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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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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秋李子 -【曼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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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3 10:31: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章:拜訪

  陳老太爺也不習慣回鄉,可要在京城,只怕前後差別更會讓他不習慣,畢竟陳老太爺從出生起,就是齊王的表弟,所到之處旁人都是笑臉相迎。可此時碼頭上,人很多,也很熱鬧,但能看出多是來趁船的,而不是來接陳家人的。

  船已經靠岸,管家去喚了轎子上船,沒過一會兒就進來對曼娘道:「太太,小的們無能,竟只喚來幾乘小轎。可這小轎,怎麼能襯太太們的身份。」曼娘哦了一聲就道:「小轎也好,喚上來吧,至於那些旁人,就讓她們走路上碼頭。」管家本還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聽曼娘這樣說只有應是,讓人去叫小轎過來。

  不一時上來的,果然只有幾乘小轎,一家子依次上轎,別的丫鬟婆子,全都步行下船。能在主人家貼身服侍的大丫鬟們,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還要嬌慣一些,此時見竟然要拋頭露面走上去,不免有幾個丫鬟面有難色,悄悄地問管家:「大叔,可還有別的轎子雇一頂來,不然我們這走上去,碼頭上那些人,氣味未免太過骯髒。」

  管家回頭瞧一眼就搖頭:「你當我不想多尋幾乘?這裡我又不是沒回來過,原先說一聲我是陳家的人,要尋轎子,轎行裡立即就給我備十來頂,可是今兒你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不是捏著嗓子說,大轎都被人定了,就是說連小轎都只剩下這麼幾頂?你瞧瞧,連我婆娘,都是走路上去的。」

  丫鬟們越發面有難色,秋霜正瞧著人把行李點運上去,聽到她們這樣說話就把臉一沉:「太太已經有了吩咐,難道你們還要不做不成?這轎子都已經上去好多時候,你們還在這不動?還不快些上去。」丫鬟們被她這麼一喝,這才一個個用衣袖把臉遮了,吩咐小廝們在旁護著,慢慢地往碼頭上去。

  富貴人家的貼身丫鬟們,都是外人少見的,當這群衣著鮮明富麗的如花少女走上碼頭時,頓時碼頭邊有幾個扛活的力夫的眼都被吸引過去。已經有人在問,這是哪家的丫鬟,怎的不坐轎子,而是走路上碼頭。有人故意聲音很高的說,這原本是陳尚書府裡的丫鬟,陳尚書現在倒了黴丟了官還鄉,想要多雇幾乘轎子,誰知那轎行得了本縣老爺的吩咐,不敢多雇。

  這些丫鬟們聽著這些鄉下人高聲議論,評頭論足,只覺得如受到從沒受過的侮辱一樣,有幾個的眼裡,頓時有淚出來。有那老成些的管家娘子瞧見這些丫鬟的表現,不由在那皺眉,連下人們都如此,多是只能受富貴不能忍苦難。

  一家子回到家裡宅中,除了管家,也有幾個族人在那裡等著,應酬一番後曼娘先請那幾位族人往廳裡面坐,然後把陳老太太安置了才進廳和她們說話。闊別當年,都有無數的話要說,當年的族長太太,現在也已白髮蒼蒼,看見曼娘就道:「見你們都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你不曉得,三侄兒辭官的消息傳來時候,這什麼流言都有,甚至於有要抄家的傳言,還有那可惡的小人,跑到我們面前說三道四,說的不外就是陳家現在沒了尚書,門戶沒原來高。真是沒見識的人才說,陳家雖沒了尚書,可那做官的人還有十來個呢。」

  曼娘由族長太太把那些發洩的話都說的差不多了才帶上慚愧的笑:「本是我們的事,沒想到連累了族裡,著實不應該。」族長太太擺下手:「這算什麼,不過就是辭了官,這年頭這種事多著呢。」說著族長太太的眉就皺一皺:「你們這回回來,我見竟然只有幾乘轎子,那些從人都只有走路回來,想是轎行裡不肯雇轎。」

  曼娘雖能想到這回來會受到冷遇,但沒想到最開始竟是轎行不肯雇轎,不由淡淡一笑:「我還覺得奇呢,別的罷了,可這轎行我們又不是仗勢欺人不肯給他們銀子,怎的不肯雇轎?」族長太太還沒接話,旁邊一個婦人就拍一下手:「三嫂子,這事我告訴你,是本縣老爺曉得你們將要到家,特地讓人去和轎行裡說的,說不許雇轎給你們,還去書院裡面也這樣說,說不許聘三哥為山長。那副嘴臉,著實是……」

  曼娘只低頭一想就想出緣由,辭官歸鄉的官員也多有起用的,造出這種現象,不過是想讓人知道陳銘遠在鄉裡不受歡迎,哪堪為官。不由淡淡一笑:「由他們去,橫豎這會兒安置好了,以後出門自有車馬,這雇轎的機會不多。」這話立即迎來眾人的贊揚,說曼娘的心平,果然不愧做了這麼多年的當家主母。

  曉得他們遠道歸來,族人們也沒說多長時候,也就告辭。曼娘送她們出去,依著門細細想著心事,袖子被緋姐兒拉了一下,曼娘低下頭:「怎麼了?」緋姐兒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娘,就是我身邊的那幾個姐姐,不如換了吧。」換了?這剛到家,就要把身邊服侍的人給換了?曼娘看著女兒笑一笑:「為什麼要換呢?」

  緋姐兒的眉皺起,把方才下船時候那幾個丫鬟的話說出來,落後又道:「我曉得,我身邊的貼身丫鬟,未免嬌慣了些,可是這做主人的還沒叫吃苦,她們一個個就在那各種委屈,久而久之,這樣的人在我身邊,只會讓我不好,所以,娘,換了她們吧。」曼娘捏捏女兒的小鼻子:「我的緋兒,現在也是有主意的。可是你要曉得,換一個人容易,但要讓她們心服口服是難的。借了這個機會,敲打她們一下就可以了。」

  這樣可以?緋姐兒的眉又皺起,曼娘拉著女兒坐到椅上,和她細細說起來,母女倆還在說話,陳銘遠就走進來:「哎,這家裡的天,比京城要熱一些,都這個季節了,還要穿夏衣。」說著陳銘遠看向女兒:「我的小緋兒,怎麼不高興了?」緋姐兒的把嘴巴緊緊閉住,看向曼娘,曼娘會意,讓女兒回房才對陳銘遠道:「她和睞兒不一樣,睞兒是能吃委屈的,她不能。」

  我的女兒怎麼能吹委屈,陳銘遠的話在嘴邊,猛然想起現在已經不是在京城,忙把話咽下去,對曼娘道:「女兒家本來就嬌慣些,你想睞兒了?」曼娘點頭:「不光想她,還想阿顏了,她的身孕,算著也快到時候了,也不知道給我們生個孫女,還是生個孫子?」陳銘遠順手從妻子髮上撚下一根白髮:「瞧瞧,你就是想的太多,白髮比我的還多。」

  曼娘並沒反對丈夫的這句話,而是輕聲把今日聽來的話告訴他:「雖是鄉居閒住,可瞧這樣子,他們是巴不得你永不錄用才好。」想來想去,也只有陛下遣人送行惹的禍了。陳銘遠勾唇一笑:「由他們去,一個個眼睛只看得到那點地方,恨不得長久占著這個位置,可是陛下他,不會允許的。」

  皇權和相權,歷來都有爭執,陛下這次退讓,目的是讓他們下回做出更大的讓步,畢竟天子,沒有永遠退讓的道理。曼娘看著丈夫的眼,輕聲道:「你還是想回朝中。」這句話不帶疑問,陳銘遠只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曼娘的眼低低垂下,他到哪裡,自己就到哪裡,也只有如此。

  陳銘遠回鄉數日,附近的鄉紳們,也有來拜訪的,只是本地知縣老爺,並沒上門拜訪,已有人悄悄提醒陳銘遠,都說破家的縣令,雖曾做過那等高官,可是對知縣也要應酬一二,免得到時他造幾句謠,說有閒住官員陳某,橫行鄉裡欺壓百姓,致當地官員苦不堪言。到時總有人要下來查,雖無憑據,卻不能白白地惹了這等小人。

  陳銘遠但笑不語,回來數日這知縣的來歷已經知道的清楚,上一科會試得中的,原本不是在本地任官,而是在湖北任官,是自己回鄉前一月才調任過來的。而上一科的會試總裁,就是梁首輔,他為了讓自己得到一個永不錄用的評價,真是費盡心機。陛下您本是讓我走的好一些,誰知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

  陳銘遠搖頭歎氣,這些事情,不是遠離朝堂就可以避免,或者說,曾在朝堂上一日,就難免會遇到這些事。陳銘遠按兵不動,依舊在家中訪親問友,教教小兒子功課,就等著看那位知縣,還有哪些招數?

  陳銘遠在這不動,急壞了那位知縣,畢竟本縣回來一個辭官而歸的尚書,按照官場禮儀,很該去拜見,況且當日也在老師面前誇下重口,定會讓陳銘遠忍不住,有了劣跡,那時再由自己上報,讓陳銘遠再加一個永不錄用的評語,絕了老師的後患才是。可是陳銘遠每日那麼平靜,不管是什麼事都到不得他跟前。

  思來想去,知縣索性先去拜見陳銘遠,尋機而動罷了。

  看到知縣送來的帖子,陳銘遠的眉微微一揚,果然是年輕人,耐不住。吩咐管家到那日好生備一桌酒席,陳銘遠也就要去看陳慎的功課做的怎樣。管家接了陳銘遠的話就道:「老爺,難道不難為?」陳銘遠笑出聲:「有什麼好難為的,他畢竟是父母官,本地父母到此,總也要好好招待才是。」

  管家依言退下,心裡還在歎氣,不過就是個七品知縣,當初在京城時,這樣的官員,要進陳府的門還要說好話。現在,什麼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算是明白了。

  到了約定那日,知縣果然乘轎而來,知縣出門,這排場還是不小,轎前喝道的,轎後跟隨的,前呼後擁到了陳府。知縣下了轎,端正看了看,陳銘遠在家鄉的宅子是當初九阿公修建的,用料上乘,到現在也有五十多年,知縣瞧瞧就在心裡點頭,果然是有底蘊的人家,這一路過來,陳家人聚集的地方,全都透著和別人不一樣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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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3 1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這樣人家出來的高官,自己真要去捋虎鬚嗎?知縣此時有些想打退堂鼓。當日在梁首輔面前的話又在耳邊,能做好這件事,得了老師的青眼,那以後的仕途可就平順許多,至於陳銘遠,怎麼說他已經辭官不做,再有聖眷,有自己老師在那任首輔,不過就是枉然。想到此,知縣又整理一下衣衫,示意從人上前叩門。

  從人尚未敲響陳府大門,大門就打開了,走出一個管家,滿面笑容地上前給知縣行禮:「見過本縣老爺,我家老爺已經在廳裡等候,還請隨小的來。」本縣老爺,自己就是這縣裡的父母官,他一個冠帶閒住的前尚書,怎麼也要給自己三分薄面。知縣一邊在心裡告訴自己,一邊走進陳府。

  走進去只覺得庭院深深,轉過一個大影壁,走過一個天井,才看到陳銘遠在廳前站著,見知縣過來就拱手道:「在下回鄉日久,料理一些家務,不曾去拜訪本縣父母官,倒要老父母前老拜訪,著實失敬。」看見陳銘遠,知縣不由自主就想下跪,但想到自己現在是本縣父母,而他不過冠帶閒住,那膝蓋又立起來,對陳銘遠道:「老大人是朝中重臣,下官前來拜訪是應當的。」

  寒暄已過,陳銘遠把他往裡面請,坐在廳上,你來我往說了幾句,見陳銘遠為人和藹,說話可親,這知縣的膽子漸漸大起來,可心中也開始焦急起來,這陳銘遠越發和藹,要怎樣才能讓他有劣跡,這著實有些難辦。

  陳銘遠已經給知縣指一指茶:「這茶不錯,是家祖在世時,最喜歡喝的,還請嘗嘗新茶。」知縣應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什麼味道都沒品出來。本想著用話激陳銘遠變臉,想他少年就得中,不到四十就登上高位,這樣少年成名的人,定會用話一激就忘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可從進來到現在,陳銘遠卻是和顏悅色,並沒半分居高位者的倨傲,這樣的人,該怎樣用話激他發怒?知縣在腦中想著,猛地想起一件事,對了,都聽說這位大人極其愛護兒女,他還有個小女兒,今年已經十歲,尚未婚配,何不討他小女兒做自己的兒媳,若事成,那就是和陳家攀上關係,若是不成,到時也可以說,陳銘遠為人倨傲,和他好好說話,誰知他竟大怒。

  想到此知縣只覺得計,面上笑容更懇切幾分:「老大人回來,下官前幾日就該來拜訪的,還有件事,下官存在心中,不曉得該不該說。」就知道這知縣今日來此,不是什麼好事,陳銘遠面上笑容沒變:「我現在不過一個閒人,有什麼事能幫忙?」知縣得意洋洋地道:「下官有一犬子,今年十一,雖不能說聰明俊秀,可也不差,賤內這些年也著實為他尋個好媳婦,尋了不少日子,可總尋不到什麼好的,今日來此,聽說老大人有一愛女,今年十歲,尚未婚配,下官就想做個兒女親家,不知老大人可肯?」

  這是給自己設陷阱跳呢,陳銘遠心裡一哂,這樣的人,大概也只能想到這樣的主意了。陳銘遠連臉色都沒有變就對知縣道:「這種事,本是美事,不過老父母只知此女是我愛女,卻不曉得此女更是得我岳父疼愛,此次我回鄉,他特地和我說了,說此女的婚事,千萬要他親自看過才可。我岳父雖有兩子,卻只有拙荊一女,從來待我的兒女如珠似寶。老父母若真想做這個兒女親家,不如等下回進京時,去我岳父家裡,和他懇切求親就可。」

  天下哪有女兒的婚事要外祖父做主的?知縣的臉登時就變了:「老大人說笑了,天下哪有外祖父做主婚事的?」陳銘遠的眉皺起:「這還真不是笑話,你是不曉得我們家裡的事,當初我長女挑女婿的時候,我岳母重重叮嚀,於是我岳父不滿,說到這個孩子婚事時候,定要他做主才可。這天下,沒有偏了這個,不偏另一個的事。」

  岳父岳母?知縣細算一下,陳銘遠的岳父現是翰林掌院學士,岳母是皇家郡主,當今天子見了還要稱一聲姑祖母,難怪連首輔都要忌憚,不敢窮追猛打,只求永不錄用這四個字。此時知縣細細想來,不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當日怎麼答應的這麼爽快,就忘了官官相護,此時再想後悔也來不及了。

  知縣想到此,登時對陳銘遠轉過心腸,更熄了這個心,只是呵呵一笑:「原來如此,聽說新安郡主常出入宮廷,還不曉得這宮廷是何等的宏偉。」當日殿試時候,知縣雖能入宮,但不過是在那裡考試,等到進宮謝恩,心裡也揣著一把汗,名次低的,在的又遠,真是連御容都沒有細細瞧過。

  陳銘遠聽到這話就笑了:「宮中雖宏偉,但也有那不高的樓閣。記得我幼時,做皇子伴讀,下了學常去那些樓閣玩耍,現在一晃就三十多年了。」皇子伴讀?知縣再一細想,額頭上就有汗珠,心底開始罵起梁首輔來,這不是看顧我,是坑我啊,曾為天子的伴讀,除非犯了什麼謀逆大罪,不然天子都不會趕盡殺絕,你倒好,把我當做一把刀使,難道說看我好欺負嗎?

  知縣在心裡把梁首輔罵了好幾回,也不管梁首輔在京中是不是耳朵火辣辣地熱,這裡對陳銘遠越發親熱:「也不知道下官什麼時候,有緣去細細玩了。不過說來,就算以後有緣入京,也不過要揣了一顆害怕的心,在那急急地看。」這樣的淡話,陳銘遠隨便應付幾句,管家們來報酒席已經備好。

  陳銘遠陪著知縣喝了兩杯酒,也就推辭自己頭有些痛,進去歇著了。知縣到了這時,哪還敢說陳銘遠招待的不好,恭敬請陳銘遠進去歇著,自己也就告辭。

  等陳銘遠一進了屋臉色就變了,這樣的人,也敢覬覦自己的女兒。曼娘正在和緋姐兒做針線活,瞧見陳銘遠進來臉色不好,就放下針線給他倒茶:「不是說你今兒有客?怎的這會兒進來,臉色還不好?」陳銘遠瞧瞧小女兒接過茶喝了一口才道:「旁的倒罷了,我並不在意,可是他竟敢開口為他兒子想求我女兒為妻,真是可惡。虎女豈可配犬子?」

  緋姐兒在那聽著,故意張大眼:「爹爹,您什麼時候成了武將?」陳銘遠不解,緋姐兒笑的越發甜了:「不然,您怎麼說我是虎女。」陳銘遠只覺得所有的不愉快都被女兒這句話化去,拍拍自己女兒的手:「我就算不是武將,你也是虎女。」緋姐兒又是一笑,陳銘遠這才把自己怎麼應付知縣的話說出,說完了就道:「家鄉比不得京裡,以後若再有人來求親,你也就用這樣的話來回。說來,怎麼我們緋姐兒也要被人求親了?」

  緋姐兒在陳銘遠說這件事的時候就躲出去了,此時屋內只有他們夫妻二人,曼娘應了才道:「緋兒也不小了,都滿了十歲,有那定親早的,早早就定了。你還當她是孩子?」陳銘遠嗯了一聲才道:「我不光當她是孩子,我還記得你是孩子的時候。」

  曼娘啐他一口:「全沒個正形。」陳銘遠又是一笑,拍拍妻子的手,曼娘聽到他的歎息,忍不住問道:「你還在想,要不要……」陳銘遠嗯了一聲:「我答應過陛下的。」所以這回,只是蟄伏。曼娘心裡下著結論,明白丈夫還是想重新有一番建樹。

  知縣自那次拜訪過陳銘遠之後,陳銘遠突然發現,附近有不少書院想請他去做山長,本地讀書人多,書院也多,出名的書院也不少。況且閒住官員,在家中沒有事情,去書院做山長,教出一些弟子,也是造福鄉裡的事。陳銘遠和曼娘商量了,選了一家,也不遠,就在這附近,到時可以不住在書院裡,而是住在家裡,真是什麼都不耽誤。

  在家裡的日子就這樣很平靜的過去,八月底的時候,京裡來了信,說阿顏生下一個女兒,隨信來的,還有陳二太太寫給陳老太太的信,說一家子都很好,讓陳老太太不用擔心。陳老太太聽的又添了一個重孫女,很想回去瞧瞧,可是這來回一趟也要花好些時候,也就按捺住了。

  再說陳老太太雖沒有常回來過,但這族內的人不少,經常來拜望的人中,也有和陳老太太一起鬥鬥牌的,陳老太太住的時候慢慢長了,覺得這裡雖沒京中繁華,但也有另一番滋味。

  曼娘趁了這個時候,也收攏一下這家鄉的產業,有那連年生意不好的店鋪,或賣或租,還有那租子都收不齊的田地,索性叫來佃戶,半賣半送,剩下的產業,都是那膏腴產業,出息甚多,算下來的話,倒省了許多事情。她在這裡收攏一些產業,未免有些別的流言就出來,這日曼娘還在算賬,就有人報徐家大老太太來了。

  這些年長輩們都凋零了,這位徐家大老太太已經是曼娘的大伯母了。雖然年輕時候徐大老太爺十分荒唐,這位大老太太吃了些苦頭,可隨著年紀漸老,那位大老太爺也荒唐不了多少,雖然在曼娘祖父去世時候,鬧了一場要分家什麼的,不過也沒過幾年,這位大老太爺也就去世,徐大老太太到了此時,才算真正能直起腰來做人。

  況且她有女兒是郡王妃,兒子雖然讀書不大成器,但托賴祖上的福,做過兩任小官,此時兒子索性辭官回來養親。家裡的銀子不少,來往的人也多,她算是真正有晚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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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3 10:31:3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二章

  聽到丫鬟們報,曼娘忙出去迎,徐大老太太也年過七十了,雖然身板硬朗,但鬢邊還是白髮叢生,見曼娘迎出來就道:「哎,都是一家子,你還迎出來做什麼?我不過是在家裡閒不住,想著那日你匆匆回家,我也沒和你說多少話,今兒天好,這才過來瞧瞧你。」曼娘忙扶住她,笑著道:「這一路雖好走,可也三十裡地呢,大伯母今兒就在我這裡歇了,明兒再回去。」

  徐大老太太點頭笑了:「你果然從來都是周全人,我還和你大嫂子說,讓她別擔心,這一路平安著呢。若不是我左攔右攔,她啊,還要讓你侄孫兒送我呢。」說笑著兩人走進屋裡,徐大老太太一眼就看見上面放著的賬本,不由皺一下眉,見曼娘在那招呼丫鬟送上茶果,喚住她道:「別招呼了,過來陪我說話。」

  曼娘應是走到徐大老太太身邊坐下,徐大老太太這才點著那賬本道:「你在這算賬,我也是個直腸子,就直接問你,現在外頭,可在說你算賬這事呢,都在說你產業消乏了,在變產呢,還有……」

  徐大老太太湊近曼娘耳邊輕聲道:「還有說姑爺虧空了,你在變賣嫁妝補呢。」曼娘這下是真的笑了:「難怪大伯母要來探我。大伯母信還是不信?」徐大老太太仔細瞧了瞧她的打扮才皺眉道:「我瞧你的打扮,和原先倒差不多,我也不想信,可是……」曼娘輕輕拍下徐大老太太的手道:「可是外面傳的有鼻子有眼睛,是不是就難免要多想,大伯母,您放心,雖說你侄女婿不做官了,可是這家裡還是有銀子花的。」

  徐大老太太面上放輕鬆:「那就好,你不曉得,我還想著,你這要變產的話,到時你這小女兒和小兒子都還沒定親,那可怎麼辦?」這話聽起來卻和平時不一樣,但曼娘也只淡淡一笑就道:「大伯母說笑了,就算真要走到變產這步,別的罷了,一份嫁妝我還能拿得出,況且母親雖不是我親娘,歷來疼愛孩子們。」

  徐大老太太的臉色變了變才點頭:「我也這樣說,旁的不說,郡主待你,那是何等親熱,除了壽陽縣主,旁人都要退了一箭之地。可惱有些人,偏偏想著別的,實在讓我無話可說。」這話就更奇怪了,曼娘又是一笑,和徐大老太太說了幾句家常,徐大老太太也就去探陳老太太。

  兩位老太太在一塊,說說兒女經,誇誇自己的兒孫,又講講哪裡有些好吃好玩的,還商量著等過幾日,去廟裡住上一些時候,吃吃素齋,聽聽經文,也好給子孫們積些福氣。兩人在那長篇大論地說,曼娘也就退出,到廚下吩咐人去做一桌軟和些的飯,好招待徐大老太太。

  這日吃過晚飯,陳老太太又讓人請族長太太來,拉上曼娘,正好四個人在一起鬥牌,直鬥到三更才散。曼娘又送徐大老太太在房裡安置好了這才轉身回房,路上聽著腳步聲,突然想起兒女們來,雖說他們已經各自成家,可這做母親的心還是在那牽掛著。

  曼娘愣一會兒神,徑自進了房,陳銘遠已經在醉翁椅上呼呼睡著,曼娘上前把窗給關了,又摸一摸他額頭,雖沒蓋毯子,但也沒發熱,這才放心坐下。陳銘遠已經睜開眼,打個哈欠道:「我還以為你還要再鬥會兒牌呢。說起來,你和那邊的大伯母也不是很親熱,怎的她今兒會特地過來。」

  曼娘也覺得困了,用手撐著額頭輕聲道:「我這些日子把原來的產業給理一理,有些實在不好的,索性就賣了,想是因為這樣,傳出了什麼閒話,說我們現在有了虧空,在變產呢。大伯母聽到了,就特地來探我,仔細問問也是有的。」陳銘遠的大拇指在下巴那按住,接著就搖頭:「不止這個,定還有別的原因,不然大伯母都過七十了,哪還想跑這麼遠。」

  曼娘笑了,這笑有幾分苦澀:「這事也瞞不過你,上回我們去徐家時候,大嫂曾和我說起,說家裡有個十二的女兒,正在說親呢。」陳銘遠的眉微微一挑,這麼說來,徐大太太有意想和陳家結親,這嫁女兒和娶媳婦是不一樣的。

  曼娘的眉頭又皺起:「慎兒今年都十六了,說起來也不算小,本該早早定親,可原先在京裡時,一提這事他就搖頭,還說什麼小舅舅二十多才成親,他就算比小舅舅早,二十成親也算不得晚,我心疼他,難免縱容了些。結果現在,真要說親就難了。」陳銘遠拍拍曼娘的手:「你也別想的這麼多,就算定親,遇到事退親的人家還不是盡多,就像馮家,當初和劉家定親退親鬧了許多風波。現在馮五老爺那頭,聽說房中不少美妾,你說夫妻做到這個地步,又有什麼意思?」

  真要退了親,那才更叫打臉,曼娘嗯了一聲:「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這什麼風吹草動就有人想的那麼多,實在無趣。」陳銘遠笑了:「你不是說最要緊的是心平,怎麼到現在你自己反而心不平了?我瞧著慎兒雖有些孩子氣,也是有主意的人,他的婚事,你也別想的太多。」

  曼娘靠在丈夫的手上,輕聲道:「我明白,只是發幾句感歎罷了。」陳銘遠的眼神變的很溫柔,捏捏妻子的耳垂沒有說話。第二日送徐大老太太時候,雖然陳老太太在那挽留她,讓她多來家裡坐坐,徐大老太太嘴裡也是應著的,可看向曼娘,卻總有那種,想說又說不出來話的意思。

  曼娘心裡清楚,既然生了嫌疑,徐家這邊的親事,只怕就成不了。但曼娘也不會明說出來,只是和平日一樣,含笑送走徐大老太太。

  那些產業收攏的差不多,也到了年下,臘月裡時,曼娘就命管家,今年給下人們,再多做兩套冬衣,管家們每位十兩銀子的賞錢,丫鬟們是多發兩個月月錢。這樣比平常豐厚的多的賞錢,如給下人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而除了例行的施衣捨粥之外,曼娘又拿出銀子,把路上的幾道爛橋給修好,這些舉動把那些傳言都打的煙消雲散,陳銘遠這邊要真是沒了銀子,哪能這樣大手筆地花銷?

  見那些下人們自出京後的蠢蠢欲動全都消失,曼娘曉得此後的日子會過的更平靜些,再沒有什麼流言傳播。過年京裡也送來年禮,除了那些常見的,陳謹還送了一千兩銀子回來,信上說若花銷有些不湊手,還請曼娘和他說,寧肯他那邊省著,也不能讓曼娘這裡沒銀子花。

  兒子真是長大了,曼娘欣慰的同時也知道,連兒子都問銀子的話,看來這傳言已經傳到京裡去了。細想想也平常,徐陳兩家和京裡的聯繫都十分緊密,更何況這地面上,致仕的官員也不少,只要誰多帶了一筆,到了京中被當成新鮮話傳播。

  縱然身處鄉裡,可還是有不少人盯著。曼娘想寫信給兒子解釋,但想了想又把要說的話給改掉,這個傳言在京中也好,免得有人還放心不下,還想再做別的手段。思及此,曼娘給兒子婉轉說了,又叮囑他不必把實情說出,京中有這樣傳言也好,讓人以為陳銘遠為衣食苦惱,也免得有人時時念著他。

  把信寫好,連著這邊送的年禮送到京裡,曼娘放下筆看著窗外的竹子,都快半年了,梁首輔還放心不下,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兒子怎麼特地送銀子回來?」陳銘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曼娘回身瞧著他:「兒子在京裡聽到傳言,說我們在變產,傷心不已,特地讓人帶了這些銀子回來,還說若不夠花,他那裡省著些就是。說來他手裡哪有銀子,還不是從阿顏那裡來的。我給他回信時候可沒好話,說他一個男人,要媳婦的銀子花還要的這樣乾脆。」

  京裡有傳言,陳銘遠笑了:「怎麼好端端地京裡會有這樣的傳言?」曼娘瞧丈夫一眼就道:「這京裡有傳言,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我就巴望著,梁首輔早日記不得你,我們好過幾日清靜日子。」陳銘遠坐在醉翁椅上,稍微一使勁,那醉翁椅就搖了幾下:「他盯著我也沒用,再說,再過幾日,他也就不用盯著我了。」

  這話有原因,曼娘看向丈夫,陳銘遠把手一攤:「我今中午看見邸報,湖北巡撫奉詔進京,詔令,著湖北布政使補湖北巡撫,為軍政事,無需進京陛見。」湖北巡撫?曼娘的眉微微皺起,陳銘遠從椅子上起身,笑容不變:「山東巡撫老范,和梁首輔可是對頭。當初梁首輔初入閣時,動了手腳,讓老範只得外放到湖北任巡撫。現在都五六年了,梁首輔或者以為,陛下都已經忘掉老範的時候,陛下調老范入京。只怕梁首輔是真的會氣到。」

  走了一個陳銘遠,再來一個對頭。況且陳銘遠當時在時,並沒和梁首輔翻臉,梁首輔所忌諱的,是陳銘遠的聖寵罷了,可是這位範巡撫可不一樣,他和梁首輔,那是能在朝堂上當了陛下的面都吵起來的。這回梁首輔是真的被氣到了。

  陳銘遠看著外面,面上笑容燦爛。曼娘看著丈夫的笑,輕聲問道:「你,還是想回朝堂吧?」陳銘遠的笑容凝固個在那裡,接著點頭:「我不瞞你,我的確想回去。」那是從少年時就被埋下的念頭,從來都沒變過。曼娘深吸一口氣,什麼都沒說,只是偎依在丈夫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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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3 10:3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三章

  范巡撫的突然被調入京,還是在臘月底,各衙門都收印的時候,幾乎打了梁首輔一個措手不及,而更讓他料想不到的是,在大年初一,群臣朝賀天子的時候,天子突然降旨,以范巡撫為戶部尚書,填補陳銘遠留下的空擋,之前戶部尚書一職,因沒有合適人選,已經空閒半年,只由戶部侍郎代行其事。

  梁首輔欲待反對,可天子立即以,群陳半年都沒一個人選出來,索性朕做了這個決定為由,讓梁首輔無言以對,況且又是在朝賀之時提出,若惹了天子的怒氣,梁首輔也只有咽下這個結果。

  誰知事還沒完,吳尚書同時啟奏,內閣尚缺一人,既然尚書已補,同時行入閣之事也可。天子當然准奏,梁首輔卻沒料到自己親家在這個時候插了一腳,登時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消息傳到時,已是三月時候,此時江南正是處處鮮花開放,時時春雨濛濛。曼娘見陳銘遠看了信後唇就往上翹,忍不住開口問他,當聽到竟是吳尚書說出讓范尚書入閣的事,曼娘的眉不由微微一皺:「吳梁兩家可是親家。」陳銘遠面上笑容越發輕鬆:「這朝中官員,真要一個個算起來,那可真是盤根錯節,彼此有親有故的自是不少,可就算是有親有故,背後拆臺的還不是很多。別說互相嫁娶,有些人家,一家子還在背後鬥個不停呢。」

  曼娘哦了聲就笑了:「我竟忘了這一茬,想是因為離京太久,在家日子好過,竟忘了這些。」陳銘遠握住妻子的手:「你也別這樣想,我知道,有時這些事,難免會讓人覺得心裡煩惱。」聯姻的人家翻起臉上,那也是很快的。曼娘嗯了一聲:「我們在家裡,還要待多久。」

  沒多久了,陳銘遠眼裡的閃出亮光,或者再有個一年,自己就會被重新起用了。曼娘沒有得到丈夫的回答,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別擔心我,我說過,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真好,陳銘遠再次露出笑容,有妻子陪在身邊,真的很好。

  春雨綿綿的春日過去,又進入夏日,江南的夏日雨多不說,連空氣中都能擠出一把水來,陳老太太瞧著丫鬟們把箱子裡發黴的衣衫給拿出來,眉皺緊一些:「哎,原先我還笑話,江南的人怎麼一過了夏日,就要把箱子裡的衣衫拿出來曬,還曬的一院子都是,簡直就是怕別人不曉得他們箱子裡有些什麼東西。現在我才曉得,原來不曬曬,這些衣服都會發黴。」

  曼娘也在那瞧著,聽了陳老太太的話就道:「也是我做媳婦的疏忽了,忘了這江南的夏日,和京城是不一樣的。」丫鬟們已經把一些有黴點的衣衫給尋出來,聽曼娘這樣說就道:「也不是太太疏忽,說起來,京城裡也有連日雨的情形,可只要把箱子墊高,裡面的東西就沒事,那曉得這裡,竟是連箱子墊高都沒用。」

  陳老太太見丫鬟們都做的差不多,歎口氣:「都說江南好,可這夏日,確實不好過。」曼娘給她端上一碗綠豆湯,笑著道:「婆婆要實在住不慣的話,等過了秋,媳婦再陪您回京?」陳老太太的眉皺起:「你陪我回京,那老三呢?」曼娘只笑沒說話,陳老太太搖頭:「這不好,哪有我回去了,他們還在這的道理。罷了,不就是雨水多些,衣服黴了,我會習慣的。」

  久居北方的人來到江南,哪裡能真正習慣,即便是曼娘這樣在江南住過七八年的,有時也會不習慣。更何況陳老太太,但曼娘知道,這是陳老太太一片愛子之心,也沒有勸說。

  雨水連綿的夏日過去,總算到了秋日,去年就是秋日到的家鄉,陳老太太算是瞧出江南秋日的妙處,這裡的蟹比起京城的蟹要肥些,水蜜桃也比京城的水蜜桃要甜蜜多汁。更兼曼娘把莊上送來的東西都撿尖兒奉給陳老太太,陳老太太覺得,若江南一直都是秋日,那該有多好?

  這樣的念頭也不過想想就罷,天下哪有只有一個季節的地方?此時京城也該是桂花飄香的時候了,也不知道兒女們過的怎樣?睞姐兒上回寫來的家書裡面說,又有孕了,希望這回生個聰慧美麗的千金。而阿顏和陳謹,現在也過的很好。

  「阿珠,你瞧,這是誰送來的信。」魏鈺的笑聲已經從門外傳來,睞姐兒用手按下頭,對阿顏道:「和他說過好多次,可他就是不聽,還說,別人都叫我睞姐兒,只有這個稱呼,是他一個人叫的。」阿顏拍拍睞姐兒的手:「這也是你們小夫妻的情趣,你沒見你三哥呢,只叫我阿顏。」

  說著話,魏鈺已經走進來,先對阿顏作個揖:「舅嫂好。」這才把手裡的信顯擺地一揚:「你猜猜,誰送來的信。」睞姐兒也不想理他,別過身道:「誰送來的信不都差不多?」魏鈺見妻子沒有想像中那麼歡喜,有些訕訕地坐到她身邊:「不是旁人,是阿昭來的信。」

  阿昭?自從她遠去,再加上後來傳來天朝子民在呂宋被殺的消息息導致重開海禁,銷毀海圖之後,就再沒有她的消息傳來,而此時,還有她的信送來。睞姐兒的歡喜簡直無法想像。阿顏也極其歡喜,想去拿魏鈺手上的信又覺得不好,推睞姐兒一下:「你快些給我瞧瞧,信上說些什麼?」

  這樣才對嘛,魏鈺把信交給妻子就對阿顏道:「我聽送信的人說,不止這裡有信,你府上也有,還有長寧公主那裡,還有陛下那裡,都該有。」睞姐兒已經把信拆開,看到阿昭熟悉的字跡,淚水不由流下,這是阿昭的字,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可這字跡做不得偽。

  阿顏也湊過去,面上開始有喜悅之色:「原來,他們到了那麼遠的地方,算算日子,已經走了快三年了。」也不知道這一路上,他們是怎麼過來的,阿顏和睞姐兒往下看,這日子,已經是一年前的日子了,連封信都要送一年,阿顏不由歎氣。

  「我的阿昭,她這過的是什麼日子?我金尊玉貴的女兒啊。」傷心的話語從長寧公主的嘴裡傳出,淚已經打濕面前的衣衫,手裡捏著一張紙,正是阿昭派人送回來的信。坐在她面前的周太后的臉緊繃,說出的話也充滿怒氣:「陛下他是昏了頭,竟然做出這種事,可是女兒家一嫁了人,怎好?」

  長寧公主把信紙小心翼翼地收起來,看向周太后的眼裡閃出希望:「母后,你說,我們能不能把阿昭接回來?」阿昭信上說,他們並沒有去那個大榮所在的國家,而是一直沿著海往西邊走,經過了昆侖奴在的地方,現在來到另一塊極大的地方,那裡有皮膚全是黑的人,不過也有不少的波斯人。

  周太后拍拍長寧公主的手:「總是嫁了人的,我曉得你心裡傷心。」長寧公主突然站起身:「那我去求陛下,既然他重開海禁,那也就該讓我的阿昭回來。」周太后尚未說話,內侍已經傳報陛下駕到。

  天子已經走進來,還沒給周太后行禮,長寧公主已經道:「阿弟,我的阿昭,能不能接回來。」天子的眼裡閃過一絲訝異,這聲阿弟,已經很多年沒有從長寧公主的嘴裡聽到,但天子依舊給周太后行禮後才起身對長寧公主道:「皇姐,阿昭她也不願回來。」長寧公主眼裡的期盼消失,看著天子道:「你好狠的心啊,你想瞞住天下的人,阿弟,那不是正途。」

  天子的眼已經從長寧公主身上轉開,聲音很輕地說:「我知道,所以,我不是重開海禁了?」重開海禁又如何,自己的女兒已經遠涉重洋,重開海禁,不過是讓自己和女兒之間的信,傳遞的更加困難。如同這封好不容易送到自己手裡的信,日子,竟然是一年前,也不曉得轉了多少手,才由商人送到京城,送到京兆尹的手上,然後送到自己面前。

  一年,是可以發生很多事情的,天子的眼裡漸漸沒有溫度,若對阿昭還有幾絲歉意,也隨著被迫重開海禁,銷毀海圖的舉動而消失。他低垂下眼對周太后道:「母后既安好,我也就告退了。」說完天子行禮退出,周太后看向失魂落魄的長寧公主,輕歎一聲:「阿昭和陛下,真是一對親甥舅。阿寧,罷了,你就當從沒生過阿昭這個女兒。」

  長寧公主的手頹廢地垂下,眼裡的淚又落下,怎麼可以當做從沒生過這個女兒,可是她的心,卻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阿昭送信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京城,很多人似乎也開始記得,當年陳銘遠送人出海,奉的是當今天子的諭令,而陳銘遠實為能臣的話,也在京中重新出現。畢竟在這一年多裡,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范尚書強行入閣,在內閣中竟有壓梁首輔一頭的感覺,梁首輔雖依舊在首輔這個位置上,但已有些力不從心,畢竟梁首輔已經老了,年近七旬,而范尚書,不過剛剛過了五十,比他小了快二十歲。

  這樣的形勢變化,很快傳到陳銘遠耳裡,告訴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知縣,知縣既有上進心,這京城裡的消息就比別人要知道的迅速,聽到范尚書要壓住梁首輔,再想到陳銘遠身上,天子的喜惡已經很清楚,不由懊悔自己當初聽梁首輔的話,若有人記得自己是梁首輔提拔的,要拿捏自己那是很容易的。

  於是知縣又去求見陳銘遠,這一年多,知縣和陳銘遠的交往,算不得多但也算不上少,聽到知縣又來,陳銘遠的眉不由皺了下:「這個人,倒是機靈。」曼娘手裡正在為陳銘遠做著一件內衫,聽了這話就笑道:「又發生什麼事了?」

  陳銘遠伸出雙手,讓曼娘給自己試這件內衫合不合身,笑著道:「也沒什麼事,不過有些局勢,不一樣了。」曼娘推他一下:「去吧,還有客人等著呢。」陳銘遠笑著離開,曼娘繼續低頭做衣衫,緋姐兒走進來,坐到曼娘的身邊:「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曼娘捏捏女兒的鼻子:「緋兒想不想京城?」

  說不想是騙人的,畢竟緋姐兒從出生一直到十歲,在京城裡的日子多,況且京城裡面的相識也更多。看著女兒圓溜溜的眼,曼娘笑了:「或者,再等一些時候,我們就可以回京城了。」

  真的嗎?緋姐兒的眼裡閃出喜悅,曼娘繼續做著針線,瞧瞧,還是孩子最坦白,而不是大人。

  知縣對著陳銘遠,早已是十分恭敬,聽他說了不少的話,陳銘遠吩咐人送走客人,信步走回房裡,聽著曼娘和緋姐兒在那說話,陳銘遠的唇不由往上翹。或者,再過一些時候,就可以回京了。家鄉再好,畢竟不一樣。

  陳慎的腳步聲歷來很急,此時也不例外地打斷了陳銘遠的遐思,陳銘遠回頭瞧著兒子:「你這是怎麼了,一身的汗,往哪裡去了?」陳慎笑嘻嘻地給自己的爹作個揖才道:「兒子和幾個哥哥出門跑馬去了,哎呀,這裡就是和京城不一樣,又是秋日,莊家都收了,田地裡正好可以跑馬。」

  說著陳慎把手伸出來:「爹爹你瞧,我們一口氣跑到徐家,在那裡吃了午飯,又一口氣跑回來,來回六十裡地,家裡都還沒開晚飯呢。哪像平日坐車,那麼慢。」

  「七哥你又不聽娘的話,出外跑馬,還在這炫耀。」緋姐兒的小腦袋從門邊探出,一臉對哥哥的不贊成。陳慎捏捏妹妹的鼻子:「小丫頭,又說你哥哥壞話,我不給你買糖吃。」緋姐兒的小鼻子一皺:「我才不愛吃你買的糖,不好吃。」陳慎愣住,曼娘已經走出來:「好了,你們兄妹倆都少說幾句,慎兒你既然去徐家吃了午飯,想來吃的很飽,今兒的晚飯就不用吃了。」

  陳慎啊地叫了一聲:「娘,您就這樣對我?」曼娘勾唇一笑,也不理兒子,牽了緋姐兒的手離開,陳慎還要追上去,陳銘遠叫住他:「好了,你娘不過說笑,哪會不讓你吃晚飯。」陳慎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突然對陳銘遠道:「爹爹,我聽堂舅舅說,京中梁首輔近來很不得陛下聖心,只怕您有起復時候。」

  陳銘遠皺眉:「你去你哪個舅舅家吃的飯?」徐家人口眾多,又不是每個房頭都有人為官的,也有些並不關心這些事。陳慎眨眨眼:「本來想去大舅舅家吃,可他家今兒招待親家,我想著不想去應酬,就去二舅舅家,結果遇到二外祖,他見了我,就說了我好一會兒,說本是書香世家,哪能學十一舅舅。還說爹爹你可能要起復,要我好生收心。哎呀,早曉得,我還是去大舅舅家應酬別人好了。」

  兒子這連珠炮一樣的話讓陳銘遠面上露出欣喜笑容,當聽到最後一句時,陳銘遠的眉不由微微一皺,問兒子道:「如果我真有起復那日,你不想回京?」陳銘遠這話像從天外飄來的一樣,陳慎的話頓時被卡在嘴裡,但很快就點頭:「爹爹,我喜歡這裡,沒多少拘束,不像在京裡,去哪裡都許多小廝跟著,生怕遇到什麼事。爹爹,你若真要起復了,我也不跟你回京,就在這家裡待著可好?」

  陳銘遠瞧一眼兒子就歎氣:「你在這裡待著,會學壞的。」陳慎急急搖頭:「不會的,爹爹,我在這裡也不會學壞的。還有,我還和徐家表兄們約好,去遊歷呢。」陳銘遠的眉皺一下,接著鬆開,記得數年前,兒子就想出門遊歷,可是那時候他年紀小,接著又遇到很多事情,於是他就安安穩穩待在家裡。

  一隻小鳥長大了,也該飛出去了,陳銘遠不說話,陳慎急了:「爹爹,兒子向您保證,絕對全須全尾回來。」還全須全尾呢,陳銘遠在心裡笑了下,面上神色沒變:「還說什麼,吃飯去,我瞧見莊上送了鮮魚過來,你平日不是最愛吃醋魚。」話還沒說完呢,陳慎又要追著父親去問,可是陳銘遠還是不理他。

  吃完晚飯,陳銘遠就和曼娘說起陳慎去遊歷的事情,曼娘的眉一挑,接著就問:「你肯放你兒子出去?」陳銘遠笑了:「他也不小了,十六了,我記得我頭一回出門的時候,還不到十五歲。」那是陳銘遠第一次回家鄉,雖然是跟著徐琴一家子來的,可後來就一個人出門了。那也是陳銘遠頭一回瞧見曼娘,那樣平靜的一個人,雖然長的普通,可只覺得她身上,總和別人不一樣。

  曼娘抬頭,正好看見丈夫盯著自己,不由微微一笑:「瞧我做什麼?有想起什麼事呢,他要出門,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那個脾氣。」陳銘遠已經攤開手:「我兒子,我清楚,並不會胡鬧的,就讓他去吧。再說我聽了他一起去的,都是那穩重的。長這麼大,也要像鳥一樣飛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

  這就是答應了,曼娘笑了:「你自己心裡早就應了,還偏要來問我,你說讓他去就讓他去,這回,我連小廝都不讓他帶,也要讓他曉得,行路人的辛苦。」陳銘遠笑了笑,握住妻子的手,眼裡滿是溫柔,曼娘的笑容還是沒變,如同平日一樣。

  陳慎第二日一早就守在爹娘門口想問問,來往的丫鬟見到了,都笑著道:「七爺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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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13 10:32: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四章:好地方

  剛過了年,這京中又是哪家有信?曼娘有些奇怪,但還是出了外面去瞧來人,當一瞧見來人,曼娘就有些詫異,忙對來人道:「不知天使降臨,還請恕罪。」這來的是天子身邊的近侍,曼娘原先在京中也見過的,瞧見曼娘這樣此人急忙擺手:「陳夫人休要如此,雜家只是受陛下的命,前來瞧瞧陳大人,誰知陳大人今日碰巧不在,這才請陳夫人相見。」

  曼娘在短暫的詫異後已經和平常一樣,吩咐秋霜去預備一間潔淨房捨,以備內侍歇息,這裡就對內侍笑道:「拙夫做了附近一個書院的山長,此時正在外面和學生們在一塊。天使還請稍待。」內侍搖著手,不急不急。

  說話的功夫,陳銘遠已經來到廳裡,他跑的有些急,見了內侍就笑道:「這麼大冷的天,還要勞煩你跑這一趟。」內侍依舊恭敬:「這是雜家該做的事,況且陛下這一年,也著實想念陳大人。」他們說話,曼娘也就退出,吩咐廚房備一桌酒席送上,好擋擋寒。

  陳銘遠和內侍在屋裡談了很久,這夜曼娘只等到三更丈夫都還沒回來,曼娘瞧著燭光,不曉得心裡是什麼滋味,這內侍帶來的,到底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門被推開,陳銘遠夾著一身寒氣進來,瞧見妻子坐在那就笑道:「怎麼,還沒有歇下?」曼娘習慣地上前給他解著外袍,可是手竟抖了好幾次才把那外袍解掉。

  陳銘遠明白妻子的心,握住她的手道:「也沒什麼,陛下說,雲南巡撫現在位缺,問我願不願意去。」雲南?這是個什麼蠻荒地?聽說那裡有毒泉,有瘴氣,還有見血封喉的樹木。

  曼娘沒有說話,陳銘遠也沒開口,只是看著妻子,眼神有些抱歉,曼娘很快就回神過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從來都沒變。」真好,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在手心,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看向遠方。

  第三日陳銘遠就和內侍一起上京,曼娘在家裡收拾東西,自己可以去雲南,但公公婆婆不可能跟著去,發下詔書之後,還要先送公婆回京,然後再從京城往雲南去。這一路比當初去龍巖更遠,去龍巖還可以坐船,可是去雲南,就只有坐車,聽說那裡的山很高,那裡還有很多從沒接受過教化的土人,有土官。

  這一去,總要有五六年時間才能回來,曼娘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緋姐兒瞧著自己的娘在收拾東西,悄聲問:「娘,我們又要回京了嗎?」曼娘捏捏女兒的臉:「很快就該回去了,你不是想京城了嗎?」緋姐兒的臉鼓起來:「可我在這裡也習慣了。娘,有你們在,就算在這一輩子,我都會習慣。」

  曼娘淺淺一笑,可是女兒不知道,總有一日,她會離開自己,像她的姐姐一樣離開自己。

  陳銘遠著補雲南巡撫的消息,是三月傳來的,消息傳來,親友們也上門道賀,可是陳老太太卻沒有半點喜意,她坐在那裡看著曼娘,喃喃念著兩個字,雲南,那麼遠,遠的竟像在天邊,縱然是一省之首官,可也沒有在京城那樣舒服。

  曼娘瞧著陳老太太的臉色變化,坐到她身邊道:「婆婆,朝廷設一個官,總有他的用意,況且雲南雖遠,但也是得教化的地方,婆婆無需這樣擔心。」陳老太太長歎一聲:「你這話說的,我雖不管這些事,可也知道,各省巡撫,以江南最好,其次山東,至於雲南巡撫,算不得最差也是倒數第二差的。阿遠他辛辛苦苦一輩子,怎麼就去了那麼遠的地方?聽說那裡的土官,有時還互相打戰。哎。」

  陳老太太又歎氣,曼娘瞧著婆婆,輕聲道:「婆婆的意思我明白,是要夫君不做這個官也罷,可是婆婆,夫君他,不是為了做官而做官。」陳老太太看著曼娘,半晌才閉了眼點頭:「我曉得你的意思,阿遠他去做皇子伴讀之後,就變了,可是我,只願我的兒子,一輩子在我身邊。」

  父母之心都是這樣可憐,曼娘深知,但丈夫的想法又怎會被這些給束縛住,做妻子的,只有跟在他的身後,一步步把這些障礙都給掃平,僅此而已。

  辭過了家鄉的親友,三月底的時候,曼娘和公婆再次上船,先回京,等回京之後,再和丈夫一起上路去雲南。這一路正是桃花盛開,柳樹青青的季節,陳老太太卻無心去賞景,只是帶著緋姐兒不停地做荷包,荷包裡都放了那些驅蟲的香料藥物,聽說雲南那邊,毒蟲很多,甚至有咬一口就喪命的。

  緋姐兒也不再說陳老太太的針線活不好,只是陪著她做這些針線活,曼娘感念婆婆的心,並沒有出言阻止,只是看著她們做這些活。到了德州時,早早得到消息的陳慎就在德州碼頭等著,好和自己的娘一起上京。

  在外數月,陳慎曬黑了一些,也更結實了,見到孫子,陳老太太歡喜一些,但也要罵幾句怎麼這麼調皮,就是愛往跑。陳慎笑嘻嘻都聽了才笑著說:「我一聽爹爹補了雲南巡撫,就很歡喜,聽說雲南雖遠,山川卻很秀美,連習俗都和我們這裡的不一樣,到時我可以去踏踏他們的山川。」

  陳老太太含淚笑罵孫子:「我就曉得,只有你最歡喜,也忘了你爹爹年紀不小了,還去那麼老遠的地方。」陳慎又是一臉笑嘻嘻:「前兒我見到一個,說六十了才從雲南回來,他做的官更小,不過一個知縣,祖母,您就別操心了。」

  曼娘見兒子和婆婆說話,能解了婆婆的一些憂愁也好,正打算喚人開船時,見旁邊來了一艘小船,上面坐了一個秀美的少婦,懷裡抱著個玉雪可愛的女孩,那孩子生的著實太過可愛,曼娘不由多瞧了兩眼,可這一瞧,只覺得這少婦也很眼熟,見她抬起頭和旁邊的人說話時候,袖子滑下,露出一對金釧,這對金釧就更眼熟了。

  曼娘再一細看那少婦的相貌,不由微微一笑,關起窗讓船繼續開行。緋姐兒見自己的娘這樣笑,好奇問道:「娘,您遇到熟人了嗎?」曼娘敲一下女兒的腦門:「這裡怎會有熟人?」船繼續開行,曼娘露出笑容,吳凝雪看起來過的很好,有那麼可愛的女兒,她的丈夫看起來也是溫和敦厚的。

  看著大船開行,吳凝雪唇邊露出一絲笑,沒想到會遇到陳家的船,過去的日子,就如一場夢。女兒在她懷裡動了下,睜大眼睛問:「娘,我們什麼時候到家,我還想著,去瞧舅舅呢。」吳凝雪點下女兒的鼻子:「你只想著瞧舅舅,就不想著你小姨了?」小姑娘嘻嘻笑了,吳凝雪的丈夫瞧著自己的妻子也露出笑容,自己的媳婦真是娶的好,溫和淡然,小舅和小姨子,也是那樣講理的人,絕不會闖禍。

  吳凝雪看著丈夫對自己露出笑,就瞟他一眼:「你有在這笑的功夫,快些去讓船夫撐的快一些,不然這小丫頭,又要鬧了。」吳凝雪的丈夫連聲應是,吳凝雪笑的更加歡快,蘭花雖好,可自己也配不上,現在的日子才是真正想要的,平靜安然,弟弟雖沒考上舉人,可已經入了學,小妹也有人來說親,以後的日子會越過越好,至於那個英俊瀟灑的少年,就讓他永遠留在自己的夢裡吧。

  這次偶遇曼娘並沒告訴任何人,也不打算告訴徐明楠,他和劉吟梅現在的日子很好,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孝順公婆,承歡膝下,徐明楠也有了新的職位,雖然只是一個七品中書,可慢慢做起來,誰知道會做到什麼程度?

  過了德州,又行了數日,就到了通州,等在碼頭上的陳謹瞧見船頭站著的陳慎就露出笑容,快兩年沒見到弟弟,說句實話還怪想的。船靠上碼頭,不等陳謹跳上船,陳慎就從船上跳下來,抱住哥哥的肩:「阿哥你知不知道,我出了半年的門,比你在京裡可要舒服多了。

  陳謹拍拍弟弟的肩,見他笑容滿面,神采飛揚,做弟弟的,比自己身上的擔子要輕的多,他可以晚娶,可以不奔功名,可以不把長輩們的期望放在心上。陳謹在這時有些羨慕弟弟,可再想想,自己也有弟弟所不能有的一切。

  曼娘透過窗看著兩個兒子在那說話,唇邊露出喜悅笑容,孩子們都好,一家子都好,就足夠了。陳老太太看著熟悉的碼頭,等了許久還只見孫兒在那說話,遲遲不上來,喚過丫鬟讓她們出去催催。丫鬟們笑著應了,走出去催陳謹,陳謹才啊了一聲,自己瞧見弟弟,著實太歡喜,竟忘了進船艙先給祖父母和母親問安。

  兩兄弟笑著走進,還不等跪下行禮陳老太太就把陳謹拉起來,仔細瞧了又瞧對曼娘道:「我孫兒胖了,你這一出來,縣主誰照顧?」陳謹拍拍肚子:「胖了是因為,阿顏有喜後,岳母給她送來無數補品,阿顏吃不完就讓我吃,我能不胖嗎?家裡有二伯母五嬸子她們呢。二伯和五叔本來也想來接祖母,可是現在家裡也是事多,就孫兒們來了。大哥在驛站讓人打掃房捨。」

  見孫子應答的響亮,陳老太太十分歡喜:「好,好,我不在,你們也過的這麼好,我就安心了。」管家們已經讓轎子上船來接主人,陳老太太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孫子的手,牽起緋姐兒的手:「乖啊,我們回家了。」回家了,曼娘不由抿唇一笑,雖然這回回來很快就要再次離去,可能暫時停留一會兒,也是很好的。

  在驛站見了陳振,又是一番喜悅問話,這夜直到三更天,她們才各自睡下。次日離開通州時,緋姐兒掀起簾子往外瞧,曼娘握住女兒的小手,緋姐兒已經抬頭瞧著曼娘:「娘,去雲南的話,我不會哭。」曼娘點下女兒的鼻子:「那好,娘就把你嫁給一個雲南人,好不好。」

  緋姐兒曉得曼娘在逗自己,鼻子頓時皺起,曼娘笑了,怎麼捨得把心肝寶貝那麼遠嫁呢?等在雲南過上兩年,也就要送她回京,讓她嫁在京城,以後陳銘遠致仕,兩夫妻也只會住在京城,不會還鄉了。想到這,曼娘就想起那個小莊子了,以後真的可以住在那個小莊子,安安穩穩過日子。

  緋姐兒看著娘唇邊露出的笑容,雙手托腮看著外面,雲南究竟有些什麼,自己去了那裡,又會遇到些什麼呢?不等緋姐兒把這些事全想清楚,就看見久違的京城。離京十裡之外,已經有許多人等在那裡,前來迎接曼娘和陳老太太夫婦。

  緋姐兒悄悄地把簾子掀起一個角,一隻手就伸進來:「我就曉得,你會把簾子掀起,告訴我,你在家有沒有淘氣。」是姐姐,緋姐兒的眼頓時彎起來,想和睞姐兒說話,可又覺得這不方便。曼娘瞧著自己長女就搖頭:「都已出了閣,做了兩次娘,還這樣調皮,趕緊上車來,和你妹妹說說話。」

  睞姐兒脆生生應了,這才轉到車頭上車,曼娘先伸手捏捏女兒的胳膊:「豐腴了些,也是,都做娘的人了。」睞姐兒正要和緋姐兒說話就聽到自己的娘說自己豐腴了些,歎口氣道:「這要怪你女婿,每日都說這個好吃,那個不錯,我不豐腴才怪。」

  魏鈺的聲音已經在車下響起:「小婿給岳母問安。」女兒的日子過的更是不錯,看著睞姐兒臉上的笑容,曼娘下著結論,掀起簾子對魏鈺道:「起來吧,我們不在這些時候,全虧你照管家裡。」魏鈺起身,睞姐兒已經拉著曼娘的袖子:「娘,您偏心,為何對他就這樣和藹。」

  曼娘沒有理女兒,只是掀起簾子瞧瞧,外面陳二老爺兄弟正帶了子侄們給陳老太太夫婦行禮問安,只是不見自己的丈夫。睞姐兒拉著曼娘的衣襟:「娘,爹爹他本來也要來接您的,可是陛下傳他進宮去了,他才沒來。」曼娘瞟女兒一眼:「我哪是瞧你爹爹?」

  睞姐兒勾唇一笑:「娘,怎麼您才回去了一年多,就和我爹爹沒那麼恩愛了?」曼娘的臉一紅,瞪女兒道:「這樣的話是你做女兒的說的,越大越……,況且你妹妹還在呢。」緋姐兒已經把耳朵捂起來:「娘,姐姐說什麼,我全沒聽見。」睞姐兒又捏捏妹妹的臉,母女三人都笑起來。

  外面行禮問安都已經做完,車隊又重新行進,緋姐兒在那問睞姐兒,怎麼沒把小外甥帶回來。睞姐兒和她說了什麼,曼娘的心卻全不在女兒身上,而是在想以後的事,一家人都齊心的話,還怕什麼呢?

  車到陳府,又是陳二太太帶了家裡僕從迎出來,各種行禮問安,各自廝見,這才在陳老太太上房裡坐下。陳二太太和趙氏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過去一年,家裡都發生了些什麼事說出來。見陳二太太和趙氏和睦,陳老太太喜的眼睛都瞇起:「你們倆和和美美,這才好。」

  趙氏的性子和原來一樣,笑著道:「婆婆這話說的,就跟我只會跟人吵架似的。」陳老太太瞧她一眼,故意道:「難道不是?」眾人都笑出來,丫鬟們又來報,陳銘眉和雪琳也帶著各自的家人來了,陳老太太急忙叫請,曼娘和陳二太太迎出去。見了陳銘眉,陳銘眉就在那笑著說恭喜,雪琳笑道:「大姐姐怎麼只會恭喜三嫂子,我們也該恭喜大姐姐才是。」

  曼娘已經知道世傑在去年得中舉人,十六歲的舉人雖算不上世上少有,可也不多見的,此時聽到雪琳的話忙問道:「怎的,外甥已經定親了?」雪琳笑著點頭:「不是旁人,就是外甥業師的女兒,我瞧過那位外甥媳婦,真是性情溫柔,現在外甥又中了舉人,今科雖沒走,下一科難保就中個進士回來,那時大姐姐就是老封君了。」

  「誰是老封君呢?」陳老太太扶著緋姐兒的手站在那裡,瞧著她們只是笑,趙氏口齒伶俐,已經把世傑的事說出。陳老太太一擊掌:「果然是喜事,哎,怎麼偏偏這麼不巧,我們在路上的時候定下的喜事。這樣罷,三太太,你幫我送一套頭面過去。」

  曼娘忙應是,趙氏已經笑著說:「果然婆婆出手是大方的,早曉得我也該早些給兒子定下婚事,多要婆婆幾套頭面。」眾人又是一番大笑,這才進到屋裡,各自敘些別情。敘了半日,連陳銘眉和雪琳也留在陳府歇了,曼娘等她們安置後,才轉身回屋。

  屋裡的那盞燈還是在那點著,陳銘遠正坐在燈下,手裡拿著一卷書,瞧見妻子進來就笑道:「都安置好了?你也趁這幾日多歇歇,陛下的意思,讓我們十日後就動身。」曼娘嗯了一聲坐到他身邊,看著他的臉,陳銘遠奇怪地問:「你今兒是怎麼了,只看著我?」

  曼娘輕聲道:「陛下讓你去雲南,並不是發配吧。」陳銘遠笑了:「你又是在外頭聽了些什麼話?陛下哪是發配我,雲南的土官,一直都有些不穩,陛下的意思,讓我去個幾年,盡量安撫住他們。」曼娘伸手摸上丈夫的眉眼:「這也是你願意的。」

  陳銘遠點頭:「是啊,既然不能開疆拓土,那只能安撫住陛下的疆域。」說著陳銘遠定定看向妻子:「只是,苦了你了。」曼娘笑了:「怎麼叫苦了我,我是你的妻子,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這句話已經聽過很多遍了,可每回都像第一回聽到那樣歡喜,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拉過來,在她掌心輕輕親了一下,夫妻相視一笑,能有對方相伴一生,此生,足矣。

  要長行前總是要別一下親友的,這回曼娘算是既來告訴徐啟,自己已經回來,也是要告訴他,自己將要離去。徐啟和陳銘遠在書房談了好長時間,這才來見曼娘,那時曼娘正在和新安郡主說話,徐明楠的兒女在那跑跳,不時拿一個點心要曼娘吃。曼娘瞧著他們,如同瞧見很多年前的自己,轉眼時光如梭,一切都已不可追憶。

  徐啟站在門前許久,聽著女兒和妻子在那說話,看著孫兒們在那玩耍,想要說出的話竟無法說出口,女兒已經不再是孩童,不再需要自己叮嚀教誨,她已明白事理。想到此,徐啟在門前打了個轉就離開,還是吩咐廚房好好地做一桌菜,燉一壺酒,自己和女婿痛痛快快地喝一杯,也許以後,這樣的機會就少多了。

  新安郡主透過門簾能看到丈夫在那停了許久然後離開,看向曼娘的眼十分慈愛:「你爹爹來過,然後走了,我想,他已經明白,你早已不是孩子了。」曼娘瞧向繼母,輕聲道:「謝謝。」新安郡主明白曼娘說的謝謝從何而來,只是握住曼娘的手什麼都沒說,此時那些本是一家子的話,就顯得太多餘了。

  在徐府用過晚飯,回陳府路上,看著因為喝了不少酒而酣睡的丈夫,曼娘拿過斗篷給他蓋上,陳銘遠微微一動把曼娘的手握在手心,曼娘低頭一笑,兒女們各自長大,已經有了他們的家,爹娘公婆都身體康健,一家和樂。京城再沒多少可牽掛的地方了。丈夫所去的地方,就是自己要待的地方。

  雲南,曼娘念著這兩個字,或許,那個地方並不是危途,而是如陳慎所說,是山川秀麗物產豐富,沒有冬夏溫暖如春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啊,曼娘心裡竟有些迫切。馬車微微一動,陳銘遠醒過來,車內燈光昏暗,他竟能看見妻子的笑容,不由問道:「你在笑什麼呢?」

  曼娘的聲音很溫柔:「我在想,雲南說不定是個好地方呢,就如我們去龍巖時候一樣。」原來如此,陳銘遠把妻子的手握緊一些:「對我來說,我只知道,你肯和我去的地方,就是好地方。」曼娘的耳根微微一紅,卻沒有反駁丈夫,而是靠在丈夫身上,有他在的地方,對自己來說,也是好地方。既然是好地方,有什麼可擔心害怕的?

  陳銘遠把妻子的肩攏緊,車內雖依舊昏暗,可他們的心,卻那樣光明,那樣平靜,因為有你,所以,任何地方,都成了好地方。

  ——全文.完——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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