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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都市言情] [青青綠蘿裙] 我有特殊溝通技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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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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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08:55: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章 禁忌(新)

   這會兒,張老師才慢悠悠提了一句:「對了,運動會你也報兩個項目吧。」

    運動會得第一也就一塊破獎牌外帶一本本子,楊綿綿看不上眼。

    「不然長繩要五十個人,拔河也是,你參加團體賽?」全班一共才五十多個人,廣播操這樣羞恥的項目幾乎是要全班上場的。

    楊綿綿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果斷選擇:「我跑八百米和400米障礙跑!」

    這兩個是最冷門的項目,女生一般都不樂意參加,但是跑八百米的有福利可以不參加後面的團體項目,所以她果斷選了這個。

    張老師收起報名表,又在班裡巡視了一圈,滿意地走了。

    楊綿綿嘆氣:好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能認了,這種教過幾十年書的老油條真的不是鮮嫩的小朋友們可以搞的定的。

    週三報完名,週五就發號碼布了,又臟又舊,要用別針別在身後,楊綿綿的號碼是:444。

    她用兩個手指頭夾著那塊破布,看它哭得好生可憐:「嚶嚶嚶我身上都是灰塵幫我洗一洗吧(┬_┬)。」

    楊綿綿嘆了口氣,思前想後,為難半天,終於還是去廁所把它塞到水龍頭下面去沖一沖,順便擠了點洗手液搓一搓。

    它舒服得都快飛上天了:「︿( ̄︶ ̄)︿好素服啦,棒棒噠,帶我洗澡帶我飛︿( ̄︶ ̄)︿」

    洗完了楊綿綿就趁著大太陽給曬到了窗檯上,拿了本本子壓著免得被風吹走,然後接下來一整節英語課,她都聽見它在唱歌:「我愛洗澡皮膚好好~~啦啦啦~~洗呀洗呀洗澡澡~~~」

    如此循環一節課,她已經不記得那首歌原來怎麼唱了_(:3」∠)_

    總之,週六,運動會就開始了。

    一大早,楊綿綿騎著的山地車就給她鼓勁兒:「加油!綿綿!綿綿!加油!」

    興奮的不止是它,一進教室,整個班的人都沈浸在一種興奮的情緒裡,男生已經把桌椅都搬到操場上了,楊綿綿從課桌裡拿了本言情小說下去,他們班在操場上佔了一個陰涼地兒,十月末的天氣還沒有冷起來,早上要穿一件薄外套,但中午的時候就可以只穿短袖了。

    她隨人流把書包扔椅子上,然後被趕去排隊。

    噢,對了,運動會的一大特色就是進場,每個班都玩出花樣來,喊口號的,排方陣的,穿統一班服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所以一班的同學也是穿上了統一白底紅色愛心的t恤,大家都穿深色的褲子,只有姒筱雯上面是一樣的班服,下面是粉紅色的運動短裙,她是領隊的,所以今天還化了淡妝,格外奪人眼球。

    楊綿綿穿著自己那件洗的褪色的藍色t恤和洗得發白的粉紅色運動九分褲,坐在椅子上裝睡。

    她沒交班服的錢,所以沒買,也就不用參加那個看起來很傻的進場儀式。

    「綿綿……」那麼多椅子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觸動她敏感的小心靈。

    楊綿綿把校服蓋在臉上,悶悶地笑了笑:「我沒事。」

    她想起來剛開學交班費那會兒,姒筱雯來收錢,她說:「我沒有錢。」姒筱雯不耐煩:「二十塊班費你也拿不出來,這是給我們班級買東西的。」

    「我沒有錢。」她特別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然後鄭家民過來說了句什麼,姒筱雯就哼了一聲:「不交也可以,你以後別碰我們班費買來的東西。」

    當時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去年元旦班裡辦聯歡會,買了很多蘋果橘子瓜子奶糖花生,姒筱雯拎著袋子走過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楊綿綿把書包一收拾,轉身就走。

    剛走出校門,她的視線就模糊了,半張臉火辣辣的,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真是糟糕的回憶。她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正好此時二年級已經進場完畢,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回到了看台上,她把蓋在頭上的校服拿下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那個時候,暖煦的陽光正好照過來,她微微瞇著眼睛,身上的輪廓像是毛了邊的畫,唯有一雙漂亮的杏眼如湖水波光粼粼,格外吸引人的眼球,她的表情說不上有多麼動人,一條腿還架在前面的椅子上,人都沒有坐直,可漂亮就是漂亮,美女之所以吸引人的眼球,就是因為哪怕站沒站相坐沒坐相,渾身沒有骨頭也美得讓人矚目。

    這會兒幾個班的學生都一窩蜂得擠過來,她一個人坐在高台上,任是無情也動人。

    哪怕高傲如姒筱雯一流,也不得不承認,楊綿綿是真的長得好看,你可以說她有千百種不好,可當美色當前,所有人都會看她,她就是焦點,旁邊甭管站的是誰都要黯然失色的。

    而楊綿綿看到那麼多人走過來,一個懶腰伸完就站起來,頭微微一晃,頭髮就像拍洗髮水廣告似的一甩開來,佔滿了所有的視線,她站起來往最高那一層走,腳步輕盈像是貓一樣。

    有幾個女生忍不住講悄悄話:「她是不是學過跳舞啊,我看她走路的姿勢都和我們不一樣。」

    另一個馬上反駁:「她哪有錢去學跳舞啊,我倒是聽說姒筱雯是學芭蕾的。」

    「姒筱雯沒她好看。」

    「這倒是真的。」還有一個馬上插嘴發表高見,「而且姒筱雯化妝,楊綿綿哪有錢買化妝品,小店裡十塊錢一支的口紅她都買不起!」

    姒筱雯:「……」

    所以,楊綿綿再漂亮,人家也不會覺得她是化妝是整容的,因為……她窮啊╮(╯▽╰)╭

    上午只有五十米和一百米的項目,算是熱個身,楊綿綿的要到明天,上午和下午各一場,她就拿了本小說蓋在臉上睡覺。

    朦朦朧朧間聽見有人和她說話:「你喜歡看《洛麗塔》?」

    她把書拿下來,瞟了一眼自來熟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把書遞給他:「你要看的話借你好了。」

    反正她也看完了。

    「亨伯特對洛麗塔的感情,你怎麼看?」胡逸霖微笑著,在陽光下好像自帶柔光,她聽見旁邊坐著的女生都扭頭過來。

    有一個更是大膽地搶答:「很美,越是禁忌的東西,越是吸引人。」

    這個回答讓胡逸霖的笑意更深,他看著那個清秀的女孩子,彷彿含情脈脈:「我也是那麼認為的。」

    被男神那麼溫柔看著的女孩子頓時臉色爆紅,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同學你覺得呢?」胡逸霖把視線重新調回楊綿綿臉上。

    她假笑一聲:「不好意思啊老師,我還沒看。」她把書塞進書包裡,提起就走,這回是連招呼都懶得打了。

    「什麼嘛,胡老師和她說話她居然還給臉色!」

    「長得漂亮了不起啊!」

    楊綿綿聽見了她們的竊竊私語,又好像沒有,她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剛才胡逸霖的手錶說的那句話上。

    「快逃吧,你已經成為了他的獵物。」

    她不知道那塊從來不說話的手錶為什麼突然要對她說那麼一句話,但是這一句話已經讓他不寒而慄,連一秒鐘也不想多待下去。

    獵物,這是什麼意思呢,是純粹說獵艷,還是另有所指?楊綿綿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不得不說,這件事勾起了她的警戒心的同時,把她的好奇心也一起勾了出來,她並不想惹麻煩,但是這件事始終讓她不安。

    有沒有必要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多想呢?

    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比周大志更危險,周大志作案的時候,尚且有鑰匙圈開口,可胡逸霖身邊的物品卻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沈默得過分了。

    楊綿綿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個人,她迄今為止所見的物品性格雖然不同,但從來沒有過這種諱莫如深的態度。

    而且,在醫務室裡的物品都和其他一樣嘰嘰喳喳愛說話愛八卦,它們肯定是不知情的。

    唯有那些貼身帶著的物品才知道某些事情,而那些事情讓它們沈默。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騎著車到處轉悠,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不是回家的路,這麼一來,她幹脆就沒有目的地閒逛起來,南城有很多特色建築,比如中西結合的石庫門,那一帶已經成為了南城的景點之一,開滿了酒吧、咖啡館和手工藝鋪子。

    當然,高消費,所以這並不是楊綿綿會停留的地方。可她還是停下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很眼熟的人。

    那應該是荊楚的女朋友,羅裴裴,雖然只是上次在時光餐廳見過一面,但楊綿綿並沒有忘記她。

    這是一個漂亮、精緻、時尚的女人,她會穿知名大牌當季的流行款,尖頭高跟鞋,長波浪捲發,精緻的妝容永遠無懈可擊。

    其實,楊綿綿對於羅裴裴還是挺好奇的,但從外表上看起來,荊楚和羅裴裴倒是挺般配的,但是荊楚這樣一個每天面對各式各樣兇殘的案子的人,和這樣一個每天都被時裝美食包圍的小資情調的女人,真的有共同語言嗎?

    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真相了。

    此時,羅裴裴正坐在一間頗有情調的咖啡館裡喝咖啡,她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職業套裝,小西裝和西褲把她襯得分外幹練利落,而頸上繫著的鵝黃色絲巾卻添了一分女性的柔美,鮮紅色的高跟鞋顏色很跳,非常吸引人的眼球,手指上是一枚造型別緻的指環,可以說羅裴裴今天這一身打扮非常出挑,絕對符合她時尚雜誌編輯的身份。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同樣衣冠楚楚的男人走過來,微微欠了欠身,像是在為自己的遲到而道歉,羅裴裴微笑著說了什麼,他便拉開椅子坐下,兩個人愉快地交談起來。

    楊綿綿在原地認真思考了一分鐘,決定按兵不動,她去旁邊的小攤上買了根棒冰,最便宜的那種,一塊五,價格簡直令人心碎。

    不過一邊吃著棒冰一邊靠著欄杆裝作欣賞風景的樣子,好像就沒有那麼引人矚目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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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16:02:26 |顯示全部樓層
第21章 照片(新)

   羅裴裴和那個男人聊了一會兒,兩個人居然很愉快地一起上了一輛跑車,那輛跑車性格高傲,不屑地看了一眼旁邊幾十萬的車,冷哼一聲:「看什麼看,勞資也是你們能看的嗎?」

    俗話說,什麼主人養什麼寵物,同理,一般脾氣不好的東西主人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那個男人一看就像是個富二代的。

    楊綿綿咬著冰棍,開始為每天加班的荊楚感到憂心了,她決定有機會找個藉口提醒一下。

    有個外國男人走過來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問她:「我可以拍你嗎?」

    「啊?」

    拍啥,拍花子嗎?楊綿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舉了舉掛在脖子上的相機,用英文問了一遍。

    楊綿綿聽懂了,她的英文一向都不錯,拼寫、讀音、語法都是一遍就記牢。

    這個帥大叔長得真心帥,薔薇色的嘴唇,一圈鬍渣也很性感,身高腿長,他嘀嘀咕咕說了半天,意思是說他是個攝影師,看到楊綿綿覺得哎呀這中國姑娘好漂亮啊我想拍張照行不行?

    當然了,作為臨時模特,他願意付一百塊錢作為酬勞。

    雖然錢不多,但聊勝於無,況且楊綿綿還是個窮鬼,她想了想,幹幹脆脆一點頭:「行啊。」

    接著一整個下午,她就按照帥大叔的指示當模特,她只要站著坐著蹲著就行了,快結束的時候帥大叔請她吃了頓下午茶,咖啡+提拉米蘇,味道一級棒,那家面包店裡全都是外國人,面包甜點的味道瀰漫在空氣裡,好像吸到肺裡的空氣都帶著滿滿的幸福感。

    帥大叔走之前給了她一張自己的名片,順便要了楊綿綿的郵箱,說到時候把照片發給她。

    楊綿綿其實就關心那一百塊錢!

    帥大叔聳了聳肩,把一百美元推過去:「你的酬勞。」

    「謝謝!」楊綿綿開心壞了,一個下午可以多賺一百塊錢,不不,是六七百塊錢,那真是意外之喜!

    帥大叔看著她漂亮的面孔,意味深長地來了句:「那麼,保持聯絡。」

    「拜拜。」

    帥大叔比她先走一步,因為他還要去趟編輯部,他是國內一本非常著名的雜誌《塵色》的特邀攝影師,塵色塵色,紅塵之色,這本雜誌在圈內非常有口碑,封面人物一向都是娛樂圈裡的模特影星,有訪談,有照片,也有一些美文。

    「hello,海倫。」比爾邁著輕快的步子和一起走進電梯的羅裴裴打了個招呼。

    「比爾。」羅裴裴一看他也笑了,「看起來收穫頗豐。」

    比爾對她俏皮地一眨眼:「遇到一個安琪兒。」

    羅裴裴對比爾的行事作風心知肚明,因此笑容頗為曖昧,比爾笑嘻嘻地說:「你呢,那位好伺候嗎?」

    「人很風趣健談。」羅裴裴想起今天下午的採訪,心情也十分愉快,和一個英俊風趣的男人聊天,總是不會缺少笑聲的,她今天笑了多少次自己都不記得了。

    叮。電梯到了樓層,比爾做了一個女士優先的動作讓她先走,然後兩個人往不同的辦公室去了。

    羅裴裴作為主編,有獨立的一間辦公室,窗檯上擺著盆栽,枝葉上有未幹的水滴,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助手剛剛為它們澆過水,這是荊楚送給她的,羅裴裴還記得當時他提著塑料袋把盆栽遞給她的時候唇邊那微微的笑意:「你每天盯著電腦,多看看植物對眼睛好。」

    她就把盆栽抱到了辦公室,每天都細心照料。

    但是,她和荊楚已經三天沒有聯絡了,這是很少見的,之前兩個人哪怕再忙,也會打電話聊上幾句,但是整整三天,她都沒有聯繫他,也沒有回覆他的消息。

    是不是她的態度太過分了?羅裴裴有那麼一刻要動搖起來,但很快,她堅定下信心:男人是不能慣的,如果不冷一冷他,他就會覺得自己的遷就是理所當然的。

    她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去遷就他,每次他有空他們才能約會,不,這不可以,她需要一個契機讓他明白她的重要性。

    可出乎預料的是,荊楚從昨天開始,就沒有再發短信給她了。

    這讓羅裴裴難免有點煩躁,她在辦公室裡踱了會兒步,最後還是喪氣似的一屁股坐在了辦公椅裡,打開筆記本,她開始整理今天的採訪內容,以她在《塵色》的地位,絕大部分採訪已經不需要她親自出馬,同理可得,如果有什麼需要她親自出馬的,那對方必定不是尋常人物。

    她正心不在焉地寫著稿,突然右下角彈出一個窗口,提示她收到一封郵件,羅裴裴登錄郵箱,看到了比爾發過來的照片。

    「親愛的海倫:

    這是我今天遇見的最美的奇蹟,與你一起分享。

    比爾」

    羅裴裴知道自己會看見一張非常漂亮的照片,因為比爾有著一雙比常人敏銳得多的眼睛,他的照片永遠美到令人窒息。

    可比爾的照片裡也很少會有人物,如果有,必定是美人,這大概是他非常刁鑽的一個怪癖,他可以拍墻角裡開出來的一朵花,也可以拍清澈的湖水,他對自然絕不挑剔,卻未有對人物的選擇嚴苛到極致。

    壓縮包打開了,羅裴裴先看到的是狹長幽深的小巷,曲曲折折,一扇破舊的木門後面怯生生探出一雙眼睛來,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看就覺得那不曾漏出真容的必定是個美人。

    羅裴裴在心裡評價,無論是從構圖還是審美,這張照片都屬於中等偏上,意思是說,雖然不錯,但絕非最佳,然而比爾卻為此添上了點睛的一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孩子的那雙眼睛看著人,就有一種羽毛撓到了心裡的感覺,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這大概就是大師的鬼斧神工了吧。羅裴裴心裡暗暗讚賞,繼續往後翻,後面還有一張,她覺得甚至比第一張更好。

    夕陽斜照,在巷子的拐角,一個人也不見,但是在地上卻有被拉長的一道影子,依稀可辨,那是一個窈窕長發的女孩子。

    她在那裡偷偷看著你,自以為藏得好好的,可是影子已經出賣了她。

    那是多麼美麗的心情。

    羅裴裴對著那張照片會心一笑,在□□上敲了比爾:

    海倫:

    很棒的照片,可是沒能看見你的安琪兒

    比爾:

    哈哈,[圖片]

    他發的是另一張抓拍,茫茫人海裡,坐在欄杆上吃冰淇淋的女孩如此醒目,很難形容她為什麼漂亮,是因為出眾的五官還是青春的軀體,或者都不是,你看見她,就好像是在一片青草裡看見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一眼就看見,不由自主。

    羅裴裴第一眼是覺得她真是漂亮,第二眼覺得,等一等,這個女孩子,她好像認識的。

    是了,她想起來了,那次是和荊楚去時光餐廳的時候,荊楚說那是他家親戚的小孩,而且聽起來家裡貧困。

    那倒是難怪了。羅裴裴處在這個圈子裡,可沒少見類似的事,比如今天她採訪的那個人,就不知道有多少幹女兒幹妹妹。

    可到底……荊楚知不知道呢?羅裴裴思來想去,還是給了自己一個主動聯繫他的藉口,她把那張照片用微信發了過去。

    荊楚大概在忙,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回她:「怎麼回事?」

    羅裴裴特地用輕鬆的語調回答:「我們雜誌一個攝影師今天拍的照片,漂亮吧?」

    「楊綿綿在打工當模特?」手機裡傳來他的語音,帶著隱約不悅的味道。

    羅裴裴想,你好歹也和我那麼長時間不聯繫了,一點都不為我聯絡你而感動嗎?

    真是個沒情調的男人。她心裡抱怨,但到底忍耐下來,回答道:「應該不是,比爾一向都在街上隨意取景,不大可能特地找模特。」

    「原來如此。」他的聲音和緩下來了。

    羅裴裴若無其事地補充了一句:「你管得了一時,管得了一輩子?她那麼漂亮,早晚出頭。」

    荊楚過了一分鐘,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那個攝影師叫什麼?」

    「比爾,比爾‧格林。」

    比爾的消息一點也不難查,羅裴裴知道,荊楚就更容易知道了,他是個才華橫溢的攝影師,他對人物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他照片裡的女人都是美人,以及……他拍的最多的,是裸女。

    他最欣賞那些年輕而美貌的女孩子在鏡頭下□□身體,不著寸縷,他喜愛她們這樣的純白無暇。

    這是他的癖好,有許多人知道,就好比大家都知道他會和那些漂亮的小模特上~床一樣,藝術家的這些小愛好總是容易被人接受的,因此甚至有人將此作為趣談。

    但荊楚一點都不覺得這哪裡有趣了。

    「我知道了。」

    這是他與羅裴裴交談的結束語,羅裴裴拿著手機,不甘心地看了半天,氣得把手機往桌上一摔!

    她現在都懷疑自己和他到底是不是情侶關係了!哪有這樣的,簡直是豈有此理!

    羅裴裴都有衝動拿起手機說分手,可她還是按捺住了,她想,她應該再給他一點時間,畢竟這個男人的條件實在很合她的心意,她不想那麼快放棄。

    總要再試一試。

    荊楚這時也在發愁,楊綿綿沒有電話,他除了去她家裡找她之外竟然沒有什麼聯繫她的辦法,可是他頻繁去找一個女孩子並不是一件好事。

    左領右舍永遠都不缺少那些愛八卦的人,他如果多出入幾次,誰知道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他更不能去學校找她了。

    真是左右為難,荊楚想了半天,發現去找她了也沒用,他一不是監護人二不是她真親戚,說了有什麼用?

    他有什麼立場教訓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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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16:05:2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2章 第一(新)

    楊綿綿完全不知道在她通風報信之前,羅裴裴居然已經打過小報告了,她歡歡喜喜揣著錢回家,第二天哪怕是要比賽也沒能消磨她的好心情,當然,如果不用見到胡逸霖就更好了。

    比起昨兒的風和日麗陽光普照,今天天陰下來了,風一吹有點小冷,大家都披上了校服,校服寬肥醜,但是料子結實,非常實用,楊綿綿初中的校服依舊是她最常穿的秋冬裝之一。

    八點鐘開始第二天的運動會,先是一百米的決賽,然後才是八百米,楊綿綿把那塊號碼布從書包裡翻出來別上,然後就打算去跑道那裡等。

    張老師跑過來笑呵呵地鼓勵她:「加油,名次不重要,重在參與就好。」

    「哦。」

    楊綿綿和其他幾個班的人一起跑,準備的時候她捋了捋頭髮,發現自己忘記拿皮筋綁起來了,這會兒回去拿也來不及了,只能用手指梳了梳。

    「給。」張巧作為班裡最積極的活躍分子,是自告奮勇報的八百米,她給了她一個備用的皮筋。

    楊綿綿看了她幾秒鐘,接了過來:「謝謝。」

    「不客氣。」張巧說完就扭過頭,神情頗為冷淡。

    楊綿綿覺得她始終搞不懂班裡的女生是怎麼想的,姒筱雯那是沒有理由得討厭她,而張巧態度曖昧,有時和姒筱雯會有爭執,有時她會做出搶別人發言機會這樣的事,還不止一次,但她又不擺出針對她的架勢,就是冷眼旁觀,也不會為她說話。

    坦白說比起直來直往的姒筱雯,張巧更看不懂。

    人心果然是最難解的謎題呢。

    槍響,起跑。

    楊綿綿跑得不緊不慢,她還有心情圍觀了一下跑在她前面的那個妹子,因為胸太大,跑起來一顛一顛的,她一邊用手去摁住。

    她看著多少有點羨慕,聽說食堂裡的雞腿都是打了激素的,吃了會變胖,雖然不知真假,但起碼吃得好的才能發育得好。

    楊綿綿鬱悶地想,她還在穿少女那種背心內衣呢,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第二圈了,大部分人準備開始發力,楊綿綿就跟著大家的步調加快了腳步,並且保持了大半圈。

    最後,她順利地第一個跑到了終點,幾個女同學要來攙扶她,她嚇了一跳,躲開了,她們的手就掛在那裡,相當尷尬。

    過了兩秒鐘,她接了她們手裡的一瓶水:「謝謝。」

    她們好像反應過來要扶的人是誰了,彼此對視一眼,頗有幾分手足無措的模樣,姒筱雯在班裡說過,誰和楊綿綿做朋友就是和她作對,她是班裡乃至一中最出名的女生之一,家裡又有後台,還真沒人敢說什麼。

    其實,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討厭楊綿綿,只是交情太淺薄了,她們是這個學期剛分到一班來的,對楊綿綿的印象只有年級第一那麼單薄,這樣的情況下,誰也沒有必要為了她冒著得罪姒筱雯的危險。

    楊綿綿可以理解她們的明哲保身,她和班裡絕大多數女生都沒交情,只處於同班同學的程度,但這點交情算什麼呢?她並不傷心,也不會覺得難過。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那太奢侈了,她長那麼大,願意無條件對她好的人有誰呢?

    連親生的父親都沒有,何況是別人。

    楊綿綿早就學會不要奢望了。

    張老師跑過來關切地問:「怎麼樣,累不累,走一走再坐下來。」

    「不累。」

    楊綿綿順手把頭髮上的結給拆了還給張巧,回頭看見其他人一副快掛了的表情被人攙著走,累得和狗一樣張嘴呼吸,她扭頭問:「是不是有面包吃了?」

    她昨天才知道早上十點鐘和下午三點學校會發麵包,有比賽的還能拿一袋牛奶。

    張老師哭笑不得得把一塊鮮奶面包和一袋甜牛奶給她了,楊綿綿接過來幾口就給吃沒了,張老師看了半天,發現她真的是臉不紅心不跳,跑了八百米和玩兒似的,一點也不累。

    楊綿綿剛吃完麵包,還沒來得及歇會兒呢,就開始八百米頒獎了。

    她站在國旗下被發了一塊根本沒用的金牌和一本挺高檔的筆記本。然後他們班的名字下記了10分,對,冠軍可以加10分,分數最高的班級有一面錦旗掛在門口作為榮譽。

    領了獎楊綿綿就提前開溜去了食堂,裡頭人還少,只有零星幾個老師,她去賣面點的窗口買了兩個蘿蔔絲餅吃了,味道相當好。

    吃了午飯去個有太陽的地方曬著睡個午覺,楊綿綿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人過的,如果不是因為形勢所逼,她才不願意每天晚上不回家跑去打工呢。

    錢不用很多,夠用就好,日子過得舒服比什麼都重要。這是她一貫堅持的原則,否則以她的本事,真的要賺大錢也難不到哪裡去。

    可是錢多了,日子就真的能過得開心嗎?那也未必吧。

    等她能攢夠錢了,就不去便利店上班了,每天睡飽吃飽,借兩本小說來看看,不知多麼逍遙自在。

    下午第一個比的就是障礙跑,楊綿綿睡過了頭,要不是喇叭喊起來她還醒不了,所以一直到去跑道準備的時候,她還在揉眼睛。

    障礙跑的障礙就是跨欄,跳馬,翻跟頭,挑高的大雜燴,趣味性質多於競技,基本上就是玩兒了。

    這在楊綿綿眼裡就好像是跨過小孩子的積木一樣簡單,有人在跨欄那裡就被絆倒了,跳馬直接一屁股坐在墊子上下不來的也不在少數,但那個時候楊綿綿已經跳過了竹竿奔向終點了。

    張老師簡直笑開了花,萬萬沒有想到楊綿綿居然還有這一手,完爆其他班所有人,其他老師看了眼都綠了,說話酸死個人:「我記得這是你們班第一名吧?」

    「還是年級第一。」張老師沒放過任何一個炫耀的機會,「這孩子讀書好,運動也好。」

    絕對撿到寶了!張老師一高興,特地去小賣部買了一瓶旺仔牛奶給楊綿綿,慈愛萬分:「綿綿,幹得好,你又得了第一名啊。」

    楊綿綿:「……呵呵。」

    她當然要拿第一了,楊綿綿都參加了,還能拿第二?她自己都丟不起這個臉!就是那麼驕傲╭(╯^╰)╮。

    等400米接力和兩人三足這樣的團隊賽結束以後,就是老師的比賽了,這是整場運動會的高~潮,大家都湧上前去給自己班的老師加油去了。

    楊綿綿一看沒人註意她,背了書包就跑了。

    翻墻的時候,圍墻一臉無奈:「綿綿,你又逃課了。」

    「今天本來就是週日啊。」楊綿綿對運動會一點也沒興趣,「我本來該休息的。」

    她一個禮拜也就週末的白天能歇一歇,這會兒全被攪和了,她每天都累得不想說話,今天的休息泡湯了,可晚上還要去上班,她也滿腹委屈呢。

    如果可以,誰不想好好待在學校裡享受青春啊,可誰讓她命不好,沒爹也沒媽呢,什麼委屈都只能自己受著,累了爬也要爬回家裡去。

    這麼一想,她連回家的力氣都沒了,幹脆就靠著學校後門的墻上坐著,書包抱在懷裡發呆。

    學校的後門荒涼偏僻,很少有人來,楊綿綿幹坐了會兒,把眼淚逼了回去,心想,沒人疼我我哭有什麼用,哭有飯吃嗎?

    可她雖然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依然聽到了不小的抽泣聲,她抹了抹臉,還以為是自己沒忍住哭出來了。

    「奇怪……我沒哭啊。」她左顧右盼尋找聲音的來源。

    哭的是一輛豐田車,在那裡抽抽搭搭的哭個不停。

    「你怎麼了啊?」楊綿綿問。

    它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哭,楊綿綿對它們比對人有耐心:「輪胎爆了?還是車窗被人砸了?」

    但是豐田車就是哭,不說話。

    她問旁邊的路牌:「這是誰的車啊?」

    「是你們學校一個姓胡的老師啊,新來的,長得高高瘦瘦帥帥的那個。」路牌很熱情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胡逸霖的。

    楊綿綿想到這裡,心裡的那股好奇勁兒又起來了,她對它們直截了當:「你為什麼哭,發生什麼事了?」

    「不……什麼都沒發生。」豐田車怯生生地回答,「你別問了,你離他遠點兒就是了。」

    楊綿綿皺起了眉頭,她還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為什麼讓我避開,他想對我幹什麼嗎?」

    車說的顛三倒四:「他不是故意的,你離他遠一點兒吧。」

    不管楊綿綿怎麼問,它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一點兒有價值的線索都不透露,她還在想辦法,胡逸霖卻已經拐過彎過來了,正好看到她站在自己的車邊:「呵,楊綿綿。」

    她一驚,立刻扭過頭去,大腦急速轉動,臉上詫異的表情還沒有收回去:「這是你的車?」

    「是啊,怎麼了?」胡逸霖不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楊綿綿頓了頓,像是有點不大好意思:「沒事,」她像是被捉包的小女孩兒,尷尬地臉都慢慢紅了,「我就是覺得挺好看的。」

    她的臉是自己硬憋紅的,相當考驗演技,但看在胡逸霖眼裡,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白皙的腮上漸漸染上紅暈,這是多麼美妙。

    如果……臉上染著的是鮮紅的血,想必就更美了吧。

    他那麼想著,微微一笑:「那麼,要不要上車,我帶你兜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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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引誘(新)

   楊綿綿看著他,並沒有立刻做聲,她在考慮要不要答應。

    胡逸霖把車門打開,手靠在車門上,姿態隨意,但說不出的一股咄咄逼人之氣,令她覺得背後寒氣直竄:「你是真的很討厭我啊?」

    他好像真的是一個非常困擾的年輕教師,為女學生那無理由的排斥而無奈。

    楊綿綿的心砰砰跳了起來,很難說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緊張,害怕,也有難以掩飾的興奮。

    是的,興奮。

    這種興奮來源於未知的恐懼,帶來強烈的刺激感,她很少有這樣的感覺,因此那種滋味竟然令人有些著迷。

    其實這並不難理解,有的時候強者只有在遇見同類才會產生共鳴。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比其他人聰明,她看過的書一遍就不會忘記,她能輕而易舉解答出旁人抓狂的難題,她知道自己漂亮又出色,卓爾不群,然而她的家庭卻是不幸的,同時,她聽到另一個世界的聲音,那個世界純粹而簡單,沒有人類社會那麼覆雜,漸漸的,她就與人群越來越遠。

    但她無疑是驕傲又自負的,她有這樣的資本,因此在難得遇到她覺得難以掌控的事情時,她甚至生出了好勝之心。

    這種滋味挺新鮮的。

    「我今天看到你的比賽了,很精彩。」胡逸霖微笑著稱讚,他不能忘記她奔跑跳躍時的模樣,輕盈如小鹿,那一剎那他腦海中浮現的是她倉皇逃竄時的樣子。

    那一定更有趣,不是嗎?

    楊綿綿想好了答案,她拒絕了:「下次吧。」

    胡逸霖像是有些失望,但並沒有勉強她:「好吧,下一次。」他上車走了,臨走前還對她揮了揮手。

    楊綿綿向相反方向走去,步子很慢,眉頭緊鎖,方才,在她上車的那一瞬間,這輛豐田車就驚恐地喊了一聲:「不要!你會死的!」

    她聽見了,所以改變了主意,周大志那件事兒就做得太衝動了,雖然他突如其來的作案是她意料之外,她不現身,陳悅只有死路一條,她不後悔那麼做,卻覺得自己這件事兒做得不夠漂亮。

    怎麼說呢,就好像是解答一道題用了三個公式,但實際上只要一個就能解出答案了。

    事後她曾經有些遺憾,自己還可以做得更滴水不漏的。

    這一次,不能再那麼魯莽了,所以她沒有順從自己的好奇心,而是按捺住了,可現在隨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疑惑。

    會死,是什麼意思呢?

    她是不是第一個呢?

    還沒有等楊綿綿想明白,胡逸霖就做了另一件事,而正是這件事促使她做了決定。

    那天她趁著午休在天台上打盹兒,天氣有點冷了,只有中午的時候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不願意在教室裡浪費時間,幹脆出來曬太陽,只是一直沒睡著。

    沒一會兒就聽見有個人推門進來了,也沒看有沒有人,坐在角落裡就開始哭,楊綿綿探頭看了一眼,竟然是認識的,隔壁文科班的一個女孩子,語文成績一直挺不錯的,很喜歡看書,總是看她捧著一本外國名著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就是當時胡逸霖提起《洛麗塔》時搶答的那個女孩子,文靜秀氣,氣質恬淡,很有那種乖乖女和文藝少女的感覺。

    「咦,溫馨是失戀了嗎?」說話的是水箱,它們總是這樣八卦,對學校裡每個八卦都瞭如指掌,誰和誰早戀了,誰和誰吵架了,都一清二楚。

    欄杆說:「是啊,是胡老師吧,之前我還聽塑料袋說他們在一起了呢,唉,可惜它就在我身上掛了五分鐘就被吹走了t^t我一直忘不了它,多漂亮的粉紅色啊!噢,哈尼!」

    楊綿綿:「……」這話題也神轉折了吧,而且塑料袋?風把塑料袋吹到了天台上?這可真是夠露水情緣的。

    楊綿綿在心裡暗暗八卦了一把。

    欄杆已經在那裡唱傷心情歌了:「那一夜,你沒有拒絕我~那一夜,你傷害了我~」

    真是夠了!

    就在楊綿綿被歌聲摧殘的時候,又有人推開門進來了,是胡逸霖,他走過去和溫馨說了幾句話,她就破涕為笑,兩個人居然在天台上親吻起來。

    楊綿綿看得心裡一沈,是那天她的拒絕讓胡逸霖死了心,所以把目標放在了別人身上?

    看溫馨這樣子就知道她對胡逸霖沒有任何抵抗力,而且這個年紀的小女生那麼愛看言情小說,師生在他們眼裡不僅不是禁忌,正相反,帶著難以誘惑的吸引力。

    「綿綿,他好像是在看你。」水箱遲疑著提醒。

    楊綿綿一個激靈,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把腳步微微向旁邊移,原本以她的位置是不會被他們看見,連影子都不會露的,可現在她挪了挪,雖然身形沒有露出來,但影子卻能探出小半個來。

    溫馨沒有看見,她閉著眼,沈浸在了戀愛的甜蜜滋味裡,但胡逸霖睜著眼睛,當他看到那小小的影子時,唇邊露出了笑意。

    那是一種心裡獵物落入陷阱的自得。

    楊綿綿看著他們相攜離去,從水箱後面走出來,目光微沈——胡逸霖是知道她不在教室在這裡的,他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故意在她面前演了這齣戲。

    為了什麼不言而喻。

    他在引她上鉤。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就算不喜歡一個異性,在對方屢次追求的情況下,也難免會有一絲虛榮心,可如果這時她得知對方其實也對別人曖昧不清,那她會怎麼做呢?

    會吃醋,還是會更厭惡他?很不好說,五五分的概率,但很顯然,胡逸霖覺得是前者。

    他一定是一個對自己非常有信心的人,他和她一樣自負。

    楊綿綿心裡想,我得裝得像一點兒,敵在明我在暗,這樣才更有勝率,不過……如果她對他有意思的話,她應該怎麼演呢?

    這將計就計好像有點考驗演技啊。

    一整個中午,她都托著腦袋在考慮這個艱難的問題。

    想來想去,覺得當務之急,還是早點讓溫馨抽身比較好,她們和她不一樣,她知道這件事很危險,哪怕她對自己有信心,也不能保證事情一定順利,要隨機應變,她尚且如此,何況她們這些普通的女孩子呢?

    一個弄不好,會喪命的。

    說實話,楊綿綿對於這些同學並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她從來都沒有朋友,或者說,她的朋友都並不是人類,但她卻無法做到自己看見別人有死亡的危險還無動於衷。

    蜉蝣朝生暮死,蟬一生只有三個季節,而許許多多沒有生命的物品,更是如同晨曦之朝露,轉瞬即逝。

    當離別已經成為習慣,她並沒有漠視死亡,而是學會了如何珍惜。

    不過……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楊綿綿就覺得腦殼疼,就是陳悅砸的地方,隱隱作痛。

    「明知道會被人討厭還要去做,我果然蠢透了。」高智商和聰明,真的是兩回事兒,她還真是夠蠢的。

    明明已經吃過虧了,還不長記性。

    楊綿綿抱著這種蛋疼的心情,冷著一張臉在下午自習的時候把溫馨堵在廁所裡了。

    她個子矮,但溫馨更矮,才一米五四,被她一堵還有點莫名其妙:「楊綿綿?」

    楊綿綿回憶著自己小學初中是怎麼被人堵在廁所裡的,想調動面部表情做一個兇狠的樣子,但是不幸失敗,於是只能特別冷酷地說了句:「離胡老師遠點兒!」

    如果有第三個人在場的話肯定會為她的演技點個讚,那活脫脫就是霸道總裁愛上我裡的總裁範兒。

    「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楊綿綿講完想好的台詞,感覺有點入戲了,所以下面的話很順溜地冒了出來,「還是你覺得,你比我漂亮,比我有勝算?你是什麼東西?」

    溫馨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記住,離他遠點兒!」

    這是第一步,她做完就彷彿完成任務,根本沒管溫馨到底是個什麼反應。

    第二步是在放學的時候提著書包站在他車前,無視那輛車尖利的聲音,看見他走過來,直截了當:「上次說的話,還算數嗎?」

    胡逸霖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當然算數。」他忍不住暗自得意起來,看,他對女人的心是多麼瞭解,不過是最簡單的一步棋,她就上鉤了。

    不過,她值得他費這點兒心思。

    遊戲才剛剛開始。

    楊綿綿做的第一個準備工作,就是去買了一部手機,幾個月來她也攢了一千多塊錢,她在櫃檯前徘徊很久,最後忍痛買了個三百多的智能機,300萬像素,呃,雖然是爛了點,但至少能用了。

    手機是非常騷包的明黃色,相當搶眼,性格也很活潑:「親愛的以後就請多多關照(づ ̄3 ̄)づ╭❤~」

    「嗯,多關照啊。」關鍵時候能不能救命就全靠你了親愛的〒▽〒

    荊楚接到楊綿綿電話的時候正在做一件非常乏味枯燥的事情,就是把與嚴晴有關的男性都逐一排查。

    嚴晴常去的一家書店的老闆說他對嚴晴有印象,記憶中有一個男生一直跟在她後面,她來他也來,她走他也走。

    他們費了很大的功夫找到那個男孩子,卻發現對方並沒有作案嫌疑,他只是暗戀嚴晴想和她告白,沒有想到情書還沒有遞出去,佳人就已命喪黃泉。

    「楊綿綿?」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存一下。」她先說了那麼一句話,然而好像是在醞釀語言似的,「你有空嗎,我想見你。」

    後面那四個字著實有點曖昧,但兩個當事人都沒有別的想法,荊楚想了想今晚的安排,開口道:「可以,什麼時候?」

    「你什麼時候有空就來我打工的那家便利店吧。」她說了便利店的地址。

    荊楚晚上九點多的時候給她發短信,說大概過半個小時會到,楊綿綿就和趙濤說:「你回去吧,我會關門的。」

    趙濤本來在閒著打遊戲,聽見眼睛一亮:「真的?」

    「嗯,反正也不忙,你應該要去接女朋友吧?」楊綿綿其實知道他腳踏兩條船,今晚約了另一個妹子,但那有什麼關係,支開他就行。

    趙濤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樂滋滋就收拾東西走了。

    九點三十四分,荊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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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伏筆(新)

   便利店裡冷冷清清,燈光太白,照得她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楊綿綿看見他來,先問了句:「你還沒吃飯?」

    「嗯。」他加班太晚,還沒來得及吃,不過他覺得她的語氣有點兒奇怪,常人不是應該問「你吃過了沒有」,她卻是很篤定的,雖然是疑問句,但就是在陳述他還沒有吃飯的結論。

    楊綿綿指著架子上僅剩的兩盒便當:「咖喱豬排和番茄雞蛋的,你要吃什麼?」

    「都要。」荊楚付了錢,在便利店的小桌子前坐下了。

    楊綿綿把便當放進微波爐裡加熱,還有點驚訝:「你要吃兩盒啊?」

    「你也沒吃飯吧,正好一起。」他語氣平靜。

    楊綿綿的手微微頓了頓,偶爾厚臉皮蹭一頓飯沒什麼,但是老是受人恩惠就不好了,她不喜歡欠人情,剛想拒絕呢,肚子卻非常不給面子得咕嚕一聲響。

    店裡□□靜,她肚子叫起來的聲音簡直不能更響亮,楊綿綿心裡內牛滿面——真是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不過既然被他聽見了,她也就厚著臉皮接了下來:「謝謝啊。」

    荊楚非常有風度的當做沒有聽見,微微點點頭,她把豬排飯遞給他,他卻伸手拿了番茄雞蛋的:「我不吃咖喱。」

    拆台的馬上就來了:

    「他騙人╭(╯^╰)╮」

    「他是想讓給綿綿吃咯(⊙v⊙)。」

    「我們家荊楚就是人好!o(*^▽^*)o」

    楊綿綿聽見了,有那麼一會兒覺得不知所措,不過很快就冷靜下來,當做不知道,拆了筷子吃飯。

    熱過的便當其實並不美味,但她卻吃得非常滋味,狼吞虎嚥的,咖喱沾到了嘴角,那樣子無端讓荊楚覺得可憐。

    他只吃了幾口就放下了:「你找我什麼事?」

    「那個碎屍案,你們有線索了嗎?」楊綿綿卻起了那麼一個話頭。

    荊楚沈聲道:「還在調查中。」

    楊綿綿斟酌著用詞:「兇手……很難抓吧。」她註意到了他眉宇間揮散不去的疲憊,想必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但是她說有事,他還是沒有問一句就來了。

    他是一個好人。楊綿綿在心裡再一次確定了這個念頭,她覺得自己應該很討厭他的,因為他很煩人,總是把她當小孩子,可事到臨頭,她唯一能想起的人居然是他。

    他們甚至不算是熟人,只是見過幾面,他說過有事可以找她,最開始其實一點兒也沒放心上的,可她還是想到他了。

    真奇怪,這難道就是所謂的人格魅力?

    有那麼一剎那,她的思路跑歪了十萬八千里。

    荊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對於她的這個問題,他的態度十分坦誠:「兇手很狡猾,我們暫時沒有進展。」頓了一頓,還是說,「你晚上下班回去太晚了,不是養了隻狗嗎,帶著狗走吧。」

    他對那隻警惕的小狗很有印象,楊綿綿獨居,家裡養隻狗,安全係數會高不少。

    「噢。」她決定這次不說他煩了。

    荊楚對於她這麼溫順聽話還有點兒不習慣,頗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就是想問我這個?」

    楊綿綿想了一想,決定先找個話題切入:「你女朋友還好嗎?」

    荊楚一頓,沒立刻搭話,他的手錶卻活躍起來八卦:「他和裴裴在冷戰誒,不知道為什麼……」

    「你總是忙工作冷落女朋友會被戴綠帽子的。」她認真地囑咐他,「你女朋友挺漂亮的,被人撬墻角挺可惜的。」

    荊楚啼笑皆非:「你關心這個幹什麼?」

    楊綿綿心想,我這不是有求於人所以禮賢下士先賣個好麼,她強調了一遍:「多關心關心她,不然你要失戀了,現在男人都不好討老婆。」

    「……你在暗示什麼?」荊楚多敏銳的人,一次聽不出來,第二次再沒聽明白就白活那麼多年了。

    楊綿綿很痛快地說了:「你女朋友好像在和別的男人約會啊!」

    荊楚突然有了一種極為荒謬的可笑感,短時間內,羅裴裴暗示他說楊綿綿可能和風聲不好的藝術家有點瓜葛,楊綿綿告訴他,羅裴裴在和別的男人約會。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這種事情你還不懂。」

    「我為什麼不懂?」她反問,「感情這種事,未成年人就沒資格懂了?」

    荊楚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談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戀愛只要喜歡就好,結婚考慮的就要多一點了。」

    「你想和她結婚?」楊綿綿好奇道,「真的不是吵架了嗎?」

    荊楚遲疑一下,吐了句實話:「我考慮過這件事,但還沒有想好。」他最近一方面是工作忙,另一方面是在思考他和羅裴裴的將來,心裡有點拿不定主意。

    「其實長大挺好的,可以結婚。」楊綿綿再成熟,也難免帶著少女的三分單純,「如果我結婚,那就有人對我好了。」

    她這句話說得荊楚心裡都有點發酸,但他表面上還是若無其事的:「你那麼漂亮,肯定能找到好男人,不過,早戀可不行。」

    這個話茬接的不錯!她心裡給荊楚點了一個讚,故意猶猶豫豫吞吞吐吐:「早戀有什麼不好的?」

    她覺得大部分的女孩子就應該這樣嬌羞一下,但實際上這反應完全不符合她的人設,以後她會知道自己在對待早戀的事情上非常強硬,別說猶豫了,她當時是相當直接甩了一句「國家規定未成年人不能談戀愛啊」,把荊楚梗得沒話說。

    不過現在她沒有經驗,所以難免就有點突兀,幸好此時荊楚對她的瞭解還不深,雖然覺得奇怪,但註意力都在她表達的意思上:「你……」

    楊綿綿裝得有點為難:「有一件事……不知道和誰說。」

    荊楚非常訝異地一挑眉梢,覺得她會說這句話相當不可思議,他一直覺得這個女孩子又獨又傲,自尊心還強,說話從來都不大好聽,他憐惜她的處境,一次兩次下來,居然習慣了。

    今天她突然願意和他這麼說話,他居然有幾分受寵若驚,不過轉念一想,她身邊沒有一個長輩,遇到什麼難事來問他是好事,至少她沒有擅作主張。

    不過如果真的是早戀,他該怎麼說?

    楊綿綿把事情串起來,編得煞有其事,先從作弊的事情開始說,再說到同學的孤立,本來只是編個前因,結果說著說著,動了真情,

    「從小到大我就不受歡迎,我知道不能全怪他們,反正他們覺得我討厭,我也覺得他們很蠢。對。我打她了,誰讓沒人為我出頭呢,沒關係,我自己給我自己出氣,他們孤立我正好,反正每次找我說話都是為了借我作業,我還不想借呢!」

    荊楚心裡斟酌一番,苦笑起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個孩子。

    他怎麼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委屈呢?楊綿綿真的不想要朋友嗎?未必。但如果他們看不起她,她就更看不起他們,就是那麼驕傲。

    這種矛盾的敏感心思,實在是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的。

    荊楚覺得她需要朋友,但一般的孩子卻沒有辦法和她做朋友,楊綿綿太早熟了,想得太多,經歷太多,難免格格不入。

    他的沈默並沒有讓她難受,反倒是讓她感覺到自己的不妥,立刻收了淚意,接著說起來學校裡有一個老師對她很關照很親近。

    楊綿綿延續那不屬於自己的畫風,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像是一個忐忑的少女:「聽說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讀醫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沒去醫院,竟然來了我們學校當老師,長得也很帥,戴副眼鏡,很斯文的樣子,我們學校的很多女生都很喜歡他……他最近一直都很關照我,我被人欺負的時候也為我說話。」

    荊楚一開始還真沒聽出不對來,他甚至還自覺作為長輩,要給一點兒意見:「我覺得,你當務之急還是好好讀書,戀愛以後談也來得及,你年紀還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顯然他沒有當過知心姐姐的經驗,這番話說得小心翼翼,但其實一點兒用都沒有。

    真要是早戀的女孩子,誰聽這些廢話啊!

    不過楊綿綿本來也就不是真的和他說感情問題,只是把胡逸霖的消息透露給他,目的達成也就很爽快地點頭:「好,我會再考慮考慮的,沒事了,再見。」

    得,這會兒恢覆本性了,荊楚哭笑不得,雖然沒想到自己大晚上的會聽那麼一段話,不過能順利勸阻早戀少女還是值得的。

    不過警察到底是警察,荊楚開車回到家的時候就回過味來了,總覺得哪裡不大對勁,可他對於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又不瞭解,一時沒法判定。

    因此,柳玉半夜十一點多接到了自家隊長打來的電話:「隊長,出什麼事了?」

    「我問你一件事兒。」荊楚微微皺著眉,「談戀愛的女孩子如果徵求別人的意見,重點會說什麼?」

    柳玉傻眼了:「啊?」她腦袋裡閃過無數可能性,八卦極了,「隊長,出什麼事了?」

    「你回答我的問題就是了。」

    「呃,問和對方合不合適?」

    「嗯。」

    「會說一下對方的條件啊性格啊態度啊,然後再說說自己的想法什麼的吧?」柳玉也不敢確定。

    荊楚明白過來了,今天楊綿綿一個勁兒在描述對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但是她是怎麼想的,一個字都沒有透露,所以讓他覺得有點哪裡不對勁。

    可非要說有問題,那也沒有,也許是女孩子害羞不願意說呢?他心裡又拿不定主意了。

    「隊長?」柳玉老半天沒聽見回應,小心翼翼喊了聲。

    荊楚很幹脆掛了電話:「沒事了,謝謝。」

    他掛了電話,有點拿不準楊綿綿的意思了,她真的只是來徵求一下長輩對於早戀的意見,還是別有目的呢?

    如果有,她的目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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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分手(新)

    楊綿綿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沒道理,可以說是一時衝動,也可以說是早有準備。

    她對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絲毫把握,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如果不幸出事,胡逸霖絕對有本事把所有痕跡都抹幹凈。

    就好像是嚴晴那樣。

    是的,她通過短短幾次接觸,已經從它們口中得知了真相,胡逸霖就是殺害嚴晴的兇手,他抹去了所有線索,讓警方無從下手。

    周大志殺害李涵、王露等其他女孩的時候,保留著她們身上的衣物,但胡逸霖卻將嚴晴所有的隨身物品都處理幹凈,並且還將她的屍體剁碎,頭顱骨頭都煮過,什麼線索都沒有留下。

    他比周大志更殘忍,更難對付。

    楊綿綿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剎那想過踩剎車,她可以離他遠遠的,自信不會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但如果那樣,第一不能保證其他人比如溫馨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嚴晴,第二警方沒有線索,嚴晴的案子會不會一直破不了,兇手始終逍遙法外。

    她心裡有那麼一點兒正義感,如果這件事坐視不理,她可能會心裡難受。

    再者,她覺得有點害怕緊張的同時,那股興奮感也是難以控制的,她發現自己居然躍躍欲試想要挑戰這樣的困難。

    她知道自己有很強的好勝心,就好比她雖然對年級第一不在乎,覺得自己唾手可得,但她卻也對這個名詞有執念,覺得楊綿綿如果考試了,那必須是第一。

    是,她驕傲自負,為什麼不呢,她有這個資格。

    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是喜歡挑戰,難纏的對手會激發他們的潛力,古往今來,許多強者皆是如此。

    楊綿綿畢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她躍躍欲試又難免忐忑擔心,她覺得緊張卻也覺得刺激,這種覆雜的感覺令她大腦興奮得晚上睡不著覺。

    最後,她還是決定那麼做了,為了以防萬一,她約了荊楚今晚的談話,她把這條線索埋下去,如果有一天出了什麼事,她相信荊楚一定會想起來她今天的話。

    她信任他,莫名的。

    之後的事實充分證實了一點,她的直覺是對的。

    「不過,我還是覺得,我會贏。」她對著海盜說的這句話,顯盡驕傲與自負。

    她和胡逸霖的「感情」升溫很快,兩個人彼此都對對方抱著目的,因此十一月梧桐葉落滿大街的時候,胡逸霖已經嘗試著把她邀請回了家。

    楊綿綿故意拖了幾天才答應,不過她並沒有太過擔心,第一次去他家裡,他是肯定不會輕舉妄動的,他會在她徹底放下心防的時候動手。

    胡逸霖是一個非常非常謹慎的人,甚至在他們關係曖昧的時候,他也很好地隱藏了自己。

    他對她態度很好,但必定對其他人態度更好,如果她表現得吃醋,他會找藉口「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們一定會被分開的」,那全然為他們未來考慮的模樣讓她恨不得糊他一臉大姨媽。

    對溫馨的舉措也失效了,那天體育課,溫馨特地把她拉到角落裡,半是炫耀半是反擊:「你才是,不要再纏著胡老師了。」少女的眉宇間帶著欣喜,但隱隱約約卻依然可見心虛,溫馨是那種從來不會對人高聲說話的乖女生,這樣威脅別人的話一出口,自己就先沒了底氣。

    但楊綿綿聽著還是心裡微微一沈,溫馨的糖果色發圈發圈憂心忡忡嘆了口氣,茫然極了:「(⊙﹏⊙)胡老師說,他真正喜歡的是小馨,是你一直纏著他不放,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感覺智商好捉急啊腫麼破?他會不會傷害我們小馨啊?」

    你還是安安靜靜當一個發圈吧,人類的世界你不懂!楊綿綿的心情一下子就糟糕了起來,她覺得自己被糊了一臉血,瞧瞧,她把自己都搭了進去,沒想到沒能讓溫馨遠離,反倒是摻和進來了。

    她低估了胡逸霖對女生的迷惑程度,高估了談戀愛少女的智商,平時看著挺聰明的女孩子,成績也一向挺好的,沒想到也一樣陷入了愛情裡就瞎了眼。

    當然,她能這樣清醒地吐槽別人,只能證明她並不愛而已。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不過好在,計畫本來就是趕不上變化的,從一開始她就做好了隨時調整作戰計畫的準備。

    溫馨並不重要,她有自信,在自己面前,胡逸霖對溫馨的興趣不會高到哪裡去,她才是他的獵物,只要她還在,溫馨就不會有危險。

    她需要耐心一點兒,等待他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在他露出破綻之前,她還需要逢場作戲。

    現在看來她的演技還不錯。楊綿綿坐在他家裡寬大的布藝沙發裡,像是在全神貫註看著書,其實走神走得厲害。

    胡逸霖就坐在她對面,不看書就看她,陽光照在他臉上,愈發襯得他俊朗迷人,桃花眼裡含情脈脈。

    楊綿綿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去,像是覺得不好意思了,憋著一口氣把自己的臉給憋紅了。

    胡逸霖的笑意更深了,他覺得她就像是一隻小心翼翼的兔子,已經在陷阱邊了,還要小心地嗅一嗅味道。

    她的脖頸多麼纖細,像是一伸手就可以掐斷,這個念頭讓他的心蠢蠢欲動起來。

    不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快了,再忍一忍。他對自己說,等到獵物徹底掉進陷阱的時候,才是他捕獵的盛宴。

    楊綿綿臉上對他笑著,心裡已經唾棄百八十遍了,她才不會喜歡這樣的變態男呢。

    她會喜歡怎麼樣的男人呢?同齡的男孩子當然是不行的,太稚嫩了,她知道班裡有男生喜歡她,也會為她說幾句話,但她對他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她喜歡更成熟一點的男人。

    成熟,還有呢?她再想一想,發現……好像完全沒有頭緒╮(╯▽╰)╭

    現在她還並不知道,自以為喜歡的類型,未必是喜歡的對象,譬如說,荊楚和羅裴裴。

    自從那天羅裴裴以楊綿綿的事兒為藉口聯繫了荊楚,兩個人就好像破冰了,但關係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彼此都在試探考量。

    燈光柔和的餐廳裡,小提琴的樂聲隱隱約約,這是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廳,最出名的地方不在於菜系或者是價格,而是它有一個「情侶餐廳」的別名,最擅長營造燭光晚餐,悠揚的音樂,曖昧的燈光,舒適的情侶包廂,一大捧鮮紅的玫瑰幽香四溢,當然當得起浪漫兩個字。

    然而這一回荊楚和羅裴裴在這裡吃飯,兩個人卻只是一開始簡單聊了幾句近況就沒有了下文。

    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兩個人都感覺到了瀰漫在其中不同尋常的氣氛。

    羅裴裴拿起酒杯晃了一晃,微微抿了一口紅酒,這才彷彿有了力氣開口:「我認為,我們的關係應該到此為止了。」她素來是大方坦誠的女子,沒有太多矯情的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荊楚很是意外。

    「我對你非常有好感,換言之,我很喜歡你,但是很抱歉,在我們長達五個月的戀愛時間裡,我沒有感覺到你喜歡我。」羅裴裴冷靜的語氣裡也難掩三分自嘲,「這很打擊人。」

    荊楚並不那麼認為:「我非常喜歡你。」羅裴裴獨立,堅強,聰明,友善,有品味,人漂亮,在工作上也有所成就,具有現代都市女性的許多優點,荊楚一直認為自己所尋求的就是這樣的結婚對象。

    羅裴裴說:「不,你對我的並不是喜歡,你欣賞我,尊重我,這段時間以來,你也一直都很稱職,節日給我送花送禮物,每次出來吃飯你都會訂好位置,送我來回,大方,慷慨,和別的女人沒有絲毫曖昧……可是,你喜歡我嗎?」

    荊楚一怔。

    「你看不見我的時候,會想我嗎?你忙著工作的時候,會突然有那麼一瞬間想起我嗎?你給我發短信,永遠都是告訴我你什麼時候會到,降溫提醒我添衣服,下雨提醒我帶傘,問我需不需要你接送,但是,你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情話。」

    羅裴裴知道荊楚作為男朋友無可挑剔,相信他作為伴侶也必將盡職盡責,她永遠不用擔心他會忘記結婚紀念日,她知道他會分擔家務,照顧孩子,他將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然而……只是不愛她。

    荊楚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他想過她嗎,他當然想起過她,兩個人幾天沒見面了,是不是該出來約會了,但那麼一瞬間突然想念一個人,他沒有過。

    羅裴裴抿了一口紅酒,徐徐道:「我想了很久,之前讓我猶豫和你進一步的理由是我並不能確定我是否能夠忍受你的工作,後來我說服了我自己,我可以,因為我不是依靠男人過日子的人,你就算不在,我也可以有所寄託,而且我自己熱愛工作,也願意尊重你對工作的追求。」

    荊楚低聲道:「你是非常好的伴侶。」

    「是,但我忍受的這一切,都建立在愛情的基礎上,我並不是愛情至上的人,但如果一段婚姻裡沒有愛情,未來我要怎麼忍受?」她嘴角微微上挑,反問他的態度竟然有幾分冷酷無情,「你如果不愛我,我何必為你犧牲?」

    荊楚深深嘆了口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頷首,凝視她的眼睛,「我同意分手。」

    羅裴裴定定看了他一分多鐘,驀地眼圈一紅:「你……」她苦澀地笑起來,「原來你真的不曾喜歡過我。」

    荊楚突然明白過來了,但正是因為明白,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羅裴裴眼中閃著淚光:「我以為你會挽留一下的,我以為……你至少會挽留一下,如果是那樣,我還可以說服自己,你其實對我是有感情的。」

    荊楚歉然道:「我以為,這是你真正的決定。」

    「女人說分手,多半是為了挽留,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是,我知道你是尊重我的意見,你就是這樣的人,不會死纏爛打,可我是希望你那麼做的,那表明你對我有感情,但你沒有。」

    但你沒有。這四個字讓他呼吸一窒。

    「你並不愛我,你只是覺得我適合結婚,我也是以結婚為目的與你交往的,但適合卻沒有感情就沒有任何意義,婚姻不僅僅是愛情,但不可以沒有愛情,至少,我不願意妥協。」羅裴裴已經冷靜了下來,恢覆了本色。

    是的,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家裡人已經催得非常厲害,但結婚從來不是完成任務,哪怕對方條件合適,她也不願意將就。

    為了別人而結婚,必然會後悔終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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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殺機(新)

   只是可惜了,羅裴裴在心裡幽幽一嘆,她是真的很喜歡荊楚的,難得的是他又是那麼合適,完全可以結婚,她對他的評分那樣的高。但仔細想一想,不喜歡就好像是一根刺,刺在她心裡,看似細微,但沒呼吸一下,就覺得隱隱作痛。

    荊楚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裴裴,其實今天,我本來是想向你求婚的,我不想在感情上浪費太多的時間,我認為你合適,希望盡快結婚,感情可以在婚後培養。」

    羅裴裴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那麼一番話來,一下子怔住了。

    他掏出一個絲絨盒子放在桌上,靜靜道:「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那麼想的,也許這是我一直疏漏的地方,我願意今後做出努力嘗試。」

    羅裴裴深吸一口氣。

    「我拒絕。」她幹脆利落,又重覆了一遍,「我拒絕。」她看著他,笑意覆雜,「坦白說,我很心動,非常非常心動,但我的理智告訴我,我應該拒絕,我們相處五個月,對彼此都已經有所瞭解,在談戀愛這樣的關係模式下,你還沒有喜歡上我,那只能證明你不大可能喜歡我了,荊楚,你覺得我適合你,你應該會喜歡,但我想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吧。」

    她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敲著桌面,指甲上新做好的水晶鑽石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我不能冒這個風險,如果我們結婚在一起了,你卻喜歡上了別人怎麼辦,也許你不會出軌,你是能控制自己的,我相信,但那樣我們會很痛苦,所以,我拒絕。」

    荊楚點點頭,收回了那個盒子:「好。」

    羅裴裴拿起紅酒杯,將紅酒一飲而盡,她長出了口氣:「一個忠告,你繼續這樣找女朋友沒有任何意義,只會給別人給自己帶來痛苦,等你喜歡上一個人了,自然而然就會想和她在一起了。」

    她的眼睛在熏染的燈光下閃著奇異的亮光,彷彿是一個神秘的預言師:「也許,你喜歡的那個人,會是你從來沒有想過的樣子。」

    她一語成讖。

    他們平靜地吃完了這頓飯,接下來的時間他們時不時對於大廚的手藝做出二三評價,態度平和,完全不像是剛分手的情侶,而更像是來吃一頓便飯的朋友。

    氣氛好像一下子鬆弛下來了,那些曾經流淌的緊張與曖昧都消散無蹤。

    羅裴裴喝得微醺,荊楚就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靠著椅背跟著音樂哼著曲,長長的捲髮遮住了她半張臉,微微瞇著眼,好像神遊天外,可臨下車時她突然像是酒醒了,坐直了身體,笑意嫣然:「謝謝你送我回來,這段時間……也多謝你關照了。」她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蜻蜓點水一吻。

    荊楚輕輕擁抱了她一下:「謝謝你,你也是。」頓了頓,他又道,「我很榮幸你曾經選擇我。」

    羅裴裴打開車門,扭頭一笑:「那麼,再見。」

    「再見。」

    「以後還是朋友?」

    「只要你不介意。」

    「當然不介意。」她甚至還頑皮地眨了眨眼睛,「有一個警察朋友,可是好處多多呢。」

    羅裴裴已經恢覆了理智,甚至還有心情開了個玩笑,可這也暴露了她是一個多麼精明能幹的事業女強人,她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拓展自己人脈的機會。

    前男友亦如是。

    荊楚有點欣賞她拿得起放得下的態度,因此點頭:「需要幫忙的話,隨時找我。」

    「一定。」她轉身,忍住淚意,「那麼,再見。」

    「嗯,再見。」

    平靜的分手,平靜的離開,荊楚發現羅裴裴其實說得沒錯,他覺得惋惜,遺憾,唯獨沒有心痛。

    或許在他自己內心深處也明白,她並不是無可替代的,換一個和她一樣合適的人也未嘗不可。

    或許,他說的有道理,只是很可惜,他的母親又要失望了,他三十歲之前能結婚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荊母是有點失望,不過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肯定是你不好,老工作忽略人家女孩子了,女孩子是要疼要寵的啊,你那不是找女朋友,是找合作夥伴,該!」

    「我下次一定註意。」他違心地保證。

    荊母不再多說,而是另起了話頭:「對了,綿綿最近怎麼樣啊,沒受欺負吧?」

    「呃,」荊楚罕見地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瞞下她早戀的事,「挺好的,我聽說她考試都是考年級第一。」

    荊母很欣慰:「哎呀她像她媽媽,她媽媽當時也是學校裡最受歡迎的女孩子,聰明又漂亮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啊?」

    荊楚心道,說錯了,正好相反,楊綿綿的人緣還真不怎麼樣。

    原本人緣就不怎麼樣的人,現在人緣就更不怎麼樣了,這句話有點繞口,簡單來說,胡逸霖又幹了一件特別損的事兒。

    他在其他女生面前說她好話了,他在其他喜歡他的女生面前維護她,為她說好話,稱讚她漂亮又聰明,雖然每一句話都像是一個老師客觀公正的評價,比如「我覺得楊綿綿是個非常出色的學生」,並不落人口實,但是聽在女生耳朵裡就完全變了滋味。

    她被排擠得更明顯了,原本還只是班裡的孤立,現在隔壁班的女生也時不時過來找麻煩。

    下課在過道里還會對她指指點點,那拈酸吃醋的樣子活脫脫是宮鬥劇。

    「你看她,狐貍精一樣的。」

    狐貍精你妹。

    「老是纏著胡老師。」

    你們這群花痴搞反了,誰想纏著那個變態殺人犯。

    「胡老師肯定不會喜歡她這種樣子的!」

    你以為我沒聽出來你其實是在嫉妒我嗎?

    楊綿綿一路聽著竊竊私語一路在心裡吐槽回去,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見姒筱雯啪一下把書往窗檯上一排,怒目而視:「你們煩不煩啊,要說話滾回你們自己教室去,我們要背書!」

    她一開口,其他幾個女生紛紛幫腔:「就是啊,別打擾我們背書,一天到晚就知道八卦,關你們什麼事兒啊?」

    楊綿綿驚奇萬分,用格外詫異的眼神上下瞅著姒筱雯,她氣得臉都白了:「還有你,老是給我們班抹黑,到時候去國旗下念處分你自己看著辦!」

    一中的規定是但凡是被處分的學生,都會被週一拎到國旗下念聲明,全校幾千個人的註目下,那是別提多丟人了。

    早戀,還是師生戀,肯定逃不掉被處分。

    胡逸霖的舉動也引起了教導主任的註意力,她特地把胡逸霖請去辦公室喝茶,和藹地聊起了這個問題:「胡老師年輕,喜歡和學生們打成一片是好事,但是有的時候,還是要註意一下影響。」

    胡逸霖嘆了口氣,看起來十分無奈:「我在國外讀醫的時候也念了心理學,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容易出現心理問題的,我覺得楊綿綿……」

    他故意頓了一下,教導主任對於這個全校聞名的學生也是有印象的,這會兒就不自覺地問:「怎麼了?」

    「我覺得她有非常嚴重的心理疾病。」胡逸霖慢慢道,「她家裡的條件不好,生活非常貧困,正因為如此,她的心裡其實一直很自卑,覺得同學們看不起她,因此她也抗拒融入集體,我聽他們班裡的人說她和同學的關係也不大好,我找機會和她聊過,她很排外,性格孤僻,我認為她有厭世的情緒,也許……會有輕生的念頭。」

    他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眼睛微垂,像是在為這件事感到擔憂,但實際上他眼角的餘光一直在註視著教導主任。

    這個有了一定年紀的老教師見過許多這樣的案例,很多學生突如其來的自殺是沒有理由的,就是覺得日子過不下去了,壓力太大了,而胡逸霖所說的,的確也是楊綿綿的問題。

    她真的孤僻又排外,她真的遊離在人群之外。

    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輕生厭世,胡逸霖那麼說,不過是為了之後會發生的事情埋下一顆種子而已。

    只是,他不會想到,自己說完這番話沒多久,事情就傳進了楊綿綿的耳朵裡。

    高手和高手之間是有默契的,楊綿綿一聽他說的話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他想殺了我,偽裝成我自殺的樣子……嘖,處心積慮啊。」哪怕是她,聽見了胡逸霖這麼早就開始為以後的事情埋伏筆,也覺得背後直冒冷汗。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殘酷又謹慎縝密的對手。

    她托著腮,仔細想這段時間來和胡逸霖相處得點滴,原本最好的情況是她能發現他沒有清除掉的線索,報警,但很可惜,這失敗了。

    她趁著去他家裡的機會,問過很多物品,有沒有嚴晴留下來的痕跡,尤其是衛生間,那恐怕是第一現場,但很可惜並沒有。

    「他全部都洗掉了。」浴缸麻木地說,「我就看著那個女孩子被放掉血的,全染紅了。」

    「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嗎?」

    「是的,他用清洗液洗掉了,墻壁,地面,甚至是下水口。」

    「嚴晴的所有東西都沒有留下嗎?」

    「衣服都燒掉了,手機砸了,所有的指紋也擦乾凈了,他花了半個月的時間一邊碎屍一邊做,應該沒有什麼留下了。」

    「那別的呢,要清洗現場的話,肯定需要很多水吧?」

    「你沒有看見家裡擺著很多飲用水嗎?他每天都接一點,就是為了那一天清洗現場做準備,水表上面也不會有異常。」

    「分屍的工具呢?」

    「拆了以後埋到外面去了吧,我們不知道。」

    到了這裡,楊綿綿算是明白為什麼荊楚他們一無所獲了,這個人心思縝密到這種地步,她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沒有辦法找出證據來,何況是警方呢,他們連目標都不會鎖定到他身上。

    而就算是對他產生了懷疑,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

    楊綿綿對警方破案的具體情況一竅不通,但怎麼也知道,胡逸霖就算有線索留下,警察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也沒法搜查他的家。

    她現在跑去和荊楚說快來查一查這個變態但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的話,估計會被當瘋子吧。

    尋找嚴晴的線索只能無疾而終。要想讓胡逸霖自己露出狐貍尾巴,只能再度引誘他作案,而現在,他的目標,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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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動手(新)

    只是,為了一個陌生的已經死掉的人,賠上自己,值得嗎?楊綿綿反問自己,她的命也只有一條,而且她也不是萬能的,在周大志的事情上,她那時也一樣一籌莫展,只能靠跟蹤尋找可能的線索。

    金手指也好,高智商也好,縱然可以提供便利,卻無法輕易翻雲覆雨。

    是周大志運氣不好,作案的時候被她抓了個正著,後面的事情才能順利進行,但那一次同樣非常驚險,周大志心存僥倖又貪生怕死,所以才會溜之大吉,實際上那時他要是發了狠要把她和陳悅都做掉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當時什麼沒想到,只是腦袋一熱就沖上去了,後來想想才覺得自己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那樣魯莽的辦法,她不能用第二次。

    更別說陳悅這個豬隊友突然給她來了一板磚,要是那時周大志回來了,她沒事,楊綿綿自己就要死在那裡。

    還有別的辦法嗎?有。不要管這件事了,立刻離胡逸霖遠遠的,他就不能傷害她。

    但是……甘心嗎?不甘心。

    還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自己會輸呢?被那麼一個人虎視眈眈當做獵物,她也受不了,與其一直被動地逃跑,不如主動出擊,況且她還未必會輸。

    狹路相逢勇者勝,敵在明她在暗,她的勝率更大。為什麼不賭一把呢?

    楊綿綿想到這裡來,煩惱地抓了抓頭髮:「我果然是一個笨蛋吧,雖然不管才是最好的,但我還是忍不住。」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心裡清楚,這是她最後一次剎車的機會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而胡逸霖也同樣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會選擇在什麼時候動手呢?

    本週末,他邀請她去家裡觀看《蝴蝶君》,她答應了,雖然她根本不知道蝴蝶君是什麼鬼,那種文藝片都不是她喜歡的。

    當然,她讓他以為她喜歡。

    胡逸霖獨居,住的小區入住率很低,據說是一期交房以後開發商的資金鏈出現了問題,二期三期都沒法建,工程就停在那裡了,而其他客戶當然不願意再買這裡的房子,說好的配套都沒有,因此就只有兩棟大廈孤零零在這裡,可憐最開始買的那幾戶人家沒法退,一直琢磨著轉賣,胡逸霖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低價買了下來。

    「喝水嗎?」胡逸霖從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給她,蓋子完好無損,她這才接過來擰開喝了一口。

    對了,胡逸霖對飲水非常挑剔,從來都只喝礦泉水,他家裡整整齊齊碼著農夫山泉的瓶裝水,楊綿綿本以為是他潔癖,現在才知道他這一切都不過是兇殺的準備,心思細膩到可怕。

    當電影看到一半,她再拿起來那瓶水的時候,瓶子就開了口:「不要喝,他下藥了。」

    楊綿綿好像看見了他瞥過來的眼神,重新又給放下了:「借用一下廁所。」

    「在那邊。」

    楊綿綿在廁所裡把早已編輯好的短信發了出去。

    她走出廁所,坐回到沙發裡,拿起那瓶水微微一沾唇,過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裝作暈倒,胡逸霖很有耐心,等了幾分鐘才過來摸了摸她的臉,還輕輕喊她的名字,等到確認她的確已經昏迷後,把她的手腳都用膠帶捆了起來。

    她能感到自己被搬了起來,放到了浴缸裡,他開始放水,溫溫的水很快就浸濕了她的衣服。

    胡逸霖並沒有急著殺掉她,那太沒有意思了,不是嗎?他只是先割開了她的靜脈放血,靜脈不比是動脈,不會把血噴得到處都是,給他之後的清洗帶來麻煩。

    刀片割開肌膚的時候,楊綿綿要非常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動作,其實那一瞬間她有點後悔自己的逞強了,不過轉念一想,如果荊楚能及時趕過來抓個正著,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反正每個月都要來大姨媽,就當是提前放血吧。她心理自我安慰,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她已經把性命都寄託在了另一個其實她並不熟悉的人身上。

    胡逸霖心態非常輕鬆,他甚至在中途還出去了一趟購買工具,楊綿綿等他一出門就坐起來給自己止血,順便找了尖利的物品劃破膠帶。

    她敢做到這一步並不是傻大膽,在此之前她已經向浴缸它們充分瞭解了胡逸霖分屍嚴晴的步驟,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他甚至會在她醒來時和她說話,享受她一臉驚恐的表情,喜歡看她瀕臨死亡時的絕望。

    說不是變態都沒有人信。

    正所謂反派總死於話多,變態需要那麼一個過程來滿足他的心理需求,殺人反倒是次要的,他一定會再度重覆虐殺的過程,等到他玩夠了,才會把人殺掉,所以至少在一天之內,她都沒有性命危險,而一天的時間,荊楚爬都該爬過來了吧?

    她自覺計畫雖然冒險,但應該是有驚無險,然而人算終究不如天算,一件胡逸霖和她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溫馨找上門來了,忐忐忑忑得問能不能進來,楊綿綿一邊握著自己的手腕止血一邊在衛生間裡偷聽。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她就聽見咚的一聲,溫馨沒了聲音。

    「綿綿,快去阻止他!他拿了鎯頭!」也不知道是誰高喊了一聲,讓楊綿綿渾身一個激靈。

    鎯頭?這可不是放血那麼簡單,以一個成年男子的力氣,一下子就能把溫馨給弄死,楊綿綿原本沒想著硬拚,但這時候也不能退縮了,只能和上一次一樣硬著頭皮上了。

    真是的,為什麼她每次都要做這種事情!

    「有我一個還不夠,你還想殺了她嗎?」放的血不多,但是足以讓她有輕微的眩暈,但她的神情卻是非常鎮定的,一步步從衛生間裡走出去,沒有錯過胡逸霖那詫異的神情。

    「你沒事?」

    「你為什麼要迷暈我?」她不答反問,想把主動權重新抓回到自己手上,「有我一個還不夠嗎,為什麼你還要她?」

    胡逸霖一時摸不準她的意思,冷冷看著她。

    「你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你,」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傷口,痛得眼淚汪汪,「你不可以喜歡別的人。」

    胡逸霖意味不明地一笑:「你想我放她走?」他已經回過味來了,「這不可能,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他已經在客廳裡鋪開了自己分屍的工具,溫馨既然看到了,就絕對不可能有活著離開的機會。

    「不過,我沒有想到你對我的感情那麼深。」胡逸霖笑意加深,但眼神卻是冷冷的,「真讓我意外呢,楊綿綿,你那麼早醒過來,這可不符合我的計畫。」

    既然演戲演不下去了,楊綿綿也懶得扮演痴情少女了:「你的計畫?你的計畫不就是殺了我再讓別人以為我自殺嗎,也不過如此。」

    「你居然知道?」

    「世界上不是除了你都是傻子。」楊綿綿想拖延時間,「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胡逸霖曖昧不明地笑了一笑:「很多樂趣,只有你享受了才會知道。」

    「所以,你還殺過別人了?」

    「呵,聰明的孩子,楊綿綿,我倒是今天才發現你真的很聰明,但已經太遲了。」他說完,揮著鎯頭就打了上來。

    楊綿綿躲開了,鎯頭劃破空氣發出的聲響讓她能肯定這一下下去,她肯定腦殼破裂,不死也要腦震盪。

    她在狹小的房間裡不停閃躲,胡逸霖不僅沒有惱火,甚至還非常享受這樣的捕獵過程,她心裡暗暗罵了一聲變態,正想叫救命,這才想起來這裡叫救命鬼聽得見,一棟大樓就住了幾戶人家。

    她想繞到門那邊去逃跑,但是發現門已經被鎖住了,而她已經失去了機會,胡逸霖的鎯頭已經過來,咚一聲砸到門上就是一個凹陷,她聽見門悶哼一聲:「綿綿,快跑,我給你開門。」

    跑?她要是跑了,溫馨必死無疑。

    楊綿綿摸爬滾打躲開,把書架上的書不斷扔到他身上企圖能阻止他的腳步,順便拖長戰線。

    如果她是一個人,自然可以躲進房間裡把門反鎖或者直接跳窗逃跑,但是現在還有一個溫馨,她躲起來了,溫馨估計就兇多吉少,所以她只能硬著頭皮和他周旋,只覺得度秒如年。

    「真不錯。」胡逸霖看到她到現在還沒有嚇得腿軟,反倒是儘可能用屋子裡的東西給他造成阻礙,比上次那嚇得連浴缸都爬不起來的嚴晴有趣太多了。

    優秀的獵人最喜歡這樣聰明的獵物,他們會讓人感覺到愉悅和享受。

    僵持了大概二十來分鐘,溫馨呻~吟一聲,醒了。

    她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女生,看到屋裡那樣的場面,當場就給嚇呆了,胡逸霖看著她,突然調轉了腳步,揚起手臂,眼看就要一鎯頭打下去。

    楊綿綿抓起旁邊的一個擺件往他後腦勺上重重一打:「快跑!」

    溫馨根本是爬都爬不起來,別說跑了,她只知道往沙發後面躲,沙發在那裡不停尖叫:「跑跑跑!門開了,快跑!」

    但溫馨卻根本聽不見。

    而楊綿綿救人的舉措讓胡逸霖靠近了她,一把就揪住她的頭髮往地上一撞,他反剪她的雙手,低下頭還笑:「表現很不錯,可惜,還是被我抓到了。」

    楊綿綿能感覺到溫熱的血從頭頂留下來,劃過自己的臉,她喘著粗氣,居然笑了:「你沒有時間了。」

    「什麼?」

    「我早就報警了,警察馬上就要到了,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殺了我和溫馨,要麼跑。」她原本想拖延時間等到荊楚過來把人抓在現場,但很可惜來不及了。

    當務之急,還是保住自己和溫馨最重要,跑就跑吧。

    胡逸霖終於氣急敗壞地把她放開,走去衛生間裡找她的手機,果然看到了那條發出去的短信:

    天遠小區1棟7樓b座,救我。

    他把手機往地上一摔,怒氣衝衝走出去,揪起她的頭髮就是一個耳光,楊綿綿吃痛卻不肯服輸,一腳往他腿上踹過去。

    胡逸霖也知道要想殺掉楊綿綿恐怕還需要費些功夫,但他現在每一秒都非常珍貴,因此他唯有放棄她。

    他不甘心地收拾東西準備逃離,背著包離開的時候看到楊綿綿一臉是血在那裡拉溫馨,可溫馨嚇得癱軟在那裡,拉都拉不起來。

    胡逸霖改變了主意,他撿起一個扳手,朝著楊綿綿後腦勺就來了一下,她在剎那間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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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瀕死(新)

  人在死之前會看到什麼呢?據說會看到這一生如走馬燈,看人在死的那一剎那看過自己曾經做過的善事和錯事。

    她記得的是什麼事呢?那是小學時候的事情了。小學不比高中,是按照居住區域劃分的,她沒有錢去上好的私立學校,只能去上那所公立小學,班裡的學生良莠不齊,乖的很乖,壞的早就和社會上的小混混學壞了。

    那是三年級吧,有個六年級的女生過來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把她往廁所裡拖,然後用拖把捅她的肚子,有女生來扇她的耳光,摁住她的頭把她摁倒放滿水的水池裡。

    那個時候她已經能聽見它們說話了,拖把在哭,水池也在哭,它們在說不要,可卻無法反抗人類的意志與動作。

    而她比現在弱小很多很多,她們把她淋了冷水關在廁所裡,她就蹲在那裡哭,也不敢出去,等到天黑了,她們人都走光了,這才推開門出去。

    冷風一吹,凍入骨髓。

    就好像現在這樣,好冷好冷。

    我快要死了嗎?楊綿綿朦朦朧朧間想著,聽見有腳步聲,很吵,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睜開眼睛,發現是荊楚。

    他把她半抱起來,一摸她的腦袋就是一手的血:「綿綿?」

    「冷。」她覺得自己大概是失血過多了,渾身冷得發抖,荊楚脫了外套裹著她,她還是說冷,他只能把她抱起來,低聲道:「我已經打120了,你堅持一下。」

    她靠在他懷裡,覺得暖洋洋的,她還蹭了一蹭,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你來晚了。」她覺得自己的手腳都是冰涼的,只有貼著他胸膛的心臟還尚留一絲餘溫。

    她還有一口氣在,她咬著牙想,我不會死,現在就死,我怎麼甘心!

    荊楚抱著她,想說什麼,卻覺得喉頭一澀:「對不起。」他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誰曉得半路上有人出了車禍,堵成一片,他沒辦法,借了交警的摩托車一路騎了過來,卻還是遲了一步。

    他覺得踏進房門的那一剎那,自己的心跳也要跟著停止了。

    有的時候慢一秒,就是天人永隔,黃泉路遠。

    「溫馨死了嗎?」她困得睜不開眼睛,只是想說說話,她怕自己睡著了就行不過來了。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不小,其實細弱蚊蚋,荊楚要低頭貼著她的嘴唇才能聽見,他拍著她的背:「這裡沒有別人。」

    「那她肯定還沒死,找到她……對了,胡逸霖殺了嚴晴。」她迷迷糊糊拉著他的衣服,「沒有證據,什麼都沒了,我找不到,沒辦法,他要殺我……我也不想死的。」

    「你不會有事的。」

    楊綿綿抓著他的襯衫,模模糊糊應了一聲:「嗯,我不想死,我死了,連給我收屍的人都沒有。」

    她不能死,她不想像王露那樣孤零零躺在太平間裡,也給自己火化收屍的人都沒有,那麼淒淒慘慘,她不想。

    荊楚聽得這句話,覺得眼淚都要下來了,緊緊抱著她:「乖啊,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救護車到的時候,她已經陷入了昏迷,卻還是緊緊抓著他的襯衫領子不放,好像是溺水的人抓緊唯一的浮木。

    荊楚就一直陪著她進手術室,那邊的現場讓其他組員先去,手術大概動了三四個小時,醫生才出來:「放心吧,手術很成功,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癥。」

    楊綿綿這一睡,就是整整兩天,荊楚每次過來的時候都覺得心驚肉跳,不停追問醫生:「她會醒過來的吧?」

    醫生哪裡肯把話說死,只能含糊道:「那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了。」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荊楚心想,以她昏過去前那架勢,半隻腳在地獄裡也會爬回來,這丫頭性子倔,不服輸。

    其實楊綿綿是想多睡一會兒的,可惜被疼醒了,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我還沒死吧?下一秒她確定,嗯,沒死,就是腦袋疼得要裂開了。

    「綿綿?」荊楚看到她醒過來,輕輕喊了她一聲。

    她皺緊眉頭:「我沒死,頭疼,想吐。」

    「這是難免的,你有點腦震盪。」荊楚倒了杯溫水,「想不想喝水?」

    她點頭,結果喝了幾口就給吐了,還吐了他一身,荊楚也不介意,拿紙給她擦了擦:「過段時間就好了,好好休息。」

    楊綿綿閉著眼,在腦袋裡回憶了一遍最近的事情,發現自己應該沒有狗血到失憶,真是謝天謝地:「溫馨呢?」

    「現場除了你,沒有別人。」荊楚並不想那麼快就問她事情的前因後果,想她先休息一下,但楊綿綿顯然不那麼認為:「我昏迷幾天了?」

    「兩天?」

    「她還沒死。」她碰了碰自己的傷口,痛得直皺眉,又不好亂動,一動就頭暈想吐,「他對她沒有興趣,可能只是想抓她當人質。」

    她自己提起來了,荊楚就直接問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綿綿把之前想好的口供說了一遍,無非就是和胡逸霖有點曖昧然後去他家裡接著就被迷暈了醒過來看到他打了溫馨還承認了自己的殺害嚴晴的兇手。

    前因後果清清楚楚和編故事似的,別說是荊楚了,稍微有點經驗的小警察都知道她說謊。

    荊楚被她這連貫的敘述氣得想罵人,但是看到她這樣還能有什麼火氣,只能坐下來和她好好說:「楊綿綿,你知不知道你的話裡有多少漏洞?」

    「有嗎?」

    「這裡沒有別人,你對我說真話,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綿綿命懸一線的時候依賴他得很,現在還活著就恢覆了本性,一點兒都不願意相信他,哼唧哼唧說頭痛要睡覺。

    荊楚拿她沒辦法:「你是利用我利用完了就過河拆橋了是吧?那天你特地跑過來和我說那番話,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早戀?那麼巧?」

    楊綿綿心裡嘀咕著,我總不能告訴你我知道人家是兇手所以跑過來提醒你吧,你不得問我怎麼知道的,我難道能告訴你我聽得見它們講話?

    她不吭聲,荊楚就看著她,雪白的小臉一點血色也沒有,頭上還纏著幾圈繃帶,更是可憐,想她不管是為了什麼,到底是受了大罪,他也不想多逼迫她:「綿綿你聽著,既然你願意在那個時候相信我,那麼現在為什麼不再信任我一次,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楊綿綿閉著眼裝睡。

    「你覺得你之前的事做得很幹凈嗎,你是想告訴我,之前你出現在周大志家樓下,也只是巧合而已?」

    楊綿綿刷一下睜開了眼睛,她側頭看著荊楚,他也平靜地回望著她。

    周大志進監獄那天他也在,押送他離開看守所上車的時候,周大志卻突然壓低了聲音,對他眨了眨眼:「那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他語意模糊,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他心裡偏偏就是一個咯噔,他當面沒有什麼表現,像是沒聽見,可實際上這句話就好像是魔咒一樣,總在他腦海裡盤桓不去,想得久了他幹脆就不想了,直接去調閱了附近的監控,那一帶的監控並不普及,但還是被他從一家超市的監控裡看到了楊綿綿。

    她的的確確在這裡出現過。

    可是否是在跟蹤周大志,卻無法判定了。

    但他始終認為這只是巧合而已,畢竟,楊綿綿是怎麼知道兇手的呢,她遇見過?有可能,也許就是李涵的案子,否則怎麼解釋她在意那個水晶髮夾,甚至把它特意送還到自己手上呢。

    她是不是覺得愧疚,所以才在陳悅受害的時候挺身而出,指認兇手?

    雖然這一切都說得通,可是這念頭他自己想了都覺得可笑,他曾經問過楊綿綿,她自然也否認了,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這件事就漸漸被他淡忘了。

    但是這一次的事情,他卻無法說服自己只是一個巧合。

    楊綿綿在腦袋裡衡量了一下得失,覺得如果不告訴荊楚一部分的真相,恐怕這事兒真沒那麼容易圓過去,所以她抿了抿嘴,說:「我可以告訴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你不能告訴別人,你要為我隱瞞,我不想自己費那麼大力氣還要被人懷疑。」

    「那我要聽了以後才能判斷。」

    「我傷好了以後,我想你再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我想……學格鬥。」她望著窗外的白雲,覺得自己還是太弱了,「我沒有自保能力,如果有,這一次就不會這樣了。」

    「好。」

    楊綿綿當然不會傻到告訴他自己能聽見其他人聽不見的聲音,她只是這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了。

    「也許你不會相信,我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很危險,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獵物。」這是大實話,看到胡逸霖的第一眼,她就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他故意對那些女生說那種話,讓她們都討厭我,然後她們欺負我的時候他就會站出來為我說話,他大概是想讓我感激他,也許你不能明白吧,如果所有人都討厭你,就那麼一個人喜歡你的話,你也會忍不住靠近他的,如果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的,我想我真的會喜歡他。」

    荊楚靜靜聽著她的敘述,心裡說不清楚是個什麼滋味,是痛惜還是可憐呢?

    「聽起來像是我有被害妄想癥吧,我也那麼覺得,但是那天,我偷聽到了他和教導主任的說話,他說我有輕生的念頭,我厭世,多可笑啊,我為什麼要因為別人不喜歡我就去死呢,他們不喜歡我,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會這麼想。但是他為什麼要那麼做呢?」

    「他想殺了我,我很確定這一點。」

    荊楚問她:「那你為什麼那個時候不對我說,反而要用那樣的藉口騙我呢?」

    「你是我的什麼人,你才會相信我的這番話?」她撇了撇嘴,譏誚道,「如果我不是受了傷躺在這裡,你會相信嗎,你不會。」

    她說得對。

    「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自己來,一直以來我想做什麼事,都只能靠自己,這一次也不會例外。」她沒有人可以依靠,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也只有她自己可以保護自己。

    「其他我說的都是真話,水我只喝了一點點,所以很快就醒了,其實我也沒搞清楚他是什麼時候下的藥,我明明一直都在的。」

    其實她是知道的,藥沒有直接被投進水裡,而是被他抹在了瓶蓋裡,等她喝了水擰上蓋子,他故意把它碰掉,水就融化了藥。

    但這些,卻是不需要對荊楚細講的。

    而他顯然這一次相信了她,又是無奈又是責備:「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如果我來遲了,你可能就死了,你哪裡來的自信?」

    「你們都搞不定他,警察不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嗎?可我發現了。」她說起來還有點賭氣,「如果不是因為溫馨,我一個人怎麼也不會那麼慘。」

    荊楚真是氣也要給她氣死了:「你現在吃了那麼大一個虧,你還覺得自己了不起是吧?」

    「難道不是嗎?」

    荊楚當然知道她其實很了不起,任何一個人放在她這個位置,也不一定會比她做得更好了,從她的敘述聽來,胡逸霖的狡猾程度遠超過一般人,她已經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畢竟她只是一個高中生,她甚至連一個幫忙的朋友都沒有,孤身一人,還能怎麼苛求呢。

    只不過,換一個人也絕對不會有她那麼大膽就是了,別人遇見這種事是巴不得退避三尺馬上報警,被說被害妄想癥怎麼了,有命重要嗎?

    她倒好,自己不聲不響就想和這樣的危險分子一較高下,也是她運氣好,如若不然,恐怕這一次他看見的就是她的屍體了。

    而更危險的卻是她並沒有汲取教訓,反倒為此驕傲,那下一次呢,她是不是還會冒這樣的危險?她不可能每一次運氣都那麼好,說不定下一次她要付出的就不僅僅是腦震盪,而是生命了。

    所以荊楚不僅不會表揚她,甚至還應該教訓她一頓,敲敲她那愚蠢的腦袋裡是不是都裝了水還養了魚!可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多話到嘴邊卻一個字說不出來了。

    只覺得說重了一個字,他心裡就不是滋味。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楊綿綿才聽見他說:「下一次,別那麼傻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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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4 16:14:51 |顯示全部樓層
第29章 不幸(新)

  下一次別那麼傻了?她翻翻白眼,閉著眼扭頭懶得理他。說得對,要是還有下一次,她絕對不會那麼傻那麼好心了,死道友不死貧道,別人的死活和她有什麼關係?

    再也不多管閒事了!

    她恨恨地想,又覺得丟臉,畢竟原本自己可是信誓旦旦說會贏的,現在好了,她自己進了醫院,溫馨不知所蹤,胡逸霖潛逃在外,簡直是賠本買賣!

    她輸得一塌糊塗,嘔死的心都有了……不不,嘔是真的想嘔了,她趴在床邊對著垃圾桶幹嘔起來。

    荊楚頓時什麼火氣都散了,給她倒水漱口,輕拍她的背,等她緩過來了才說:「我等會兒再來看你。」

    楊綿綿不賭氣了:「你們能抓到他嗎?」

    荊楚看了她一會兒,笑了,那笑意在秋日的陽光下暖煦極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警察吧,你好好休息。」

    楊綿綿怔怔看著他,低低嗯了一聲。

    病號服已經老大不客氣地開始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是病人,趕緊休息,給我躺下!」

    =口=,又是一個有個性的,楊綿綿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冒著被念叨死的危險,乖乖閉上眼睛睡覺吧。

    警方對胡逸霖的調查很快就出來了,荊楚從同學和老師的口中證實了楊綿綿的說法,而胡逸霖挾持溫馨逃竄在外,警方已經下令追捕,卻依舊沒有消息。

    楊綿綿安安靜靜在醫院病房裡待了兩天留院觀察,除了荊楚和醫生,沒有人來打擾她,可以算得上是靜養了。

    不過她自己先按捺不住了,提出要去現場看看,荊楚很奇怪:「你要去那裡幹什麼?」

    問問有沒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啊?她腹誹著,口中卻說:「找我的手機……」那會兒她自身難保,好像聽見胡逸霖把手機摔了,那可是她新買的手機,多可愛風騷啊,她一想起來就心痛。

    「是黃色的那個嗎,當證物收起來了。」

    「能還給我嗎?」

    荊楚想了想,同意了,反正上面的指紋也已經提取完畢,還給她也沒事。這算是最近唯一的一件好事,楊綿綿覺得欣慰多了,不過還是堅持要去現場看看:「我去給你指認一下現場啊,不好嗎?」

    他多少有點奇怪,卻也沒有反對,問了醫生可不可以出去一趟,主治醫師表示不能太過勞累,去去就得給送回來。

    「我會送她回來。」荊楚那麼保證。

    胡逸霖住的破地方本來是有電梯的,結果今天壞了……反正這個小區也沒人在意,居然也沒有人找人來修,但7樓不高也不低,以楊綿綿現在的體力狀況,那還是有點危險的。

    最後是荊楚一路把她抱上去的,公主抱,她嫌背著晃悠想吐,荊楚也沒在意,上次也是他把人抱上救護車的,這次抱上去也沒什麼,在他眼裡,她還是個小孩子呢。

    楊綿綿……也沒有什麼少女心思,就算荊楚的懷抱很穩,那也是有點晃的,她現在是晃一點點都覺得噁心。

    不過小夥伴們都很給力,那件襯衫熱情極了:「~\(≧▽≦)/~綿綿,快靠上來,我們荊楚的胸膛很有安全感噢!」

    楊綿綿:「……」你口吻怎麼和拉皮~條似的。

    大概看她一直沒動靜,襯衫清了清嗓子:「套馬的漢子你在我心上……」

    靠!

    下一句她就聽見了樓梯&扶手&應急燈合唱的聲音:「我願融化在你寬闊的胸膛!」

    快閉嘴,她也要唱出來了〒▽〒

    好不容易上了樓,她蜷縮在沙發里根本不想動,好不容易不暈了,睜開眼睛就看到荊楚坐在她旁邊,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什麼事情。

    她曾經好幾次和胡逸霖坐在這裡,那時每一分鐘她的肌肉都是緊繃的,從來不敢放鬆過,但現在不是,她覺得放鬆及了。

    大概……她還是很信任他的吧。

    荊楚是個好人。楊綿綿在心裡第n次給警察蜀黍發了好人卡。

    等她休息的差不多了,楊綿綿就站起來和他指認地方,哪裡是她被打的地方,哪裡是他打溫馨的地方,等走到臥室的時候,她聽見一個聲音:「綿綿,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帶我走吧。」

    說話的是一支鋼筆,英雄牌的老鋼筆。

    她把那支筆從抽屜裡拿出來,瞄見荊楚在客廳裡接電話,就把筆順手塞進了病號服的口袋裡,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綿綿,查到了一點線索,我先把你送回醫院吧。」

    目的已經達到,她答應得很爽快:「好。」

    荊楚那邊查到的就是胡逸霖的身世,柳玉在那裡做匯報:「胡逸霖的母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因為家庭暴力過世了,這件事在當地非常有名,幾乎人人都知道。

    胡逸霖的母親叫佟珊,父親叫胡宇,他的父親有非常嚴重的暴力傾向,結婚後,佟珊多次因遭到家庭暴力而報警,胡逸霖七歲那年,佟珊因為被他人打傷後繼發感染,致多臟器功能衰竭死亡,胡宇以虐待罪被判刑六年六個月。」

    警方的資料簡單直接,但是鋼筆的敘述卻要詳細很多,在空無一人的病房裡,它把楊綿綿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

    「小霖其實是個特別可憐的孩子,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但我一直都覺得,走到這一步,也不是他心裡願意的。我是小霖的媽媽送給他七歲那年的生日禮物,也是他收到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從小霖懂事的那天起,就總是看見母親被毆打,三天兩頭總要打上一回,他媽媽其實好幾次都想跑的,可一是跑不掉,二是放心不下他,被胡宇抓回來以後會打得更加厲害。

    我記得有一次她帶著小霖一起跑了,也不敢躲回家裡去,就在外面租了房子,可只過了半個多月,胡宇就找到了他們,他跪下來求他媽媽回去,還保證再也不打了,但是她很害怕,就報了警,警察過來協調了,她不願意回去,因為她知道,胡宇現在認錯得態度有多好,她回去就會遭受怎麼樣的毆打。

    她想過離婚,但是胡宇不同意,還是打她,他打人的時候從來都不避諱小霖,還在他面前罵他媽媽是個『婊~子』『蕩~婦』,所以從小小霖就是一個特別內向孤僻的人。

    那天是小霖的七歲生日,本來還好好的,但是吃飯吃到一半,胡宇突然就開始打她,用拳頭打她,用腳踢她,從臥室門口,一直踢到床上,哪都打、哪都踢,直到她倒在床上為止,也不知道踢了她多少腳,她渾身都是血……她想報警,電話被胡宇砸壞了,後來小霖跑出去找了她的外婆,和她外婆說媽媽要死了,這才帶人把她從家裡救出去,但是到醫院已經晚了。

    他媽媽死了以後,胡宇就被抓進去坐牢了,小霖跟著他的舅舅去了外地上學,他什麼都沒有帶,除了我。在新的地方,我看見他一天一天好起來了,會笑了,變得和同學關係更好了,我覺得特別高興,離開了那個家,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今年他回國了,在國外的時候他認識了一個網友,兩個人約好見面的,對,就是那個女生,我記得她,她叫嚴晴,她來家裡過幾次,兩個人沒多久就正式在一起了。

    剛開始其實還好好的,後來他們發生了關係……一直都不順利,後來有一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小霖突然開始打她,好像控制不住一樣,不停打人,我嚇壞了,她也是,可他打完就好了,後悔得不得了,說控制不住自己。

    其實我也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如果小孩子在小的時候一直處於家庭暴力的環境中的話,他可能也會有這樣的傾向。

    我沒有想到,小霖也沒有,他那天一個人躲在臥室裡哭,說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遺傳了那個禽獸的基因……他一次比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了,每次打人的時候就好像是失去理智了一樣,可是打完就後悔了。

    嚴晴越來越害怕,想要離開他,她說了分手……就好像那個時候,他媽媽要離開胡宇一樣,而小霖就和胡宇一樣,把她殺死了。

    和他爸爸不一樣的是,小霖殺了人反倒是冷靜下來了,我親眼看著他是怎麼樣把人處理掉的,他本來就是學醫的,所以解剖人根本沒有問題,如果說一開始他只是想怎麼樣把屍體處理掉,我覺得他後來就是在享受這個過程。

    大家都被嚇壞了,什麼也不敢說,可他表面上裝得很好,我想,那大概是唯一一次吧,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他有那樣一個爸爸呢。

    只是,我沒有想到,他也許迷戀上了那個過程,他看上了你,想對你下手。

    他變成了和他爸爸一個樣子。」

    楊綿綿一直沈默地聽著,她的心裡有點覆雜,這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我覺得他是在給自己找藉口,變態就是變態,殺人還有理了?我從小到大受過多少委屈,我媽早就死了,我爸不管我,小時候幾塊錢生活費都要被小混混搶走,小學三天兩頭被人關廁所裡,我還沒報社呢。」楊綿綿恨恨道,「他就是個變態。」

    鋼筆不說話了。

    警局。

    常雁站在白板前,指著胡逸霖的照片和佟珊的案件照片說:「有許多調查表明,幼年時期目睹其父親的暴力行為的男孩可能以同樣的方式對待其母親或姐妹以及未來的伴侶,因為從小的家庭經歷使得他會認為以暴力的措施解決問題是可行的,因為他的父親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征服了他的母親。

    而如果是女孩,在見證了自己的母親是被暴力所征服後,在她的心裡,這種方式被正常化,她會自然而然屈服於這種畸形的關係,從而導致受虐傾向,我想胡逸霖大概是前者,童年目睹母親被暴力致死的場景對他造成了非常深遠的影響,當他和嚴晴的感情出現問題的時候,他下意識地選擇了父親的方式——通過暴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說完這一段,徵求般看向荊楚,他微微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當胡逸霖殺害嚴晴之後,他內心深處的惡魔被喚醒了,他無法停止這種傷害,他已經通過暴力得到了快感,他的身心得到了滿足,所以他決定物色下一個人選。」常雁說到這裡,在白板上貼上了楊綿綿的照片,「這就是他的新目標,更年輕,更漂亮,更有挑戰。

    我認為這很好理解,與父親粗魯的暴力不同,受過良好教育的胡逸霖有更高的追求,他不再滿足於簡單的施暴,他更享受淩虐的過程,想要看到她們因為恐懼而扭曲的面孔,這滿足了他的控制慾,畢竟絕大多數生活在家庭暴力中的孩子都有強烈的不安全感,當他能夠隨意處置她們的性命時,他的不安全感被一定程度上抵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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