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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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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隨宇而安]不小心,搞大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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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38: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土鱉PK海龜

  這次回家,爸媽雖說什麼也不用帶,人回來就好,但我還是擬了一張禮品單,在辭了工作後找了個時間上街采購。

  因為是工作日,不只秦徵要上班,沈楓為了和我的老家之約也要加班,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一個人去逛街,等東西買齊了再讓秦徵去接我。

  “周小琪?”在商場二樓逛的時候突然聽到後人喊我的名字,我回頭張望了好一會兒,終於認出來喊我的人是誰。

  白薇。

  自從那次撞見她和秦徵一起吃飯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她頭髮剪短了一些,看起來幹練利落,朝我揮了下手,那做派看起來很洋氣很華麗,我也有樣學樣朝她揮了下手,從旁邊店鋪的試衣鏡看來——比較像招財貓……

  果然人家海龜,我是土鱉。嚶嚶嚶嚶……

  “好巧啊!”白薇笑著走過來,掃了一眼我的手提袋,“怎麼一個人出來買東西?”

  “我明天要回老家了,出來買些禮品帶回去,都是些特產。”我笑了笑,“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白薇搖了搖頭笑著說:“今天我生日,約了朋友,所以請了假,剛剛去訂了套成衣,正準備吃午飯。”

  我促狹地眨眨眼:“是不是約了衛翼?”

  白薇大大方方地說:“是啊。”

  沈楓這回真看走眼了吧。衛翼那三才公子,多好的金龜婿,跟白薇郎才女貌來著,白薇怎麼會跟秦徵有曖昧!

  “不知道你生日,我都沒有準備禮物,不如我請你吃午飯吧!”我熱情提議。

  白薇也不忸怩了,笑著說好,由著我挑了家西餐廳。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三個多月身孕了,不能吃辣。”我衝她笑笑,“聽秦徵說你們是高中同學,那我們也是老鄉了,你應該也很能吃辣吧。”

  “是啊。”白薇眼睛微彎,笑著說,“我也是無辣不歡,不過去了美國後就很少吃到正宗的辣味了,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我們那裡人哪能不吃辣呢!”我連連搖頭,“辣椒都直接當零嘴的!”

  白薇莞爾道:“倒看不出來你那麼喜歡辣椒。其實我們那裡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辣,我記得秦徵就一點都不碰。以前同學聚會都得遷就著他,點幾樣完全不加辣椒的菜,現在輪到你遷就他了吧。”

  “欸……”我眨了眨眼,“他真的不吃辣嗎?大一的時候,他還和我一起去吃麻辣燙來著。而且我炒菜都放辣椒,他也沒說什麼啊……”

  我遷就他?難道是他一直遷就我?

  白薇挑了下眉,脣角笑意有些意味深長。“是嗎?看來人真是很容易變,尤其是口味,多試幾次可能也就變了。就像我去美國,也換了口味。”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戒不了辣味。”我無奈聳了下肩。

  “不試試怎麼知道?”白薇掃了一眼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其實我穿得寬鬆,不大看得出來。“你現在因為懷孕不能吃辣,或許堅持上十個月,也就遺忘那種感覺了。”

  “有時候戒不掉或者戒掉,都只是因為缺少讓你堅持的動力,或者缺少逼你放棄的壓力。”白薇像個過來人那樣語重心長又意味深長,我只能弱弱回她一句:“我覺得……好好的,沒必要非戒不可啊……”

  果然高智商的精英很容易變成精神病英雄,不就是吃個辣椒的事嘛,弄那麼複雜幹什麼!

  白薇一笑而過,也不在這個多糾纏了,轉而跟我說起老家的事。

  “你原來是哪所中學的?”

  “五中。”我對這個比較感興趣,終於能提起興致和她聊,“你跟秦徵都是七中的吧,是同班嗎?”

  “是啊,文理分班後是同班。原來你是五中的,難怪之前我都沒聽過你。”

  我攤手嘆氣說:“就算我是七中的,你也不會聽過我的名字。你和秦徵,估計都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而我就是蕓蕓眾生中最不起眼的那粒沙……”

  白薇哈哈一笑:“你太誇張了,秦徵是很傑出沒錯,我也只是蕓蕓眾生。你都聽過他的大名吧。”

  “欸,當然,他可是考神,我們蕓蕓眾生每次期中期末前都要拜他的。拜秦徵,不掛科!”我雙手合十,虔誠地念叨了兩句,然後泄氣地說,“不靈,還是掛了很多次……”

  秦徵家的獎狀據說都用來當草稿紙,秦徵家的獎牌據說都用來墊桌角,但這些都是普通,獎牌獎狀一堆的人每個學校都有,真正體現出他是超神的一項紀錄,是在省數學聯賽中以幾近滿分的成績摘下桂冠——甩了第二名二十幾分。

  秦徵像傳奇一樣……

  在一起之後,我終於知道,數學聯賽甩第二名二十幾分的傳奇,也有七情六慾,天黑之後,月圓之夜,也會變身禽獸——有時候沒月圓、沒天黑都變禽獸。

  白薇被我對秦徵的描述樂到了,掩著嘴直笑。“你得有多愛他多恨他啊!和他在一起,壓力不大嗎?”

  “很大。”我沉痛地說,“他有輕微潔癖,我本來很邋遢的,都是被他逼著改邪歸正。”

  白薇愣了愣,“我是說……你不會覺得他太優秀了,所以壓力大嗎?”

  我也愣了愣,“他優秀,我為什麼要有壓力?”

  白薇像要解釋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那樣費盡地說:“因為……一方太優秀的話,另一方至少也應該追上他的腳步,這樣才不會拖彼此後腿,在夫妻關係、家庭地位上才能平等……”

  我覺得衛翼真是大悲劇,攤上這麼個精神病英雄,一輩子都在跟老婆跑馬拉松,他得活得多累啊!

  當然這種話我不會跟白薇姐姐說了,但是顯然我倆不是一國的,如果讓她知道我的真實想法,估計她會罵我拖女權主義的後腿,挖社會主義的墻角。

  於是我呵呵說:“你說得很有道理啊,不過具體家庭具體分析才是哲學的方法論,我跟秦徵這樣挺好的,他好,我也好。”

  白薇嘴角抽了一下,乾笑了兩聲:“是嗎……”

  我覺得自己有精英恐懼症了,還是我們家秦徵比較平易近人,從來不會說一些飄在半空不著邊際的話,自打他從了我,說話也越來越三俗、越來越有平民味了。

  和白薇分別後,又在商場逛了一會兒,掐著時間差不多了我才打電話讓秦徵來接我,拎著大包小包回家。

  晚上,秦徵皺著眉看我整理行李箱,說:“周小琪,你這是回家,還是搬家?”

  “我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說是搬家也不為過啊……”我長長嘆了口氣,轉過身在他肩窩蹭了蹭,“放心,我會留點私人物品讓你睹物思人的。”

  他掐了下我的臉,悶笑一聲說:“記得每天打電話,不許經常玩電腦,不許晚睡,不許吃辣。”

  “得了,我知道,黨和人民在監督!”我拍開他的手,做最後的行李檢驗,他在一邊說:“飛機上自己要小心些,下了飛機就打電話給我。”

  我驚奇地看了他一眼,“秦徵,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嘮叨了?”

  秦徵捏了捏眉心,嘆了口氣,“大概是攤上你以後。”

  我這是該得意還是該愧疚?

  清點完行李,洗過澡已經過十一點了。機票訂的是下午三點,他也請了假送我去機場,因為時間不趕,也不用太早起,他倚在床上看雜誌,也由著我鬧他了,只淡淡撇下一句:“適可而止。”

  也算他跟我相好幾年了,竟然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雖說已經過了比較危險的前三個月,但他還顧惜著我的身體,所以沒有碰我。而我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管怎麼怎麼他,他都只能無奈地任我怎麼怎麼。

  這等福利,只有十個月啊!正所謂有花堪折直須折……

  那朵花終於被折怒了,放下書,摘了眼鏡看我,無奈嘆息:“玩夠了沒……”

  他有兩三百度近視,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會戴著無框眼鏡,平添了幾分淡淡的書卷氣,平日裡沒戴眼鏡,看人看物便有些模糊,因此會不由自主地微眯起幽深的雙眸,專注地凝視對方,看上去竟有種讓人怦然心動的魅惑。所幸他平日裡在公司都戴著眼鏡,不至於讓女同事誤會而芳心淪陷。

  其實就算不誤會,也容易淪陷吧……

  我盯著他近乎茶色的瞳仁,一本正經地說:“我不在家的時候,你不會出軌吧?”

  秦徵左邊眉梢微挑了下,淡定答道:“不會。”

  我鬆了口氣。“那就好……”

  他伸手來揉了揉我的腦袋,似笑非笑望著我。“我說什麼你都信?”

  “到目前為止,你還沒有欺騙我的不良記錄。”我笑嘻嘻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啊……”

  他看似滿意地微微點頭,我尾音一轉,“不過!必要的防禦措施也是很有必要的!防火防盜防小三,我要是不做點什麼,我怕你會以為我不在乎你沒把你放在心上,雖然你嘴上不說,但我覺得那樣你會很失落很失落對不對?”他張口欲言,我又斬釘截鐵地打斷他,“你不用否認了!我知道你們男人要面子,所以都是口是心非的!我理解意會就可以了!”我這個深明大義的老婆沉重地拍拍他的肩膀。“所以別擦掉哦……”

  秦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低頭看向我方才“玩”過的地方——一張白皙的俊臉頓時扭曲糾結起來,深情而綿長地咬牙喊我的名字:“周——小——琪!”

  我瑟縮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小腹——嗯,腰身結實柔韌不會軟綿綿又不會太硬邦邦。“還是你比較喜歡我用其他字體簽名?”我很民主地徵詢他的意見,又想起一件事,很苦惱地摸了摸下巴。“不過我用的是短時間內不會褪色的筆……”

  在性感曖昧的三角地帶上方,我華麗地簽下了自己的大名,喪心病狂地馬克了一下!

  秦徵已經長時間進入無語狀態了,我肚子裡有天子,不怕他一屍兩命,所以放心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說:“其實嘛,只要不去游泳,不跟別的女人過夜,也不會有其他人看到的。你看你老婆多體諒你,知道你會想我,就簽個名字讓你睹名思人,而且只有你能看到,別人看不到哦!”我附在他耳邊輕笑著說,“只屬於你一個人的!”

  他忽地一轉頭,噙住我還來不及合上的雙脣,右手勾住我的後腰,往懷裡一拉,左手從上衣下擺探入,在我背上撫摸著,指間的薄繭讓我輕輕顫慄。

  我的身體,他比我更熟悉。

  他的雙脣在我頸間游移,喘息著輕咬我的鎖骨,“十一我回去找你,還有一個多月……”

  “嗯嗯……”我感覺到他的手在輕輕撫著我的小腹,又滑入大腿內側。

  我蜷起腳趾,咬著他的肩膀,喘著氣笑道:“嘿嘿,槍帶不走,子彈留下!”

  秦徵頓了一下,然後好氣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我的臀部:“什麼時候能正經一點!別教壞了孩子!”

  我抱著他的肩膀哼哼唧唧,心想這可是沈楓教我的……

  折騰到了一點多,他才將我攬在懷裡入睡。我臨睡前才想起白天遇見白薇的事還沒告訴他,可是好像也沒什麼好說的……

  唉,太久沒運動了,累得不行,改天說也一樣,說不說都一樣。

  雖然我總覺得,白薇像是話裡有話,只是我聽不太出來到底是什麼話,但從我阿米巴原蟲的直覺來說:被防火墻屏蔽掉的,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目前我還沒有殺毒軟件,所以不宜挑戰病毒。

  有防火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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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38: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婚姻是投資,男人是股票

  在男女搭配這個問題上,鮮花插牛糞叫優勢互補,郎才女貌叫資源浪費。

  在基因遺傳這個問題上,女才男貌才叫資源的優化配置,我和秦徵的結合被我家小弟稱為資源錯位。

  “從遺傳概率來說,孩子比較大概率遺傳父親的性格和外貌,母親的身高和智商。以後我外甥要是遺傳了你的智商,你老公的外貌,那就是吃軟飯的小白臉一個。如果是外甥女……”周家小弟周惟瑾不厚道地斜睨我一眼,“這世界上沒那麼多被門夾到腦袋的精英了吧。這事真是越想越悲劇。”

  我們家重男輕女的傳統從名字上可見一斑。我的名字,周小琪,大路貨,在街上喊小琪,十個妞怎麼也得有三個回頭。周惟瑾就不同了,他這個名字聽上去就很有點二流言情小說男主角或者一流言情小說男配角的派頭。我一直很羨慕周惟瑾的名字,除了被罰寫各自名字的時候。

  周惟瑾小我三歲,三歲是個坎。他小學畢業的時候我初中畢業,他初中畢業了我又高中畢業,中學六年都沒碰到一起。他的青春期少了我這個大姐的合理引導,朝著不良少年的方向一路狂奔。我仍然記得他二年級我五年級的時候,他留著妹妹頭,我剪了男發,看上去據說不像姐弟,比較像兄妹。放學的時候我去他班上接他,那群非主流都會起哄喊:“周妹妹,你大哥來接你了!”

  這一句話就得罪了兩個人。那時候周惟瑾小盆宇還羞澀得很,被人欺負了只會淚奔,我作為一個五年級的老油條,怎麼都不能讓幾個小的欺負了去!作為一個優秀的少先隊隊員,欺軟怕硬是優良傳統,以大欺小是傳統美德,作為一個有原則的少先隊隊員,我打那些小男生從來都是徒手的!

  我多麼懷念躲在我背後瑟瑟發抖的小周惟瑾啊,可惜不知道啥時候他突然入了邪教,理了個板寸頭,打人像切西瓜,高中的時候我被人欺負,他帶著一幫兄弟直接衝進我們學校,把那群女生堵在角落裡,表演雙節棍和胸口碎大石……

  那一回輪到我躲在他背後瑟瑟發抖了,也終於意識到我家小老弟長成純爺們。畢業的時候我帶秦徵回去見家長,他才上了一年大學,就像被大學上了四年那樣蒼老,故作深沉地和秦徵握了握手,隱隱還有些敵意。

  當然,我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是什麼戀姐情節之類煽情的玩意兒,周惟瑾對秦徵的感情和廣大學生同胞是相似的,那是一種本能的階級仇恨,來自學校底層差生對模範優等生的仇恨。這一點他真不如我心胸寬廣,只有像我這樣化戾氣為祥和,才能打入敵人內部,化敵為友,構建和諧社會。

  對於我的說法,周惟瑾嗤之以鼻:“是你被他打入內部了吧!”

  我覺得,周惟瑾真被大學給上了,一開口就隱約能聽到“雅蠛蝶”的聲音。聽說青春都有保質期限,那周惟瑾的青春就跟人民日報一樣隔夜作廢了。

  我家在郊區,離機場半個多小時車程。周惟瑾把車開入車庫,我掐著秦徵下班的時間打了個電話過去,他那邊聽上去似乎很忙,我說了兩句就掛斷了。

  周惟瑾幫我扛著行李,冷睨我說:“大琪,你真是個包子。”

  因為他不屑於叫我姐姐,我又不許他喊我小琪,於是折中一下喊大琪。對於他這項指控,我訕笑認了。他又涼涼追加了一句:“肉包子打狗。”

  周小琪打秦徵,有去無回……

  老媽陪老爸去醫院做檢查,倆老每半年都要例行檢查一次,老爸最怕的事是人還沒死錢花完了,所以拼命賺。老媽最怕的事就是人死了錢沒花完,所以拼命花。用周惟瑾的話說,這也叫優勢互補、資源優化配置,而且還為GDP做出巨大貢獻。

  客廳門開的時候,我正盤坐在沙發上邊吃面邊看電視,掀了掀眼皮看進來的倆老,我咧嘴抬手,說:“嗨!”

  老媽三步並作兩步上來朝著我的臉就是一頓揉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現在才知道回來!”

  我扯開她的手做活腮運動,說:“這盆水可是你趕著潑出去的啊……”

  當初我和秦徵還停留在純潔的半糖主義初級階段,說好聽點叫各自保留一定空間和隱私,不黏在一起,說難聽點叫他對我呼之則來揮之即去。那時候我對他的感覺也停留在無可無不可的階段,歸根結底可能在於沈楓鍥而不捨地給我打清醒劑,但是老媽更狠,她給我打超強粘合劑。

  “男人就像股票,尤其是秦徵那種,就適合低位入手,長期持有!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買進,直到成為大股東!”

  “一個被中石油套牢到台灣解放你都沒解放的人好像沒什麼資格跟我談股票……”我懶懶回了她一句。

  結果被她連哭帶唱斥責為不孝,我頭疼地認輸了,後來雙方家長見面的時候,她已經和對方儼然一家人了,差點沒那時就讓我們把證領了——估計她現在都有些後悔了。

  “爸媽不能養你一輩子,秦徵這孩子,我看靠譜。”

  吃飯的時候,老媽還在一邊誇秦徵的好,另一邊問秦徵最近在幹什麼。我老實匯報了幾句,周惟瑾皺著眉插嘴說:“不第一時間回來領證,算什麼靠譜。”

  我幫他辯白了一句:“他一時脫不開身,十月回來。剩下一個月了。”

  老媽也幫秦徵說了兩句好話。果然丈母娘看女婿總是比較寬容的,她對知識分子的那種推崇是我們家其他三人所沒有的。我們家學歷最高的人是我,大學畢業。周惟瑾次之,大學在讀。我爸第三,初中畢業。我媽,小學沒畢業……秦徵爸媽都是大學教授,書香門第,高級知識分子,老媽是本著優勢互補的算計讓我嫁給秦徵的,但是周惟瑾以遺傳概率論打擊我媽,表示我們姐弟在智商上貌似都遺傳了我媽。

  老媽大手一揮,豪氣干雲:“就算遺傳你媽我又怎麼啦?能套牢別人也是種本事!”

  她這輩子想生個知識分子當兒子的願望是沒能實現了,如今好歹算是有了個半子。她自詡認字雖不行,看人眼光還不錯,堅持認為秦徵是棵值得吊死一輩子的樹。

  我覺得等沈楓來,兩個人能打死一個……

  晚上睡覺前是秦徵先打了電話過來,那時我已鑽進被窩了。

  “老秦啊……”我突生滄桑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自從畢業後,我們就很少分開這麼遠這麼久了,習慣真可怕啊。秦徵不是話多的人,大學那陣子正算是戀□熱,他也很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給我,往往就是兩個人一起去圖書館,他有課我沒課我陪他上課,我有課他沒課他在圖書館等我,那情形跟高中時候的先進帶後進一樣。後來畢業了同居了,抬頭不見低頭見,跟聊天比起來,他似乎更喜歡抱著我閉目養神……

  “今天坐了那麼久飛機,還不累嗎?”秦徵的聲音在晚上聽來有種低沉的柔和,很是催眠,我能想像他戴著耳機講話,眼睛卻仍盯著筆記本屏幕。

  “還好還好……”我翻了個身,把床頭燈調暗,在這樣的環境裡聽他說話更加盪漾。“秦徵啊,你確定你姓秦嗎?你確定你不是我媽失散多年的兒子嗎?說不定在醫院抱錯了,為什麼她好像比較疼你啊?”

  秦徵說了一句話,登時把我的小心肝震得又酸又麻。

  他說:“我疼你,也是一樣。”

  秦徵同志,一名作風端正的黨員,在我這個披著純良表皮的女流氓的帶領下,慢慢地腐朽墮落了。罪過啊!我這算不算挖社會主義墻角?

  讓挖墻腳行為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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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我們這一家!

  我和秦徵的孽緣,其實開始於很多很多年以前。嗯……後來我客觀想想,那大概是他一開始不待見我的原因。

  在回憶這段孽緣之前,我很有必要先去機場接一下沈楓。九月初,正好趕上學生開學,沈楓的英語培訓機構冷清了許多,她也趁機打包來找我度假。

  周惟瑾的大學還有兩天才開學,因為他上的那所三流大學離我們家不過一小時車程,所以他仍然混在家裡,沈楓來的那天,他打扮得很騷包地說陪我去接同學。我狐疑的眼神將他從上到下洗禮了幾遍,恍然生出一種“我家老弟初長成,哪個少年不懷春”的感慨……

  沈楓拎了一袋換洗的衣服就來投奔我了,周惟瑾收起他江湖大哥的殺氣,戴上無框眼鏡後倒也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他笑著跟沈楓打過招呼後,接過她的行李走在前面。沈楓附在我耳邊低聲問:“你弟弟?”

  我點頭說:“嗯,周惟瑾,我大一時候他也送我去學校,你們見過的。”

  沈楓嘖嘖稱奇。“真是男大十八變……”

  我大一那年,周惟瑾剛上高一,身形如雨後春筍拔地而起,那叫一個青蔥水嫩、我見猶憐。我們姐弟二人,他長得像媽媽斯文俊秀,我長得像爸爸濃眉大眼,小時候常被人認錯性別,他悲憤之餘剪了個板寸頭。灌籃高手大火的那幾年,他又開始換櫻木頭、宮城良田頭、仙道頭……高一那年,他剛好換到三浦台頭。

  可能有的人忘了三浦台是什麼頭了,就是被櫻木花道一個灌籃灌到腦門上倒地不起還讓櫻木犯了個規的那個大個子——簡單說,就是光頭。

  如今周惟瑾不刻意去打理頭髮了,他說純爺們是由內而外的,所以頭髮就讓他自由生長,如今短發烏黑柔順,配上他那張尖下巴的死人臉和倒三角的狐狸眼,活脫脫像極了動畫片裡引發萬人尖叫的流川楓。

  從光頭和尚變身流川楓,難怪沈楓說男大十八變了。

  十八變少年在外人面前很會裝門面,話雖不多,禮數齊全。他坐在前面開著車,我和沈楓在後座嘰嘰喳喳。

  “楓楓。”我握著她的手,艱難地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啥?”沈楓愣了愣。

  “我們家……嗯……比較誇張。”我斟酌著用一個比較委婉的詞。

  我說這話時,周惟瑾從後視鏡裡瞥了我一眼。

  沈楓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笑著說:“有什麼誇張的?難道你家還是龍潭虎穴?”

  她沒把我的話放心上,是因為今天周惟瑾開出來的車是他自己用打工掙來的錢買的,他對這輛車愛如珍寶,甚於車庫裡老爸送他的成人禮。

  我對沈楓說:“我們家……很山寨。”

  沈楓笑著點頭,促狹地眨眨看我:“我知道。”

  唉……知道為什麼我那些喜歡山寨,那是因為有遺傳的……

  車繞了幾圈終於到家了,花園門緩緩拉開,一向冷靜自持的沈楓這時也張大了嘴合不攏,瞪大了眼睛,僵硬地轉過頭來看我,一字一字地問:“你,家?”

  我點點頭。

  她合上嘴,淡定地問:“你爸是這裡的管家?”

  不怪她這麼猜,朋友第一次來我家,都這麼問。

  你爸是這裡的管家?你爸是這裡的司機?你爸是這裡的廚師?你是後媽養大的吧……

  有個同學感慨說:“周小琪,你們家的門比我們家的地磚都多……”

  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家就四個人,卻要住那麼大的房子,九成以上的地方是空著的,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請清潔公司打掃一次,一切都只是因為我媽一時腦袋發熱,要蓋一所山寨白宮。

  我說如果她是陳阿嬌,我爸就是漢武帝,這幾乎就是蓋了一座金屋給她,而且還不像漢武帝那麼大老婆小老婆男老婆女老婆……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大江南北的時候,我僅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老爸先是下海經商,後來生意越做越大,開始發展外貿。夫婦倆去了一趟美國,大開眼界,拍了一堆照片,回來之後我媽就異想天開地要鼓搗一尊自由女神像,只不過模特換成她自己,做了效果圖出來看了之後,覺得實在影響市容,太毀人了,於是又改變主意蓋了山寨白宮。90年以前,還沒有山寨這個概念,知道白宮、看過白宮的人也不多,我讀的是寄宿學校,長年呆在宿舍,對家裡唯一的印象就是回聲很大,從前門走到後門會累得趴下。有一次和周惟瑾玩捉迷藏,結果因為地方太大,我在自己家裡迷了路,那件事被取笑了好多年……

  如今我長大了許多,看這房子,感覺就沒有過去那樣彷彿龐然大物了。

  沈楓到底是心理素質過硬,在最初的震撼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下人提著她的行李進屋,她跟在我身邊,明顯腳步比平時大了一點。

  “嗯,我爸媽很熱情好客……”我扯了扯她的袖子,“你不用這麼僵硬。”

  沈楓詭異地看了我一眼,“周小琪,你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能長得這麼五講四美,挺不容易的……要是我,早腐敗了。”她附到我耳邊低聲問,“老實告訴我,你爸是不是李剛?”

  我噴她一臉狗血後,淡定地說:“你爸才李剛,你全家李剛。”

  “真不是貪官?”不得了,她眼裡出現階級仇恨了!

  我啐了她一口:“你爸才貪官!你全家貪官!哪個貪官這麼招搖過市找雙規啊!我爸是……”我頓了頓,面色凝重地開口,“暴發戶……”

  “啊哈?”沈楓呆滯了。

  我低下頭對手指,弱弱地說:“就是生在紅旗下,成長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沐浴在黨恩的懷抱裡,成為先富起來的那群人……”我指天立誓,“祖上三代絕對根正苗紅,成分貧下中農,有今天的一切都離不開黨的栽培,我媽說要時刻不忘黨恩,隨時向黨表忠心,一切跟黨走,一定有肉吃!”

  沈楓抽搐著嘴角說:“看你樸實的村樣,沒人會懷疑你的成分。自從秦徵入黨之後,你看他眼神都變了,你跟黨跟得真徹底……”

  我和秦徵的家規就是改編自我媽的名言。“跟黨走,一定沒有錯。就算有錯,你也一定要搶先認錯!”

  秦徵就是我的黨,他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我這個人民服務,當我這個人民的公僕——至少白天在人前是這樣的,晚上是他把我往死裡蹂躪,我這個人民只有默默垂淚,嚶嚶哭泣……

  我根正苗紅、忠君愛國、熱情好客的爸媽在宴會廳熱情接待了來賓沈楓,雙方就我不小心搞大了肚子這個問題進行深入探討,在十月舉行婚禮大宴賓客這件事上達成了高度共識。我媽表示,秦徵自古以來就該是周家的女婿,現在的分別是暫時的,她始終堅持秦周結合原則不動搖,在這個問題上絕不妥協。沈楓對我媽的言論表示高度讚賞,認為這樣的結合有利於兩家發展,優勢互補,互通有無,強強聯合,為構建和諧社會做出巨大貢獻……

  基本上,新聞聯播中間十分鐘之領導很忙到此告一段落。

  沈楓一席話把我媽哄得眉開眼笑,大有相見恨晚恨不能形成戰略合作夥伴的意思,我急忙拉了她撤退,回到房間關上門,痛心疾首地說:“楓楓,我看錯你了,你在我面前罵秦徵,一轉頭就投向我媽的懷抱……”

  沈楓一進屋就笑得直不起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周小琪,你媽太逗了!你們果然是母女!”

  我無語望了天花板半天,一聲長嘆:“失敗的胎教猛於虎,你說是不是……”

  “不不不!”沈楓連連搖頭,“你爸媽是我見過最可愛的暴發戶!”

  暴發戶,根據詞典解釋,是指短時間內財富迅速累積,物質文明大躍進,精神文明卻跟不上腳步,除了錢什麼都沒有的那種人。

  這定義算不上有什麼錯,不過隱含著一層貶義。我媽是一個注重面子工程的人,而我爸是注重裡子工程的,在後面幾天我帶著沈楓到市裡逛的時候,她就深刻體會到了這一點。

  我指著七中的校門對沈楓說:“秦徵的母校!”

  校門口還貼著高考的紅榜,狀元幾個,600分以上幾個,本一上線率多少……

  沈楓掃了一眼,頓了一下,摸著下巴說:“這個名字好眼熟……”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周易。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那是我爸爸的名字,你在我檔案裡看過的。”

  周易獎學金,一等獎多少人,二等獎多少人……

  沈楓被震過一次,這次就很淡然了,面無表情地指向正對大門的那棟教學樓說:“周易體育館,也是你爸冠名的?”

  他熱愛教育和公益,嗯,最好能冠個名字。

  不過這棟體育館卻不是為了公益,而是為了我家小老弟。周惟瑾初升高的時候考砸了一門,為了讓他進重點,我爸就捐了一棟體育館,這件事雖是沒有張揚出去,但有些人還是知道的。

  秦徵一定知道。所以一開始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粒老鼠屎,估計也是覺得我爸又給X大蓋樓了吧,不然以我平時的成績,怎麼可能上得了X大。我對他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但他這種實力爆棚的人絕對不會有認同感。

  畢竟……我爸設立的獎學金,他連續拿了六年一等獎,而我連個尾巴都摸不到。

  我第一次見到秦徵,就是在頒獎典禮上。

  中考和高考兩屆的獎學金意義特殊,所以那年七月中考後的獎學金,是我爸親自頒獎的,而我作為他的女兒,卻只能躲在後台看。

  秦徵是那年的中考狀元,總分幾近滿分,穿著白襯衫的纖細少年在我眼裡有8848米那麼高,鶴立雞群,他就是我的珠穆朗瑪。那時的秦徵乾淨、斯文,頭髮稱身一絲不亂,眉眼清秀,脣薄而色淡,面無表情地從我爸手中接過獎狀,很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站在領獎台上作為學生代表講話時,聲音也是讓人覺得提神的清冷。一開始我看他沒有帶演講稿,不禁對他的記憶力肅然起敬,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他為什麼不帶了,因為他只說了不到十句話,其中還包括了“尊敬的XX,XX……”和“我的話講完了”。

  眾人還沒回過神來,他就已經走下講台了。

  那時我媽就站在我旁邊,看著秦徵的背影連連點頭,無限憂傷:“為什麼秦徵不是我兒子啊……”

  “他爸媽也不是我爸媽啊……”當時我在心裡這麼回了她一句,在之後的許多年月裡我都這麼回她,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秦徵會真變成她半個兒子,秦徵爸媽也成了我爸媽……

  頒獎結束之後還有一個晚宴,所有的獲獎學生和教師領導都會參加,那天晚上秦徵倒是去了,但是中途看了三回表,眉頭皺了七八下,被坐在他身邊的班主任按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三個小時。

  我媽推著我去給秦徵敬果汁,說沾點靈氣回來,此事著實有些強人所難,但我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那天晚上給他敬酒敬果汁的人多不勝數,我沒有自報家門,他也沒有問,估計只是把我當成獲獎學生中的一個,見我要敬他,他立刻便回絕了,抬眼在我面上一掃,頓了一下,又舉起杯子,同我一碰,抿了一口。

  事後想想,可能是我當時的表情太可憐了,他動了惻隱之心,這才從了我請求。三年後高考,他依舊是狀元,依舊是學生代表,可是沒有去領獎,也沒有參加晚宴,我躲在幕後看了他五年,敬了他五年果汁……

  這時候沈楓打斷我:“等等!周小琪,不對吧!初三,高一,高二,高三……這不是四年嗎?”

  我掰了下手指,默默抹了抹額角的汗:“夠了,你就不用拆穿我高考數學91的事實了!”

  我乾咳兩聲,勇於認錯,糾正了在我心中埋藏了許多年的錯誤。

  “所以,到現在,我都沒有問他為什麼第四年放了我爸鴿子!”

  這回沒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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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當年那些事兒

  沈楓戳著我的腦門,不敢置信地說:“想不到你跟他孽緣這麼深。”然後又低下頭托腮沉思,“我突然覺得秦徵挺可憐的……”

  我湊上去問:“為啥?”

  她橫了我一眼。“領了你爸六年獎學金。你聽過一句話沒有,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拼死賺錢了,就你這公主樣的身家,他拍死赤兔馬都追不上!男人要面子,他怎麼不得塑個金身,閃閃發亮地來娶你過門?要不然啊,以他那相貌,多少人要說他是吃軟飯的!人言可畏啊周小琪!”

  我倒抽一口涼氣。

  “我一個月薪三千多的屁民,沒有錢包養他那種精英!而且我爸說了,我出嫁是沒有嫁妝的!”

  沈楓扶額:“那他就更要加倍努力了……”

  我覺得他們的思路跟我不在一個維度。第一,我沒有嫁妝,所以秦徵沒有軟飯吃。第二,我花錢很省,只要央行不再超發個幾萬億鈔票促進通貨膨脹,我覺得秦徵目前的身家已夠我們活好幾輩子了。

  在老家,出門買菜不用付錢,只要報一句:“我爸是周易。”十個人有九個會肅然起敬,因為我們A市地標性的建築十有八九被我爸冠名了,做公益捐款獻愛心之類的好事不通知他參加他會翻臉。但他也沒有那麼清高,不像雷鋒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都寫在日記上,他俗氣得很,鑒於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他一般不寫日記,只留名,燙金的大字蓋遍A市,正午陽光一照,金光閃閃讓人不能逼視……

  到了X市,出門要是想買菜不付錢,報一句:“我爸是周易。”人家只會把菜搶回去,罵一句:“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煩惱地說:“沈楓,我覺得你的推論根本不成立。”

  沈楓翻了個白眼:“草,這是哪來的傻逼!”

  我朝她齜牙咧嘴,長嘆道:“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或命巾車,或棹孤舟,老闆,再來份鹽酥雞。”

  沈楓無力地吸了口奶茶:“周小琪,真想知道你的大腦是怎麼長的,思維比劉翔還跳躍,換話題都不帶改標點,歪樓也不打一聲招呼,你要去當建築師中國都不用計劃生育了……”

  當時我們正坐在開著冷氣的奶茶屋裡,正是下午三點半的光景,學生都開學了,奶茶屋開始營業,但是店裡只有我和沈楓兩個客人。

  這樣的奶茶屋基本上每個學校外面都會有幾家,可能叫優客、街客、快客,也可能叫快樂杯,歡樂杯,快立杯,快三杯,還可能叫葡京小站,葡葡小站,葡萄小站,總而言之,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讓你分不出來是誰山寨了誰,賣的東西也大同小異,各種奶茶和香炸食品。

  奶茶店的繁榮正應驗了毛主席的一句話,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時刻想念毛主席!)我記得自己高中那會,奶茶店還很少,裝修什麼的都是怎麼冷艷高貴怎麼來,給人一種奢侈品的錯覺,一股子資本主義的風騷味。後來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也不好擺譜了,放下(禁止)段融入廣大人民群眾,真正實現了西為中用,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遍地開花。

  這家奶茶店看上去也很有些年份了,一面墻上釘了塊木板,上面貼滿各種便利貼,便利貼上有各種字體各種非主流……

  我挑了其中一張看,顯示如下。

  ——某亼,5σκ禧鸛你,浠望沵螚看菿硪白勺唚婧。懓尓ㄖㄅ嫻

  “這是中情局專用密碼嗎……”我抽了抽眼角。

  沈楓說:“這是非主流專用密碼,不用為此覺得自己是文盲而羞愧,因為你一直都是。”

  我嬌弱地扶墻:“沈楓,你是不損我會死星人嗎,孕婦需要社會的關懷……”

  其實,我本來挺擔心沈楓會像其他人一樣戴有色眼鏡看我,現在聽她一如既往地糟蹋我,我突然好開心……

  難道我是傳說中的M體質?

  老闆送奶茶和鹽酥雞上來的時候,被沈楓一把奪去,轉頭對老闆說:“來一瓶沒有冰的礦泉水。”又惡狠狠地瞪我:“知道自己是孕婦就別亂吃東西!”

  跟沈楓別討論人權絕對是自取其辱,我放棄抵抗。

  老闆換了瓶水上來,朝我多看了兩眼,笑容可掬地說:“你是七中畢業的吧?”

  沈楓口音不像,所以他直接排除了,我一口鄉音難改,他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我笑眯眯地說謊:“是啊是啊,我現在都大學畢業了。”

  沈楓補充了一句:“都快當媽了。”

  老闆很驚奇地瞥了我的肚子一眼,“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你才剛畢業,還在想你們大學怎麼還沒開學。”

  沈楓嗆了一口,抬眼看我,笑著說:“大叔,她看上去就像高中生吧。”

  賣奶茶的大叔都有一顆年輕的心和強大的親和力,很能跟同學打成一片,並且往往比較純真,絕對不會把沈楓這句話往歪裡想,他可能只是單純覺得我看上去比較年輕,所以點頭說是。但是熟知沈楓為人的我就知道,她這句話暗地裡既是誇我又是損我——一看就像沒被大學上過的處、女……

  偏偏我還搞大了肚子。

  “你是哪所大學畢業的啊?”大叔熱情地搭訕。

  “X大。”我老實回答。

  大叔掐指一算說,說了一聲:“矮油!你是跟秦徵同一屆還是同所大學的啊!”

  沈楓和我同時停下進食動作,對看了一眼。

  大叔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奮。“你們那一屆考得真是好!後來幾屆都不怎麼行了。不過有點可惜啊,秦徵本來是拿了全額獎學金去港大的,後來卻沒有去,選了X大。”

  “大叔,你怎麼知道啊?”這個問題我也想過,不過想了就算了,我素來不憚以最險惡之用心來揣度別人,馬太效應是不公平,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學生填志願就該只選對的,不選貴的!

  “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啊!”大叔往我們旁邊一坐,開始八卦。“不過就是知道他填志願的時候把第一志願改成X大。他是那年的省狀元嘛,又過了港大的面試,所有大學所有專業任他挑了,誰知道他最後突然選了X大。聽說校長和班主任都去找他談話,可是沒找到人。結果那年的紅榜,上清華北大的人就少了一個。對了,我還有存那年的紅榜呢!”

  大叔說著就興奮地跑到他店後面的儲藏間去,還大聲回頭說:“等下我啊!”

  沈楓拉了拉我的衣袖:“周小琪,你家那位真古怪……不會是X大有什麼邪靈在召喚他吧……”

  我眨了眨眼:“你是說我嗎?”

  沈楓嗤笑一聲:“你少自戀。我依然記得當年你是怎樣想跟人家套交情又被人家如何冷言冷語打擊還越挫越勇。他怎麼可能是為了你去X大的,他要是早知道你在X大說不定就不去了。”

  現實總是太殘忍,做人何必太認真。

  自作多情空餘恨,鐵杵磨成繡花針。——周小琪不知所云新作。

  大叔從儲藏室搬了一個小箱子來,我和沈楓好奇地湊上前去,上面沒什麼灰塵,顯然大叔經常搬出來想當年。

  一沓紅色的影印紙,是歷年紅榜,最上面是各種數據統計,下面是優秀學生合影。

  “就是這張了!”大叔欣喜萬分地攤出來,“那一年的優秀學生真的很多啊,成績太好了,紅榜都做了兩張,有史以來,有史以來從來沒有過的哦!”大叔比七中學生都更自豪啊……

  我掃了一眼上面的數據,看到秦徵的名字就排在第一個。

  數學:150

  語文:148

  英語:150

  理綜:300

  這麼華麗的成績,只有在小說裡才能看到啊……

  沈楓都目瞪口呆了,很久之後才說了一句:“調查顯示,考成這樣的人多半是心理變態。”

  大叔聽了這話很不滿地掃了沈楓一眼,顯然沈楓侮辱到他心目中的英雄了。沈楓無視了大叔的鄙視,低聲對我說:“秦徵只差個2就圓滿了,顯然你就是讓他圓滿的那個二貨。”

  我深呼吸一口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淡定地無視她的鄙視……

  紅榜上果然也有白薇,成績不能和秦徵比,但是跟普通人比,也是超了一大截了,在省前50名,上北大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是出國了。值得欣慰的是出口轉內銷,她還是回來報效祖國了。想到這一點我就對她多了三分好感。

  合影裡她和秦徵隔了一排的人,秦徵和他初三那年看上去差不多,白皙俊秀,帶著點生人勿近的冷漠疏離,那麼挫的校服都能讓他穿出氣質來。那時候我們這一片的中學都有一句流行語:“校服是檢驗帥哥美女的唯一標準。”

  顯然秦徵和白薇都是經得起檢驗的那種。

  大叔大概是察覺了我的視線,乾咳兩聲,指向下面的合影:“白薇也算是不錯了,不過比秦徵差了很遠。不過女人嘛,那麼要強幹什麼,男朋友成才就可以了你說是不是?她聽說是港大面試那關沒過,最後選擇了出國。那時候他們可是七中的金童玉女、模範情侶,早戀的人那麼多,老師抓到了就說一句,有本事像秦徵白薇那樣,要怎麼戀是你們的自由!對了,同學你也考上X大了,怎麼合影裡好像沒有你?你沒有來嗎?你叫什麼名字啊?”

  “啊?”我楞了一下,回頭看了沈楓一眼。

  沈楓臉色不太好,抓起奶茶猛地吸了一口,說了一句很入鄉隨俗的話。

  “她爸是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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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謠言止於痔者

  走出奶茶店,沈楓說:“周小琪,你要冷靜。”

  我摸了摸臉,“姐們,我看上去哪裡不冷靜?”

  沈楓沉默了片刻,說:“你冷靜得像不冷靜。”

  我哈哈大笑,拍了她一巴掌。“得了,你不會當真了吧!”

  沈楓一頭霧水地看著我,我掰著手指解釋給她聽,說:“謠言止於痔者。”

  “妞,你的神經比電線桿還粗,我覺得與其擔心你想不開不如擔心明天發改委會不會打飛機……”沈楓無語地嘆了口氣,“秦徵那樣騙你,你都能忍?”

  “哈?楓楓,你不會把那位大叔的話當真了吧?”我驚詫地看著她,“你不像那麼輕信的人啊?”

  “至少,秦徵和白薇的關係沒有他自己說的那麼簡單。”沈楓頭痛地揉揉額角,“我本來是想勸你冷靜下來,安慰你,讓你往好的方向想,怎麼結果還是你在說服我……”

  我攔了一輛的士,把沈楓塞進車裡,報了個地址。

  “周小琪,你沒成佛真是老天不長眼……”沈楓無力地靠在窗玻璃上。

  我嘿嘿一笑,“這種事,我遇到的比較多,謠言不能盡信。我們五中外面的奶茶店老闆還傳我被富商包養呢。”

  沈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那得是多富才包養得起你啊……”

  “唉,就是我爸開著他的悍馬去接我放學,結果就被傳成那樣了……”我含糊過去,“總之中學的八卦什麼的,都不能盡信。誰沒年輕過啊,誰年輕時沒幾個緋聞男友女友啊,你肯定都有!”

  從小學到高中,亂點鴛鴦譜的不計其數,甚至還能形成官配,雖然當事雙方毫無曖昧,外界還是把他們傳成一對,可能僅僅是因為看上去很搭。

  我覺得秦徵就是屬於八卦流言的受害者。

  “傳言雖然不能盡信,但也不能不信。”沈楓比我還糾結,“你不找你家那位求證一下?”

  我頗為詫異地盯著她看:“聽說孕婦多疑猜忌,敏感暴躁,楓楓,究竟懷孕的是你還是我啊?”

  她不怎麼認真地拍了下我的腦袋,說:“滾!”

  我摸了摸腦袋,笑著說:“好吧,我晚上打電話求證,這樣你放心了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見一下未來公公婆婆。”

  秦徵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之前放假跟了旅行團出去遊山玩水,前兩天才回來。雙方約好了今晚去他們家吃飯,我爸媽為了體現對未來親家的重視,還有對知識分子的尊重,帶著我提早半個小時上去報道。

  臨走之時,我鄭重其事把沈楓託付給周惟瑾。“這個姐姐有點壞,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徵家所在的小區在大學城範圍內,左近就是我的母校五中。當時為了就近照顧我,我爸在小區內添置了一套房產,我媽就搬過來和我住。對她來說,最大的樂趣就是每天和知識分子聊天八卦,上菜市場跟大媽大嬸討價還價,她跟秦徵的父母就是這樣認識的,不過她熱情好客,知識分子的話,多少是有點清高拘謹,因此談不上投機,也算不上深交,直到後來我跟秦徵走到一起,雙方家長見面的時候,才恍然大悟——竟是舊相識。

  上電梯的時候,我媽一直叮囑我,一會兒該怎麼怎麼做才不會失禮,就好像第一次上門拜訪時一樣……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我正想走出去,抬頭一看,頓時愣住。

  這人長得實在眼熟。

  “衛翼?”我猛地眨了下眼睛,人沒有消失,“衛翼?”我驚奇地又喊了一聲,“你怎麼在這裡?”

  衛翼臉色不太好看,看到我他也有些意外,但是很快掩去情緒,淡淡點了個頭,勉強笑道:“好巧啊周小琪,我來拜訪一位長輩的。”

  這一層樓只有兩戶人家,他要拜訪的長輩難道是秦徵的父母?

  “小琪,這位是?”我媽疑惑地看著衛翼。

  “爸媽,這是我大學的同學,衛翼。”我忙給雙方引見,衛翼大大方方地朝我爸媽打了聲招呼,又轉頭來對我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改日再聊。”

  我愣愣地點頭微笑,直到電梯門關上,我才茫茫然回過神來。

  “那年輕人看上去也挺不錯的啊。”老媽說,“跟秦徵有點像,不知道是不是秦家的親戚。小琪,你知不知道?”

  “啊?像?”我疑惑地回憶衛翼的樣貌,實在不覺得兩個人相像。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實在很奇怪,我懷疑他們說的像可能只是後腦勺相像。“我沒聽秦徵說過衛翼是他親戚。”

  “是嘛。”老媽也是很單純地相信了,“可能精英都長得比較像吧。”

  對此,我回以沉默。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秦家的氣氛也有些詭異。秦爸爸神色尷尬,親媽媽笑容僵硬,連我這麼粗神經的都感覺到了,這說明情況一定很嚴重。幸虧有神經更粗的老媽活躍氣氛,飯桌上才不至於太過冷清。

  “親家母,你們說這婚事該怎麼辦好?”老媽不無興奮地問。

  “這種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你們覺得呢?”秦媽媽微笑著反問。

  “當然是越熱鬧越好!”老媽拿著辦奧運的精神要來給我辦婚宴,我覺得壓力很大,桌底下偷偷扯她衣角,示意她適可而止。她顯然沒接收到我的訊號,張牙舞爪地做她的總策劃。“首先要名車開道,擺三天三夜流水席,禮炮要九九八十一,客人一定要請齊全……”

  我無力地呻、吟,“媽,我覺得領導說得對,要建設節約型社會,不能鋪張浪費……”

  老媽扯回衣角,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你懂什麼,我這叫拉動內需!”

  她這樣做,秦家爸媽壓力估計比我更大。秦徵說什麼娶我不容易,到此刻我終於理解……

  我藉口身體不舒服,趕緊滾蛋了。秦媽媽把我領進秦徵的房間,他們長輩自去商量婚宴細節。我躺在秦徵的床上,聽到外面傳來老媽的高談闊論,一陣陣無力……

  這是我第二次來秦徵家,也是第二次進秦徵的房間。他的房間顯然經常打掃,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但還是乾淨整潔。他的書櫥和我的就是不同,我的書櫥裡是各種漫畫小說,最有內涵的也就是高中政治教科書,他的書櫥一看就讓人倍感深沉,最沒內涵的都比高中政治教科書強。

  上回來的時候,我還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翻閱,看不到三頁就開始眼皮打架了。我跟秦徵之間的代溝實在是大啊,金融會計類的科目對我的殺傷力太強了。大三的時候,我經常陪秦徵去上他們的專業課,上課不到三分鐘我就開始打盹。秦徵幾次勸過我回宿舍睡,我為了表示“夫妻本是同林鳥”,寧死不屈地睡死在他身邊。

  偏偏那一門課的老師十分之變態,上課不許同學趴著睡覺,我無奈之家只有縮到桌子底下,放平了一排椅子,腦袋枕在秦徵腿上,睡得口水橫流,在某個十分之曖昧的地方留下了一灘無比之曖昧的口水。下課之後,我一邊擦口水一邊擦他的褲子,語無倫次地道歉:“秦徵,我、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不睡覺,至少睡覺不流口水,至少口水不流在這地方,我幫你擦乾!”

  他一臉黑線地抓起我的手,嘆息著說:“算了……”

  我怯怯看著他:“那怎麼辦?”

  他一咬牙:“風乾。”

  於是,我們把教室當成了自習室,坐了很久很久……

  可以說,秦徵的胸懷,就是這麼一點點被我撐開了,他常摸著我的頭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這樣的他都忍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睡在他的床上,突然分外想念他啊……

  我一邊摸索著他的房間,一邊給他打電話。

  正是晚飯時間,他應該也已經回到了家,電話響了三聲他就接起來了。

  “秦徵,猜猜我現在在哪裡!”

  “在我房間裡。”秦徵立刻回答。

  我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你怎麼知道?”

  “你現在是不是在東張西望?”秦徵低笑一聲。

  我猛咽了口水,“好吧,你猜對了……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今晚來你家吃飯嗎?”

  “你沒說,我媽說了。你怎麼逃到我房間裡了?”

  “你那麼聰明,繼續猜。”我一邊摸索他的書櫥,一邊調戲他。

  “嗯……你擋不住岳母的火力了?”

  秦徵那“岳母”二字瞬間讓我滿血復活了,比什麼八十一門禮炮都更讓我盪漾啊……

  “是啊。秦徵,咱們新新人類,應該建設節約型社會,不該鋪張浪費,你說是不是?錢多難掙啊,我月薪才三千多……”

  “你覺悟越來越高了,值得表揚。不過結婚這種事,一輩子只有一次,高興就好。”那邊傳來叮的一聲,好像是微波爐的聲音。

  秦徵一些不經意間說的話總是能輕易哄我開心。

  我笑眯眯地說:“我怕你壓力大啊。沒有我在家,你只能吃微波食品,想念我這個賢妻了吧。”

  “嗯,想了。悠閑的閑。”一句讓我喜,一句讓我憂啊……

  “秦徵……筆墨褪色了沒?”我不懷好意地笑。“褪色了記得自己描上去啊。”

  秦徵輕輕嘆了口氣:“你果然悠閑得很……這幾天沒到處亂跑吧?”

  “沒有……”我拉長了尾音,“就是帶著沈楓逛A市,今天下午還去了七中。秦徵,你有在外面那家奶茶店消費過嗎?那老闆是你的忠實粉絲!”

  “沒什麼印象。”

  “他還說,你跟白薇是金童玉女,七中官配。”

  “什麼叫官配?”秦徵疑惑地問了一句。

  “就是官方默認的配對……秦徵,你跟白薇高中的時候交往過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周小琪……”秦徵的聲音略沉,“書上說的真沒錯,孕婦喜歡胡思亂想。”

  我默默垂淚。“胡說,明明是沈楓胡思亂想,我對秦大人你向來是言出必信的。你看的什麼盜版書啊!”

  “你買回來的那些。”秦徵頓了一下,“好像你自己都沒看過?”

  “那個不是重點……”我扯開話題,“重點是我絕對相信你的清白好吧?”

  “很好。我跟白薇不熟,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你雖然傻頭傻腦的,但好像也不是那麼容易被騙吧?”

  “那當然!”我得意地挺挺胸,“秦總司令,我最後向您匯報一件事!”

  秦徵輕笑出聲,“嗯,說吧。”

  “我剛剛在你家門口看到衛翼!”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在我以為自己不小心掛斷了電話的時候,才傳來秦徵冷凝的聲音。

  “他去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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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39: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何妨淫嘯且徐行

  這個問題著實難倒我了。

  “不清楚啊……不過伯父伯母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秦徵,你都沒告訴過我衛翼和你關係非比尋常啊!”我回憶了一下方才三人的神情,忐忑問了一句,“你家欠他們家錢嗎?”

  在我的腦補裡,應該是秦爸爸買(被禁止)彩找衛翼家借了一大筆高利貸,結果被衛翼找上門了,所以秦爸爸表情尷尬,秦媽媽笑容僵硬……秦徵那麼努力賺錢的原因似乎也找到了一個,還有秦徵跟衛翼不對盤的原因,秦徵不讓我和衛翼走得太近的原因……

  秦徵沉默了片刻,輕輕嘆了口氣,“小琪,別胡思亂想那麼多,這件事跟你沒關係,好好在家呆著,我很快就回去。”

  我悶悶應了聲:“哦。”

  “還有,記著,不許和衛翼接觸!”秦徵的聲音聽上去凝重嚴肅,我忙表決心表態度,入少先隊宣誓都沒這麼嚴肅過。

  不過話說回來,我跟衛翼真的不熟,跟他接觸做什麼?上次在車裡他說的那些話可能也是無心,畢竟我不但羅敷有夫還大著肚子。誰能對一個大肚子還不是懷著自己種的女人有興趣?

  我只能說,秦徵是自己看著我好,拿我當香餑餑,便以為別人也都和他一樣垂涎我——嘆息,做人果然不能太帥!

  看著外邊的談話差不多接近尾聲了,我忙抓緊時間問秦徵最後一個問題:“秦徵,你在不在乎生男生女?”

  秦徵愣了一下,“你在乎嗎?”

  “現在計劃生育嘛,你又是獨生子,你爸媽有沒有要求過一定要生兒子……”我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是我想太多,而是見太多,好幾個女性朋友懷孕一過三個月就是做B超,驗出來是女兒直接打掉。如果秦徵家也這麼要求……

  秦徵笑了笑,“這種事怎麼能要求?兒子女兒都一樣,我爸媽不是那麼封建的人。”

  這話總算讓我鬆了口氣,慶幸我周小琪的人生不會因此變成知音體,像《唐山大地震》那樣——母親重男輕女拋棄瀕死女兒,無私展開溫暖的胸膛……

  晚上我就沒有跟著他們回小白宮了,周惟瑾不知道帶著沈楓去哪裡逛了一圈,直接把她送到小區,我跟沈楓兩個人就在小區的套房裡住下。

  沈楓嘆息說:“吾等屁民,住你們那金碧輝煌的小白宮實在有壓力,還是住民宅比較有歸屬感……”

  我跟她並排躺在雙人床上,突然懷念起大學時候的宿舍,四個人一間,上面是床鋪,下面是書桌和衣櫥,一邊兩張床,中間是過道。大一上學期的下半學期,我跟沈楓一同進入老油條狀態,從一開始的偶爾逃課到後來的偶爾不逃課,每天比賽誰起得更晚,約莫中午十二點的時候睜一下眼睛看對面,始終堅持敵不動我不動,據說有一種睡到世界末日地老天荒的大氣魄。最慘烈的一次是睡到晚上七點,兩個人餓得前胸貼後背相互扶持著去食堂吃飯,結果食堂收攤了,只能去學校外面覓食,一口氣吃下三個山東煎餅一大碗麻辣燙,然後挺著肚子繼續互相扶持著回宿舍。

  我始終認為,像我們這種活著像坨爛泥,死了估計也是泥巴的屁民,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根本特質。

  “小楓楓,我今天遇到衛翼了。”

  “哦。”沈楓一副累極的樣子,閉著眼睛懶懶回了一句,許久之後,猛地睜開眼睛,疑惑地喊了一聲,“啊?”

  “在秦徵家遇到他。你對學校八卦比較熟,知不知道衛翼和秦徵的關係啊?”秦徵讓我別胡思亂想,我就不胡思亂想,我黨說了,大膽推測,小心求證,我已經推測過了,現在是求證階段。

  沈楓從床上翻身坐起,低著頭想了一會兒,皺著眉說:“沒怎麼聽說……衛翼跟你們也不是一個省的啊。我原來只聽說這兩個人關係不怎麼好,衛翼的人緣比秦徵好,主要也是性格比較隨和,處事圓滑,秦徵給人感覺有點恃才傲物的清高,這兩人互相看不上吧,偏偏還分到同一個寢室。要認真追究起來,他們兩個之間最大的爭端就是你了。”沈楓斜睨我,上下打量一番之後說,“雖然這個爭端看上去不怎麼有信服力。對了,那時候秦徵知道你家世吧?”

  “知道。”所以他看我神情才會一臉嫌惡,那已經不是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簡直就像是看到一整鍋老鼠屎……

  “知道他還對你那樣冷漠?”沈楓愣了一下,“他還是真清高啊?那衛翼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他一個外省人,沒什麼理由也對我爸的大名如雷貫耳,即便聽過,也不太可能知道周易有個女兒叫周小琪,即便知道周小琪,應該也想不到我就是那個周小琪吧。

  “我還以為,衛翼是因為知道你是個富家女,所以想把你追到手,騙財騙色還少奮鬥二十年。”

  “三俗,忒三俗了!”我鄙視地瞥了她一眼,“錢能衡量一切嗎?你曉得什麼是愛情不?”

  “愛情就像鬼一樣,永遠說的人多,見的人少。”沈楓不知道偷了哪位濕人的名言。

  “親愛的閨蜜,祝你早日見鬼去吧!”

  我以此對她表示晚安。

  我倆的腦電波永遠不在同一個頻道上,我說她的大腦就是由《故事會》、《知音》各種狗血集合而成,她說我的大腦充斥著和諧版的《格林童話》、《安徒生童話》……

  我始終覺得秦爸爸親媽媽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像還不起債被威脅要潑油漆的。這種表情很熟悉,我很小的時候,在我爸爸臉上見過,後來,就是別人了……

  可是想想秦徵對衛翼的態度,如果衛翼是秦家的債主,那秦徵這個借債人也太牛逼了!

  唉……

  或許還是秦徵和沈楓說得對:周小琪,你不適合思考。雖然你的直覺往往是對的,但思考的結果一般是錯的。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以上真理已經過檢驗。

  雖然秦徵一再叮囑我不要跟衛翼接觸,但是同學有難,我總不至於見死不救。

  那之後沒過幾天,我就收到一條短信形式上和內容上都很像詐騙的短信——我在和平中路撞了人,現在在XX分局,麻煩你帶五千過來調解。

  除了署名是衛翼。

  當時我拿給沈楓看,沈楓的反應是:“啊哈?這個騙子也叫衛翼?”

  沈楓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以衛翼的收入,不至於五千塊都拿不出。不過如果是騙子,也絕對不敢讓我上警察局。

  最後是沈楓跟著我一起去了。其實我不怕,咱上面有人,那個XX分局幹了三十年的保全劉大爺跟我很熟。

  到分局的時候,衛翼本尊正一臉倦色地靠在椅子上抽煙,旁邊一個大媽領著一個孩子嚎得屋頂都快掀了,小孩正舔著棒棒糖,大媽扯著嗓子說:“你們當時是沒看見啊!他那車開得有多快,要不是我小孩躲得快,現在早沒了,還能子啊這裡吃棒棒糖?欸,你別顧著吃,嚎兩聲啊!”

  “嗷嗷嗷嗷……”小孩應景地嚎兩聲。

  衛翼抬了下眼皮,一臉欲死。

  沈楓對倆母子業餘得很專業的演技驚嘆不已,不過觀眾表情不怎麼給力,這種情況見多了,還不如看假摔來得得勁。

  “衛翼。”我走到他跟前喊了一聲,他才發現我過來了,掐熄了煙站起來,勉強擠出個笑臉。他看上去像是沒睡好,下巴冒了點胡渣,微有些黑眼圈,眼睛通紅,一副處在崩潰邊緣的樣子。

  “你被碰瓷了?”我指了指那倆母子。

  他閉上眼,沉重地點點頭,“我在A市沒其他朋友,只能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舉手之勞。”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不會還被打劫了吧?”

  他長嘆了口氣,臉上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我想可能是哭笑不得或者苦笑。“A市啊……真是奇妙……”

  沈楓不厚道地笑了一聲,隨即別過臉假裝看別處。

  像衛翼這種打劫無產階級的資本家,活該有一天被無產階級反打劫!

  不過不科學地說一句,衛翼跟A市八字不合。和平中路那種地方,新手不敢去,外地人不敢去,碰瓷的比假摔的還多,有一些是專業級的,像這兩個那麼業餘的還是少見,也只能訛詐衛翼這種公子哥了。誰讓他身上這套裝備隨便一看就值五位數。這充分證明,長得有才可能是一種喜劇,長得有財則多半是一種悲劇了。一個人前面被扒了錢包,後面又被碰了瓷,這得是怎樣一種人間慘劇啊!

  那兩母子見我們這邊來了人,立刻就開口要錢,指著她那據說被撞壞腦子的兒子說要三千塊錢和解。

  沈楓看著那口水斜流一臉傻笑的孩子,再看看潑辣囂張的女人,皺眉說:“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兒子是被他撞壞腦子,而不是腦子本來就是壞的?”

  那女人聲音更大了。“好啊!那我們上醫院檢查!到時候什麼費用你可得付!你們說這有沒有天理啊,撞人的還來講證據了!”

  看衛翼那表情,如果有條繩子,他不是吊死自己,就是吊死對面的女人了。他無力地擺擺手說:“給她吧……”

  我把五千塊交給衛翼,那女人一看到錢眼睛直了,舌頭頓時打結,“等、等等!三、三千塊,是醫療費,還有、有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那個費,那個費……”

  我笑了笑。“大媽,我朋友是外地人,我可是本地人。他脾氣好,我脾氣可不怎麼好。你們道上說光腳不怕穿鞋的,不要臉怕不要命的,可我告訴你,這局子裡有一半的人跟我熟,我朋友花錢消災,咱就當打發瘟神了,你要是真想獅子大開口,我朋友忙先走,我陪你鬧!你看我一拍手會有幾個人響應!你真不要命,我就幫你收了!向惡勢力屈服還真不是我的性格,我不混江湖很多年,你別逼我出手啊!”

  我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七個人放下手中的撲克牌、手機、遊戲機、小說、鏡子站了起來。

  那個大媽回頭一看,馬上焉了。

  沈楓和衛翼都轉過頭來瞪我,表情很是驚悚。

  “那……那三千。”大媽說著就伸手要來搶錢,我把錢從衛翼手中又抽了回來,笑眯眯地說,“現在不是這個價了!”

  我緩緩抽了三張百元大鈔,拍到她手中:“三百塊,你找個五十給我吧。二百五,當你的演出費了。”

  沈楓肩膀直抽。

  局裡的劉大爺直接從牌桌上抓起兩張五十。“小琪,估計她找不開,這裡有零的。”

  衛翼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

  最後那大媽領著兒子,攢著二百五灰溜溜跑了。

  所以說比聲音大沒用,人多力量大,團結就是力量。

  我跟局子裡幾位朋友打了招呼,從五千裡又抽了十五張出來給大家買茶喝,哈啦幾句就領著衛翼出來了。

  幸虧他不是酒後駕駛,不然就沒那麼容易解決了。

  “周小琪……你演技比剛剛那個大媽強……”沈楓嘆服地拍拍我的肩膀,“有這麼強的勢力,一開始還讓衛翼花三千當冤大頭啊?”

  “這你就不懂規矩了,那大媽要出場費,我朋友當群眾演員就不要了啊?道上規矩是一半,讓他們插手也不太好。反正衛翼那麼有錢,我就當劫富濟貧了。”我始終把衛翼當放高利貸的。這些人其實也都知道我爸是周易,不過“我爸是周易”比不上“我手裡有人民幣”來得現實,就算他們肯友情客串,我也是不好意思讓他們白忙的。那裡面七個人一站就是一千五,一站二百五,真不便宜!

  沈楓噗地一聲,“你熊!”

  我把剩下錢給了衛翼,他的車就停在外面,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你要不先找個賓館睡一覺?清醒一點再做打算吧。”

  我估計衛翼一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衛翼點了點頭,朝我笑了笑。“晚點再聯繫你,錢改天還。”

  “不急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笑眯眯地說。這種時候我也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麼沒去找秦爸爸他們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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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39:44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周小琪,你贏了

  回家路上,沈楓一直在打量我,好在我臉皮夠厚,也靠著跟她室友四年磨出來的韌勁,敵不動我不動到了家裡才動。

  “周小琪,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是真二,還是裝二。”沈楓摸著挑眉審視我。

  “你太看不起我了。”我嚴肅地說,“你少算了我二百四十八!”

  “赫伯特魯說,自嘲是幽默的最高境界,我深深以為你自我打擊和自找打擊的能力足以讓人活活笑死了。”沈楓捏著我的下巴左右看,“我就想呢,秦徵那朵高嶺之花怎麼就被你折下了,敢情是被你扮豬吃老虎,辣手催花了。”

  這話聽得我一陣傷情,沈楓和我一樣長在紅旗下,卻始終缺少一顆健康陽光的心。作為我最貼心的閨蜜,別人不了解我也就算了,連她都不相信一開始我對秦徵絕無覬覦獨占之心,而我覺得連她都不相信,那秦徵肯定更不會信了。

  所以秦徵第一次吻我的時候說:“周小琪,你贏了。”

  當時我色迷心竅,沒有去細想話裡的含義,後來經過仔細分析和理性推理,覺得他的弦外之音應該是:周小琪,你終於贏得本公子的芳心了。

  這聽上去,彷彿是我霸王硬上弓了他,而事實明明是反過來的……

  我曾經很明確地跟他表示過:“秦徵,我覺得應該是你先愛上我的。”

  他一邊看著報表一邊不怎麼認真地回一句:“嗯。”

  我從背後抱住他,有些不滿他的敷衍,咬著他的耳垂說:“他們都不信,都說是我對你一見鍾情,死纏爛打,你被我霸王硬上弓,逼良為夫,奉子成婚。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他輕輕推開我的臉,揉了揉被咬得白裡透紅的耳垂,回過頭來看我,鏡片底下,湛黑的雙眸閃過一絲無奈的笑意。“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認同你的看法。”

  “你什麼時候說了?”我楞了一下。

  “剛剛。”

  “那個敷衍的‘嗯’字?”我用腦門頂他的肩背,“秦徵,你確定是在回答我,確定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

  他抬手揉揉我的臉頰,淡淡笑著,“聽清楚了,是我先愛上的。”

  我猛地抬起頭,驚恐萬狀又欣喜萬分地盯著他。“你承認了!”

  “沒否認過。”

  這個男人在外面被人稱為珠穆朗瑪峰上的高嶺之花,空氣稀薄,楚楚凍人,卻在我面前春暖花開,讓我春心盪漾……

  我艱難地咽了口水,說:“那你當初強吻我的時候,為什麼說,‘周小琪,你贏了’。”

  秦徵眸光稍轉,似是想了一下,才明白我在說什麼,而後輕笑一聲,也沒有試圖糾正我那個‘強吻’的說法。“沒錯。不是有個說法,輸的,總是先愛上的人。“

  那句話,到那時我才明白。

  若論操琴,秦徵定是國手,我定是那頭一臉呆滯的牛。他一聲弦外之音,我聽了幾年都沒聽懂,還要他細細解釋給我聽。但我哪裡想得到他一個純爺們竟會彈唱《十八摸》……

  我是很想細細再解釋給沈楓聽的,奈何過去她堅定不移地認為是秦徵設計了我,現在移了一下繼續堅定地認為是我設計了秦徵。

  她這是太看得起我啊,還是太看得起我啊……

  其實其他人不了解秦徵,我一點都不生氣,包括沈楓也是,一般人哪裡想得到秦徵西裝革履、嚴謹冷峻一身禁慾氣息的外表下掩藏著一顆那麼盪漾的春心。別人都覺得他不夠愛我,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他對我好的時候,每次在淫淫網看到《遇到這樣一個男人,你就嫁了吧……》這樣令人蛋疼菊緊、內牛滿面的文章,我都忍不住想拉著秦徵上教堂。

  雖然如此,但那個山寨安全套,真不是我故意買的啊!

  沈楓說:“你對秦徵言聽計從,這次跟衛翼的事,要不要寫個奏章上報一下?”

  這一盆冷水澆的。

  “你覺得要嗎?”我詢問同僚意見。

  沈楓兩手一攤,“你是老虎,你自己拿主意。”

  我要是老虎,那也是周正龍的華南虎——畫的!

  我猶豫了一番,覺得此事秦徵應該早晚會知道,我還是坦白從寬比較好,反正理字在我這邊。

  但是電話撥了幾個,那邊都沒有人接,一開始我以為他在加班,就等到晚飯過後在打了幾次,結果還是沒有人接。

  我皺眉看著手機,打電話沒人接,而且還關機了。這種事還是第一次。

  難道……

  他手機被人扒了?

  真是經濟危機啊,這裡衛翼剛被人扒了錢包,他那裡就被人扒了手機。

  “打他公司電話問問吧。”沈楓說。

  我看了下時間,說:“已經晚上十點了,公司肯定沒有人。”

  “加班的話會有。不然你打給他同事問問。”沈楓話一說完,自己皺了下眉頭,“那個白薇,也是他的同事吧。”

  白薇的電話,我倒是有存,上次在商場遇到她的時候交換過聯繫方式。

  秦徵的同事我不是很熟,白薇算是熟悉一點了,我聽了沈楓的話打給白薇。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我放下手機,眨了眨眼,看向沈楓。“也關機了。”

  經濟危機,不至於讓社會治安差到這種程度吧……

  “再打他其他同事的電話,總不會他們公司集體關機吧!”沈楓神情嚴肅。

  我在電話簿裡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個有點印象的名字,打過去之後很快有人接起了。

  “你好,我是秦徵的女朋友,我想請問一下,秦徵今天有去上班嗎?”

  “秦徵?沒有,他昨天就請假了,請了三天假的樣子。”

  這件事,秦徵卻沒跟我說。

  沈楓在旁邊向我使眼色打手勢,見我沒有反應,就把手機搶了過去自己問了。“那白薇呢?”

  因為開了揚聲器,所以聲音我也聽得很清楚。

  “白薇啊,也請假了。”

  沈楓極快瞥了我一眼,又問:“有沒有說為什麼事請假?”

  “這個就不太清楚了,走得挺急的,手上的case都擱下了。”

  秦徵性格較為孤僻,不是擅長與人交際的人,周圍人對他的了解也不多,能問到的估計也就這些了。

  沈楓掛了電話,轉頭問我:“要不你晚點再打打家裡的電話?他總是要回家睡覺的吧。”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往常我都是十一點左右睡,這天晚上過了十二點還睜著眼睛。我翻了個身看沈楓,“楓楓,你說我現在打電話他回來了嗎?”

  沈楓把手機遞給我。“打了就知道。”

  我接過手機,反覆地摩挲,猶豫了一下,還是打了過去。

  “嘟——嘟——嘟——”

  沈楓一直盯著我看,直到脈衝聲變成急促的“嘟嘟嘟嘟……”

  “手機呢?”沈楓說,“再打手機看看。”

  我又試了一下,還是關機。

  “楓楓,你說他為什麼請假啊?”我抬眼看她。

  以前看到個笑話。男人很晚還沒回來,女人擔憂地問自己的媽媽,說他不會是有外遇吧。媽媽說,傻孩子,別淨往壞處想,興許是出車禍了呢。

  “他是自己請假的,應該不是什麼意外,可能是工作上有什麼急事。聽那個人說走得很急,說不定是走的時候忘記帶充電器,手機沒電所以關機了。你先別擔心。”沈楓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知道這回糟了……

  沈楓這個人,在你興頭上她會潑你冷水,但是在你摔倒的時候會扶你起來,她現在一副要扶我起來的樣子,難道我摔倒了?

  “現在比較晚了,你明天早上起來再打電話給他爸媽問問,說不定他們知道些什麼。”沈楓收了我的手機,“現在很晚了,先睡吧,孕婦不能熬夜。”

  我哦了一聲,又翻了個身看天花板。

  過了一會兒,又翻了個身看沈楓。

  “那你說,為什麼白薇也請假啊?”

  沈楓想也不想地說:“可能家裡死人了,奔喪。”

  “噗……”突然地,我就被逗笑了。

  讓我怎麼能不愛這個愛憎分明的女人啊……

  我聽了沈楓的話,睡了不怎麼安穩的一覺,本打算第二天一早打電話去給秦家爸媽,結果學校開學,他們要去開會講座,又沒聯繫上。

  “沒一件好事。”我沮喪地扔了手機,“太久沒去拜拜了。”

  沈楓站在窗戶邊上打電話,我轉頭看去,聽她說話。

  “對,是這個地址,幫我過去查一下有沒有人,什麼時候離開的,去了哪裡,和什麼人一起。盡快給我答覆。”

  看沈楓掛了電話,我才問:“你打給誰?”

  “一個朋友,我讓他去你家看看,打聽下秦徵的下落。至少你們家樓下的保全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門的。”沈楓拍拍我的腦袋,“你擔心也沒用,拜拜也沒用,去吃早飯比較實際。”

  “姐們,還是你好啊……”我嘆了口氣,沒心思開火,兩個人就下樓去吃稀飯。

  我跟爸媽說住在市區去醫院檢查比較方便,就沒有回小白宮了。兩個人也沒有反對,但是聽說老媽正準備打包行李來騷擾我和沈楓,她跟沈楓結成忘年之交了。

  剛吃完早飯要買單,手機突然響了,我手一抖,沒來得及看來電顯示就接了起來。

  “喂?”

  “周小琪嗎?”

  “是,我是!”那一瞬間,我心臟狂跳,腦海中突然閃過電視劇中經常出現的畫面——XX女士嗎?你的朋友被車撞傷住院了,我們從他手機上看到你的號碼,請你盡快過來XX醫院……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周小琪……我是衛翼。”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鬆了口氣又有些失落。“哦,什麼事?”

  “你怎麼了?聲音聽上去怪怪的,出什麼事了?”

  “沒事沒事。倒是你,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我呵呵乾笑。

  “還債。”衛翼也笑了一聲,“順便請你吃早飯。”

  我看了下時間,“這個點,你請的是午飯吧。”早上打了幾通電話,竟然就快十點了。

  “好,那就午飯。A市我不熟,你挑地方吧。”

  作為一個夫唱婦隨、三從四德的傳統女人,朋友有難要幫,但秦徵說的話還是要聽的,我只有婉拒了他的盛情邀請,“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更何況你現在用的還是我的錢。”

  衛翼悶笑一聲:“我不是說了還債?錢的問題解決了,只是身份證信用卡比較麻煩,上次你也請了我一頓,這次當回禮。”

  “這個真不用……”我有些無力。

  沈楓付完賬回來,問我:“誰啊?”

  我捂住電話說:“衛翼。”

  沈楓挑了下眉,隨即猛地一震,說:“問他白薇!”

  我恍然醒悟過來,正要問,就聽到衛翼說:“我剛聽推薦了,金馬聽說不錯,十二點在門口見吧,我在銀行,還有事,就先這樣定了。”

  然後掛了電話……

  我一臉呆滯地抬頭看沈楓。

  沈楓雙手叉腰,嘆了口氣。“他怎麼說?”

  “他說十二點在金馬請我吃午飯。”那家酒店的菜跟金子做的似的,有人願意請我當人樂意之至,不過這個非常時候那個非常之人……

  “去吧,我陪你一起去。”沈楓說著皺了皺眉,“這個衛翼還真是麻煩。”

  我怯怯問了一句:“楓楓,你說他是不是對我餘情未了啊?”

  沈楓翻了個白眼:“對,他還是個變態人妻控、孕婦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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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39: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人傻錢多速來

  對衛翼這個人,我感覺一直挺單純的。

  我爸是個在商場上打滾出來的,見過的狐狸比人還多,他跟我說過,有些看上去不容易相處不好接近的人,一旦處上了就是真心,有些看上去隨和圓滑的人,朋友雖多,但是要真正跟他交心不容易。

  原來在X大,衛翼和秦徵就是極像又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跟秦徵比起來,衛翼就更像平常人,成績雖好,但不至於那麼離譜,全面發展,喜歡社團活動,跟誰都能相處得很好——秦徵除外。所以雖然秦徵在所有成績和評估上都狠超了衛翼,但是在人緣上遠遠不如他。甚至是在女生中,衛翼的支持率也比秦徵高。也是這個原因,才讓兩人並稱為經院雙璧,兩顆明珠。

  衛翼這樣的人我卻看得挺多的,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覺得他對誰都好,但總有種應酬的樣子,我爸說這樣的人很容易騙了別人的心,自己卻不交心。這麼不划算的交易,我輕易不能上當。所以那時候對於這個人,我是敬而遠之。

  現在都還是。

  但是這一回他的周到實在有些過了。

  我和沈楓十一點五十五到金馬,他比我們早到,看到沈楓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了聲招呼,沒有多說什麼就領著我們上樓。

  他訂了包廂,又讓我點菜。既然來了,也不好意思問了話就走,我把菜單交給沈楓讓她做主,她的仇富情緒也很濃,點的全是將近四位數的菜。

  衛翼今天衣衫光鮮,精神奕奕,又是風度翩翩的儒雅公子,面不改色地聽沈楓點了一桌菜,我覺得怎麼著也得破五位數了。

  “昨天實在麻煩你……們了……”衛翼微笑著說,“沒想到A市治安這麼差。”

  我沒忍住脫口而出:“你長得比較招賊。”

  衛翼怔了下,摸摸臉。“怎麼說?”

  沈楓不客氣地幫我說了:“人傻錢多速來。”

  我低下頭,咬脣忍笑,伸手戳了戳沈楓。

  她回踢了我一腳,笑容滿面對衛翼說:“你也算挺機靈了,知道找小琪。對了,你怎麼知道小琪在A市?”

  “她和秦徵是同鄉。”

  沈楓故作詫異:“你知道秦徵老家在A市?”

  衛翼轉過頭看沈楓,笑得深邃。“秦徵大名鼎鼎,A市人傑地靈,怎麼不知道?”

  “對啊,我前幾天還在秦徵家遇見你。”我見話題引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你跟秦徵原來認識啊?”

  “算不上認識吧,見過幾面,不熟。”衛翼坦然笑道。

  我說:“我還以為你們是親戚呢。”

  衛翼笑了:“哪裡高攀得上。”

  我聽這話怪怪的,有點不是滋味的樣子。剛好上菜了打斷談話,我向沈楓使眼色,問她該怎麼開口問白薇。

  沈楓瞪了我一眼,轉頭看向衛翼,假笑說:“我剛剛那問題問得白了,其實白薇也是A市人啊,你哪裡能不知道。”

  這麼一說,我覺得更怪了……

  剛剛沈楓問衛翼,怎麼知道我是A市人。

  衛翼的回答是,我和秦徵是同鄉。

  就關係親疏來說,不是應該回答,因為我和白薇是同鄉嗎?

  怎麼白薇反而被放到了最後?

  感覺不只秦徵對衛翼有敵意,衛翼對秦徵也不怎麼友善。沈楓和衛翼脣槍舌劍打機鋒,我想得腦仁疼,決定了——先吃飯!

  我果然不適合思考。

  “衛翼,你這兩天跟白薇有聯繫嗎?”沈楓終於問到正題了。

  衛翼抿了口酒,嘴角勾了勾。“有啊,怎麼了?你也有事找她?”

  “沒什麼,昨天聽說她沒有去上班,就順便關心一下。怎麼你都不關心自己女朋友的?”沈楓的微笑,是懶得掩飾的虛偽——我對她誠實的虛偽表示十分欣賞。

  衛翼剛要回答,手機就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對我們抱歉笑了下,就走到外面接電話去了。

  沈楓恨恨地說:“這個衛翼,還是看他凄慘落魄的時候比較有好感。”

  “這個可不可理解為,你既有同情心,又有仇富情結?”我沒什麼胃口地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感覺滿桌金光閃閃。“你自己都是個富婆了。”

  “我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富婆,尤其跟你家對比。”

  “可我怎麼覺得你很愛我?”

  “你家有錢是你家的事,你看上去很能激發我的同情心,這就夠了。”沈楓這誠實的鄙視也讓我很無力啊……

  衛翼接完電話進來,說:“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沈楓繼續試探:“講這麼久,白薇的電話?”

  衛翼瞥了她一眼,“不是,一個客戶。”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進來,一個冷冽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怎麼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客戶?”

  我和沈楓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秦徵?”

  秦徵轉頭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有些詫異,但只是一閃而過,很快說:“小琪,過來。”

  長年養成的習慣讓我立刻就站起身來,走到秦徵身邊,握住他的手問:“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手機一直關機,我怎麼打都打不通。”

  秦徵緊緊握住我的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直盯著衛翼,神情冷峻。

  衛翼也好整以暇地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裡,與他平視,似笑非笑。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古怪,非常古怪,我卻看不出端倪。沈楓安之若素地坐了回去,不緊不慢地吃菜,偶爾抬頭瞥一眼,對於她的淡定和愛惜糧食,我也很欣賞。

  我的手被秦徵握得有些痛,輕輕掙了一下,他好像沒有察覺,握著我的那隻手指節微微發白,像在努力抑制著什麼。

  “衛翼,剛剛那些話我不說第二次,你好自為之。”秦徵冷冷地說,隨即拉著我的手要離開,我忽地想起一件事,停下了腳步,說:“等等!”

  秦徵回頭看我,我回頭看衛翼,說:“五千塊,你還沒還!”

  衛翼的笑容頓時僵在嘴角。

  我揣上五千塊跟著秦徵出了酒店,沈楓表示浪費食物會遭天譴,堅定不移地留下來等菜上完,衛翼的糾結指數瞬間又飆升了幾個百分點。

  秦徵緊緊握著我的手,一路沉默著上了的士,報了秦家的地址。

  我低頭看了看交握的手,又抬頭看了看他的側臉。秦徵微垂著眸,大概是察覺到我的注視,偏轉頭來看我。

  “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說國慶才回來嗎?”

  “有點事,所以提前回來了。”秦徵勾了勾脣角,給了我一個安撫的淺笑,“臨時決定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今天早上剛下飛機。”

  我掰著自己的手指加上他的,數了數,說:“我一共打了十二個電話給你。”

  秦徵反手勾住我的手指,十指交扣,輕輕摩挲我的手背,柔聲說:“這次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

  我終於體會到秦徵往日的無奈了,一個人犯了錯的時候如果認錯太快,反而會讓對方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像慢性咽炎的癥狀……

  “所以你回來,是來找衛翼的?”我小心翼翼地問。

  秦徵眼神閃爍了一下,說:“不完全是。”

  夫妻之間,是坦誠和信任比較重要,還是隱私和空間比較重要,這是個問題。我認真思考了一番,覺得目前我們的關係還停留在有實無名的初級階段,雖然生產力快趕美超英了,但制度上還沒有與時俱進,廢除制度上的不平等和剝削,仍然只有靠自覺。秦徵在這方面的覺悟顯然沒有我這個無產階級來得高。

  “衛翼被人扒了錢包,又被人碰了瓷,找我幫忙,我借了五千塊給他,今天他來還錢的。”我有些鬱悶地坦白從寬。

  “我知道。”秦徵揉了揉我的腦袋,微笑著說,“先跟我回家。”

  這個家是他家不是我家。

  秦徵家裡沒人在,倆老一整天都會在學校,秦徵讓我在他房裡休息,自己先進了浴室梳洗。

  我這才發現,他這趟回來幾乎什麼行李都沒帶,果然是臨時決定回來的。

  浴室裡傳來嘩嘩水聲,我估摸著他應該也還沒來得及吃飯,就進廚房尋找可用食材給他煮點湯麵墊胃。

  等待水開的時候,我無比懷念金馬酒店那一桌萬元盛宴,衛翼看樣子不怎麼吃得下,沈楓一個人全包了,你說衛翼要是有點良心把那菜金直接包給我做利息該多好,這下子全便宜沈楓了,想想我都覺得蛋疼,強忍著打給沈楓讓她吃不了兜回來的衝動……

  “襠處是你咬分開,分開就分開……”

  沈楓專用來電鈴聲把我炸了一下,我哆嗦地接了起來,“小楓楓……”

  “周小琪,老娘幫你把剩菜打包回來了,還另外點了你最愛吃的三個菜,趁著熱乎,你跟你姦夫在哪裡,我給你送去,車費報銷。”

  矮油親娘啊……

  我這個姐妹跟我真是一路貨色,心有靈犀到人神共憤!我淚眼婆娑地說:“我在秦徵家,正在煮湯麵,你快送上來吧,車費全額報銷,你搭公車,18路直達我們小區,秦徵家在A3座419。”

  “周小琪,你太賤了!一萬多的外賣你讓我搭公車送!”沈楓惡狠狠地磨牙。

  我倒抽了口涼氣。“沈楓,你這無產階級一朝得勢,剝削資本家比吸血鬼還狠!一萬多,你真下得了手,你真開得了口……你知不知道這種報復性的階級仇恨是阻礙歷史進步的最大絆腳石!”

  “滾!老娘這是拉動內需!”沈楓徹底被我媽洗腦了,堅定不移地認為一切浪費都是消費,一切消費都是拉動國民經濟的第三輛馬車,不遺餘力地為推動經濟發展做貢獻。不同的是我媽花自己的錢品格高尚,沈楓花別人的錢□無良。

  我熄了火,放棄吃平民湯麵,準備等待一萬三的外賣,深深以為借五千塊給衛翼是我做得最划算的一筆買賣,高利貸都沒這麼暴利。這點外快總算暫時治愈了我被秦徵傷到的幼小心靈。

  正所謂小富由儉,大富由天,巨富由於不給錢,我竟然會同意報銷沈楓的兩塊錢公交費,這實在說明我是一個有良知的人,也說明我仍停留在小富由儉的第一階段,離巨富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基於我跟沈楓長達五年的交情和認知,她的仇富程度一點不比我輕,在我跟秦徵之前,她還勉強把我當同一戰壕裡的盟友,自從我和秦徵在一起,秦徵又逐漸發跡,她就從不怎麼拿我當自己人上升到不怎麼拿我當人了。用她的話來說,秦徵的就是我的,剝削我也就是剝削秦徵,剝削秦徵也就是拆資本主義的東墻,拆資本主義的東墻也就是為社會主義事業添磚加瓦,有利于先富帶後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我覺得沈楓能把所有行為上升為愛國主義,這實在是一種很牛逼的本事。

  不就是打了個的嗎……

  秦徵在浴室吹頭髮,門鈴和手機鈴聲同時響起,我一邊抓了手機一邊走去開門。

  在那麼千萬分之一彈指的瞬間,我按下了接聽鍵,結果才發現是短信息……

  沈楓華麗亮相,左右手各一大袋,每袋各五個大餐盒,平均每道菜價格過千……

  這年頭,物價太凶猛了……

  “老娘手快斷了,這個得報工傷……”沈楓把菜提到廚房,一屁股坐椅子上喘氣,九月的中午,大熱的天,她滿頭大汗地尋找空調遙控器。

  “周小琪,開空調。”沈楓趴在桌上昏昏欲死,回頭看了我一眼,不滿地擰起眉毛,“手機上有艷照嗎,看得那麼入神?”

  “啊?”我抬頭看了她一眼,頗有些不是滋味地說,“沈楓,你別烏鴉嘴啊……”

  打開過的短信息,是不能重新合上了,秦徵到底會知道我看了他的短信。

  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隱私,不過就是白薇發來的兩句話。

  “我相信愛情沒有過錯,只有錯過。如果當年你收到那封信,會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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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防火防盜防老鄉

  這句話我一直覺得很矯情,完全是在玩弄文字遊戲以忽悠低智商人群,我堅信秦徵是一個高智商精英,絕對不會被這種話忽悠。

  我對沈楓說:“空調遙控器在櫃子上,自己拿,我打個電話先。”

  九月的下午,陽光暖洋洋的,我如被秋風掃落葉一樣風中凌亂,心情複雜地把玩著秦徵的手機,電池應該是剛換上的,電量滿格,通話記錄裡,最後一個是衛翼,倒數第二個是白薇。

  秦徵也曾給我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手機,價錢快抵上我兩個月的工資了,結果上班沒幾天就被人扒了。

  我默默地去買了個山寨機,支持國產。

  山寨機有二好,體型碩大可防身,價格低廉可防盜,在經濟危機的大環境下,人手必備。

  秦徵是我唯一用過的奢侈品,果然,太搶手了也不行,被人盯上了吧。

  我用他的手機,回撥給白薇。

  鈴聲剛響就被接起,白薇的聲音帶著絲倦意。

  “秦徵。”

  我深呼吸一口氣,說:“我是周小琪。”

  那邊靜了三秒鐘。

  我繼續說:“不小心看到了你發給秦徵的短信,你說我是刪掉呢,還是刪掉呢?”

  白薇笑了一聲。“刪掉吧。有時間嗎,出來聊聊吧。”

  “沒時間。”我食指輕輕扣著陽台上的欄桿,“其實你上次把話說得挺清楚的,我也沒什麼興趣聽第二遍了。”她那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我本不介意當做聽不懂。

  “我和秦徵之間的事,你不好奇嗎?”

  “好奇的話,我自然會問他。”

  白薇笑著說:“周小琪,我現在開始懷疑,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明知道秦徵瞞著你過去的事,卻還能這麼輕鬆。”

  “我也瞞著他很多事,我沒有告訴他我昨天丟了一百塊,前天吃了路邊燒烤,給了一個乞丐五塊錢。”我輕鬆地說,“這些無關痛癢的事,我何必跟他說。或許他覺得你所謂的‘過去的事’,也跟著這些(又鳥)毛蒜皮一樣無關緊要。重要的事,他不會不告訴我,既然沒有告訴我,顯然就不怎麼重要。”

  “那他和衛翼之間的事呢?”

  “這件事再重要,也與我無關。順便給你個忠告,衛翼雖然不是什麼好小夥子,你也別給他戴綠帽子。”

  “周小琪,你活得太簡單,我們之間的事,你不會明白。”

  “大姐,你別太把過去當回事。”我語重心長地勸她一句,“我對自己看人的眼光還算有自信,至少秦徵沒將你當一回事。”

  白薇沉默了片刻,說:“在今天之前,我也這麼以為。無論如何,秦徵有你這麼信任他,是他的幸運。多謝你這些年陪在他身邊。”

  “不客氣,這事跟你沒啥關係,我會陪他一輩子。”

  我掛了電話之後,手還有些抖,深呼吸著刪掉了那條短信,又清理了通話記錄,然後才回屋。

  秦徵還沒有出來,我對沈楓說:“開飯吧。”

  沈楓打了個飽嗝,左手撐著下巴,說:“我十二成飽了,你吃著。”又往外瞟了瞟,確定秦徵不在,探過頭來壓低了聲音問:“你剛跟誰打電話,秦徵跟你坦白從寬了沒有?”

  我盛了碗湯,搖頭說:“沒有。”

  “他今天去酒店的時候,是在給衛翼打電話吧。怎麼他下了飛機,不是先打給你嗎?”

  我點頭說:“很好的問題,不過無解。”

  “還有……我幫你跟衛翼套出話來了。”沈楓皺了皺眉,“白薇也回來了,不是回來奔喪,是回來支援衛翼的。”她看上去還真有些失望。

  我笑了笑,“難怪衛翼今天早上有錢還我,原來是白薇回來扶貧了。我還想是不是衛翼被全球定位了,秦徵怎麼知道他在金馬酒店,想必是白薇跟他說了。”

  所以通話記錄的倒數第二條是白薇。

  沈楓一咬牙,說:“打包!咱們回家吃!不給他吃!”

  “孕婦肚裡能撐船。”我糾結了一番,嘆了口氣說,“我不但大肚,而且大度。楓楓,這件事交給我自己來處理。”

  沈楓狐疑地上下打量我,“你能成嗎?”

  我用力地點點頭:“放心吧,我有人質!”

  秦徵應該早在房裡聽到門鈴聲了,出來的時候看到沈楓也沒有表示詫異,淡淡點了個頭,面無表情地走到一邊取了杯水。

  沈楓識相地站起來,到客廳看電視,把廚房禁地讓給我和秦徵,臨去時在我耳邊低聲說:“有異動的話,摔杯示警,需要殺人運屍,有我在。”

  閨蜜什麼的,太凶殘,太給力了……

  我和秦徵之間的事,怎麼說也是家事,沈楓和我關係再好也不好插嘴,作為一個政治覺悟很高的愛國青年,她到底明白什麼叫做:絕不干涉他國內政,但偶爾表示強烈譴責。

  我撐著下巴仰頭看秦徵,他握著水杯,若有所思地倚在一邊,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我的注視。

  我挪了挪椅子,坐在他正對面,他抬起頭來看我,眉眼溫軟了許多,“怎麼了?”

  我輕輕嘆了口氣,覺得作為一個孕婦,一個需要滿滿的愛與溫暖的孕婦,秦徵對我,仍然是缺少人道主義關懷。

  “白薇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吧。”我問他。

  “嗯。”秦徵沒有否認,但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你問她做什麼?”

  “坦白從寬吧,秦徵同志,不要考驗一個孕婦敏感而脆弱的神經。”我心情沉重地說,“有些事,我不希望由別人來告訴我。”

  我想起衛翼曾經問,如果有人瞞我,騙我,我會怎麼辦。

  我對秦徵說,我相信愛我的人不會騙我。我媽說,周小琪你這麼傻,怎麼會有人捨得騙你。周惟瑾對秦徵說,你說什麼我姐都會信,你敢騙她的話……

  後面他說什麼我是沒聽清楚了,但大概就是像高中的時候那樣表演雙節棍和胸口碎大石……

  一直以來,我都相信秦徵,包括現在,我也相信他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只是心口仍然堵得慌,他瞞我的事太多了,就算我的自動防禦系統相當於一百倍的卡巴斯基防火墻,能隔絕一切病毒和木馬,卻也禁不住他的排山倒海掌……

  秦徵微愣了一下,“你想問什麼?”

  我以為自己表示得很清楚了,卻還是只能嘆氣重複一遍。“白薇。”

  “問她什麼?”秦徵眉頭微皺,仍是有些疑惑。

  “你和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覺得胸口悶得有些難受,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和他會有這樣說話的一天,我之前在電話裡說得好像滿不在乎,但始終是心存芥蒂的。

  秦徵的神情漸漸嚴肅,脣線微抿。“我跟你說過,高中同學。”

  “只是高中同學?”我的心漸漸沉了下來。“我不在乎你和她之間有什麼過去,過去的也就過去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胡思亂想,只要你告訴我真相。”

  秦徵揉了揉額角,嘆了口氣,抬眼看著我,笑了一聲。“你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認定了答案,已經不信我了。我說了,我和她只是高中同學。小琪,我很累,你別鬧了。”

  秦徵,我也很累……

  我把手機擺在桌面上,“剛剛白薇發了條短信過來,我看了,也和她通了電話。”

  秦徵臉色微變。

  “你猜,她短信上都說了什麼?”我凝視著他的表情,輕聲問。

  “周小琪,我沒想到你會看我的短信。”秦徵冷冷看著我,“你真變了。”

  我咬緊牙根,平日裡習慣性的傻笑,這時候也擠不出來了。

  “我並不想和你吵,要一句實話有那麼難嗎?我相信你跟她沒有曖昧,但她對你好像不如你所說的那麼單純。她給你的那封信,寫的是什麼?”

  秦徵沉默著注視了我許久,拳頭不自覺地握緊,聲音冷凝。“她是怎麼跟你說的?”

  “她什麼也沒有說。”我很快地回答,“我等你來告訴我,她說,如果當年你收到那封信的話,一切都會不同……所以那封信上到底寫什麼?”

  “既然沒有收到,我怎麼知道上面寫什麼!”秦徵深呼吸著,閉上眼睛,而後緩緩睜開,看著我輕聲說:“小琪,如果信我,就別再問,好好安胎,別想太多。我最近事情很忙,過陣子解決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這類似於哄騙小孩的語氣,我鮮少從秦徵口中聽到,但聽到了一般沒什麼好事。

  我咧了咧嘴,既然他不想說,再逼下去,估計也只有吵架了,而我不想和他吵架。

  我站起身,說:“那好,我不問了,你吃過飯休息一下吧,我和沈楓先回家。”說著轉身要走。秦徵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腕,“小琪,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回頭看他,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你這麼問又是什麼意思?”

  他緊抿著脣,沉聲說:“不許賭氣,不許無理取鬧。”

  我真想回他一句:你才冷酷,你才無情,你才無理取鬧!你全家無理取鬧!

  我掙脫他的手,“你不答,我就不問。你餓了,我讓你吃飯。你累了,我讓你休息。你要安靜,我就先回家。我孫子當到這份上了,你還要我怎麼當曾孫?”

  秦徵按捺著怒火,伸手要抓住我的手臂,我一側身避開,不小心掃到桌上的水杯,一聲脆響,摔落在地。

  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廚房門幾乎是立刻被拉開,沈楓看了看冷冷對峙的我和秦徵,對我說:“小琪,需要幫忙嗎?”

  我疲憊地閉上眼,說:“沈楓,我們先回家吧。”

  秦徵還想拉住我,被沈楓攔了下來。“秦徵,如果不是小琪護著你,我想揍你很久了。她懷孕了,接她上下班的是我,陪她吃午飯的是我,陪她去醫院檢查的是我,連回家養胎都是我陪他,你整夜失蹤,她擔心了你一個晚上,你回來卻不是先打電話給她。也只有小琪那麼面的人才能忍你這麼久,要是我早讓你死得很年輕了!”

  秦徵避開她,轉頭看向我,放柔了聲音說:“小琪,我有話和你說。”

  “等你想清楚再說吧。”我原來一直覺得自己挺幸福的,怎麼被沈楓這麼一說,好像自己凄慘無比,鼻子都發酸了。我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深呼吸口氣,對沈楓說:“沈楓,我們走吧。”

  我提了包,和沈楓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

  “回哪裡?”沈楓按下一樓,轉頭問我。

  我在小區裡的套房,離秦徵家只有幾步路距離,或許沈楓以為我會回小白宮,我搖頭說:“不能回去,我媽消息靈通,很快就會知道秦徵回來了,如果我這時候回去,她一定會起疑,還是別讓她擔心了。”

  沈楓嘆了口氣,出了電梯。“你剛剛是不是還沒吃飯。”

  “喝了湯。”

  “早知道不帶來便宜他了。走,姐先帶你吃飯去,別餓著我乾兒子!”

  我悶悶嗯了一聲。

  沈楓闊氣地請我下館子,我一邊吃面,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沈楓看得一臉糾結,遞了紙巾給我,說:“擤鼻涕吧……”

  我委屈地接過來擦擦。

  “書上說,夏天懷孕最辛苦,天氣悶熱會讓人煩躁不安,你就當自己是孕婦綜合症吧……”沈楓喝了口冰酸梅汁,“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沒打算。”我情緒低落地低頭看桌面,“沈楓,你說我和秦徵,是不是七年之癢到了。”

  在一起到了第七年,彼此失去了新鮮感,愛情失去了浪漫,只剩下柴米油鹽的平淡,所以開始有種種難以調和的矛盾。

  “癢一癢就過去了,先別忙著抓。秦徵那貨,剛剛到底跟你說什麼了?”

  “他什麼都不說。”我左手支著下巴,無精打采地說,“他什麼都不說,又不讓我亂猜,人的思想是不以意志為轉移的。我覺得自己配合不了他了。楓楓,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

  “吃好睡好玩好活好。”沈楓給出一個不靠譜的答案。

  我說:“找你這個連戀愛經驗都沒有的人取經真是糟蹋我的婚姻。”

  沈楓瞪我一眼:“你少嫌東嫌西。”

  “可是你說的沒錯,白薇和秦徵的關係,不像他說的那麼單純。白薇發了短信給秦徵,被我看到了,今天在陽台上,我打了電話給她。”我把對話的內容轉述了一遍,沈楓憤怒地拍桌,“靠!這女人惡不噁心啊!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我拍拍她的手,讓她鎮定。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

  沈楓擰著眉問:“秦徵就不否認一下?”

  想到秦徵的反應,我心口又一陣悶痛,我神經就算比電線桿粗,也經不起龍捲風狂襲。他要我無條件信任,為什麼就不能無條件坦白呢?

  或許沈楓說得對,在這場戀愛關係裡,我們的地位從來不對等。

  “其實我仍然信他,我信他對白薇沒有曖昧,只是有點忍受不了他的處處隱瞞……還是我真的變多疑了……”

  那句“周小琪,你真變了”,讓我心臟抽疼了好一陣。

  “任何一個正常女人遇到這種事應該都不會平靜吧,平靜的叫做冷艷高貴裝13……你已經算是態度溫和了。我們先回家吧,走一步算一步,看秦徵什麼時候來負荊請罪!”

  “我決定了……”我咬著下脣,恨恨地說,“這一次決不首先妥協,當了那麼多年孫子,總不能當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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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七年之癢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在樓下看到秦徵時候,我還是下意識地愣了一下,隨即板著張臉,往沈楓身後躲了躲。

  沈楓一看到秦徵走過來,立刻雙手叉腰,像老鷹捉小雞裡那隻母雞一樣擋在我身前。

  秦徵似乎在樓下站了很久,九月太陽還是挺毒辣,這個小區綠化基本靠草坪,也就是說,沒什麼樹蔭,秦徵在太陽底下不知道站了多久,白皙俊臉被曬得微紅,額上一層細汗,鬢角微濕。

  我暗罵自己:周小琪,你這個聖母,剛剛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現在看到他又心軟心疼了……

  秦徵瞥了沈楓一眼,微微皺了下眉頭,說:“我有話和小琪說,麻煩你讓開。”

  沈楓冷笑一聲,回頭看我。“妞,你有話跟他說嗎?”

  我垂下眼盯著自己腳尖,沉默著搖了搖頭。

  沈楓不再多話,拉起我手腕就往裡走,很自然地把秦徵擋在外側,一邊走還一邊對秦徵說:“姓秦,好心忠告你一句,莫裝逼,小心被雷劈!”

  秦徵臉色一沉,沉聲吼道:“周小琪!你站住!”

  多年來養成習慣——我條件反射,站住了。

  “哎呀!小秦?小秦!”遠遠傳來熟悉大嗓門,我們三個人一同僵住。我偏轉頭一看,就見我老媽左一包右一包地向我這個方向快步走來,身上穿著大花綢衣,很潮很花哨蝙蝠袖隨著她雙臂大幅度擺動上下翻飛——看上去就像只蘆花母雞。

  我絕對不敢當著她面那麼說。

  老媽一路奔來,兩眼放光地看著秦徵,“我還以為我家小琪趁著你不在勾搭別個男人了,走近了一看才發現果然是你!小秦啊,不是說過幾天才回來嗎?怎麼提前了?”

  我和沈楓都閉嘴了,秦徵勾出一個老少通吃斯文微笑,說:“那邊事情都辦完了,就先回來了。”

  “怎麼沒有提前說一聲,好讓小琪去接你啊。還是……”老媽轉過頭來看,兩眼一瞪,“小琪,你沒跟媽說!”

  我無力地說:“哪敢瞞你啊……我也才剛知道……”

  老媽狐疑地皺了下眉,秦徵很自然地從老媽手中接過兩大袋東西,微笑著說:“媽是來看小琪吧,我幫你把東西提上去。”

  那一聲“媽”讓老媽飄飄然了,笑得眼睛眯成兩條線,嘴巴都合不攏,連連點頭說:“我是來跟她一起住!外面多熱啊,快上樓去!”邊說邊拉起我左手往裡帶,“孕婦不能熱著,容易中暑!”

  我和沈楓對視一眼,一番掙扎之後,已經到了門口。

  ——你媽在引狼入室!

  ——那我總不能當著她面趕人啊……

  ——放心,有我在!

  ——姐妹,拜託你了……

  我和沈楓一邊用眼神交流,一邊進了屋。

  這套房是四室兩廳樓中樓,原先上中學時候,周惟瑾和老媽也住這,三間臥室一間書房。後來我和周惟瑾都上了大學,這房子就空了許久,只是每個星期有鐘點工過來打掃。沈楓來了之後,我們兩個睡在我那張kingsize床上,每晚夜談,重溫大學時代幸福生活。

  現在就算老媽過來一起住,也還空一間臥室。

  秦徵在老媽指示下把東西搬進廚房,老媽掏出她小手絹兒擦汗,坐在椅子上氣喘如牛,笑眯眯地對秦徵說:“小秦,冰箱裡有酸梅汁,拿出來解解渴。”

  秦徵在我面前裝大爺,在老媽面前裝孫子,聽話地開冰箱,拿杯子,給老媽和沈楓都倒了一杯,沈楓用鼻子哼了一聲,撐著下巴別過臉翻白眼。

  我握著空杯子,糾結地掃了他一眼。秦徵另外給我倒了杯溫水,說:“孕婦不要喝太多冷飲,對胃和胎兒都不好。”

  老媽咕嚕咕嚕灌了一杯下去,長舒了口氣,聽到秦徵這話,笑眯眯點頭說:“對對對,還是小秦細心,小琪你以後就別喝冷飲了。”

  我低下頭,咬著杯沿抿了口水,說:“哦。”

  我感覺到秦徵在看著我,沉默了片刻後,他放下水壺說:“媽,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老媽揚高了聲音,“那麼早回去幹嘛?今天學校開學,你家裡沒人吧。媽早上讓司機去鄉下帶了只農家養母雞回來,還有新鮮鱸魚,本來準備給小琪補補身子,剛好你來了,大家一起一起!”又轉頭對沈楓說,“鱸魚和母雞營養價值很高,當年我懷我小琪時候就吃了不少,你看她……”看了看我,“雖然還是不怎麼樣,但是沒吃話說不定更糟。你現在雖然還沒有懷孕,但是也要多補點。”

  沈楓呵呵乾笑,抬手抹了抹汗。

  秦徵從善如流地留了下來,老媽看了下時間,說要開始準備收拾食材了,秦徵孫子地表示要幫忙,老媽把秦徵推出廚房,眉開眼笑地說:“得得得,知道你孝順,不過不是有句話說……君子遠包廚嗎?(我低聲插了句“是庖廚”)廚房重地那麼血腥,你們讀書人就不要來摻和了。你跟小琪多久沒見了,好好聊聊。小楓!”老媽聲音一揚,沈楓幾乎是毛髮炸起,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周媽媽!”

  老媽朝沈楓招了招手:“來來來,你不是想見識我廚藝嗎?今天就教教你。”

  我弱弱說了一句:“媽媽,沈楓也是讀書人,你不能性別歧視……”

  老媽白了我一眼。“女人跟男人能一樣嗎?”

  我們家重男輕女,可見一斑。

  沈楓那樣強攻,都屈服於我媽淫威,她無助又無奈地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廚房重地。

  老媽拉上廚房門之前對我吼了一句:“小琪,去把媽媽衣服收拾一下,我在這住下了!”

  “哦……”我綿長又無力地回了一聲。

  於是,偌大客廳裡,只剩下我和秦徵面面相覷。我想了想,低下頭,繞過他,往前走,再彎下腰,提起行李袋。

  秦徵先我一步提起了袋子,我扯了一下,他沒鬆手,反而拉開我手握在掌心,低聲說:“有點重,我來。”

  然後拉著我進了臥室。

  他要當孫子,我幹嘛拒絕?

  我甩開他手,徑自進了臥房,指了指地方,用眼神說:放在這裡。

  秦徵聽話地把行李包放在指定位置,我拉開拉鏈,把衣服放進衣櫃裡整理好。秦徵站在我身後,透過衣櫃上那面鏡子,我能看到他目光一直追隨著我。他沒有戴眼鏡,目光柔和,只是眉梢眼角仍有著淡淡倦意。

  我被他看得手抖,乾咳兩聲,說:“你出去外面坐著吧。”

  我不該說這話,這話一說完,他就上前一步,雙手自我腋下穿過,將我摟進懷裡,下巴輕輕蹭了蹭我發心,低聲說:“肯和我說話了?”

  胸腔微震,透過薄薄衣衫傳遞過來,我心臟猛地抽了一下,抬頭看著鏡子裡看似深情相擁我和他,頓時有些糾結。

  我手裡還拿著老媽超大號大花bra……

  於是我淡定地把bra放進衣櫃,又淡定地仰頭迎向鏡子裡秦徵目光,最後淡定地說:“秦徵,你說得對,我是變了。”

  秦徵微微怔忪。

  “這次,接吻擁抱滾床單,都解決不了了。”

  我掙脫他懷抱,拉上衣櫃門,轉過身面對他。“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問題。”

  “什麼問題?”

  秦徵進了一步,我又退了一步,後背抵在鏡子上。

  “我還沒想清楚……你給我時間,也給自己時間,想清楚,要怎麼過這一輩子。”

  秦徵愕然看著我,“小琪……”

  “沈楓說,我們之間,一直是我在遷就你。但其實我不覺得是遷就,你對我好,他們都沒有看到,我們本來就是截然不同兩個人,真要說遷就,你也不會比我少。只是原來因為喜歡,所以不會覺得委屈……”

  “你現在,覺得委屈了?”秦徵打斷我,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像是在喃喃自問。

  “我覺得自己,挺容易滿足……只是這次,貪心地想要多一點關懷。”我低下頭,盯著他腳尖,輕輕嘆了口氣,“秦徵,你說……這個孩子,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陽光從窗口斜照進來,我看到地上他影子微微一震,垂在身側手倏地握緊,依稀可以看到青筋浮起。

  “你想我怎麼做?”秦徵沉默了許久之後,才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乾笑了下,“或者,你就當我是孕婦綜合症,神神叨叨,別當真……”

  “你怪我瞞著你?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算了。”我打斷他,“我已經不在乎了,也不想逼你回答。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能不能也信我一回?”

  廚房響起沈楓尖叫聲。

  “周媽媽!這隻魚是活!”

  “魚當然要活才新鮮好吃!把刀拿穩了!”

  “啊啊啊啊啊……它在動!”

  廚房一陣乒乒乓乓聲音,夾雜著沈楓尖叫聲還有老媽“哎喲哎喲”驚呼聲。“你看上去很有殺氣,怎麼殺條魚比我們家小琪還沒魄力?我們家小琪手起刀落就是一個魚頭!”

  廚房門拉開,沈楓臉色慘白地扶墻乾嘔。

  老媽連連搖頭:“不行不行,不知道還以為懷孕害喜是你呢!”

  沈楓爬到椅子上一動不動裝死,老媽擦著手走出來,看到我愣了一下,又左右看看,問道:“小秦呢?”

  “回去了。”我瞥了一眼大門方向,想到他有些黯然背影,垂下眼說,“家裡來電話,讓他回去。”

  老媽不無可惜地說:“小秦沒口福,那改天好了。小琪,來給媽媽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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