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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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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30 17:54: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姨母

  過的幾日,陳珍蘭把娘家的瑣事理清爽,前往徐家探望外甥們。原先八奶奶還在時候,陳珍蘭過來徐家都是要住幾日的,此次也不例外。

  雖說上有徐大太太,但總是自家親戚,商量後還是讓陳珍蘭帶了女兒住在曼娘這邊,至於陳珍蘭的兩個兒子,就在外院和俞泠他們一起住。既已定下,曼娘早早就讓丫鬟們把廂房收拾出來,被褥床帳枕頭一概都要換了新的,又要挑兩個得力的人過去服侍。

  正在忙碌時候,九小姐和十小姐一起過來,見曼娘房裡的下人們在那忙碌著尋找各色東西,兩人走進門笑瞇瞇地說:「哎,我們都來的不巧,明明曉得你今兒要忙著收拾東西好讓五姨母過來住,都忘了,偏要來打攪。」

  雖在百忙之中,曼娘還是先請兩個姐姐坐下,又讓丫鬟端茶上來。九小姐止住她,往四周瞧瞧就笑了:「祖母還怕你哪裡准備的不妥當,特地讓我們過來瞧瞧呢。現在瞧來,樣樣都是妥當的。」

  十小姐喝一口茶也笑了:「嗯,十三妹妹這麼能幹,到時嫁過去,定是裡外都能當家的。」曼娘一張臉又紅了,嗔怪地瞧十小姐一眼,十小姐還沒說話,九小姐已湊到曼娘耳邊:「你還不曉得吧?這回五姨母來,祖母說,趁著長輩們都在,只怕要商量你的婚事了。」

  雖說訂婚已久,可這回商量就是要定期了,曼娘的臉更加紅了。十小姐已經用手指捅下她:「你臉紅什麼,難道你不歡喜?」九小姐瞧著上面掛著的墨竹圖笑了:「不歡喜,就不會把這墨竹圖好好地裱了掛在屋裡,只怕是瞧著這畫,就思人。」

  說著九小姐和十小姐放聲大笑,曼娘被說的又羞又臊,站起來跺腳道:「你們倆,偏就拿我打趣,我去找大伯母和三伯母說去。」十小姐笑嘻嘻地拉著她的手:「好啊,你快些去找我娘,只怕那時我娘會問你,想要些什麼添妝,和八姐姐的不一樣才是。」

  曼娘用手捂住臉,心中的喜悅一波連著一波,能嫁一個知根知底素來熟識的人,可是比嫁別人好太多了。

  陳珍蘭到那日,徐大太太帶了兒媳和孫女們在二門前迎接,剛在二門口站定,既瞧見陳珍蘭帶了一群人走過來。上回陳珍蘭來徐家還是三年前,曼娘站在那有些恍惚,看著姨母的笑,竟覺又瞧見自己的娘,淚不由在眼中旋了一下,很快就咽下去,不能讓姨母看見自己哭。

  徐大太太已握住曼娘的手迎上去,陳珍蘭忙站定行禮,徐大太太鬆開曼娘的手疾步上前去扶陳珍蘭:「都是至親,五姨休如此客氣。」陳珍蘭順勢站起,瞧著徐大太太道:「親家太太一年沒見,倒比在京城時容色還要潤澤,果然是家鄉水土養人。」

  婦人們不管到了多大年紀,都喜歡別人稱贊自己年輕,徐大太太也不例外,笑著道:「我老了,哪似你們年輕人。」兩人說了幾句客套話,這才互相讓著往屋裡走。到的屋內未免還要讓一下,徐大太太方才坐了上位,陳珍蘭在旁邊相陪。

  到此時徐家人和陳家人各自互相行禮。曼娘雖著急見到姨母,可也要謹守規矩,等輪到自己行禮時候,叫了聲五姨母,聽到陳珍蘭含笑說:「曼娘比三年前可長高許多,是大姑娘了。」姐妹們彼此聲音總是有些像的,曼娘聽在耳裡只覺得這是娘在對自己說話,那淚忍不住又要出來,當著眾人又不能如此,微低下頭讓眼裡的淚消失才抬頭一笑:「都三年了,若我再不長大,豈不辜負了吃下去的那些飯菜?」

  少女清脆的聲音裡微微帶上一點鼻音,顯得格外嬌嗲,徐大太太笑出聲:「小十三這張嘴,越來越像你三嬸嬸了。還辜負了吃下去的那些飯菜,虧你想的出來。」陳珍蘭笑著把曼娘拉到自己身邊坐下,對徐大太太道:「曼娘這樣,倒有些像她舅舅,外甥像舅,這話是果然沒錯的。」

  在座眾人自然都點頭,又說幾句家常,徐大太太就吩咐八小姐她們陪陳珍蘭的兩個女兒去園裡逛逛,話音剛落,柳嫂就笑著走進來:「太太,姨奶奶帶來的三位表少爺說要進來給太太磕頭呢。」

  陳珍蘭生的兩兒兩女,怎麼這會兒又多出來一個?陳珍蘭已經笑了:「另一個是我五叔家的孫兒,親家太太在京裡時見過他的。」徐大太太了然點頭:「原來是九舅老爺的孫子,記得他素來很得太皇太妃的疼愛,做齊王世子伴讀,怎的會隨你們一道回來?」

  齊王是仁宗皇帝的幼子,今上皇叔。生母是仁宗昭儀,先帝尊封為賢太妃,今上更尊為賢德太皇太妃,外人只知這位太皇太妃是陳珍蘭父親陳閣老的妹妹,卻少有人知道這位陳太妃原本只是陳家丫鬟。那年發大水,爹娘死在大水裡面,太妃就賣身進陳家做丫鬟得來銀錢葬了爹娘。

  過得一年,仁宗皇帝因上年發大水而特地來此地巡行,當時有人看陳家不順眼,竭力在仁宗面前稱贊陳家女兒相貌出眾人品端莊,這樣的人若在民間隨便嫁了豈不可惜?仁宗皇帝雖對女色不大在意,但聽到陳家女兒從小熟讀詩書,胸中有大丘壑也未免動了念,下詔招陳家女兒入宮。

  仁宗當時已年近六旬,陳家適齡的女兒不過十五六歲,怎捨得就此送進宮去伴駕?但也知道這事是有人

  陳閣老的父親仔細看看這位太妃,見她生的也好一個模樣,再細一問,原本就識得字,進陳家這一年多來伴著主人更多讀了幾本書。況且聖旨之上只寫了要陳家女兒進宮,可沒有說是哪位女兒,更沒有說是義女親女。送她進宮也不算欺君。

  自然滿口答應,當場收這位太妃為義女,序了排行,在姐妹們排行為八,讓全家上下都來認過,從此就沒了那個丫鬟而只有一位陳八小姐。

  到得聖旨上說的那日,陳家把這位八小姐裝扮好了,又備了厚厚一份嫁妝送到仁宗行宮。仁宗不過偶然興起,見陳家送來這個果然相貌出眾,再問幾句詩也能答上來,也就寵幸一度封做美人帶回宮去。

  陳家這邊放下心,那頭就把太妃的弟弟接進家來,依舊序齒排行,稱做九爺。過的三年傳來喜訊,陳美人生下一個兒子,仁宗年將六旬而得兒子心裡也是歡喜的,將美人進為婕妤,傳旨封賞陳婕妤家人。

  陳家上下得到消息當然也很高興,陳閣老的爹是忠厚人,問的九爺本姓也是陳,索性把陳九爺的親生爹娘當做支系寫進陳家族譜,又寫明他們本是九爺本生父母,九爺本是過繼過來的。這樣等陳九爺異日得了功名,也能誥封親生父母。

  陳閣老的爹做事漂亮,陳婕妤知道後也心中深感,轉眼仁宗皇帝賓了天,兒子封王後陳太妃就出宮和兒子居住,弟弟也接來京中,說起陳家許多好處,兩邊也真當族中一般來往,外人不知道的也只當陳太妃和陳閣老是親兄妹,並不曉得其中彎曲。

  陳珍蘭聽到徐大太太這樣說就笑著道:「正是因為太得太皇太妃疼了,五叔才說男子漢哪能不經風受雨,在京中人人捧著,倒不如出來游歷一番。我正巧出京就一起帶他出來,等在家裡待上些日子,還要出去游歷呢。」

  她們在那說話,小姐們已經走到門外,一群正當綺年玉貌的少女,衣飾都是鮮明的,走在那裡讓人眼都移不開。曼娘正和表妹琦玉說話,就覺有人瞧著自己,還以為是哪個姐妹,正要去看就聽到表妹發出喜悅叫聲:「十二哥哥,你們是進來給親家太太問安的?」

  少女們這才發現院門口多了幾個少年,領頭的是小九爺,陳珍蘭的兩個兒子和俞家兩弟兄眾人也都熟,唯獨有個少年從沒見過,他眉似刀裁鼻如懸膽,天庭飽滿唇邊含笑。正對琦玉點頭:「是,我們正是要進來給親家太太問安的?小琦玉,你剛進門就要纏著表姐妹們帶你去玩?」

  這人說話是京裡聲口,和別人都不大一樣,曼娘頓時知道這位就是九舅公的孫兒,那位齊王世子伴讀,陳銘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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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30 17:55: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一章:定論

  都是表弟兄姐妹們,身邊又跟隨了不少的丫鬟婆子,徐家的小姐們也沒有那麼扭捏,彼此又見了一輪禮,琦玉已翹起小嘴說:「十二哥哥,你還是趕緊進去給親家太太問安吧,我啊,要和姐姐們去園子裡逛逛,免得被你白說了。」

  陳銘遠笑的一雙眼彎起來:「小琦玉果然長大了,都曉得說我了。」琦玉小嘴一撅:「那是,我現在可不是小孩子了。」眾人見這樣都笑了,陳銘遠笑的格外開心。曼娘還是頭一次看都陳銘遠,不由多看一眼。

  餘下姐妹也大都如此,既彼此見過禮,少年們也就往裡面去給徐大太太問安,少女們繼續往園子裡面去,剛走出數步,就聽到陳銘遠笑嘻嘻地問俞泠:「俞表哥,那個穿月白的,就是俞家嫂子吧?」這輕浮的兒郎,曼娘頓時有些惱了,琦玉瞧見了忙笑著道:「表姐,十二哥哥素來都愛開玩笑,和俞家大表哥又是熟識的,等過會兒我讓他來給表姐道不是。」

  當著自己遠道而來的表妹,曼娘也不好說什麼,雖算起來和琦玉是親親的姨表姐妹,但也不過見過幾回,和他們那些在京中常來往的表兄妹是不一樣的。八小姐也輕輕握住曼娘的手:「邱大表妹說的是,我們總要出閣的,等出了閣遇到的人總不像在閨中一樣,那時若還似現在這樣靦腆溫柔,怎麼料理家務這些?」

  曼娘點頭:「我沒有惱,只是覺得有些……」不等曼娘說完,九小姐已經嘻嘻笑了:「只是覺得有些害羞?」曼娘方才收起的惱意這下全出來了,握起粉拳就往九小姐肩頭捶去:「九姐姐慣會取笑我,等……」

  不等曼娘說完九小姐已經笑著往十小姐身後躲去:「等什麼?等我出嫁,我可和你說,我的性子你是曉得的,可不會像你這樣靦腆溫柔。」曼娘方才的三分嗔意此時變成七八分,雖被八小姐拉住,也要上前去扯九小姐。

  九小姐往後一躲,誰知卻撞到了人,原本以為是哪個丫鬟也不大在意,聽到琦玉喊宋姐姐忙站直身子,回頭瞧見是綿珠,正彎了腰在那去摸腳面。九小姐猛地想起方才撞到時候好似踩到什麼東西,難道踩的就是綿珠的腳?忙扶住她:「綿珠姐姐,對不住的很,我沒瞧見你。」

  八小姐她們也圍上來,先把綿珠扶了坐下,十小姐親自動手替綿珠脫了鞋襪一瞧,見那腳面上青了一塊,八小姐邊說抱歉邊對九小姐道:「你也是個姑娘家,怎地下腳沒有輕重,青紫成這樣?」說著就讓丫鬟快些去尋徐大太太拿些上好藥酒來,又讓婆子們抬乘小竹轎來,好送綿珠回去。

  綿珠想也是有些疼,但見幾位小姐亂成一團,咬牙忍痛開口道:「不關九妹妹的事,是我聽的邱家兩位妹妹來了,想過來瞧瞧,誰知走的急了,沒瞧見九妹妹走過來。」綿珠相貌本來就生的極美,此時俏臉雪白,又咬牙忍痛開口為九小姐求情,越發讓人對她心生好感。

  眾小姐們忙齊齊安慰,此時婆子已抬了竹轎過來,眾人也沒有游玩的心情,簇擁著綿珠上轎離去。

  徐大太太聽丫鬟來報九小姐不慎踩到綿珠,要尋上好藥酒,忙讓柳嫂尋了藥酒出來,又讓柳嫂代自己致意,柳嫂自然應是。原本陪著徐大太太說話的陳銘遠已經起身道:「親家太太,孫兒在京城時和宋家妹妹也是熟識的,既她傷了腳,還請親家太太允孫兒去探望下宋家妹妹。」

  陳銘遠說去,小九爺他們自然也要跟隨去探望,畢竟綿珠是客人,又是被這家裡人踩傷的,做長輩的不好去道歉,做小輩的代為道歉也是常事。徐大太太點頭讓他們都出去了,這才轉向陳珍蘭:「貴府這位十二表少爺真是生的好,教養也好,說來沒聽說他定親的消息。」

  大抵上了年紀的老婦人瞧見個出色的男子總要打聽定親了沒,也好為自己家裡的女孩們謀劃一番。陳珍蘭自然曉得徐大太太這問話的意思,笑著道:「原本太妃瞧中了一家女兒,想去求陛下一道旨意,可誰知算命的說這孩子不宜早娶,總要再等些年議親。」

  陳太妃瞧中的姑娘還要去求今上下旨,只怕是皇家女兒,這麼一說徐大太太就明白了,陳太妃既然看重這位侄孫,以後他的婚事自然也是太妃做主,別人說不得話,笑著道:「難怪九舅老爺要他出來游歷,原來也有這個主意。」

  丫鬟掀起簾子,徐琴走了進來,她和陳珍蘭也是熟識的,也無需多說也就坐下說話。徐大太太是長輩,自然是她先開口:「五姨遠道而來,我們聚在一起也是難得的,算起來八奶奶的孝期,到明年八月也就滿了。曼娘那時也是及笄之年,你大姐姐你是知道的,這些年油鹽醬醋絆得也頭疼。想早些娶媳婦回去照管著,雖說這事夫家娘家做主也成,可舅家也要商量著,不然這親戚就疏遠了。」

  按說曼娘有舅舅,外祖也在,這事尋舅舅商量就是。但徐大太太曉得,陳閣老的家,陳珍蘭不說全當,也能當一大半。和子孫繁多的徐首輔不一樣,陳閣老子女上有些艱難,年過三十才生了陳珍蘭,過得兩年又生下八奶奶。此後陳夫人又沒了動靜,陳閣老四十歲那年為生子納了一妾,可那妾也沒有生下什麼。

  足足到陳閣老五十歲那年,陳夫人才老蚌生珠得了個兒子,那時陳珍蘭已經十七,見弟弟年幼,父母皆已年老,若姐妹們都出嫁了,弟弟誰來照管?放心不下家裡的事,又在家待了五年才出嫁,那時八奶奶都嫁到徐家生下曼娘了。由此陳珍蘭雖出嫁,但陳閣老還是倚重這個女兒,大事總要和她商量。

  對曼娘的婚事嫁期,陳珍蘭曉得徐家都已定了,笑了笑道:「此事親家太太要問侄女,侄女也只有樂見其成的,不過曼娘畢竟年紀不大,又失了母親,貴府雖則長輩們極多,親家太太也是疼愛孫女的,但有些細微事難免照料不到。侄女有個不情之請,不曉得親家太太能否答應侄女?」

  徐大太太笑了:「你我兩家雖則異姓,卻是至親,你說的定是為曼娘好的事,但說無妨。」陳珍蘭笑了:「侄女不過是想著,既然大姑奶奶也是長居京城的,索性就帶了曼娘和難哥兒往京城去,曼娘待嫁,我家那幾個孩子這些年漸漸長大,我倒覺得沒有孩子牙牙學語有些寂寞,想照顧下難哥兒。」

  這話一說出來,徐大太太就曉得,陳家定不願意把難哥兒過繼出去,不過想想也是,難哥兒不過繼,就是陳閣老的外孫,九奶奶只是個知縣的女兒,家世哪能比得上陳家。況且徐大太太心裡也不想難哥兒過繼,現在陳家主動把這難題接過,心裡早早應了,嘴裡還道:「五姨果然心疼他們兩個,只是曼娘四伯五伯都還住在京城,縱要在京城待嫁,哪能讓曼娘住到五姨家去?」徐四爺五爺都是二老爺的兒子,一個在戶部任主事,另一個還是監生在讀書。

  只要徐大太太答應就好,陳珍蘭笑的更真心:「這有什麼,曼娘平日就住在徐四爺那邊,我想她了,讓她過去我那邊住幾日,別人又會說什麼?」徐大太太心裡明白,這住幾日只怕是成月住過去了,這才笑著應了。

  這邊的大事商量定了,那邊的少年男女們也說笑的很開心,綿珠傷了腳面,九小姐本是閨閣弱女,力氣也不甚大,雖青紫些,等藥酒拿來揉上疼痛也就漸漸消了。經了這事,小姐們不好立即出去玩,只有坐在那陪綿珠說笑。

  不一時少年們也來了,女兒家的閨房男子也不好直接進去,綿珠也就被八小姐扶了出來,向少年們一一道謝。別人也就罷了,俞泠格外關切些,問的更仔細些,又叮囑綿珠的丫鬟千萬不能讓綿珠著了冷水,以免落下病根。

  少年們心粗沒有感覺,但少女們總是心細的,先是曼娘感到有些不安,但曼娘面嫩況且當了這麼多的人又不好問出來,只是低頭絞著帕子,盤算著偷個空讓丫鬟去悄悄地問問俞泠的小廝,這師兄妹們關心本也是常事,可這未免也太關心了。

  十六小姐年紀小,早已鼓了腮幫子問出來:「大表哥實在太不像話了,前兒我感了風寒,你也來探我,可就只讓我好生歇著,哪像今日問綿珠姐姐這麼細。我可是你親親的表妹。」十六小姐這一質疑,讓俞泠頓時醒悟過來此時已不是在京城,忙笑著道:「十六表妹,你在家中有爹娘有祖母祖父,還有這麼多姐妹陪著。我這個表哥自然只需叮囑就好。可師妹從小無父無母,身世堪憐,我既是做師兄的,自然要幫嬸嬸分憂,仔細關心叮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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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秋千

  十六小姐哦了一聲,俞泠手心已經有了汗,本以為這事已經過了,偏偏九小姐捂住嘴笑了:「照十三妹夫這麼說,等十三妹妹生了病,妹夫肯定問的更加細緻了?」這下不光是曼娘,俞泠的臉也變成一塊大紅布,曼娘當著眾人,不好和九小姐像方才一樣打鬧,但還是用手帕蒙住臉,把頭靠在十小姐肩上,自己一個人在那害羞。

  俞泠沒想到答了一個十六小姐,又來一個九小姐,問的還是這麼直指人心又讓人有些尷尬的問題。俞泠下意識地看向綿珠,見綿珠一張俏臉雪白,眼雖垂在那裡手卻使勁拉著衣衫袖子。認識已經三年,算得上是朝夕相對,俞泠不知道什麼時候,綿珠的一顰一笑都進了自己心底,一直都記得自己有婚約,所以對綿珠,只敢多關心罷了。

  此時九小姐當著眾人面問出這話,又看見綿珠這樣有些黯然神傷的表現,俞泠不知道自己的一顆心,到底是偏向誰更多些。綿珠下意識地咬住下唇,雖然能知道俞泠的答案,十之八九是肯定的,可還是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可惜並沒如她願,俞泠在短暫的沉默後已經笑著道:「十三表妹是我未婚妻子,對未婚妻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少年們發出哄笑聲,綿珠知道自己也該像身邊的少女們一樣,露出了然的淺笑,可這樣就不能讓俞泠知道自己的心,好在綿珠一直低著頭,那頭還是沒抬起,只是輕輕扯著手裡的帕子。

  俞泠說出這句話之後,在眾人的哄笑聲中不由自主看向綿珠,見綿珠緊緊扯住手裡的帕子,曉得她是傷心了。可自己已經定親,只能辜負。雖然心裡這樣決定,但難免還是有些失落,好在可以裝羞惱轉身離去。

  他這一大踏步轉身走,少年們都笑了,數陳銘遠笑的最為開心:「俞大哥害臊了,走,我們都跟上去,讓俞大哥帶我們在這附近轉轉。」少年們說笑著離開,十小姐這才捶曼娘一下:「快別害羞了,都走了,你啊,也抬起頭來。」

  曼娘抬頭看著十小姐,咬一下唇正待說話就看見九小姐面上的得意笑容,不由啐一口她:「呸,哪有你這樣的,當了這麼些人問出去,到時傳出去,只會說我不知羞。」嘴上是嗔怪,可心裡卻是喜悅,少女的心思大抵如此,九小姐長長地哦了一聲:「那照你這麼說,就不問了,要等你嫁過去慢慢地問?」

  曼娘越發羞澀,起身就要去撕九小姐的嘴:「讓你亂說,我不理你了。」八小姐是個大的,笑著上前拉住曼娘的手:「好了,都別鬧了,本來說的是陪邱家表妹去園中好好逛逛的,誰知先是綿珠妹妹傷了腳,又是在這問候,說起來,都是九妹妹你的錯。你今兒啊,該好好地給綿珠妹妹、邱家表妹和十三妹妹陪不是才怪,還有臉在這鬧。」

  琦玉忙笑著道:「天氣有些熱,坐在這乘涼說說話也好。八表姐太過客氣了。」九小姐已經笑嘻嘻地對八小姐道:「瞧,邱家表妹也不怪我。姐姐,你還有什麼話說?」八小姐伸手點妹妹額頭一下:「你啊,就仗著我們疼你。不過綿珠妹妹那裡,你可要好好地陪個不是。」

  九小姐點頭,綿珠腳上的疼已經定了,不過一張俏臉還是有些白,聽到八小姐這麼說也笑著說:「要不是被九姐姐踩到腳,還不能和姐妹們這麼說天道地,這就叫因禍得福。」少女們都笑了,琦玉也點頭:「綿珠姐姐從來都是會為旁人想著,我們啊,實在是比不過。」眾人都笑了。

  閒坐著總是無聊,琦玉側頭想一想就笑道:「可惜已經入春了,不然我記得園子裡牡丹花邊還有一架秋千呢,這會兒去打秋千也好。」

  十小姐也點頭:「誰也沒說只有春日才可打秋千的,這會兒去打秋千也好,只是綿珠姐姐傷了腳,只能看著我們打,不能一起玩樂總是不好。」九小姐是個愛玩的,聽了這麼一聲就巴不得趕緊去打秋千,已經去扶綿珠:「這有什麼難的,在秋千上墊了墊子,讓綿珠妹妹坐上去,我們在後面慢慢推著就成。」

  綿珠雖被扶了起來,但也要推辭一番:「不必了,我就坐在那和你們說說話就是。」十小姐也上前來扶:「讓姐姐受了傷已是我們不對,更哪有讓姐姐瞧我們坐著,我們在那玩的道理?」

  十六小姐也連連點頭:「就是,前幾日姐姐還畫畫作詩呢,今兒打了秋千,也要畫一幅畫,作一首詩,讓我掛在房裡。」前面一句還好,後面一句讓眾人都笑了,十小姐回頭敲妹妹腦門一下:「有你這樣的人嗎?綿珠姐姐傷了腳,你還巴巴地望著別人給你畫畫,好讓你掛在房裡。回頭啊,我要說給娘聽,瞧娘怎麼罰你。」

  十六小姐一張小胖臉都皺起來:「姐姐,不要這樣啊,等綿珠姐姐腳好了再畫也不遲。」眾人又是一番大笑,已經走近牡丹花叢邊,方才琦玉提議打秋千,八小姐已經先行吩咐丫鬟婆子們去那裡准備。此時牡丹花叢邊已經放了桌椅,擺了茶水點心,秋千也被重新擦拭過,丫鬟們正在小心翼翼地重新查看秋千架,繩子緊不緊,板子綁的牢不牢。

  直到萬無一失,才上前請小姐們開始打秋千,除綿珠外眾人都站起來,先請客人上了秋千,琦玉姐妹也是愛玩耍的,稍微推辭一下就上了秋千。丫鬟們替她攏了裙子去了釵環,這才扶了她上秋千,先還是輕輕地推了幾下,但漸漸加大力氣,琦玉雖打慣了秋千,但徐家這秋千比自己家的要高一些,在半空心中又喜又怕,咯咯笑個不停。

  眾小姐們仰頭看著,有笑說似月中嫦娥的,也有說該怎麼畫下來才好,這畫自然就落在綿珠身上。等琦玉下來,才是琦玉的妹妹琦華打了秋千,等這兩位都打過,八小姐就讓丫鬟們在板子上鋪了厚厚的褥墊,請綿珠過去。

  綿珠此時腳已經不大疼了,看見她們站在秋千上把秋千蕩的高高的,有心也想去試一試,可是方才還說自己腳疼,此時也不好開口再說自己要站在秋千上,也只得被扶到褥墊上坐好,由丫鬟們推著慢慢地在蕩著秋千。

  這樣坐著,自然沒有站在板子上蕩得高、看得遠,綿珠被推了幾下就示意丫鬟停下,請徐家小姐們上來玩耍。九小姐性喜蕩秋千,早就摩拳擦掌在旁邊等著,見綿珠停下,急忙就挽起袖子,把外面的裙子脫掉,只穿了鸚哥綠的縐紗褲子,繡了蓮花的鞋子上前握住繩子就要上秋千。

  十六小姐已經嘟起嘴:「九姐姐,我最小,該輪到我了。」九小姐不等丫鬟推,一腳站在板子上,另一只腳還在地上,聽到十六小姐這話就笑著說:「十六妹妹,我這是給你看個樣。」說著那只在地上的腳猛地一蹬,腳縮起時人已經飛到半空。

  琦玉本以為九小姐只是說說,誰知竟這樣大膽,倒嚇了一跳,仰頭叫道:「九表姐,你可要小心些。」曼娘已經笑著說:「表妹不要擔心,九姐姐蕩秋千素來是這樣的,好在我們家這秋千不算太高,上回去九姐姐外祖家裡,他家的秋千才算得上高呢,九姐姐玩耍的格外開心,不過下來後,大伯母還是說她了。」

  這麼高還不高,琦玉仰頭望去,只能看見九小姐鸚哥綠的褲子,隱約還能聽到幾聲鈴鐺響。十小姐一臉無奈:「怪不得九姐姐今兒想蕩秋千呢,原來是戴了那對銀鈴釵出來,不這樣,怎麼能聽到鈴鐺響。」

  正和綿珠說話的琦華不免問兩句,曼娘代答了,一群人瞧著九小姐越飛越高,八小姐雙手放在嘴邊,高聲喊道:「妹妹,快下來吧,讓幾個妹妹也蕩一會兒。」九小姐這才遠遠地哎了聲,慢慢把秋千放下來。

  八小姐已經迎上前去用帕子給她擦著汗,嘴裡說她幾句,九小姐還是笑嘻嘻地。綿珠抬頭看著曼娘,見她在陽光下笑容明媚,那張堪堪只稱清秀的臉竟也帶上幾分明艷。若不是自己出身,這樣一張相貌,父母自會百般為自己謀劃一個好親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爭一個曖昧不清的男人。

  此時已輪到曼娘打秋千,曼娘上了秋千,蕩高時候不由笑出聲,這笑聲飛的很遠,近似能傳出牆外。徐明晉不由嘟起嘴:「姐姐們要在園裡打秋千,我們就不能進去園裡玩,不然再像那日一樣畫畫作詩多好?」

  陳銘遠已經笑著道:「說打秋千,我倒想起一句詞來,牆裡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陳銘遠停下不念,後面的多情總被無情惱好似有點不大吉利,況且牆裡的是徐家和陳家的姐妹們,未免有點輕薄了。俞泠的眉不由微微皺起,俞隆已經笑著說:「十五表弟,這畫畫作詩倒輕易,可惜就是沒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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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30 17:55: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三章:往事

  在座的都是年輕少年郎,一說到這酒,登時眼就亮起來,徐明晉已經去看小九爺,小九爺遲疑下才道:「這酒也不是什麼難事,前兒大哥還給了壇十年陳的花雕,可十五弟和邱家表弟都還小,可不能喝這個。」

  邱家表弟就是陳珍蘭的兩個兒子,一個十一叫邱安,另一個才八歲,八歲的小孩子還在那啃著手裡的點心,邱安已經笑嘻嘻地說:「九表哥,不就是花雕,又不是那北邊的燒刀子,怕什麼?」徐明晉見表弟幫忙,立即就說:「就是就是,花雕又不是燒刀子,小孩子也能喝。」說完徐明晉感到不對,伸手去扯邱安的袖子:「表弟,你怎麼曉得燒刀子什麼味?」

  邱安壓低嗓子:「那回我跟俞家表哥出去,在酒樓上聽說有什麼北方來的燒刀子,就喝了,結果一口就被悶掉了。」俞泠俞隆的臉都紅起來,俞隆已經拍邱安一下:「就那麼一回,哪曉得你一口酒就倒了,害的回去被五姨母罵。」

  眾人都嘻嘻哈哈笑起來,既然弟弟們都想喝,小九爺搖頭:「罷了,既如此,拼了被祖母罵一回也要帶你們喝酒。」徐明晉已經笑嘻嘻地起身給他作揖:「就知道九哥很好。」小九爺搖頭笑笑叫來小廝,讓他到裡面去把那壇花雕拿出來,又讓人備好筆墨紙硯,打算邊喝酒邊吟幾首詩、做幾幅畫,消磨這時光。

  小廝很快就帶了花雕回來,不過不是一個人,柳嫂帶了兩個婆子提了食盒過來,見到柳嫂原本臉上笑嘻嘻的眾人神色不由一滯,小九爺忙起身道:「徐媽媽,今日有……」柳嫂已讓兩個婆子把食盒裡的東西拿出來,笑著道:「太太曉得小九爺要招待幾位表少爺,特地說有酒無菜也是不好,吩咐廚房備了幾樣下酒菜,又說這個季節喝花雕,要燉熱了再放幾顆楊梅才是。雖沒有新鮮楊梅,也拿了好話梅過來。只是太太也說了,你們年輕孩子在一起,總要玩的痛快些,但也不能丟了禮儀。」

  原來不是來阻止自己喝酒的,小九爺這才鬆一口氣,連連對柳嫂作兩個揖,柳嫂相幫著小廝把酒燙熱,這才回去給徐大太太復命。

  徐大太太聽的客人們被照顧的很好,這才笑著對陳珍蘭道:「記得在京城的時候,我也喜歡看著年輕小孩子們玩耍,可自從回了家鄉,就覺得身上乏,看起來是真的老了。」陳珍蘭知道徐大太太這話是謙詞,笑著道:「親家太太雖小了家母一歲,可家母這些年腿腳都不住好了,每日只在院子裡轉悠,連客都懶怠見。哪似親家太太一樣還有這麼好的興致,逗孩子們玩。」

  陳夫人因早年生育不順,還是很受了些熬煎,哪似徐大太太一直都順順當當的,連婆婆都沒正經服侍過兩年?徐大太太笑著說了幾句謙虛的,陳珍蘭順著話就道:「親家太太身體健旺,那可不光是您自個的福氣,也是我幾個外甥的福氣。」

  徐啟總是要另娶的,男兒的心此時說的再好,若是娶了個不賢惠的,難免會對那三個孩子有些影響。徐大太太自然一口應了:「但願能應了五姨的吉言,我啊,也不求多的,只求能看見難哥兒長大娶親就是。」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這麼半天,徐琴早就坐不住了,趁這個間隙開口:「娘若沒什麼事,我先回去了,昨兒看見牡丹開的好,正想畫一幅牡丹圖。」這個女兒的脾氣徐大太太是知道的,也沒多說什麼,等出去了才歎氣:「五姨你也不是外人,琴兒這脾氣,還是這樣。」

  別人抱怨女兒,陳珍蘭自不會跟著抱怨,只笑著說:「大姑奶奶也是個有福氣的人,雖說那邊的姑爺去了的早,可這些年在宮中做供奉,太后看重,侄女瞧著她這脾氣,也比原來好了不少。」徐大太太嗯了一聲:「我啊,現在就有些後悔當初讓她跟了五叔一起學畫,又嫁了那麼個姑爺,不過也虧得她吃了那麼兩年沒銀子的苦,不然只怕還不肯應詔入宮做供奉。」

  徐琴是徐大太太長女,深得徐老太太疼愛,和五老爺年歲相近,兩人名雖叔侄,但徐琴和五老爺之間,但情分上更像兄妹。徐琴幼年就有才女之名,等她及笄時候,無數人來求親,最後徐首輔按照徐琴的意思,擇了一個能詩善畫的才子嫁過去。

  俞家雖則比起徐家窮了些,徐大太太心裡覺得這樣人家要女兒怎麼過日子,但既是公公的主意也就忍了,給徐琴備了厚厚一份嫁妝,這份嫁妝就算兩人坐食,也足夠用兩三輩子的。

  徐琴嫁過去後和丈夫之間真是琴瑟和鳴你恩我愛,看在徐大太太眼裡,只要這樣也就罷了。哪曉得俞姑爺是個慷慨大方之人,原先手裡銀子不多,將將度日時候,還呼朋喚友,做竟日之游。現在娶了首輔孫女,帶來的嫁妝豐厚,更是變本加厲,和那些才子朋友們互相應酬往來。

  徐琴的陪房婆子見不是事,也曾勸說過徐琴幾回,可是徐琴從小生長在富貴從中,又和五老爺一起長大,把那銀子看做是土塊一般。再則在徐琴瞧來,朋友自當有通財之義,況且女子更當賢惠,俞姑爺只拿十兩,她反要拿出二十來兩。

  既然不聽勸,陪房也只有閉嘴,偷個空請求回徐府,徐琴巴不得身邊沒有人在耳邊羅嗦,厚賜而去。如此過了十來年,那豐厚的嫁妝已所剩無幾,俞姑爺既是才子也有傲骨,不願去岳父家相求,帶了妻兒前去投奔在山東做知縣的哥哥。

  到的山東不久俞姑爺就感了風寒一病不起,臨終前拉了徐琴的手,說此生娶的如此情投意合的賢妻就無枉了,又請兄嫂照顧好妻兒就此瞑目。徐琴痛哭一場,等辦完喪事才發現銀子已經全都一空,除了些衣衫首飾再沒有別的。兄長雖做知縣,也是立志要做清官的,那些俸銀只夠一家子吃飯,哪供得起別的開銷?

  徐琴到得此等地步,也要拔了金釵換了羅衣,和嫂子一起操持家務,再不能似從前坐食。徐尚書聽的徐琴到了這樣地步,忙遣人前來看望,還說要讓徐琴回娘家過活,徐琴也有丈夫的耿介脾氣,自然是不肯。徐尚書沒有辦法,見俞泠年紀和曼娘也還相近,就為曼娘定下這門婚事,也好名正言順周濟一二。

  不過徐尚書經此一事,和徐首輔密密談了許久,說家裡孩子不能只懂得風花雪月,也要曉得些人情冷暖,仕途經濟這些。徐首輔一個兒子已經被養成只知風花雪月的,連帶孫女也是如此,曉得長子說得對,也只有點頭應了。

  俞姑爺過世後沒有半年,俞知縣操勞過度也去世了,他夫人見他去世,也似油燈熬乾一樣撒手而去。好在俞知縣做官聲名還好,不少百姓前來幫忙辦喪事。徐琴這才沒手忙腳亂,帶了俞泠俞隆披麻戴孝奉了三具靈柩回鄉。

  徐尚書見狀又讓人來接徐琴回家,但徐琴寧願吃糠咽菜也不願回娘家享福。徐尚書拗不過女兒,也只有作罷。徐琴原先再不拿銀子當一回事,也要給人畫幾幅花卉這些來換銀子好讓侄兒和兒子能有飽飯吃有暖衣穿。這樣日子過了一年,今上為人至孝,為太后舉國征詔女畫師入宮為供奉。

  徐尚書又讓人把徐琴的畫作送上,既是首輔的孫女,又是守節的節婦,太后點名要徐琴入宮。徐琴生長官宦家庭,曉得出嫁女兒拒絕娘家幫助是可以的,但拒絕宮廷征召不好,這才入宮為供奉,徐大太太到了此時心才放下。

  這段往事陳家自然曉得,徐大太太不由歎一聲:「那宮中那是我們這樣人家能比的。說來,我們離開京城之後,還要多虧你照應。」陳珍蘭忙又說幾句謙詞,柳嫂已經進來:「就這麼一回,小爺們把那壇花雕全喝完了,還說再送一壇,太太您瞧?」

  徐大太太臉一沉:「這可不成,讓廚房做幾碗醒酒湯送去。要真想喝,晚上再喝。」柳嫂應是退下,陳珍蘭說完這些家常話,到徐家的目的已達到大半,剩下的就是再和徐家其他幾位應酬一番就回娘家去。

  曼娘聽的自己要和姨母去京城,心裡也是歡喜,算來還有一個來月,忙著收拾東西打點禮物。陳珍蘭只笑著瞧她,曼娘剛拿起一件東西:「這個,是帶去給六姐姐的。」春雨就掀起簾子進來:「小姐,四太太來了,說要見五姨奶奶。」

  陳珍蘭已經站起身,曼娘忙放下東西准備去迎,四太太已經在九奶奶攙扶下走進來,瞧見曼娘也不說話只讓曼娘出去。曼娘看一眼陳珍蘭,陳珍蘭點下頭曼娘才出去。一等屋內只剩的她們三個,四太太就對九奶奶道:「過去跪著求五姨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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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回絕

  四太太這話一出口,陳珍蘭的臉色頓然變了,九奶奶從來都是聽婆婆的,上前就跪了下去,陳珍蘭一張臉沉如冰霜,也不去扶九奶奶,只是對四太太道:「四太太把我當成了什麼?那種受不得要挾的人嗎?是你的兒媳婦,又失了丈夫還沒有兒子,你自當疼她,哪有這樣折辱的道理?傳出去,我不曉得老太爺的聲名還要不要,您守節這麼多年,最後落得個刻薄媳婦、搶奪失母幼子為孫的名聲出來,想來也不願意?」

  九奶奶本就不情願跪下去求陳珍蘭,此時聽到折辱兩個字更覺說到自己心坎上,失去丈夫本就沒了依靠,若膝下有子還算有指望,可此時什麼指望都沒了,婆婆還為了自己好惡,為過繼嗣子的事鬧的一家子都不高興。婆婆活著還好,若婆婆不在了,到時家裡想起婆婆昔日所為,又有幾個能為自己說話,登時九奶奶傷心起來,又不敢哭出聲,淚如珍珠一樣落在地上。

  四太太被陳珍蘭幾句話說的狼狽,想反駁回去可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見九奶奶在那傷心哭泣,只是指著她道:「你瞧瞧,我媳婦也是喜歡難哥兒的,聽到陳家不許難哥兒過繼,就傷心成這個樣子。五姨奶奶,我曉得你們陳家怎麼想,可做了四房的嗣子,也沒有折辱他。他也一樣稱你一聲五姨母,你又何必……」

  陳珍蘭從小幫著陳夫人料理家務,嫁人後又沒有婆婆,丈夫從來都是聽從她的,脾氣比起姑娘時候少了幾分靦腆,多了幾分剛烈。平日雖處事圓滑,但一惹怒了她那可不是好惹的。冷笑著拍桌子一下,陳珍蘭就瞧著四太太:「四太太也是大家閨秀出身,令尊文愨公也是一代名臣,先帝贊曰公正廉明忠厚有加。今日四太太這樣舉動,文愨公知道,該是何等歎氣?」

  四太太從來都以父親為傲,此時聽到陳珍蘭這樣說,氣的要撲上去撕她:「你有話就好好說,何必拿我父親出來?」陳珍蘭冷冷看著她:「是嗎?有話好好說,四太太,您明明知道不管是貴府老太爺也好,親家老爺太太也罷,甚至我姐夫和侄女,都不願意把難哥兒過繼過去。況且四太太您並不是沒有孫子,貴府十爺已有兩子兩女,十奶奶年不過三十,正是再生之年,四太太您捨棄親孫兒要過繼別房孩子,到底安的什麼心?」

  陳珍蘭的話如一根針樣,戳破了四太太的偽裝,她喘著粗氣用手撫著胸口:「你,你這等刻薄,算不上什麼好人。」陳珍蘭冷笑一聲:「刻薄?四太太,這話該是說你吧?我一沒有忤逆公公,二沒有搶別人失母之子為孫,我有什麼可刻薄的?至於別的,四太太,十爺雖是庶出,卻也是四老爺的親子,十爺也喚您一聲娘,他的孩子稱您祖母,您何必為了心中一口氣,要鬧的家中雞犬不寧?如此,可是女子的齊家之道?」

  陳珍蘭的話句句有理,打的四太太無還手之力,陳珍蘭已經不看她而是去看九奶奶:「九奶奶,你起來罷,這件事雖說有長輩做主,卻是尋你的嗣子。你也該說句話。」九奶奶已經不哭了,只是呆呆坐在地上,聽到陳珍蘭的問話眼才轉了轉,四太太已經怒道:「這事,自然是我這個長輩做主,她一個小輩,聽著就是。」

  陳珍蘭臉上笑容帶上嘲諷:「好一個長輩,四太太,貴府老太爺尚存,您可曾聽從他的?」陳珍蘭咄咄逼人,四太太已經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但氣勢總不能輸,只是囁嚅著道:「難哥兒過到我家,我會待他好。遠勝過異日八侄兒續了弦,在繼母手裡揉搓。」陳珍蘭髮上的金釵微微一動:「你當我陳家全都死光了還是你徐家就是沒上沒下連個孩子都護不住的人家?」

  陳珍蘭方才雖然一直在反駁,但沒有像現在這樣話裡帶上怒氣,四太太的眼裡漸漸也有淚:「我命苦……」九奶奶見婆婆要開始哭訴,忙起身安慰,不過這對陳珍蘭毫無效果:「你命苦,四太太,你說自己命苦,難道是置府上的老太爺於不慈之地?您雖則守寡,分家之時也是公平公正地分,徐家規矩嚴謹,上下人等都沒有怠慢過您。九爺生前也是讀書識字,照管家業,是,您確實是年少喪夫,老年喪子。可您沒缺吃少穿也沒少了半分被敬重。十爺也是個孝順的,兩個兒媳服侍的都好好的。您這樣叫命苦,天下人只怕都要笑。」

  四太太在徐家這無往而不利的哭訴在陳珍蘭這毫無作用,一雙眼登時瞪在那裡,陳珍蘭今日就是要徹底打消四太太抱難哥兒為孫的主意,坐下來款款地道:「過繼孩子,也要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四太太從小也是熟讀詩書的,當然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這句話。安安生生地從十爺的孩子裡面挑一個出來給九爺做嗣子,再讓九奶奶好生撫養,母子之情都是處出來的,九奶奶有了靠,九爺也有了後,大家都歡歡喜喜的,有何不好?」

  說著陳珍蘭端茶在手,說這麼些時候也渴了,不再看那對婆媳一眼。四太太被一個小輩說的灰頭土臉,哪裡能忍得住,只覺得胸口有些疼,眼一翻竟暈過去。九奶奶忙跪下去伸手搖著,嘴裡喊著婆婆,見喊不醒,對陳珍蘭淚漣漣地道:「五姨奶奶,您說的雖是好話,也該和軟些。」

  陳珍蘭蹲下,用手摸一下四太太的脈,又翻開她的眼皮瞧瞧,這才道:「和軟些?九奶奶,你們家就是說的太和軟了。」說著陳珍蘭從髮上拔下根一丈青,瞅准了就往四太太人中上一刺,這一刺四太太就睜開眼,看見陳珍蘭眼一翻,憤憤地不理她。

  陳珍蘭把一丈青重新插到頭上:「好了,你給她喝杯水,再扶她起來,歇息一會兒送回去吧。」軟的硬的裝暈都不成,四太太這會兒是真的要被氣的暈過去,但想到方才陳珍蘭那毫不留情的一刺又覺得疼,只得被九奶奶扶了起來,就著她的手喝了杯水,這才被扶出去。

  只是四太太雖走出去,那神色還是不好看,九奶奶還記得轉頭對陳珍蘭說一聲,眼裡也有感激神色。畢竟媳婦伺候婆婆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可誰也受不了婆婆成日尋是非出來?能看見婆婆被陳珍蘭狠狠說了一頓,九奶奶心中是快意的,這種快意甚至能抵消四太太不久之後對九奶奶的發怒。

  四太太婆媳出去很久之後,那簾子才重新被掀起,曼娘的小臉出現在門口,臉上還有些許驚詫。陳珍蘭知道外甥女一定是在外面偷聽了,不過並不准備責罵她,畢竟她已漸漸長大,將要面對自己的人生。再說徐琴才華盡有,但說到持家能說句平平還是看在她總算獨立支撐了這麼多年。

  當年徐尚書定下俞家這門親事,只怕也是想著家裡嫁過去的,從小調教著,能持家也能待徐琴好。徐尚書對徐琴這個長女,雖嘴裡不說,其實心裡比對徐大爺還好。

  俞家現在是靠著徐琴在宮中當供奉所得的俸祿和賞賜過日子,但供奉總不能當一輩子,還是要有個能持家料理裡外的人才能把這日子過的井井有條。既如此曼娘嫁過去就要能當家,比起別的女子要辛苦些,可再一仔細想,早當家雖然累了些也自在。

  此時見著曼娘的笑,陳珍蘭招手讓曼娘過來,曼娘走過來後陳珍蘭用手摸摸她的發:「方才你覺得,是不是我不該那樣對你四祖母?」曼娘先點頭後又搖頭,陳珍蘭笑了:「我們這樣人家,從小就是要守禮的,可是有些時候,總是會遇到不知禮的人。若是無關緊要的,也就走開不理。可那緊纏著不放的,那就要讓她知道些厲害免得她以為好欺負。」

  這些道理曼娘都明白,但還是遲疑地說:「可是像今日四祖母這樣,畢竟……」陳珍蘭笑了:「有些話你不能說,但我能說,對你四祖母,我雖是小輩卻也是客人,又是難哥兒的親姨母,有些話自然只能我去說。」說著陳珍蘭的眉微微皺一下,自言自語地道:「只怕你曾祖父也是這樣想的,我呢,不過將計就計,也不怕他會惱怒。」

  陳珍蘭聲音有些小,曼娘沒聽清,正要問時陳珍蘭已經拍了拍她:「好了,別想那麼多了,難哥兒過繼這事,以後再不會有人提起,你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別到京了才發現沒有把禮物帶齊,難道要臨時出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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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30 17:56: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五章:嫁妝

  這話說的曼娘低頭羞澀一笑,陳珍蘭摸摸她的臉,語重心長地說:「曼娘,姨母也好,你娘還在世時候也好,畢竟也只能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你明白嗎?」曼娘已經點頭:「是,姨母是為我好,我明白的。」

  說著曼娘抬起頭,滿眼孺慕之思:「姨母,我要像娘說的一樣,像姨母您一樣,做一個什麼都能拿得起的人。」她眼裡的孺慕之思讓陳珍蘭看的心裡有些酸澀,這回回來,不也有多陪陪自己母親的意思?畢竟陳夫人年近七旬,陡遭喪女之痛,偏偏這種痛當了別人又不能說出來,陳珍蘭壓下心中的酸澀摸著曼娘的發:「這回進京之前,你從這邊過去,在你外祖家住上幾日再進京可好?」

  曼娘乖巧點頭,站起身道:「姨母,我去收拾東西了。」見她宛若風中楊柳一樣的身姿,不知不覺間,這個外甥女已經長大。

  四太太從這邊回去,過了半個時辰的功夫就聽說她生病了,九奶奶命人去請醫生呢。此時徐大太太正和陳珍蘭在那說話,聽到柳嫂來報就哦了一聲,對徐大奶奶道:「你四嬸子既病了,我這裡還有上回剩下的木香順氣丸,你拿兩丸給你四嬸子送去,順便代我致意,說家裡有客人,我就不便過去了。」

  徐大奶奶應是起身後拿了丫鬟尋出來的藥丸帶著人離去,陳珍蘭只淡淡一笑,徐三奶奶已經道:「今兒莊上送來幾尾鮮魚,記得五姨母喜歡吃魚,裡面恰好還有兩尾桂魚,不如一條做了松鼠魚,另一條做了湯,五姨母覺得如何?」

  陳珍蘭瞧著徐大太太笑道:「三奶奶真是各種體貼,連我的口味都記得,這季節的桂魚燒湯是不錯的,不過松鼠魚的話未免太過普通,記得去年去寧國公府的時候吃過一回桂魚卷,那滋味一吃就愛上了,也不曉得貴府廚子做的桂魚卷如何?」

  寧國公府是徐大太太的娘家,這菜卻不是京味,而是徐大太太的叔叔在廣東做官時學的,卸任時帶回來的廚子又和京中口味重新改過,算是寧國公府的不傳之謎。陳珍蘭這麼說徐大太太不由笑了:「這算得什麼,」說著就吩咐柳嫂:「既如此,今兒的晚飯就讓我院裡的小廚房做了,那道桂魚卷,你親自動手,可別交給別人收拾。」

  柳嫂笑著應了,徐三奶奶已經掰著手指頭數了:「柳媽媽的手藝,我嫁過來快二十年了,也沒嘗過幾回,今兒是沾五姨母的光,柳媽媽要不嫌累的話,再做一道魚香肉絲來。」柳嫂笑著道:「這菜還是五年前大姑奶奶回來時做過一回,沒想到三奶奶今兒還記得。」

  徐三奶奶故意嘴一翹:「就是那一回吃過就不敢忘,也讓廚子做來著,但都不是柳媽媽做的那個味,本還想央柳媽媽幫我做一回,可柳媽媽一直這麼忙,也就不敢央了,今兒沾了五姨母的光,那就多點一樣。」徐大太太已經伸手點徐三奶奶額頭一下:「再過幾年,你也是做婆婆做祖母的人了,這時候還撒嬌,還當了五姨的面,你害臊不害臊?」

  徐三奶奶伸手抱住徐大太太的胳膊撒起嬌來:「表姑媽,我就算做了祖母,在您面前不也是孩子,孩子在大人面前,怎能不撒嬌,再說,不過今兒就是要了口吃的,難道表姑媽就不疼我了?」說的徐大太太那故意板著的臉也放鬆下來,笑著拍下徐三奶奶的胳膊就對陳珍蘭歎道:「雖說我兒女多,可是女兒都嫁了,幾個媳婦裡面,十一家的離的遠,原先你妹妹還在時候,倒也和三奶奶能一唱一和逗我歡心,現在啊,也只有三奶奶一人了。」

  提起妹妹,陳珍蘭難免有幾分傷心,但也要止了傷心安慰徐大太太道:「妹妹她也不能說沒福,等曼娘出嫁了,只怕妹夫也要續弦了,到時還請太太看在捨妹這些年的好處上,對兩個孩子多加招撫。」換了別人講這話,只怕徐大太太都惱了,孩子始終姓徐,你陳家也是外家,怎能這麼叮嚀又叮嚀?

  可陳閣老當年得子如此艱難,好容易生下這一兒兩女,都是當心肝樣看待,陳閣老夫妻聽的八奶奶過世,躺在床上病了數日。況且若不是徐老太爺為徐寧之死訓斥全家,也不至於難哥兒早產,八奶奶調理不當早逝?陳家人不來靈前哭訴已是好的,更何況現在不過是叮囑徐大太太多照顧那兩個孩子,徐大太太連聲答應:「這是自然。還有那續弦的事,明年就是春闈了,老爺的意思,讓你妹夫赴過春闈再續弦,至於要哪家的姑娘,到時還請五姨多幫著相看相看。」

  陳珍蘭推辭幾句這才答應下來,柳嫂來報晚飯已經做好,眾人用過晚飯也就各自安歇,約好五月初四地派人來接曼娘姐弟,在陳家過了端午節五月初八就一起回京,陳珍蘭又住了一日也就帶了兒女和侄兒回陳家去。

  既是五月走,自然趕不上參加十五姑娘和八小姐的婚禮,曼娘稟明徐啟,從八奶奶的嫁妝裡挑出兩樣出色的首飾分別送給十五姑娘和八小姐做添妝。這些事情,若八奶奶活著,該是八奶奶料理的,徐啟見女兒事事想的周到,心裡是又歡喜又覺得有些酸楚,若妻子還活著,何必女兒來想這些?感傷一會兒才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帳來:「這是你娘田莊和鋪子上的帳,原本是你娘收掌的,你娘過世後就交給了我,現在我瞧著你慢慢周到起來,這本帳就你管著。曼娘,雖說……」

  曼娘聽到父親話裡的傷感之情,沉默接過賬本,打開第一頁就是娘熟悉的字跡,不由有些傷心起來,但怕父親更加傷心,強忍住在臉上擠出笑容:「爹不怕女兒不會管家,把這些銀子都花費了?」徐啟曉得女兒這是安慰自己的話,也笑一笑:「不過一年兩千銀子的進項,你小孩子家花費到哪裡去?」

  說著徐啟從抽屜裡又拿出一樣東西:「你出嫁,公中總是會備一份嫁妝的,這是當日你定親之後,我和你娘這麼些年給你攢的東西,輕巧的鎖在你娘那個紅色樟木箱子裡,重的那些在我書房裡鎖著。單子在我這裡,除此還有兩百畝田,你娘還和我商量著,要有合適的鋪子,給你買上一個,可惜她沒等尋到合適的鋪子就過世了。」

  那單子是張很薄的紙,最上面記得是累絲金釵一對,字跡已經有些發黃,密密麻麻總記了七八十樣,最下面記的是一匹雲錦,墨跡也早就乾了。曼娘緩緩摸上去,感覺似乎觸摸到母親的手,淚在眼眶裡一個勁地轉,始終不讓自己哭出聲。

  徐家家大業大,但平攤到每個人身上總是有限的,曼娘看過帳,徐啟這一房,一年從公中拿到的例銀不過千把銀子,再加上八奶奶嫁妝的出息,也就三千來兩。雖說吃穿都是公中出的,但也有別的往來應酬,再加上這家中的一些花銷,一年能剩千把兩就算不錯。

  但這份單子上,粗粗一瞧,除了首飾衣料,還有些好木頭好玉石,曼娘不是那沒見過世面的小家孩子,略一估算,這份東西就值上萬銀子,這些年的進項,除了家裡的開銷,剩下的全給曼娘做嫁妝了。

  這薄薄的紙竟變的似有千斤重,這承載的,是爹娘對自己的一份心,曼娘的淚從眼裡掉落,又怕淚水打濕了字跡,只是用袖子捂住眼睛,讓淚縱情流淌。徐啟也想起妻子,聲音裡的傷悲更濃:「你娘說,女兒家總是要有銀子傍身的,況且你大姑母的性子你是曉得的,持家之才平平,到時你嫁過去就要持家,給什麼都不如給你這些好。」

  曼娘再忍不住,放下袖子撲進父親懷裡,嗚嗚大哭起來,自從女兒漸大,這種舉動是沒有的。徐啟一時有些不知道要怎麼對女兒,過了很久才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直身子,用最輕柔的聲音說:「曼娘,你過的好好的,你娘就會放心,知道嗎?」曼娘用袖子把眼淚擦掉,努力點頭。

  徐啟臉上露出笑:「瞧你,都大姑娘了還用袖子擦眼淚,來,把眼淚擦了,好好地進京備嫁,我大概九月也會進京,到時把你弟弟帶去,晉兒他,聰明處是有的,就是有些坐不住。在這家裡,難免你祖母會縱了他,還是帶進京讓你姨父管教吧。」

  曼娘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姨父要知道您不肯管十五弟,又要他管,一定要說了。」徐啟故意搖頭:「誰讓他是管刑法的?去把那兩樣首飾送去吧,你十五姑姑那裡,再多添上一百兩銀子。」曼娘了然,雖則不是同母,但徐啟對這個小妹妹還是有幾分憐惜,對她,自然和對八小姐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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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30 18:06:2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六章:疑心

  既然父親有令,曼娘回房收拾好了銀兩和首飾也就親自帶了春雨夏風兩人給十五姑娘送過去,初夏的庭院已經一片綠色,不再似春日時到處奼紫嫣紅,走過一棵杏樹下已能看到樹上有青色的小果子。

  春雨不由停下腳步指著那樹笑著說:「半月前我路過的時候還能看見有些殘花,今兒過來連半點殘花都看不見了,全是這些小果子,可惜今年要進京,不然這杏可甜了。」夏風抿唇笑著道:「你這丫頭,就只曉得吃,難道京城裡就沒有別的好吃的?京裡府邸院子裡那棵梨樹,結的果子比這杏更甜。」

  兩個侍女一問一答,曼娘唇邊不由露出笑容,腳步也輕快起來,不同時不同地方有不一樣的風景,何必糾結感傷於一地一時之風光?

  主僕三人走進十五姑娘的院子,本該在廊下做針線的小丫鬟們一個也不見,院子裡靜悄悄的。春雨的眉不由皺起,難道說十五姑娘在歇午,於是這些丫鬟們都不敢出聲?曼娘也是這樣想的,主僕三人的腳步放的更輕,夏風正想走到後面去尋十五姑娘的丫鬟就聽到屋淚傳出說話聲,聽起來有些抱怨:「姑娘,大奶奶做事也太過分了,雖說八小姐是她女兒,可您還是八小姐的長輩呢。鋪子和莊子雖說價錢是一樣的,可也分了好壞,大奶奶哪能把好鋪子和莊子都給八小姐了,您只能拿那次一等的?要依我的主意,這事就該去尋太太做主。」

  原本正準備出身的春雨忙住了口,曼娘倒沒想到她們主僕在說這事,打算退出去卻有欲蓋彌彰之嫌,索性站在那聽十五姑娘怎麼說。十五姑娘已經笑了:「你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毛躁。我去尋母親說,母親自然會命大嫂把那兩處好的莊子鋪子都給我。可是得罪了大嫂於我又有什麼好處?我不是母親肚裡出來的,情分有限,女子嫁出去總歸還是要靠娘家的,大嫂這事做的是不地道,可你也要想想,徐家的東西,再差也是好的。那處莊子和鋪子,一年的出息雖說比不上八侄女的那兩處,可也缺不了多少。再說母親是個講規矩的人,大嫂所為她是瞧在眼裡的,方才不是命人送來一套紅寶石頭面和兩百兩銀子,說是祖母留給我的。可祖母留給我的東西,當日喪事辦完,就按了她生前的話送來給我了。」

  方才那個丫鬟還是有些怨氣地開口:「雖說您不是太太生的,可太太面上對您,還不是要做足……」十五姑娘打斷她的話:「你也知道這是面上要好,母親既要做到面上情,那我也要把面子做好,不然連這點面子情都沒了,要怎麼過日子?」最後一句話帶了些歎息,那丫鬟沉默一會兒才道:「老太太在時就好了,有她疼您。」

  十五姑娘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低頭:「母親對我如此,也算不錯了。前幾年劉家三姐姐,不嫁了個五十的鰥夫?雖說那邊是做官的,可繼子比她還大呢。當日劉太太待劉三姐姐,外人可都贊呢。」徐大太太雖心裡不待見十五姑娘,可十五姑娘該有的也沒缺過,該備的嫁妝也一分不少,嫁的人家算是不高不低,至於人品相貌,也偷偷打聽過,是家中的三子,下面還有一弟弟一妹妹,人品也還好,相貌雖稱不上英俊可也不醜。這樣姻緣已經比十五姑娘的設想要強,見過那麼多和自己差不多出身的姑娘們,十五姑娘知道遇到徐大太太這種面上很淡但內裡都沒缺了自己的嫡母,算幸運了。

  至於出嫁之後,就是要過自己的日子了,又何必在出嫁前為嫁妝的事得罪大嫂?大哥再不成器,也是這家裡的長子長孫,再說大哥的兒子瞧起來比大哥能幹的多,有娘家撐腰,在婆家的日子會過的更好。

  十五姑娘低頭,繼續繡著手中的嫁衣,丫鬟側頭一想,自己姑娘說的也十分有理,也不再多說,摸摸旁邊的茶有些涼了正準備去換一壺時聽到院子裡有腳步聲,接著是春雨的聲音:「紫英姐姐在嗎?」

  紫英就是這丫鬟,忙掀起簾子出去,見曼娘帶著人站在院裡,忙上前行禮:「十三小姐好。」曼娘笑著讓她起來才問:「十五姑姑睡醒了嗎?」方才十五姑娘確實歇了會兒午,紫英就讓小丫鬟們出去後面洗衣服,免得打擾十五姑娘睡覺,自己一人在旁服侍。

  見曼娘這樣問,紫英忙笑著說:「一刻前就醒了,本來說叫她們回來呢,可姑娘說讓她們玩會兒也罷,這才沒讓她們回來。十三小姐請進屋裡吃茶。」曼娘走進屋子,十五姑娘這才停下針線笑著說:「天氣漸漸熱了,你不在屋裡歇午,怎麼想起來我屋裡坐坐?」

  曼娘方才在外面聽了她們主僕的對話,這才知道這個平日不聲不響的姑姑,竟是一個胸有丘壑的女子,這倒是平日不知道的。忙笑著道:「姑姑也知道侄女要進京了,趕不上姑姑的婚禮,特地尋出樣首飾給姑姑,還望姑姑休嫌怠慢。」

  說著春雨夏風把手上捧著的匣子放下,提起添妝也是有的,十五姑娘說聲多謝就命紫英收起來。曼娘又道:「裡面有一百兩銀子,爹爹說專門給姑姑的,還說姑姑出嫁之後,莫忘記家中還有兄長等人。」後面這句是曼娘聽了今日這番話自己添的,不過曼娘覺得,自己爹也一定是這個意思。

  十五姑娘笑的眼都彎了:「你回去替我謝謝八哥。再等兩年你也該出嫁了。記得你初生時候,我也不過有那床高,站在八嫂膝前看著你,今日想起還似昨日,誰知你竟這麼大了。」說著十五姑娘的手比劃下,曼娘也有些感慨,和十五姑娘又說了些家常也就告辭,走出院子的時候看見十五姑娘房裡的那些丫鬟嘻嘻哈哈地回來。

  曼娘不由停下腳步看了看這才離開,春雨有些不解地問:「小姐您瞧什麼?」曼娘回頭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聽見曼娘歎息:「果然這家裡的聰明人多。」春雨和夏風對看一眼,夏風已經追上去:「那小姐,宋姑娘也是聰明人嗎?我覺得,她好像也有些不一樣。」

  綿珠?夏風這話讓曼娘想起那日綿珠傷了腳,俞泠的焦急。原本還想讓丫鬟們去探聽下的,可俞泠後來的回答讓曼娘一顆心都泡進蜜裡,就忘了這事。春雨也跟上來:「我聽說,宋姑娘和俞家兩位表少爺都很好,大姑奶奶也待她很好,還說要請大太太給她尋門好親事,可是宋姑娘沒同意,也不知道為什麼?」

  綿珠比曼娘還大兩歲,這個年紀的姑娘本該陸續尋親,夏風已經哎呀一聲:「春雨你不知道別亂說,那日我遇見伺候宋姑娘的小蟬,小蟬說宋姑娘覺得好親事自己配不上。畢竟宋姑娘說起來原本只是大姑奶奶的侍女,雖被收做弟子,可總不是親的,真要嫁到那高門大戶裡面去,只怕被人欺負。要我說,宋姑娘這樣的,就該嫁一戶且過得去的人家就成。」

  嫁一戶且過得去的,頂好還是很熟的人家,曼娘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漫上不安,急忙把那種不安從心裡抹掉才對兩個丫鬟道:「你們倆,大天白日地說什麼嫁不嫁的?難道還欠管事媽媽們罰你們嗎?」

  春雨夏風各自吐下舌不敢再說,曼娘心中的那點疑既然已經起了,就再怎麼也消不下去,很快想到鄰人疑斧,又覺得全是自己疑心,況且瞧誰都不好,未免太不符合自己平日所受的教養。回到房中坐了半日才決定以後多瞧瞧,若俞泠和綿珠之間,只是兄妹之情,那也是自己庸人自擾。可若真是男女之情,曼娘的臉變的煞白,自己又該怎麼辦?是嫁還是不嫁?

  兩種念頭都在心裡翻滾,難免睡的不好。第二日起床去問安,徐大太太見孫女臉色有些發黃,還以為是收拾東西累著,讓柳嫂過去幫忙,曼娘忙止住她:「我房裡的丫鬟們也大了,都該學著了。」

  這話說的也是,徐大太太握住曼娘的手:「再過兩年就出閣了,你那些丫鬟日後都是要做管事媳婦的,當然也要學著些,你這主意很好。不過自己也要好好睡。」曼娘點頭,看見徐大太太慈愛神色忍不住開口問:「孫女想請教祖母一件事。」

  徐大太太示意她開口,曼娘想了很久才遲疑開口:「孫女現在心中因為一件事疑心一個人,可是又覺得是自己疑心錯了,怕到時冤枉了,想問問祖母該怎麼辦?」徐大太太還以為曼娘問的是她房中的下人,哦了一聲就道:「你要記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有些時候,用人不是那麼湊巧,那就要多瞧瞧,況且下人中間,為了爭有油水的差使,使絆子的也不少,那時你要分清楚,這疑惑是不是因為別人使了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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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18:47: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七章:教誨

  徐大太太說的用心,曼娘聽的仔細,只是這點疑心並不是因為下人而起,見徐大太太端起杯子喝茶,曼娘等她喝完接過茶杯沒有放下而是握著茶杯開口:「祖母,孫女房裡侍奉的那些人,現在瞧著也是好的,孫女的疑心,並不是因下人而起。」

  不是因下人而起?原本徐大太太還打算讓柳嫂去瞧瞧曼娘房裡的那些人可有人這些日子和原來不一樣,此時聽到曼娘這句,徐大太太的眉不禁皺起來,曼娘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遇不到別的人,只和姐妹們說笑玩耍。到底是對誰起了疑心,徐大太太往曼娘臉上看去,曼娘說完已經十分困窘,這種事,本該埋在肚子裡不說出來才是,可是不說出來,又有些坐立難安。

  見曼娘只是絞著雙手,十個嫩白的指頭都快打結了,徐大太太把孫女的手拉過來握在自己手心:「你說的,是不是綿珠?」見心事被說中,曼娘一張臉頓時紅起來,低頭不語。徐大太太是經歷過事的人,俞泠和曼娘從小定親,在小兩口成親前見見面,對彼此都有感覺,等成親後日子要好過些。

  見曼娘這樣表現,徐大太太心裡頓時明鏡似的,自己這個孫女,對俞泠算是情意已生,正因為情意已生,才會對俞泠一舉一動都那麼關心,甚至對和俞泠接觸更多的綿珠心生疑惑。終究是年輕人啊,徐大太太把孫女的手握緊一些,款款地道:「你和俞泠打小定親,他是你日後的丈夫,做妻子的,總是要信任丈夫的,況且這回回來我瞧著,他對你也算用心。」這話讓曼娘的心又喜又害羞,那張臉已經熱辣辣的像要著火一樣。

  徐大太太摸摸孫女的發:「綿珠呢,和俞泠一樣,跟在你大姑母身邊學畫,難免有些接觸,你大姑母說來,頗有幾分持才傲物的性子,縱……」徐大太太的眉皺起來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如果綿珠和俞泠之間真有了情分,若俞泠記得自己定過親,發乎情止乎禮也是好的。若不能,曼娘照舊嫁過去,豈不委屈了曼娘?

  畢竟嫁一個心上有別人的男子,那是多麼地難熬?徐大太太把孫女的臉抬起來,曼娘臉上對自己寫滿了信任。很快徐大太太就心就定下來,少年男女,接觸多些,又是兄妹相稱,難免比別人熟些,自己想的未免太多。徐大太太轉口道:「總是定過親的,等我去和你大姑母說,說綿珠也不小了,雖是兄妹相稱,但畢竟不是親兄妹,也該避嫌些。」

  這也合了曼娘的心意,曼娘抿唇一笑,笑容裡有幾分不好意思:「祖母不會覺得孫女疑心太重,本該信任泠表哥和宋姐姐的。」徐大太太拍拍她的手:「你啊,只不過是長大了。曼娘,你既然長大了,祖母也要和你說些夫妻相處之道。說起來,這夫妻之間,不止是要信任,還要明白,如果你的丈夫既不能讓你信任,也不讓你明白,這樣的丈夫說來也沒什麼可要的。」

  說著徐大太太歎氣,自言自語地說:「我此生最悔的,就是沒教好你大伯。」徐大爺的荒唐,徐大太太還是有耳聞的,而自己的兒媳,分明一副已經對丈夫死了心,不再開口規勸的樣子,一心只撲在兒女身上,難免眼界就沒原來那麼大了。畢竟做這個家的主母,眼裡不能只有兒女丈夫,那是樣樣事都要想的周到的。

  徐大太太的悲傷感染了曼娘,她伏到徐大太太懷裡:「祖母,我不會像大伯和大伯母一樣的。」徐大太太拍拍孫女的臉:「我的曼娘,果真是長大了。曼娘,你是我的孫女,不管出了什麼事,徐家都會站在你這邊的。」曼娘緊緊依偎在徐大太太懷裡,什麼都沒說。

  徐大太太把她抱緊一些,答應曼娘上京,其實也是想讓她早些經些事,畢竟徐琴,著實不是一個能教導兒媳的婆婆啊。至於那個綿珠,徐大太太的唇抿緊,總要多瞧瞧,若真是她有意無意和俞泠之間有些什麼,那就容不得她了。

  時光過的很快,先是陳銘遠收拾好行裝要出去游歷,小九爺知道了和他結伴而去,徐明晉見哥哥們要出門游歷,也眼饞了回去纏徐啟要跟著哥哥們去,被徐啟呵斥一頓說還小那能湊這些熱鬧。徐明晉也只有眼巴巴瞧著哥哥們束裝而去,接著就到了曼娘上京的日子,徐明晉坐在那瞧著曼娘指揮丫鬟們把東西裝箱,不死心地問:「姐姐,我真的要和爹一起上京,而不能提前和你一起去?」

  曼娘這回上京帶的人和東西都很多,房裡伺候的四大四小八個丫鬟全都要帶走,還要帶一房家人進京,至於房裡的東西,除那些家具不好移動之外,別的細軟擺設全都裝箱帶走,畢竟這一去,等再回來時,只怕就是嫁做人婦,不是這家的未婚女兒了。

  曼娘在百忙中聽到弟弟這話,上前彈他腦門一下:「我和難哥兒都上京,你當然要留在家裡陪祖母了,爹身邊哪能沒有兒女呢?再說你們過完中秋也就上京了,那時秋涼了,路上更好走。姐姐先到京裡,把院子收拾好了,再給你買些好玩的放著,等你一到京,樣樣都是齊的,你說好不好?」

  小小少年托著下巴的手並沒放下,反而歎了口氣:「哎,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哄我。」說著徐明晉伸手扯住曼娘的手:「姐姐,我會很想你的。」曼娘彎下腰看著弟弟,徐明晉的個頭都快和她一樣高了,再過兩年,就不再是孩子而是成人了。看著他清澈的眼,曼娘摸摸他的頭:「是啊,我們十五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要像大人一樣,等……」

  徐明晉鼓起腮幫子:「我不要娶媳婦,」看著弟弟雙頰飛上紅色,曼娘點頭:「嗯,你不娶媳婦,然後等到夜裡就哭。」徐明晉的腮幫子鼓的更厲害了,曼娘收起戲謔:「姐姐上京了,你要好好照顧爹知道嗎?」

  看見徐明晉乖乖點頭,曼娘摸摸他的腦袋:「你照顧好了爹,等你過了十五歲,我去和爹說,讓你也學陳家表哥和九哥一樣出外游歷。」真的?徐明晉的眼頓時瞪大,頭點的更厲害。曼娘輕歎一聲,看著這漸漸空了的屋子,不知數年之後歸來,這屋子是否還會和現在一樣,而那時心情又將如何?

  在陳家過了端午節,陳閣老夫妻看見曼娘姐弟來,都十分高興,陳閣老是拘著徐明晉讀書,還把自己少年時用的一些書給了徐明晉。陳閣老是一甲榜眼,最希望的就是書香能傳下去,曼娘的舅舅成親還不到三個月,陳閣老等孫子還早,只有先指望徐明晉了。

  陳夫人拉著曼娘說的就更多了,怎麼管束下人,約束家中子侄,婚後和那些夫人太太怎麼應酬,怎麼和丈夫相處。諸如此類,巴不得把自己近七十年的人生經驗都告訴外孫女,讓她少走彎路。

  曼娘細細聽了,有些徐大太太也說過,有些卻和陳夫人說的不一樣,不免要問問陳夫人,陳夫人笑著說:「人性子不一樣,自然所想的也不同。要說我除了生子不如你祖母,還有件事不一樣,我性子內外都是平和的,你祖母呢,外頭雖瞧著和我一樣平和,但畢竟是寧國公府出來的人,內裡有股驕傲,輕易不肯低頭,當初剛嫁過去,和你祖父也鬧過些矛盾。若沒有你曾祖母,只怕你祖父祖母也成了一對怨偶。說到這些,你曾祖母才是最通達世事的一個。窮的時候也好,富貴時候也罷,都是那等待人,我說來遠不如她。」

  曾祖母在曼娘心裡,是個永遠笑著拿些糖果點心給孩子們分食的慈愛老太太,至於別的,曼娘接觸也不多。陳夫人已經笑了:「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曼娘,你嫁過去後,是一家主母。一家主母,是不能眼睛只盯在子女丈夫身上的,小家有小家的當法,大家有大家的做法。這些,我就算和你說,你也學不到這麼多,以後,慢慢領悟吧。」

  曼娘點頭,陳珍蘭已經掀起簾子走進來:「娘還和曼娘沒說完?娘,有些事,縱然告訴過她,沒經過總是要吃些苦頭的。」陳夫人笑了:「但告訴了總比不告訴好,你說是不是?」陳珍蘭的胳膊已經繞上陳夫人的脖子:「我知道,娘,你看,你不就把我和妹妹都教的這麼好。」陳夫人拍拍陳珍蘭的手滿足地笑了。

  五月初八很快到了,前一晚已經把所有的行李都發到船上,只需坐了轎上船就是,曼娘帶了弟弟,和陳珍蘭還有前晚到的徐琴他們一起上了船,揮別故鄉往京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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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揚州

  雖已近六月盛暑,面前依舊柳綠花紅,不時還能聽到聲聲鶯啼,恰似春色沒去,曼娘賞了會兒景,和琦玉笑著道:「難怪說揚州鹽商富甲天下,這園子雖不是十分大,景致之精致難得一見,更難得是牡丹芍藥這個季節都還開放。」

  琦玉尚未答話,旁邊一個少女已經笑出來:「這牡丹芍藥這時節還開放,不過是花匠的矯揉造作罷了,生生讓花兒又多開兩個月,說起來倒是這花不好,不能自由開放,偏生被拘著。」琦玉不由笑了:「秦姐姐兩年不見,這口齒又伶俐多了,只是我們今兒總是借了這園子來做客的,哪能說主人家的是非,傳到外面去,別人猶可,若是秦姐夫聽見了,要說秦姐姐你一張利口,怕就怕日後有季常之患。」

  說著琦玉已經捂住嘴笑了,秦姑娘名喚婉柔,是鹽運使的長女,父親和琦玉父親是同科進士,兩家在京城時常有來往,此次陳珍蘭路過揚州,秦家自然要盡主人之責,借了本地張總商的別院請陳珍蘭聽戲喝酒賞玩。

  秦婉柔和琦玉是自小的交情,又是兩年不見,見了面自然要攜手逛去趁機說些悄悄話,陳珍蘭見畢竟是在別人家裡,怕兩人走遠丫鬟一時照顧不到,讓曼娘也跟了過來。三人在這園中賞玩一會兒,又來到一處太湖石堆的假山亭上坐坐。

  此時聽到琦玉笑話自己,秦婉柔伸手去打琦玉:「呸,兩年不見,你也越發伶俐了,只曉得拿我取笑。」琦玉忙躲到曼娘身後,曼娘順勢握住秦婉柔的手笑著道:「秦家妹子,這就我們三個,方才你說的話自己不會傳出去,難道說我和表妹會傳,如此的話既不敢深交了。」說著曼娘自己崩不住,先笑了,秦婉柔還是過去捏琦玉臉一下才笑著說:「常聽琦玉妹妹說,她的徐家表姐又漂亮又大方,昨兒一面已經曉得姐姐也是和我們是一樣的人,這才在姐姐面前放肆,姐姐這樣說,我就不敢和姐姐相處了。」

  說著秦婉柔扭身坐下,琦玉從曼娘身後轉出來,伸手去扳秦婉柔的肩:「好了好了,別裝了,我曉得你在笑。」秦婉柔抬起頭,果然是一張笑臉,曼娘抿唇一笑,三人又伏在欄桿上對著下面景色指點一番,秦婉柔指著牡丹芍藥上張著的黑色紗帳道:「姐姐知道為何這牡丹芍藥這時節還開放嗎?唐時就有人搭了棚子,讓冬日有白菜生長出來。這張家老太太最喜牡丹芍藥,恨不得日日都能瞧見牡丹。雖說牡丹常年開放是做不到的,但要多開兩月還是能成。這花匠想了無數法子,先是把一盆盆牡丹都放進地窖裡,讓它們只長骨朵不開花,等牡丹花期已過,這才又從地窖裡抬出來,上頭用黑色紗帳遮了些日頭,下面又挖條深溝,讓水流過,還怕這水不夠涼,又往水裡投些冰塊,雖是夏日,那牡丹擺放之處卻似春日一般,這才這個時節依舊開放。」

  夏日用冰也是常事,可把這冰塊投到水中,只為多賞幾日牡丹花,這著實是大手筆。秦婉柔也道:「揚州鹽商豪富,只把銀子不當數的花,家家院子裡處處都只見太湖石、楠木廳,好在這總商人家常和官府往來,這園子還有些雅致,不然有些人家,就只恨不得把有錢兩個字寫在腦門上,穿金衣著銀靴呢。不過父親說,天下銀子總是有來有往才對,若都聚集起來不流出來,那才叫沒了法子。」

  琦玉一雙眼都瞪大了,秦婉柔這兩年在揚州,也見慣了揚州鹽商互相攀比花錢,說來張家是為了討老太太歡心,還算是孝順之意。有些人家那做的,真是小老婆都要穿了鑲珠的繡花鞋,就有些過了。」

  徐陳兩家都是積年的世家,教育子女都是惜福憐下為要,吃穿用度不愁,故意糟蹋東西是不許的。琦玉是陳家外孫女,自然受的也是這樣教導,聽了不由搖頭:「雖說銀子是他們自己賺來的,不過這樣糟蹋,未免太不惜福。」

  秦婉柔挽著她的手走下假山,笑著道:「可不是,不過揚州鹽商大都出身普通,這一發了跡就想給自己臉上貼金也是常事,再說,」琦玉已經接話:「這樣花銷也不曉得能多少時候?真是不為後輩積德。」

  秦婉柔和曼娘都笑了,三人又往牡丹花處賞玩一番,正待要走時見前面來了一群人,領頭少女已經笑著說:「二妹你和邱家妹妹見了面就說個不停,只怕徐妹妹聽的煩了。」領頭的是秦婉柔的姐姐秦婉寧,和她一起的有琦華、綿珠,被請來做陪客的揚州知府的女兒和這園子主人張總商家的千金。

  少女們未免又是一場廝見,丫鬟們已經在牡丹花邊擺好茶水點心,秦婉寧招呼眾人坐下:「原本我還想去尋你們,沒想到你們恰也在這牡丹花邊,今日的姐妹們相聚也是難得,各人也都讀過些書的,我就想著不如約姐妹們來詠牡丹,誰奪了魁,就請宋姑娘畫出來,把詩題上。倒省的坐在那樓上聽戲,煩悶的很。」

  秦婉寧一說完秦婉柔就鼓起腮幫子:「姐姐你從來都是這麼長篇大論的,就一句,過來做牡丹詩,再請宋姑娘畫畫就是,哪來那麼多話。」秦婉寧搖一搖頭,捏妹妹臉一下,丫鬟們已在旁邊擺好桌案,放好紙筆。

  張千金已經笑著道:「秦姐姐果然是個風雅至極的人,大家都曉得我的,哪會做什麼詩,就算做出來也滿是銅臭味,不如把我這釵拿出來當了彩頭,免了我作詩罷。」說著張千金就從頭上拔下一根釵來,那釵是很普通的鳳頭釵,但鳳口銜了一顆小指大小的南珠,光滑圓潤,這等好的南珠曼娘見的也不太多,果然這鹽商豪富。

  秦婉寧並沒接這根釵,故意板著臉:「姐妹們作詩不過是圖個樂,哪有這樣大的彩頭的,快收起來,別人罷了,你跟了吳先生學了三四年,休打量我不知道。」

  這樣說著,張千金還是沒把這釵收起,但也答應作詩,於是限定時候,眾人在牡丹花邊徘徊良久,各自皺眉細思。倒是琦華第一個提筆寫了:「我年紀小,做的不好,你們可別笑我。」說著一揮而就,琦玉上前瞧了先笑她的字:「你這丫頭,這詩也就罷了,偏這字,先是嫌簪花小楷閨閣女兒人人都學的,要改練魏碑,學了兩日又覺得魏碑難學,要學瘦金。瞧瞧,這字兒啊,既有些像小楷又有些像魏碑還有幾分瘦金的樣子在裡面,倒是個什麼字?」

  秦婉寧也接過那紙瞧了瞧,抿唇笑道:「雖說不是前人的字,可也有幾分功底,以後啊,就叫邱家草書。」眾人哄堂大笑,琦華曉得是笑自己,撅起嘴道:「秦姐姐,我可是最先寫完的,比你們都快,你們呢?」

  琦玉已經提筆寫了:「你啊,就是爭強好勝,你沒見表姐、宋姐姐,還有柳姐姐都已寫好了嗎?」說完琦玉也已寫完,秦婉柔拿起琦玉寫的,點一點頭:「不錯,比我們的好。」琦玉白她一眼:「都沒寫出來就說我的比你的好,難道你要自認墊底?」

  此時秦婉玉也把做的詩寫出來,秦婉柔這才提筆要寫,猛地想起張千金,笑著道:「張姐姐,你的呢?」不等張千金說完,柳姑娘就笑了:「她啊,怕不如邱妹妹,被人笑話不好意思寫吧。」這話讓曼娘的眉微微皺了皺,雖說少女們聚在一起玩笑,可還是能聽出什麼是開玩笑什麼是惡意。

  這柳姑娘雖然面上帶著笑,但話裡的惡意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不光曼娘,秦婉寧自然也聽出來了,她是主人又是提議作詩的人,那臉色變一邊就上去拉住柳姑娘:「柳妹妹還是這麼愛說笑,張妹妹前些日子寫桃花的詩我瞧了,雖沒登堂已經入門,再說作詩這種事,靈性一來就是從沒做過詩的都做的好。」

  張千金雖出身商家,可也是金尊玉貴長大的,和官府也有往來應酬,哪受得了這個,見秦婉寧打圓場,這才對秦婉寧點一點頭,提筆寫詩。

  她寫詩時候,眾人都已瞧過別人寫的,也評定了一個順序,只等她寫完就把她的順序排上。張千金憋了一口氣,自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來寫,等寫出來眾人又看了,也就圈定一個名次,交到秦婉寧手裡。

  秦婉寧當了眾人面把那些紙條都拆開,一個個名次念出來,由秦婉柔在旁記了。最後琦玉的以五個第一得了頭名,綿珠次之,曼娘第三。剩下最末的並不是張千金,而是柳姑娘,八個人中有六個認為柳姑娘做的最差,只有四個認為張姑娘做的最差。

  這個結果讓柳姑娘面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偏偏秦婉柔還笑著道:「果然姐姐說的對,寫詩這種事,是講靈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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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 18:47: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衝突

  這讓柳姑娘更加惱火,張千金不是最差的,心裡自然歡喜,手一抬就把方才那支鳳頭釵拔下來,笑吟吟地走到琦玉面前:「邱妹妹得了第一,之前說的彩頭,還請拿去。」這樣玩耍細事得了這麼一支釵,琦玉正要推辭,見柳姑娘滿臉不高興,心念一轉就笑著接過這釵:「張姐姐既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

  說完就手把那釵插到髮上,柳姑娘見少女們開始圍著琦玉贊這釵很不錯,心頭開始漸漸火起,她在家中是最小的女兒,爹娘難免嬌寵了些,等再大些出門應酬,揚州這地面上除秦家姐妹,就算她是身份最高的官家千金,況且柳姑娘的外祖是戶部侍郎,而秦夫人不過是出身老儒之家,出外應酬時眾人總也要讓她三分。這更讓柳姑娘妄自尊大起來,今日本打算好好地出個風頭,誰曉得來的客人不管是邱家姐妹還是曼娘,出身都比自己高一截,不由有些氣軟,等作詩也落了人後,心中的惱越來越深。

  總算柳姑娘還記得這是在宴席之上,雖惱也不過就在那卷著帕子咬著唇不說話。等少女們贊完了釵,綿珠已經把那牡丹畫好,笑著對琦玉道:「玉妹妹方才那首牡丹做的好極,你就抄錄上去,等到了京城,我裱好了就送給你可好?」

  琦玉剛要點頭,張千金已經插口:「宋姐姐,揚州工匠天下有名,這畫何需拿到京城,邱妹妹抄錄好了,我就讓人拿出去,保管明兒你們沒動身就裱好。」綿珠正待致謝,柳姑娘已經笑著道:「張姐姐可真是賢惠,連一個畫師都捧到天上去。女子本等,本該持家,那些詩啊畫啊的,本就是末節,更何況以畫畫為生,更是……」

  這話柳姑娘沒說完,但唇邊笑意帶了幾分惡意,少女們都有些愣住,綿珠雖是宮女出身,但自從來到徐琴身邊做了她的弟子,走到哪裡別人還是給幾分面子,哪遇到今日這樣的事。況且這話直指綿珠的心病,綿珠從來都以自己出身為恥,別人笑的不親熱了,還要擔心是不是自己被別人鄙視,更何況是這樣說?

  綿珠一張臉登時就蒼白,她姿容本美,這樣蒼白了臉更覺楚楚可憐。秦婉寧正待開口打圓場,曼娘已經笑著道:「雖說女子以持家為本等,可這史上不少以琴棋書畫知名的女子。東晉衛夫人善書之外尚有書聖為弟子,郗夫人也不讓書聖專美於前,稱女中筆仙。管夫人與夫君一道,書畫雙絕,傳於後世。綿珠姐姐日後得配一善畫的夫君,豈不也是一段佳話?」

  曼娘聲音清脆,句句維護著綿珠,柳姑娘想駁幾句,但不曉得怎麼駁,只得紅了一雙眼手有些發抖。秦婉寧忙上前打圓場,笑著拉起柳姑娘的手:「徐妹妹,你今日初會,不曉得柳妹妹口直心快,難免得罪了人。其實心是不壞的。」

  按說這樣打圓場,柳姑娘也就順了梯下,不再惱怒才是,可柳姑娘只覺得今兒受了從娘胎裡出來就再沒受過的辱,哪肯就此罷休,反而冷笑道:「徐姐姐好一張利口,只是天下那麼多有才女子,能得青史傳名的也不過幾個。倒不如守了女子的本等,」

  見柳姑娘這樣不肯罷休,曼娘也有些惱了,反笑著道:「柳妹妹這話說的對,我常聽人說一句俗語,女子無才便是德,原來我還不信的。誰曉得今兒見了柳妹妹,才知道柳妹妹定是十分有德的。」

  曼娘這話明褒暗貶,在座的人怎麼聽不出來,柳姑娘大惱,但這不是在自己家中可以砸盤砸碗,不讓她推幾下她又覺得憋著一口氣,站起身把桌子一推,那桌子上面放的東西不少,按說柳姑娘是推不動的,可她氣惱之下力氣比平日要大一些,桌子搖晃起來,上面的各色裝顏料的碟子首先倒了,綿珠正站在桌邊,那幾個碟子正撲在她裙上,穿了來赴宴的一條新新的白綾裙頓時被染成五彩。

  眾人沒料到有這一變,琦玉站的近,忙上前來拿出帕子擦裙子上的顏料,可怎麼擦的乾淨?張千金忙道:「我還帶了條裙子預備換的,不如就我帶了宋姑娘去把裙子換了。」秦婉柔是主人,出這樣事也要陪著,張千金命丫鬟去把自己的裙子拿來,這才和秦婉柔陪綿珠去換裙子。

  丫鬟們忙過來收拾東西,柳姑娘見狀才想出了一口氣似的,曼娘的臉已經沉下來,沉聲問道:「敢問令堂是哪家的千金,教出這樣有德的女兒,我見識淺,沒聽過。」柳姑娘出了一口氣,伸手去扯了根柳枝在手裡把玩,徐家雖出過首輔尚書,可已經致仕,自己外祖,可是現任的侍郎,淡淡一笑就道:「我娘不像貴府一樣出身那麼好,我外祖不過就是一個戶部侍郎。」說著柳姑娘的眼看向曼娘:「不過呢,我外祖是現任的。」

  曼娘也笑了:「原來如此,表妹,你說我們進京之後,要不要去拜見齊王,說來他也是我們表舅。」說著曼娘的手輕輕一拍:「對了,還有汪伯母,上回她進京之前還前來見過曾祖母,說讓我下回進京的時候千萬要去她家坐坐。只是後來接二連三有事,才拖到現在。」

  本朝姓汪的官員不少,但曼娘特地拿出來說的,那只有新任閣老的那位汪大人。柳姑娘一張臉登時氣的有些變形,汪閣老的夫人柳姑娘當然也能夠格去拜見,可是那和汪夫人親自相約是兩回事。

  秦婉寧在旁又想笑又不能笑出來,努力忍住笑上前打圓場:「平日都拘在閨閣中,見到意氣相投的難免多說幾句話。柳妹妹,你先坐下,喝杯茶,再好好賞花。」柳姑娘想發怒想退席,但也曉得今兒是碰到硬茬子,只得怏怏坐下。

  丫鬟們已經把那些都收拾好,又重新倒了茶來,張千金和秦婉柔這才陪了綿珠過來,曼娘也不去看柳姑娘,只和琦玉迎上去笑問怎麼去了那麼多時?張千金已經笑道:「方才換了裙子,走出來時見那邊有黃鶯叫的好聽,就和兩位妹妹在那站著聽黃鶯啼,耽擱了。」

  曼娘能瞧見張千金眼裡有快意,若不是柳姑娘針對綿珠,以曼娘的性子是不會開口的,綿珠總是姑母的弟子,外人眼裡是徐家的人而不是別人家的人。徐家的人受了氣,自然要徐家的人出面擋回去。

  前面已經來了兩個丫鬟,秦家姐妹看見是秦夫人身邊的丫鬟,忙起身問可有什麼事,那丫鬟笑瞇瞇地道:「並沒什麼,太太聽說姑娘們在這作詩畫畫,說果然還是你們年輕人愛玩,說要拿出東西來當彩頭,各位太太們聽了說太太的主意很好,索性一人拿了一樣,讓我們給送過來。」

  說著那丫鬟把手裡的托盤往上一送,裡面都是些首飾物件,獨有一個白脂玉手鐲十分醒目。丫鬟已經笑著道:「這裡共有八樣,太太說,就按得的座次,誰第一誰就得那個白脂玉手鐲,剩下的由各人挑去,也是按座次挑。」

  秦婉柔已經把琦玉推出去:「瞧瞧,你只怕是喜事要動了,今兒一日就得兩樣好首飾,這是給你添妝呢,還不快去拿?」琦玉也不推辭,上前拿起那個手鐲就對綿珠笑道:「姐姐方才污了裙子,既換了張姐姐的,那這個手鐲就是妹子我給的賠罪。」

  綿珠忙雙手連擺推辭,琦玉已經塞到她手裡,秦婉寧也笑著道:「還是玉妹妹你想的周到,這是我做主人的不是了。」琦玉也笑:「我啊,不過是借花獻佛。再說綿珠姐姐還為我們畫了畫呢,自然要有好首飾。」

  除柳姑娘外都笑了,綿珠推辭不過接了那鐲子,琦玉已經拿起一根簪:「這簪不錯,和我這釵恰是一對,你們瞧,多好看啊?」各人也挑了東西,輪到柳姑娘雖然不是這裡面最差的,卻已是挑無可挑,只氣的七竅生煙還無法說出來。

  曼娘笑著回頭,見綿珠面上似乎有一絲不愉,正待上前問時見她那些不愉已經消失,還當她是因裙子被污心裡不快,又不能回擊柳姑娘,只走到她身邊和她指著牡丹花說笑為她開解。

  歡聚一日,也就各自散去,此行因帶的行李多,一行人並沒住驛館依舊住在船上,剛回到船上就看見俞泠弟兄走過來,先給徐琴她們行禮後俞隆才開口:「聽說綿珠在酒席上受辱,連裙子都被人潑髒,兒子想問問娘綿珠可受了傷?」

  徐琴素來不耐應酬,坐了這麼一整天只想回去睡覺,這種事情也不在意的,揮手道:「我不大記得,你去問問綿珠吧,我先回去。」徐琴如此,陳珍蘭不由搖頭,綿珠站在那裡,聽到俞隆說話時不由有些震動,等瞧見俞泠對自己投來關心目光時,那已經消去的委屈又湧上心,只是礙於在人前,也只能低頭不語。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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