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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落雪輕塵 -【公子如墨】《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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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3:44 |只看該作者
第20章出手

  果然,就在面具人怔愣的功夫,齊墨已經自竹林上空飄落而下。依舊是那一身月白長衫,依舊是那一桿通體碧綠的玉簫。只是如今,他的眼上多了一條青絲綃,玉簫之上多了一塊暖玉。

  世事變遷,不過如此,便是沉靜如齊墨,亦在改變著!

  「我道是誰,竟然是消失了三載有餘的玉簫公子!」

  齊墨面含微笑,緩步而來,端的是溫潤如玉:「不敢當!」

  「久聞玉簫公子大名,只是公子因為身份特殊,從不管江湖世事,難道今日是要破例了?」

  「算不上!」

  齊墨如此說法讓面具人神情一鬆:「那就好!今日就此別過,他日相逢,在下定當盛情款待!」

  「多謝,不必!」

  面具人稍稍放鬆的神色再次緊繃:「怎麼?玉簫公子是要插手此事了?莫非,你也是要他身上的東西?」

  齊墨淡笑搖頭:「不不不,我並非為了什麼。只是我與唐門交誼匪淺,定然不能袖手旁觀!」

  「看樣子玉簫公子今日真的要反悔當初的誓言了!」

  「不!今日,沒有玉簫公子,只有齊墨!」

  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話音一落,玉簫聲動,光華流轉,暖玉在空中劃過一道亮麗的弧線,那真的彷彿有一道肉眼可見的碧色弧線自空中掠過,而後四散成一道平移的大網,將週遭所剩不多的紫衣人皆盡網縛其中,片刻之間,紛紛倒地,連一聲驚呼慘叫都不曾聽聞。

  殺人不見血,不過如此!

  面具人拍掌讚賞:「果然英雄出少年!這般劍法,著實名不虛傳!」

  「還好!」

  這一次齊墨沒有再寒暄,他看得出來,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修為絕對不在自己之下,而且,他年少,劍法雖好,內力卻不夠深厚,眼前這人則不盡然。方才自己那一招疾風勁草,不僅沒有傷到他,甚至還有隱隱的反彈之力。

  他不能小覷!

  面具人突然哈哈一笑,怪異的聲音裡透出的蒼涼讓人聽了毛骨悚然:「好!很好!今日能與玉簫公子一戰,也算是江湖少有的榮幸!」

  他站在那裡沒動,氣運週身,黑袍鼓動。齊墨站在遠處,手執玉簫,青絲綃之下的雙眸微微闔上,靜靜聽著週遭的一舉一動。那一股壓迫性的內力自對面排山倒海而來。他稍稍轉身,玉簫在五指之間轉動,劃出一圈碧色光華,左手內力運出覆於右手之上,形成一圈防護層。對方氣勁到達之時,齊墨雙手結著不同的手印,變動著玉簫轉動的方向層次,擋住對方渾厚的內力。

  竹林深處,落葉紛飛,層層氣勁猶如洶湧波濤,不曾停歇反而有越來越洶湧之勢。一旁的唐越因為承受不住餘波,身體飄搖,陡然倒下。

  他是《五蠱之書》唯一的知情者,面具人不得不停下攻勢,齊墨雙手一合,結了個手印,玉簫在空中轉了兩圈之後穩穩落在手中。

  面具人拍手叫好:「今日一戰果然大開眼界,如今的齊墨,已非往日啊!」他轉首看向一旁的唐越,「今日我便賣玉簫公子一個面子,他日再會!」話音還在,人卻已經消失,只有林間微微搖動的枝葉才預示著方才有一個人輕身離去。

  「伯父!」齊墨上前扶起唐越。

  唐越看著眼前這個俊朗男子,眼蒙青絲綃,一身貴氣,低調的月白長衫上繡著精緻的暗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他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他為何沒有半點驚訝之色?

  「你?」

  「我叫齊墨,是阿俏的朋友!」

  「你知道我是誰?」

  感覺到了唐越的緊張,齊墨只是微微一笑:「起初並不知道,但是此刻猜到了。若是沒錯,您應該是阿俏的父親,失蹤了十幾年的唐門二當家,唐越!」

  「你!」唐越心中大震,從未想到這個人竟然會知曉自己的身份,若真是方才一瞬間猜到的便罷了,若不是,那他會不會也是為了自己身上的那本書?

  唐越的驚疑並沒有逃過齊墨的感知,他知道唐越心中所想,當下便也沒有過多解釋,只是轉身去了唐俏那邊,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無言安慰。

  唐俏低著頭:「我大哥也在這附近嗎?」

  「是!應該不久便會到了!」

  唐俏輕輕閉上眼睛:「一切就要結束了!」

  齊墨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阿俏,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呢!」唐俏伸手一點一點地輕輕擦拭著秋尋鶴臉上的血跡,白皙的手指上沾滿了猩紅。她神色專注,似乎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一個人以及她剛剛說的話!

  唐劍的確很快就趕到了,當他看到現場的狀況時,目光之中震驚,心疼,哀傷,應有盡有。方纔還在小巷中見她飄然而去,那回頭一眼,有猶豫有歉意。他不明白妹妹為什麼要急急離開,他已經到了呀,可以幫她了呀,可以就他於水火了呀,可是她為什麼拒絕呢?那一個轉身,背影裡留下的陌生,讓他不明所以。他走到自己妹妹跟前,緩緩蹲下,與她平視。良久之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阿俏。」

  唐俏不動,依舊在慢慢擦拭秋尋鶴的臉:「尋鶴愛乾淨,從來忍不得半點污穢。」

  「阿俏!」

  「這多的血,他一定不喜歡。就是在黃泉路上,他估計都會心情不好的。呵呵呵,好像自從認識我之後他一直都心情不好。你知道嗎,我喜歡他的,可是他不知道,至死都不知道!」

  唐劍一把將唐俏摟在懷裡:「對不起阿俏,是大哥沒能找到你,是大哥沒能保護好你!」

  「不!」唐俏輕輕將唐劍推開,「大哥,你是一個好大哥,可是,我不是一個好妹妹。大哥,不是你找不到我,而是我躲著你……」

  「你……」

  「你想不到,是吧?你更想不到的是,在你的身後還有一群殺手。他們伺機而動,跟在你身後,一旦發現我的行蹤,必然先下手!」

  「!」

  「你一定很奇怪,那些人為什麼跟著你對嗎?因為他們知道,在唐門之中沒有比你更瞭解我的人,也沒有人會比你更竭盡全力。只要跟著你,必然能找到我。而他們,之所以會這麼清楚我們之間,也是因為,他們就是唐門中人!」

  「!」唐劍不可置信地看著唐俏,「不,不可能!」

  唐俏轉眼看著另一旁的父親,「大哥,你還認識他嗎?」

  唐劍這時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唐越,一頭白髮,滿面皺紋,雙眼通紅,老淚縱橫。只是,不管如何風霜,那兒時印刻在腦中的五官記憶在這一刻清晰再現。他幾乎是不敢相信地叫出那個掩藏在心底的稱呼:「二……二叔?」

  唐越露出欣慰的笑:「青鋒,你還記得我?」

  「二叔,您,您不是……怎麼會?」

  唐越長歎一聲:「外人皆言我已死,可是誰能知道我被囚禁於唐門最深的水牢長達十三年!今日阿俏既然決定把一切和盤托出,那麼我也不必隱瞞了。不錯,囚禁我的人,便是放出我死訊的人,也就是你的父親,唐年!」

  唐劍本能地拒絕這種說法,唐越並沒有強迫他必須聽,但是他也在繼續說著:「說起來,那還是因為一本書,一本本不應該存在於中原的書。我們唐門世代研究毒物,自來對研毒製毒之法都十分熱衷,這本書裡記載的一些法門更是新奇無比,簡直是聞所未聞。更有許多都是滅絕人性之法,可你父親執念已生,我本想毀掉那本書,卻還未來得及便遭你父親毒手。」

  「這十三年來,我在水牢之中受盡折磨,本以為此生不可能再踏出水牢一步,卻不想阿俏竟然找來了,最後借助邙山派之力,將我救了出來。只是,你父親明顯不甘心,卻又不能大張旗鼓地找我們,便只好借助你的手,你不會懷疑他,一定會把消息真真實實地告訴他,而他安排在你身後的人手便可立即動手,神不知而鬼不覺!」

  「不!不可能!唐門衛隊雖說聽從門主之令,但也需五大長老的手令,否則唐門衛隊不可能出動!」

  「不錯,但是,你不知道的是,在唐門還有一支秘密隊伍,只聽從唐門門主一人之令,設立之初是為了牽制五大長老,如今,這支隊伍已經完全成了門主私人護衛隊了。他們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標誌。」

  「什麼?」

  「脖子上都有一塊流沙紋身!」

  流沙?!唐劍渾身一震,他的腦海中突然有什麼閃過,這段時日,他似乎真的看過流沙記號,到底是哪裡呢?

  唐越繼續說:「這支隊伍就是唐門流沙,他們擁有一流的內力和武功,平時隱藏在唐門的各個角落,都是一般雜役,從不輕易暴露於人前,一旦門主有令,便會立即出動!」

  隱藏?

  唐劍突然豁然開朗,他抬頭看著自己帶的那一群人,然後,他瞳孔收縮,十分驚恐地看著那群人中,一大半人都在以極緩慢的速度慢慢倒下,剩下的人站在遠處,手持長劍,眉目之中森冷一片!

  齊墨也發現了那邊的異狀,那些人,此刻全都釋放出了自己隱藏的內力,就他能感知到的,都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級別。青絲綃下的眼眸猛地收縮,手指按住玉簫,凝神以待。

  那廂為首之人走上前,長劍橫於胸前:「少主,對不住,這個人,我們要幫門主帶回去!」

  「唐忠!」唐劍終於想起來了,那個流沙暗紋就是在這個人脖子看到過的,那時候他還隨口問起,這個人只是含糊應對。原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人竟然是父親的嫡系下屬,而自己卻絲毫不知!

  他抽出長劍,直指唐忠,這個自小以來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管家,亦師亦友的管家。

  框噹一聲,常見落地,他頹然地看著地上的長劍,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之人:「你!」五指竟然慢慢僵硬,平日裡揮灑自如的劍,此刻竟然重若千鈞!

  「對不起少主!」唐忠沒有絲毫感情,向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那些人沒有猶豫立刻朝唐劍等人攻來。

  唐劍悲憤交加,一直相信的人從來不值得自己相信,一直以為的事情也在慢慢改變,而父親,父親居然成了這件事的幕後主謀,自己不過是父親手上的一顆棋子。這時候的唐劍,哀傷多過於憤怒!他幾乎提不起拿劍的力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鐺」地一聲,玉簫擋住鋒利的劍刃,齊墨轉身,玉簫在掌心轉了一個圈,直擊襲擊者的肩膀,穴道被制,立時不能動作半分。從頭到尾不過轉瞬!

  唐忠眼眸瞇起,他知道齊墨不好對付,但也從未想過,他能這般輕易就制住流沙。齊墨的出現本來就不在預料之中,如今看來更是多了一層阻礙,主子吩咐的事情完成難度再次增加。

  齊墨手執玉簫,單手負後,長身玉立。

  唐忠收劍:「這是唐門內部之事,公子也要插手麼?」

  齊墨並不否認:「我早說過,今日沒有公子,只有齊墨!」玉簫橫於唇邊,運氣於上,「哆」地一聲,瞬時間,林間四處騷動,數條黑影穿梭其間,還未來得及看清又再次消失!

  齊墨放下玉簫:「唐管家,今日之事,你怕是不能完成任務了,請回吧!」

  唐忠冷哼一聲:「流沙從不做有頭無尾之事!公子,得罪了!」飛身而上,劍氣凌空而起。

  齊墨不動聲色,腳尖輕點,疾馳而後,玉簫在五指之間翻動,與長劍交擊,須臾之間,叮噹之聲不絕於耳。

  林中黑影飛身而來,唐門流沙在絕世輕功之下毫無招架之力。

  齊墨唇角微揚,最後一招雪後初霽,玉簫拋出,手指結印,雙掌結成上下之勢,凝聚內力,集結而出!

  唐忠只覺得迎面一股排山倒海之勢,自己毫無招架之力,身體受到巨大的震動,胸口一片虛無!

  當他重重跌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只來得及看一眼那邊模糊的白衫少年,便永遠地陷入了黑暗!

  唐門流沙,到底不是玉簫公子的對手!

  齊墨上前,出手如風,解開了唐劍的禁忌,隨後走到唐俏跟前,扶起她:「走吧!」

  唐劍將秋尋鶴縛在背上,幾個人並排走出林子,將方纔的一場惡戰完全拋之身後,那些穿梭於林中的黑影在解決掉了唐門流沙之後迅速消失,彷彿從未出現。

  落葉依舊在蕭蕭而下,但是,時間已經不再是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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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3:56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初霽

  「你說要陪我一輩子,可如今你食言了。」

  「你知道嗎,我從一開始就明白你的心思,所以我利用了你。」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也在我的心裡了,我漸漸地離不開你。在你說要和我一起找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隱居的時候,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白皙的手指在蒼白的臉上細細描摹,漆黑的眸子認真的看著那張斯文俊秀的臉龐,生怕錯過了任何一處!

  低下頭,一個吻輕輕落在額頭。

  「阿俏!」唐劍將火把交到唐俏手中,唐俏從草堆上下來,遠遠退開,眼眸一合,眼縫之間流出一滴晶瑩的淚!

  火勢迅猛,吞噬著那個一直陪伴自己的男子,那俊俏的容顏終於成了自己記憶裡的一個角落。從這一刻起,唐俏成了真正的唐門唐俏!

  *******************************

  「青鋒!」齊墨擋住唐劍的第三壺酒,「你這般,也是於事無補!」

  「我知道!」唐劍頹然地放下酒壺,「我只是想暫時地麻醉一下自己,將一切都拋之腦後。少白,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所有的信任在一瞬間崩塌,連著信仰都被顛覆了!」

  「我生來就知道我是為唐門而生,所以我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敢拋開大局,從不去違拗父親的意思。在我的心裡,父親的決斷都是大局,也因為此,綠意至今都不願意嫁給我!可是如今,這一切竟都是假的,假的!那個看起來溫和慈善,顧全大局的父親,竟然是個極其自私之人!」

  齊墨沉默良久,才慢慢開口:「你終是要面對的。」

  「可不是!」唐劍苦笑一聲。

  齊墨問:「何時回去?」

  「明日一早就動身,我要回去問一問,那本《五蠱之書》難道就真的如斯重要,重要到罔顧兄弟情義,門規戒律!」

  「啪!」地一聲,酒壺落地,灑下一地碎片,仿若是唐劍碎了的信任和二十多年來的信仰!

  與此同時,唐門之內,唐年坐在房中,眉頭緊鎖。流沙損失慘重,而且計劃暴露。青鋒已經得知一切,齊墨又插手了此事,他能預想地到著後面的情況將十分棘手。不說唐劍如何,便是流沙,流沙損失慘重,五大長老必然有所察覺,那時候五大長老介入,唐越之事便再也無法隱瞞,那時候他輕則被免去門主之位,重則被逐出唐門高牆,此生成無家可歸之人!而青鋒將會受他牽連,唐氏這一支將從唐門族譜去除!

  拳頭緊握,唐年下定決心,決不能讓此事發生!

  「唐門主此時怕是很憂心吧?」

  房內燭火搖動,黑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他淹沒。唐年心中大驚,長劍出鞘,直指對方:「你是誰?」

  金黃色面具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十分猙獰:「故人~!」

  唐年道:「我不記得何曾有你這樣一個故人!」

  黃金面具微微一笑:「無礙,我馬上就會成為你的故人了!」

  「什麼意思?」

  「因為……我可以幫助你解決你現在的困境!」

  唐年心中一凜,手中長劍更近一寸:「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唐門主何必這麼急於否認?我與你有一樣的目標,因為我也是剛剛才從南越回來!唔,比你的流沙要早一步!」

  「你!」

  面具人伸出手,兩指夾住唐年的長劍微微挪到一邊:「我說了,你我如今目標相同,該是相互,怎可要害刀刃相向呢?」

  唐年道:「我從不與連面都不敢露的人合作!」

  「門主此言差矣!」面具人逕自坐在桌邊的凳子上,拿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更何況,我與你的合作與我這張臉沒有任何關係。我能幫你擺脫現在的困境,既可以讓五大長老不追究流沙的損失,也可以讓你的兒子對你不再心懷芥蒂!」

  唐年緩緩收回長劍:「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我現在已經知曉了你的一切!」杯子被扣在桌上,面具之下的雙眸,仿若寒冰!

  唐年心中被扣了一塊大石,此刻的他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完全容不得他選擇。他低頭沉思:「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唐門主果然爽快!」面具人輕輕擊了兩掌,而後雙目對著唐年,一字一字道,「五、蠱、之、書!」

  「不可能!」唐年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面具人毫不氣餒:「唐門主何必否決地這麼早呢?你難道真的要你的兒子前來興師問罪,五大長老聯合攻擊與你,方可罷休?更何況《五蠱之書》如今已經不再是是秘密了,你礙於唐門門主的身份定然不敢公然去搶奪,而我不同,我本來就是見不得人的,如今也無所謂再加上一條了!」

  「既然你有這麼大的優勢,又何必前來求助於我。」

  「嘖嘖嘖,這話說的不好聽,這不是求助,而是尋求合作!」面具人再次喝下一口茶,「齊雲山的霧裡青,果然是好茶!只可惜這水選的不好!」

  唐年終於下定決心:「你需要我做什麼?」

  面具人扣著茶杯的手終於鬆開,唇角露出瞭然的笑:「此刻我也不知道,待需要的時候必然會告訴你!」

  「哦,忘了說,明天我會陪你演一場好戲!」

  話音悠然入耳,人卻已經不見。像來時一般再次無聲無息地離去!

  唐門一角的屋簷之上,面具人旁邊站著一個紫袍少女,二人的長衫在夜風之中獵獵生風:「主上,我們為什麼要幫他?」

  面具人彷彿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裡,良久才輕聲回答了一句:「還他一個人情!」

  深秋的夜風已經帶了些微的寒意,女子忍不住撫了撫手臂,心中的寒意也漫溢開來。

  ************************************************8

  從蜀中往盛京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前行。馬車很普通,原木而制,遠遠望去和一般馬車無二。但是,若是有心人仔細一看便知道,那馬車用的是青州著名的浮香木,車簾是鄲城的天蠶絲,拉車的兩匹馬通體漆黑,馬蹄雪白,正是著名的烏雲蓋雪。

  趕車的是兩名童子,不過十一二歲年紀,長得一模一樣。二人皆是一身雪白,端坐馬車之上,面容肅穆,不苟言笑。

  一中年男子,頭戴帷帽,快馬揚鞭而至:「公子!」

  車簾被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掀開,露出一張極為俊俏的臉,臉上蒙了一條青色絲帶,原先略顯蒼白的臉色,在看到中年男子的一瞬間顯出了一絲興奮的紅潤:「是明光回來了?如何?」

  中年男子頓了頓:「小池姑娘,並沒有回南越!」

  「什麼?」齊墨明顯很震驚,「她去了哪裡?」

  「我一直追查,小池姑娘,似乎是去了北方!她行蹤很詭異,一切都掩藏地很好,我才追到洛陽,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什麼蹤跡都沒有了。」

  「洛陽?」

  「對!」

  「什麼……咳咳咳……」齊墨突然咳嗽起來,蒼白的臉上因為氣息不順,漲的通紅。

  明光立刻下馬進了車內,一掌輕輕抵在齊墨後背,綿長的內力透過筋脈慢慢滲入他的奇經八脈。

  「公子,你用了雪後初霽?」

  「咳咳咳……迫不得已……」

  那一場對峙,對方的實力遠遠高於自己,他雖然用盡全力,也不過是稍稍維持了自己表面的鎮定。若不是對方最後放棄,他根本沒有把握全身而退,更別說帶走唐俏等人了。

  「對不起,若不是我沒趕回來,也不會……」至少不會讓公子以身涉險。

  齊墨搖頭:「無須自責,本來就是我讓你去尋小池的。既然她沒有回南越,那麼現在必然是安全的。」

  「公子似乎很擔心小池姑娘回南越,難道南越不安全?」

  「不是!只是擔心一些事情罷了!」齊墨手指輕輕敲在玉簫上,明光知道,這是他在思考的預示,當下便坐在一旁沒有說話。

  「公子,幻影有消息傳來!」車外童子聲音響起,緊接著一卷密封良好的卷軸從車簾掀起的一角處遞了進來。

  齊墨拿了過來,手指一摸索,突然停下不動。明光下意識地就往他手上的密卷看去,卻只看見一行字:唐年為假冒,唐劍已將之救回!

  齊墨握拳輕輕頂了頂鼻尖,沉吟良久:「帶話回去,密切監視。若是唐劍有任何危險,不計代價,救之!」

  「是!」車簾外童子應答,馬蹄聲起,四周再次陷入寧靜。

  車中的氣氛也十分安靜,齊墨發完最後一條命令之後,就闔目休息了。車中軟榻上鋪了厚厚的雪狐絨,齊墨也是一身雪色,加之他皮膚白皙,簡直可以喝雪絨融為一色。

  明光在心中繞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子,你一向不管江湖事,為何這一次要出手?」

  「朋友之義!」

  明光頓了頓:「可是,您已經幫了他們一次了,如今我們已經離開蜀中,唐門之事與我們再無相干!」

  齊墨輕輕一笑,長歎一口氣:「明光,有些朋友是一輩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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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唯一

  雪後初晴,院中紅梅綻放。

  齊墨依舊是一身雪色,白裘圍領,玉冠束髮,使整個人越發面冠如玉。

  他回盛京已經月餘,唐門那邊已經趨於穩定,唐劍目前沒有任何生命危險,西域魔教雖然有捲土重來之勢,但是那些已經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既已不管江湖事,便安心做他世外人。

  梅林中,紅梅映雪,花氣襲人。白衣公子端坐梅下,烹茶煮雪,好不優雅。一簫一劍走江湖的歲月已經離去,如今只剩下歲月靜好,只是,如果身邊再有一襲青衫,那麼此生就愈發圓滿了。

  思及此,手指不經意地拂過眼上青絲綃,唇角泛出苦笑,又想起她了呢!

  「落雪親寒梅,烹茶念佳人!公子,你是在想小女子麼?」空谷幽蘭般的聲音帶著熟悉的戲謔憑空而降。

  他詫異抬頭,朦朧間,只見前方圍牆之上,一襲淡青色長衫。雖看不清樣貌,他也知道那人是誰!

  曾經自暴自棄時,有她一語驚心夢中人;曾經見到一絲光明,有她同喜同歎;

  曾經並肩而行,同困密室;曾經同對死亡,笑談人生!

  曾經的她如今的她都是心中的那一抹倩影,是他不願意將就的唯一!

  如玉面龐上綻放出舒心的笑容,起身,自寒梅冷雪之中優雅行至圍牆之下,朝少女伸手,輕聲道:「你來了!」

  你來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從齊山別院的夏末等到深秋,從盛京大宅的深秋等到了深冬……你來了,你終於來了!

  少女輕笑一聲,縱身一躍自圍牆上跳下,將手放到他手中:「我回來了!」

  手掌相觸,溫軟舒心,消失許久的安定之感終於重新回來了。

  「嘖嘖嘖,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你還真是享受啊!」小池走到院中,逕自坐在了鋪著厚厚狐絨的凳子上,拿起一旁的茶具,熟練地繼續著齊墨剛才未完成的工作。

  齊墨也坐了下來,微笑道:「如今,不是多了你麼!」

  「唔……」她點頭,「的確,我沾了你的光!」

  茶煮好,幫他倒上一杯,隨後給自己續上,湊到鼻尖輕輕一嗅:「好味道,什麼茶?」

  「長相思!」

  「……」小池放下茶盞,「爺,莫不是幾月不見,你便對我長相思了?」

  齊墨笑,還真是不懂的委婉。他看著她,眼中流光四溢:「不錯,確實如此!」

  小池拿著茶盞,湊到唇邊,遮住喜不自勝的唇角。凝脂一般的肌膚上,恰到好處地飛起兩抹紅雲,彷彿正是她頭頂梅枝上,白雪中的一朵嬌艷紅梅。

  「這樣啊!既然你這般想我,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了你吧!」

  「好!你可不能反悔!」

  「當然!!」她煞有其事地認真承諾,「小池一言,八匹馬都難追的!」

  她依舊如雲州時那般地嬌俏,聲音脆生生地,嬌嗔可愛,聽著甚是悅耳。而如今,她所說的話,半真半假,不曾正經承諾,卻也不躲躲閃閃,他一時之間卻真的不知道作何想法。

  正在他深思混亂之際,少年的聲音穿過暗香流動而來:「大哥,父王讓你去前廳用午膳!」

  齊墨聞言抬首,聽見自家弟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很快的,驚訝呼聲傳入耳中:「你……你……你怎麼進來的?」

  「從那兒進來的!」

  小池起身看著面前這個一臉詫異的少年,隔了幾個月不見,臉上的嬰兒肥似乎退了不少,輪廓也顯出了一些,外加紫袍玉帶,乍一看,還真的多了幾分貴氣。

  她指了指圍牆,神色調侃。

  齊硯順著她的手指望去,臉色鐵青:「怎麼可能!府裡的暗衛遍佈,你從圍牆而入,必然要被攔下來的!而且,大哥這個院子裡,又遍佈疑陣,你怎麼會毫髮無傷?」

  眼看著這人這麼認真的樣子,小池真的不忍心打擊他,她能說外院的暗衛簡直弱爆了麼?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看了齊墨一眼,上前,勾住齊硯的肩膀:「小硯硯吶,你要知道,這熟人好辦事,這裡的暗衛可都是老熟人了呢!對吧?」她抬頭朝圍牆那邊瞅了瞅,立馬就有窸窸窣窣的雪洋洋而落。

  小池拍了拍齊硯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齊墨眼看著弟弟又被小池忽悠了,卻也沒有辦法,齊硯行事太過古板,思考問題也過於執拗,有些時候,他倒認為小池這般戲弄他,的確為一件好事!

  起身,拉住小池的手:「走吧,用膳去!」

  手中的纖掌突然抽了出去,暖意失去,他奇怪問道:「怎麼了?」

  小池笑:「你們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為何?」他難得認真。

  小池咬唇,有些支支吾吾,連聲音都低了起來:「你們一家人用膳,我去做什麼?」

  他啞然失笑,竟然從來不知道,他的小池居然也會有這麼扭捏的一面。他轉身湊到她的面前,帶著一點不懷好意:「自然是去用膳啊!」

  小池退後一步:「我吃過了!不去!」

  他緊跟著上前:「你方才從外院一路翻牆進來,想是耗費了不少體力,此刻定然是要吃一些的。更何況……」

  「什麼?」

  「你方纔還與我說,要收了我呢!」

  「……」

  「既然已經說了這些,小池也該去見見父王的,不是麼?」

  「……」她能說不是麼?

  齊墨顯然根本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大掌一扣,她的手再次被他握在掌心,一路行去。齊硯站在原地,半晌沒有消化,方纔的那個人,那個無賴的人,是他的大哥?

  齊墨住的院子在雍王府的最東面,因為他喜好僻靜,院子裡的人極少。小池一路走來,竟然半個人影都沒見到。

  直到出了齊墨的居墨閣,才終於看到了來來去去的人影。

  小池問道:「你的院子裡,除了暗衛還有什麼?」

  「我的奶娘!」

  「你平日都不需要人伺候的麼?」

  「不需要!」

  「那我怎麼沒見她?」

  「她在後院吃齋念佛。」

  「哦。」小池點頭,「你很尊敬她。」

  齊墨停了下來,十分鄭重:「是!她就像我的母親一般。」

  小池笑著,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挽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了,走吧!」

  前廳在雍王府的最前,與齊墨的居墨閣隔了不少距離,再加上二人一路上說說笑笑的,也耽誤了不少時間,到的時候,菜已經上齊了。

  齊墨兄弟踏進門,皆朝上位微微鞠了一躬:「父王!」

  齊雍坐在主位上,微微頷首,說了聲:「入席吧!」甚是溫和。他的旁邊坐著一個美貌婦人,小池仔細看了看,眉眼之間與齊墨沒什麼相似的地方。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她是我二娘!」

  她側首,卻只看見齊墨正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這是小池!」

  齊雍的目光掃過來:「是你的朋友?」

  「是!」齊墨點頭,又加了一句,「也是兒子所愛之人!」

  齊雍的目光頓時銳利了起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知道!」

  齊雍沉默,膳廳中的氛圍頓時緊張起來,直到他點頭:「先用膳吧!」

  「好!」齊墨拉著小池一起坐下,齊硯緊挨著小池,兩個人不動聲色地將小池圍在中間,擋去了齊雍的目光,週遭的探究。這一瞬間,小池陡然發現身邊這個帶點嬰兒肥,帶點小彆扭的少年,竟然也心細如塵!

  富貴人家不比江湖,規矩良多。飯桌上沒有一個說話,只有碗筷碰撞之聲。坐在齊雍身邊的婦人雖是坐著的,卻一直在注意著齊雍的目光,一旦發現他朝什麼菜掃了一眼,便立即給他補上。而她自己的碗卻中一直空著,從頭至尾不曾吃了半點。

  她咬著筷子,十分好奇。

  「這是糖水燕子羹,盛京冬日裡較寒,不比南方,你多吃些。」小池順著齊墨的話看向自己的碗中,一道乳白色的羹湯蕩起絲絲漣漪,甚是好看。

  輕輕用調羹舀了一勺放入口中,入口絲滑,甜而不膩:「唔,好喝!」

  齊墨笑道:「那就多喝一些。」他說著,又讓丫頭給小池盛了一些,小池卻之不恭。一碗湯下肚,小池忍不住喟歎一聲:「真是不錯,許久不曾這般安靜的吃過飯了。不過,這羹裡若是再加一味火蓮子,那味道就更好了。」

  「叮噹」一聲,齊雍身邊的夫人似乎沒拿穩,手中的調羹掉落在地,玉白瓷的質地,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頓時碎成幾塊。

  「對不起,妾身失禮了!」

  齊雍掃了她一眼,卻也不曾責怪。

  「火蓮子?」齊硯一頓,「那東西偏向辛辣,若是放到這偏甜的燕子羹裡面,那該成什麼味道?」

  小池嘻嘻一笑:「甜中帶點辛辣,雖然沒有這般絲潤順滑的感覺,群別有一番滋味。哎呀,我就不多說了,要不明日我給你做一碗,你嘗嘗?」

  她很認真地詢問某人的意見,而某人的臉卻莫名其妙地紅了。

  小池很歡樂地看著,秀眉微微上揚,十分義氣地拍拍齊硯的背:「不用太感激哦!」

  「咳咳咳……」可憐的齊硯,噴飯了!

  齊雍嚴肅地咳了一聲,齊硯起身道歉:「對不起父王!」

  「坐下,好好吃飯!」這是飯桌上齊雍說的第二句話,也是整頓飯的最後一句話。

  小池到底是不習慣這種氛圍,插科打諢結束之後,也就蔫蔫的了。齊墨自然感受到了,捏了捏小池的手,對齊雍道:「父王,我吃好了,先回院子了!」

  齊雍抬頭看了齊墨一眼,那一眼中似乎包含了什麼,久久沒有說話。就在小池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突然點了點頭,以示同意。

  一出大門,小池明顯鬆了一口氣,齊墨心中有些內疚:「小池。」

  「嗯?」

  「你我皆是江湖之人,在這裡,你不必拘束,想要如何便如何。那些規矩不是為你立的,你無須在意。」

  小池眼睛一亮:「真的?」隨即又歎氣,「哪有那麼簡單。畢竟不是江湖不是麼?你看這裡,亭台樓閣,假山軒榭,哪裡有半點江湖的味道?齊墨,你不僅是玉簫公子,你還是雍王世子!對吧?」

  「不對!」他回答的篤定,她忍不住側眼。

  他站在院中,一身白色,雪白狐裘襯得他越發地面冠如玉。唇角揚起,原本溫潤如玉的面孔越發的清朗俊秀,周圍雪後初晴的清新,雍王府的雍容華貴,在這樣的笑容裡全部不見。只剩下他一身風華!

  她的瞳孔裡只有那一抹微笑,深入到她的內心深處,她只聽見他說:「我就是齊墨,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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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7-4-20 00:24:46 |只看該作者
第23章親了

  「誒誒誒,你等一下,我看看!」

  「唉,別動!」

  「怎麼還沒好?」

  「……」

  人跡罕至的東廂居墨閣中,時不時傳來令人遐想連篇的話語,各個角落裡的暗衛也忙得不亦樂乎。比如說:

  暗衛甲:什麼情況?

  暗衛乙:不知道,這架勢,應該是小池姑娘做了什麼。

  暗衛丙:公子怎麼都不吭聲啊,急死人了!

  暗衛丁:誰能給我一雙透視眼,我多想看看你裡面發生了什麼。

  暗衛X:同求。

  而,與此同時的,齊墨的房間內,白衣公子坐在榻上,青衫少女站在他的身前,非常認真地給他檢查雙眼:「你別動啊,我好好看看!」

  少女低下身來,輕柔的呼吸帶著少女獨有的馨香細細灑在他的臉上,迷濛之中還有一股熟悉的藥香。他的眼皮被她纖細的手指按著,瞳孔朦朧的光線裡隱隱看到精緻的五官。腦海裡不自覺的勾勒她的樣子,要是能看得見該多好啊!

  物轉星移,什麼都在改變,他當初以為此生定然會如同一潭死水,如今卻也起了漣漪。連著雙眼,本來已經打定了一輩子在黑暗中的,如今也有了希冀。

  「眼睛裡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問題,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好!」

  小池雙指搭上他的脈搏,眉頭慢慢蹙起,臉色也越發凝重起來:「你最近是不是又特別的畏寒了?」

  「是!」他想了想,問道:「蠱蟲又甦醒了?」

  小池嗯了一聲,隨即笑了開來:「不過沒事,只是剛剛開始。而且,現在我來了,你就更不需要擔心了。」

  齊墨點頭:「的確。」有她這個精通巫蠱之人存在,他還擔心什麼呢?以前無所牽掛便無所憂心,如今有所牽掛,而牽掛之人又是自己的治病之人,他更是心無所憂。

  小池問道:「你一直在齊山別院呆著,周圍又有暗衛保護,什麼事情還讓你出手了?」

  「為朋友,出手相助。」

  「什麼敵人,居然這麼大的能耐!」玉簫公子的名號可不是憑空而來的,齊墨的內力她清楚,雖不說是獨步天下唯我獨尊,但是能讓他拼盡全力的人著實不多。

  齊墨想起了那個面具,曾經在雲州出現過的那個人。

  「你也見過。」

  小池一愣:「我也見過?難道是在雲州把我打傷的那個人?」

  「不錯。就是他。」

  「居然這麼厲害!」小池手不禁按住胸口,當初那一掌,若不是他最後收回了功力,此刻的她估計已經成了往生之人,」你與他交過手,可試探出了他的武功路數?」

  齊墨搖頭:「不曾!他隱藏得很深。在我將要知曉的時候,他便收手離開,不曾糾纏。」

  「那沒道理啊!他既然比你厲害,自然要乘勝追擊的。為何又要收手?難道……」她突然想出了一種可能,「難道你們其實是認識的!」

  她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一定是的。那時候在雲州,你恰好趕過來,所以他才會手下留情,帶走了君流螢。而這一次,他與你交手不可避免,可是為了不讓你懷疑,又抽身而去。定是如此!」

  齊墨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只是,這幾個月來,他將他認識的人梳理了一遍,未曾有人有這樣的動機和可疑形跡。而且,那一次與小池的交手,那人收回內力的是在小池回頭的瞬間,那麼,那個人應該也是認識小池的。

  可是,小池來中原一直未曾以真面目示人,誰又能認得她呢?

  小池也想不到,乾脆就不想了,拉拉齊墨的袖子:「算了,不想了。反正也沒什麼關係。你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把眼睛養好。」

  「好!」

  小池看他十分配合,心情也甚好:「不許再妄動內力了。」

  「好!」

  「以後你必須要聽我的!」

  「好!」

  小池挑眉,壞壞一笑,伸手食指勾住某人的下巴,傾下身,十分誘惑地輕聲呢喃:「什麼都聽我的?」

  齊墨沒料到小池有這樣一個舉動,綿軟的呼吸近在咫尺,他一時間愣在了那裡。突然唇上傳來溫暖的芳香,柔軟的溫熱觸到他的,俏皮的舌尖輕輕勾勒。

  他生於富貴之家,成長於名門之谷,成名於少年之時。意氣風發的年代裡,白馬輕裘,書劍風流。他見過蘭台走馬的輝煌,知曉男女情事的韻味,看過始亂終棄的荒唐,明瞭生死相依的可貴。

  所以,他一直潔身自好。

  盛京之中,與他年歲相仿者大多都成群妻妾,有些已然兒女繞膝。但是他不曾流連於任何煙花之地,不曾沾染任何兒女情長。如今,眼前這少女主動示好,親吻的甜蜜正在心口氾濫開來。他呼吸一滯,竟然不知所措起來。

  暗衛丙:哇!親上了親上了!

  暗衛甲:真的真的?是不是公子獸性大發了?(捂臉,無法想像……)

  暗衛乙:是麼是麼?我要看我要看!

  暗衛丁:同求。

  暗衛丙:……

  暗衛甲乙丁(怒):你賣什麼關子呢?說不說!

  暗衛丙(痛心疾首):公子被小池姑娘輕薄了!

  眾暗衛:……

  小池停下來,看著已經呆了的某人,眼中盛滿笑意:「齊墨,你不會是第一次吧?」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外面傳來連續的聲音,猶如青蛙跳水。

  齊墨愕然,隨即立刻明白過來,轉而看著小池:「怎麼辦?被人家知道了!」

  小池作勢思考了一下,十分豪氣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會對你負責的!」

  剛爬起來的暗衛,再次摔下去了!捶胸頓足,公子的一世英名啊啊啊啊啊——

  房中的兩個人同時朝門外看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齊墨拉著她的手,手腕一緊,順勢一拉,小池不妨,瞬間落入他的懷抱。他的手落在她纖細的腰間,輕輕一攏,將少女完完整整地攏入懷中,喟歎一聲:「怎麼辦呢,我覺得不夠呢!」

  隨著話音落下的,是他的冰涼的唇。

  小池美眸圓睜,不敢相信方纔還是毫無經驗十分木訥的某人,此刻卻是如此靈活而深刻地吻著她。他冰涼的唇在她的唇上輕輕摩挲之後,突然伸舌撬開她的牙關長驅直入,勾動著她的舌,仿若嬉戲一般。

  她到底是沒有經驗的,原先不過是趁著一時情迷親了下去,親了之後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今,齊墨的反客為主倒是讓她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親吻。那種窒息的感覺讓她腦中一片空白,本就柔軟的身子,此刻更沒了力氣,完完全全地依偎在他的身上,任著他為所欲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墨終於放開她了。懷中人,呼吸細密,極盡的距離讓他明顯地聽到她心跳如鼓!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現在,我也該對你負責了!」

  「……」

  暗衛們抱頭痛哭:公子啊,你終於開竅了!

  房內的開竅君抱著懷中的女子,臉上笑意連連。少女雙頰酡紅,漆黑眸中的一層輕紗慢慢散去,逐漸清明起來。看著面前之人,方纔的一幕清晰地自腦海中回放,頓時羞得臉如紅霞滿天。

  她咬唇:「好啊,那我們就互相負責!」誰也不佔誰的便宜。即使已經被人吃了豆腐,即使已經羞得不能自已,即使依然是面紅耳赤,她還是倔強地反調戲。這就是小池啊!他的小池!他心中的暖意無線徜徉開來,只緊緊的抱著她,將臉埋入她的脖頸之間,低低地笑了起來。

  小池被他笑的懊惱,掰起他的腦袋,用額頭頂著他的,惡言惡語:「說,你是不是第一次?」

  齊墨笑而不語。

  小池斜眼瞪著他,久久都不說話。他雖然看不見,卻也感覺地到她的小心肝正在燃燒。

  齊墨無奈,只好承認:「是!」

  小池挺聽罷,捧著他的臉,再次吧唧了一口:「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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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5:02 |只看該作者
第24章承諾

  齊墨與小池的初吻終結在對方口中,小池真心覺得萬分圓滿。晚上坐在自家屋子裡,抱著厚厚的被子,研究手裡的各種治眼方案。

  本來已經冬眠的蠱蟲再次醒過來,這會比原先未曾冬眠的更加厲害。如今,齊墨已經有越發畏寒的感受,她能想像地到,蠱蟲已經甦醒了大半。如果,一旦全部甦醒過來,那麼蠱蟲就會毫不猶豫地侵入到齊墨的奇經八脈甚至入腦。那時候,便是大羅神仙在世,也會束手無策!

  齊墨所中的蠱毒乃是難得一見的血蠱,這種蠱本身是不存在的。它是經過母體的孕育才落在胎兒身上。齊墨說他的病乃是先天而生一點也不假,可是,他的母親為何又中了蠱毒呢?

  小池收起手上的冊子,靠在床頭,咬唇思索。

  第二日小池起了一個大早,裹著厚厚的狐裘就奔到王府後院的藥園子裡去了。初冬的早晨,寒氣凜冽,小池裹著狐裘都還覺得冷。卻不想,在她踏入園子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另外一個人,另外一個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人蹲在藥園之中,仔細地照顧著每一顆藥草,拿著藥鋤的他完全看不到絲毫的顯貴。看到小池的一瞬間,他呆了呆,很快地又斂下了眸子,繼續自己手上的活。

  小池抿抿唇,走上前,打招呼:「王爺,早上好啊!」

  雍親王點點頭,卻也沒有說話。

  小池覺得無趣,也沒和他寒暄了,也逕自做起自己的事情來。雍王府的藥園子果然不差,這些在外面的藥草是適合冬日生長的,在藥園子的右下角處還有一處草棚,小池鑽進去,裡面居然是溫暖如春。放眼望去,竟然有許多都是稀世奇珍。

  她看了一眼,很欣喜地找到了自己要找的幾味藥,連忙矮下身去採摘。

  「你做什麼?」

  雍親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進來了,就站在她的背後。小池一驚,手指一顫就被藥草徑上的倒刺給刺傷了,鮮紅的血珠自指尖冒出來,小池伸出另一隻手輕輕一按,血珠消失,指尖上一點痕跡都沒有。

  她身後的雍親王震驚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半晌不動。小池回頭朝他甜甜一笑:「王爺什麼時候進來了?」

  齊雍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她已經恢復如初的手指。

  小池順著他的眼神看了看,笑著解釋道:「哦,只是小傷,沒事的。」

  齊雍皺眉:「那味藥有毒,劇毒!」

  小池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知道啊!」

  齊雍眼神瞬間犀利起來:「那你為何沒事?」

  小池挑眉,狀似無意:「哦,我百毒不侵!」

  齊雍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他上前看了看那株藥草:「你採藥做什麼?」

  「幫齊墨治眼睛啊!」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株藥草拔起來,清理根須上的泥土,「齊墨上一次動用內力,致使蠱蟲甦醒,若不及時治療,就怕後患無窮!」

  齊雍有些不相信:「你會治療蠱毒?」

  「當然!」小池起身,眨眨眼睛,十分自豪,「那可是我的專長!」

  齊雍的眼神很奇怪,至少小池看著是這樣的。似乎很欣喜,又似乎很迷惘。他說:「專長?中原難得有專長蠱毒之人。你師承何門何派?」

  小池並不隱瞞:「我乃南越昆夷族人,向來與巫蠱為伴,所以並不曾師承。」

  齊雍似乎很震驚:「南越?」

  「是啊?」小池十分認真,「所以王爺要相信我的醫術,我不會害著齊墨的。你放心吧!」說著就彎腰走出了大棚。寒冷的氣息立刻撲面而來,小池打了個哆嗦,將裹好的藥草抱在懷裡,舉步離開。

  直到走到了很遠,她依舊覺得背後的一道視線十分清晰。雍親王似乎對她的身份很感興趣。

  齊墨起的也很早,卻不想在他練完劍回來的時候,小池已經在他房間等他了。屋子裡濃重的藥香味,還有他思念了許久的聲音:「你回來了?」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怎麼這麼早?冷不冷?」

  小池從食盒中將藥拿出來:「你這屋子地龍著實暖和,哪裡會冷呢!你看這藥,我都拿來這麼久了,還這麼熱和!」

  齊墨將藥接過來:「又換藥了?」

  「病症不一樣,當然得換啊!還有啊,你體內蠱蟲漸漸甦醒,你還是不要去練劍了,近日最好是慢動靜處為好!」

  「好!」

  「咦,這不是我嗎?」小池很驚喜地拿起一旁架子上的一隻瓷娃娃。青白相間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段,淡青長衫的飄逸的褶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五官精緻,栩栩如生。

  她話音一落,立即意識到這個瓷娃娃是怎麼回事了。那時候她初到雲州,對這樣的小娃娃十分喜愛,當時就讓那老闆照她和齊墨的樣子定制了兩個。後來她離開,也就忘了這件事,卻不想,齊墨竟然一直帶著。

  手上一涼,齊墨將另一個也塞到她手中:「物歸原主。不過,這個給我!」修長好看的手拿走了那一隻笑得十分歡樂的女娃娃,握在手中轉身去了內室。

  小池沒反應過來,也跟著往裡面走。齊墨陡然回頭:「你跟著我做什麼?」

  「啊?」她少有地迷糊,抬著眸子,眼裡水霧濛濛的。齊墨隔了一層青絲綃,卻依然能感受地到她的可愛。突然想起了昨天的那個吻,心中輕歎一聲,低頭覆了上去。

  有一些東西就做食髓知味,現在的齊墨,就是這般感覺。

  那兩片柔柔軟軟的唇,暖暖的,溫溫的,含在嘴裡甜甜的。那一副纖細的身體軟軟地靠在自己懷中,讓他恍惚,他已經擁有了世間所有。

  再分開的時候,兩個人皆是氣喘吁吁,齊墨捧著小池的臉,冰涼的雙手被她的體溫溫地暖熱。小池覆上他的大手,眨眨眼,十分無辜地問道:「齊墨,你昨天真的是第一次麼?為什麼進步地這麼快啊?」

  齊墨哭笑不得,卻又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

  齊硯發現最近大哥笑的越來越多了,而居墨閣中的兩個人也越發地如膠似漆了。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齊墨在書房看書,小池就在一旁打瞌睡;齊墨去院子裡煮茶,小池就坐在一旁研究各種茶葉;小池在後院捯飭藥草,齊墨就在一旁聽她細細講述每一種藥草的作用;小池在熬藥的時候,齊墨就坐在旁邊靜靜地,什麼都不做。可是,更讓齊硯鬱悶的是,向來注重門規禮儀的父親,對小池的一切幾乎都默許了,不曾對大哥苛責半句。

  這一日,齊硯在心裡天人交戰了許久,終於還是狠下心來再去去了居墨閣。盛京的冬日,很喜歡下雪,今日自然又是一個雪天。洋洋而落的雪花,落在狐裘之上,立刻與之融為一體。齊硯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傘,走到居墨閣的時候,大麾上,頭髮上,連著眉毛上都是厚厚的雪花。

  遠處,梅林之中,一女子一身翠色,只在脖子上圍了一條厚厚的狐絨圍領,毛茸茸的圍領襯得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越發地嬌小。

  此刻的她正昂著頭,尖巧的下巴微微抬起,纖細的手指捏著一朵梅花的花瓣,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她看了一會兒,小臉上顯出失望的表情,踮著腳尖想要勾著更上面的花瓣。奈何個子太小,勾了一會兒還是勾不住。她撇撇小嘴,有點洩氣。齊硯看著她失望的樣子,心裡有些癢癢的,竟然不自覺地上前幫她將那一枝梅花勾了下來。

  小池其實是來幫齊墨採藥的。不得不說,齊墨這一次蠱蟲醒得還真是時候,最後驅蠱的藥力就有一味必須是落雪寒梅。顧名思義,必須落雪天的寒梅,而這些寒梅必須是六瓣花,且花蕊齊全的。

  恰好盛京冬日雪多,倒真是幫了一個大忙。

  可是這些梅花因為大雪壓枝,多多少少都有了些損傷,她找了許久,也不過找到了幾朵,眼看著上面那一枝梅花開得甚好,自己身高卻是不夠,用輕功吧,到底沒有落腳的地方。正為難的時候,一隻手從身旁過來,幫她將那枝梅花按下。

  她驚奇回首,卻看見少年一臉的不耐煩:「你看不看?」

  她嘻嘻一笑:「看,當然看!」

  這一枝果然是好梅,上面竟然有好幾朵都是完好無損的,她立刻小心翼翼地取下來放到腳邊一個墊著白絹的籃子裡。

  她做好一切,抬頭朝他哈哈一笑:「小硯硯今兒個怎麼有空來了?」

  少年彆扭地轉過臉去:「這是我家,我為什麼不能有空來?」

  「能能能,完全能有空來!走吧,進屋去!」將籃子掛在手腕處,另一隻手伸過來挽住齊硯的胳膊,連拉帶拽地把他帶到了屋內。

  「我大哥呢?」

  「在後面泡藥浴。」她放下籃子,看了一眼案几上的香爐,「唔,快好了,我到後面去看看。」

  齊硯幾乎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你……看看……」

  小池不解:「怎麼了?」

  齊硯暴跳起來:「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少年站在房間中央,對著少女幾乎是怒目而視,一張俊俏的小臉漲得通紅。

  小池雖然見多了齊硯的炸毛狀態,但是如此炸毛的還是第一次見。

  她下意識地把大拇指塞到嘴裡,輕輕啃了啃,一臉無辜地看著怒火沖天的少年。她指了指內室,弱弱地問:「要不,你也一起?」

  什麼叫做秒殺?這就是!

  齊硯當下只覺得轟地一下子,血液直衝腦門,一張臉變成了絳紫色!

  小池似乎才意識到齊硯誤解了什麼,咧嘴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一起!」

  齊硯自然是不願意,小池怎麼可能給他拒絕的機會,手臂用力就扯著他進了內室。

  內室裡溫暖如春,薄暮輕紗掩蓋之下,隱約可見溫泉池中繚繞的霧氣。小池沒有絲毫猶豫地掀起重重紗簾,齊硯一張臉已經變成了青紫。手臂翻轉,掙扎要脫離小池的牽制。

  小池緊了緊手臂,輕聲道:「別動哦,藥浴過程中不能打亂患者的思緒的!」

  果然,彆扭的小伙子立刻不動了。小池低下頭,唇角揚起,一連壞笑!

  真是個好騙的孩子!

  最後一層紗幕撩開,齊硯才發現一切根本和自己想的不一樣。至少他看見的就完全不一樣。

  齊墨的確是泡在水池裡的,但是他週身衣著完好,沒有絲毫的衣衫不整。池中藥物甚多,幾乎將池水表面都覆蓋滿了,看不到水下的任何東西。齊墨散著頭髮靠在池邊,本來白皙的臉被熱水蒸汽熏出了薄薄的一層紅暈。或許是聽到了室內的響動,他慢慢睜開雙眼,轉過臉,朝他們兩個人所站的地方,輕輕一笑:「回來了?」

  小池放開齊硯的胳膊,上前蹲下來:「把手給我。」

  齊墨非常聽話地將手伸出來了。

  小池幫他號了號脈,眉間不見得半點放鬆。齊墨開口:「怎麼了?是不是沒作用?」

  小池故作輕鬆:「怎麼會?我寫的藥方,絕對沒問題。」

  齊墨聽罷,輕輕揚了揚嘴角,放鬆身體,什麼都沒有再說下去。

  齊硯問道:「還要繼續泡嗎?」

  小池試了試水溫:「大約還要一刻鐘。」她反過身來看著一旁的少年,突然拍了拍齊墨的肩膀:「小硯硯還以為我輕薄你了呢!」

  齊硯怒:「你瞎說什麼?」

  「不是麼?剛才在外面,那一張小臉,嘖嘖嘖,都快成醬干子了!」

  「呵呵呵。」齊墨能想像地到一向守禮的弟弟當時的反應,不過,他十分正經地問小池:「難道,你沒有輕薄麼?」

  「額……」小池從沒想過溫潤如齊墨也會開這樣的玩笑,她一直以為在這些方面自己應該是比較厚臉皮的。

  手上一暖,還帶有水珠的手握住自己的,某人的聲音帶著戲謔地笑意:「害羞了?」

  小池眨眨眼:「怎麼會,我輕薄了你,該是你害羞才對吧?」

  有道是,不要錢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

  齊墨此時是真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好苦笑這搖頭。一旁的齊硯,忍無可忍之後終於爆發,狠狠地咳了許多聲,小池側首,對他粲然一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齊墨的藥浴泡好之後還有針灸,這一個環節,怎麼說有事春光無限的。當齊硯看到自家大哥光著上身趴在榻上的時候,他的眼睛忍不住朝小池臉上看去。

  五官還是當初第一次見面時候的五官,皮膚白皙,給人一種清秀美好的感覺。只是,誰又能想地到這一張臉下面還隱藏著一張傾國傾城的臉。有時候,齊硯真的不敢肯定,這個女子在人前到底那一副面孔才是真的!

  她下手很快,就在他想心思的那一瞬間,齊墨的背上各個筋脈之上已經插滿了銀針,細如銀絲的針在水霧朦朧之中幾乎成了透明。

  「這樣有作用?」

  小池輕輕擦掉額頭上的汗珠,長長吁出一口氣,鮮少地無力:「我也不知道。」

  她專注於齊墨背部的每一處,臉上認真的神色前所未有。很快的,齊墨背上的銀針慢慢變成了烏黑色,銀針刺處,冒出了許多黑色的血珠,一時間室內奇香無比。

  齊硯大駭:「這是?」

  「血蠱!塵香血蠱!」小池拿起一塊帕子,在溫泉池中浸了浸,而後輕輕地擦拭齊墨背上的血漬,面容嚴肅,「氣味越香,程度越嚴重!」

  「那,大哥他……」

  「放心,有我在,他絕對不會有事!絕對!」她說的異常堅定,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已經被制住昏穴的人,眼中溫情流連。

  很多年後,齊硯再次回想起來這一次的治傷,他才懂得,那時候,這個女子眼中的那一抹凝重,其實就是一種承諾,生與死的承諾!

  齊墨醒過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那時候齊硯站在小池身旁,十分安靜。見到大哥醒過來,連忙上前問候。

  齊墨笑了笑:「我很好。小池醫術不錯,每次施針之後,週身筋脈暢通,的確舒暢不少。」

  小池低頭取針:「這是自然!我好歹是昆夷族數一數二的大夫!」

  齊墨笑而不語,齊硯鼻子裡哼了哼,終於還是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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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5:16 |只看該作者
第25章打架

  齊墨血蠱復發的趨勢比小池想像地要厲害地多,那一次次的藥浴加銀針似乎都沒有多大的效果。這幾日裡,雖然齊墨不說,小池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體力越來越不濟。兩個人才在園子裡走了一會兒,他就有些無力,卻仍舊強顏歡笑地死撐著與她說東說西。

  「齊墨,聽!」

  「什麼?」

  「你聽到了什麼?」

  他真的閉上眼睛,微微昂起頭,靜靜聽著。

  小池細細地看著他,因為仰首,下巴與脖頸之間拉出了一條極為優美的弧線,白皙的脖子從狐絨之間露出,喉結微微凸起,極為性感。

  唇角揚起,鼻樑高挺,她站在他的身旁,彷彿看到了他沉醉於流年偷換。

  「雪!」

  「嗯?」

  「我聽到了雪……窸窸窣窣的,很輕,很輕。」他伸手握住她的,輕輕抬起,平展開來,讓雪花一點一點地落在掌心,漸漸融化:「感覺到了嗎?」

  小池也跟著閉上了眼睛:「嗯,雪!」

  齊墨將她的手納入掌心,緊緊包著,與她面對面而立,一雙眸子透過朦朧的青絲綃,定定的看著她:「小池——」

  「嗯?」

  「如果……如果我治不好的話……」

  「齊墨!」小池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我說了,你不許砸了我的金字招牌的!齊墨,只要有我在,你別想太多,我雖然武功不如你,但是醫術你得要相信我啊!」

  「小池——」

  「齊墨。我既然說了一定會治好你,我就不會食言。而且,王府裡藥材齊備,總會有辦法的!」

  「小池,我的蠱毒已經很嚴重了不是麼?你別想瞞著我,那一次你與阿硯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是的,我沒暈過去,那一屋子的奇香我也聞到了。你看,如今不僅藥浴沒了作用,連著銀針也制不住了呢!」

  「沒關係啊!」她笑的燦爛,「金針和藥浴沒了作用還有別的方法啊!你的蠱蟲第一次被我壓下去了,這一次同樣也可以。齊墨,你這般想法,是對我不信任呢!」

  「我……」

  「你啊,什麼都別想,就等著我怎麼把你治好吧!」

  「小池……」他還想在說什麼。

  她根本不給他機會,扯著他往梅林裡走:「行了行了,真囉嗦!」

  兩個人往梅林深處而去,在雪地上留下兩行深淺不一的腳印。她站在他的身邊,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她行的,一定行!

  ****************************

  「你來了?」竹簾之後傳來十分妖孽的聲音,間隔著杯盞叮噹的聲響。

  小池上前,盤膝坐在珠簾之前:「你上次說的話可還算數?」

  「自然!」

  小池從袖中拿出一本書:「這是全本,但是,你必須先把極地火狐血給我!」

  「好!」裡面之人也極為爽快,「明日午時,歸華山莊!」

  小池遲疑半晌:「午時不行,定在子時吧!」

  「可以!」

  小池起身便走,裡間傳來聲音:「阿池!」

  「還有什麼事?」

  裡面的人突然沉默起來,小池低下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會後悔的!」

  手上一暖,身後熟悉的氣息很濃重:「你如果捨棄了這本書,你將永遠不可能回到昆夷族!你會被除名的!」

  「那又如何?」小池輕輕一笑,轉身看著面前的人,「我本來就不屬於那裡!」

  「那你母親呢?」

  「她……她已經回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呵呵呵!」男子笑了,「什麼是她想去的地方呢?可是你還是夏氏族人,這一點你永遠也擺脫不了。即使你給了我這本書,你以為你又逃得掉?」

  小池抬頭:「這一切不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麼?只要你放棄,我便可以自由!」

  「那要是我不放棄呢?」

  小池笑:「你為什麼不放棄呢?難道說,你愛上我了?」

  男子也不否認,上前,勾起她的下巴:「怎麼辦,好像還真有點呢!」

  小池後腿幾步,掙開他的手:「那真不好意思,我不愛你!」轉身就走,腳步堅定,不曾有絲毫留戀。

  掌心餘溫還在,但是,那人已經走遠。

  小池前腳才出客棧,後面淚水就嘩嘩落下,轉身進了一旁的酒樓,招了小二過來:「給我上兩壇火燒雲!」

  小二看著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居然這麼豪爽地要了最烈的酒,一時間呆了。

  小池少有地不耐煩:「火燒雲啊,沒聽見啊!」

  「哦哦哦,好,客官稍等!」

  火燒雲果然是火燒雲,入口辛辣,一路燒到了心底,燒的她快意不已。她一個人坐在角落裡,抱著酒罈子不撒手,喝得一臉通紅。本就柔美的五官此刻更加招人,而她渾然不覺。腦袋裡暈暈的,方纔的委屈全都湧上了心頭。

  誰說她不想回去的,誰說她不屬於那裡的。她只是不能回去嘛!

  誰說她不想要那本書?那可是她從雲州一直追到洛陽耗費了那麼多的精力得到的。

  誰說她不後悔……她吸了吸鼻子,還真的不後悔!

  只要那個人好好的,她什麼都不後悔!

  再灌下一口酒,興致勃勃地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絲毫不在乎形象,一罈酒下肚,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坐在自己面前了,說了什麼安慰的話。她使勁兒睜眼想看看是誰,可是怎麼看不清啊?

  「你誰啊?啊?」伸手去捏他的臉,突然手上一暖,有什麼像蛇信子一樣攀著自己的皓腕綿延而上。

  她一個機靈,酒立刻就行了,顫顫巍巍地縮回手,睜著迷濛的眼:「唔,等一下啊!」

  「好好好,等一下,就跟著哥哥走!」

  小池嘿嘿一笑,顫顫巍巍從袖子裡掏出一粒藥丸,吃了下去。

  手臂上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心裡厭惡,甩手擋了過去,使勁兒一推,將人推出去了老遠。耳邊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她恰好心情也不好,乾脆捋起袖子,準備幹一場。

  藥漸漸發揮了作用,她眼前清明起來。可是,她寧願她看不清啊!眼前這人長的也太挫了吧,矮就算了,那也不能胖啊!胖就算了,那也不能黑啊!黑就算了,五官也別那麼猥瑣啊!

  一想到剛才這人的爪子抓了自己的手,小池就各種噁心。伸出手朝那人勾了勾。醉眼迷離間嫵媚一笑:「來啊!」

  胖子本來被小池那麼一推十分懊惱,再一看小池的樣子,立刻色心又起。急色色地向前,伸手就要抱上小池。

  小池媚眼斜拋,極為不好意思地扭身相投,然後就在即將就要立刻被納入懷抱的時候,突然腳步虛浮,踉蹌一下,拐了個彎,胖子撲了個空,一下趴在了桌上。還未喝完的火燒雲被胖子一趴,整罈酒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一時間,大堂內香氣四溢。胖子的衣角上濺了大堆的酒漬,甚是狼狽。

  怒目而起,卻見得小池一臉桃花,醉眼迷離,十分委屈道:「我站不穩。」

  胖子色心又起,憐香惜玉之心溢滿胸腔,方纔的怒氣煙消雲散:「寶貝兒,沒事!」

  小池笑嘻嘻地上前,伸手:「快來啊。」

  「哦,好,好,寶貝兒,等著!」小池嘟囔著嘴巴,腳下再次不穩,一不小心坐了下來,橫腿而過,擋地胖子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恰好趴在那一堆酒漬之上,零碎的酒罈碎片劃破皮膚,痛的他哇哇大叫。

  這時候,若是他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女子是在戲弄自己,那麼他也著實太沒腦子了。一張肥肉堆積的臉上,青一片紫一片,橫肉之中夾雜著些許酒罈的碎粒,酒漬從額頭流下,甚是狼狽。

  他一轉身卻見得剛才還站不穩的某人又抱著酒罈靠在牆上笑意吟吟。

  「你!」

  小池再次喝了一口:「我怎麼了?」

  「你居然敢戲弄我!」

  小池無辜眨眼:「戲弄你怎麼了,戲弄的就是你!」

  「你你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小池腳步不穩,一搖一晃地走到胖子面前,認認真真地看著胖子的臉:「唔,臉上沒寫,我真心不知道!」

  胖子終於怒了:「娘的,老子兵部尚書家的大公子,你居然敢戲弄老子!來人,把她給我拿下,帶走!」

  小池斜眼看去,才發現週遭圍看的人群中有許多都是青年壯漢,一看便是大戶人家家養的打手。

  那些人在胖子一聲令下,立刻蜂擁而上,小池正好缺個練手的人散去怒氣,這時候這幫人送上門來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翻身下地,酒罈已久抱在手上,腳下生風穿梭過去,一下撂倒了好幾個。身體後仰,一口酒再次入喉,醉眼迷濛之中,出拳,踢腳,轉身,猛踹,一氣呵成,臨了還嘻嘻一笑,道歉:「不好意思,腳滑!」

  那些人也都是平日裡作威作福習慣了,如此被人戲弄還是第一次,立時發狠起來,怒目圓睜一起攻上。小池絲毫不懼,抱著酒罈子,翻身而上,抓住一個漢子,按在桌子上,一腳踩上去,一罈酒當頭倒下。轉身,又是一腳,連踢三四個。她輕功好,看起來腳步虛浮,其實每一步都有著特定的步驟。

  這般一二三下,那幫人皆被撂倒在地,呻吟聲一片。

  小池站在其中,轉首看了一眼胖子。那胖子渾身發抖,指著小池:「你……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哦?不會放過誰?」小池還沒回答,樓下卻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

  看熱鬧的人紛紛避開,卻看見一個身著狐裘的華貴公子自樓下緩步而至,一身貴氣逼人。

  那胖子一見來人,立刻堆起一臉的笑意:「是齊二公子啊!在下有禮了!」

  齊硯根本沒理他,逕自走到小池面前,嫌惡地看著她滿臉酒氣:「怎麼喝那麼多酒?」

  小池歪了歪腦袋:「小硯硯啊,你怎麼來了?」說著上前,拽住他的衣襟,「他們都欺負我!那個死胖子還摸我手!」

  齊硯只覺得腦門上熱血沸騰,瞬間一臉殺氣地看著那胖子:「哪一隻手?」

  胖子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二公子,我……我不知道那是是二公子的人,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小池靠著齊硯,踉踉蹌蹌地上前踢了那胖子一腳:「啊呸,誰是誰的人啊?」

  胖子瑟縮,腦袋當機,竟然沒理解小池的話中之意:「您……您是二公子的人!」

  小池繼續一腳,這一次明顯用了力氣,那胖子被踢得五腳朝天。因為害怕齊硯,又馬上翻身跪地好好的,心裡十分著急,這人到底是誰的人啊?

  齊硯冷冷哼了一聲:「哪只手?」

  胖子心下一抖,挪上前,一把抱住齊硯的腿:「二公子,您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無意中碰了一下,就一下下。二公子,您就看在我爹爹的份上饒了我吧!」

  齊硯厭惡地一腳踢開他,將完全站不穩的小池攬在懷裡:「哪只手?別讓我多問,否則我把你兩隻手都廢了!」

  「哇哦,小硯硯,真霸氣!是……唔……是右手……不對,是左手……」小池使勁兒睜眼,腦子裡混混沌沌的,到底是哪只手啊?她想了很久,「小硯硯,他兩隻手都摸我了!」

  胖子這會兒不是腿軟了,是全身都軟了,娘啊,爹啊,祖宗啊都叫出來了。小池就只嘻嘻地笑,齊硯朝身後擺了擺手,隨後再也不管胖子的求饒,攬著小池就出了門。

  身後傳來胖子的慘叫,小池靠在齊硯身上,咕噥道:「他就……只是摸了一下而已!」伸出食指朝齊硯比了比,「就一下!」

  齊硯冷冷地呵斥:「行了!閉嘴!」

  「哦!」她很乖的,真的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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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7-4-20 00:25:30 |只看該作者
第26章刺殺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了雍王府,反正半夜口渴起來的時候,她已經在自己房間裡了。桌上的爐子上溫著一碗羹湯,她聞了聞,是用來醒酒的。她喝了一口,是她喜歡的味道。

  翹起的唇角突然下壓,手腕用力,上好的青瓷碗向身後射去:「大半夜地出現在女子閨房,怕不是昆夷皇族的所作所為吧!」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對不起,殿下吩咐必須看住小姐!」

  小池歪了歪腦袋,睜大眼睛:「看住我?怎麼?怕我跑了?」她自己說完這句話,心中一突,想到了一種可能,立刻要奪門而出。

  那人亮出武器,攔住。

  小池眉目狠戾:「讓開!」

  那人不動:「對不起!」

  小池咬唇:「顧城,你要想清楚了!」

  顧城道:「我只聽殿下的!」

  小池冷笑:「那好,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出手本來就快,這時候想到齊墨可能有危險更是全心全意地對付眼前人。顧城跟著顧淵鴻的日子不短,內家功夫在昆夷族也是武聖級別。他在小池的手下吃虧就吃在他不善毒。

  小池這時候根本不管什麼自己人其他人,每每出手皆是殺招,雙手結印,操縱著指尖的毒藥,不曾有半分手軟。

  顧城雖然見過昆夷族的一些詭異術法,但是對於夏氏的這一招隔空操縱還是不曾見過。小池拼盡全力,他還是架不住的,一番僵持之後終於敗北。小池指尖在空中畫了個弧,凝住內力點在了顧城心口之上!

  「這是定身蠱!你就好好呆著吧。」小池拍拍已經黑了臉的顧城,轉身離去。

  才出了門,一股氣血上湧,腥甜之味湧上喉嚨。她趕緊把它嚥下去,定了定,施展輕功,往齊墨的房間而去。

  而此時的齊墨情況並不是很危急。院子裡,紅衣男子站在正中,周圍暗衛全部轉明,將其團團圍住。明光手執長劍站在齊墨門口,眉目森冷。

  身後的門被打開。齊墨披了一件狐裘站在那裡,唇角含笑,眉眼之間十分溫和:「請問,閣下是何人?」

  紅衣男子也笑了:「取你性命的人!」

  「哦?」齊墨挑眉,「今日,怕是要讓閣下失望了。」

  「不不不!」紅衣男子否認,「你如今面色灰白,唇色透明,渾身無力。即便是飲下了極地火狐血,也不過是徒勞。我何必多此一舉呢?」

  齊墨皺眉:「極地火狐血?」

  紅衣男子見齊墨一臉莫名,突然大笑起來:「原來,原來竟是如此。阿池居然這般傻。」

  「小池?」齊墨上前一步,跨出門檻,站到明光前面,直接與之面對面,「小池怎麼了?」

  紅衣男子道:「她沒如何。只不過為了你,情願放棄回族的機會。她遇到你,便是個錯誤!」

  「所以,你要殺了我?」齊墨瞭然。

  「不錯!」

  齊墨鼻尖微酸,微微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命不足惜。若是小池做出任何犧牲,你拒絕便是。」

  「拒絕?」紅衣男子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看樣子,你還是不瞭解阿池啊!若是她的決定,我怎可能拒絕地了?而我,又為何要拒絕?那可是對我十分有利的事呢!」

  「她交換了什麼你還給她。至於你說的極地火狐血,我也會讓人拿去還給你。我必然不會用她的自由換取我的性命!」

  紅衣男子臉色又陡然嚴肅下來:「怎麼辦呢?我現在又想要你的性命了!」

  他話音一落,明光只覺得一陣陰風襲來。他立刻上前,將齊墨護在身後,長劍在手,出手如風。四周的暗衛分為兩批,一批護著齊墨,一批結成一圈將明光與紅衣男子圍在其中,伺機而動。

  紅衣男子一臉輕蔑,身法靈動,身形詭異。明光出手數十招,居然連他一點衣角都未曾碰到。

  「曾經的中原第一劍客,也不過如此!」輕蔑的話語,嘲諷的語氣。明光身心震怒,執劍而上,渾厚的內力灌入長劍,再沒了方纔的留有餘地。

  二人皆是當世高手,高手過招,飛沙走石。打鬥之聲綿延不絕,驚得前院的侍衛急忙往居墨閣而去。

  小池胸口氣血不順,方才施展了輕功,便後繼無力。只好停下來,徒步而行。她也住在居墨閣,但是因為男女有別,被齊墨的奶娘安排在了另一個獨立的小院中。平日裡並不覺得有多遠,此刻走來竟然覺得十分遙遠。

  才走到院門口,一股氣力突然迎面而來。她躲閃不及,竟被震出了好幾丈遠。方才集結在胸口的腥甜之感再也無法掩飾,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小池!」

  齊墨是第一個發現的,顧不上孱弱的身體,衝了上去,扶起小池,修長的手指顫抖地撫摸著她的臉。

  小池抓住他的手,借助他的臂膀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紅衣男子面前:「你居然出爾反爾!」

  紅衣男子面無表情:「我不過是不想你越陷越深!」

  「這由不得你來說!」小池十分生氣,抬袖擦掉唇角的血,「顧淵鴻,還輪不到你來管我的事!」

  「你的事?」顧淵鴻也上前一步,幾乎是咬牙切齒,「阿池,是不是我這些年太縱容你了?你居然帶著另外一個男人在我面前說由不得我?你可別忘了,我是你的誰!」

  小池咬唇:「那不算!」

  「如何不算?」

  「我既然已經放棄了回族,那些便不再是我的責任。自然不算!」

  「你休想!」紅衣男子一把抓住小池的手臂,「那你逃脫不了的責任!」

  伸手幫她擦掉唇角剩餘的血漬,極盡溫柔:「阿池,你逃不了的。我不會答應!」

  小池面無血色:「你想如何?」

  紅衣男子沒魅惑一笑,湊到她耳邊:「你知道的,不是麼?」

  小池渾身一震:「我也不會答應!」

  「我說了,由不得你!」

  小池掙開他的潛質,站到齊墨身邊:「你不知道我的身世,對吧?」

  顧淵鴻皺眉:「什麼?」

  小池依靠在齊墨身上,身邊人將狐裘解下,將她裹在其中。小池也不覺得,只是握著他的手,朝顧淵鴻笑了笑:「我的身體裡並不是昆夷族夏氏純粹的血!」

  「你說什麼?」

  小池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少主大人,您聽不懂嗎?」

  「你有什麼可以證明?」

  「你以為我在說謊?」小池搖頭,輕笑道,「我幹嘛要說謊呢?我不願意做的事情你們誰都無法強求。我沒必要這般捏造身世。」

  「那你的父親是誰?」

  小池低頭,沉默了許久:「我不能說!」

  「哈!」顧淵鴻似乎聽到了一個很大的笑話,「阿池,你在糊弄我麼?」

  「沒有。因為我也不確定!我母親死了,沒有誰能幫我解答這個問題!」

  「你現在在尋找答案?」

  「是的!」

  「什麼時候能找到?」

  「我不確定!」

  顧淵鴻看著眼前的女子,一臉淡定,唇角之間依稀還有些微微的笑意。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極之後,反而笑了起來:「啊!既然不確定,那我,便等著吧。誰讓你是我的未婚妻呢?」

  *******************************

  「齊墨~~~齊墨~~~齊墨~~~」這已經不知道是她喚的第幾聲了,可是眼前人卻是理都不理自己。小池煩躁地抓抓額頭,扯著某人的衣角,可憐兮兮地道,「齊墨,疼……」

  苦肉計果然是屢試不爽的,一直裝面癱的某人終於轉過身來,十分無奈地看著床上的人,卻是一言不發。

  小池心知自己的苦肉計被識破了,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繼續撒嬌:「不是你想的那樣的。齊墨。你別吃醋了!」

  齊墨長歎一聲:「你明知道,我不是為這個生氣的,不是麼?」

  小池低頭,認錯態度良好。

  齊墨歎氣,看著她:「若不是昨日那人來了,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瞞著我,放棄你回族的希望?」

  「小池,我不希望你做這麼大的犧牲。那是你的族人,你的家人,你怎麼能因為我而放棄?若真是那般,你要我如何心安?」

  「不,齊墨。我即使能回去,也逃不了夏氏一族的命運。」小池坐起身,將被子抱在胸口,「我不能回去!」

  齊墨心中一震,那是在唐門的時候,他聽唐年提起過一種禁忌,也因此讓明光去尋找小池。可是半年多來,一無所獲。如今小池這般的情緒,莫不是和禁忌有關?

  「什麼命運?」

  小池看著齊墨,眼前的人是她來中原之後遇到的,最初不過是因為其他的目的才接近他,卻不想,一接近便再也離不開。

  她挪了挪身子,靠到他懷裡,微微合上眼眸,呼吸他身上獨有的清新之氣:「齊墨,我不會離開你!」

  「好!」

  「你會離開我嗎?」

  「不會!」

  小池揪著他散在身前的頭髮,唇角露出得逞的笑容:「好啊!既然不會離開我,你就要積極配合我治療你的蠱毒!」

  「可是……」

  「沒有可是!齊墨,極地火狐血極為珍貴,也是抑制寒毒的最佳藥物。你體內寒毒越深,蠱蟲甦醒越快。而且極地火狐本身就有解百毒之功效,到時候再配合我的銀針,一定可以藥到病除!」

  「小池,你這般犧牲,要我如何……」接下來的話他也詞窮了。這般情誼當真是天高海深,他齊墨何德何能讓她犧牲如斯?

  小池挑起他的下巴,笑嘻嘻地傾下身在他唇上嘬了一口:「那就以身相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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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7-4-20 00:25:46 |只看該作者
第27章端倪

  顧淵鴻並沒有食言,他雖然對齊墨動了殺機,但依舊把極地火狐血給了小池。那一本《五蠱之書》自然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小池依舊記得,他將火狐血交給她的時候,妖孽一般的容顏上竟然有明顯的哀傷。

  齊墨的身體每況愈下,小池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顧淵鴻。雍王府裡因為那一場刺殺,守衛瞬間增多,而齊墨的病又需要靜養,為了不增添居墨閣的人聲,於是大部分暗衛都集結在了齊墨的院子裡。

  齊墨萬分過意不去,拖著病體就要去見父親。

  齊硯阻攔:「你現在自己不能動半分真氣,若不增加守衛,你的安全就不能得到保證。」

  齊墨道:「有明光在,不會有問題。」

  「明光也有顧及不到的時候,比如那晚,那個人的武藝明光就不是對手。」

  「那個人不會再來了!」

  齊硯頓住:「你怎麼知道?」

  齊墨沉吟半晌;「他是一個極為驕傲的人,一次沒有成功,他不會來第二次。更何況,他還認為我是個必死之人!」

  「誰說的!只要在我手下,你就能起死回生!」小池端藥進門,坐到齊墨身邊,「不過有一點你沒說錯,顧淵鴻是個極為自大的人,他來了第一次就不會來第二次。」

  「但是!」沒等齊墨說話,她又繼續,「這些暗衛還是留著吧。王爺既然那麼安排,自然是有考慮。而且,你也沒損失啊!」

  齊墨否認:「王府暗衛本來就只有這麼多,若是全部集結在我的院子裡,父王那邊就危險許多。而且,那邊沒有明光這樣的高手。」

  小池沉思,點頭:「說的也是,那我陪你去吧!」

  齊硯目瞪口呆,他能說這個夏小池就是一朵奇葩麼?方才不是還同意自己麼,怎麼瞬間又倒戈到了大哥那邊?

  小池扶起齊墨就看到齊硯一臉鬱悶,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大哥說的有理,我是幫理不幫人!」

  齊硯鼻子哼了哼:「強詞奪理!」

  小池笑:「好吧,小硯硯現在孤立無援,我就原諒你的心裡不平衡了!」

  齊硯真的是沒辦法,這個居墨閣裡,能降得住小池的真沒有。奶娘的話她倒是挺,可是她一門心思念佛,幾乎不出門,根本沒人出來替他說話啊,他也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池與大哥離開。

  兩個人並肩而行,齊墨剛喝了藥,小池讓他裹著大麾:「不能再受寒了。」

  「我知道。」齊墨偏頭「看」著小池,「小池。」

  「嗯?」

  「你當初在雲州是第一次見我嗎?」

  「啊?」

  「你那次中毒闖入我的書房,是第一次見我嗎?」

  小池低頭不語。

  齊墨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那小池第一次見我是什麼時候呢?」

  「三年前,在試劍大會上。你一舉奪下靈樞素問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見你。」那時候她隨同師父遊遍中原尋找母親足跡,試劍大會上的那個少年,那般意氣風發,只一眼,她便看進了心裡。

  「所以,你那時候才那麼放心地暈倒在我書房內?」

  「額……」小池沉默了。

  「難道不是?」

  「額呵呵呵」小池抓了抓腦袋,「我能說,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是你麼?」

  「……」

  「那時候我中的是攝魂香,因為體質問題我並不需要解毒,但那時候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地方休養。而你的院子又是最近的,所以我就隨便闖了,總不能睡大街上吧?」

  「……」齊墨現在只覺得慶幸,「若是那屋子裡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呢?」

  「那就算我倒霉了!不過啊,我在昏迷之前聽到了你的聲音,那可是不能騙人的呢。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人?」

  「嗯,好人!」

  啊,原來他還是個好人呢!齊墨唇角微揚,卻也沒有說話,兩人一起往齊雍的院子而去。

  齊雍似乎是剛下朝回來,連朝服都還未來得及換。齊墨上前,單刀直入:「父王,我的院中不需要那麼多的暗衛,您還是調他們回來吧。」

  齊雍否決:「不必!你久歷江湖,恩怨是非良多,如今身體又需要靜養,怎可將他們調走?」

  齊墨感念父親的關懷:「父王說的自然在理。不過,我院中有明光在,而且阿硯也搬過去了,父王大可放心。」

  齊雍放下筆,一雙深沉的眼睛緊緊地看著齊墨,眸中變換完全,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他才歎氣道:「少白,你為何總是拒絕我的好意?難道你的心裡還是不原諒父王麼?」

  「啊?」小池的反應很正常也很直白,她頓時就啊了一聲,看了看一臉哀傷的齊雍,再看了看狀似無意的齊墨。

  這父子兩人竟然真的有隔閡的。

  齊墨微微扯唇:「父王多慮了。孩兒一副病軀,父王多年來不辭辛苦為孩兒四處求醫問藥,孩兒感念都來不及,如何怨念?」

  齊雍沒說話,面色依舊哀傷。

  齊墨歎氣:「孩兒只是擔心父王的安危,並無他意。若是父王不肯,孩兒自當遵從!」

  齊雍點點頭:「罷了,既然你不喜歡,我讓他們回來就是。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是!」

  二人自書房內退了出來,一直到了居墨閣中,小池終於還是忍不住:「齊墨……」

  「就知道你忍不住。」齊墨抬頭,陷入回憶,「小池知道我為何會中蠱毒嗎?」

  「先天帶來,自然是由母體而出,你母親身前就中了毒,所裡才會連累你。」

  「不錯!可是,你可知道我母親又是為何中毒的?」

  「不……知道……」

  「因為我父王!我父王年輕的時候喜歡結交江湖異士,醉心武學。有一次他得到了一本曠世奇書,自然愛不釋手。可是,不知道是方法不對,還是怎麼回事,竟然隨著武功的增加,體內的毒素也在增加。那時候我母親毫無所覺,而我便是那時候被懷上的。我母親捨不得打掉我,一直堅持著。直到我生下來的那一刻,她因為血崩離世。而我,也因此先天帶有蠱毒!」

  「竟然是這樣,我還以為是你母親……」

  「不,我母親也是受害者!」

  「你們父子的隔閡就是因為這個?」

  「呵呵,怎麼說呢。其實這事也不能怪他,這麼些年來,他為我的病也思慮過重。我怎會怪他。只不過,他心裡有心結,總覺得對不住我。而我,似乎也的確總是拒絕他的好意。」

  小池坐到他身邊:「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希望吧。」齊墨笑了笑,「好了,不說這些了。今日到父王那裡,你那般安靜倒是很難得啊。」

  小池不同意地撇嘴:「什麼啊,不是沒我說話的餘地麼?不過,我真的有點害怕你爹爹。他很威嚴的。」

  「其實,他是面冷心熱。」

  「咦,對了,阿硯的母親是……」

  「還記得那次用膳時坐在我父親身邊的婦人麼?」

  點頭:『「記得!」

  「她就是阿硯的母親,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鬟,後來做了我父親的側室。也是因為如此,我奶娘一直不待見她。覺得是她搶走了原本屬於我母親的東西。」

  「額……所以,奶娘才避居後院,潛心念佛麼?」

  「對!」

  小池撇撇嘴:「奶娘有些想不通了呀。其實,若是你娘親真的歡喜你父王,定然是希望他身邊有個人陪著的。而不是因為她的離世而讓他孤獨終老。」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落入心間,齊墨陡然覺得心中十分寬慰。眼前的女子將萬事看的十分通透,任何心結在她那裡都不是問題,她總能從不同的角度看到開朗的那一面。

  「小池說的不錯,只是,奶娘生氣的並不止這些。我少時曾聽她說,母親一輩子過的並不是十分歡喜。我父王……他心中的那個人並不是我的母親……」

  「……」

  知道小池詫異了,齊墨笑了笑:「罷了,往事如煙,斯人不在,我們又何必自纏於心呢?」

  「說得好!」小池鼓掌,「咱們不需要也不必要去糾結這些事情!現在呢,你就放寬心,等我把你的蠱毒清掉,治好你的眼睛。」

  「好!」

  「乖,真聽話。」

  有些事情怎麼說呢,並不是真的不糾結就可以不糾結。在小池無意中遇到齊墨二娘的時候,當她從那個女人眼中看到悲傷的時候,她就知道,有些事情,只要還有當事人在,就無法真正做到煙消雲散。

  那一日,她去王府的藥園子裡找藥材配藥,卻不想在那裡遇到了齊硯的母親,那個看起來十分謙遜溫婉的婦人。

  深冬的早晨,與小池第一次到藥園子的情形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那園中的人變成了另一個。當那人抬頭看到自己的時候,她看到了一種叫做恐懼的東西。

  「夫人早啊!」

  王氏點了點頭:「姑娘也早!」

  小池上前:「還好,每日裡都是如此,便也不覺得早了。不過,平日裡都是王爺在這裡,為何今日換作了夫人?」

  「王爺一早就被召入宮中了,所以便讓我過來看看。」

  「唔……王爺很忙哦……」

  「可不是,如今朝中之勢不容樂觀,王爺委實憂心。」

  「可是有夫人這樣的賢內助,王爺也可以輕鬆不少啊!」她歪著腦袋看著王氏,一臉的俏皮。

  王氏輕笑一聲:「倒是一張很會討巧的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輕輕歎了口氣,「少白生性溫潤,待人禮貌有加,卻總是有一種疏離。而你不同,從第一次他帶你來前廳用膳我便看出來了,他對你上了心。」

  小池低頭,眉目間染上笑意:「我知道啊!一直都知道的。」

  「真好!」王氏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遇到是幸福,能相守更是幸福!」王氏轉身看著她,一雙眼中盛滿了朦朧,迷茫間她似乎在透過小池看另外一個人。

  小池看她眼神奇怪,心中百轉千回,卻還是開口:「夫人如今不也相守了幸福麼?」

  「相守幸福?不,從沒有相守過……」

  小池上前,握住她的手,琉璃一般的眸子看著她的:「不是相守?那是什麼?」

  「是什麼?是守候一份執著的過去,是仰望著無法忘記的曾經。」

  「曾經的什麼,讓守候執著,無法忘記?」

  「曾經的情,曾經的債。那個人走了,小姐也走了,只剩下我。」

  「那個人是誰?」

  「是王爺愛的人,執著的人,忘不掉的人。是毀了小姐幸福的人,也是毀了少白的人!」

  一句話入耳,小池只覺得如遭雷擊,頹然放開王氏的手,抽出紮在她腕間的銀針:「夫人,我還要給齊墨配藥,先走一步了。」

  王氏的眼神又清明起來,微微頷首:「好!晨起風寒,姑娘注意身體。」

  「多謝!」

  小池低頭走著,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藥畦間的縱橫小道,腦海裡不停地重複著王氏方纔的話語。那樣悲哀的聲音訴說著不曾表現出來的哀怨,她口中的那個人,毀了她的小姐,毀了她。此去經年,天長日久,依舊消逝不了,這是執念,也是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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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0 00:25:59 |只看該作者
第28章壯志

  小池去見了齊墨的奶娘,那個不過四十多歲年紀的人,青燈古佛了二十多年,在這樣荒僻的院子裡,守著一方天地,只有在齊墨回來的時候,她才會走出來去看看那個她一直喜愛的少年,那個承載著她家小姐血脈的少年。

  小池來的時候,她正在唸經。小池也不打擾,盤膝坐在一旁,閉目養神。木魚聲聲中,她竟然也無比安寧。

  「姑娘遇到難題了?」

  睜開眼,扯了扯唇角:「也不算。只是好奇。」

  「好奇什麼?」

  「好奇當年之事。」

  撥弄佛珠的手指頓了頓:「當年事事如煙,物是人非,何必舊事重提?」

  「若是真的如煙如塵,奶娘為何要偏居一隅,吃齋念佛,寧心靜心?只是,佛經念了那麼多,木魚敲了那麼久,奶娘是否真的看開了呢?」

  「……」

  小池起身,走到奶娘跟前:「當年事,如今人。那些所謂的過去牽扯的又何止是已經不在的人?齊墨的病,夫人的結,王爺的痛,還有奶娘的……心不靜……哪一個不是當年事的後患?若是奶娘能夠走出這裡,放下木魚,停止念佛,看那一院明亮,聽那人聲世事。那我便也不問,不尋。」

  「你為何要問要尋?那些事情本就與你無關。」

  小池笑:「你非我,怎知與我無關?」

  「好一副伶牙俐齒。只是,你今日來,少白可知曉?」

  「自然不知。」她很直白的,從不繞彎子。

  「你為何要知道當年事?」

  「因為,我想知道。」

  「姑娘也是個有秘密的人。」

  輕輕一笑,聲音清脆,抬頭,坦然直視:「誰沒有秘密呢?」

  「呵呵呵。」這麼多年的清心獨居,本以為此生必然是無心無情,卻不想這個丫頭的一句話竟讓她笑了起來。一句話,簡單的字,卻說出了人人都知曉,卻是人人都自欺欺人的問題。

  「你笑什麼?我說的可是實話。」

  「不錯。只是,我並沒有義務告訴你當年之事,不是麼?」

  「啊……」小池似乎恍然大悟,隨即狀似煩惱地抓了抓下巴,「奶娘說的也在理。不過,如果我有奶娘想知道的秘密,是否可以交換呢?」

  她咬唇,睜大眼睛,滿臉的閒適,哪有半分的焦躁?

  這個丫頭,委實有趣。

  奶娘轉身,繼續跪在蒲團上,閉上眼睛:「往事不可追,前途不可量。你若是真想知道,便與少白一起來吧。當初我只告訴他隻言片語,如今也該把一切都告訴他了。因還是當初的因,至於會有什麼樣的果,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而你所說的秘密,我也不必知道,那是你的,與我無關!」

  「好!」小池答地響亮。她所想要的結果已經得到,無所謂早與晚了,她起身,朝奶娘躬身行禮,道:「到時候我帶著雙目明亮的齊墨,來見你!」

  奶娘微笑頷首,滿臉淡然。

  小池離去。

  極地火狐血的藥效真心不錯,在一個療程之後,齊墨畏寒之症得到了明顯的遏制。臉色越發紅潤了起來。恰好這時年關已至,四處紅燈高照,洋溢著節日的喜悅。雍王府裡,丫頭婆子們忙碌著準備年夜的一切事宜,來回走動,笑語連綿。

  平日裡避居東廂的公子也走出了那一方院牆,來到前庭,聽人聲歡笑,看喜樂團圓。

  「大哥!」又長了一歲的少年,一身寶藍色,信步而至,器宇軒昂。

  公子轉身,透過青絲綃,看著那一抹人影,唇角含笑:「阿硯!」

  「大哥身體還未恢復,這天寒地凍,還是進屋吧。」

  「好!」

  少年扶著兄長:「那個女人呢?」

  習慣了自家阿弟對於小池的稱呼,但是現在,他應該去糾正他了:「阿硯,她會成為你嫂子!」

  「我……」

  「阿硯,你並不討厭她的,不是麼?」

  少年低頭,站在兄長面前彷彿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齊墨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太過煩惱,她不是那般計較之人。只是,你還是要慢慢習慣她的存在,她的身份。」

  「是,我知道了,大哥!」少年似乎很委屈,低頭斂眉,不再說話。

  齊墨莞爾:「怎麼了?接受不了?」

  「不是。」

  齊墨轉過臉,笑了笑,也沒有再說話。過了年就十八了,阿硯也不小了。少年正輕狂,情竇且初開。在他這般正好的年紀裡,遇到了一個明媚如春光般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心動呢?

  他雖眼盲,卻也早就察覺,只有那個人,雖時而心如明鏡,卻又往往迷糊不已。她是一直都不知道吧?

  兄弟二人進了屋,齊墨坐了下來。齊硯命侍女奉茶,便也陪著齊墨坐著,卻一直沉默。

  良久之後,他終於開口:「那一日我與父王說我要去西北歷練,父王……不同意。」

  齊墨回道:「那是必然的。你且年少,未及弱冠,父王不放心你。」

  「我知道。可是大哥,你少時便在出雲谷,十七歲揚名江湖,我為何不可以?」

  「阿硯,江湖不比戰場。戰場上是千軍萬馬,要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你武功再高,若是遇到千軍壓來,照樣也是猶如手無縛雞之力。我身體孱弱,雙目失明,能在江湖上立足,但不一定能在戰場上揚名。而且,我師出出雲谷,這在江湖上已經成了一種震懾,自然也安全許多。」

  齊硯不甘示弱:「男兒志,保家衛國。我已年方十八,官至兵部侍郎,為何不能遠行邊關,為國效勞?那戎邊將士有多少都是十五六歲,我怎麼不能去?」

  「能去,自然能去!」齊墨仰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只差義憤填膺的幼弟,那種陌生的熱血之感似乎也在慢慢回歸。當年意氣風發之時,何嘗沒有這般建功立業的想法?如今,世事變遷,自己已經被磨掉了稜角,去掉了熱血,只剩下一腔淡然,守著這一方天地,圓滿了人生。這樣的生活,他已習慣,也很喜歡。激流之中,勇退,他找到了他的人生價值。

  可是,他這個弟弟不同,他自小長於盛京,熟讀兵法,練就的是橫掃千軍的將法,他不適合江湖,但是適合戰場。

  「你放心,我會去跟父王說的。」

  「好,多謝大哥!」

  齊墨搖頭:「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只是阿硯,你去了之後定要注意安全,萬事三思而後行,切不可莽撞。」

  「是!」

  齊墨找到齊雍說明來意,齊雍沉默了。他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很少來找自己,而來了,竟然是為了阿硯。

  「他還太小。」

  「過了年,他便已十八。先祖皇帝十八歲便開疆拓土,當朝皇帝,十八歲親政,開科舉,推新政。阿硯為什麼不可以呢?父王,他有那樣的能力。」

  「我不放心。」

  齊墨道:「父王,阿硯長大了,總要有一番歷練。更何況,他志不在文臣,讓他這般下去,是毀了他的前程。他要上戰場,戍邊關,縱馬揚鞭,我們為何不成全?」

  齊雍沉默了,似乎在這個兒子面前,他總是習慣沉默。

  「成全。真的是成全麼?」

  齊墨聽出了父親口中的擔憂,他安慰道:「少年壯志,父王的應允自然是成全。」

  「好!」齊雍深深吸了一口氣,「既是他所願,我也是該答應。不過,你去與他說,邊關苦寒,若是去了,便不許有任何退意,切不可丟了齊氏一族的臉面!」

  「這是自然!」齊墨起身,「我去將這個消息告訴阿硯,他定然會很高興的。」

  齊雍扯了扯唇角,鮮少地露出了笑容:「好!」突然又叫住齊墨,「你對那個小池姑娘,是認真地?」

  「當然。」

  齊雍點點頭:「好,年關後,去一趟南越吧!」

  齊墨一怔,隨即明白過來,躬身行禮:「多謝父王!」

  齊雍欣慰:「傻孩子,我是你父王,你謝什麼,我只願你過的好。更何況,你如今的情形也是我造成的,若不是我當年……」

  「父王!那都是過去了。你何必常年鬱結於心。如今我也有了康復的希望,您不必太過自責!」

  「……」

  「我這麼些年不曾對府中親人表現親密,其實是我自己太過固執。我總想著,平日裡疏離一些,到哪日我若是去了,你們也不會太傷心。直到,遇到小池。」他輕輕一笑,「我突然明白,那樣的疏離其實早就成了傷害。父王,是孩兒不孝,請您原諒!」

  那時候她一語點破他的彆扭:「你本來極為重視家人,卻又這般遠離。你不過是害怕哪一日突然離世,可以換得他們半分傷心罷了。」

  「少白!」齊雍聲音顫抖。

  齊墨斂神,肅然而立:「這以後,我會做個好兒子。在盛京養病,陪著父王!」

  「好!」二十年來,齊雍第一次感覺到了輕鬆。

  「那,父王,我先告辭了!」

  「好!明日是除夕夜,你與小池姑娘來前廳用膳吧,一家人總要一起吃個年夜飯!!」

  「好!」

  俊逸的身影慢慢行至院外,齊雍站在窗口,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唇角的笑意不減。有多久了,從那一年他出生,他便背負著這樣的罪責,一直到今天。他一直以為少白是恨著自己的,卻不想是自己作繭自縛了。

  父子之間的隔閡在這一刻完全消除,齊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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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復明

  盛京的年夜十分熱鬧,就是居墨閣,小池也能聽得見人聲鼎沸。

  「真熱鬧啊!」少女站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將雙手摀住嘴巴,哈著氣暖手。睜著圓圓的眸子看著院子外面的的紅紅火火。

  「想出去看看麼?」狐裘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邊,滿臉笑意。

  少女從桌子上跳下來,抱著齊墨的脖子:「先等一會兒!」

  「哦?還要等什麼?」

  少女眨眨眼,十分神秘:「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什麼驚喜?」

  少女拉著他手,慢慢走在院中的小徑上:「既然是驚喜,我當然不能告訴你啊!」

  拉著他來到自己的房內,按住他的肩膀坐在軟榻上,自己閃身進了內室。齊墨坐在軟榻上聽不見絲毫聲音。他心中暗笑,這個姑娘,又在故弄玄虛了。

  許久,他聽到叮叮噹噹的聲音自內室而出,緊接著一股撲鼻的香味襲來。他心中疑惑,不待開口相詢,就覺得眉間一痛:「小池……」

  「噓……很快就好了!」聲音很輕柔,手上的動作不停,不過瞬間,齊墨只覺得眉心,頭維穴,髮際穴,晴明穴,承泣穴,攢竹穴等皆被銀針刺入。

  而後眼睛開始疼痛。

  真地疼!

  他想伸手摀住眼睛,卻被她制止了:「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他想睜開眼睛,卻發現完全不行。

  「齊墨……」

  「我在。」

  「你知道我的身世嗎?」

  「你的身世?不是昆夷族人麼?」他知道她在轉移他的注意力,他也極力配合。

  「我娘是。」小池握著他的手,拿出手絹擦去他臉上的汗珠,「而我父親不是。你還記得我與顧淵鴻說的話吧。我不是純粹的昆夷族血統,我的父親是中原人。」

  中原人?齊墨陷入習慣性的思考之中。

  小池卻在輕巧地去掉方才落下的銀針,十指如飛,讓人毫無所覺。

  「那你……」齊墨正欲相詢,突然眼前出現一道光線,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熟悉的藥香味縈繞著自己。

  「來,慢慢放開,我把簾子都拉上了,沒關係的!」

  輕聲細語說出了他盼望已久的事情,他幾乎是不敢相信地慢慢移開自己的手,迷濛之中,房內的一切慢慢清晰起來,特別的是眼前的人!

  他朝思暮想,在腦中無數次勾勒的人,終於清清楚楚地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滿目巧笑,一臉嫣然。一雙眸子仿若映日琉璃,閃爍著靈動的光芒。頭上戴著銀色頭飾,額間綴著一顆淚珠紫晶石,配著雪白的肌膚,愈發光彩奪目。烏黑的頭髮盤了起來,留下好幾屢細細的髮辮垂在胸前,上面鑲嵌著一串銀色的珠子。上身是正紅大喜的短打,袖口領口是雪白的毛邊,短打下擺串著一串鈴鐺,大擺長裙,墜感很強,裙擺處繡著飛揚的鳳凰羽毛。有淺色流蘇自腰間垂了下來,隨著她的一舉一動,飄飄而起。

  「小池……」

  「怎麼樣?是驚喜麼?」

  他激動地不能自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小池嘻嘻一笑,也不介意。後退幾步,站在他面前。旋身一轉,環珮叮噹,身姿綽約。

  「你看,這是我們昆夷族夏氏的服飾。這流蘇表示著我們在昆夷族的地位,只有夏氏一族才有資格佩戴淺色流蘇。這個珠子叫做銀心,也是只有夏氏的族人才能佩戴的。」她看住他,歪歪頭,詢問道:「好看麼?」

  齊墨點頭:「好看!」

  小池撅嘴:「我可是特意為你穿上的呢,你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齊墨按捺住心中的激動,朝她伸手:「小池,過來!」

  小池生氣了,後果……不嚴重。

  當她看到他那雙溫潤的眼,觸到他微翹的唇角,面對他寬容的容顏,她便再也生不起氣來。扭扭捏捏走到他跟前:「幹嘛?」

  齊墨握住她的手,使勁兒一拉,她不設防,整個人落在他的懷中。她嚇了一跳,意欲掙扎,卻突然感覺他緊緊箍著自己的雙臂竟然隱隱發抖。

  原來他並不是無動於衷的。

  她笑了,不再動,就安靜地窩在他的懷中。

  稍顯冰涼的手指慢慢滑上她的臉,輕柔的力道,癢癢的。她睜眼,就看到他那雙黑如黑曜石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自己。

  深邃中滿是柔情。

  她臉上一熱,伸手握住他的:「怎麼了?」

  「我想看看你!」

  「好看嗎?」

  「好看!」

  「哪兒好看?」

  「都好看!」他答得自然,「這眼睛,這鼻子,這唇……都好看!」最後的三個字消失在兩個人的唇間。

  她微微抬起身子,雙手摟住他的脖子,一心一意地回應他,體會他帶來的溫暖和激動。

  他也緊緊地抱著她。抱著這個給他帶來希望和新生活的女人,抱著這個,他一生的摯愛。

  當齊墨取下青絲綃出現在前廳的時候,本來熱鬧的氛圍立刻變成了安靜的。他們齊齊看著一向蒙著青絲綃的公子面含微笑地走到王爺跟前,一雙眸子燦若琉璃。

  「孩兒拜見父王!」

  「少白……你……」

  齊墨起身,微微一笑:「父王,我能看得見了!」

  齊雍被這麼一句話給震住了,腦中轟地一聲,興奮地怔愣當場。

  齊硯高興上前,抓住兄長的胳膊:「真的麼?大哥,你真的能看見了?」

  「是啊!」齊墨緊緊握住小池的手,偏首看了她一眼,「我能看得見了。」

  「好!」齊雍高呼一聲,「好啊!這麼多年的夙願終於實現了!」他起身,站在堂上,「今日我雍王府大喜,府內所有人均多發一個月的月俸!」

  此言一出,滿堂皆喝彩。

  齊雍是真的高興,他本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平日裡話不多,笑容更是少見。每每回府,均是一臉肅然,遇到什麼事情,臉色黑地讓人不敢在他面前多加停留。而今日,他站在堂上,爽朗地笑著,不見絲毫收斂。

  他轉眼看著齊墨身邊的小池:「多虧了姑娘,本王謝過!」說著朝小池深深鞠了一躬。

  小池立刻閃身避過:「王爺多禮了。齊墨的事就是我的事,說謝謝做什麼?」

  「是啊,父王!小池不是旁人!」

  「不是旁人?」王氏接口,「莫不是少白與小池姑娘兩情相悅,已經定了終身?」

  「對啊!」小池爽快回答,「不過,我們是兩情相悅,至於定終身麼,這不是還要等王爺首肯麼?」

  「……」王氏驚住了,這個女子果真是口無遮攔,這樣的終身大事,居然就這麼毫無顧忌地說了出來。一旁的丫頭婆子們也是暗暗心驚,稍有一些膽大的,已經竊聲笑了起來。

  小池看了看周圍:「怎麼了?我實話實說啊!」轉過臉看著齊墨,十分無辜,「齊墨,你說是嗎?」

  齊墨緊了緊她的手:「是!」

  齊雍卻是見怪不怪,這樣的脾氣,倒是和曾經那人也很像呢。

  他問道:「小池姑娘願意與少白一起白頭偕老?」

  「這是自然!」

  「好!」齊雍道,「前幾日少白便與我說過此事,今日趁著這良辰美景,年關盛意,我便允了這門婚事。至於後面瑣事,我們再慢慢商量!」

  「可以啊!」

  「多謝父王!」

  二人同時出聲,互看一眼,相視而笑。除夕夜,復光明,允婚事,一時間,皆大歡喜!雍王府內笑語連天,連著一向冷面的齊雍也開懷大笑起來。

  齊硯拿著酒杯坐在齊墨身邊:「父王今日很高興啊!」

  「是啊!」齊墨回道,「今日大家都很高興,不是麼?」

  「對!」齊硯與兄長碰杯,今日是一個大家都很高興的日子,他的請求被父親允了,大哥也能看得見了,還有大哥和小池的婚事……也被允了……應該高興的,不是麼?可是為什麼,心裡還是覺得堵堵的呢?

  他的眼神觸碰到另一邊被母親拉住的人影身上,突然明白了哀傷從何處而來。

  還是當初那樣的一襲淡青色衣衫,還是那張帶了人皮面具的臉。只是,那樣明媚的笑顏,終於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大哥了。他再也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她掐著自己的臉調笑自己小硯硯了,他再也不能對著她哼了哼鼻子,不理不睬,轉過臉又暗自欣喜了。

  從今以後,他要叫她大嫂,他要對她有禮,他要對她目不直視。他更不能如那次她喝醉了那般,擁她在懷,不管不顧!

  不能夠了,再也不能夠了……

  「她是個好姑娘……」

  「是!」他無意識地回答一聲,落寞中突然意識到這句話是從身邊而來,他詫異地側首望去。卻看見自家大哥正含笑看著自己。

  剎那間,羞愧不能自已。

  「她是個好姑娘,阿硯,你也會遇到一個好姑娘。或許,會比她更好!」

  「大哥……我……」那種埋藏在心裡最隱秘的情感居然被大哥看破了,這叫他如何是好?

  「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對她是什麼感覺,那是你的自由。其實我很高興呢!」

  「……」

  齊墨放下手中的杯子,認真地看著這個極為容易認真的弟弟:「你少時便極像父王,寡言少語,甚少對身邊的人有過多的感情。我很害怕你長大之後會斷情絕愛。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再者說了,你都能對她動心,由此可見,小池的確是個好姑娘。」言畢,輕輕抿了一口酒,眼神毫無意外地落在對面人兒身上。那人似乎也感覺到了,朝他這邊看來,嫣然一笑。

  齊硯低下頭:「是的,很好很好!」那都是很好的,可也不是他的,再也不是他的。

  飲盡杯中酒,苦澀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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