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靜]無良學妹[全文完]

個人言論

無良學妹 作者：淡靜

職場三大忌：功高震主、權大壓主、才滿欺主。

她自認沒犯著其中哪一項，
但，她的上司，當初提攜她的人，現下卻對她百般挑剔苛責、污辱陷害，
只因猜疑她和新上任的高階主管熟稔（……），可能危及她的職位。
果然，男人也可以是禍水……

她和他，只不過是高中時期曾同校、同「患難」過那麼一次，之後他就移民去了，
兩人再見時她根本認不出他……
唉！她都已經這麼識時務的想盡辦法與他隔出距離了，卻還是免不了職場霸凌。
難道真要靠「關系」調職？答案：No！
但，「追殺」不止，她該如何是好……

個人言論

　　【第一章】

　　炫麗燈光閃爍，黑夜中散發著糜爛氛圍，夜晚的人行道上滿是人潮，成群結隊喧鬧的，醉酒搭訕的，左擁右抱的……

　　她與他，毫無關系、陌生的兩人，此刻卻佇立在街道上互視，一方尷尬無言，一方忍笑相看，這場景究竟是……

　　那莫名的熟悉感又是從何而來？

　　她頭疼地回想，事件開端是滿桌色彩繽紛的調酒……

　　「這是什麼鬼？！」五官精致、衣著入時的氣質美人，手插腰瞪著滿桌色彩繽紛的調酒。

　　兩個滿臉無辜的女人不約而同指向笑得燦爛的她。「全是寧寧點的！」

　　被出賣的她聳肩，理直氣壯出口：「很漂亮啊，有什麼問題？」

　　她是程寧，五官輪廓立體，濃眉大眼，有幾分混血美女的味道，與插腰氣怒的氣質美女袁詠琦是截然不同類型。

　　另兩個偏中性打扮的是米晴恩和丁靜庭，四人是多年好友兼室友。

　　起因則是因為周末夏夜太過無聊，開車閑逛，一時興起進了夜店……

　　「你瘋啦？！」袁詠琦沒好氣，「一次點十幾杯！」

　　「是瘋狂。但看起來漂亮又好喝！」米晴恩呵呵笑道。

　　「是丟臉。想故意引人注目嗎？」袁詠琦忍不住掩臉嘆氣。

　　「不要用你的小心眼忖度他人。」程寧挑眉，「門票那麼貴，抵消費也不知要點什麼，烏七抹黑的點了食物也不敢吃，不如就點這一堆嘍。」

　　袁詠琦頭疼。「這位小姐，可以先點幾杯，有必要點滿整桌嗎？」

　　「這種環境你還想待多久？快些喝完走人啦！」

　　早知道不能相信袁詠琦的推薦，這家夜店根本是男人縱情聲色的天堂，她們幾只良家小綿羊嚴重格格不人，糟的是門票還貴得離譜。

　　「吼！你以為以小靜和小米沒胸沒腿又不打扮，這副德性進得了知名夜店嗎？」袁詠琦埋怨：「與其浪費時間排隊，結果被謝絕入場，只好找這種不挑客的夜店。」

　　沒胸沒腿？丁靜庭和米晴恩無事中槍，哀怨的眼神射向袁詠琦。

　　此時音樂驟變，數名穿著火辣、衣不蔽體的舞者，從舞台奔入座位區，當眾圍繞酒客們跳起貼身艷舞。

　　程寧瞧著周遭春色，沒好氣：「你覺得還能待多久？」

　　袁詠琦不無心虛：「至少歌舞秀水平不差……」

　　「台下的真人秀比台上演得更猛好嗎！」程寧翻白眼。

　　袁詠琦火大：「現在就走行了吧？」

　　「浪費！」超級節儉女丁靜庭和米晴恩齊聲抗議。

　　程寧懶得理會，和米晴恩兩人興致勃勃地嘗著各式調酒。

　　「我也要喝。」袁詠琦擠進兩人中間。

　　「不是嫌丟臉嗎？不顧氣質了哦？」程寧揶揄。

　　「反正巳經丟盡臉了，還怕什麼！看完喝完就快快走人。」袁詠琦心虛聲如蚊蚋：「愈晚愈限制級……」

　　接下來無聲接收三人凌遲的砍殺眼神。

　　夜店裡充斥著男女曖昧的調情，加上音樂吵雜，程寧突然覺得有些頭暈，打算到洗手間洗把臉清醒點再離開。

　　走出洗手間正打算回座，突然聽見轉角傳來哭聲及咒罵聲。

　　一名穿著火辣的女子被揍了幾拳，搗著肚子蜷縮在牆角不住哀嚎。

　　「閉嘴！」男子被哭聲惹惱，失控舉起腳猛踹女子的身體，無處可躲的女子發出更凄厲的哭喊。

　　「住手！」程寧忍不住出聲制止：「不准再打了！」

　　「滾開！干你屁事！等會老子連你一起打！」男人渾身刺鼻酒味，對著程寧揮舞著拳頭叫囂，示威般又朝女子頭部揍了幾下。

　　程寧冷靜地拿著手機。「不住手就報警。」

　　男人怒吼：「臭女人！」

　　「王八蛋！」程寧氣極，立撥電話。

　　男子火大衝向前扯住程寧的手臂，程寧怒甩男子箝制，用盡力氣狠甩男子一耳光。噢！手痛得發麻……

　　「死女人！你敢打我？！」男子怒極揮拳逼近。

　　程寧踉蹌轉身，來不及閃躲，猛地被推撞向牆壁……

　　閉上眼，感覺到撞擊的力道，卻沒有預期的疼痛？

　　她發現自己迎面撞向……一堵肉牆？

　　她狼狽地靠在陌生男子懷裡，堅實的臂膀環抱住她的身軀，護住她的頭頸。

　　尷尬抬頭瞧見男人吃痛的表情，顯然是被她加諸的力道撞向牆壁。

　　還來不及道謝，打人的家伙衝撞過來，高大男子護著她，長腿毫不猶豫地用力踹向對方腹部下方，目標精准得讓那家伙跌跪在地上哀嚎。

　　長腿踹人的力道和姿勢皆滿分，程寧忍不住拍手贊嘆。

　　高大男子皺眉。這女人沒半點危機意識，是不怕死還是傻的？

　　人群圍觀驚動了保全，兩人就算想溜也來不及了。

　　太丟臉了，他們竟然被「請」出夜店！

　　這就是他們兩個之所以在街道上互看的原因。

　　男人伸展著疼痛的肩背。「你這麼衝動，是喝醉了吧？」

　　「我沒醉。」程寧雖尷尬卻理直氣壯：「總不能放任那女人被打吧。」

　　「引燃醉客火氣，不考慮後果嗎？」想起她咒罵打人的火爆模樣，他搖頭輕笑，「先避開後再通知保全或報警，是較為安全的做法。」

　　「緊急關頭，哪會考慮那麼多……」程寧尷尬臉紅，「別笑了。很感謝幫忙。」

　　「沒取笑的意思，管了閑事不擔心自己也會出事嗎？」肩背疼痛襲來，若換成是她會傷成什麼樣？

　　「笑我自不量力？」程寧不服氣。

　　男子失笑。「我是佩服你不顧後果的正義感。」

　　「多虧你的幫忙，不然我該是頭破血流了……」程寧心虛：「你、你沒事吧？」

　　「還好，頂多後腦腫個包，肩背瘀青。」男人實話實說。

　　程寧脹紅臉提議：「去醫院檢查一下？」

　　「沒事，不用擔心。」她心虛臉紅的模樣和剛才的火爆有著天壤之別，他忍不住又想笑了。

　　「笑什麼啊……」她低聲抱怨，莫名其妙笑個沒完沒了是怎樣啦！

　　男子看她瞬息萬變的表情，難掩笑意。「你沒事吧？」

　　「手腳有些酸痛……」程寧冒火：「應該多打那王八蛋幾拳！」

　　他大笑。「真不怕受傷？」

　　「怕什麼！如果你能多踹他幾腳更好。」思及方才的場景，程寧怒氣未消。

　　「對我來說，你的安危更重要。」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

　　程寧被那笑容電得竟有些失神……連忙拉回理智拿出手機聯絡小靜她們，以掩飾自己的窘態。

　　「呃，如果沒事，我先走了。」程寧眼尖瞧見三人奔出的身影，二話不說迅速閃人。

　　看著她飛奔離去的背影，他將遞出的名片收回，無奈笑道：「有事……」

　　昨夜的意外插曲讓程寧睡不安穩，難得起了個大早，見室友們全睡死了，索性到附近公園運動慢跑，打算跑累了再回去補眠。

　　小跑步掠過兩旁的綠樹和大片坡地草坪，仰頭欣賞高大的樹木，伸伸懶腰深呼吸，啊！舒服極了。

　　腦海無端浮現昨夜那名男子的笑容；萍水相逢，卻讓她記憶這麼深刻真是不容易，只怪那笑容實在太迷人，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因為是陌生人，不太可能再遇上，所以她毫無忌憚地描繪著他的樣貌，輪廓有些模糊！笑容優雅迷人，令人難忘。

　　「對我來說，你的安危更重要。」

　　非一般人的言詞，加上迷藥般的笑容，這男人的殺傷力超強，危險人物啊！

　　想著想著，迎面慢跑而來的人和那男人的臉龐合而為一……

　　她大清早就出現幻覺？該不會是夜店的酒有問題吧？愈靠愈近，幻覺未退，一模一樣的迷藥笑容？

　　不是幻覺！她保證近在眼前的絕對是個活生生的男人！

　　無視他、無視他……程寧低頭，直覺避開才是上策，倉促間轉身，腳步踉蹌失衡，整個人跌落草坪斜坡，耍特技般滾了兩圈，接著躺平在草地上……

　　嗚！太丟人了，有人發現她的醜態嗎？完全不想張開眼面對現實啊……

　　「你沒事吧？」

　　低沉嗓音傳來，她閉著眼感覺到上方的陰影，忍不住嘆氣。

　　這男人簡直陰魂不散！嗚……

　　「還好嗎？跌傷了嗎？」男子輕輕問著。

　　不好！別多管閑事，快走！超級狠狽的她簡直想尖叫了。

　　陰影仍在，她無奈睜眼，兩人四目相對，他微笑伸出手，她也只好拉住，尷尬起身坐在草地上。

　　她整理衣服，故作鎮定：「沒事。我、我只是躺在草地上休息，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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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男子低聲笑了。「很少有人用這麼危險的方式曬太陽。」

　　你以為是誰害的？！她不無埋怨地瞪他一眼，卻客氣有禮地點了個頭。「不好意思，讓您誤會了，我沒事。」

　　你……可以走了，快！

　　然而男子不但沒走，竟還席地而坐，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面對眼前豐富多變的表情，男人忍笑。「你該不會是宿醉吧？」

　　他果然認出來了，嗚……

　　「當然不是。」好脾氣用盡，怒顏相向：「看到人跌得狗吃屎，你就不能當作沒看見速速離開嗎？」

　　男子又笑了，好看到不行的笑容，太迷亂人心了，好危險……

　　「總得確認你有沒有受傷。」他表情真誠。

　　「沒有受傷，謝謝關心。」趕人的意思他不會不懂吧？

　　都寒暄完了，還不走是怎樣？程寧哭笑不得，呆坐著與他對視。

　　男子微笑。「怎麼跌下來的？」

　　哪來的好奇心啊！索性直說：「還不是為了躲你，才跌得這麼難看。」

　　「為什麼要躲我？」他輕笑，「記起我了嗎？」

　　「昨晚的糗事當然會記得。」她呻吟著將頭埋入雙膝之中。「誰知道今天會摔得更丟人。」

　　他忍不住笑出聲。

　　笑屁啦！她抬頭沒好氣地瞪視他，最好是有這麼好笑……

　　男子見她表情轉怒，忍笑。「我們見面的場景都挺特別的。」

　　她眯眼加重語氣：「下次再遇見，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你袖手旁觀離開沒關系，絕對絕對不會有人怪你。」

　　他認真地看著她；不同於昨晚的成熟亮麗，此刻她素顏自然，隨意扎起的包子頭讓她像學生般清純，眯著眼威脅人的模樣非常可愛。

　　男子悠哉地看著她，完全沒打算離開的意思。

　　先生你走不走啊？你不走我走！她默默起身，拍拍身上的雜草，打算靜靜地離開，千萬別再見……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嚇了她一跳。「這麼有緣，我們不該互相認識一下嗎？」

　　她甩開他的手，言不由衷地假笑。「既然有緣，一定還會再見，又何必多此一舉？」

　　二話不說，拔腿狂奔！

　　男子錯愕看著她逃命似的背影，將再次遞出的名片無奈放回皮夾。「你真是愈來愈有趣了。」

　　辦公大樓的某個角落，程寧毫無形像地攤坐在販賣機旁的座位區。當工作疲累或不順時，她總會到這稍坐緩和情緒。

　　大廳緊急信道旁的僻靜區域，鮮少人經過，加上販賣機遮蔽隱密，挑高空間襯著整片落地窗外的舒服綠意，完全可以舒緩緊繃的情緒，偶爾還可打開逃生窗，呼吸新鮮空氣。

　　為了保有這個舒適位置，她可是每日早晚喂養販賣機從不間斷，以免它業績不佳而陣亡。

　　想起這二天的糗事，她忍不住哀嘆，哪來的巧合連丟兩次臉？

　　她最好的同事周馥晴來湊一腳了，這是不同部門的兩人交心交換情報的好地方。自從好友丁靜庭被公司副總尹肇中給拐跑之後，公司裡就只剩周馥晴這個可以讓她掏心掏肺的好朋友了。

　　「苦著臉是怎樣？」周馥晴同樣攤坐，反正在這個休息區裡，犯不著保持什麼形像姿態。

　　程寧嘆氣。「不順。」

　　「你什麼時候順過？你身上老發生荒謬的劇情。」周馥晴沒好氣，「說來笑一下。」

　　「二次出糗都碰上同一個人的荒謬……」她一字不漏地全盤托出。

　　周馥晴聽完捧腹大笑。「太好笑了！我超想看那個迷人微笑男。」

　　她翻白眼。「再遇上第三次，我就相信世界上有鬼，也有外星人。」

　　周馥晴突然賊兮兮笑著。「快回到現實人生，透露個八卦讓你轉換心情。」

　　她們分屬不同部門，周馥晴在人事部的職位還比她高階，想當然對公司裡的八卦消息絕對比她靈通許多。

　　程寧兩眼發亮充滿期待：「尹副總要離職了嗎？」

　　周馥晴沒好氣：「那是損失好嗎！雖然死會了，但怎麼說也是養眼男一枚，別老為了小靜跟他杠上，好歹巴結一下長官。」

　　「巴結尹肇中？還不如叫我去死。」為了扞衛好友小靜的幸福，沒得商量。

　　「吼，切入重點，今天有新養眼男報到，重點是單身，真開心！」周馥晴笑咧了嘴。

　　「養眼男？」她沒好氣：「笑得如此邪惡，公司餓女你當之無愧。」

　　周馥晴賊笑。「高富帥等級跟尹肇中不相上下，咱們快到洗手間補補妝吧！」

　　「尹肇中等級？大嬸眼光真差，結婚久了水平降低到阿貓阿狗都入眼。」

　　「跟尹肇中有仇，犯不著連新任的營管協理都看不順眼吧？好歹是你直屬部門上司。」

　　「營管協理？不是聽說要從內部直升？這下有人要失望了。」營管協理直接管理營銷及業務部門，她的上司嚴沁一直覬覦這位置。

　　「沒錯。你皮繃緊點，嚴沁肯定心情不佳，你沒好日子過了。」

　　她忍不住嘆氣。「已經忙得天翻地覆了，還能差到哪？」

　　「都怪你不跟尹副總打好關系，走後門讓他幫你晉升或調個涼缺之類的。」

　　「升職？尹肇中別惡整我就不錯了，還涼缺咧。」之前被他整得還不夠嗎？假培訓之名，行惡整之實。

　　「說人人到，快瞧瞧剛走進大廳的，就是新任的營管協理。」周馥晴興奮指著不遠處的男子。

　　她沒啥興趣地喝著茶，滿腦子都是工作。

　　「身材高大挺拔沒半點贅肉，西裝筆挺有型有款，姿態優雅從容，太賞心悅目了！」周馥晴不住贊嘆。

　　她揶揄：「跟你老公最近房事不順嗎？看男人看得兩眼發直，不像話啊。」

　　「去你的！誰規定已婚婦女不能欣賞男人？」

　　「現在的大嬸尺度真寬。」她搖頭起身。「午休結束，該回辦公室了。」

　　周馥晴突然不懷好意地打量著程寧，笑得邪惡，緊拉住她的手臂。「不如就一塊上樓吧！」

　　「搞什麼鬼……」話還沒說完，就被周馥晴給拖拉快步至電梯前站定。

　　「先打個招呼，給人家好印像。」周馥晴嘿嘿笑著，不時地偷瞄後方。

　　「警告你，耍花痴請自便，別拖我下水。」她站在電梯前，腦袋全塞滿工作，無暇顧及周馥晴的陰謀。

　　突然湧進的人群讓兩人根本無暇對話，程寧先一步走進電梯，接著一大群人爭先恐後地湧入，電梯裡異常擁擠。

　　程寧被推擠到角落，前方男子不斷後退，不但踩到她的腳，甚至整個身體朝她推擠，即便她兩手擋在胸前也避免不了肢體的碰撞，逼得她整個火氣快飆上來。

　　右側無端出現的手臂橫過她胸前撐在另一側，擋住前方男人不住後退的身軀，讓她有了喘息空間。

　　以她位置只看得見男子右側臉龐，她十分感謝對方體貼的舉動，只是兩人距離太近，有些尷尬……

　　經過幾個樓層，電梯內人數逐漸變少，男子自動抽回手臂，她松了口氣想向男子道謝，抬頭便和男子四目相接，頓時瞪大了雙眼……

　　眼熟？

　　男子低頭看她，輕笑道：「我們是真的很有緣吧？」

　　她咬著下唇，尷尬到無言以對，有股衝動想直奔頂樓一躍而下——

　　周馥晴來回打量兩人的反應，忍不住問：「你們認識？」

　　兩人對看一眼，她一副倒了霉的神情，男子忍不住又笑了。

　　「你的表情有些傷人哪。」

　　除了丟臉，還能說什麼？程寧哭笑不得地看著他。「這世界真的有鬼也有外星人，我無話可說。」

　　周馥晴忍不住捏她，阻止她繼續胡說八道。「卓協理您好，我是人事部副理周馥晴，這位是營銷二部課長程寧，非常歡迎您到任。」

　　「謝謝。也請兩位以後多指教。」卓相澤看著程寧多變的表情，還是忍不住想笑，她今天又是截然不同的樣貌，簡單套裝利落大方，很有女強人的氣勢。

　　程寧壓根聽不進兩人的應酬對話，只想快速離開。

　　莫名其妙跟個男人太有緣，實在是件很恐怖的事。

　　逃難似地奔進辦公室，周馥晴卻連忙將程寧拉至一旁，賊笑道：「從實招來，什麼時候跟人家有緣了？」

　　程寧靠著牆呻吟吐實：「他就是微笑男。」

　　「天啊，你們也太有緣了吧！」周馥晴驚呼。

　　「有緣？是有鬼啦！」程寧欲哭無淚。

　　公司人事命令下來了，各部門活像菜市場般熱烈討論著。

　　太誇張了。程寧嘆氣看著眾女性同胞個個眼神發亮，臉龐暈染著不自然的紅潤，害她忍不住想要去安慰那些被冷落的男同事們；若不是和小靜有約，恐怕晚餐她會食不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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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下班後，坐在公司附近的餐廳裡，她忍不住一古腦兒向丁靜庭抱怨。

　　丁靜庭眨眼不解。「對方條件這麼優，大家對他趨之若鶩很正常啊。」

　　「你不知道，明明就是皮笑肉不笑，標准奸商嘴臉。」程寧忍不住吐嘈。

　　丁靜庭打趣：「奇怪了，為何對他反應特別強烈？以前認識？」

　　「哪有！」想起那些狀況，簡直教她頭皮發麻，那魅惑的笑聲像魔音穿腦般，太干擾了。

　　丁靜庭忍笑。「你對每個人都好，什麼奇怪個性的同事都可以相處，為何獨獨對他特別排斥？該不會有什麼內情吧？」

　　「你最近學會算命了是吧？」程寧沒好氣地將「太有緣」的過程一字不漏地全說了。

　　「這種有緣是不是很恐怖、很邪門？是不是該閃遠一點？」

　　冷不防身後傳來輕笑。「無意偷聽，但被指為邪門恐怖，挺讓人傷心的。」

　　程寧見到來人，驚嚇程度直逼見鬼！

　　又是他！

　　丁靜庭見狀噴笑。「你知道的，寧寧就是愛開玩笑。」

　　「嫂子，我記得。」男子笑著，直直看向程寧，「不介意一起用餐吧。」

　　說完自顧自地在她對面坐下。

　　「介意。」程寧不假思索回應，繼而皺眉瞪向丁靜庭。「嫂子？」

　　「你真的不認得了？」丁靜庭見她仍在狀況外，不禁大笑。「他是肇的高中同學……」

　　「厚，原來是尹肇中的同伙，難怪每回遇到都有倒霉事。」話還沒聽完，程寧隨即出口抱怨，用叉子摧殘著盤裡的食物，「你當我很閑是吧？每天的工作多到快爆肝了，哪有空管你老公的閑事。」

　　丁靜庭對他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後者似完全不在意，仍面露微笑。

　　丁靜庭苦笑。「寧寧，你沒看清楚嗎？他是卓相澤。」

　　「誰？」程寧皺眉抬頭，直視笑容迷人的他，手握叉子眯著眼。

　　卓相澤見狀，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樣的她，比他記憶中的更有趣，當然也比他想像中更漂亮。「親愛的學妹，真不記得我？」

　　「學妹？」程寧瞪視眼前的笑臉，她剛才聽見了什麼？

　　【第二章】

　　背景是繞牆生長的高大樹木，黃昏時分，金黃陽光灑落，下課後的校園角落竟還有不少人成群結隊繞成圈，且表情不善……

　　她與他，毫無關系、陌生的兩人，此刻卻佇立在校園角落互看，一方火氣正盛，一方淡然相視，這場景究竟是……

　　她無奈回想，事件開端是自己該死的良心和不長腦的衝動行為……

　　十分鐘前，她只不過是去倒個垃圾，卻碰上校園霸凌場景。

　　程寧雙手環胸怒氣十足。「不是早說了，叫你有點骨氣不要追著男人跑？」

　　被打腫臉的丁靜庭苦笑。「學妹，你可以別理我啊……」

　　程寧沒好氣。「問題是我這要不得的良心和正義感，碰到這場面哪走得了？」

　　雖然被學妹痛罵，丁靜庭卻忍不住笑了，這個比男生還帥氣的學妹說起話來挺搞笑的。

　　「學姐你能不能爭氣點，別老被人欺負？」這是她第二次插手了。

　　丁靜庭咬唇，無言以對，臉龐火熱刺痛。

　　「你們聊完了沒？」看來是帶頭的女生臉色不悅，打斷她們的閑扯。「程寧，這裡沒你的事，快走，不要多管閑事。」

　　「我是不想管，但別跑來我跟前打嘛！」程寧很是頭疼地靠近丁靜庭耳語：「有沒有搞錯？這麼大的陣仗。」

　　明明是青春單純的高中生，怎麼會出現這種黑幫畫面？

　　她娘說得對，像她這種個性遲早出事，她娘的詛咒還真靈驗……

　　「她們是針對我，你快走，別管我。」丁靜庭低聲催促。

　　「太遲了，現在走沒人性，以後怎麼做人、怎麼在學校混？」程寧頭皮發麻。

　　不該笑的場合，丁靜庭卻又讓程寧給逗笑了。

　　「你還笑得出來！」程寧皺眉往後瞄退路，突見後方人影閃過，急忙大喊：「喂！那個男同學，別走快來幫忙啊！」

　　那人停步回頭，卻充耳未聞般轉身離開，顯然沒打算插手。

　　程寧氣急敗壞大吼：「是不是人啊！看見這場面還想跑？！」

　　那人愣了會，再度回頭。

　　「卓相澤！」丁靜庭看清那人臉孔後急喊。

　　「小靜？」那人停下腳步。

　　如遇救星般，兩人衝撞突圍奔向那人，沒想到轉眼間即成了三人被圍困的場面。

　　這就是他們無言互看的原因。

　　此刻她火氣很大，對方雖然和丁靜庭認識，但眼下多了個人似乎也沒啥幫助，只是多了個倒霉鬼而已，但對方倒是很沉得住氣，看不出什麼表情。

　　「現在怎麼辦？」程寧快抓狂了，此時學校裡已沒什麼人了，更別提這僻靜角落。「開打？」

　　其實說歸說，她還真的沒打過架，怕得很。

　　「不用浪費力氣。」卓相澤皺眉。「他們人數太多，憑我們三個很難脫身。」

　　「不打怎麼脫困？」程寧低聲咒罵。

　　卓相澤低語：「對方人數眾多，誰的勝算大？除了刀子棍棒外，很難預測還有沒有其它武器，有種你試試。」

　　她無語。卓相澤說得沒錯，手無寸鐵的三人跟這群人拚搏根本沒有勝算。

　　「那就任人宰割哦？」雖然他說得沒錯，但挺讓人不爽的。

　　「談判看看，將傷害減到最低。」說完見她滿臉茫然，「還是你有其它辦法可以突圍？」

　　「什麼辦法？」眼下她腦袋是團爛泥，能想出什麼辦法？

　　看了她一眼，他沒好氣地推了推眼鏡，而丁靜庭尚在恍神中，雙眼無神地來回看著兩人，完全沒了主意。

　　程寧火大地雙手抱胸。「別再問我了，都、都照你說的做啦。」

　　他似笑非笑地又看了她一眼。

　　笑什麼！瞧不起人嗎！偏偏關鍵時刻腦袋不好使，都怪她娘的遺傳基因不好，可惡！

　　帶頭的女生冷哼，「你們聊完了沒？」

　　卓相澤直說：「別把事情鬧大，驚動學校對你們沒好處。」

　　領頭的女生瞄了瞄卓相澤和程寧。「我今天一定要修理丁靜庭，與你們無關。」

　　不怕學校處罰，那會怕什麼？他冷笑。「這麼亂來，尹肇中會怎麼想？」

　　領頭的女生皺眉，心忖：尹肇中就算不顧丁靜庭，恐怕也不會高興他們對付他兄弟。

　　「人已經教訓過了，用不著做得太過分。」他不疾不徐：「我們也懶得跟學校報告。」

　　看出對方有些動搖，他指著程寧繼續說：「她們『圈內』人數也不少，沒必要為小事結怨。」

　　程寧射出凶狠眼神，他無所謂地接收。

　　「停手可以，但非要有個交代，不可能這麼輕易放人。」對這兩人的確有所顧忌，領頭女生想了想，「把他們關到地下室。」

　　朝她指的方向望去，那間廢棄的體育器材室？程寧瞪眼，差點要發火，卻被卓相澤攔了下來。

　　領頭女生冷笑。「丁靜庭，今天只是給你個小小的教訓，以後最好滾遠點，別再讓我看見你死纏爛打的賤樣。」

　　接著對程寧及卓相澤兩人繼續喊話：「算你們兩個倒霉，要怪就怪丁靜庭。」

　　三人就這樣被關進地下室裡，相視無言。

　　「對不起，拖累你們了……」丁靜庭苦笑，心知若不是他們，對方不會如此輕易放過她。

　　程寧超級不爽。「你的『談判』結果，是讓我們被關在這裡？」

　　「比起有人受傷，被關只是小事。」卓相澤觀察著四周，「對方撂了不少人，不給我們一點教訓，無法對其他人交代。」

　　他突然轉身和程寧四目交會。「你希望誰挨刀挨揍？小靜？你？還是我？」

　　難以反駁，但她還是氣憤難消。「干嘛亂說本人性向？」

　　卓相澤沒好氣地瞧她。「你在『圈內』人氣很高，不是嗎？」

　　程寧在學校名氣不小，給人的第一印像是干淨漂亮的眼，五官清秀皮膚細白濃眉大眼，男孩般的帥氣短發加上身材纖細修長，受到眾多女同學的仰慕。

　　這讓她又沒辦法反駁，簡直要氣死了。「我、不、是！」

　　「無所謂。只是用來壓制對方罷了，不用太在意，也不需要跟我解釋。」

　　程寧火大對丁靜庭吼道，「你跟這人認識？熟嗎？」

　　丁靜庭苦笑，明明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同校的你不認識？他是卓相澤。」

　　「不認識！」程寧沒好氣。「重點是，這個人能信嗎？」

　　打量著卓相澤，雖然長得正經八百的模樣，但過長的劉海和黑框眼鏡讓他的五官看起來不太清爽，而且二女一男被關在一塊，感覺還是不大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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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丁靜庭急點頭。「當然！我們是同學。」

　　程寧不屑。「剛剛他視而不見打算開溜，你確定他可以信任？」

　　卓相澤瞄她。「剛才不拖我下水，或許還能私下接應，現在全被困住有比較好嗎？」

　　程寧尷尬了。「以、以為你想逃不想幫忙嘛！」

　　卓相澤沒生氣，只是無奈。「還是先想想怎麼離開吧。」

　　程寧大喊，「對！還是先想想怎麼出去吧！」

　　真樂天啊，卓相澤再瞧她一眼，嘴角微彎。

　　邊打量四周，丁靜庭好奇邊聊：「為什麼剪這麼短的發型？」

　　「你以為我喜歡嗎？明明是青春熱血少女，因為這短發，老被誤會是了。」

　　程寧抓狂：「還不是被我娘逼的！」

　　「青春熱血少女？」丁靜庭噗笑出來。

　　程寧瞪她一眼，繼續說：「暑假時天天睡到自然醒，有天中午頂著忘了幾天沒洗的長發，好死不死碰上我娘心情不爽，拿我出氣，就剪了這頭莫名其妙的短發……後來也就習慣了，挺舒爽的。」

　　太噴飯了！丁靜庭大笑，連卓相澤也笑了。

　　程寧沒好氣。「娛樂話題結束，接下來快想要怎麼辦，連手機都被拿走了，我們怎麼出去啊！」

　　卓相澤環顧四周，緩緩道：「只剩一個出口，上面的窗戶。」

　　「都怪你兄弟，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拜托回去教訓一下。」說起來那些女生的執念也真可怕。

　　他推了推眼鏡。「男女的事很復雜，旁人管不了。」

　　她又瞪向丁靜庭。「看吧，都怪你干嘛單戀人家。那種男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學校二大美男系——闇黑系和陽光系，對她來說都挺愚蠢的。

　　丁靜庭尷尬無言，這學妹說話真夠直白的。

　　「有空閑聊，不如過來幫忙做正事。」他蹲下抬眼看她。「踩到我背上。」

　　程寧瞪大眼。「我？踩背？」

　　「除了被鎖住的門，只有上頭的窗戶還有機會爬出去。」他推推眼鏡，「不然就只能在這裡過夜了。」對方早將室內桌椅全丟出去了。

　　「過夜？不行！我娘會殺了我，快！」程寧驚呼，突愣了會。「等一下，為什麼是我爬？」

　　「你比小靜高。」卓相澤淡笑，「或者你想蹲下來讓我踩上去？」

　　她毫不猶豫地踩上他的肩背，但在打開窗時她一時用力過度致使站立不穩而摔下……卓相澤夠義氣，用盡全身力氣抱住她。

　　就在此時，器材室的門開了，守衛發現廢棄器材室燈光亮著，過來開門解救了他們。

　　太搞笑了……她小擦傷沒事，而他，右手骨折。

　　基於道義，她只能三不五時在他身邊打轉，卻完全幫不上什麼忙，誰教這個人受了傷還是氣定神閑，動作沒半點笨拙，她只有耍他石膏手玩弄的份，反正人到就算盡義務嘍！

　　然而，真實情況往往是——

　　「學長，我幫你！」能減少點罪惡感，她什麼都肯做。

　　「不用……」來不及阻止她的熱心，瞬間汽水噴了他一身。

　　「歹勢……」

　　無言看著她沒半點愧意、忍笑的臉龐，他默默撥掉臉上黏膩的汽水。

　　一天到晚在卓相澤身邊打轉，自然避不掉和他兄弟照面；又因丁靜庭的關系，她對尹肇中完全沒有好感，甚至是態度惡劣，兩人一見面就吵。

　　「喂！別拿借口賴著卓。」尹肇中不爽。

　　「喂！搞清楚始作俑者是誰！」程寧更不爽。

　　「學妹，你這是借機糾纏嗎？」尹肇中譏諷。

　　「學長，你這是死不認帳嗎？」程寧反擊。

　　程寧和尹肇中一言不合又杠上了，每天必定上演的戲碼。

　　兩人開戰，丁靜庭完全不想插手，這兩人風風火火，旁人管不了。

　　卓相澤嘴角微彎。眼前毫不示弱、不扮清純、性格倔強、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帥氣女生，他覺得很有趣。

　　「這家伙天天出現是怎樣？」尹肇中賊笑，「卓，你最近搞同性戀嗎？」

　　這招狠，卓相澤和丁靜庭齊看向程寧。

　　程寧挑眉。「哪來的瞎狗亂叫，吵死了！」

　　程寧沒有一般女生的矯揉造作，更沒有害羞內向，很是自然大方，舉手投足有難以形容的帥氣，難怪那些小女生們會繞著她轉。

　　發現他的目光，她朝他看去，擺出勝利手勢。

　　他忍不住笑出聲。連吵架都要強的她，和常常氣急敗壞的肇，是非常搞笑的組合，看得出兩人根本不討厭對方，只是愛鬧愛玩。

　　經過月余，卓相澤的手好得差不多，程寧也早跟這些學長姐混熟了，尤其是卓相澤。對她來說，卓相澤跟尹肇中的鋒芒畢露不同，他沉穩內斂不張揚，個性溫和優雅，特別好相處且一點都不悶，於是課後也就理所當然地同進同出。

　　只要有空，她就愛賴在他身邊打轉，也說不上為什麼，反正就是習慣了。

　　「學長，才高中生就這麼老氣橫秋地活著好嗎？」程寧撐額凝看身邊的卓相澤。「高中生玩股票不會太早嗎？」

　　卓相澤繼續看他的書，很習慣她的存在和干擾，還有，聒噪。

　　程寧眼睛發亮。「學長，考不考慮剪掉劉海拿掉眼鏡，以真面目示人？」

　　在卓相澤尚未反應前，程寧已快一步摘掉他的眼鏡，用五爪將他劉海全部往上耙。

　　兩人四目相對，原本以為劉海眼鏡掩蓋下的臉孔，肯定無啥看頭，卻不料他的五官竟出乎預料的好看，細長眼眸清亮，鼻梁高挺，絲毫不遜於尹肇中。

　　程寧頓時看傻了眼。「學長，你扮女生都行耶！」

　　卓相澤哭笑不得，回避那雙漂亮褐色的眼眸，難得出手巴她後腦。「不如你先扮回女生。」。

　　「我本來就是女生。」程寧眯眼不爽。

　　卓相澤土下打量。「哪一點看得出來？」

　　程寧賊笑，作勢拉起T恤上衣。「要脫給你看嗎？」

　　正在喝水的他噴得滿桌，她捧腹大笑。

　　不得不承認，和程寧一起很難無聊，很容易習慣，她唯一的缺點就是愛吃又挑食。

　　他嘆氣戴回眼鏡。「吃你的飯，別亂來。」

　　程寧吃了幾□後將筷子丟到桌上。「這是狗食吧？難吃死了！」

　　搶了他的晚餐還嫌棄，套一句尹肇中的口頭襌：這家伙真的挺欠揍的。

　　完全把他當哥兒們的學妹，吃用全看學長的，理所當然得令人發指……

　　在學期即將結束最後一周，卻迎來了爆炸性的消息。

　　卓相澤休學，全家移民澳洲。

　　氣氛沉重的歡送會上，尹肇中臉色僵硬，丁靜庭則哭紅了眼。

　　卓相澤最怕女生哭哭啼啼的場面，而程寧不但沒哭，更多的是怒氣。

　　為什麼她有種莫名其妙不爽的感覺？

　　相聚時日不長，感情不深不淺，但她卻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

　　他淡淡微笑。「很可惜，不知你留起長發穿女裝是什麼樣子。」

　　她怒目相視。「真討厭！不知你剪短頭發摘掉眼鏡穿西裝又是什麼德性！」

　　些許遺憾，或許他們永遠不會知道……

　　【第三章】

　　人生哪來那麼多巧遇、哪來的有緣？

　　又不是拍灑狗血偶像劇，更何況根本沒有鬼、沒有外星人，這一切都是霉星尹肇中帶來的倒霉事！

　　原來夜店相見不是巧遇，是她上洗手間時，在外地出差的尹肇中奪命連環叩尋妻，卓相澤是受命前來趕她們回家的。

　　運動偶遇也非狹路相逢，根本是被早起找不到她的小靜，恰巧接到卓相澤的來電，故意要他運動時順道協尋。

　　同公司哪會是巧合！根本是尹肇中假公濟私找他進公司來荼毒她的。

　　他，明明從頭到尾都認得她。

　　程寧抱頭呻吟：「丟死人了……還讓不讓人活啊。」

　　丁靜庭笑到肚疼。「自己認不出來，怪誰啊！當年最愛纏著人家不放，如今近在眼前卻認不出來。」

　　「以後別讓我見到他。」下定決心，絕對要和卓相澤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丁靜庭翻白眼。「除非我們斷交，再加上你離職，你說難不難？」

　　程寧猛眨無辜大眼。「要不你離婚，再加上尹肇中離職，你說好不好？」

　　丁靜庭大笑。「不好。不要胡說八道了。」

　　說人人到，尹肇中和卓相澤不識相地侵門踏戶，張揚著多了盟友的得意笑容。

　　「三番兩次認不出來，果然眼拙。」尹肇中嘲笑。

　　卓相澤則是一臉遺憾，程寧毫不猶豫地回以白眼

　　「人家長得沒你欠扁，沒你囂張，本人當然認不出來。」

個人言論

第五章

　　裝遺憾？存心讓人尷尬嗎？那年，她還記在心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程寧沒好氣：「招牌眼鏡和傻氣劉海不見了，試問要怎麼認得出？」

　　卓相澤忍笑。「前幾次的碰面，她確實沒機會看清楚。」

　　尹肇中冷哼：「不用幫忙解釋，她本來就不長眼。」

　　程寧挑眉大笑。「對！我跟你老婆一樣都不長眼。」

　　「你們兩個夠了，見面就吵，煩死了。」丁靜庭制止，「卓，別理他們。」

　　尹肇中無奈。「難為你了，以後上班得忍受這個瘋女人。」

　　「不爽就開除我，怎樣？」程寧立馬挑釁，下了班才不鳥他什麼高層。

　　「營銷部門歸你負責。」尹肇中拍拍卓相澤肩膀，「不爽，開除她無妨，但以整她為上策。」

　　「小靜，離婚！離婚！離婚！」程寧不顧形像狂吼。

　　「吵死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丁靜庭沒好氣。

　　尹肇中繼續慫恿：「不開除她，保證你的麻煩沒完沒了。」

　　「她很有趣。」卓相澤笑道。

　　聞言，程寧嘴裡的酒全噴了出來，引起袁詠琦和米晴恩尖叫：「髒死了啦！」

　　在場所有人全瞪向他，彷佛他說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連當事人也傻了。

　　尹肇中怪叫：「這女人固執難搞、態度惡劣、脾氣差勁，有趣個屁！」

　　「活力十足、直率開朗，我覺得很好。」眼睛直視程寧，露出笑容。

　　程寧瞪大眼，回以「干你屁事」的不屑表情，覺得學長變得好敢講，以前明明不大講話的，剪短頭發摘掉眼鏡穿上正式服裝的模樣，和記憶中的影像很難重迭。

　　「兄弟，你的眼光太差了。」尹肇中鬼叫，毫不費力地接住程寧砸過來的抱枕。

　　惡運，向來都是接踵而至的。

　　不僅闖進了卓相澤擾亂她的生活，眼前新進人員魏美詩的言談，更讓她直覺非同類得令人頭疼，希望他們別在她已經夠忙碌的生活裡添亂才好。

　　「課長。」魏美詩笑容甜美身材火辣，非常具女人味，是男人喜歡的典型。

　　「大家都叫我寧寧。」實在熱情得令她頭皮發麻。不能說的秘密是，魏美詩是經理的舊識，「據說」工作經驗豐富，是值得培訓的人才。

　　「寧姐，以後請多指教了。」魏美詩有著無辜笑臉，「我什麼都不會，要向你多多學習。」

　　「不用客氣，需要幫忙直接跟我說。」社交口才好到令她頭皮發麻，果真不是同類，還是直來直去比較舒服……

　　仔細說明工作內容，一抬頭才發現這小姐不知已神游到何方去了，圓滾滾的雙眸四處溜轉著，程寧毫不懷疑自己在白費力氣做說明，這小姐恐怕連一個字都沒聽進耳裡。

　　「寧姐，剛走過去那個帥哥是誰啊？」魏美詩語氣異常興奮。

　　適巧卓相澤路過營銷部，遠遠便跟程寧打了個招呼，她默默以手指十字架平靜回禮，算得上有禮貌了。

　　瞧他又笑岔了氣，最好她有這麼可笑……

　　魏美詩投以疑問的目光，程寧哭笑不得。「他是營管部協理卓相澤，和你一樣剛進公司。」

　　「剛進公司？但你們看起來好像很熟耶。」魏美詩笑道：「好羨慕喔！」

　　「我們一點都不熟，相信我。」這種話要是傳出去還得了！她還想在公司好好活下去。

　　看得出美詩的注意力已不在工作上，她也懶得浪費時間，索性結束沒用的教育訓練，火速進人經理室做例行報告。

　　嚴沁是營銷二部的經理，她的直屬上司，沒有一般女強人的干練模樣，反倒美得像尊精致洋娃娃，是從頭至腳皆完美的女人。

　　當然，個性也跟所有的美女一樣……難搞。

　　嚴沁挑剔著工作報告中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大部分時間都在數落死對頭行銷一部經理宋仁俊。

　　「聽說你跟卓協理有交情？」嚴沁似不經意地丟出新話題。

　　「怎可能！」不算有交情吧？「卓協理是尹副總的朋友，偶爾會碰到。」

　　不敢實說「偶爾」的頻率高了些。

　　「很熟？」嚴沁眼神打量著。

　　「不，我們真的很不熟。」她很了解嚴沁，擺明對她認識卓相澤非常不悅。

　　嚴沁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情有些焦躁，最近上頭似乎有意整頓人事，先前空降尹肇中不夠，如今又來一個卓相澤，組織重整意圖明顯，她的靠山楊副總失勢的可能性增高，令她不得不多慮……

　　尹肇中霸道難搞，卓相澤看似沉穩內斂，卻同樣教人摸不著底細。會動搖她的職級嗎？程寧向來表現優異，若背後有尹肇中和卓相澤當助力，會有什麼變化？

　　嚴沁突然打斷程寧的報告：「我們現在去營管部，和卓協理討論下個月的營銷計劃。」

　　對嚴沁的心血來潮，程寧心裡縱使哀怨，卻也只能隨她前往。

　　坐在營管協理辦公室，她靜默聆聽兩人言不及義的應酬話，簡直苦不堪言，只好苦中找事做地打量著談話中的卓相澤；眼前的他笑容溫和卻客氣疏離，言談不慍不火沒有情緒，竟讓人摸不透他的想法。

　　「營銷二部的規劃創意新穎，細節企劃完美，相當不錯。」卓相澤看著手裡的資料笑道：「程寧表現得很好，嚴經理領導有方。」

　　還用你說！程寧翻白眼。

　　嚴沁美麗雙眸不停眨著。「程寧的狀況還不是很穩定，我一直用盡心力在培養她，如果卓協理有任何建議，請一定要跟我說。」

　　程寧沒有被貶損的感覺，因為深知嚴沁的應酬言語向來如此，不用太在意。

　　卓相澤看向程寧，保持著微笑。「營銷二部績效亮眼，嚴經理謙虛了。」

　　「我對公司賦予的職責不敢懈怠，栽培部屬更是不遺余力，只想達到公司期望的獲利目標。」嚴沁美麗的臉龐突然換上感傷表情。「只是程寧的工作績效還達不到我的標准，如果卓協理願意，希望可以撥空讓我好好向您請益。」

　　對嚴沁完美的說詞，程寧並不感到驚訝，只是嚴沁多次眨低她的工作表現，以尋求上司的關愛，讓她感到有些難堪，更別提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在他面前還不夠丟臉嗎？

　　卓相澤再瞄程寧一眼，轉向嚴沁笑道：「請益不敢當，剛接手營管部，還有賴嚴經理多多協助。」

　　「我非常樂意。」嚴沁笑容異常甜美。

　　「只不過嚴經理工作忙碌，我和尹副總討論過，為免影響營銷二部工作進度，所以希望商請程寧本周撥空協助我了解目前營銷部的運作概況。」

　　協助？這分明是陷害！是尹肇中的惡整陰謀！明知道她工作量堆積如山，還來麻煩她！

　　忍不住狠瞪卓相澤，他回以無辜笑容。

　　嚴沁來回觀察卓相澤和程寧間的互動，笑容不變，卻難掩幾分僵硬。

　　「百忙中請程寧協助，在此先感謝營銷二部的支持。」

　　「不用客氣，營銷二部非常高興可以幫上忙。」這是命令？嚴沁回以燦爛笑容，眼神裡卻沒半分笑意。

　　拖著疲累沉重的步伐回到辦公室，程寧攤坐在椅子上哀嘆。

　　可愛的企劃佳佳椅子滑了過來，整個人攤在她身邊。

　　「怎麼了？想不出案子，快陣亡了嗎？」拿了顆巧克力喂進她嘴裡，增加熱量提振精神。

　　「忙到快瘋了……」江佳佳低聲哽咽：「親愛的新同事每件事都要交代好幾遍才懂，還有嚴重失憶症，幫她收爛攤子我還不如自己做，這是嚴重的精神虐待。」

　　她又不是笨蛋，怎會看不出魏美詩的工作態度。「美詩的專注力到底都放在哪？」

　　「你也不喜歡她？」

　　「很明顯嗎？我很努力掩飾了。」無奈攤手，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覺，就像剛剛覺得嚴沁對她似乎有所不滿。

　　「工作上的理解能力和邏輯思考都有問題，就聊天哈啦的反應超強。」佳佳猛搖頭。「最討厭的是，她明擺著年紀比我大的老鳥姿態，完全不甩我，讓人超火大的。」

　　「待會開會，再觀察看看。」她最近是流年不順嗎？煩！

　　會議開始，簡單說明主題和趨勢後，接下來的時間全交由同事天馬行空暢所欲言。程寧喜歡這樣的方式。營銷應該富有創意和趣味性，只是在別人眼中，這樣的開會方式恐怕跟玩樂沒兩樣吧！

　　大伙腦力激蕩許久，始終沒發言的魏美詩竟然在會議中自顧自地化妝？！

　　程寧皺眉不悅。「美詩，你剛進營銷二部，關於企劃案有沒有什麼想法？」

個人言論

第六章

　　「沒有耶！」魏美詩笑容燦爛，毫不在意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繼續化妝。

　　沒有？程寧不在乎工作能力不強，但是不能忍受態度敷衍。

　　嚴沁所謂「工作經驗豐富，值得培訓的人才」的評價究竟從何而來？

　　大濃妝加上曲線畢露的緊身上衣，迷你短裙配上超過七寸的高跟鞋，是怎樣？把公司當酒店？

　　開完會，程寧留下了魏美詩，她盡可能壓抑怒氣：「美詩，公司在衣著上是有限制的。」

　　魏美詩笑容僵硬。「真的嗎？我不知道。」沒想到程寧會直接指責。

　　還敢說不知道！第一天上班，不都說得很清楚了嗎？她開始感到異常頭疼……

　　「開會時希望你能積極參與，或許內容你還不熟悉，但不該在會議中進行私事。」她語氣略微嚴厲。

　　「對不起，我知道了。」魏美詩笑容可掏，沒有顯露不悅。

　　此時，她竟覺得魏美詩和嚴沁的笑容如出一轍。

　　開完會已經夠悶的了，竟然還得帶著一大堆資料去「協助」卓相澤了解行銷部的工作現況！

　　呆坐在卓相澤對面，看他輕松地看著數據，一肚子火愈燒愈旺。

　　卓相澤輕笑。「不需要拘束，想說什麼就說，別忍了。」

　　「非要跟尹肇中連手整我嗎？」不吐不快。

　　卓相澤沒有任何不悅，反而笑道：「埋怨我加重你的工作量嗎？」

　　他真的很愛笑，一副看笑話的模樣。「最近已經夠倒霉了，不補我幾刀，不痛快是不是？」

　　他客氣有禮：「我是真的需要協助，辛苦你了。」

　　程寧眯著眼。「老實說，你和尹肇中串通起來整我的吧？」

　　「並沒有。」卓相澤表情誠懇，「為表達感謝之意，我請你吃飯。喜歡吃什麼？」

　　「肉跟甜食……厚！別岔開話題啦！」她竟然認真回答，太丟臉了啦！

　　卓相澤忍不住笑出聲。「聽起來不太健康，難怪火氣這麼大。」

　　「你……」她真的覺得丟臉丟到說不出話了。

　　「晚上有聚餐，你會參加吧？學妹。」

　　「加班貨空不參加，學長。」換她笑得燦爛。哼，誰要參加你的歡迎會！

　　「是嗎？」卓相澤沒啥反應，翻了翻資料，緩緩道：「要了解營銷部的所有狀況，看來恐怕你得多協助一周才行。」說完不忘露出招牌迷藥笑容。

　　「為了學長，歡迎會我一定到。」識時務者為俊傑，當她是笨蛋嗎？嗚……

　　卓相澤看著她埋怨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程寧真的非常非常有趣，跟當年一樣。

　　「你偶爾也有想過我吧？」無法想像，當年的她會蛻變成眼前這麼美麗的女人。

　　「倒是沒有。」開什麼玩笑！就算有，她死也不會承認。

　　「真的忘了？」語氣有點無奈。

　　「對！」贏了，真開心！

　　卓相澤看著笑咧嘴的她，眼中笑意不減。

　　沒說的是，他在夜店一眼就認出她——漂亮褐色的眼眸。

　　【第四章】

　　人生中，有些重逢實在來得不是時候，只會憑添風雨。

　　難得灌下整杯可可，補充眼下最欠缺的熱量與甜味。

　　周馥晴沒好氣，「嘆夠了沒？狀況有這麼凄慘嗎？」

　　「以前就算忙得天昏地暗，但忙得開心很有成就感，最近卻覺得特別疲累。」

　　程寧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向來樂在其中，但近來實在太不順了，特別是嚴沁態度反復無常，經常針對些無關緊要的問題質疑找她麻煩。

　　周馥晴喝著咖啡，不禁皺眉。「最近召開高階會議，確實嗅到不尋常的氣氛，你為別人賣命之前，保重為上策。」

　　「本人向來謹守本分又賣命工作，會有什麼事？」

　　「難說。某人性格反復，哪一天鬥到你身上，我不會感到意外。」瞧程寧一臉不在乎，周馥晴決定吐實：「上周高階會議，嚴沁當眾抱怨你的工作狀況，你說該不該有點警覺？」

　　「抱怨？」程寧頓感疑惑。

　　「你向來理直氣壯據理力爭，很容易踩到人家的尾巴知不知道？職場上沒有絕對的是非，老是讓嚴沁沒台階下，不出事才有鬼。」身為部門主管，周馥晴非常了解職場黑暗。「事情對錯有時一點都不重要。」

　　「厚！是非對錯都不顧，怎麼做人做事！」程寧翻了翻白眼。

　　「職場定律：只有立場，沒有對錯。」周馥晴巴她後腦。「懂不懂啊！」

　　「現在每個人都在找我碴似的，我最近犯小人是吧？」她唉聲不斷，「尤其卓相澤出現後，沒一件事是順利的。」

　　周馥晴賊笑。「真怪了，為什麼特別針對卓相澤？」

　　「哪有？」裝傻，因為太難解釋自己對這個人的感覺了。

　　「是特別在乎。」周馥晴沒打算放過她。「而且兩人熟得很？」

　　她沒好氣：「住得近，加上和尹肇中的關系，三不五時都有餐聚，還能裝不熟嗎？」

　　「跟公司兩大帥哥朝夕相處，真好命！」周馥晴滿臉羨慕。

　　「好命？算命的說我今年犯小人，我敢跟你賭，這兩個人就是。」討厭復雜的人際關系，偏偏現在全牽扯在一塊。

　　「別胡扯了，都是難得的精英分子，笨蛋都知道要巴上當靠山。」

　　「嚴正抗議！誰要靠他們兩個！我比他們早進公司，一直都拚死拚活的工作，不、公、，平！」

　　周馥晴白她一眼：「厚！又講公平，你真傻了，如果他們倆真的罩你，以後在公司裡開會不順嗎？簡直可以橫著走了！難道嚴沁不是因為有楊副總罩著，才能在公司裡囂張？」

　　「別胡思亂想了，尹肇中分秒都想炒我魷魚。」不想扯到嚴沁，畢竟是自家主管。

　　「卓相澤呢？」誰提尹肇中了，分明卓相澤才是重點。

　　「他才進公司多久啊！」她嘆氣，「如果連你都這樣胡謅，那其它人會怎麼看我？好冤枉……」

　　周馥晴賊笑。「不如造成既成事實，讓他們真的罩你，或者讓大家『相信』他們罩你也不錯。」

　　她沒好氣：「一點都不想！我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不行嗎？」

　　「教你幾千遍了，還是死腦筋，沒救了。有嚴沁擋在你跟前，你不會有出頭的一天。」

　　「我不在乎啊！」她笑道：「我喜歡目前的工作，做得開心比較重要。」

　　「傻瓜講不通，不理你了。」

　　仔細想想，跟卓相澤走得太近，真不是件好事……

　　回到辦公室，程寧急追工作進度：「佳佳，文宣還沒出來嗎？」

　　「請美詩去設計課拿了。」佳佳無奈，「你知道她去多久了嗎？十點到現在十二點半，都要午休了。」

　　「為什麼？不過拿個文宣而已，就算還沒好，也沒必要一直待在設計課。」

　　程寧看了眼時鐘，時間已緊迫到快讓她心髒病發了。

　　「美詩只有你和經理在辦公室時，才會『超級認真』。所有時間除了上網聊天購物，還有去設計部閑聊。」佳佳擺明了不爽。

　　另外三個企劃和設計也哭喪著臉猛點頭。

　　「不是裝忙，就是瞎忙了。」就算她神經再怎麼大條，這小小的辦公室裡在上演哪出戲也一清二楚，大家心照不宣。

　　「我去設計課看看。」

　　她滿腦子活動內容，急促地走進設計課，只見美詩和設計課幾個男同事窩在小小的隔間裡，氣氛熱絡地邊吃東西邊看影片。

　　幾個人見到她，連忙慌張起身離開，反觀魏美詩，卻完全無所謂般，笑著跟她打招呼。

　　是白目還是裝傻？程寧沒有說話，不悅表情明顯，轉身回辦公室；如果魏美詩還有腦袋，應該很清楚她為什麼生氣。

　　魏美詩選在午休時間哭喪著臉走到她身邊。

　　「寧姐，對不起，是我做錯了，你別生氣……」魏美詩淚水鼻水直流。

　　「我沒有辦法認同你今天的行為，設計課同事我沒有權限質疑，但是你身為營銷二部人員，在上班時間吃東西著影片近兩個小時，我非常生氣。」

　　魏美詩蜀言，哭得更加凄慘。「對不起，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同事們為了周年慶的活動都快忙瘋了，這對其他同事公平嗎？」程寧盡可能壓抑脾氣。

　　「對不起……」魏美詩哭得唏哩嘩啦。

　　如果有人路過，八成以為她在虐待新人吧。

　　程寧無奈。「別哭了，以後不可以再犯。」

　　待魏美詩哭哭啼啼離開後，佳佳趴了過來。「唱作倶佳啊！她是真心懺悔嗎？如果是，我就敲破自己的頭！」說完，真拿頭往桌上敲。

個人言論

第七章

　　「別自殘了，我不想看到腦漿四溢的慘狀。」程寧心中有數，「如果敲壞腦袋，看你的活動還想不想得出來。」

　　「看完她的表演，我在迸腦漿前會先爆血管。」佳佳不爽，「你和經理在時，她沒做什麼事卻忙得滿頭大汗，主管不在就摸魚，這女人演技一流。」

　　「現在忙得沒空理她，下周我打算調整她的職務，不容許她再繼續打混。」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繼續瘋狂趕工。

　　接下來，她拖著疲累的腳步，唉嘆著走進營管部接受卓相澤的折磨……

　　不想走得太近，卻又無可奈何「必須」到營管部報到。

　　「叫人進辦公室，又不說話是怎樣？」程寧低聲埋怨：「工作一大堆，難道在這發呆，工作就會平空解決……」

　　卓相澤看了她一眼，嘴角弧度微微上揚。

　　耍著人玩似……程寧腹誹沒停過。

　　「冷靜點了嗎？」

　　「不懂你在說什麼。」工作繁重讓她煩躁沒錯，但他也得負部分責任。

　　她一臉的責備神情令他失笑。「到營管部對你而言，有這麼痛苦嗎？」

　　「故下手邊十萬火急的工作，你說咧？」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例行活動企劃、單店營銷、特殊項目、商品宣傳、廣告企劃、媒體合作、異業合作、文宣企劃……你手上竟然有這麼多工作？」他看著資料搖頭。「這麼拚命工作的動力是什麼？」

　　「我熱愛這份工作，很有挑戰性和成就感。」再給他一記「你管那麼多」的白眼。

　　「很多人認為在職場上做人比做事重要，不管向上向下，管理都是門學問，你認為呢？」這是近日開過幾次高階會議後的感受，他看著手中程寧賣命工作的內容有感而發。

　　聽得出來卓相澤的口氣並未有任何嘲諷意味，程寧也索性直言：「我只想認真開心工作，懶得管那些人事啦！」

　　她不是職場新鮮人，當然也不是傻瓜，她聽過太多嚴沁談論如何對付競爭對手，即便與嚴沁的感情不錯，她也不打算像嚴沁一樣，著眼在人際關系上；她喜歡團隊共同打拚的成就感，而非職場的勾心鬥角。

　　「你對上司忠誠，但上司卻不一定對你真誠，這道理我想你明白。」卓相澤淡笑，「在做事和說話之前先想清楚，你和上司的立場及利益不能有所衝突，你不會永遠是上司的人，決定權在上司手裡，所以盡可能謹言慎行。」

　　「吼！努力認真工作就好了，為什麼要考慮這麼多！」程寧明白他是有心提點。這人實在太可怕了，竟發現了她和嚴沁之間存在已久的問題，尤其嚴泌近來態度上對她已不如從前那般熱絡。

　　「你逃避問題。有些事不處理不防備，最後影響的就是你最愛的工作。」嚴沁私下不斷對他釋出善意，打壓程寧意圖明顯。

　　「沒那麼嚴重啦，反正認真工作不就沒事了？」嚴沁的多疑，就讓時間來證明。

　　「是嗎？」以他目前的了解，恐怕沒那麼簡單。

　　「拷問結束可以下班了嗎？」她從龐大的數據中抽離，「知道今天有啤酒趴嗎？」

　　「聽起來很有趣。」他淡淡笑著，覺得眼前的她更有趣。

　　「當然嘍，瘋狂玩樂才能解壓，敬請期待！」

　　看著她開心跑離的背影，卓相澤忍不住嘆氣。這家伙是過度樂觀還是沒心機？真聽不出他的提醒嗎？

　　是過度樂觀沒錯……

　　下了班後，四個女人在屋裡喝瘋了，大部分時間都將他和尹肇中晾在一旁，程寧拉著丁靜庭合唱情歌，又是擁抱又是親吻，非常自得其樂，他總算見識到她瘋狂的一面了。

　　被愛妻冷落，尹肇中很不爽。「這些女人湊在一起向來瘋癲得不像話，尤其程寧是最大亂源。你看看，我家小靜被帶壞得多離譜。」

　　「她們看起來感情很好。」連唱歌都很搞笑。

　　「這公寓是小靜婚前買的，四人同住很多年了。」尹肇中打趣：「在公司沒被程寧搞瘋吧？要適應這女人又直又硬又難搞的脾氣，真是難為你了。」

　　「不會。我覺得她很好玩。」

　　程寧冷不防從後方勒住他的脖子，目光凶狠。「好玩？就知道你們連手整我！」

　　「又會錯意。能不能讓人把話說完？」卓相澤被勒住，卻笑了。

　　「最近特別不順，肯定是你們兩個在詛咒我吧？」手肘特別用力。

　　卓相澤決笑。「你真想掐死我嗎？」

　　程寧突然賊笑。「好想吃肉，去買烤肉回來配啤酒才放手。」

　　「那有什麼問題！可以放過我的脖子了嗎？」

　　「當然啊！為你斷送我的人生，有沒有這麼值得。」程寧拍手邀功：「有烤肉吃了！」

　　尹肇中冷哼：「別再縱容這瘋女人了，我死都不去買。」

　　程寧狠瞪尹肇中，轉過身去抱住丁靜庭。「小靜，你老公欺負人，戳我這麼多刀，為免我重傷不治，留下來陪我住幾天吧。」

　　「去你的，你可以再失控一點！」尹肇中連忙拉回愛妻，「千萬別聽她的，我和寶寶不能沒有你。」

　　程寧笑到岔氣。「好想拍下你這副孬樣，上傳公司網站。」

　　趁著男人們出門，丁靜庭忍不住探問：「你跟相澤感覺不錯，是不是有什麼進展？」

　　袁詠琦酸味十足：「什麼時候變那麼熟了？」正覺得卓相澤很符合自己的擇友條件說。

　　米晴恩眯眼搖頭。「你跟他互動好自然，根本不像剛認識，分明有不可告人的內、情！」

　　程寧理直氣壯：「因為他一直惹我生氣，罵久了當然就熟了嘛！」

　　丁靜庭追補一刀：「還想瞞她們『有緣』的事嗎？」

　　程寧嘆息搖頭。「小靜跟尹肇中大魔王結婚後真變壞了，學會揭人瘡疤了你。」

　　丁靜庭一臉無辜。「你這分明是在逼我說……」

　　程寧飛奔過去想阻攔住丁靜庭說出她的糗事，冷不防被袁詠琦和米晴恩架住，順便捂住她的嘴。

　　「別想岔開話題。小靜快說，我們好想聽啊！」袁詠琦和米晴恩齊喊。

　　丁靜庭大笑說出一切，完全不理會程寧趴在沙發上掙扎耍賴。

　　「原來這麼『有緣』啊。」袁詠琦搖頭。「寧寧運氣真好，卓相澤看來是要落人她的魔掌了。」

　　「屁咧！不要亂湊對，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程寧欲哭無淚，「當年跟現在，都是小靜害的。」

　　「他剛說你好玩耶，真曖昧。」米晴恩吹口哨。

　　「有點做女人的尊嚴好嗎？還得看我要不要玩啊。」程寧挺胸，「我又沒琦琦那麼隨便。」

　　「愈辯擺明心裡有鬼。」袁詠琦很不爽地踹她一腳，「如果連卓相澤這種優質男都不要，你肯定是瘋了。一天到晚工作有什麼屁用？公司是你開的啊？為誰拚命啊？」

　　「優質男？噗！」程寧把啤酒全噴了出來，氣得三人唉叫不止。「笑死人了！我就愛工作不行哦？又不是像你沒男人會死。」

　　「你沒救了。」袁詠琦搖頭，拉住丁靜庭，「不然你想辦法把卓相澤弄給我好了，我會好好把握的。」

　　「你們都不是正常人，放過人家吧。」丁靜庭大笑。

　　「贊成！」米晴恩拍手大笑，「你們都別急，小靜已經被尹肇中帶走了，你們倆不能走，要留下來陪我啦！」

　　「去你的！」程寧和袁詠琦很有默契地將手裡的抱枕砸向她。

　　不管是在家裡或公司，圍繞她的話題，始終與卓相澤脫不了干系。

　　忙工作之余，程寧不禁開始思考：為什麼所有人都想把卓相澤和她湊在一塊？明明就沒有任何私情。

　　就連嚴沁也常不經意似，對她和卓相澤的事非常非常關心……

　　「寧寧，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嚴沁翻看著手裡的企劃書，「這次的活動企劃相當不錯。」

　　嚴沁審視著尚在和數字拚鬥的程寧，繼續說道：「最近卓協理私下有透露任何公司的事嗎？」

　　程寧沒有瞧見嚴沁異樣的表情，注意力仍放在手邊的報告。「沒有吔。」

　　「是嗎？」嚴沁臉色乍變。試了幾回，她不得不承認卓相澤對自己確實沒有興趣，所以她只能從程寧身上下手，了解卓相澤的動向。

　　如果人事整頓的傳聞為真，尹肇中和卓相澤絕對是核心主導人物，她怎能不擔心？

　　程寧不明所以。「報告快完成了，只差市調數據整理，附上數據會更具說服力。」

　　「你全權處理吧。」嚴沁笑道：「我信任你。」

　　程寧抬起頭笑道：「我繼續努力嘍！」

個人言論

第八章

　　嚴沁相信程寧對自己的忠誠，但是向來有話直說的程寧，這次卻對卓相澤的事絕口不提，完全不透露任何公私事，她不得不懷疑，程寧究竟是有意或無心？

　　嚴沁瞧著她埋頭苦干的神情，表情愈見冷漠。只是，一個勁努力的程寧，對嚴沁表情的變化連一丁點都沒察覺。

　　「寧寧，我愈來愈不了解你了。」嚴沁有心探究。

　　「啊？」滿腦子數據的程寧茫然抬頭。

　　嚴沁悠閑地喝著咖啡。「身邊明明有絕佳的資源，卻不懂得運用，只會傻傻地拚命工作。」

　　程寧皺眉。「絕佳資源？我漏了什麼？」

　　嚴沁笑道：「尹肇中和卓相澤，你和這兩人有別人求之不可得的關系，你有什麼事他們應該都會挺你吧？」

　　「挺我？他們不害我就不錯了。」程寧直言不諱，繼續埋頭和數據搏鬥。

　　程寧認真工作的態度和否定的語氣，並沒有讓嚴沁的不安消失，暗潮浮動的人事變局，尹肇中對程寧的嚴格培訓，卓相澤對程寧的另眼相待……

　　這一切都令嚴沁不得不去思慮，甚至防範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變化。

　　【第五章】

　　日子明明過得風平浪靜，她卻開始感應到有些說不上來的變化，很是讓人不安不踏實。

　　因此程寧下樓透氣的次數也就愈來愈頻繁了。

　　周馥晴揶揄，「怎看起來沒啥精神？不是聽說和卓協理挺好的？」

　　「工作累好嗎！」她翻白眼，「他確實跟尹肇中的霸道不同，脾氣看似極好不輕易發怒，但遇上他冷眼瞧人時，保證讓人立馬起疙瘩，嚇出一身冷汗。」

　　周馥晴賊笑。「你不是外貌協會的嗎？怪了，對尹肇中和卓相澤怎麼沒撲上去？」

　　「屁咧！想撲上去揍尹肇中一拳是真的。」一天到晚挑剔她工作的惡質魔王。

　　「卓相澤咧？親愛的學長你舍得揍嗎？」

　　「還摸不清，先放他一馬。」她惱道：「別一直問卓相澤的事啦！我只想好好工作，其它一概沒興趣。」

　　「唉呦！這麼心如止水啊？都不怕會錯過好男人？」

　　她搖頭。「自從發現前主管宋仁俊花心到能腳踏多條船，我就對男人敬謝不敏了。」

　　遠遠瞧見卓相澤走出大廳的背影，周馥晴忍不住贊嘆：「姿態多優雅啊！多擾人啊，極品！」

　　「噗！極品？」她忍不住笑岔了氣。

　　「笑容真讓人無法抗拒。」周馥晴搖頭。「心跳像跑完百米正狂飆啊。」

　　「最好有這麼誇張啦！」看了眼卓相澤，只見他轉頭望了過來，嚇得她連忙撇過頭閃躲。

　　瞬間覺得自己真是傻了，從大廳方向根本無法看到休息區，不過是角度的錯覺，好丟臉……

　　周馥晴抓包大笑。「反應這麼大？說沒興趣騙誰啊！哇哈哈！」

　　「都是你們瞎起哄造成的好嗎！」丟死人了，她跟卓相澤果然犯衝。

　　周馥晴突然笑得神秘兮兮。「最近有沒看臉書？」

　　「沒啊，最近忙得天昏地暗哪有空。」

　　周馥晴低聲：「嚴沁在臉書上不斷透露某種訊息，例如：單身中、孤單、無助哪、渴求愛情之類的，看起來很不尋常。」

　　「我不知道。她跟現任男友分手了嗎？」嚴沁行情超好，身旁始終不乏男友及追求者。

　　周馥晴挑眉。「誰知道。感覺是寫給特定人士看的。」

　　「誰？」她皺眉。

　　「裝傻啊？瞧她熱絡的態度，還用得著猜嗎？當然是目前最熱門的搶手貨。」

　　「卓相澤？」

　　「叮咚！優雅迷人加上多金的氣質型男。」周馥晴故意問：「你猜卓相澤會不會被她釣上？」

　　「我怎麼知道？」她苦笑。嚴沁表現得愈明顯，代表她和卓相澤的距離必須拉得更遠些。

　　周馥晴擺明了不屑。「幾次高階會議，都很難忽略嚴沁借機親近的行為，這手法看很多年了，不用猜也明白。」嚴沁和某幾位高階的親密關系更不值得一提。

　　「隨他們發展吧，與我無關。」

　　不僅無關，還要撇清才行，否則恐怕嚴沁對她會有芥蒂，影響了工作情緒。

　　才回到辦公室，就見魏美詩從經理辦公室出來，程寧沒當回事走回座位，繼續和工作奮鬥。

　　佳佳晃過來伸展筋骨，邊運動邊哈啦：「你最近和經理怎麼了？感覺氣氛有點小僵。」

　　她皺眉思考。「確實如此。昨天討論美詩的職務調整，完全沒結論。」嚴沁擺明了沒有調整的必要。

　　佳佳指了指經理室。「經理一進來就沒笑容，暴風雨前的征兆。」

　　「大家低調些別嬉鬧，認真工作准沒錯。」

　　她非常了解嚴沁的個性，當嚴沁心情不佳時，最好的方法就是閉嘴閃遠些，以免被亂槍掃射。

　　「難……」佳佳沮喪響應，水母漂浮般繼續運動。

　　「本人向來低調，有什麼難的？」程寧白佳佳一眼。

　　「你是在說笑話嗎？很難笑耶。」佳佳嘆氣，「我們部門在外人眼中看來，根本高調到不行，其它部門覺得我們自恃過高，整天在公司吃喝玩樂，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納悶：「怎可能？我們明明忙得要死。」

　　「你全副心力都在工作上，當然不自覺。」佳佳再嘆：「對我們來說，你是很棒的主管，充分授權讓我們自由發揮創意，但看在某些人眼中，卻可能覺得我們沒有規矩、自由度過高。」

　　佳佳察言觀色能力一流，她相信一旦嚴沁不高興，大家就沒好日子過了，所以冷靜思考著。

　　「提醒大家，最近真的要安分些。」程寧嘆氣，「還有什麼狀況嗎？」

　　「美詩她根本不甩我，她眼中只有你和經理。」佳佳忍不住八卦：「特別是她跟經理的關系超乎尋常，三天兩頭往經理室跑，工作重點都還沒掌握，拍馬屁手腳倒是挺快的。」

　　「有機會我再和經理討論一下，畢竟她是經理帶進來的。」

　　兩人同時嘆了口氣，繼續趕工。

　　一整個下午，程寧在各部門間來回奔波，才剛回到辦公室，就見魏美詩從後頭跑進來，回到座位上即不停擦拭淚水。

　　「怎麼了？」程寧擔心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嗚……好過分！為什麼這樣對我……」嘴裡說著沒事，卻突然間嚎啕大哭。

　　面對魏美詩的失控，程寧和佳佳交換不解的眼神。

　　好驚人的哭法，哪來這麼多淚水！

　　程寧心平氣和安撫：「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依舊狂哭不止，「我沒關系，是我不好，嗚……」

　　「別哭了，你說說看什麼狀況，我才能幫你啊。」

　　「設計課長罵我……」她繼續失控狂哭，「設計課做的稿沒有按照你的指示制作，我請他修改，他反而對我大發脾氣，還叫我滾出去！嗚……」

　　程寧哭笑不得。「別哭了，我去設計課了解情況，可能是誤會了。」

　　佳佳沒說話，盯著魏美詩異於常人的哭狀，丟給程寧無法理解的眼神。

　　進入設計課，所有人如常拚命趕稿中，安靜得很，對比魏美詩驚天地泣鬼神的哭勢，簡直是天壤之別。

　　「大師，剛發生什麼事？」程寧皺眉。

　　「沒啊，趕稿趕得天昏地暗。」設計課長看似心情不佳，「別再亂叫大師了，想我出事嗎？做人要低調，你懂不懂啊！」

　　「懂啦！」兩人交情不錯，說起話來也不拐彎抹角，「剛才什麼狀況？美詩回辦公室裡狂哭耶。」

　　「靠！哭什麼！她簡直莫名其妙！」拿出設計稿丟給程寧，「你先看看再說。」

　　程寧仔細看了看設計稿。「怎麼了嗎？沒什麼大問題啊，小細節麻煩大師小小修改就行啦。」

　　「是吧！我就說了，讓你看過要修改再提，她卻神經質大鬧設計課。」設計課長氣極摔筆。「抬你的命令來壓我，堅持要我大幅修改。」

　　「怎可能？！她瘋了嗎？！」程寧傻眼。

　　設計課長嘆氣。「工作堆積如山，我哪有閑工夫理她！只是要她拿回去讓你看了再說誰知她賴在這吵個沒完沒了，我只好叫她馬上離開。」

　　程寧嘆氣：「她在樓下崩潰大哭，說你罵她還叫她滾。」

　　設計課長抓狂：「叫她上來跟我對質！哭個屁啊！神經病！」

　　「沒事就好了，繼續趕工吧，不吵你了。」

　　設計課長拉住她低聲問：「你和卓協理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了，是真的嗎？」

　　「厚！嫌我工作不夠多嗎？煩死了！我要回辦公室了。」

個人言論

第九章

　　提起卓相澤，她簡直欲哭無淚，實在不懂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將他們扯在一塊。

　　回到營銷部，佳佳低聲道：「美詩進去經理室了。」

　　「還在狂哭嗎？」程寧皺眉。

　　「本來早停了，誰知經理一到，她突然趴在桌上狂哭了起來，經理就把她叫進去了。」佳佳很不屑：「超厲害的，淚水控制自如。」

　　程寧把設計課長說的狀況全說給佳佳聽。「很奇怪吧，兩人講的南轅北轍。」

　　「我覺得她哭得超假的。」佳佳直說，「把事情鬧得像她是受害者，我們全都在欺負她。」

　　「我相信設計課長不會亂罵人，可能是美詩太情緒化了。」程寧無奈搖頭。

　　誰知快下班時，魏美詩再度失控，比早上更加嚴重的崩潰狂哭，眼淚湧泉般嚇人。

　　程寧驚訝。「又發生什麼事了？」這是在演哪一出？

　　「設計課長逼我過去講清楚，嗚……」魏美詩委屈流淚不止，「逼人太甚了，嗚……」

　　程寧和佳佳對視，同感誇張，哭笑不得。

　　「嗚……是不是想逼我辭職！」魏美詩情緒爆發哭吼：「我辭職好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只是小事而已，你想得太嚴重了。」程寧有些沒耐性了，不過是件情緒上的小事，實在犯不著鬧得驚天動地。

　　好不容易才安撫魏美詩先下班，程寧和佳佳相視無言。

　　「你不覺得這件事很詭異嗎？」佳佳沒好氣：「坦白說，個人認為她哭得太假、太誇張。」

　　突然覺得好累，程寧趴在桌上嘆氣。「有同感。不過是件小事，設計課不可能逼人太甚。」

　　佳佳無法認同的神情。「說實話，我愈來愈不喜歡美詩了。」

　　程寧撐著頭無奈。「你指的是誇張的情緒，還是工作丟三落四，嚴重健忘？」

　　「全部！」佳佳情緒激動。「所有工作起碼教了二到三遍以上，卻老出狀況，看不出來腦袋有這麼差啊！」

　　「頭好疼……」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工作不認真的人。

　　「那天經理交代工作，她竟然回經理說，沒人教她怎麼做。讓人超火大！」

　　佳佳抓狂：「你想想看，反應靈敏、臨場演技一流的人，工作卻糊爛帶過，你不覺得這個人的問題很大嗎？要不要先跟經理反應？免得出事怪到我們頭上。」

　　「我還沒跟經理報告，她還是新人，我們再觀察一陣子對她比較公平。」

　　「為什麼工作量這麼大，偏偏她問題這麼多，其它人是懶得理她，我們兩個卻不得不理，超煩的！」佳佳情緒快失控了。

　　營銷二部裡除了嚴沁，就屬她和佳佳最資深，另外三名企劃流動率高、資歷較淺，大部分的工作重擔都落在她和佳佳身上，兩人在活動企劃期間，幾乎都處在爆肝狀態，火氣自然也愈燒愈旺了。

　　「我又得去營管部報到了，你撐著點等我回來，加油！」

　　給佳佳愛的抱抱後，她拖著疲累的步伐，唉嘆著走進營管部，接受卓相澤的折磨……

　　剛回到辦公室，馬上被叫進經理室。

　　「昨天會議中為什麼裝起啞巴來？」嚴沁劈頭指責：「商品質量差，設計不盡理想，就應該在各主管面前當場指出其它部門的錯誤，為什麼要由我們部門承擔營銷效益不佳？」

　　她無奈不語。嚴沁表面上和各部門交好，私下卻是不遺余力地打壓扯後腿，甚至理直氣壯地告訴她，這就是職場規則，沒有仁義道德。

　　她自知脾氣差，但刻意攻擊他人、批鬥式的業績檢討她實在做不來，只能無言以對。

　　「愈想愈氣！宋仁俊的報告簡直一派胡言，跟實際情況完全不符，竟還敢自吹自擂，把尹副總、楊副總和卓協理唬得一愣一愣，那張馬屁嘴臉讓人看了就想吐！」

　　所有人的報告不都如此嗎？程寧有些哭笑不得，連自己都寫得心虛，只是規劃而無法付諸實行的內容，寫給高層看的一堆廢話，卻是嚴沁要求的，不得不寫……

　　「說來說去，還是你的報告寫得最好。」不忘給下屬一點甜頭啊，才能繼續讓下屬為自己鞠躬盡瘁。

　　程寧聽見嚴沁的誇贊，並不覺得開心，好幾次跟嚴沁建議修改報告的方向，總是換來嚴沁的不悅，硬要她接受似是而非的理論。

　　嚴沁的能言善道，確實能讓楊副總滿口稱贊，只是她非常懷疑，尹肇中和卓相澤的表情笑容分明有所保留……

　　她覺得胸口有說不出的煩悶，彷佛被他們看穿似的，寫這種虛晃的報告來唬弄公司。

　　「你怎麼了？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嚴沁見她失神，非常不悅。「你最近工作外的雜務是不是太多了？」

　　程寧回過神。「沒有。」

　　嚴沁笑容和善。「是嗎？最近和卓協理相處得如何？」

　　「還好。」她知道嚴沁向來不喜歡她和其它部門交好，少說為上策。

　　嚴沁有意試探：「為什麼感覺你們之間有些超乎上下屬的關系？眼神交流、對話都愈來愈熟稔？你卻沒和我聊過半句？我身為主管，不該了解一下嗎？」

　　「因為小靜的關系，不免會有較多接觸。」又來了，又是卓相澤。

　　「那很好啊，在公司裡多條人脈總是有用的。」嚴沁別具深意地瞧她一眼。

　　「對了，少跟周馥晴來往，那女人脾氣惡劣嘴巴又壞，上次高階會議還當場給我難堪，她算什麼東西！」

　　她了解馥晴性情直接，但都是就事論事，絕不會無故為難人。「馥晴無意……」

　　「無意？所以你是質疑我器量狹小嘍？」嚴沁非常討厭周馥晴總是一副揶揄嘲諷的嘴臉，讓她深惡痛絕。

　　程寧搖頭苦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難為馥晴辯駁，因為一旦嚴沁認定的事，說什麼都沒有用。

　　嚴沁正色：「我希望你在公司裡要懂得謹言慎行，私底下更不能在尹副總和卓協理面前胡言亂語，要謹守自己的本分。」

　　程寧聽出嚴沁警告意味濃厚，只能點頭響應。

　　嚴沁在程寧離開後，獨自在辦公室裡思索著。

　　她花了很多心力才當上營銷二部經理，但並未感到滿足，晉升營銷總監是她近期的目標之一。不提營銷一部宋仁俊是難纏的對手，業務部副總尹肇中、營管部協理卓相澤都是難搞的人物，有這麼多的阻礙，緃然有楊副總的支持，她仍感到不安，尤其眼下程寧和他們的關侉不尋常，令她煩惱不已……

　　她非常了解程寧，直性子真性情，有出色的能力、負責任、熱情爽朗，加上充滿干勁，在團隊中充滿了個人領導魅力，是相當優秀的人才。

　　她「曾經」非常喜歡程寧，不是因為她工作認真，而是忠誠度夠、能力足，加上沒心機。

　　但是最近有太多的事讓她煩心，如果部屬的人脈勢力擴張到足以威脅到她的地位，她絕對無法接受。

　　炫爛的燈光投射在兩旁建築宏偉的大廈牆面上，烘托出迷人的城市光景；綠意環繞的園道上，程寧緩步跑在涼爽舒適的初秋夜晚，卻難如往日般放松。

　　今天公司裡發生的一切，即使她用盡氣力跑步發泄，自我摧殘得又累又倦，還是難以拋開糾結的情緒……

　　只想單純用心工作，為什麼還有這麼多是非？

　　不遠處熟悉的影像映入眼簾，她發現禍源竟然又出現在眼前！

　　晨跑都改成夜跑了，怎還會遇上？妖孽啊！

　　保持距離、保持距離……

　　她連忙壓低帽沿撥亂劉海，故意混在路人身後低頭快步，打算蒙混錯身而過。

　　卓相澤好整以暇地堵在她面前，沒打算放過她。

　　「真沒禮貌，打算視而不見嗎？學妹。」

　　被逮著了只好裝傻。「素顏邋遢，怎好打招呼呢？學長。」隨便找了個藉口胡謅搪塞。

　　卓相澤還真貼近她的臉仔細打量。「沒太大差別。沒化妝看起來還比實際年齡小了許多，很可愛。」

　　一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全裸似的，尷尬得想搗住臉，或者打昏他再落跑。

　　她沒好氣：「這黑眼眶和雀斑，看見沒？說話太虛偽了。」

　　卓相澤又笑。「很自然，還是美人。」

　　不！她不能被這笑容迷惑，振作起來啊！「很高興我可怕的素顏沒嚇著你，沒事我先走了。」轉身想跑。

　　沒想卓相澤竟快一步拉住她手臂。「你的反應很可疑，是刻意避開我嗎？」

　　誰叫你是上司的菜……靠近不得啊。

　　想起公司裡的是是非非，她懶得客氣，索性火大道：「現在是下班時間，有規定要應酬上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