰蜒身側的對足上,那蚰蜒中有大的花蜒種類,一旦生得老了,外殼會逐漸變得堅硬,但是只有對足細得與身體極不搭調,經常會斷,斷了還可以再生,老羊皮這一刀揮下去,齊刷刷削去了這只大蚰蜒三條長足。

    蚰蜒疼得在長草中翻了幾翻,終于沒能咬住丁思甜,但它緊接著一扭身體,在草叢中游走如風,接著一沖之力凌空躍起,直朝老羊皮撲了過來,老羊皮見剛剛一刀沒能將這蚰蜒揮做兩段,對方又卷土重來,好在他年雖然年老,但常年的游牧生活使得身手依然靈活,急忙俯身趴在馬鞍橋上,蚰蜒帶著一陣腥風從他背上撲過,落了一空。

    蚰蜒習性奇特,晝不能見,黃昏後則出,聞腥而動,草原上的黑斑花蜒毒性最大,咬死馬匹牛羊也不足為奇,只見那撲空了的蚰蜒落在老羊皮身後,也不回身,徑直爬到那匹折了腿的棗紅馬身上,棗紅馬正動彈不得,見有條粗大的蚰蜒爬到了身上,知道若被它咬中定是在劫難逃,想翻轉馬身以自身的重量壓死這條毒蟲,但沒等它行動,就被蚰蜒的腮腳扎入神經,頃刻間雙眼發青,僵硬地死在了草叢中。

    蚰蜒雖然能毒死牛馬,但牛馬匹厚,所以平時它只食小獸,有的大蚰蜒偶爾也吃人,牧民對馬匹看得如同性命,老羊皮見棗紅馬死了,自然十分悲痛,除了心疼馬,更擔心這次連牛帶馬死了不少,回去沒法向牧區交代,但他隨即發現那條黃綠黑斑相間的大蚰蜒咬死馬匹後,又朝他和丁思甜撲了過來。

    緊急關頭也顧不上為棗紅馬難過了,趕緊把手伸給丁思甜,將她拉上坐騎,二人同騎了那匹退役的老軍馬,雙足一磕馬鐙,老軍馬載著老羊皮和丁思甜,從草丘的斜坡上虎躍下來。

    我和胖子掉轉馬頭正要再次趕回去,卻見老羊皮帶著丁思甜已經跑到了我們身邊,他們身後的草叢中沙沙作響,那條一米多長的大蚰蜒也緊隨其後追至,我看那蚰蜒來勢洶洶,一瞬間就能毒死一匹蒙古馬,也不敢再縱馬去踩它,打了個手勢,于胖子再次撥轉馬頭,眾人催馬遁入林中,想借馬速將緊追不舍的蚰蜒甩掉。

    可剛一進樹林我就後悔了,越往山坳深處樹木越是茂密,在寬廣的草原上跑馬,無遮無礙確是一樁快事,但有樹的地方騎馬實在是讓人眼暈,馬匹在樹叢中飛奔,眼看著一棵棵奇形怪狀的古木從身邊飛也似地掠過,感覺好象隨時都會撞在樹上。

    跑不多遠,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樹枝帶了好幾道口子,狗皮帽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眼看林中樹木橫生倒長,參天蔽日,再跑下去眾人非得跑散了不可,我趕緊拉住韁繩,但專門受過訓練的馬才能說停就停,我這馬並不太听話,不但沒停反而斜刺里沖了出去,把騎馬跑在旁邊的胖子也給擠得偏離了路線。

    胖子的坐騎帶著他奔向一株老樹,老樹有條粗枝生得極低,剛好橫在胖子的行進路線上,胖子見狀,趕緊來了個蹬里藏身,這招他只看草原上的牧民使過,根本沒實踐過,他把腿從蹬里抽出,身體笨拙地在馬背上打了個斜,蜷縮著墜在坐騎一側,雖然動作難看,卻正好避過了那條橫枝。

    胖子對自己的表現頗為得意,惟恐其余的人沒看見他這一手,大呼著叫大伙注意他這邊的動作,可是他這蹬里藏身只會照貓畫虎地模仿一半,他身胖體重,再想翻回馬背可就難了,這時他的坐騎即將奔到兩株大樹之間,兩樹的寬度能過一匹馬沒問題,可馬的側面加上胖子無論如何也過不去,胖子眼看自己要撞樹上了,躲無可躲,又根本不可能讓馬匹停下,干脆閉上眼棄馬滾落在地,摔入了一團亂草之中,那匹馬頭也不回地躥進了密林深處。

    我光顧著看胖子蹬里藏身,也被一根粗硬的樹枝從馬上撞了下來,仗著衣服穿得厚實,肋骨才沒被撞斷,而且雙手抱住了樹枝懸在半空,胯下馬奔得性起,同胖子的坐騎一前一後奔進了林密濃霧之中,都在片刻間跑沒了影蹤,只留下一串馬蹄聲碎。

    我抱著樹杈懸在半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肋條被撞得隱隱生疼,剛想放手讓自己下來,可就听腳下的荒草中「沙沙」幾聲響,那條被削去了三條對足的大蚰蜒從草間冒出了頭,張牙舞爪地昂首而起,奔著我的腳就是一躥,我一看不好,趕緊腰腿用力,翻身爬上了樹杈。

    老羊皮馬術嫻熟,雖然他和丁思甜並騎,又騎的是匹老馬,跑起來仍然在林中比我們快出許多,進樹林後就把我和胖子甩在了後邊,丁思甜回頭看見我和胖子落馬,便立刻告訴老羊皮,二人打馬回身,正撞見我在樹杈上躲避蚰蜒的攻擊。

    蚰蜒在古樹長草之見進退如電,不等老羊皮的馬到進前,它便從草叢中轉到了他們身後,人立起來張開鍔足咬在了老軍馬後臀上,我趴在樹杈上看得真切,一聲驚呼,心想可惜了這匹能解人意的退役軍馬,最後卻慘死在蚰蜒口下。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8
發表於 2016-3-16 23:41:11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六章 怪湯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老羊皮常年在草原上牧牛放羊,也時常遇到過惡狼、猞猁之類的猛獸從馬匹背後襲擊,知道該當如何應付,正發愁找不著機會收拾它,這家伙卻自己送上門來,立即打聲胡哨,那匹老軍馬馱著他和丁思甜,就在大蚰蜒撲至馬臀的一剎那,猛地向前一欠身,前腿撐地,兩條後腿狠狠蹬向從馬後撲來的蚰蜒,這一蹬之力不下千百斤,把黑 蚰蜒踹得在空中翻了幾翻,遠遠地落在地上滾出一溜滾去。

    那蚰蜒吃了大虧,再也不敢造次,滑進長草深處遠遠地逃走了,我見老羊皮出奇兵制勝,喝了一聲彩從樹杈上爬下來,和丁思甜一起把摔得七葷八素的胖子也拽了起來,撲落撲落身上的樹皮雜草,這才想起有兩匹馬跑進林子深處了,牧牛沒找回來,加上剛剛被蚰蜒毒死了一匹棗紅馬,現在四匹馬只剩下一匹老軍馬,損失越來越大,老羊皮連吹了幾聲招呼馬的口哨,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不知道那兩匹馬跑哪去了。

    老羊皮對這片稱為「百眼窟」的區域,從骨子里感到恐懼,可人有時候是沒有選擇余地的,牛馬的損失責任更為重大,這兩年斗爭形勢這麼緊張,有那麼多頂帽子,萬一給扣上幾頂可就要了老命了。老羊皮畢竟年歲大了,剛才一陣劇斗便已使他心跳加劇,胸口跟個破風箱似的呼哧哧喘著,加上心理負擔太大,眼前便一陣陣發黑。

    丁思甜見老羊皮身體不支幾欲暈倒,急忙扶著他坐在樹下,揉著他的心口為他順氣,可老羊皮仍然是連咳帶喘,一口氣沒倒過來,咳得背過了氣去,我們趕緊進行搶救,又是按胸又是捶背,才讓他嗆了一口痰出來,總算是有呼吸了,可人還是昏昏沉沉的,怎麼招呼也醒轉不來。

    丁思甜在草原上插隊,始終得到老羊皮一家的照顧,她幾乎把老羊皮當成了親爺爺,此刻見他不省人事,又怎能不急,流著淚問我該怎麼辦?我插隊的那個屯子里,有位赤腳醫生,綽號「拌片子」,有時候我會去協助他給騾馬瞧病,我和胖子、丁思甜這三人中,也就我有點醫學常識,但我面對昏迷不醒的老羊皮也感到無所適從,就算是趕快送他回牧區,也需要走將近一天的路程,而且牧區離醫院還有一天的路程,等找到大夫人早完了。

    沒想到還是胖子給提了個醒,胖子說︰「這老爺子是不是餓的呀?咱們從早上起來就風風火火地出門追趕牛群,直到現在眼瞅著太陽都落山一半了,幾乎就水米沒沾牙,別說他上歲數的人了,連我這體格都有點頂不住了,餓得頭暈眼花的。」

    經胖子這麼一提,我和丁思甜也覺得饑火中燒,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白天光顧著找牛,著急上火的誰都沒想起吃東西來,老羊皮肯定是勞累過度,加上白天沒吃東西,所以餓得昏過去了。

    我們臨出發的時候,老羊皮擔心一天兩天之內找不回所有的牧牛,于是帶了些干糧,甚至還在用馬馱了口燒水的鍋來,他為了照顧老軍馬,只把那口空鍋子以及一些零碎輕便的事物掛到了馬上,其余的糧食和用品都有其余的三匹馬負載,倒霉的是我們眼前只剩下這匹老馬,身上沒有任何可以食用的東西。

    胖子說那沒辦法了,宰馬吃肉吧,要不然咱們都走不出林子了。丁思甜趕緊攔阻,草原上立過功參過軍的牲口是不能宰的,它們都是人類的朋友,寧可餓死了也不吃馬肉,等老羊皮醒過來,要知道有人宰了他的馬吃,還不得玩命啊。

    野外的天黑得早,下午四點一過,太陽就落山,這時天色開始暗了,林中夜霧漸濃,光線越來越少,已經變得夜晚差不多了,頭頂上不時就飛動的物體,不知是鳥還是蝙蝠,發出淒厲的鳴叫,那聲音使人感覺腦後每一根頭發都立了起來。

    我們都有點搞不清東南西北了,胖子和丁思甜都望著我,希望我拿個主意,現在該怎麼辦?我稍一猶豫,對他們說︰「雖然老馬識徒,可這林子里霧大,如果咱們沒頭沒腦地往外亂走,一來人困馬乏,都一天沒歇氣了,再繼續走容易出事,二來如果再遇到藏在深草處有蚰蜒毒蛇,或是遇到狼群猞猁之類的猛獸,一定沒咱們的好果子吃,毛主席教導咱們說,我們應該盡量減少無謂的和不必要的犧牲,所以我看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應該就地點起營火,一來防備蟲獸襲擾,二來找些東西煮來吃了,讓人和馬匹都養足了力氣,等明天天一亮再繼續行動。」

    胖子說︰「這方案好是好,可不周全,你們瞧這片林子,除了草根樹皮就是爛泥,別說吃的東西,連口干淨水都沒有,咱們煮什麼呀?可不吃東西又實在是走不動了,這狀況讓我想起革命前輩們曾作過一首小詩,天將黑,饑腸響如鼓,囊中存清米可數,野菜和水煮。當年陳毅將軍的游擊隊那麼艱苦,畢竟米袋里還有幾粒米能跟野菜一起煮著吃……」

    我听胖子一提米和野菜,肚子里頓時打起鼓來︰「胖子你什麼意思?咱們處境這麼艱難還敢提煮野菜粥,越是餓肚子就是越不能提吃的,否則會感到更加饑餓,想當年革命前輩們斷糧三月,依舊斗志激昂,咱們怎麼就不能克服克服?」

    這時丁思甜突然一拉我的衣袖︰「八一,你們听听,林子里是不是有流水的聲音?」我心想這山坳的林子里,哪會有什麼河流,也許是誰的饑腸響動,使丁思甜听岔了?可我靜下來一听,不遠處還真有溪流叮潀流淌之聲,有水聲就有活水,我們嗓子正干得難耐,而且如果是條溪水,里面也許有魚,另外順著水走,在這霧氣迷漫的密林中,也不容易迷路。

    我們一刻都沒耽擱,老軍馬的挎囊中有盞煤油燈,解放前這燈叫洋油燈,其實洋油就是煤油,牧區沒有松油,晚上普遍都以煤油燈來照明,我提了燈在前找路,胖子把老羊皮撂到馬背上馱著,他在旁邊扶著,丁思甜牽著馬,一伙人就朝著傳來流水聲的地方摸索前進。

    我們撥林取路,走出不遠,果然見到有口水潭,由于天黑又有霧氣遮蓋,能見度不足十米,看不清這水潭的大小,不過听遠處那水聲流量很大,估計這潭不小,站在潭邊的青石上舉起燈來一照,只見水花翻滾,水下有許多肥大的黑魚被燈光吸引,紛紛游攏過來。

    巴倫左牧區的人視魚為天神,從來不吃魚捉魚,這片草原上大小湖泊里的魚生活得自由自在,從來就不怕人,不象內地的魚兒,一見有人就遠遠遁入湖底,不過我們可管不了這些了,這里除了魚和馬沒別的東西能吃,在這片荒涼的草原上,魚是神仙,馬是朋友,吃神仙還是吃朋友?對我們這些當過紅衛兵的知青來說,這是根本不用考慮的一個問題,毫不猶豫地會選擇吃掉前者。

    我和胖子擼胳膊挽袖子準備動手捉魚,丁思甜把老羊皮安頓好,拴住了老軍馬,撿些碎石圍成灶頭,林子里有得是枯樹枝葉,隨手就拾了一大捆,她很麻利地點了堆火,用樹枝架起鍋來燒水,先燒開一點水,把鍋涮干淨了,然後再煮些熱水給大伙喝。

    對于我和胖子這種沒媳婦的男知青來說,做飯是最難過的一關,雖然是在野外,看丁思甜還料理得井井有條,看到她忙活的背影,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惆悵的情緒,不過這種心情很快就被饑餓驅趕走了,我們倆商量了一下,這里的魚不怕人,這就免了不少麻煩,不用象在興安嶺那樣渾水摸魚,直接找了兩跟樹杈,拿老羊皮的「康熙寶刀」削尖了當成魚叉。

    有了魚叉當然也不能在水里亂戳,而是要先把煤油燈掛在水面,把肥大的黑魚都吸引過來,接下來還要耐著性子,根據水流、汽泡、水花等跡象摸清魚兒游動規律,由于光線不足,我們並沒能完全掌握水中游魚的動向,雖然準備得不太充分,可這潭中的黑魚還是被我們戳上來七八尾,其余大一些的黑魚終于明白過來有危險,頭也不回地游進了深水。

    我看捉到的這些魚體形肥大,再多人也夠吃了,但人餓起來眼就大,怎麼看都覺得量少,于是我和胖子把魚交給丁思甜收拾下鍋,又再次回到潭邊,故計重施,叉了幾尾剛從遠處游過來的黑魚,這才覺得差不多夠四個人吃了,實際上我們捉的魚別說四個人吃,就算再多四個人也足夠了。

    丁思甜告訴我們黑魚用火一烤就干了沒法吃,于是用刀子切開魚腹去除內髒,刮了魚鱗,切成段下到熱鍋里,看樣子是要煮一鍋魚湯,滾熱的水氣一逼,只聞得鍋中香氣四溢,雖然沒有任何佐料,可這時候誰還管它是咸是淡呢,我們咽著口水強壓饑火,不錯眼珠地盯著鍋內的魚,看得眼珠子都快掉鍋里了。

    胖子饞得口水都掉了下來,他用衣袖胡亂抹了幾抹,對我和丁思甜說︰「據說北大荒兵團那幫哥們兒一日三餐都喝湯,他們還給湯寫了首詩,喝湯之前我先給你們朗誦朗誦——啊!湯、湯、湯,革命的湯!一頓不喝想得慌,兩頓不喝讒的慌,三頓不喝心發慌……」

    我和丁思甜都被胖子的詩逗笑了,丁思甜說︰「胖子那詩是從哪躉來的?那可都是老黃歷了,以前的北大荒很荒涼,又有兔子又有狼,只長野草不長糧,後來兵團的人逐漸多了,把北大荒建成了北大倉,听說現在好多了,不用整天喝湯了,我有個同學就在那邊當班長。對了,你們倆在興安盟都吃什麼?」

    胖子說,我們那邊好吃的太多了,天上龍肉,地下驢肉都吃遍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好吃,還沒咱們這鍋魚湯好呢,這湯可真鮮,單是聞著都是一種享受。

    丁思甜奇道︰「龍肉也有得吃嗎?難道老羊皮爺爺說的是真的?這世上當真有龍?」我解釋道︰「天上龍肉,地下驢肉,這所謂的龍肉,其實就是山里的榛雞,它俗名又叫飛龍,因為味道鮮美,是山珍野味里的極品,所以美其名日龍肉,其實跟普通的野雞沒多大區別,下次我從那邊給你弄兩只來讓你嘗嘗龍肉什麼滋味,不過小胖說的還真挺對,我也感覺咱們這鍋魚湯太鮮了,也沒放調味料,怎麼這味道會這麼好?也許是我餓了,反正我覺得這輩子沒聞過這麼誘人的魚湯。」

    說話間魚湯就熬得差不多了,只誘得人食指大動,忽听身後一陣咳嗽,老羊皮慢慢醒轉過來,嗅著鼻子聞著那鍋魚湯︰「哎呀,香的很……這煮的是甚,怎地恁香?」

    我們一回頭見他醒了,都松了一口氣,看來果然是餓過了頭才昏迷的,聞見魚湯自己就醒了,我心想不能對老羊皮說是魚湯,這老頭雖然也是貧下中農,但骨子里的迷信思想還很嚴重,封建尾巴沒割干淨,我要告訴他是魚湯,他肯定不讓我們喝了,不如先讓他喝飽了再告訴他實話,那他就沒話可說了。

    想到這我不等胖子先吃,就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馬勺,慷慨地盛了滿滿一勺湯遞給老羊皮︰「我們知識青年響應號召上山下鄉,就是為了向貧下中農學習,應當多听取貧下中農的意見,並且接受貧下中農的教育,您先來口嘗嘗,給我們點評點評這湯熬得怎麼樣。」

    老羊皮也可能是餓得狠了,也可能是由于這鍋魚湯味道太香,見馬勺送到嘴邊,顧不得再問什麼,接過來兩口就喝了下去,添了添嘴唇,意猶未盡,顫顫悠悠地走到鍋前,一勺接一勺的喝了起來,他也不嫌燙,一口氣喝了半鍋,連里面的魚肉也撈出來吃了許多。

    胖子一看急了,這麼一大鍋夠八個人吃的,這老頭自己就去了半鍋,這干巴老頭飯量怎麼如此驚人?我和丁思甜也看傻了眼,怎麼跟中了魔似的吃起來沒完了?這麼吃下去不是要撐死嗎?趕緊拉住老羊皮︰「您知道這鍋里煮的是誰的肉嗎?不問清楚了就吃這麼多,這是林中水潭里的黑魚肉啊。」

    老羊皮已經吃得太多了,撐得他直翻白眼,一听是魚肉也嚇了一跳︰「甚?黑魚肉?罪過嘛,這神神也吃得?吃了要把報應來遭……把報應來遭……」可說著話,他就象管不住自己的手一樣,又接著用馬勺去撈魚肉吃。

    我見老羊皮兩只眼楮瞪得血紅,與平日里判若兩人,一個人絕不可能喝了這麼多魚湯還象餓鬼一樣,我心中當時咯 了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這鍋魚湯喝不得!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19
發表於 2016-3-16 23:41:34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七章 百眼窟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老羊皮喝了那鮮美的魚湯之後,整個人仿佛變作了從阿鼻地獄中爬出來的餓鬼,惟恐別人和他爭食,把我和胖子推在一旁,自己把住了剩下的半鍋魚湯,一只手用馬勺舀湯,另一只手只下伸入滾燙的鍋中撈魚肉,兩只手流水似的往嘴里送著事物,就好象他的嘴變成了無底洞,不論喝多少魚湯吃多少魚肉,都填不滿,可那魚肉魚湯畢竟是有形有質的事物,老羊皮吃得實在太多,肚子脹得鼓鼓的,鼻孔里都往外反著白色的魚湯。

    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面面相覷,都看得呆了,見過能吃的,但沒他媽見過這麼能吃的,胖子看得心驚肉跳,一個勁地跟老羊皮說︰「給我們留點,給我們留點……」丁思甜隱約察覺到不妙,單她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使勁拽了我的胳膊一把︰「老羊皮爺爺他……他究竟是怎麼了?他再吃下去要出人命了。」

    我胳膊被丁思甜一扯,這才醒過味來,剛才真是看老羊皮餓鬼般的吃相看傻眼了,這鍋魚湯肯定有問題,難道草原上被視為天神的魚當真吃不得?吃了就會變得著了魔一樣,一直吃到死為止?

    眼看老羊皮要自己把自己給撐死了,我無暇再去細想,走過去抓住老羊皮後衣領,他的肚皮脹得象鼓,好象隨時都可能裂開撐破,我擔心用得力氣大了,會傷到他的內髒,只是輕輕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向後拉起,然後讓胖子奪過他手中的馬勺,老羊皮已經失去了神智,口里鼻子里都往外嗆著魚湯,被我向後一拉就躺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了。

    我心想幸虧喝的是魚湯,給他揉揉肚子,從嘴里吐出來些,再放個茅,料來也無大礙,可剛一抬眼,發現胖子正用馬勺要去撈魚湯,他嘴里還跟丁思甜念叨著︰「難道這湯真的那麼鮮?讓貧下中農喝起來停不了口,我也試試……」

    我怕胖子會重蹈老羊皮的覆轍,趕緊抬腳將熱鍋踢翻,剩下的魚湯全潑在了地上,我對胖子和丁思甜說︰「這湯不能喝,喝了就變餓鬼了。」丁思甜替老羊皮揉著肚皮說︰「是啊,我看老羊披爺爺好象是越喝越餓,明明肚子里已經滿了,但他似乎完全感覺不到,越喝越想喝,看來巴倫左草原上的牧人從不吃魚,確實是有原因的。」

    我很後悔當初讓老羊皮先喝第一口魚湯,那時候我們根本無法理解這其中的秘密,只覺得這片霧氣蒙蒙的林子里,就如同那個關于這里有條妖龍的傳說一樣,處處都透著詭異可怕,讓人難以理解,許多年後,我參軍到了蘭州,才知道在黃土高原上,有種罕見的黑魚,這種黑魚肥美少刺,用以熬湯,鮮美無比,任何人嘗上一口,都會變得跟餓鬼投胎一般,越吃越餓,越吃越想吃,一直吃到脹死為止,關于這種可怕的黑魚,有許許多多的傳說,有說這些魚都是鬧饑荒時活活餓死之人所化,也有人說黑魚是河中的龍子龍孫,誰吃誰就會遭到詛咒。

    後來隨著科學日益昌明,我才了解到,原來這種黑魚中含有一種麻藥,人類之所以會感到饑餓和飽漲,都是由于人的大腦下視丘中,有一段「拒食神經」,黑魚中的某種成份,恰好能麻痹這片神經,使人感到饑餓難以忍耐,一旦吃起來,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了,從古至今,因其而死之人,難以計數。

    當時在「百眼窟」的密林中,我們大概就是誤將這種黑魚煮了湯,不過那時候我們根本不知道此中原因,只是感覺到不妙,這魚湯是絕不能踫了。

    老羊皮脹肚昏迷,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而且他脹成這樣,也沒辦法挪動他,一旦把腸子撐破,在這無醫無藥的荒郊野外,我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命歸西了。

    望著潑了一地的魚湯和正在吃草的老軍馬,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皆是愁眉不展,這潭中的魚太過古怪,肯定是不能吃了,可餓勁兒上來,實在難熬,這時候難免會羨慕那老馬,在草原上到處有草,隨便啃啃就不餓了,哪象人吃東西那麼麻煩。

    眼下我們只好苦等老羊皮恢復過來,再去找別的東西充饑,林中的夜霧漸漸淡了下來,依稀能看見天上的暗淡星月了,好在除了這潭中的魚不能吃,倒未見有什麼危險之處,四周靜悄悄地,三人圍著火堆,想閑聊幾句,借以分散注意力,緩解腹中饑火煎熬,可說了沒兩句,話題就轉移到吃東西上了,我們充分地回憶曾經吃過的每一頓美食,大串聯的時候我們曾游歷了半個中國,從北京的烤鴨、天津的狗不理包子、西安的羊肉泡膜、蘭州的拉面,一頓頓地回憶,一口口地回憶。

    三人正談吃談得投入,卻听身後傳來老鼠觸物的悉嗦響動,我們急忙回頭一看,原來潑撒在旁的那小鴿鍋魚湯,以及里面的魚肉魚頭,引來了幾只肥大的鼴鼠,這些家伙也當真讒得可以,勁不住黑魚鮮味的誘惑,顧不上附近有人有火,竟然大膽地前來偷食,抱著地上的魚肉碎塊正啃得親切。

    我見這些鼴鼠肥碩,皮光毛亮,它們俗稱「大眼賊」,通常生活在草原下的黃土洞里,在林中干燥之處也偶爾能見到,體形比野鼠肥胖得多,正是野外的美味,趕緊打個手勢讓胖子和丁思甜不要出聲,隨手撿了一根拳頭粗細的樹干,對準其中最大的一只,一悶棍砸了出去,那大眼賊貪圖魚鮮,它就象老羊皮一樣吃得神智不清,根本沒有躲閃,被砸了個正著。

    胖子也跳起身來,輪著粗樹棍跟我一同打鼠,頃刻間便有七八只肥鼠斃在了亂棍之下,三人大喜,趕緊動手烤鼠吃肉,每只大眼賊的體型都跟小一號的兔子差不多,一烤滋滋冒油,丁思甜開始還有些不放心︰「萬一大眼賊也跟黑魚一樣,人吃了就變餓鬼怎麼辦?」

    我對丁思甜說︰「草原上可沒有不許吃大眼賊的傳說,不是有許多牧人都在秋天捉了最肥的大眼賊當口糧嗎,我看應該問題不大。」說話間,那邊胖子已經風卷殘雲般啃掉了半只烤得半生的大眼賊,我和丁思甜仍有些擔心,嘗試著吃了些,發覺無異,這才放心大吃。

    草原上的牧民把吃烤鼠肉視為家常便飯,但在興安嶺山區,有許多人卻從來不吃鼠肉,解放前,在山區里找金脈開金礦的人就忌食鼠肉,我曾經听我祖父說倒斗的手藝人,也不吃鼠,而稱老鼠為「媳婦兒」,因為整天做的營生,都是搬土打洞的勾當,與老鼠無異,屬于同行,而且老鼠也是「胡、黃、白、柳、灰」這五大家之一的「灰」家,天天跟土洞子打交道,就絕不能得罪老鼠,否則指不定哪次一不留神,就會被活埋在盜洞里。

    我當時根本沒動過打算盜墓的念頭,對吃些「大眼賊」的肉毫不在乎,丁思甜也不太相信什麼黃皮子、長蟲、狐狸、刺蝟和老鼠之類是仙家,但她深信天道有容,凡事不能做得太絕,比如說吃老鼠,在丁思甜的老家,解放前鬧饑荒,當地老鼠特別多,雖然沒糧食,可老鼠一點沒見少,大伙為了活命,就抓老鼠吃,也不知吃了幾十萬只老鼠,終于把饑荒熬了過去,可當地人已經養成了吃老鼠肉的習慣,有糧食的時候仍然要抓老鼠吃,而且是家家都吃,人人皆吃,結果有一年突然就鬧起了鼠疫,死的人數都數不過來,疫情過後,有的整條村子,死得就只剩下兩個吃全素的活人。

    胖子說︰「這叫什麼天道有容?我看老鼠就是四害,給它們消滅干淨了就不會鬧鼠疫了,不過你們听沒听說過,有人說這世上的老鼠比人還多?看來等消滅干淨了帝修反以後,咱們就要著手剿鼠了。」說著話,他忽地抄起獵銃,倒豎起來槍托朝下,去搗一只在附近鼠洞中探頭探腦窺探我們的大眼賊。

    那大眼賊被魚湯和烤鼠肉的香氣,撩撥得坐臥不安,在鼠洞里探著腦袋,想找機會爬出來偷些魚肉吃,忽見有人輪棍子砸來,趕緊縮身回洞躲閃,胖子剛吃飽了想借機消消食,這一下子把勁使得足足的,一槍托狠狠地搗在地上,不料沒砸到大眼賊,倒把地面的土層砸塌了一大塊,這里的土殼很脆,下面又有窟窿,用槍托一搗就蹋陷了下去。

    這片林子之所以叫做「百眼窟」,可能地下有許多洞穴或地窟窿,但是多年來自然環境及水土變化,使落葉荒草遮住了這些窟窿,形成了一層土殼,所以如今看來,已很難直接找到什麼地窟,這層土殼又被在地下挖蚯蚓而食的大眼賊挖得千瘡百孔,所以胖子用槍托一砸就塌了,卻也並不奇怪。

    但當時我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草從中的土殼轟隆塌下去一大塊,實在是出人意料,更讓人吃驚的是,露出的大窟窿里擠滿了老鼠,胖子抬手一指︰「哎呦我的姥姥,怎麼冒出來這麼多大老鼠?」

    我順著他手一看,也是全身一震,看得頭皮都發麻,那窟窿里面都是樹木的根徑和爛泥,其中竟然有座龐大的「鼠山」,無數只大眼賊你擁我擠地堆在一起,群鼠蠕動疊壓,碼起來一人多高,而且還不僅有大眼賊,附近到處亂躥的還有灰鼠、和草原犬鼠,以及許多根本認不出種類的肥碩野鼠,烏央烏央的一大片,這個巨大的老鼠洞大得超乎想象。

    受到洞口塌方的驚擾,群鼠跟決了堤的潮水一般蜂擁而出,由于數量太多,竟把我們點起的火堆都給立時壓滅了,我和胖子、丁思甜三人趕緊掄刀揮棍驅趕沖到身邊的眾多巨鼠,這些大老鼠被人一趕,更是亂了營,吱吱亂叫著在林中各處亂躥,野鼠的天敵之一就是蚰蜒,而夜晚又正是蚰蜒覓食的時辰,受到野鼠群的吸引,只見從石頭縫里、草窠子里、樹叢中鑽出一條條黃綠色的大蚰蜒,鑽入逃散的野鼠群中大肆吞咬。

    原本死一般沉寂的林子里亂成了一團,混亂之中撞上這許多天敵,野鼠們一時不知道往哪邊逃好了,東撞一頭,西撞一頭的在林中兜起了圈子,四面八方都有蚰蜒出沒,在草原上牧民們常見的蚰蜒不過二十厘米左右,將近一米的都甚為罕見,可這我們發現周圍竟然還有兩米多長的花 大蚰蜒,身上有斑點的蚰蜒毒性之猛,比之毒蛇更甚,如果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跟著群鼠向外亂闖,肯定會被蚰蜒的毒齶咬到,咬上就沒救,因為根本來不及施救,便會毒發身亡。

    想到丁思甜那匹棗紅馬被蚰蜒咬死的慘狀,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如果這時候能有幾匹坐騎,我們還能賭賭運氣,冒險騎馬沖出去,可身邊僅有一匹老馬,那馬現在也驚了,它的韁繩被拴在樹上,嘶鳴著掙扎不脫,只得不斷尥起撅子踢開在混亂中靠近它的鼠群和蚰蜒。

    我抓起地上的那盞煤油汽燈,喊胖子和丁思甜架住昏迷不醒的老羊皮,往塌掉一大片洞口而暴露出來的老鼠洞里逃,這時鼠群大部分已經躥出了巨大的鼠窟,與林中那亂成一片的嘶咬吞噬相比,只有這又髒又臭的洞窟是唯一退身之地,胖子和丁思甜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二人半拖半架著,把挺著肚皮的老羊皮拽進了鼠窟,我揮起「康熙寶刀」,一刀削斷拴住老軍馬的韁繩,老馬身得自由,縱聲長嘶,但並沒有立刻沖出包圍圈,而是圍著鼠窟打轉,不肯舍主逃生,我對它用刀一指林外︰「自己逃罷。」

    那老馬竟似真有靈性,好象看出以它的高度鑽不進那鼠窟,又見主人們進去避險,這才打聲響鼻,返身向林外沖了出去。我見馬跑了,就立刻鑽入鼠窟,一進去就是一陣腥臭嗆進鼻孔,我趕緊體用衣袖捂住骨子。

    鼠窟里面甚深,兩側則潮濕狹窄,竟象是一條人工修建的地下隧道,舉燈一照,深處黑洞洞看不到盡頭,洞中還有些沒逃干淨的大小老鼠,不時從我們腳面上嗖嗖爬過,耳听蚰蜒吞咬游走,以及野鼠悲慘嚎叫之聲已經到了洞口,我心想這回算是真正進了「百眼窟」了,現在是想不進去都不行了,當下不敢怠慢,趕緊用刀指了指洞穴深處,對胖子和丁思甜說︰「轉戰游擊是我軍克敵制勝的法寶,咱們應該在迂回運動和大踏步地撤退中尋找戰機轉敗為勝,現在先往里面撤,小心腳底下。」當年我們這三個年輕人,懷著一腔「剩勇」冒然闖入了一個禁區,初時最多是有些緊張不安,別的倒也沒有多想,可那時我們誰也沒有料到,在這鼠窟的盡頭,一個巨大的噩夢正等候著我們的到來。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0
發表於 2016-3-16 23:42:06 |只看該作者
鬼吹燈全集 鬼吹燈2 第一卷 黃皮子墳 第十八章 觀龍圖
作者︰本物天下霸唱
    我們闖進鼠窟,舉起汽燈一照,只見身處四周盡是古磚,磚奇大,形同石板,頭頂上也被古磚收攏成弧形的頂棚,不過這些古磚隧道搭建得非常簡易,有多處因為年久失修而蹋陷,加上野鼠打的洞,以及上面樹根生長侵蝕,就眼前這麼一段隧道內已是千瘡百孔,面目全非,慌亂與黑暗之中,我們也無法仔細分辨這到底是什麼所在。

    頭上深進石頂的老樹根徑和泥土中,有無數蠕蟲與白花花的蟲卵,可見剛才老鼠們搭起鼠山,正是為了去吃蟲卵,蚰蜒雖然猛毒凶惡,卻不善穴地,體形大的鑽不進鼠洞,但這時候群鼠盤聚之窟塌了大大一個缺口,于是大小蚰蜒們紛紛趕來吞噬逃躥的野鼠。

    為了躲避洞外來勢洶洶的蚰蜒,我們只好一步步向這神秘隧道深處撤退,最棘手的是老羊皮脹著個肚,神智全失,胖子想背都沒法背他,只得同丁思甜倒拽著他的兩條胳膊,四仰八叉地拖著他,而且照明的用品只有我手中這盞昏暗的老煤油燈,根本照不到三五步遠,一面摸索著前進,一面還要用腳撥開地上聚集的野鼠,與其說是往隧道深處逃跑,倒不如說是往里面「蹭」。

    行不數步,就听身後群鼠又是一陣大亂,想是已有蚰蜒鑽進了隧道,我四下里一望,見身前的幾塊古磚都被樹根擠得松動了,再稍微加一外力,這段隧道非得塌方不可,事到如今只能兵行險招,如果被活埋了也認了,于是趕快讓胖子和丁思甜拖拽著老羊皮速速前行,越快越好,別管後邊的動靜,然後把「康熙寶刀」插入鞘中,用那刀柄對準頭頂的石磚連搗帶撬。

    剛撬下來兩塊石磚,其上的泥土碎石便紛紛滾落,我不敢停留,抽身出來,猛听「轟隆」一聲,隧道頂緊跟著蹋落了下來,把下面的大小野鼠砸死不少,那些蚰蜒暫時是過不來了,我抹了一抹頭上的汗珠,轉身趕上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胖子等人。

    胖子听見後邊的動靜,問我是不是把隧道頂給捅蹋了,我說這回退路算是斷了,只能寄希望于前邊另有出口了。面對這種情況,三人心中多少都有些慌了,這地道黑呼呼地沒個盡頭,也不知是否另有出口,雖然這里還有許多大眼賊出沒,但大眼賊能鑽出去的洞,我們可鑽不出去,倘若被活埋在這惡臭泥濘的鼠窩里,這樣的死法未免也太窩囊些了。

    我祖父以前以看風水相地為生,曾經結識過一些盜墓的手藝人,我听他講過,盜墓賊干的是穿梭陰陽界的勾當,能干這行的沒有膽子小的,可他們也有非常懼怕的事情,倒斗最怕的就是被活埋在地下,那是最慘的死法。

    不過倒斗的人中,有善于相地的「摸金校衛」,能外觀山形,內辨地脈,不論是在地上還是地下,都能判斷是地形地脈,在「摸金校衛」眼中看來,宇宙有大關合,山川有真性情,他們將山川看做是有生命的存在,「山之體,石為骨,林木為衣,草為毛發,水為血脈,雲煙為神采,嵐靄為氣色」,只要能摸清山川水流生命的脈搏,也定能在絕境中尋得「生門」。

    當然那時候我還不懂這些深奧的風水秘術,只記得我祖父大概講過這麼個意思,心中不免有些羨慕「摸金校尉」,天下之事福禍無門,吉凶難辨,如果是「摸金校尉」在此,他們能分辨出這條黑漆漆的地下隧道,是通往何方嗎?我甚至感覺這條古磚堆砌的隧道,極象是盜墓故事中的墓道,也許在盡頭處,會有一口大棺材。

    我胡思亂想著接替了丁思甜,同胖子抬起老羊皮,丁思甜背著獵銃舉燈給我們照亮,三人摸索著往前緩緩而行,我無意中把剛才的念頭對他們說了,丁思甜奇道︰「咱們大串聯的時候,也听你講過風水盜墓的故事,難道你祖上是干這行的?」

    不等我回答,胖子就替我回答了︰「老胡他爺爺是大地主,被革命群眾們發現之後,已經被批倒批臭並且踏上一萬只腳了,還給老胡扣了頂地主階級孝子賢孫的帽子,要不然他怎麼沒當上兵呢,我這情況跟他正好相反,其實我們家祖上都是要飯的泥腿子,這麼窮夠光榮了吧?可我們家老爺子楞是有歷史問題沒交代清楚,好象還多多少少有點現行問題,到現在也沒弄明白是歷反還是現反,結果我也被扣了頂帽子,是修正主義的白專苗子,同樣是不能參軍,你說我這一顆紅心閃閃亮,難道不是有目共睹的嗎?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胖子一席話說到了眾人痛處,三人皆是神色黯然,我心想這些爛事有他媽什麼好提的,說多了心里難受,得趕緊把這話題岔開,于是邊走邊對胖子和丁思甜說︰「我祖父確實有幾畝薄地,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地主,他也不是盜墓的,只不過認識一些倒斗的高手,還親眼見過大粽子。」我擔心他們听不懂行話,還解釋說倒斗就是盜墓,粽子就是墳墓里的尸體,听我祖父講,平常都說世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但實際上能歌自成體系的中國傳統行業,一共分為七十二行,都各有各的傳承來歷與祖師爺,比如屠夫、裁縫、木匠、盜墓、響馬等等,這里面最牛掰的是什麼行業你們知道嗎?有句話說得極精闢︰「七十二行,盜墓是王。」因為盜墓需要的技術與知識、膽色、手藝,以及盜墓得到的回報與風險,都是其余七十一行完全不能相比的,不但如此,世人也公認「盜墓倒斗,摸金為王。」所以「摸金校尉」才是中國傳統職業中真正的王中之王。

    胖子不懂裝懂地說︰「噢,鬧了半天你覺得咱們現在走進了一條墓道?其實我看盜墓也沒什麼可怕的,古墓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嗎,那些封建社會的帝王將相和才子佳人,不是都給統統打倒了嗎。」

    丁思甜也說︰「對啊,古代農民起義,都是先要盜挖帝王皇陵,這也表現了農民起義軍蔑視封建王權的大無畏精神,並與他們勢不兩立的決心氣概。」不過丁思甜雖然口上這麼說,但她畢竟是女孩,雖然當過紅衛兵,終歸不如我和胖子二人膽大包天,對古墓有些畏懼心理難以克服,向我打听古墓中都有什麼?

    我剛進這條地道的時候心里有些慌,但走了一段,已經逐漸適應了這隧道中壓抑黑暗的環境,膽子又壯了起來,被丁思甜問起墓中都有什麼,便半開玩笑地說︰「可能跟皇宮似的吧,有好多雕刻噴泉什麼的。」突然想起在大興安嶺深山見過古墓鬼市,于是又填油加醋的給他們形容道︰「那些雕刻全都是古代女人,不光長得挺順溜的,還都光著 不穿衣服,是**雕刻,都是大理石的,我在山里親眼看見過。」

    胖子和丁思甜對這些事一無所知,不知我所言是真是假,大眼瞪小眼地接不上話,我繼續跟他們說︰「現在得明確紀律了,一會兒萬一真進了古墓,咱們不能意氣用事,就算是盜墓也不準毀壞文物古跡,開槍動刀的不能朝著牆上的**,尤其是小胖你,絕對不許你在里面隨便亂摸大理石雕刻的**宮女,那可都是老粽子留給咱們無產階級的。」

    我說得鄭重其事,把胖子唬得張口結舌︰「向毛主席保證我絕對不摸,反正咱是光看不摸,誰摸誰是孫子……哎,不對啊,咱們也是無產階級,咱為什麼不能摸啊?」

    這時丁思甜插口問我︰「列寧同志,你真能確定這滿是老鼠的地洞是座古墓嗎?」我無奈地說︰「其實我也不知道,剛才是怕你們緊張,才胡扯幾句讓你們安心,要說正經的,我看這里既可能是古墓,也可能不是古墓,至于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只有天曉得,鬼才知道。」

    胖子氣得咬牙切齒︰「老胡你剛說的原來都是廢話呀,什麼叫既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說著話,我們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隧道的盡頭,這里已經沒有了古樸殘破的大石磚,而是一個穹形的天然洞穴,洞穴也不甚大,約有百余平米,圍著這洞穴一圈,是一個挨一個的隧道,規模形制都與我們進來的那條相同,身處其中,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

    我和胖子抬老羊皮走了許久,胳膊都有些酸麻了,發現走到這里四周竟然有許多岔路,一時不知何去何從,于是就先把他放下,老羊皮迷迷糊糊地嘴里說著胡話,好象還在惦念著他的牧牛和馬匹,這一翻連拖帶搬,可能也幫他消了食。

    丁思甜挑燈看了一看,憂心忡忡地說︰「這簡直是個地下迷宮啊,咱們是不是進了地下迷宮的正中心,為什麼所有的隧道都通向這里?」

    我揉著發酸的膀子看著四周,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肯定不是古墓,也不會是什麼地下迷宮,洞穴周圍的隧道,是呈放射狀分布的,我數了數,總共是十條不多不少,我們越看越是覺得這洞穴布局奇特,這洞中立著一面石牆般的天然翠石屏,圍著石屏地面的泥土中,半埋著許多巨石,石頭的形狀不一,大小也不相同,埋得雜亂無章,瞧不出其中有什麼奧妙。

    胖子一看就說這埋的是大理石嗎?不是說有石頭雕刻的女人嗎?怎麼都刻成土豆了?我沒去理睬胖子的戲虐之言,心中不禁納悶,誰吃飽了撐的在山洞里埋這麼多大石頭干什麼?

    正當我暗暗稱奇之時,丁思甜按捺不住好奇心,提著汽燈走進那面光溜溜的石牆觀看,發現天然翠石屏上刻了許多圖案,這好象是一塊半截埋進土里的石碑,于是趕緊招呼我和胖子近前觀看。

    那巨大光滑的石面上並無文字,但兩面都刻有精細的圖案,其上有些許剝落磨損,原本圖著的色彩也暗淡得幾乎沒了顏色,但並不影響看清上面的圖形,只是其中表現的內容實在是過于撲朔迷離,令人難以置信,我只看了幾眼,便覺得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了。

    其中一面刻著一片起伏的丘陵,中間盆地是茂密的森林,看那地形特征,好象就是我們所在的「百眼窟」這片區域,丘陵周圍繪了個黑色的龍形陰影,如同一條張牙舞爪的黑色老龍,正吞噬著周圍的牛羊人畜,想到那些憑空失蹤的牧牛和野雁,我們都知道這石刻內容不假,只不過可能雕刻這幅圖畫的古人,也同我們一樣,僅知道這附近有人畜神秘消失,卻難解其中之秘,故此虛化了一個游蕩在天空的龍形陰影。

    我們在草原上看到飛入雲中的雁陣失蹤,隨後便感到耳膜疼痛,若非坐騎警覺,現在八成也被這畫中的龍形黑影吞了,可當時四個人八只眼,明明看到草原上空空蕩蕩,天空上並不存在什麼異常之物,為什麼人的眼楮看不見它?這龍影究竟代表什麼秘密?難道是一條古龍的亡靈做祟?古人留下的這個神秘的暗示,後人實在太難揣摩其中真相了。

    胖子看得走馬觀花,沒覺得這石牆上古老的記載有什麼看頭,只隨便瞧了幾眼,便從懷中摸出一只皺巴巴的劣質新功牌香煙,坐到老羊皮身邊歇腳抽煙去了。

    丁思甜的好奇心比我有過之無不及,看了這牆上神秘的圖案,心中全是疑問,就問我對此有何看法?我說首先我不太相信世界上有龍,雖然古時候有許許多多看到龍的事件,但是其中多半子虛烏有,我上初中的時候,記得有次在城郊出了件轟動一時之事,有山民在打井的時候挖出一條半死不活的龍來,當時有許多人都拿刀去割龍肉,還有謠言說,割龍肉可以,拿回家吃了也可以,但割的時候絕不能提到「龍」字,一提「龍」字,天上立刻會陰雲密布雷鳴電閃,誰提過那個字,誰就會當場夠雷劈死,還風傳屬蛇屬龍的人都不能去圍觀,反正說什麼的全都有,到後來真相被證實了,其實所謂的龍,只不過是山民挖井時挖傷了一條躲在地洞里的巨蟒。

    這面繪有龍形的巨石,不知是古時哪朝哪代的遺跡,看來草原上牧民們對百眼窟附近有妖龍吞噬人畜的傳說,絕非空穴來風,我只是覺得那很可能是一種罕見的氣象現象,似乎當時還完全沒有被世人了解,但是究竟什麼樣的力量才能在無影無形之間將生靈化為烏有呢?憑我和丁思甜兩個,又哪里能參詳得透其中玄機,胡亂分析了幾句,都不得要領,只好做罷。

    丁思甜轉去石牆的另一側,去看那面的石刻,我心中疑團越來越大,沒有立刻同她去看石畫,而是找胖子要了支煙,這新功牌紙煙,還是我們用套來的「黃仙姑」換來的,煙的質量很差,而且勁兒也大,非常嗆,就這樣我們還舍不得直接抽,在煙絲里混了一半干樹葉,把一根煙搓成兩根,抽一口就覺得神魂顛倒,如墜五里霧中。

    我抽了兩口煙,覺得腦子好使多了,于是走到丁思甜身邊,同她一起去看巨石上雕刻的花紋圖案,但願這邊會有些有用的內容,可剛剛站定,只往那石牆上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混合型」香煙差點掉在地上,這一端竟然畫著「黃仙姑」!
常與同好爭高下,不與傻瓜論短長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19 20:26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