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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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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隨宇而安]不小心,搞大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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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5: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依稀記得高中生物課教過,人類血型分ABO,O和B生不出A,O和A生不出B,有A有B才能生出AB。當時我和周惟瑾還互相取笑,說爸爸是B型血,媽媽也是B型血,我們應該是2B型血。

  少女時代的我還是很喜歡研究星座和血型這一類有時準有時不準非常唯心主義的偽科學,也曾經試圖通過血型分析秦徵,結果發現不準的比準的多。秦徵是個非典型的RH陰性O型血人。而秦徵的爸爸媽媽,當時問秦徵血型的時候我也有問過,秦爸爸是O型血,秦媽媽是B型血。

  而衛翼說,他是AB型血。

  我又問:“你媽貴型?”

  他愣了一下,還是回答了。

  “B型血。”

  當時我就沉默了。

  “你好好休息吧……”我跟著護士出去繳費,腦海中不斷冒出ABO三個字母,各種組合……

  理論上來說,秦爸爸是O型血,衛媽媽是B型血,應該是生不出AB型血的衛翼吧……

  當然,也有可能什麼隱性基因之類的因素,原諒我是文科生,對血型和遺傳的理解有限,原諒我是個看多了狗血劇本的家庭婦女,對於這一現象只能做出符合大眾邏輯的狗血推測。

  其實秦爸爸……根本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吧!

  我被自己的發現震驚了!

  剛剛還在為衛翼的身世可憐,暗中控訴秦爸爸的風流,可是這一轉眼怎麼事情又變得撲朔迷離了?

  我魂不守舍地繳費,把單子往兜裡一踹繼續魂不守舍地往回走。

  如果手裡有一朵花,我估計自己會撕花瓣——是父子,不是父子,是父子,不是父子……

  一靠近病房我就聽到衛翼的聲音:“他在哪裡?”

  這個他顯然問的是秦爸爸了。

  “如果你清醒了,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秦徵冷冷回他。

  我無力地推開門,掃了一眼。

  秦徵站在床尾,衛翼躺在床上,一對難兄難弟相映成趣啊……

  秦徵暫時無視了衛翼,把飯盒交到我手中,說:“小琪,去外面吃飯,我和衛翼有話要說。”

  我拎著沉甸甸的飯盒說:“我也有些話想說,不如你先說完我再說,雖然這多半是你的家事,不管衛翼是不是你的家人終究我還是你的家人,你的家事也可算是我的家事,完全把我排斥在外好像不怎麼厚道你覺不覺得?”

  衛翼的從屬性雖然是秦家的內政問題,但我也不是日美帝國主義,好歹算是秦家的一份子,就算制度上有所不同,到底還是一個中國。

  秦徵被我一通繞口令說得眉眼糾結,“你到底想說什麼?”

  衛翼也是一臉茫然看著我。

  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秦徵,又看了看衛翼,如今兩張俊臉都掛彩了,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地方像,大概就是傷的地方很像,眼角嘴角顴骨都淤青了。

  我說:“沒準你們倆不是兄弟呢。”

  這一句話把秦徵和衛翼都炸了一下,衛翼眯起眼睛看我:“你這麼說什麼意思?”

  “秦徵的血型和你的不同。”

  “就算親生兄弟也不是一定血型相同,這個概率不到一半。”雖然衛翼這麼說,但他的神情明顯動搖了。

  我補充說:“秦徵是RH陰性O型,而你是AB型,你媽媽是B型,秦爸爸是O型血……我不解釋了,你懂的。”

  秦徵聽到這句話臉色微變,倏地轉過頭直盯衛翼:“小琪說的是真的?”

  衛翼怔怔看著秦徵,越發茫然起來,眼中閃過不確定,眉頭緊鎖。“怎麼會……”

  “當然,可能還有其他因素,比如隱性基因的問題,但這至少提供了一種可能。”家庭倫理劇變成推理劇,家庭主婦周小琪變成業餘偵探了,我嘆了口氣說,“不如你們趁這個機會做個鑒定吧。”

  秦徵神情複雜,但衛翼的複雜程度更遠在秦徵之上。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這種感覺僅次於有一天別人跟我說白薇是我親姐姐。

  我肚子咕嚕叫了一聲,打破令人尷尬的沉默。

  秦徵動了動手指,然後轉過頭來看我。“你先去吃飯。”又對衛翼說,“我打個電話。”說著走了出去。

  我捧著飯盒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把飯放在床頭桌上,飯菜熱乎乎香噴噴的,我問衛翼:“你現在應該沒什麼胃口吧。”

  衛翼沒說話,我體貼地說:“那就等一下再吃吧。”

  他抽了抽眼角。

  我邊吃邊說:“對於我踢了你一腳,我表示很抱歉,畢竟我也沒想到你那麼倒霉會掉下去。”我吞下飯,說出重點,“你不會告我吧?”

  他仍然沉默,我很淡定地說:“咱倆這麼熟了,告到最後也就是個錢的事,談錢多傷感情……哦對了,剛剛我幫你墊了五千多塊錢的住院費。”我看到他臉色更黑,忙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說,“你就不用還給我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緩緩轉過頭,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我:“我想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下。”

  我說:“哦。”

  可是我實在忍不住,吃了幾口飯又說:“你還是別想了,你想這麼多年都沒想明白,能指望我一腳把你踢醒嗎?”

  他又嘆了口氣,無力地閉上眼,咬著牙說:“你……”然後又是重重一聲,“唉……”

  我趕腳他這麼想遲早走火入魔,打斷他的思路才是救他的最好辦法。自從跟衛翼和白薇接觸之後,我的自信心膨脹了許多,覺得咱土鱉也未必不如海龜,憑他們那智商,我能不忽悠他們嘛。

  我倒了杯水給他,說:“你現在身體估計缺水,大腦估計缺氧,深呼吸喝喝水,別胡思亂想,真相只有一個,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但肯定跟你想的不一樣,所以你想了也是白想,腦細胞不多,能活一個是一個。”

  衛翼深呼吸著,喝下我遞給他的水。

  秦徵沉著張臉推門進來,對衛翼說:“我爸半個小時後過來。”

  我說:“你們要不要做個血緣鑒定?”

  “做。”

  “不做。”

  一個字的是衛翼說的,兩個字的是秦徵說的。

  我有些愕然看著秦徵,衛翼也抬頭看向他。

  秦徵淡淡說道:“我原來就不信我爸會做那樣的事,只是他之前不解釋,你又太過篤定,今天看來,似乎有些事情並不如你所想。衛翼,你和我爸之間的關係,是你媽媽親口跟你說的嗎?”

  我又轉頭看衛翼。

  衛翼臉色慘白,英俊小生凄慘落魄,嘴脣微動,說:“不……”

  我再轉頭看秦徵。

  秦徵眯了下眼,有些恍然,有些憤怒,說:“很好……”

  我是聽過衛翼的故事的,其實從他的角度來看,他做那樣的推測也是很有根據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結婚證也有,而且衛翼跟秦徵看上去又有幾分相似——據說如此,雖然我是沒有發現。兩個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英俊,但細分下去類型又不同。

  我默默吃著飯,秦徵默默看著門外,衛翼默默看著自己的手指,直到秦爸爸匆匆趕來,我們三個人才稍微動了一下。

  我站了起來,向秦爸爸問了聲好,然後就識相地拎著飯盒出去,還乖巧地把門帶上,然後貼在門上偷聽。

  護士從旁邊經過,一臉驚恐地盯著我,我朝她友好地笑笑,繼續專注地聽墻角。

  我這麼做確實挺不厚道的,但優點太多了,不添些缺點我自己好得怕天怒人怨。嘖……多偉大的我啊……

  我努力地想聽清楚談話內容,奈何醫院不但隔音好,雜音也很多,不時從走廊那邊傳來各種痛苦的呻吟,哀嚎聲,啼哭聲,咒罵聲,嚶嚶嚶嚶地竄台。

  “對不起……嚶嚶嚶嚶……這些年來……嗡嗡嗡嗡……照顧好你們母子……疼啊……後悔沒有見她最後……請問廁所在哪裡?”

  我怒了!手一伸一指,狠狠地瞪著問路的路人甲,用口型說:“滾!”

  那人急忙溜了,後腳趕著前腳,好像慢了一步就會尿在褲襠裡。

  這麼一打岔,我就漏聽了很多了。

  “我答應過她,守住這個秘密,就算是你也不能說。但是到了今天,我也不能再沉默了……不管怎麼說,在我心裡,仍然把你當成我的親生兒子。”

  我撓著門板,腦海中問號亂蹦——所以是怎樣了?衛翼到底是不是我大伯?聽上去好像不是?

  半晌之後,我隱約聽到一個公鴨嗓子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秦爸爸嘆了口氣:“那我們先出去了。”

  我急忙拎著飯盒坐到一邊裝賢惠。

  秦徵和秦爸爸開了門出來,我才緩緩站了起來,微笑問道:“秦叔叔吃過飯了嗎?”

  秦爸爸衝我點頭微笑,書讀得多的人自然有一種書卷味,待人不溫不火,親切有禮。“怎麼還叫叔叔,該改口了。”

  饒是我臉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怯怯喊了一聲:“爸。”

  秦徵握住我的手,笑了下,轉頭對秦爸爸說:“我剛剛打了飯菜,現在可能已經涼了,我們去樓下吃飯吧。”

  “不了。”秦爸爸搖了搖頭,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疲倦,“你媽媽還在家裡等我,我先回去了,順便幫衛翼帶些換洗的衣服過來。你照顧好小琪,還有衛翼……”秦爸爸嘆了口氣,什麼也不說了。

  我和秦徵送他上了的士,臨去前他囑託說:“小琪,你懷著身孕,不要在醫院呆太久,等一下讓秦徵送你回家。”

  秦徵幫我回道:“我知道的,爸你先回去休息吧。”

  等到的士出了視線,秦徵才回過頭看看我,說:“你會不會累,忙了一天了。”

  我搖了搖頭,“你還吃晚飯吧,飯都涼了,我陪你去。”

  “嗯。”秦徵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有些恍惚地點點頭,順手握起我的手,習慣性的塞進他外衣口袋裡。

  太陽剛落山不久,晚風徐徐,帶著一絲涼意。醫院的綠化極好,小路兩旁的樹叢草叢鬱郁蔥蔥,路燈已經亮了起來,幾隻飛蛾繞著燈火打轉。林蔭道上,有些飯後散步的病人和家屬。

  我和秦徵很久沒有這樣兩個人靜靜散步了,好像這幾年來,兩個人都很忙,或者他忙,或者我忙,大多數時候回到家煮飯吃飯,然後他看電視我上網,他加班我看電視,我加班他看雜誌,兩個人不說話,各幹各的事。偶爾等到他無事我也無聊,才會互相撲倒滾床單,漸漸地變成老夫老妻,少了點大學那陣子的戀愛氣氛。

  大四最後那個夏天,他跨專業輔導我的畢業論文,每天形影不離,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除了對秦徵,我對著什麼注意力都集中不了,不出十分鐘就開始神遊天外,他好像能察覺到我的恍惚,頭不抬眼不抬手腕一抬,在我腦門上敲了一下,依舊盯著他的論文說:“看書,別看我。”

  我捂著被敲疼的腦門幽怨地看著他嘟囔說:“本來就不聰明了,越敲越傻……”

  他彷彿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說:“不聰明,就別一心二用,專心看書。”

  我哼哼笑道:“你沒一心二用,怎麼知道我在一心二用看你?”

  他說:“我和你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心想,不就是多個老二嘛。

  他抬起眼看我,認真地說:“我沒你這麼傻。”

  他可以學業和我兩兼顧,我卻只能顧著他一個,還要他再分心來三顧我的學業,我很是對他不起,決定了以身相許,如此才算公平,我賣身,他賣藝……

  後來從圖書館出來,吃過晚飯,太陽方要落山的時候他一手提著圖書館借的書,另一隻手牽著我,繞著湖徐徐漫步,我一步拖成三步走,他回頭皺眉看我說:“你像蝸牛一樣。”

  我打了個飽嗝說:“你懂什麼,風景這麼好,走太快就錯過了。再說了……嗝……吃飽飯本來就不能走快的,你當遛狗嗎?”

  他嘴角抽了抽,又微揚起來,看著一旁被狗遛著走的狗主人,自嘲說:“我遛的是蝸牛。”

  我抱著他的手臂說:“人生路漫漫,蝸牛長相伴……”

  他脣畔勾起一抹淺笑,被夕陽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我依稀聽到他輕輕應了一聲:“嗯。”

  我接著說:“大琪天天見,洗洗更健康……”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唉……”

  X市的草木四季如春,除非颱風過境,否則少見凋零。冬天或者夏天,湖邊物是人非,變化的只有行人身上衣物的多少,和我們手的位置。

  夏天我挽著他的手臂,冬天他任著我把手塞進他口袋裡,沒辦法了,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捂暖,縮在衣袋深處。

  我說:“這不咋厚道呀,我怎麼覺得你的手比我還冷,明明是你拿我當暖手寶的!”

  他說:“……”

  我說:“你‘……’是默認嗎?”

  他說:“……”

  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被【嗶——】河蟹掉了。”

  他嘆了口氣說:“我說不過你。”

  事實證明,和他說話我也不是總處在下風,我無恥地享受他的【嗶——】。(這句話念起來很邪惡……)

  這一轉眼啊,時光荏苒,歲月如梭,美女變成大肚婆,他的指尖微涼,掌心卻還是和當年一樣溫暖。

  我們在醫院外面的一家餐館點了菜,渾然忘記了衛翼的死活。

  等待上菜的時候,我戳了戳他的手,問道:“衛翼的事情解決了嗎?”

  他嗯了一聲,回過神來,抬起頭看我。“解決了。”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是怎樣……”

  “嗯?”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是說,他是你哥哥嗎?”

  秦徵沉默了片刻說:“你趴在門外偷聽了吧。”

  我說:“我什麼都沒聽到。”又強調了一遍,“真的。”

  我被他赤果果的懷疑刺傷了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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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6: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一人超生,全村結紮

  “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你,只能說,我能體諒爸爸這幾年來即便被誤會也沒有把真相說出來。”秦徵淡淡說道。

  他這麼說,我更好奇了。從他這句話來聽,至少可以得出三個有用信息。

  第一,秦爸爸一直是被誤會的,也就是說他真的不是衛翼的親生父親。

  第二,他隱瞞真相的原因是情有可原,也就是說真相可能會更傷人。

  無論真相如何,衛翼那倒霉孩子除了更倒霉只能更倒霉了。

  如果衛翼跟秦家沒有血緣關係,那我也算不上他的家人,他難堪的身世之謎我身為局外人也就不好意思多打聽了。

  秦徵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著飯,我問道:“那以後怎麼辦?他還好吧?”

  秦徵抿了抿脣,輕嘆一聲:“都是成年人了,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這些事跟你沒關係,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我悶悶哦了一聲。

  “等一下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我抬頭問他。

  “我在醫院住一晚,明天找了看護再回家。”

  說到“回家”二字,我才突然想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於是緊緊盯著他的眼睛飽含期待地問:“你說買了房子,是在哪裡?裝修好了嗎?”

  秦徵眼底浮起笑意,脣角勾了勾,說:“你猜。”

  這兩個字實在太欠扁了,除了奧義-菊花殘沒有其他方法可以發泄我心中的憤懣之情!

  “這已經是我的財產了,我有權過問的吧!”我聲色俱厲地用眼神殺死他。

  “新裝修的房子最好通風三五個月再住進去,現在搬進去的話對身體不好,而且你一個人沒人照顧我不放心。”

  “不是還有你嘛……”我嘟囔了一句。

  “女人懷孕的事,我也只是略懂。還是讓媽照顧你我才放心。”

  我勉強是接受了他的理由了,只是除了房子問題,還有關鍵的兩證問題。

  結婚證和準生證。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了,可以說連他身上最見不得人的一根毛都是我的,結婚證什麼的,只是給國家一個面子走的過場,而準生證,不管他準不準我也就生了。我爸媽都是愛熱鬧的人,作為一個《周易》的忠實粉絲,只是因為算命的捧著那本書掐指一算,說我爸命裡有一男一女最為旺財,他才強忍著沒有讓我媽生一窩。而算命的又說,我和周惟瑾命裡要多子多孫才會多富貴,因此早在我和周惟瑾未成年的時候我爸就說了——有多少儘管生,咱不差錢讓他罰,也養得起。

  那年代我們村的標語都是“一人超生,全村結紮”、“少生孩子多養豬”、“少生優生、幸福一生”。

  我就說了,老爸你這不行,覺悟太低了,個人主義太嚴重了,違背了國家的基本國策,拖社會主義後退,說出去人家都要拉你去結紮。

  我爸糾結地說:“這個……結紮可以,計生不行……”

  所以在超生這個問題上,我爸的主張向來是: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我抬眼瞅著秦徵,長得倒是挺計劃生育的,我這一胎先上車後補票純粹是因為產品質量不成功便成人,如果下次還出命案,那就是蓄意謀殺了……

  秦徵被我看得毛骨悚然,皺著眉頭看我說:“在想什麼?”

  我乾咳一聲說:“想領證的事。”

  “明天是週末了,只能下周去了。婚紗照的話,我會聯繫的,大概也是下周拍攝吧。”

  我驚異地看著他,沒料到他想得這麼周全。“可是我現在虎背熊腰,體積和面積劇增,不上鏡。”

  “沒事。”他淡淡說道,“占版面大,實惠。”

  我差點被口水嗆死……

  “就當把全家福也拍了。”

  我真想說,別給姐省錢,姐不差錢。

  看他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嘆氣了。

  秦徵送我回家之後自己又回了醫院。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老媽頭上卷著發臉上貼著面膜在看電視,我在她身邊坐下,她就問了。“出去幹啥了?”

  幹掉了一個叫衛翼的人。

  我動了動嘴脣說:“秦徵家親戚串門,出去逛了一圈,消費了幾千塊。”

  老媽一聽也不怎麼感興趣了,轉頭繼續看她的電視,我瞟了兩眼,說的是一個男人在外面娶了個農村老婆,帶回家老媽不滿意,逼他休妻另娶,結果負心漢愚孝娶新人,下堂妻含恨帶球跑。二十年後,為了給二房的兒子做骨髓移植,負心漢又去找了前妻的兒子……

  果然狗血源於生活,藝術來自加工。我也不知道衛翼姓秦狗血還是不姓秦狗血。不管怎麼說,秦爸爸也算是衛媽媽的前夫了。

  老媽突然說:“對了,你們的結婚證我收起來了,什麼時候領了怎麼也沒跟媽說一身。”

  無所謂,反正那張山寨的。

  山寨的……

  我靈光一閃,終於明白了!

  敢情山寨文化源遠流長,秦爸爸和衛媽媽那張所謂的結婚證也是山寨的!

  還有,如果有結婚證應該也要有離婚證,否則秦爸爸就是犯了重婚罪。但是衛翼只看到了結婚證沒有離婚證,為什麼沒有呢,那就是因為根本沒有結過婚!

  我像250瓦燈泡那樣亮了!

  我現在唯一的感想就是:以當年的物價來說,山寨結婚證一定比現在便宜。

  通貨膨脹果然很厲害啊……

  “還有啊,你們兩個到底商量好什麼時候辦喜酒沒有啊。”

  “啊?”我愣了一下,慢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說:“你們說呢?”

  “十一吧,你爸爸今天打電話問了大仙,說下一個黃道吉日剛好在十一,這個日子好,你想啊,以後每年你們結婚紀念日國家都給你們放假呢。”

  我抽了抽嘴角,說:“媽你考慮得真周全。”

  “對啊!”她還來勁了,轉過臉來說,“剛好朋友也都有空,其實我跟你爸都商量好了,時間趕是趕了點,好在人手夠,就是請柬要快點發了,不然人家要是出去旅遊就沒辦法了。婚宴有兩場,結婚一場,回門一場,結婚那場就在金馬辦了,回門就在我們家裡自己辦。我們家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姐結的不是婚,不是一個中年婦女的空虛和寂寞。

  “這事我得跟秦徵商量一下……”

  這麼算的話,離十一也只有不到半個月了。

  “這事是得商量。”老媽嗯嗯兩聲,“不過結果就這麼定了。”

  我繼續抽嘴角,果然不怕無恥,就怕不以為恥,跟她一比,我還有二十年的時間需要努力。

  我嘆了口氣說:“我去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操勞了一夜,又驚心動魄了一天,對孕婦來說太不人道了。

  “嗯嗯。”老媽說,“去吧去吧,還有上次拍的照片今天送來了,我就放你床頭。”

  我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什麼照片,腦中警鈴一響,瞪著老媽說:“對了,上次那個攝影樓的老闆忽悠老爸投資什麼,爸沒上當吧?”

  “哪能呢!”老媽翻了個白眼,“你爸的錢可是塞鞋底的,有那麼容易飛出去嗎?”

  這我就放心了。

  我覺得自己還算挺聖母一人的,沈楓那廝把我的心傷得千瘡百孔我都愛她,白薇雖然沒什麼威脅,但她敗壞我的修行了。姐一分錢都不想讓她賺,還要賺她禮金,拿了她禮金還要噁心她讓她吃不下婚宴上的菜!

  唉,我還是沒有老媽拿刀追殺小三的英雄氣概,憂傷,真憂傷!

  我把相冊翻了翻,又和鏡子裡的自己對比了一下,發現自己的體型和通貨同步膨脹,更加憂傷。

  這年頭啥都漲,包括體重。

  睡覺前我打了個電話沈楓報喜,把秦徵的優異表現生動再現了一番。

  沈楓說:“我去,姐還真是預言帝,都讓姐說中了啊!”

  我說:“是,你牛,你熊,你想得出賣身契這一招嗎?”

  沈楓說:“這不能夠啊,這麼風騷的事不像是你老公會做的。”

  我怒了,呸了一聲說:“那是你不了解他!”

  沈楓固執地堅持己見:“陰謀,絕對是陰謀!我懷疑他背後有高人指點!”

  “就不準人家靈感突來啊?”雖然她看不見,我仍是要翻白眼。

  “你不面對事實是會懷孕啊?”沈楓切了一聲,“他懂個球的浪漫,你自己說,按他的性子會說那麼煽情的話還整個賣身契?我覺得就他這個人,把房產公司過到你名下這個有可能,但也就是這樣了,你這種住小白宮的估計他就算把口袋裡最後一分錢掏給你你也只會接過了一臉茫然地說‘然後呢?’‘所以呢?’……”

  我默默抹汗,回想了一下,貌似當時我就是說“然後呢”……

  “所以什麼‘賣身契’,‘你養我’,這種謀殺雞皮疙瘩的話,一定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他!”沈楓肯定地說,“連你這種不知道什麼叫浪漫的都被煞到了,段數太高太淫、賤了,你找到了記得告訴我。”

  沈楓不愧是我的狗頭軍師,聽她這麼一分析我豁然開朗了。

  之前秦徵之所以瞞著我公司的事,與其說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還不如說是不想讓我瞎操心。結合秦徵平日為人,雖然他偶爾是有點賣騷,但都是天然騷,求婚這次簡直就像是精心策劃、早有預謀的甜蜜陷阱。

  到底他背後的高人是誰……

  欲知高人是誰,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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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周六在家休息了一天,秦徵中午的時候從醫院離開,在自個家裡補了一個下午的睡眠,晚上受了丈母娘召喚,急匆匆地過來小白宮商量終身大事。

  我聽著老媽指點江山,說了一句很紅星閃閃的話:“媽你這麼做多鋪張浪費啊,什麼四十九門禮炮還豪車開道,被人拍了傳網上我肯定得被人肉了。爸不是說了做人要低調嘛,不如把結婚用的錢匿名捐出去。”

  說著我看向老爸,剛剛還面對我們的老爸聽了這句話默默轉了頭去看電視,假裝沒聽見。

  老媽又搬出她的消費拉動內需,花錢曲線救國的理論來,她那真-菜籃子經濟學在秦徵這關公門前耍起大刀來一點沒壓力。“再說了,咱又不是隻消費不捐款,可是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你說是不是?結婚是一輩子的事啊,總得留個美好回憶你說是不是?想當年你爸就一輛破三輪拉了我過門你知道我多心寒嗎?”她說著抹了抹乾燥的眼角,不甘心地說,“結婚前還騙我說是什麼全自動敞篷省油節能的婚車,結果是全部自己動,開始他踩著車,就三個輪子半路還扎破了一個,連個備胎都沒有,結果害你老媽我都下車跟著動,我半路就想跑回家……”

  老爸乾咳兩聲,弱弱說了句:“那個年代有三個輪就不錯了……“

  老媽說:“可你還是找人借的!”

  老爸閉嘴了。

  壓迫型政府會把人逼上梁山,壓迫型老婆卻會把人逼上金山銀山……

  我想老爸會成為億萬富翁,也是被老媽逼的。

  我和秦徵默默對視一眼,決定還是繼續沉默,結婚父母之命,由著兩個愛熱鬧的老人家去折騰吧。

  “所以你們這回可不能簡單隨意了。這個至少要請個兩三百桌吧,你爸那邊的客戶,我那邊的朋友,還有遠親近鄰,你們的同學同事,能請的都請了,今天就把名單列出來了,過兩天請柬就能都發出去了……”

  據說結婚的難度和離婚是成正比的,結婚代價越高,離婚率就越低,閃婚則容易閃離,按著我和秦徵這一場婚事的複雜程度,真是三生三世都捨不得離了。

  我把結婚證從老媽那裡摸了回來,準備改天來個偷梁換柱,她現在腦門發熱,我結婚她比我還興奮,估計發現不了結婚證的蹊蹺。

  “你怕了沒?”我拉著秦徵躲進房間,扯著他的袖口笑眯眯地問。

  秦徵雖然神色淡淡,但我火眼金睛,一眼看出來他驚魂未定。

  “你這是明知山還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嘿嘿笑道。

  他捏了把我的臉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秦徵精闢了!

  老實說,這麼多年來我始終覺得,自己能把到秦徵挺不可思議的。因為他看起來就是屬於那種自命清高兩袖清風的讀書人,對我們這種自甘墮落一身銅臭的富二代飽含階級仇恨,從戰略上和戰術上一起鄙視。一開始他也確實鄙視我了,但是革命心態一開始就沒擺正,態度不堅決,簡直就是半推半拒地從了我。我就像一個地主家的惡霸強搶民男玷污了他的身子,搞大了他的肚子——被他搞大了肚子,逼得他不得不跟我拜堂成親。

  然後我趴在他懷裡挑著他的下巴問:“你後悔了嗎?”

  他垂下眸子,春、色無邊看著我:“後悔什麼?”

  “咱把話挑開了說,我家裡是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要低調,有難度,我爸媽又是……咳咳……的人。外面的人不知道情況,三姑六婆說話不好聽,到時候我怕你有壓力……”

  我這話說得很委婉,主要也是怕傷他面子,說白了意思就是:我家很牛逼,我爸愛裝逼,別人不知道我和你的感情,自然會喜歡嚼舌根,說一些難聽的話,比如你貪圖我有錢,貪圖我爸有勢……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這話早晚有人說,你也早晚會聽到。

  秦徵皺了皺眉,沉思了一番才問:“三姑六婆是誰?她們要說什麼?”

  他這是逼我開口啊!

  我一咬牙,把實話說了,然後怯怯問道:“你在乎不?”

  他沉吟道:“嗯……”

  我心猛地一提。

  他說:“在乎有用嗎?”

  我弱弱地搖頭。

  他說:“那就不在乎了吧。”

  秦徵解決問題的方式太直接了當慘無人道了。

  如果還不起呢?那就不還了。

  如果在乎沒用?那就不在乎好了。

  遙想當年《神鵰》武林大會上,小龍女應戰金輪法王,金輪法王說:“如果你輸了怎麼樣?”

  小龍女淡淡道:“輸了就輸了,還要怎麼樣。”

  金輪法王就像現在的我這樣噎了一下。

  秦徵就是那超凡脫俗的小龍男啊……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說:“你的事我都關心不過來了,哪裡還能分心去在乎別人說什麼。反正是別人,隨她們說去。”

  我點點頭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他要是小龍男,我就當楊過,不去理會世俗的眼光,當一對神鵰俠侶。(我們不但是俠侶,他還有神鵰……)

  逮著機會,我揪著他的領帶懶懶地問:“大一的時候,我請了你多少回你都不給面子,看我的目光裡充滿鄙視,是不是嫌棄我?”

  秦徵有些尷尬地別過眼,說:“都已經過去了……”

  “那我們好好回憶一下。”我笑著說,“女人的記性很可怕的,尤其是吵架的時候,什麼陳年往事雞毛蒜皮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當會計的女人多啊……看我媽就知道了,多怨念啊,記恨我爸一輩子。

  秦徵還想用沉默逃避,我一拉他的領帶,眯著眼睛威脅說:“難道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咳咳……”秦徵清咳兩聲,說,“法律不溯及以往,那時候我還沒跟你在一起,就算有也無法判刑定罪。”

  我哼了一聲,鄙視他的智商。“跟女人講法律講道理?你難道不知道我叫周小氣嗎?你這麼說,難道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

  “沒……”秦徵白皙的臉上浮起兩抹可疑的紅暈,看得我越發心驚。

  我深呼吸著冷靜下來,“坦白從寬,秦徵同志。”

  秦徵眉眼糾結,似乎真的很難啟齒。

  我又越發心涼了。

  “就算你有其他女人……我也……”我斟酌了一下,老實說,“不會讓你死得太難看。”

  他抽了抽眼角,輕輕嘆了口氣,扭過臉,眼神飄忽,低聲說:“因為周惟瑾……”

  我嘶地一聲,倒抽一口涼氣……

  不是我微小說看多了吧,我擦!因為周惟瑾,我擦!

  我忍不住爆粗口了!

  不是女人,是男人,是我弟弟!

  秦徵繼續說:“因為周惟瑾買通關係走後門進了我們高中,我對他印象很不好,連帶著你……我以為你也是靠著關係進X大的。”

  我麻木地說:“哦。”

  那棟周易圖書樓,伴隨著周惟瑾茁壯成長,上次我和沈楓去的時候我還指給她看了。不過我卻不是靠著關係和金錢進的X大,靠的是真實力。所謂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可是這多大的事啊……

  秦徵臉上那可疑的紅暈是覺得自己幼稚了還是幼稚了?

  我摸著他的臉,柔聲說:“那後來怎麼又半推半就了?”

  他貌似挺享受我的愛撫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說:“你不像我想像中的驕橫跋扈,不像其他富家千金盛氣凌人,相反……還挺有趣的……”

  我沒怎麼看出來他覺得我有趣了,在他第一次吻我之前,對待我的態度冷冰冰的,和對其他路人一樣。也就是我某次出去野營失蹤了幾天,他莫名其妙找我發了一通火。

  “只是有趣嗎?”我繼續柔聲催眠他,誘惑他吐露心聲,“還有沒有其他好處?”

  “熱情,溫暖……”他摟著我的腰。

  他這是缺少關懷了。

  “身材好。”他摸上我的胸。

  他這是缺少母愛了。

  “甜。”他吻上我的脣。

  我向後躲了一下,瞪著他說:“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弱智痴呆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他想也不想就答:“會。”

  我憂傷地說:“你果然只是喜歡我的外表,真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麼膚淺幼稚的人……”

  秦徵呼吸一滯,眼神微微有些呆滯。

  “那……不會……”他試探著問。

  “你就這樣輕易拋棄我,果然男人都靠不住!”我更憂傷了。

  秦徵嘆了口氣,無語望瞭望天花板,最後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直接堵住我的嘴。

  我唔唔喊了幾聲,也是半推半拒從了。

  半晌他放開我,我才氣喘吁吁地說:“差點被你忽悠了!”

  “什麼?”他心滿意足地摟著我,聲音帶上一絲性感的沙啞。

  “你是吻了我確定味道是甜的才決定當我男朋友,還是吻之前都還猶豫如果味道不甜你就不要我了?”

  難為秦徵又想了半天才鬧明白我的問題,他嘆了口氣說:“女人真是製造問題的高手。”

  是,比哥德巴赫猜想還難猜難想。

  我扯著他的耳垂說:“別轉移話題。萬聖節那天晚上你一副被人始亂終棄的棄夫模樣,還破例喝了酒,要不是怕你被人趁醉下手,我才不會被你吃到!說,你到底是有預謀還是臨時起意!”

  秦徵又開始支支吾吾了,我想這回總不至於還跟周惟瑾有關吧……

  我盯著他被我吻紅的薄脣,聽到他說:“因為沈楓……”

  我擦!竟然是因為沈楓!我擦!怎麼會是沈楓!我原來還以為是白薇!

  秦徵繼續說:“因為沈楓說……你和醫學院的學長在交往……”

  我麻木地說:“哦。”

  秦徵有些糾結,摟著我的手收緊了,細長的眉眼微微眯起,看著我有些幽怨地說:“明明是你先追我的,怎麼能半途而廢,腳踏兩條船。”

  我覺得他可能對我有些誤會,第一,我真沒追他,但他要追我的話我也不會拒絕。第二,另一條醫學院的船肯定是沈楓杜撰的,他這條會計系的船我也沒有船票呢!我哪裡腳踏兩條船了!他鬱悶得毫無道理!

  回想當時他說了什麼來著?

  他古怪地看著我:“周小琪,你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他蠱惑著低聲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見色起意,中了他的迷魂記,初戀初吻初夜全部給了他。

  明明是他要告白,還用了一個疑問句,引誘我回答,結果我倒成了那個先喜歡上的人。

  還以為是哪個始亂終棄了他,結果竟然是我自己……

  我無奈地摸著他細軟的頭髮,說:“沈楓恨你搶了我,所以肯定不會跟你說實話。哪裡有什麼醫學院的學長。”

  秦徵的聲音裡有淡淡不悅:“可是之前我分明看到一個醫學院的男生送你回宿舍。”

  我很努力地回想,但表示一片茫然。

  路人那麼多,我能記得幾個。

  “你怎麼知道是醫學院的?”我狐疑地問。

  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別過臉去,眼神又開始飄忽。

  “我讓高健打聽的。”

  那個菊花黃瓜科的學弟。

  我說:“真看不出來你會認識那樣的朋友。”

  秦徵含糊應了一聲,很久以後通過高健本人我才知道,是秦徵主動找上他讓他幫忙打聽,結果高健這顆牛皮糖就黏上秦徵當了他的朋友。

  而高健這個人很不靠譜,傳給秦徵的都是虛假消息。說醫學院那個學長確實在跟英語系的一個女生交往,讓秦徵內傷了一下,終於使出了美男計把我套牢。

  我嘆息又得意地說:“如果當時我真跟別的男人交往,你這就是男小三啊……”

  秦徵挑了下眉,無所謂地說:“嗯哼。”

  他簡直是三觀不正!

  可是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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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6: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婚期定好之後,我和秦徵就宴請賓客名單進行了深入討論,然後悲哀地發現,我們兩個的人緣都不怎麼好,竟然沒幾個鐵桿死黨,最後只好翻出同學錄,把所有同學都請了。

  去醫院的路上,我問他:“衛翼和白薇要請嗎?”

  秦徵說:“衛翼可以請,白薇不請。”

  “你真傻。”我不客氣地說,“兩個都得請。”

  秦徵皺了皺眉頭,不說話。

  我解釋給他聽。“你跟白薇怎麼著都算高中緋聞情侶,如果其他同學都請了只有她沒請,人家肯定要亂猜的,這就是你的錯了。你請了是你禮數周到,她不來就是她自己的問題,我覺得她是沒臉來的,但是禮金她一定要給的,你一個學經濟的,怎麼這點賬都不會算?衛翼就更要請了,他來不來都沒關係,按著他之前給我們找的麻煩,這紅包一定也小不了。”

  秦徵聽了微微點頭,說:“有道理。”

  我繼續說:“這婚禮上還要伴郎伴娘,如果衛翼方便的話,我是說腿腳方便的話,就讓他客串一下吧。我們要徹底地物盡其用,壓榨他的剩餘價值。”

  秦徵深呼吸,轉過頭來正視我,含笑說:“小資本家。”

  我回他無恥一笑。

  “伴娘的話,沈楓早幾年就預訂了,她那邊是沒什麼問題了。我們什麼時候拍婚紗照呢?”

  “明天吧。”說話間車已經停好了。秦徵帶我上醫院例行檢查,順便看下衛翼是死是活。

  我排著號,秦徵先去衛翼的病房視察,等我檢查完出來,就看到秦徵眉心微鎖站在外面。

  “怎麼了?”我走到他跟前問道。

  “玩失蹤。”秦徵冷哼一聲。

  “整個人跑沒了?衣物呢?財物呢?”我有些詫異,沒想到衛翼是個這麼幼稚的人。

  秦徵說:“只是人不見了。”

  就衛翼那副尊榮,頭上繞一圈,手上纏一截,腿上還打了石膏,扮木乃伊都已經像了八成,還能跑到哪裡去。

  我說:“可能是上廁所了吧。”

  “離開兩個小時了,看護也在找他,沒在衛生間。”秦徵的耐心真是比大學食堂裡所謂葷菜裡的肉還少,愛心就更微不足道了,所以衛翼不見了,他煩了煩也只是說,“隨他去吧,我又不是他監護人。我們回家吧。”

  “找找吧……”我無奈地說,“說不定是跌倒在某個角落裡等待救援呢。我們分頭找找。他要出事了,你跟叔叔不好交代。”

  秦徵按了按眉心,嘆了口氣說:“我去找,你在這裡等我。”

  等他一走,我就去護士台找人幫忙了。

  “摔傷手腳的,對,就是250病房的那個,不見了,能不能幫忙找下?”

  護士台的幾個年輕妹妹意興闌珊愛理不理的,說:“我們會幫忙找的,你先回去等消息。”

  我鬆了口氣說:“那就麻煩你們了。真沒想到他一回國就發生這種事,還沒正是工作呢就先來體驗一下當病人的感覺。這事可不能讓你們院長知道。”

  幾個護士轉頭過來看我,狐疑地打量我兩眼。“跟院長有什麼關係?”

  我驚訝地說:“你們不知道嗎?譚院長有個兒子啊,之前在美國留學,今年回來聽說就是要接班了,不過做人要低調……前幾天我那朋友出去喝酒出了事,這件事你們知道就好,可要保守秘密,讓譚院長知道可就不得了了。”

  小護士們神情肅然,放下手中化妝品,說:“我們知道。”

  然後速度出去幫忙找人了。

  話說這醫院的譚院長我是認識的,主要是我爸跟他認識,也一起吃過兩次飯。所以我知道他確實有個兒子,那個兒子在美國留學也是事實,今年要回來也還是事實。衛翼喝酒出事是事實,讓譚院長知道我讓衛翼冒充他兒子會不得了也是事實……

  這麼多事實,我一句謊話都沒說,她們誤解是她們的事了。

  我本打算直接回衛翼病房等消息,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個微妙的地方。

  天台。

  那個傳說中每個人都喜歡去但是永遠只有一個人的異次元。

  衛翼不會那麼吐跑天台上去玩倒立吧?

  這麼一想,我腳下就自然地轉向了,按了電梯上了頂樓,天台的鐵門是開著的,我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狗血地看到露出一角的拐杖。

  衛翼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壁,拐杖扔在左手邊,一根煙接一根煙地抽。那小樣兒跟上次被人碰瓷的時候差不多,真叫一個我見猶憐。

  “孕婦在呢,把煙掐了。”我說。

  他睫毛顫了顫,抬起眼皮朝我瞥了一眼,然後把煙摁地上碾滅了。

  “怎麼跑這裡來了?看護到處找你呢。”我說。

  “醫院不讓抽煙。”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那就別抽啊。”

  他嗯了一聲,一副死人樣,一動不動。

  “回去吧。”

  “我再坐一會兒。”

  “你都坐了兩三個小時了吧?這裡風大日曬的,你還不回去躺著。等下還要換藥吧。”

  衛翼抬起頭看我,目光沉沉,沉默了許久才說:“你真吵。”

  我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想一巴掌拍死他。

  他又低下頭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的腿說:“真可笑。”

  我深呼吸說:“你在說自己吧。”

  他說:“嗯。”

  “我猜到了。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其實秦爸爸不是你親爸爸。不過這樣也不錯,他如果是你親爸爸,那他就不是個好人,也就是說你爸爸不是個好人。他如果不是你親爸爸,那至少他應該還是個好人,他對你也算不錯了,把你當兒子一樣,好歹你有個是好人的乾爸爸了。”

  他那被摔傷的腦子轉了好幾秒才明白過來我說的話,扯了扯嘴角,苦笑說:“你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

  “我說的,一直都挺有道理。”我撿起拐杖遞給他,說,“所以你想明白了吧,想明白了就回去吧。”

  他接過拐杖,卻沒有動,嘴角的笑容帶了三分譏諷。“真的很可笑……這麼多年來,我就活得像一個笑話。他明知道我誤會了,卻沒有告訴我,讓我一錯再錯。”

  “你也沒怎麼錯啊,不是功成名就衣錦還鄉了嗎?也就是害我和秦徵產生了一些小矛盾,我們都沒計較了啊。你可別說什麼背井離鄉在外求學,你讀書好處都是你自己的,現在當上了總經理,賺大把鈔票,名利雙收了,這些好處別人可分享不到。”

  “不是這樣的……”衛翼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我覺得他快要走火入魔了。

  “就是這樣啊。你爸爸當初是答應過你媽媽不能把你的身世告訴你吧,他遵守約定沒有錯,真相是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但他們這麼做應該也都是為你好吧。當然你可以不領情,但是報復社會什麼的,就算了吧。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別這麼玻璃心啊。”

  衛翼苦笑著搖搖頭,“你話真多。”

  “我不多說些怕你想不通啊。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你應該向前看,賺錢,賺好多錢,娶媳婦,娶漂亮媳婦!”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和秦徵把婚期定在十一了,你快點養好傷給他做伴郎吧!”

  他眨了下眼,疑惑地說:“伴郎?”

  “是啊。”我笑著說,“秦徵人緣不行啊,估計伴郎不好找,你挺現成的嘛。其實原來在X大,雖然你沒他帥,沒他高,沒他聰明,沒他有才華,但是你的人緣就一直比他好……”我疑惑地問,“這是為什麼呢……”

  衛翼苦笑:“你是在安慰我,還是在打擊我?”

  “一邊安慰一邊打擊,這樣才能算平,讓你奮發圖強又戒驕戒躁!”

  衛翼拄起拐杖,打石膏的一隻腳吊在半空,走得很艱難。

  “秦徵能娶到你,是他的運氣。”他忽然冒了這麼一句。

  我不好意思地說:“你這麼誇我我多難為情啊。多誇幾句吧。”

  衛翼抽抽眼角,嘆了口氣。

  我跟在他身邊追問:“你還沒說當不當伴郎呢。”

  衛翼說:“秦徵怕不樂意。”

  我說:“沒事,你禮金包多一點他就都OK了。”

  衛翼:“……”

  “而且到時候女賓客也挺多,你年紀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該找個伴了。你還喜歡白薇嗎?”我心裡琢磨著,我不能看他自暴自棄娶了白薇,不然到時候出點什麼問題的,怕是又要連累到我家秦徵了。

  “我跟她,各取所需而已,談不上什麼喜歡。”

  聽說衛翼住院這幾天,白薇就來過一次,也就是送他來的那一次。

  看樣子,這兩人也是散了。

  我覺得自己護短得很,秦爸爸當衛翼半個兒子,我也當他是半個家人。所謂家人,就是我打得,別人打不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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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6: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高人

  我把衛翼押送回病房,然後打了秦徵手機讓他回來,在我和秦徵團結一致的冷眼下,冰冷的針頭扎進衛翼的血管,讓他接受著精神和身體上的雙重折磨。

  我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結婚,你怎麼也不能拄著拐杖到場吧,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你好好修養,我們家周惟瑾哪次斷手斷腳不是三兩天就能跑會跳了,半個月三頭六臂都能長出來了。這幾天我們會比較忙,可能就不能過來看你了,不過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寂寞的。”

  會有護士姐姐替我們好好愛護他的……

  衛翼挫敗地靠在床頭,無力地點點頭,說:“你們走吧。”

  “小夥子別自暴自棄了。”我鼓勵了他兩句,才跟著秦徵出了醫院。

  秦徵說:“他怎麼看上去更灰心喪氣了?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想了想,說:“我給了他積極面對人生的勇氣和決心,然後讓他給你當伴郎,禮金要大份的。”

  秦徵抽了抽嘴角,拉起我的手腕,沉默地把我塞進車裡。

  對於衛翼之前跟我說的什麼“周小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我覺得很有必要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你這是戀母情結,我樂意給你關懷,只要錢多給點”。不過話說回來,我年紀比他小了快一歲,他戀母實在傷我自尊,畢竟我離中年婦女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這也是我不待見衛翼的重要原因之一——眼力太差。

  出了醫院,秦徵直接把車開往民政局方向。在車裡,我就和秦徵神情凝重地對視一眼,默契地關掉彼此的手機,排除萬難,不顧一切,只為領到那張證。

  車一停下,看車的老頭就上來打招呼了,一看我們倆就愣了一下,說:“這麼快就離了?”

  秦徵臉色一沉,我乾咳兩聲說:“沒呢。”還沒結怎麼離。

  “上次不是來過了?”老頭笑了,“咋?光排隊不領證,是後悔了還是實地考察來了?”

  這老頭見慣了分分合合的,估計人生寂寞如雪吧……

  我付了停車費給他,在秦徵陰轉陣雨之前把他帶離現場。

  民政局的大媽一副性生活不協調的陰郁模樣,抬頭掃了我和秦徵一眼,又特別關注了一下我隆起的肚子,口氣不怎麼友善,嘟囔了一句:“又一個不知自愛的。”

  這話顯然說的是被先上車後補票的我……

  秦徵深呼吸,我拉住他的手腕,抬頭朝他飛吻一個,笑眯眯地說:“愛你就等於愛自己。”

  他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這人真奇怪,別人說他壞話他倒沒什麼反應,說我不是他就變臉了,還得我在中間做潤滑。

  我倆新手上路,心情忐忑地順從指示拍照填資料回答問題,最後領了證,還有一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一開始我還以為是給我們新婚夫婦的贈禮,結果大媽清點了一下說:“一共九十九元。”

  我終於知道,我們被霸王交易了。

  拎著一堆廢物和一張結婚證,我和秦徵茫茫然地走出民政局。

  殘陽如血啊……

  從今以後,我就正式變成秦周氏了。

  怎麼感覺……也沒什麼不一樣呢……

  左右有年輕小夫妻激動地擁吻,女的眼眶微紅,喜悅感動,男的憨厚地笑著。秦徵低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天邊,然後說:“去哪裡吃飯?”

  我說:“回家吃吧。”

  他說:“哦。”

  很多年以後,跟孩子們回憶往事的時候,我都像現在的我媽一樣拿著小手絹兒抹著乾燥的眼角嚶嚶哭泣:“你們爸爸一句好聽話也不會說,領了證出來也沒一句甜言蜜語,就問我去哪裡吃飯……”

  那時候孩子他爸就跟現在我爸一樣,默默看著新聞聯播……

  當時我就該明白了,這才是他的本性!他會在你毫無準備地時候給你浪漫一下,在你滿心期待的時候讓你的希望落空。所以告訴我求婚那些招式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我、不、相、信!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的朋友都油嘴滑舌的。”

  他邊開車邊說:“不會吧。”

  我拿眼角斜睨他:“像那個高健啊,女朋友多吧,會浪漫會求婚吧。”

  秦徵扯了扯嘴角說:“我跟他不熟。”

  “不是吧,他都教你怎麼求婚了,你們還不熟?”我眨了眨眼睛瞪著他。

  “他什麼時候教我了?”秦徵皺了下眉,轉過頭疑惑地看著我。

  不是他?

  “別騙我了,我都知道了,求婚時候的賣身契,根本不是你自己想的招數。”我下一個猛藥先。

  他臉色微變,這個細微的變化也只有跟他朝夕相對的我能察覺到了。

  我笑眯眯地說:“你就告訴我是誰吧,反正賣身契我也簽了,結婚證也領了,孩子都要跟你生了,你告訴我指點你的人是誰,我又不會逃跑。”

  秦徵頗有些猶豫,我循循善誘:“他到底是誰,是男是女,我認識嗎?”

  秦徵摸摸我的頭說:“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別人他的身份。”

  我倒抽一口涼氣:“你背著我跟別人幹這種勾當還不讓我知道。我是別人嗎?”

  “別說得這麼奇怪……”秦徵嘆了口氣,“他說不能告訴別人,又沒有說別人猜對了我不能默認……”

  我:“……”

  我覺得……我以後跟秦徵說話,也要小心一點。今天他會出賣那個不知道是誰的誰,明天說不定還會出賣我的……

  我斟酌了一下,說:“你讓我猜,也就是說那個人我也認識?”

  秦徵:“嗯哼。”

  於是我從他大學的猥瑣室友開始猜起。那兩個室友總是會在期末考來臨前對我大獻殷勤,讓我鳳顏大悅,然後去哄得秦徵龍顏大悅。由此可見,這兩人也是個有心計的,而且懂女人的心。

  但秦徵表示,不是他們。

  我又從他的公司同事開始猜,結果沒有一個是。

  我大怒:“難道是女人?”

  秦徵急忙表示說:“不是不是,絕對不是女人”

  我捂著乾燥的眼睛抽泣:“一定是女人……你的男同學男同事我認識的都猜過了,總不會是我的男同學男同事吧……”

  忽然地,他沉默了……

  我頓了一頓,轉過頭看他,挑了下眉毛:“還真的是?”

  出內鬼了……

  第二天以及第三天,我都壓抑著一股無名邪火,和秦徵一起拍了全家福,因為肚子裡那傢伙不甘寂寞地突出來了,所以照片裡的我一點也不窈窕婀娜,簡直是虎背熊腰,襯托得秦徵一枝梨花被海棠壓,一朵鮮花被牛糞插。

  我在鏡子前托腮凝眸,然後掀了掀眼皮,憂鬱地看著鏡子裡的秦徵說:“相公,奴家美麼?”

  他很肯定地說:“美。”

  我憂傷地說:“是不是鮮嫩肥美……”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誠實地點點頭。

  從懷孕然後領了結婚證開始,我就真正從少女變成少、婦了,那種強烈的滄桑與辛酸感不足為外人道,想當年,我周小琪也是X大一枝花,如今……只是開得更燦爛了。

  如果有男人敢嫌棄自己的女人懷孕臃腫什麼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往死裡打,不想想是誰把她弄成一副豬頭樣。

  秦徵表現就不錯了,表示他最近喜歡吃肥肉,肥而不膩的肉。

  聽他這麼說,我又下意識地想,不會是“高人”指點他的吧……

  秦徵忙說:“沒有,我只問了他怎麼求婚你才會答應。”

  我勉為其難相信了,拍完婚紗照第二天,秦徵照舊去醫院看看衛翼死了沒有,我拎上小包,一個人偷偷打的溜去周惟瑾學校。

  這回我自己帶了錢包,沒有事先打電話給周惟瑾就殺到他們宿舍——顧紹的宿舍。

  結果顯示,沒有預約真是個錯誤,顧紹宿舍沒有人。我一邊打電話一邊下樓,到了樓梯口就聽到熟悉的鈴聲……

  沒響兩聲就被掐掉了。

  周惟瑾咬牙切齒地說:“所以說女兒都是賠錢貨,長大了心就向外了,要嫁人了也不先跟我說一聲,現在打電話來放馬後炮嗎?老子真懶得理她。”

  顧紹懶懶地說:“周惟瑾,她是你姐姐不是你女兒。”

  “小時候她被人欺負還不是老子罩著她!”

  “一開始是你被人欺負她罩著你。”

  “秦徵外遇老子都站她這邊。”

  “事實上秦徵沒外遇,你借機泄憤而已。”

  “老大你到底是幫哪一邊!怎麼幫著秦徵說話!”周惟瑾氣呼呼地,“上一次還鬧得要離婚(顧紹插話‘那時他們還沒結婚’),現在一回來就把婚期訂了,也沒事先跟我討論一下,就這麼自作主張了,KAO,女大不中留!”

  我聽得眉梢直跳,直到那兩個人轉了個彎,跟我打了個照面。

  我在上面,他們在下面。(好曖昧的話……)

  周惟瑾僵了一下,隨即乾咳兩聲說:“大琪,你來幹什麼?”

  我笑眯眯地說:“來跟你討論一下,你要怎麼死。”

  顧紹毫無壓力地悠悠上樓梯,抬手朝我打了個招呼,微笑著說:“來之前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周惟瑾一咬牙,大踏步走上來,梗著脖子說:“你來得正好,老子有話問你呢!”

  我拽著包跟上去,說:“很好。”又轉頭對顧紹說,“老娘也有話問你!”

  顧紹莫名地挑挑眉,摸了摸鼻子,笑了。

  顧紹寢室裡,三方會談。

  周惟瑾率先開火:“秦徵那怎麼回事,你們解決了嗎怎麼突然就說要結婚了!”

  “什麼叫突然,本來就要結婚了,我只不過是中間猶豫了一下,然後又不猶豫了。小周子,你對你姐夫成見太大!”

  周惟瑾抓狂:“老子不待見他撲克臉。”

  我笑了:“他要對你春風滿面我覺得才有問題!”

  “他對你都一樣撲克臉……”周惟瑾幽幽看著我,“沒覺得他對你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子,你還嫩,等你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就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了。”

  “怎麼一回事?”周惟瑾拍開我的手,鄙視地說,“我要都不明白了你還能明白?”

  “姐是過來人。他對我好我知道就夠了,難道還要炫耀幸福讓你嫉妒啊?就算他對我不好,只要我覺得好就夠了。小周子,你是沒斷奶啊還是戀姐啊還是純粹看秦徵不爽?”

  “第三點。”周惟瑾果斷回答,然後一屁股坐凳子上生悶氣,“你早就知道我不喜歡他了。”

  嘖……真孩子氣……

  我心平氣和地說:“他對我真的很好,外遇是誤會。”

  “他那個人看上去桃花就很多,大把女人喜歡他,高中的時候情書都用麻袋裝的,你沒危機感,我都怕你被人退貨。”他不客氣地打擊我,也不知道是罵秦徵還是捧秦徵,秦徵好我就很差嗎?

  “退貨就退貨,反正用都用過了,錢也是我的,誰退誰還不知道呢。周惟瑾,你就不能給你姐一點信心嗎?”

  他說:“很難。”

  我嘆了口氣,轉頭看顧紹:“你不說句話?”

  顧紹沉吟片刻說:“喝茶不?”

  我擰著眉說:“看不出來啊……你竟然會幫秦徵,秦徵竟然會聽你的話……”

  周惟瑾像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彈了起來抬頭看顧紹:“什麼?你幫他?”

  顧紹倒了兩杯熱水,說:“不喝茶,那喝水吧。”

  我喝了口水潤潤喉,清了清嗓子說:“你們兩個怎麼勾搭上的?”

  “其實……”顧紹慢悠悠地說,一副老教授的模樣,“前不久,我跟XX銀行的行長吃飯的時候,才湊巧聽到他說秦徵開的擔保公司,我想這件事他一定瞞著你,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打了個電話過去問他。”

  “他什麼都告訴你了?”我狐疑地盯著顧紹。

  顧紹露出狐狸一樣的微笑:“他不說,我不會猜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

  “我猜對了,他能否認嗎。”顧紹又慢吞吞喝著熱水,就我和周惟瑾一眨不眨盯著他,“周叔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清楚。秦徵對小琪再好,如何一表人才,沒點真本事的話,他也不會讓小琪嫁給秦徵吃苦的。要娶小琪,他肯定要拿出點真本事,經過周叔的檢驗。他開擔保公司,打交道的都是各行的行長,市政高官,行賄應酬不少,以他的性格,要周旋在這些人中間還真不容易,更何況他完全沒有沾周叔的光,白手起家,不這樣怎麼能得到未來岳父認可。”

  難怪他說娶我不容易……難怪他說要等到三十歲……難怪他賺錢像搶錢……

  “然後我就問了他一句,公司在誰名下。”顧紹如果演反派,正派人物絕對死光……“他果然還是想得不夠周到。我就跟他說了,周叔為什麼要你拿出點真實力,為的是看你發達嗎?顯然不是,你落魄,他心疼小琪受苦,你發達,他還擔心你見異思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你發達,但是錢都歸小琪管。周惟瑾不是說過,要娶他姐,至少要一打房產證,你把公司和房子都給小琪,周叔對你就放心了。小琪什麼性子你也了解,她對超過五千塊的金額就沒概念了,也不會貪圖你的錢,相反還會管家。”

  我顫抖著說:“然後……然後他就聽你的話,把什麼都給我了……”

  顧紹繼續說:“當然這樣只是哄得了岳父岳母,小琪對金錢沒概念,你給她錢她也不敢動,你再把自己雙手奉上,她這輩子就跟定你了。”他清咳兩聲,“然後那份賣身契是我幫他擬的。”

  周惟瑾目瞪口呆。

  當時我也驚呆了。

  幸虧……幸虧他是我朋友……

  顧紹摸摸我的腦袋笑容可掬地說:“我怎麼可能站在他那邊呢,現在他什麼都是你的了,還用擔心他退貨嗎?”

  “他……怎麼會這麼聽你的話……”我微微有些結巴。

  “因為我說的話有道理。”顧紹微笑著說,“XX行長跟我說,秦徵跟那些人應酬,有一次喝到差點胃出血。我看如果他這能聽我的話把什麼都給你,那你也算上了雙保險了。這個男人可以嫁。”說著轉頭看周惟瑾,“你對你姐夫還有什麼不滿意嗎?”

  周惟瑾囁嚅兩聲,說:“還、還好了……”

  然後彆扭地抬頭看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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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7: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我對顧紹的感情向來是十分單純的,他就是我可親可敬的大哥,現在多加了一條——可畏。

  雖然他笑得如三月春風沐細雨,但我分明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珍愛生命,遠離顧紹。

  周惟瑾那小子跟他走得那麼近,估計哪天被他賣了都還幫他數鈔票。

  不過看在我們三個關係那麼鐵的份上,顧紹應該會給他賣個好人家吧……

  周惟瑾週末放假,晚上剛好和我一起回家,我心情複雜地摸摸他的腦袋,他躲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大琪,你毛病啊,幹嘛這樣看我?”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說:“沒事……只是想到以後姐姐就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了,心裡有點感傷。”

  他嗤笑一聲:“你什麼時候照顧過我了?”

  雖然說我們自初中後就一直沒在同一所學校,但我的精神和靈魂是一直與他同在的,他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我也都略有耳聞,他現在說這種話委實傷害我的感情。

  我說:“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歡秦徵,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我想你可能是太在乎我這個姐姐,我想你只是傲嬌彆扭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打斷我說:“還真不是這個原因,你別自戀。”

  我扭頭看他:“不然是什麼?”

  他抿著脣不說話,手握方向盤,眼睛盯著前方。

  我眯著眼睛猜測:“跟女人有關?”

  他保持沉默。

  “周惟瑾,從我和秦徵在一起你就看他不爽,難道還是高中時候的情感糾葛?”

  周惟瑾不耐煩地說:“行啦,我們男人的事你們女人少過問!”

  我一把擰住他的耳朵:“跟你姐這麼說話你找死啊!”

  他慘叫一聲,下意識往另一邊躲,結果耳垂被扯得更開,疼得他哇哇叫。“大琪,你變得越來越粗暴了,跟媽越來越像,早晚變成歐巴桑!”

  我淡淡收回手,摸摸肚子說:“有人撐腰感覺就是不一樣啊……周惟瑾,你這麼大男人主義,當心以後找不到女朋友。”

  他揉著耳垂說:“切,追我的女人大把的是,老子不稀罕。”

  “那你還在女人的問題上跟秦徵計較?”我靈光一閃,“不會是你看上的女人喜歡的是秦徵吧?”

  周惟瑾皺著眉頭說:“不是。”

  我看著他的表情,笑著說:“那肯定也差不多了。你的魅力不如秦徵,受傷了。”

  周惟瑾沉默了一會兒,才悶聲說:“有些話,我也覺得可能不該說,不過我始終認為你該跟老大在一起。”

  “傻缺!”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叫做親情什麼叫做友情什麼叫做、愛情嗎?顧紹就是我們的大哥,這樣而已。其實當大哥多好,他比我們兩個聰明多了,有他在不吃虧。”

  周惟瑾悶哼了一聲,“那倒也是,這次多虧有他點撥秦徵,不然你能嫁得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了錢就不怕他欺負你了,以後他敢退貨,你就卷了錢跑……”

  敢情他還是不看好我和秦徵啊……

  “話說回來,顧紹都二十八了,還沒結婚呢……”我摸著下巴沉思,“為什麼呢?”

  “我原來還以為他喜歡你,看樣子你的魅力也不是那麼大。”周惟瑾哼哼一笑,“不過人家在國外呆久了,國外的人都晚婚吧,他可能也染上這惡習了。”

  還惡習,難道他想早婚啊?

  “其實我想把沈楓介紹給他的……上次去X市的時候,看他們兩個好像相處得不錯,還同居了……”

  “啥?”周惟瑾猛地轉過頭看我,“同居?”

  “就是睡了一下。”

  周惟瑾猛咽了口水。

  我又解釋了一下,“就是沈楓讓顧紹睡了一晚。”好像解釋得更曖昧了,我斟酌了一下說,“不知道有沒有做些什麼……”

  周惟瑾眼中彷彿彷彿有玻璃心碎成一粒粒的,亮瞎了我的狗眼。

  上一次看到他這個眼神,是在我把秦徵領回家的那個晚上。

  那是20XX年的第N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

  大四那年寒假,除夕那一天,A市迎來了最大的一場雪,在發給秦徵一條短信“新年快樂”之後,我莫名地想要見他,在這種衝動過去之後,我已經到了他所在的小區。

  那個小區只是之前聽他說過一次,具體的位置就沒有聽他說過了。我凍得鼻子通紅,哆哆嗦嗦地想要打電話給他,然後驚喜地發現,很好,扒手很敬業,大過年的都出來工作,把我的錢包和手機都扒走了,還塞了一張新年快樂的卡片給我……

  快你妹樂啊!法定節假日啊混蛋!

  我裹得像個粽子迎風淚奔,蹦到警衛室向保安打聽秦徵的住址,保安表示他也不清楚,是真不知道還是保護隱私,我就不得而知了。

  萬幸的時候我們家在這個小區也有房子,不幸的是我沒有帶鑰匙,幸運的是我知道備用鑰匙藏在鐵門後的一個暗格裡。我脫了手套顫抖著想把手從鐵門縫隙裡穿過去取鑰匙,結果因為毛衣羽絨服太厚,我的手被卡住了,只好縮回來,脫衣服,等到我把羽絨服脫掉,把毛衣卷到手肘處凍得開始打噴嚏時,兩個威武的保安出現,用一種看賊的眼光瞪著我,二話不說把我拖去值班室,我悲憤地說:“我是業主!我是業主啊!”

  他們不信,我又說:“我的羽絨服,我的羽絨服啊……”

  那個悲劇的除夕,我噴嚏鼻涕輪番登場有時同台演出,保安人員對我的身份進行了盤查,我一一回答了。不過就是三年沒回來,物是人非,都沒人認識我了……

  有人敲了敲值班室的門,保安打開了,我側過頭瞄了一眼,頓時淚崩。

  秦徵挑了下眉看我,疑惑地說:“小琪?”

  黨啊,八路啊,親人啊!

  我就像秦香蓮見了包青天,白毛女見了解放軍,滿腔悲憤終於得以傾訴。秦徵握著我的手,跟兩位保安解釋道歉了一番,終於把我領走了。

  他解下自己的圍巾在我脖子上纏了一圈,圍巾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氣息,讓我瞬間暖和了許多。

  “你怎麼跑來這裡了?”

  我抽了抽鼻子說:“我想見你……手機和錢包丟了……我想拿家裡的鑰匙……他們當我是小偷……”

  他的表情頓時比我還糾結,半晌才說:“挺精彩的。”

  “你沒同情心……阿嚏!”我猛地打了個噴嚏。

  他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很快地別過臉去,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真是冷酷無情啊……當時我是這麼想的,然後更委屈的,覺得所托非人,冒著風雪來看他,結果遭遇了慘無人道的對待,他也不溫暖安慰一下我。

  “你家在哪一棟?”

  我給他指路,他幫我拿到鑰匙,開了門我就立刻先躲了進去,第一時間找空調遙控器。因為這裡每個星期都有人來打掃,所以仍然很乾淨。

  身後響起關門聲,我按下空調開關,下一刻便被一雙手從背後緊緊抱住,壓在餐桌上轉了個圈面對他,溫熱的脣舌壓了下來,帶著一絲壓抑了許久的急切。

  原來他是裝的忍的……

  許久之後,他才放開我,雙脣卻仍在我脣上流連,用微啞的聲音說:“凍壞了吧。”

  我喘息著說:“感冒了,傳染給你。”

  “傻瓜不會感冒。”他說。

  我嘿嘿笑道:“你是傻瓜。”

  他淡笑不語。

  後來我才想明白,他想表達的是,我是傻瓜,不會感冒,不會傳染給他。不過喜歡傻瓜的他,應該也沒有聰明到哪裡去。

  秦二少。

  我輕咬了一下他的下脣,低聲說:“我出來好久了,要打個電話回去,晚上還要回去吃年夜飯。”

  他仍是抱著我,掏出自己的手機給我,我一邊撥號一邊想,是不是空調風太暖了,為什麼臉上一直發燙……

  電話那邊傳來老媽的大嗓門,秦徵溫熱的雙脣就在我脖頸間游移,我強忍著顫音說:“我……我馬上回去……”

  然後掛斷了電話,轉頭怒視他。

  他漆黑的眼底閃過笑意。“以後出門,先打個電話給我,你太容易出狀況了。下一次我找不到你怎麼辦?”

  “我覺得你會找得到的……”

  “為什麼?”

  “都說了是感覺了,哪裡還會有原因。”我鄙視了他一下,“好了,看到你了,我要回家了。”

  “今天很難打到車,你家在郊區,我送你回去。”

  秦徵做的決定,我一般很難勸他,所以我陪著他去取車,然後對他說:“早知道我打個電話讓你去見我,我就不用跑這一趟了。”又好奇地問,“我想見你,你會來嗎?”

  他勾了勾脣角,說:“你猜。”

  可惜我猜不到,因為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廝混在一起,很少有分開到思念不已的時候。

  那個除夕秦徵送我回去,終於讓我爸媽見到了真人,相信我真的把到了A市的傳說,考神秦徵。

  當時給我和秦徵開門的周惟瑾,也是現在這副明媚憂傷的神情,眼底彷彿有無數的玻璃碎片,亮得刺眼而蛋疼啊……

  “周惟瑾,你還好吧。”我拍拍他的肩膀,費解地問。

  他幽幽嘆了口氣說:“我,很好。”

  “沈楓會當我的伴娘,下星期她會來A市。”

  “哦。”周惟瑾失落地應了一聲。

  “國慶節我和秦徵去度蜜月,讓顧紹幫我招待她。”

  “哦。”周惟瑾耷拉著腦袋。

  “周惟瑾你脖子萎縮啦,挺起來!”我在他背上一拍,“你這什麼德行,菊花殘啦!”

  “哦。”周惟瑾幽幽一嘆,終於沒了話了。

  沈楓是在婚期前五天才到的A市,那天剛好我去婚紗店試穿修改過的婚紗。

  因為懷著孩子結婚,所以婚紗只能再做修改,一同來的還有衛翼和秦徵,他們也要試穿新郎伴郎的禮服。

  衛翼的恢復能力讓人嘆為觀止,果然我那一席話深深鼓勵了他,讓他重新做人了。基本上可以扔了拐杖了,只是走路稍慢一點。

  沈楓聽了衛翼受傷的悲慘經過之後,默默對他伸手錶示敬意。

  “被她這麼摧殘你還肯給秦徵當伴郎,過去打擊你是我不對,你太有大量了,應該不會在意的。”

  衛翼扯了扯嘴角,說:“你們兩個還真像。”

  我和沈楓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呸!誰跟她像了!”

  秦徵和衛翼對視一眼說:“更像了。”

  我把沈楓拉到一邊說:“你小心啊……衛翼有戀母情結,他之前說我喜歡我來著,還說我們像。”然後低頭掃了一眼她的胸口,鬆了口氣,“不過你應該沒有我的煩惱。”

  不愧是死黨,默契總是用在不該用的地方,立刻反應到我話裡的話,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臉頰。“滾!少跟姐耍流氓!”

  我嘿嘿笑著拍開她的手:“看我這樣,你想結婚了嗎?”

  她幫我整理婚紗,自己穿著件長款收腰寬擺的禮服。她的長髮本是大波浪卷,現在用一朵花盤了起來,只垂了一縷淺咖色的卷髮到鎖骨。

  她上了淡妝,本就漂亮的臉蛋又添了幾分柔和,垂著眸子幫我整理裙擺,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聽到我這麼問,她說:“不想。”

  大學四年,畢業後兩年,我認識她六年,沒有見她談過一場戀愛。她長得漂亮,有性格,或許說太有性格,喜歡她的人不少,但被她冷眼一掃,多數就望而卻步了。失敗的人太多了,漸漸就有人傳其實沈楓是同性戀,畢竟X大風氣開放,同性戀倒還真不少。追她的男生少了,女生又多了,她依舊是冷冷地不回應。到最後就成了我的問題了,一邊跟秦徵交往,一邊跟沈楓玩蕾絲,英語系的周小琪男女通吃,腳踏兩條船……

  人在江湖飄,怎能不被流言所擾。

  原來我只當沈楓緣分未到,現在看她態度,恐怕是另有原因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說:“你覺得顧紹人怎麼樣?”

  “我知道你打什麼主意,可以打住了。我不感興趣。”沈楓打斷我的話頭。

  “小楓楓啊,人要向前看,錯過這村就這廟了……”

  沈楓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我說:“小琪,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能遇到一個深愛你的男人。”

  我笑了。“說實話,每個人都覺得我幸運,可是秦徵不是我遇來的,是我追來的。從相遇到現在,多少次多少人勸我放棄,哪一次我退了,可能都走不到今天。劉備請諸葛亮出山都要三顧茅廬,不主動一點,等幸福來敲門,誰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扯了扯裙擺,說,“更多時候是心態問題,視野問題。光和影相伴,有的人看到光,有的人看到影而已。”

  沈楓沉默了片刻,笑著說:“你倒是活著明白裝糊塗。”

  “我糊塗還是明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麼想。姐們,女人過了三十可是加速貶值啊,你現在還能高賣,再晚就折舊了。”

  沈楓說:“可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不想要做其他改變了。”

  “那就是……”我想了想,說,“你還有遇到那個讓你想要改變的人吧。”

  沈楓苦笑了一下,“大概。”

  我拍拍她的肩膀,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和沈楓再有默契,終究是兩顆各自跳動的心,不能完全猜到她的想法,也不能替她去想。她心裡的結,不是我能解開的。

  秦徵和衛翼試好了禮服,過來看了看我和沈楓的,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換下來離開婚紗店。

  秦徵開車,我坐在副駕駛座,回頭問衛翼:“你不是在X市工作嗎,請這麼久的假沒關係嗎?”

  “上班不一定要在公司。”衛翼說,“我在這裡一樣能處理公務。而且,我打算辭職。”

  我愣了一下:“為什麼?你不是做得好好的?”

  衛翼笑了笑:“不想被資本主義剝削,打算當資本家剝削別人。”

  車裡四個人,秦徵和沈楓都是翻身當老闆剝削別人了,我剝削這兩個老闆。反而是衛翼,雖然工資高,社會地位也高,但跟秦徵一比大概就自卑了。

  我鼓勵他說:“行啊。趁著年輕拼一下,不逼自己一把,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優秀。”就像秦徵。果然一個給力的媳婦比給力的政府更給力。

  衛翼衝我笑了笑。

  他現在看上去比原來健康多了,果然是我讓他的生活重新有了意義啊!讓他當伴郎真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婚禮的前三天,我和秦徵就開始被隔離開來了。喜餅和請柬差不多都已經派了出去,周惟瑾得爸媽之令提前一天回家幫手,穿得齊整乾淨地回了家,難得地沒有賣弄風騷,老老實實跟沈楓打了招呼,就被老媽招過去幫忙了。

  沈楓陪著我過了最後一個單身的夜晚,從大一入學回憶到前兩天的事。

  沈楓說:“大一的時候我看到你就覺得你以後一定會很幸福。”

  我驚詫道:“相好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會看相。”

  沈楓說:“上帝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你都這麼二了,他怎麼不得補償你一下?”

  我嘆了口氣:“你不打擊我會死嗎?”

  沈楓說:“果然做人還是二點比較好。”

  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你也別太憂傷,你也沒有不二過,沒聽說嘛,咱倆很像的。”

  她說:“呸!誰跟你像了。”

  “你別害羞,我知道你喜歡我很多年了,咱倆都夫妻相了。你真的不考慮顧紹一下嗎?”

  “果然女人天生喜歡當媒人嗎?”沈楓無語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說,“明天我拋花球,你一定要接住啊!”

  “不要,我躲得遠遠的……”她彆扭了,她傲嬌了。

  “那我不讓兒子管你叫乾媽了!”我也傲嬌。

  “周小琪……”沈楓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明天是你結婚,你怎麼一門心思地想把我嫁出去?我看上去嫁不出去嗎?不是說女人會有婚前恐懼症?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是女人嗎?”

  我語重心長地一一回答:“我不是覺得你嫁不出去,是覺得你娶不出來。婚前恐懼症什麼的,是無知婦孺才會有的病,秦徵給我上了兩三重保險,沒什麼好怕的。反正明天就當是一場典禮,走過場一下,應付一下父老鄉親,安慰一下我那愛熱鬧愛面子的爹媽。”

  “你還真是心寬體胖啊……”沈楓摸摸我的腦袋說,“缺心眼真好。”

  “你又來轉移話題。顧紹真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跟你熟我才介紹給你的。不然……衛翼也馬馬虎虎,再不行,周惟瑾我都犧牲了。反正女大三抱金磚……”

  “你再說我揍你了!你還不睡明天就熊貓眼了!”

  “好吧,不說了,睡覺。”我合上眼,準備入睡。

  十分鐘後。

  我說:“或者你喜歡不靠譜型的?我認識一個醫生嗷你打我……”

  然後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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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7: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極品總動員

  據說,古時候女兒出嫁都是要哭的,哭得越大聲越好。

  我媽戳著我的腦門說:“你嚎兩聲吧。”

  我咬了一口麵包,抬頭:“嗷嗷嗷……”

  我是真哭不出來啊,笑得臉都僵了。

  《紅燈記》裡唱,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我現在總算體會到這句話了。原來還覺得我家挺空曠的,突然之間就冒出來了許多人自稱是我三姑媽七舅老爺的,表哥表姐表弟排一排夠開一個班了,看爸媽跟他們熟絡的樣子也不像是領便當客串的路人……

  幫我上妝穿婚紗的幾個姑娘初來被這陣仗嚇了,但很快恢復正常,體現了良好的職業素質。我見過幾個七舅老爺輩分的長輩,敬茶聆聽教誨和祝福,回屋的時候肚子又唱了空城計,忍不住一邊啃麵包一邊讓姑娘們給我補妝。

  紅白二事認真說起來,都是當事人受的苦,旁人的面子。這婚我純粹是給我爸媽的面子,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了。早上等秦徵來接我,然後去教堂走完西市的儀式,說一句我願意,然後去秦徵家,給秦徵那邊的長輩見禮,接著下午四五點去酒店迎賓,三百張桌子,包下了三層樓,差不多婚宴是晚上七點半開始,致辭之後,賓客開動,我們……要三百張桌子……一一敬酒過去……

  我扒著桌子,突然有了嚎啕大哭的衝動了。

  外面有人喊:“新郎來了!”一群客串的伴娘一擁而上擠到窗邊看。

  沈楓也撥開窗簾朝外看去,我眼巴巴地貼過去偷看,這一看,我就怒了。

  “衛翼是伴郎也就算了,為什麼周惟瑾和顧紹都過去他那邊了,他們兩個是我這邊的人吧!”

  可是不得不說……這四個男人站在一起,殺傷力太強了。

  嚴肅冷峻的BOSS型秦徵,老謀深算的軍師型顧紹,謙謙君子的反派型衛翼,還有我家那早上八九點鐘的小太陽周惟瑾啊……

  伴娘齊聲尖叫。

  看來對方打算使出美男計了。

  沈楓說:“呸!臭男人,人以群分!”

  我上下打量她兩眼,忍不住掩口偷笑。

  她瞪我一眼。“你笑什麼?”

  我扶著墻嬌弱無力地說:“我是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等著我的王子翻山越嶺披荊斬棘來救我,你……”我指了指她,搖了搖頭,“就是那巫婆。”

  “你信不信我把你吃了!”沈楓齜牙咧嘴,凶相畢露。

  外面的喧嘩聲漸大,伴娘們又呼啦涌向門口,我推了推沈楓說:“你怎麼不去?”

  沈楓哼了一聲:“你懂什麼?先讓那群小妖探探對方的底細。”

  不錯不錯,她們是荊棘。

  我倒想知道外面三個高材生——秦徵、顧紹、衛翼到底有什麼手段,周惟瑾是個打醬油的,湊個F4的,性能忽略不計。

  我和沈楓在門後聽著。

  伴娘們嗓音真是尖銳啊,聽得我頭皮發麻。秦徵輕咳一聲,她們頓時靜了三秒。

  估計是被他嚇到了。顧紹溫溫潤潤地低笑一聲緩和氣氛說:“其實這也不算為難。秦徵,這是給你一個向小琪示愛的大好機會。別錯過了。”

  讓秦徵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做些有違本性的事,實在是難為他了啊……不過到底是要他做什麼?

  我和沈楓貼在門板上,聽到其中一個伴娘說:“是啊是啊,你要是真的喜歡新娘就該為愛獻身啊!”什麼!要他獻身?怎麼獻身!我驚恐了,貼得更緊。

  “唱首歌不過分吧?”

  我鬆了口氣,原來是獻聲……

  唱首歌當然不過分,關鍵要看唱什麼歌……

  顧紹突然掉轉了槍頭說:“是啊,不然就唱小琪最喜歡的歌好了。”然後揚高了聲音問:“小琪,你最喜歡什麼歌?”

  周惟瑾哈哈哈大笑三聲,說:“大琪最喜歡《愛情買賣》。”

  秦徵,為妻的對不起你啊……

  伴郎集體倒戈,他們果然沒安什麼好心……

  沈楓摸摸下巴說:“如果他真敢唱,我就放你跟他走。”

  我不用看也能想像秦徵額角突突跳著的青筋,那怎麼按都按不下去也撫不平的糾結啊……

  衛翼在哄笑聲中說了一句:“為了節約時間,不如你們有幾關一次性說出來,讓秦徵一起做了。”

  這邊思想不統一,內部先矛盾了,七嘴八舌地說:“俯臥撐!對男人來說俯臥撐很重要!不如一邊做俯臥撐一邊唱歌?”

  這種餿主意還有人響應啊……

  老公不是她們的不心疼啊!

  “開門禮金,五個九!”這句話說得倒是不含糊。

  我對沈楓說:“秦徵的錢就是我的錢,這五個九還不是從我這裡出的。肉疼啊!”

  沈楓說:“那是,他倒無所謂了。”她開了門,從縫隙裡往外一看,愣道:“還真唱啊!還搬樂器現場伴奏啊!”

  “什麼!”我想推開她自己看,結果被她壓製了,說,“別讓那群傢伙看到你。”

  我只看了一眼顧紹笑眯眯的眼睛。

  沈楓說:“秦徵和周惟瑾去搬道具了,我出去外面幫你看現場的……這個得錄像珍藏啊……”

  說著,她就這麼離我而去,把我一個人關在屋裡。

  外面笑鬧聲不斷,偶爾聽到顧紹和衛翼的聲音,不時一兩句把那群女人逗得失笑連連,估計盪漾得不著邊際了。

  我還在等著秦徵首次獻聲,結果等了一兩分鐘,終於才聽到秦徵的聲音。

  “小琪。”

  這聲音卻是從我背後傳來,把我嚇得抖了一把,猛回頭,看到秦徵站在我背後,彎下腰望著我,漆黑的瞳孔中映著淡淡的笑意。

  “你……”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門,然後又抬頭看他,“你怎麼進來的?”

  秦徵指了指窗戶說:“爬窗進來的。”

  我倒抽了口涼氣,不禁說:“秦徵我看錯你了,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竟然爬窗!”我左右張望,“不是說周惟瑾跟你在一起嗎?人呢人呢?你把他敲暈了?”

  像召喚獸一樣的周惟瑾幾乎就在下一刻從窗台那邊冒出頭來,衝著我瞪眼說:“瞎磨蹭什麼,還不快點!”

  我愣了半晌回不過神來,秦徵拉著我的手腕把我往窗台邊帶,我愣愣問:“你這是幹什麼啊?唱的哪一出?”

  秦徵抿了下脣,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私奔。”

  周惟瑾在樓下扶著梯子不耐煩地說:“速度速度!顧紹那邊快撐不住了!”

  秦徵小心翼翼扶著我下了梯子,我搖頭嘆氣說:“秦徵,你耍賴啊!困著公主的高塔可沒有樓梯啊!你沒有披荊斬棘殺巨龍和巫婆,怎麼能輕易娶到美貌的公主啊!”

  秦徵引著我上了車,才說:“公主,調兵遣將,圍魏救趙,聲東擊西,我們是中國人,要善用孫子兵法。”

  我撫掌嘆道:“甚是甚是!硬碰硬那是資本主義國家才會幹的蠢事,智取為上啊!這才體現我們社會主義優越性!”

  秦徵揚起嘴角,一踩油門,微笑著說:“所以,我們先去教堂吧。”

  我苦惱地說:“楓楓會掐死我的……”

  “衛翼他們會帶她去教堂的,隨後就到。”

  “她會掐死衛翼的。”

  “嗯。”秦徵毫無壓力地說,“那就死吧。”

  果然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我最愛他草菅人命的氣質了!我們夫妻倆素來殘酷無情,有一種走到哪就讓別人死到哪的勇猛氣勢啊!

  但是我仍然耿耿於懷。

  我說:“你連唱首歌給我聽都不願意,我這麼跟了你是不是太掉價了?”

  秦徵說:“我願意。”

  “嗯?”我挑了下眉看他。

  “現在唱。”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抿了下脣說:“曲子我挑。”

  我用力點頭。

  我以前一直覺得,秦徵這種人這輩子唯一唱過的歌應該就是《義勇軍進行曲》了,這麼說來的話,他比我更愛國愛黨愛人民了。但我又覺得,只唱過《義勇軍進行曲》的人,應該不會有這麼強的唱功吧。

  敞篷跑車獨自滑過郊區無人的小路,秋日清爽的風拂面而過,然後遠遠落在我們車後。

  我四處摸索著,秦徵握住我的手問:“做什麼?”

  我說:“錄下來留念,做鈴聲。”

  他說:“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唱給你聽。”

  “現場的?”

  “嗯,現場的。”

  我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說:“其實,你的身體是我的,聲音也是我的,我讓你唱你就該唱的。”

  秦徵笑了笑,說:“老婆說的是。”

  在完成了提款機、計算機和留聲機的完美結合後,一架嶄新的秦徵號戰鬥機誕生了!從今以後,周小琪女士光榮成為機主,過上了每天吃飯睡覺打飛機的幸福生活……

  秦徵瞟了一眼我的笑臉,說:“真傻。”

  “不傻能跟你走嘛!”

  跟你一路走,一路唱。

  我們成功了躲過了大部隊的圍追堵截,在我們到達禮堂的十分鐘後,顧紹開車載著沈楓、衛翼、周惟瑾殺來了。

  衛翼率先開門下車,前兩天還不怎麼利索的腿腳瞬間給力了,出了門就撒開腿朝我們跑來,沈楓從副駕駛座下來,提著裙擺殺氣騰騰在後面追,口中暴喝一聲,讓我和衛翼都瞬間斯巴達了。

  她說:“步子邁那麼開跑那麼快幹什麼,不怕扯到蛋啊!”

  衛翼一臉糾結,以極其果斷的態度把戰火轉移到我身上,自己躲到秦徵後面去。

  沈楓果然一看到我就放過衛炮灰了。

  “周小琪你行啊!”沈楓咬牙切齒,“我那麼多招式都還沒使出來,你就夾款私逃了!把我一個人扔狼窩裡了!”

  夾款私逃,當秦徵是“款爺”啊。

  我看著被伴郎圍住的秦徵,又轉頭對沈楓一笑。“親愛的,你也結婚吧!我給你扶梯子!”

  沈楓愣了一下,隨即彆扭地哼了一聲。

  當最後,老爸感慨萬千地把我交到秦徵手中時,我覺得我們像走了二萬五千里那麼漫長。

  然後驀然回首,我們都囧了。

  顧紹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牧師的衣服,我左看右看說:“你……把牧師敲暈了?”

  顧紹搖頭說:“小琪,你的思想很黃很暴力,以後要改改了,不能當閑妻狼母。”

  我忍了,也認了……

  這都是什麼人啊……跟他們比起來我跟秦徵最正常了!

  “你這是幹什麼啊……”我抽了抽眼角看他。

  顧紹說:“你不是小時候就想讓我當你的牧師,幫你主持婚禮?”

  我愣住了。

  “以前是少了新郎的彩排,今天才是正式的儀式。”顧紹眨了下眼,笑容意味深長,就像我以前無數次幻想的那樣,一個帶著禁慾氣息的溫潤聲音悠悠地在耳邊環繞。

  “秦徵,你是否願意娶周小琪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走了那麼長的路,終於走到了這裡,聽彼此說一句——

  “我願意。”

  交換戒指的時候,我低著頭吃吃笑,秦徵偷偷在我掌心捏了一下。

  那戒指他特意拿去改了一下,為了配合我的尺寸。

  我說,我生完孩子瘦回來了怎麼辦?

  他說,那就再改小。

  我說,戒指不是應該和愛情一樣堅貞不移,始終如一嗎?

  他說,也該能屈能伸,包容你的胖和瘦。

  成……

  周惟瑾也好,他也好,跟顧紹相處一段時間,就白不回來了。

  顧紹清咳一聲,打斷我們的眼神交流。

  “最後,在新郎吻新娘之前,請新郎隨我念最後一段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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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建國大業

  這蛋疼的人生啊!

  秦徵的神經瞬間緊繃了起來,從他的指尖傳遞過來,讓我也切實地感同身受,陣陣蛋疼。

  放在三分鐘前可能我還沒那麼疼,但現在秦徵已經是我內人,革命的首要問題已經很弄得很清楚了,不管顧紹是站在誰那邊,只要是內人受傷我都會一起疼啊!

  顧紹一句話成功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

  他彷彿才意識到這點似的,抬起頭面向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微微一笑說:“淡定,淡定,別緊張嘛……”

  顧紹清咳兩聲,面帶微笑卻又凝重地對秦徵說:“你有權保持沉默,但為了你的幸福,我友情提示你完成最後的環節。”

  秦徵同樣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在顧紹一句句地引導下,秦徵抿了抿脣,緩緩說道:“我秦徵,在神面前起誓,現在開始我只疼周小琪一個人,寵她愛她,不會騙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情我都會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不會欺負她罵她永遠相信她,她開心的時候我會陪著她開心,她不開心我會哄她開心,永遠覺得她最漂亮,做夢都會夢見她,在我的心裡只有她……”

  全知全能的神啊……

  也只有你能讓秦徵說出這樣的話了吧……

  下面起哄聲一片。顧紹滿意地微微點頭,又轉過頭來看我,笑著問:“秦周小琪女士,你滿意了嗎?”

  我用力點頭。

  顧紹說:“請容許我提示一下,本契約有效期限百年,不接受退貨,不提供保修,如果雙方最後確認滿意,那請以吻完成最後的簽署工作。”

  秦徵白皙的臉都泛著粉色了,額上冒了一層汗,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嚇的。當他的脣吻上我時,我明顯感覺到,溫度比平時高了不少。

  音樂重新響起。

  就這樣被你征服,切斷了退貨的路……

  衛翼搭著周惟瑾的肩膀,抹了把冷汗,說:“這婚結的,太沒人權了……”

  顧紹回頭對他微微一笑,說:“這世界上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和已婚男人。”

  衛翼說:“風水輪流轉,今天看人倒霉,你也會有那麼一天的。”

  顧紹摸摸下巴,很看得開地笑著說:“那也不錯。”

  還是周惟瑾跟我姐弟同心有默契,他說:“這婚結得跟長征似的,翻山越嶺過草地,總算會師了。”

  這句話聽得我心頭一沉。

  果然,顧紹說出我的心裡話了。“那還沒完,晚點還要對付三百桌賓客,等戰場都清理了
,才能開始建國大業。”

  顧紹還算容易,他最多幫忙招呼賓客,周惟瑾要跟著我一桌桌敬酒,這麼一聽,俊臉頓時變得慘綠。

  結婚跟建國一樣不容易啊!要炮灰牛鬼蛇神,排除艱難險阻,要攘外要安內,要團結要默契,好不容易建國了吧還要制定憲法家法,跟守江山一比,打江山都算容易了。一不小心制定了什麼昏頭昏腦的國策,辛辛苦苦十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顧紹對秦徵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秦徵抽了抽眼角,無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衝他一笑,躲去找沈楓。她眼眶微紅,見了我不自然地別過臉,眨了下眼才回過頭來看我,粗聲粗氣地說:“不去招呼人,來幹什麼?”

  我壓低了聲音說:“等下我扔花球,你一定要接啊,我就朝你這方向扔了!”

  沈楓嗤之以鼻。“誰要花球了!接到花球就一定結婚了?你這是封建,這是迷信,這是主觀唯心主義!”

  我趴在她肩頭泫然欲泣。“嚶嚶嚶嚶……楓楓,你忍心看我傷心嗎……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你就這樣無情地拒絕了我……嚶嚶嚶嚶……不就是一個花球嗎……”

  “不就是一個花球嘛……”沈楓無奈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啦好啦,你扔我就接。”

  “我要扔不準你也得搶過去!”我補充一句。

  “好啦……”沈楓拍著我的手頓了一下,忽然說,“見到鬼了……”

  “嗯?”我疑惑地抬眼看她,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說,“真是見鬼了……”

  這場婚禮邀請了不少高中同學,所以看到他們我一點也不詫異,詫異地是白薇同學也來了……

  我真是小瞧她了,她是如此的堅韌不拔百折不撓越挫越勇啊!她的臉皮剝下來都夠打包我那九層蛋糕了!

  我看到了,秦徵也看到了。

  白薇跟秦徵那點屁都沒有的事,在場的幾個人裡只有周惟瑾是處於徹底茫然的狀態,但他還是察覺到我們目光所向,看了過去,他愣道:“欸,那個不是攝影樓的人?你們婚禮攝影也請了那家的?大琪不是說不喜歡嗎?”

  我似乎忘了跟他說過這檔子事。“那個白薇,秦徵的高中同學。”

  周惟瑾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層關係……白薇……好耳熟的名字……”

  “是啊。”我笑眯眯地說,“她高中的時候可是風雲人物,算起來也是你的學姐了。”

  我家周惟瑾雖然人有時候有點脫線,但那張臉蛋不管搭上什麼髮型都是漂亮,加上富二代的身份,講義氣的性子,在中學時候就一直是男女通殺,老少咸宜,讀初中的時候就有高中部的學姐跑去學校偷看他,高中還沒入學,情書預約書就沒有斷過。

  現在大學還沒畢業,估計婚書也已經在提前準備了吧……

  那些來參加婚宴的姐姐妹妹們,恐怕有不少想先搶花球再撈個伴郎的,我覺得除了周惟瑾,另外兩個都男大當嫁了。

  但是顯然的是,周惟瑾的人氣似乎比另外兩個高……

  果然是……金錢的魅力嗎……

  白薇上前跟我道喜,態度倒是落落大方,因為這樣我才更佩服她。果然一山還比一山高。

  白薇在來賓登記處簽了名,交了禮金,我點了一下,嗷了一聲。

  秦徵低頭問我:“怎麼了?”

  “不妙……”我欲哭無淚,“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她今天給了禮金,以後她結婚我可是要往多了回送的!先結婚的吃虧啊!”

  今天客人送多少禮金都是記錄過的,以後人家結婚為了面子我給的還只能多不能少!我吃虧了,吃虧了……

  要回本只有祈禱兩件事。第一,通貨膨脹,貨幣貶值,第二,她嫁不出去……

  還是詛咒她嫁不出去吧……

  秦徵低笑一聲,無奈搖了搖頭。

  “衛翼。”白薇走到衛翼身邊,面帶微笑,“我剛剛才知道你給秦徵當了伴郎。”

  衛翼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說:“是啊,盛情難卻。”

  嘖……說得好像是我求他似的,分明是他拿錢行賄來的。

  “我前幾天回了X市完成工作交接,所以沒有去醫院看你,不好意思。”

  衛翼淡淡笑道:“沒事。”

  白薇盯著他看了片刻,皺著眉問道:“你好像有點變了?”

  “什麼變了?”衛翼掃了她一眼,不是很親熱,也不會過分冷淡,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張桌子說,“那些是你的同學吧,你先過去坐著,我這邊招呼人。”

  白薇勉強笑了一下,捏緊了包包,轉身走向那張桌子。

  看起來,白薇的人緣也不怎麼好,似乎中學時候也是那種長得漂亮,文娛雙全的高嶺之花,不容易接近。

  秦徵的一些高中女同學過來和我碰杯,笑著說:“想當年秦徵多搶手啊,情書都按麻袋裝了,沒想到最後被其他學校的女生綁走了。”

  我笑而不語,聽她們說,餘光看到周惟瑾走過來,就拉著他介紹給其他人。

  周惟瑾硬著頭皮跟她們打招呼,暗地裡瞪了我一眼。

  其中一個女生笑著說道:“高三畢業的時候,秦征收到的情書很多,不過他一封都沒看,直接扔掉了,還是我經手銷毀的。聽說白薇都給他寫過情書……”後面一句話說得快了,等那人自己反應過來說了不該說的話,已經太遲了。

  白薇也聽到那句話,笑了笑沒有回應。

  周惟瑾看了她幾眼,忽地眼睛一亮,臉色又沉了下來,把我拉到一邊耳語。

  “大琪,你上次說秦徵外遇,是不是就是那個白薇?”

  我白了他一眼,“都說是誤會了。”

  周惟瑾冷哼一聲:“白薇給秦徵寫過情書。”

  “他又沒收。”

  “那是因為我收到了……”周惟瑾咬咬牙,一狠心,說了。“他那封信……送到我這裡來了……”

  “啥?”我眨了眨眼,“我有些迷糊……”

  周惟瑾說:“當初白薇給秦徵的那封信,被別人誤送到我這裡來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接著問:“然後呢?”

  周惟瑾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扔掉了。媽的,虧老子那麼爽,結果是寫給別人的……”

  我沉吟片刻說:“所以你討厭秦徵這麼多年……”

  秦徵……真是太冤了……比竇娥還冤啊……

  “所以啊大琪,真沒問題嗎?”周惟瑾瞟了白薇一眼,皺了皺眉,“秦徵真沒問題?”

  “沒問題,相信我!”我拍拍他的肩膀,覺得雖然秦征收到信也不會改變什麼,但是如果讓白薇知道她那封信被我家周惟瑾毀了,估計還得生出些事端來。“你都幫我們扶梯子私奔了,姐夫都叫了,現在後悔也遲了。”

  我笑眯眯地說:“認了吧,忍了吧。”

  白薇對秦徵大概也死心了,看這陣仗是要吃回頭草,退而求其次把衛翼拉回去了。

  衛翼肯不肯讓她吃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目前姐沒空理他們了,把花球扔給小楓楓要緊。

  拋花球的時候,未結婚的女士站在一邊,我看著那如狼似虎的模樣,跟沈楓低聲打了商量。

  “等一下我往東邊扔,你站東邊外圍,我一出手你就跑,明白沒有?”

  沈楓無語地點了點頭,忍不住說:“要接了花球就能結婚這世界上就沒那麼多剩女了。”

  “乖啦……”我摸摸她的臉蛋,她嫌棄地躲開,“愛這種東西啊,跟鬼一樣,信則有,不信則無。你要相信啊相信……”

  她默默看了我半晌,認命地往人群以東的方向走去。

  我心跳加速,轉過身背對著眾人,眼睛一閉,用力將花球向指定方向拋去。

  剎那間,千軍萬馬奔騰得我沒蛋也疼了,我回過頭一看,忍不住噴了一口心頭血。

  果然背對著倒拋不好把握方向,把花球扔到男人堆裡了,男人們紛紛躲避(據說如果條件允許,男人都不喜歡結婚……),動作最慢的衛翼踉蹌了一下,接住了花球,還沒回過神來就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襲擊。沈楓穿高跟鞋跑太快剎不住,一個腦袋頂上他的下巴,他慘叫一聲退了兩步,手中花球被沈楓奪了去。

  沈楓瞪著他,手中緊緊抓著花球,慘遭辣手摧折的花球如菊花的凋落。

  “大老爺們,你搶什麼花球?”

  衛翼疼得說不出話來,手捂著嘴,眼睛泛著淚花,想要辯白幾句,對上沈楓充滿殺氣的眼神,又焉了……

  我其實……

  有些同情弱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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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7-28 21:48: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青梅竹馬

  秦徵的人生簡歷堪稱輝煌,任何人一看都會說:我靠,忒牛逼了!

  顧紹的人生簡歷,拿出來一看,大部分人會說:我靠,是我看錯了還是你寫錯了?

  丫就像一開著外掛重生的未來人類,簡直是二十一世紀最BUG的存在。

  大抵成功人士都有這麼個共同點,懂得選擇性無視外界的噪音和對他的評價,秦徵如此,顧紹更是,目不斜視心無旁騖地跳級,還很霸道地不早戀!

  令人發指啊……

  對於自己有多優秀這一點,他似乎從來也沒有意識到,後來在美國接受採訪的時候,他想了想,說:“因為我遇到過比我更強的人。”

  這句話在世界範圍內引起了軒然大波,狗仔們無孔不入地尋找那位傳說中最強的人,但是數年徒勞無果。

  彼時,那個世界最強的人正在電視機前邊看節目邊打嗝邊對她男人說:“欸,顧紹還是一如既往地裝逼啊。”

  她男人秦徵默默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又欣慰又心酸地繼續埋頭工作。

  幸虧自己先下手為強,幸虧顧紹還算有風度。

  對於那句“比我更強”,秦徵持保留意見。事實上,那句話很可能只是省略了一些比較重要的狀語、定語,比如說神經比他更強韌,在這一點上,周小琪勝得毫無懸念。

  顧紹二十歲的時候在歐洲留學,常常會想起那個二得很天然的周小琪,然後在圖書館裡旁若無人地露出秒殺一切生物的微笑。

  顧紹初遇周小琪,在他的十一歲,周家姑娘八歲,周家小弟五歲,三個人站成一排就是等差數列——後來顧紹就是這麼跟周家兩二小解釋等差數列的。

  那時周姑娘扎著個小辮子,周弟弟剪了個妹妹頭,一個是圓圓的臉蛋,一個是尖尖的下巴,一個開朗活潑,一個羞答答,姐姐背著書包跟他上小學,弟弟扒在鐵柵門上眼淚汪汪地目送他們遠去。

  “欸呀我家周惟瑾多可愛啊,欺負他好好玩啊!”她把自己的手放進他的掌心裡,“顧紹顧紹,你走慢一點等等我啊。”

  周姑娘的手又小又軟,眼睛彎彎笑得很……賤兮兮的……

  當時顧紹還不懂得“賤”這個字眼的具體內涵,居然還覺得周姑娘這小樣兒挺可愛挺暖人,雖然老是對周惟瑾做些慘無人道的事。

  比如說,拿十張一角錢的跟他換五張一塊錢的。周惟瑾那個年紀還無法區分面值大小,只能分清多和少。

  比如說,刺激周惟瑾說學校裡有多好玩多好玩,讓他嫉妒得眼淚汪汪。其實她經常上課睡覺被罰站在走廊,他已經去年段室領過她好幾回了。

  比如說,幫周惟瑾化妝,把他秀氣漂亮的小臉當成調色盤,畫一個慘不忍睹的妝,還騙他說漂亮極了。顧紹懷疑自己的審美觀其實就是被她顛覆的。

  這一類罪行罄竹難書,她還喜歡拉他下水,說:“顧紹顧紹,一起玩吧。”

  顧紹低頭看看一臉無辜的周惟瑾,再看看一臉奸笑的周小琪,不禁仰頭望天,有一種淡淡的憂傷……

  他只是來當家庭教師的,怎麼還順便兼職當了保姆和陪玩?

  還更順便當了監護人。

  那時候周家爸媽的生意蒸蒸日上,正在上升期,忙得腳不沾地,家裡兩個小孩算是託付給顧紹了。周爸爸說,顧紹這孩子踏實,有他看著我也放心。

  顧紹再看看笑得又傻又燦爛的周小琪,和含著手指頭傻乎乎的周惟瑾,心想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自己也是逼著踏實的啊……

  這兩座大山真是甜蜜的負擔。

  顧爸爸跟周爸爸是拜把子的兄弟,他也就在周家住下了,每天早上天剛亮,他就先起床把自己收拾齊整了,然後把周小琪從被窩裡挖出來。她說怕黑,就跑去跟周惟瑾擠一張床,姐弟倆抱得緊緊地,周小琪閉著眼睛哀求:“再睡十分鐘!”

  周惟瑾泫然欲泣:“姐姐你放開我,不能呼吸了……”

  顧紹沉默片刻,直接把被子拖走。

  周小琪不甘不願地起床,一手拿著豆漿,另一隻手牽著顧紹,顧紹的另一隻手幫她拿著饅頭。大冬天的早上,呵出來的熱氣彷彿瞬間就會結冰。

  她小臉凍得紅撲撲的,打了個哈欠,眼角還帶著淚花,仰起臉來看他的時候還滿是幽怨,“不想上學嘛……”微微有絲鼻音,像撒嬌似的。

  “期末考雙百,寒假就不用做課外作業。”

  她眼睛一亮,“真的?”

  他肯定地點點頭。反正她一定考不到雙百。

  她怎麼忍心讓他失望,期末考兩門99讓他啼笑皆非。

  她抱著周惟瑾大哭:“明明只差一點了……”

  周惟瑾脹得滿面通紅,“姐姐你放開我,不能呼吸了……”

  他額外開恩:“那課外作業減半吧。”

  哭聲戛然而止,她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驚喜地看著他:“真的真的?”

  顧紹心想,其實本來就不該有課外作業這種東西,為什麼他要多布置給她呢……大概是覺得她眉眼糾結咬著筆頭以頭錘桌的樣子很可愛吧……那就讓她多做一些作業好了……

  被打了五十大板的周小琪還感動地抓著他的手,腦袋蹭來蹭去,像只小貓一樣討好他:“顧紹顧紹,你最好了……”

  他揉揉她的腦袋,竟然一點心虛的感覺都沒有,真不妙。

  寒假的時候,她和周惟瑾去他家做客。簡陋的房子,陰冷潮濕,但好歹還算乾淨,遠不如周家公館敞亮。周小弟怯怯地握著姐姐的手,躲在她身後探出小腦袋來張望。姐姐自來熟,嘴甜愛笑,把顧奶奶哄得眉開眼笑,給他們做了熱湯圓。

  他們來的時候,顧奶奶說:“你怎麼把他們帶來了,咱們家又小又擠,他們有錢人家的孩子能習慣嗎?”

  他們走的時候,顧奶奶說:“下次再帶來……那孩子真招人疼……”

  他帶著兩個孩子坐公交車回去,一手牽一個,兩個人吃飽犯困,在車上一左一右趴在他大腿上打盹。他低頭看著兩張酣睡的小臉,覺得那個冬天好像挺溫暖的。

  他伸手撥開她散亂在額前的碎發,被她抓住了手,墊在腦袋下,用柔嫩的臉頰蹭了蹭。

  他不禁笑了,指尖勾起撓了撓她的下巴,她砸吧了下嘴,發出意味不明的呢喃。

  有人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但是這把刀在周小琪身上似乎沒留下什麼傷疤,八歲到十八歲,她看上去也沒什麼變化,依然是那副香香軟軟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的模樣,依然像只無尾熊,看了誰都想上去抱一把蹭蹭的嬌憨模樣。

  顧紹向來比同齡的孩子早熟,一輩子情書沒斷過。在學校裡,周小琪對外稱顧紹是她的表哥,如此一來,基本上三天兩頭都會收到幾封給顧紹的情書。顧紹同學很坦然地拆開信封,然後把那情書作為範例教周小琪修改病句。

  等周小琪同學也後知後覺成熟了,她才問顧紹:“你都收了那麼多封情書,怎麼也不早戀一下啊?”

  那時候,顧紹已經快高中畢業了,周小琪說:“再不早戀就遲了!”

  顧紹認真地回答她:“一開始,我們都還小。”

  “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更小了……她們太老。”

  周姑娘一頭杵在桌上。

  顧紹這話說的誠懇而符合實際。一開始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線上,相差不多,後來他變成了劉翔,一路跨欄跳級,同年級的年紀都比他大,隨著他每一次跳級,這代溝也不斷擴大……

  其實吧。他看著周小琪,心想,身邊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誰能不動點什麼心思,說沒想法,那自然是騙人的。

  可是這姑娘沒心肝,拋了繡球給他,卻嬌羞地說:“我還少一個牧師。”

  牧師就牧師吧……她想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好了。

  對周小琪的感情,他也說不清具體是哪一種,可能親情更多一點,也可能是愛情。她第一次來月事,都是他幫她買的衛生巾,用自己的校服外套幫她遮羞。她對他的感情,大概也是兄妹之情多一些。

  周爸爸卻挺喜歡他。大學畢業的時候,他找他談過話,問他對小琪的感情。那時候他給不了一個肯定的答覆,周爸爸給他時間考慮,甚至花了不少錢栽培他。

  “你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就當是我在投資,以你的能力,以後會加倍還給我的。至於小琪……其實你們也都還小,我現在問是早了點。”

  說早也不早,如果那時候他就點頭,說他喜歡小琪,或許以後就不一樣了。從書房出來,他拐去客廳,看到客廳電視開著,周小琪卻趴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誰娶了她,應該會很幸福吧。

  也只是那麼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以為是距離太近看不清感情,所以選擇了離開,選擇了繼續深造。在歐洲,異國他鄉,冬天的時候雪下得很厚,他一個人去了挪威,去了芬蘭,凍得渾身舒暢了,又恍惚想起那雙溫軟的小手。

  小手的主人寫給他的信裡提起一個叫秦徵的男人。

  他似乎回來得太遲了一點。

  周惟瑾忿忿不平地對他說:“大琪明明跟你才是一對的!”

  他攔住他的話頭:“秦徵對她很好。”

  一開始顧紹想過,如果他對她不好,如果只是貪圖她背後的億萬身家,那他就把她搶回來。去X市出差的時候,他看到她笑嘻嘻地牽著他的手,把手放進他口袋裡取暖。那個叫秦徵的男人,看著她的眼神雖然無奈,卻藏不住眼眸深處的一點柔情。

  她過得很好。

  周小琪這個姑娘,長得憨實,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少有人能狠下心來為難她。就是頂著這麼一張人畜無害的臉蛋,騙得無數英雄折腰。

  看完李宗吾的《厚黑學》後,顧紹覺得,周小琪要早生個千八百年,也是劉備那樣的一方霸主了。厚而無形,黑而無色,面對十八路諸侯的羞辱可以泰然處之,坑蒙拐騙暗地裡欺負人還讓人覺得她很厚道。

  聰明的人知道怎麼裝傻,有智慧的人懂得如何快樂。

  顧紹覺得,自己比周小琪,還差了那麼一點。

  周惟瑾問他:“你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姐嗎?”

  顧紹悠悠喝了口茶,一副提前退休的老教授模樣。“你小孩子,懂什麼。”

  他當然是喜歡她的,不過這個世界上很多問題雖然只有唯一解,但是解法卻可能有很多種。他是喜歡周小琪,不過這種喜歡不純粹,或許親情多一點,他不執著於愛情,不能成為她的幸福,就幫她追求幸福。

  她開心的時候,他陪著她開心。

  她不開心的時候,就讓秦徵去哄她吧。

  這麼說來,還是當大哥輕鬆一點。

  顧紹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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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周惟瑾

  我知道周惟瑾很不喜歡我,這種不喜歡更多的是因為我知道他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去,或者說,見證了他成長的全過程。對於這一點,我無比肯定,不需要用一個程度副詞“可能”來修飾。

  我是老師眼中的三好學生,內外兼修的優等生,文娛活動的主持人,省優秀學生幹部,而周惟瑾這個人,除了心眼不壞哪都壞。當然,這是指初中以後,小學的時候,他還是個乖乖仔。

  那時候他坐在我前面,比我矮半個頭,做操的時候男生一排女生一排,他在我旁邊,我總是用一種不經意間發現他的眼神,驚奇地說:“啊,你也在這裡?對不起啊,太矮了沒看到。”

  妹妹頭周惟瑾就會很受傷地瞪我一眼,薄薄兩瓣脣緊緊抿著,泫然欲泣的樣子。殊不知啊……他這樣子讓人更想欺負他……

  周惟瑾的姐姐周小琪是個彪悍的學姐,在她的同齡人中,她還算是比較嬌小可愛的,只有到了我們低年級才能作威作福。周惟瑾長得漂亮,深受女生歡迎,在男生裡就不怎麼吃得開了,總是被調戲的對象。周小琪放學後會來接她弟弟,一開始還有個長得也很好看的男生,後來他升上初中,就只剩下這兩姐弟了。周惟瑾被人欺負的時候,周小琪就操著掃帚大殺四方,跟那種嚶嚶哭泣說“我要告訴老師”的女生很不一樣。

  她是這麼跟周惟瑾說的:“你要是報告老師他們以後就更看不起你了!”

  那時候我就覺得,周小琪挺有想法的,周惟瑾倒是真挺傻的。不過傻一點好,自作聰明的男生太多了,我也喜歡他傻傻的好欺負。

  周惟瑾這個人,是各種悲劇的集合體,集中體現在他的名字上——我是指,被罰抄名字的時候。這種時候他就非常羨慕我,揉著酸疼的手腕抬頭看我說:“我跟你換個名字,你又不用抄名字。”

  我負責監督他,用鼻尖扣了扣桌面說:“我可以允許你隨我姓。”

  我姓丁,名寧,比划算不上少,但他的名字,呵呵……估計小學六年他認得的比劃最多的字也就是瑾了。

  我看著他那悲憤的小臉,忍不住說:“不如,你改名叫周二?反正你也排行老二,一生下來就是別人的老二,很辛苦吧。”

  這孩子真是被他姐姐欺壓慣了,任我百般調戲,他自淚眼汪汪。

  三年級的時候,先進帶後進,學校又引入了英語課,他家大姐升上了初中,他舉目無親,學業一落千丈,先進帶後進活動中,班主任把他調到我旁邊。

  他背著書包,還頗有些猶豫地看著我,我對他友善一笑,他反而更怕了……

  這件事實在有些莫名。我自認做人挺成功的,至少老師們都疼我,同學們都佩服我,我對周惟瑾也算厚道,除了偶爾口頭上欺負他幾句,也沒給他穿過小鞋,他怕我實在不應該。

  但好歹算是和平共處了。

  有錢人家的孩子總是穿得特別齊整,他們家又有保姆伺候著,每天衣服都不一樣,半個月沒重過樣。他一開始還算是安安靜靜,看上去也是聰明樣,奈何成績就是提不上去,發揮極其穩定地墊底,連我都救不了他。有時候真相掰開他腦袋看看裡面是什麼構造,頂著張那麼漂亮的臉蛋,原來真是繡花枕頭。

  偶有一天做完操,他突然走到我面前,我愣愣看了他很久,然後問:“幹嘛?”

  他漆黑髮亮的眸子盯著我,說:“看到我了嗎?”

  我淡定地說:“你又不是透明的,我當然看到了。”

  他突然地發了神經,生氣地走了,直到體檢後他裝作不經意地把體檢單推到我這邊,我才恍然大悟。

  不就是想說比我高了嗎……

  真幼稚。

  我掐指一算,那時候他也五年級了,於是又對他說:“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比我矮了十二年。”

  那時候周惟瑾身高突破了160,穿著乾淨的白襯衫,柔軟黑亮的短發,秀氣漂亮得像漫畫裡走出來的少年,收到的情書塞滿了抽屜,他總是不厭其煩地展示給我看他有多受歡迎,我也鍥而不捨地打擊他:“夠整理出一本病句大全了。”

  小學畢業後,我們上了同一所初中,只不過隔了一個暑假,他就變得面目全非了。

  那細軟黑亮,讓多少女生羨慕的頭髮被剃成了板寸頭,秀氣漂亮的少年為了裝什麼男子氣概,打扮得流裡流氣,說話嗓音也大了,整日裡跟一群不務正業的男生混,出去喝酒,躲起來抽煙。我很不幸和他同班,他裝作不認識我的模樣,我也懶得搭理他了。

  只是有人提起來說:“欸,丁寧,你原來和周惟瑾是同校同班同學吧。”

  我還沒有回答,就聽到他說:“誰和她同班。”

  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微微沙啞,彆扭地跳下桌子,雙手插進褲袋走了出去。

  嘖……這樣欲蓋彌彰,是怕別人不知道嗎?

  後來,他的座位調到我後面,那個幼稚的少年啊……總是喜歡用桌子頂著我的椅背,本來就不寬敞的位子,變得越來越擠。

  座位本來就是要橫豎對齊,結果他跟我卯上了,我退一步,他進一步,非要把我卡死在那狹小的空間裡,直到值日生大呼:“哎呀,周惟瑾,你的位子怎麼跟丁寧的靠那麼近!”

  我回過身去,左手支著下巴,挑了下眉,笑笑看他。

  意料之中的,他白皙的臉漲紅了,支支吾吾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桌子一掀,落荒而逃。

  值日生驚恐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低下頭問我:“你是不是哪裡得罪他了?”

  我說:“沒有啊。”

  “周惟瑾是個小混混,富二代怎麼了,最多是個敗家子。”

  啊哈……周惟瑾啊,他還只是個孩子。

  在我看來,他和小學時候一樣,本質上沒有變。他不就是想報復我小時候嘲笑他嘛……還太嫩了點。

  他這報復之路好比二萬五千里長征,不過這長征路上死了多少人呢,我不覺得那少年能撐到最後。

  他時不時地挑釁我一下,一不小心,我當了他九年的班長,小學五年,初中三年,加上高中一年。

  直到高中文理分科後,我進了理科提高班,他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慢慢腐朽墮落了。

  高三是天昏地暗的一年,那是對別人而言,對我來說,日子和以前一樣,不是我學習成績太好,而是我沒什麼大志向,或者說我已經給自己規劃好了未來。考上省內的大學,讀法學,考公務員,畢業後靠著老爸老媽的人脈在省內找份鐵飯碗,嫁個比我強一點的男人,就這麼過一輩子。只要不改朝換代,就算經濟危機了我也還能吃香喝辣的,這樣就足夠了。

  所以晚自修別人埋頭苦讀的時候,我通常寂寞地溜達於校園的各個角落裡,手上捏著瓶奶茶,叼著吸管,在沒有人的時候不用偽裝出優等生賢良淑德的模樣。在那個時候,跟我一樣悠閑的也就是周惟瑾那樣的人。只不過他比我慘一點,不知道跟誰打架,衣服褲子扯破了,嘴角淤青,坐在無人的角落裡抽著氣,聽到聲響的時候僵了一下就要逃,我懶懶開口:“不是教導主任,是我,丁寧。”

  他頓了頓,回頭看了我一眼,不屑地用鼻子出氣,然後又坐了回去。

  我緩緩踱到他身邊,欣賞他的新造型,然後說:“周惟瑾。”

  “幹嘛?”他沒好氣地回。

  我說:“你真非主流。”

  他抬起頭,凶狠地瞪了我一眼,換做其他女生大概都會哭叫著跑開吧……我怎麼覺得他還是那麼可愛呢……

  估計就是因為這一點,他才那麼討厭我。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我的少年啊……

  “要不要我去醫務室弄點什麼給你……”我斟酌了一下,說,“療傷?”

  “不用,沒事。”他悶聲說。

  那時候高三,他已經拔高到一米三了,換成我仰視他了。頭髮和衣服烏七八糟的,但是眼睛已然黑亮澄澈,還有曬不黑的皮膚,這些都讓他苦惱不已呢。

  “你跟哪幫人打架了?”我咬著吸管,在他身邊坐下。雖然還沒下雪,地板卻已經很亮了,我倒抽了一口氣,被他鄙視了一眼。

  “男人的事,說了你也不懂。”他哼了一聲。

  “周惟瑾。”我說。

  “幹嘛?”

  他真沒學乖,難道不知道我每次這麼叫他都沒好話嗎?

  我說:“你真幼稚。”

  他瞪著澄澈黑亮的漂亮眼眸說:“你才幼稚。”

  我笑呵呵地說:“這年頭不流行武鬥了,有錢的用錢砸死他,有權的用權玩死他,你爸是周易,你怎麼這麼幼稚啊?”

  他臉色一沉,“你閉嘴。”然後肚子嘟嚕叫了一聲,登時破功。

  我看他嘴脣凍得有些發白,可憐他,便不再挖苦他了,把手裡熱乎乎的奶茶遞給他:“要喝不。”

  看著被我咬得爛爛的習慣,又有些不好意思,把習慣抽了起來,說:“這樣喝吧。”

  他看了我半晌,我說:“你江湖大哥,爺們氣概,不會在乎什麼女人喝過的東西吧。”他這才接過奶茶,不客氣地全灌下去。

  “你還沒吃晚飯吧,走吧,我陪你去。”我說。

  “我才不需要你陪。”他冷冷地說。

  我實在忍不住了,揪了一把他的臉頰,把他嚇得一愣。“你個小屁孩子,裝什麼冰山酷哥,分明就是幼稚。”我邊罵邊想,嘖,手感真滑嫩,比那些整天護膚的女生好多了,不長斑不長痘水嫩嫩的臉蛋,挨了那麼幾拳,不糟蹋自己不快活呢。

  他被那一抓嚇得半晌才反應過來,一張嘴扯到嘴角的傷口,又是嘶地一聲抽涼氣。

  我不厚道地看著他笑。

  他右手捂著嘴角,一抬頭看到我笑,又怒了,漆黑的瞳孔裡兩簇小火苗瞬間亮了起來。

  然後……

  我眨了眨眼。

  這脣上柔軟冰涼的觸感是什麼?

  似乎他打我比吻我更符合邏輯一點。

  不過只是那樣輕輕碰了一下,他就像見了鬼一樣自己縮了回去,然後愣愣看著我,就好像剛剛幹了那事的人不是他,是被鬼上身了嗎?

  我抬手碰了碰嘴脣,又抬眼看剛剛碰觸過的地方。

  做了壞事的人,就這麼落荒而逃了。

  老實說,那感覺還不錯,事後回想起來,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周惟瑾同學卻自此見我繞道,能多遠是多遠,完全是一副不負責任的態度。雖然我也沒打算讓他負責任,但是他這態度還真是讓我傷心又欣慰——總不至於是他的初吻吧……

  我是個三好學生,自然是不會早戀的,他那樣一個古惑仔,沒幾個女人帶出去都會被兄弟們笑話吧,就算真純情都要裝浪蕩啊。

  所以我說他是小孩子,真是不上道。

  上了大學,我依舊和他同校。

  細數起來,雖然我們本就是同鄉,但是十九年的校友,這緣分不可謂不深呢。

  我如願以償考入法學系,游刃有餘地應付各種課業,社團活動,實習,他的混帳模樣稍微有了收斂,似乎是因為那個叫顧紹的導師。那些亂七八糟的髮型被拋棄了,依舊是柔順黑亮的利落短發,不愛打架愛運動,喜歡攀岩、籃球、拳擊一系列很暴力的運動……

  話說……我怎麼好像很了解他呢……

  一定是他的後援會們整天在我耳邊念叨。

  我跟他,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以後大概還會越離越遠。或許有一天他結婚的時候會給我這個老同學發張請柬,然後他在上面牽著新娘的手說祝詞,我在下面默默喝酒,看著他微笑,就像小學時候那樣。

  我的少年啊……

  終究會變成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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