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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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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6: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10章

  回到村子時已經快中午了,因為帶回來的東西太多,隔壁的權嬸看到,忙過來一起幫忙搬下車。

  看到驢車裡堆著的東西,權嬸忍不住咋舌,問道:「這可得花不少錢吧?哎喲,我記得這個牌子的奶粉,聽說是國外進口的,只有在港島那邊才買得到,營養非常豐富,我家大閨女還寄過兩罐回來給她爺爺……」權嬸拎著一個大袋子裝的老年人的奶粉。

  郁齡搬著裝衣服大箱子,一邊道:「其實不貴的,而且這些東西是別人送的。」

  「誰這麼大方?」

  「是媽媽高中時的校友。」

  權嬸聽後,看了外婆一眼,見外婆臉上沒什麼不愉快的神色,便真的以為是郁敏敏高中時的校友送的,樂呵呵地誇了一聲,幫著將驢車裡的東西都搬進屋子裡,然後回自家裡端了一壺早上煮的藥茶過來。

  大山裡的各種草藥很多,村民們對這些如數家珍,每個季度要喝什麼草藥煮的茶都了然於心,家家戶戶都備著新鮮的草藥煮的藥茶,長年累月地喝,對身體有極大的好處,村子裡的人很少生病。

  聽說外婆回來了,那些在家裡休息的老人搖著一把蒲葵葉做成的蒲扇過來找外婆嘮磕,很快地屋子前的走廊下便坐了幾個老太太,一人手中一杯權嬸拿來的藥茶,然後開始聽外婆說這幾天在城裡的事情,去了什麼地方之類的。

  郁齡洗了一盤水果,端著一些老人們也可以吃的點心過來,坐到他們身邊聽老人們閒聊,直到午餐時間到了,家裡已經煮好飯的人紛紛邀請他們到家裡吃午飯,不用自己再花時間煮了。

  村子裡似乎沒什麼變化,依然是熱熱鬧鬧的。

  下午郁齡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歸置好後,便給鄰居們送他們從市裡帶回來的水果點心和y市的特產,龐經理準備的東西太多了,送了一圈還有剩餘。

  隔了幾天沒回來,晚上睡覺的時候,郁齡明顯感覺到夜晚的村子熱鬧了不少,不僅狗叫聲吠得像要斷氣,那些莫名的沙沙聲也多,她將臉埋到枕頭裡,裹緊了被子,將雜念清空,這才舒舒服服地睡了個好覺。

  屋前的一塊地方種了一株四季桂,是村子裡最高的四季桂,有四米高,一年四季花開不敗,香飄四季,花落到地上都沒人來摘。四季桂旁的地方,還有一叢月季花,粉的、紅的月季綻放,色澤鮮活明亮,格外喜人。

  郁齡回來的時候,不僅四季桂正在開花,月季花也開了。

  郁齡開始了寧靜的鄉下種田生活,每天都過得悠閒自在,比外婆還像個老年人,儼然就是遊手好閒的代表。

  外婆擔心她無聊,每天村民上山時,都會問她去不去。

  郁齡自然是不去的,可不想又遇到野豬了,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可也挺考驗人的承受力不是。外婆笑了笑,並不勉強她,自個每天悠然地轉來轉去,拾掇家裡,收拾菜地和田地,就算沒有事,也能找出點事情來做,好像雙手從來沒有閑下來過。

  每當這時候,郁齡便會說:「阿婆你歇一歇行麼?明明沒什麼事情,可你總要找點事來忙,不累麼?你現在的身體可不比以前,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不幹事我幹什麼?天天閑著反而閑出病來,人老了,就是要找點事來忙,省得懶出病來。」外婆一邊說著,一邊又惦記著菜地裡已經可以收的豇豆和青瓜,拎著菜籃子又要出門。

  老人家閑不下來,郁齡也只好跟著外婆轉。

  時間不知不覺便進入五月份。

  五月初時,村子裡來了陌生人。

  「郁齡姐。」郁官香剛從山上回來,連竹簍都沒有放,就跑過來了,一臉興奮地和她說:「我聽人說村裡來了一位測風水的大師,據說是來看咱們村子裡的風水的,有個市里來的有錢人想在咱們村子裡選塊地,建個渡假的別墅哩。」

  郁齡微微蹙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不會是騙人的吧?」外婆懷疑地道,「這年頭騙子多,電視上不是都那麼演的,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神棍,會看風水麼?」

  郁官香忍不住笑起來,「七奶奶,你也知道神棍啊?我看那風水先生穿著打扮,好像挺有本事的,應該是真的吧,既然是城裡的有錢人請的,想必是有點兒本事的。哎,還不知道是哪個有錢多得沒處花的想在咱們村子裡建別墅呢,那人真怪,竟然跑到這種路都不通的深山老林裡建別墅……哎,如果那個人能給咱們村子修一條路就好了。」

  恰好這時,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經過,聽到這話,開口就慢悠悠地道:「小閨女,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大太爺!」郁官香被他嚇了一跳,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嘟著嘴道:「你怎麼突然在人家後面說話,會嚇死人的。」

  大太爺手裡拿著一把破口的蒲扇,那蒲扇顯然是經常不離手,手柄光滑烏黑,扇面上沾著很多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汙質,星星點點的,有點兒發黑。

  大太爺用手中的蒲扇朝郁官香揮了揮,顫悠悠地道:「咱們村可是塊風水寶地,祖宗傳下來的,可不能輕易破壞,修路會破壞風水的,惹怒了山靈可不好了。哎,小傢伙們不懂事啊,總想要修條路,修了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用……」

  大太爺嘴裡念念有詞,因為年紀大了,加上口牙不好,聲音有些含糊,要很仔細地聽,才能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對於年輕人來說,那種夾雜著濃重鄉音的話,還是很難聽得懂,只覺得老人家年紀大了,變得古裡古怪的。

  大太爺是村子裡年事最高的老者,聽說已經有一百多歲了,看起來儼然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小時候,每次郁齡回村見到他,都覺得這位大太爺看起來真是太老了,擔心可能下次再回來就見不到他了。偏偏直到她長大了,大太爺依然活得瀟瀟灑灑,沒有一點兒要撤手人寰的意思。

  大太爺念嘮了一通她們聽不懂的話,最後對她們咧開一口稀疏的牙齒嘿了一聲,說:「小閨女們看著,這風水啊,是改不了的,誰來也不能改!」然後就走了。

  郁官香和郁齡面面相覷,被大太爺這麼一打岔,郁官香也不好再說什麼,和郁齡閒聊兩句就走了。

  外婆擦了擦手,也叫郁齡回家去吃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天早晨,迎著燦爛的朝陽,郁齡頭上戴著一頂遮陽的草帽,慢吞吞地往田裡的菜地走去。

  她打了個哈欠,眼睛被燦爛的朝霞刺得眯了起來,迎面就見一個穿著一件墨青色長褂的男人走來,不禁怔了下。直到走近了,才看清楚這人的面容,是一個容長臉的中年男人,頜下蓄著小鬍子,臉頰微瘦,使他看起來有點兒陰沉,他手裡拿著一黑一白的兩顆圓球,那圓球有嬰兒拳頭般大,在手裡不斷地轉動著,一邊走一邊看。

  中年男人的目光很快落到她身上。

  那是一雙陰翳沉沉的眼睛。

  郁齡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慢吞吞地走過,與他擦肩而過。

  「等等……」

  郁齡當作沒聽到,腳步快了幾分,可她沒料到身後那中年男人竟然會在村子裡對她出手,手臂被人死死地鉗制住,拖著她轉了個身。

  中年男人陰沉的臉上硬生生地擠出一個笑,在那瘦長的臉上,不僅沒有達到親和的效果,反而顯得有些猙獰,「小姑娘,別走這麼快,我有點事問你。」

  郁齡皺眉,「風水先生,能先放手麼?」他的力氣非常大,鉗制得她動彈不得。

  中年男人笑了笑,另一隻手上抓著的兩顆圓球以一種飛快的速度交錯旋轉著,發出一種肉眼看不到的氣,那氣亮了起來,讓中年男人有些吃驚,終於肯定了先前陰陽雙磁球會發出共振聲緣于這女人,不由得抓得更緊了。

  郁齡啊了一聲,正要動手,突然那中年男人被一股力道掀飛出去,而她也受到連累,差點要栽倒在路邊的田裡時,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身體跌進一個懷抱裡,陌生的氣息瞬間包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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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7: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11章

  中年男人狠狠地摔到了田梗上,甚至激起一陣塵土。

  郁齡的目光落在那被掀飛的中年男人身上——準確地說是他手上的那兩顆黑白雙色圓球上。

  因為它正在發光啊!

  「你沒事吧?」

  清潤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些許緊張。

  她的視線從那兩顆發光的小球移到攬著自己的人身上,抬頭就對上一雙清清潤潤的眼睛,比美玉還要油潤美麗,又清澈湛然,眼尾微微上挑,醞釀著莫名的眸芒,比她所見過的任何的一雙眼睛都要好看。有那雙好看的眼睛作對比,那張俊秀的臉似乎就不夠出彩了——縱使這張臉其實已經比很多人要好看許多,卻讓人覺得有這樣一雙眼睛,他的長相應該可以更出彩一些。

  很快地,郁齡終於認出了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那位有兩面之緣的快遞小哥,名叫奚辭的,今天依然是一副鮮嫩秀色的模樣。

  「謝謝。」郁齡忙站直身。

  奚辭慢吞吞地收回握在她腰間的手,手指背在背後,輕輕地摩挲了下,仿佛在回味著什麼。他仔細看了她兩眼,發現她面上十分鎮定,似乎並沒有被先前那人給嚇到。

  這時,已經有其他村民注意到這裡的情況了,特別是先前那個穿墨青色長褂的中年男人捉著郁齡的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便有在田裡幹活的村民過來,語氣不好地問,「怎麼了?這位算命的師父,你想對我們村裡的小閨女做什麼?」

  這位穿著墨青色褂子的中年人便是那位據聞打算在烏莫村選地建別墅的有錢人請來看風水的風水師,此時他還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著,可見先前摔得疼了,一時間根本沒辦法回應。

  「三叔公,阿林伯,四表哥,他搔擾我!」郁齡一臉平靜地告狀。

  頓時在場的村民們看向那風水師的目光非常不善。

  四表哥是個爆脾氣,聽到這話,一把就拎起那風水師的領子拽了起來,動作太大,讓那中年男人猝不及防中,手中的那兩顆球滑了下去,掉到地上時,球身上彌漫的光霧瞬間便沒了。風水師好像很緊張它們,根本不理會旁人,趕緊要去撿。

  其中一顆黑色的小球滾到了郁齡面前,然後被一隻腳踩住了。

  風水師抬頭,對上奚辭那張俊俏鮮嫩的臉。

  瞳孔微微一縮,風水師心中警鈴大作,滿臉不可思議。

  為什麼……這個村子,竟然會有化為人形的妖膽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兒……

  「喂,你看什麼?」四表哥見他色眯眯地盯著郁齡——奚辭和她站在一起,一巴掌扇了過去,那風水師半邊臉瞬間腫了。

  風水師被這麼一巴掌扇回了現實,也不管此時被個奇怪的女人坑了,還有那個明顯一身妖氣的男人,見四表哥還要打,趕緊叫道:「別打,是誤會,真的是誤會……」

  這時,一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跑了過來,見到現場的情況,滿頭大汗,忙賠著笑,「各位同志、各位同志,大家有話好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這位是y市有名的風水大師,徐大師,是我們老闆請來幫看風水的……」

  「我不管他是不是來看風水的,敢搔擾我們村的小閨女,就要有被打的準備。」四表哥牛氣衝衝地說。

  西裝男更汗了,不知如何是好,幸好這時又來一個穿著套裙的女人,留著齊耳短髮,一臉精明幹練,看起來就像那種都市白領儷人,在這鄉下地方極為少見。

  這女人一開口便是誠意十足的道歉,將姿態擺得很低,村民們雖然性格比較彪悍,但也不是真的得理不饒人,特別是這群人進村來是村長許可了的,沒有再不依不饒,只是警告道:「你們要在村子裡做什麼我們不管,但是我們村裡的小閨女們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可不是外人隨便能欺辱的。」

  「是是是,我們知道。」西裝男擦著汗賠笑。

  白領女人也賠著笑,只有那位徐大師一雙眼睛陰沉沉地瞪著郁齡和奚辭。

  西裝男和套裙女人見狀,趕緊將徐大師拖走了,徐大師想說什麼,卻在村民的虎視耽耽中,吞下未完的話,連那顆陰陽球也沒來得及拿。

  村民們對他們的背影啐了一聲,三叔公對郁齡道:「好閨女,有人敢欺負你,就告訴你表哥。」

  四表哥也忙表態。

  郁齡謝謝了他們。

  阿林伯是個和藹的,這時拍拍奚辭的肩膀,笑道:「小夥子,今天多虧你了。」

  奚辭有些靦腆地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總不能看著女孩子被人欺負。對了,阿林伯,這次有你們家的包裹,郁三叔公,也有你家的。」

  奚辭最近一年時常進村子裡送郵件,村民們大都認得他了,對他根本不見外,一時間和樂融融,有別於對那位徐大師的橫眉冷目。這便是鄉下人的特性,比較護短蠻橫,喜歡抱團,外面的人進村後,一個做不好惹著了村民,那真是有苦也說不出。

  奚辭還要繼續去各家送快遞,很快便走了。

  郁齡被長輩們關心一頓後,繼續往田裡那邊的菜地走去。

  來到自家的菜地,郁齡看了看,便紮進豇豆架子前,摘了一把已經可以吃的豇豆,接著摘了兩根嫩青瓜、兩個紫茄子,經過番茄地時,摘了幾個亮紅色的番茄,最後又扯了幾顆小紅辣、小把香蔥,打道回家。

  「阿婆哎,我回來了~~」

  提著一籃子剛摘好的菜,郁齡遠遠地就朝家裡叫起來,剛推開門扉,沒想到會看到一個人坐在廊下,見到她拎著沉甸甸的菜籃子進來,那人趕緊過來,幫她拎菜籃子。

  郁齡瞅著他,然後默默地移開視線,也沒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外婆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她回來,笑道:「今天阿辭進村送快遞,我留他在家裡吃飯,你去隔壁問問你權嬸今天有沒有磨豆腐,要兩塊回來。」

  郁齡嗯了一聲,在水井邊洗了手,然後水也不擦,兩手就滴著水出去了。

  奚辭站在水井邊,看著她的背影。

  權嬸今天恰好磨了豆腐,給郁齡裝了一大碗回來,一半可以用來紅燒,一半用糖來涼拌。

  等她回到家,就見外婆正在炒菜,奚辭坐在灶前拿著一個火鉗看火,和外婆有說有笑。

  雖然現在村子裡的人大多數是用煤氣灶,可是也有一些老人喜歡用土灶,這種土灶架上大鐵鍋炒菜,火候足,炒出來的菜特別好吃。

  郁齡沉默了下,才走進去,和外婆說了一聲,拿了兩根今天新摘的嫩青瓜,打算去做道拍青瓜。

  奚辭抬頭,一雙眼睛落到她身上,眸子亮亮的。

  等郁齡若有所覺地轉過頭,便見他有些臉紅地別開了臉。她微微挑眉,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小弟弟對她有莫大的好感?

  吃飯的時候,因為多了一人,比以往熱鬧,特別是奚辭看起來就是個乖巧的性子,耐性十足,讓外婆說得更高興了,頻頻地讓他多吃點。不過奚辭似乎很喜歡郁齡做的那兩道涼伴菜,拍青瓜和糖拌豆腐大多數都是他吃的,特地為他做的農家炒臘肉和回鍋肉他都不怎麼碰。

  吃過飯後,郁齡到井邊洗碗,奚辭幫忙壓水井,將水抽上來沖洗碗,一邊試著和她聊天,」郁小姐,那位徐大師似乎對你有點偏見,你小心一些。」

  郁齡嗯了一聲,洗好碗後,對他說了一聲謝謝。

  奚辭跟著她進廚房,看她要將洗好的碗倒扣在掛在牆上的籃子上瀝幹水,忍不住又上前去幫她,動作自然而然,非常地自在。

  郁齡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聲謝謝。

  兩人湊得太近,俊秀的少年慢慢地臉紅了,看得郁齡差點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臉,難道她的臉殺傷力這麼強?

  ***

  徐大師被兩人拉走,心裡十分不快活,臉色也黑黑的,原本長相比較陰沉,這會兒真是陰得可以滴水了。

  「徐大師,這些村民讀書不多,見識少,你別和他們一翻見識。」西裝男賠笑道。

  倒是那白領女人嗤了一聲,說道:「都是一群愚民罷了,大師不用計較,只要你完成了老闆的委託,老闆自然會將承諾好的東西給你。徐大師,到時候,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去糾纏一個鄉下女人?」

  徐大師的臉色更黑了,瞥了她一眼,心道你才是愚蠢的,這村子處處與眾不同,此地風水之異更是前所未見,讓生活在這裡的村民備受庇護,雖然生活中偶有小摩擦,但卻一生順順當當,平安到老。

  當然,那個女人更是不凡。

  「還有,我的陰陽雙磁球中的陰球剛才掉了。」說到這裡,徐大師臉色更難看了,陰冷地看著他們,「你們去幫我將陰球拿回來,就在那個一身妖氣的男人身上。」

  「……妖氣?」兩人都有些懵,暗忖難道這種有本事的異人都喜歡這麼說話的嗎?

  西裝男小心地問,「徐大師,能說得具體一點嗎?」

  徐大師瞪了他一眼,那隻妖渾身妖氣沖天,顯然是統領一方的大妖,可怕之極,還不算具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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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7: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12章

  吃過午飯,奚辭被外婆留在家裡休息,理由是午時太陽大,路途辛苦,反正一般這種進村送快件,下午一般都是沒有工作的,不若在這裡先休息,等陽光小點再走。

  奚辭便又坐下了。

  一老一少兩個坐在廊下喝茶聊天,時不時地有涼爽的山風吹來,風中夾雜著桂花的陳香,山中鳥鳴清靈,儼然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西裝男順著村民指點來到時,便覺陳香撲鼻,精神舒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生長在屋簷前的四季桂,還有四季桂旁那一叢開得如火如荼的月季,心裡有點兒納悶,都五月了,這種時候怎麼會有開得如此燦爛的月季?這個村子果然不正常,讓他心裡越發的發毛。

  「你找誰?」

  一道冷冷淡淡的聲音響起,讓正在張望的西裝男嚇了一跳,轉頭就見到站在門扉前的人。這是一個和這種閉塞落後的鄉下地方格格不入的漂亮女孩子,她的年紀不大,容貌精緻美麗,只是神色冷淡,一雙黑浚浚的眼睛直視人時,讓人心裡無端地添了幾分壓力。

  明明周圍是簡陋的紅磚灰瓦民房和參差不齊的枯木做成的門扉籬笆,但卻絲毫不損她的氣質,反而因為她的存在,讓這簡陋之地無端地高大上起來。

  先前場面太亂,他們根本沒仔細看清楚被徐大師搔擾的村女是什麼樣的,現在看到站在這裡的女孩子,西裝男也有些明白徐大師為什麼會這麼猴急了(徐大師:╰_╯蠢貨!並不是!)。

  西裝男有些緊張,張了張口,才道:「請問,那位送快遞的小哥在麼?」

  他們事後已經找村民問清楚了,知道徐大師當時冒犯人家女孩子時,讓路見不平的一個快遞小哥給揍飛了,而他的陰陽雙磁球中的陰球可能就是在混亂中被那快遞小哥拿走了。徐大師讓他們去將陰球找回來,西裝男只好硬著頭皮過來了。

  郁齡看了他一眼,便側身開門,說道:「他在裡面。」

  西裝男沒想到這姑娘看著冷淡了一點,人卻好說話,頓時覺得徐大師真是為老不尊,竟然去搔擾人家女孩子,莫怪被村民們揍了。

  進了院子,西裝男便見到坐在農家乾淨的木廊下和一個鄉下老太太說話的少年人,吃了一驚,這俊秀得過份的少年人真是顛覆了他對快遞小哥的認知,長得這麼小鮮肉的樣子,說是明星也讓人相信。

  快遞員因為工作需要,整天風吹日曬雨淋,大多數的快遞小哥都曬出一身黑油銅亮的皮膚,可這少年不僅不黑,反而唇紅齒白,肌膚白裡透紅,氣質出奇的好,眼神清亮湛然,說是個被家長們嬌養著的大學生也讓人相信,娛樂圈那些所謂的小鮮肉都沒他鮮嫩秀色。

  明明就是個貴公子般的少年,哪裡有妖氣了?

  西裝男頓時覺得徐大師也許並不像傳言中那麼厲害,就因為一點小過節,隨便將人家三好少年污蔑成妖。

  西裝男說明來意後,奚辭自上而下地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你說那顆黑球?哦,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當時直接踢到旁邊的池塘了。」

  西裝男眼前一黑,難道他要去撈池塘?

  西裝男走後,外婆好奇地問:「阿辭啊,這是什麼人,他來找什麼球?」

  奚辭先是看向郁齡,見她也看過來,朝她眨了下眼睛,對外婆道:「郁婆婆,沒什麼事,可能是他們丟了什麼東西,我先前進村時恰好遇到他們,所以就過來問我了。」

  外婆聽後便沒放在心上了,嘮叨著這些外面來的人就是事多之類的,然後便沒再關注了,不然讓外婆知道那徐大師竟然搔擾過外孫女,非爆起來去找他拼命不可,對她的身體可不好。

  郁齡慢吞吞地走到奚辭面前,朝他說了一聲謝謝。

  坐了一會兒,山的那邊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烏雲,遮住了陽光,外婆一看便道:「看樣子,過會兒就要下雨了,下雨時山路不好走,開車危險,阿辭等雨停了再走吧。」

  奚辭推辭不過,只好答應等雨停了再走。

  果然,不到半個小時,天空烏雲密佈,狂風大起,很快地便劈哩叭啦下起了大雨。

  西裝男兩手空空地回去,將奚辭的話轉告徐大師。

  徐大師正在吃飯,是村長家做的,用鄉下特有的那種大海碗公裝著。徐大師聽到西裝男的話,差點將手中的大碗公砸到他臉上,怒道:「他說什麼就是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妖是世界上最狡猾的東西,比惡鬼還可怖,鬼話都比妖話可信麼?」

  「徐大師,那位快遞小哥長得挺周正的,氣質也好,一定不是妖。」西裝男說道,心裡暗忖,如果那快遞小哥是妖,徐大師這種陰沉算計的模樣,豈不是更像要害人的妖?

  幸好徐大師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一定要氣死,只是就算如此,也氣得將他踢了出去,讓他去池塘撈他的陰球,沒撈到不准回來,不然他就直接打電話給他們老闆,讓老闆將西裝男炒魷魚了。

  西裝男只好苦逼地去找村長,花了點錢,讓村長派幾個村民去幫撈。

  更不幸的是,剛下了池塘,就下雨了。

  下雨了也得繼續撈。

  雨從午後一直下到晚上。

  先是大雨,接著是小雨,淅淅瀝瀝,整個天地都彌漫在雨霧之中,煙雨朦朧,昏暗的天色下,山脈變成了墨綠色,安靜地佇立。

  奚辭理所當然地被外婆留下來了。

  村裡的人都知道,下雨後的山路不好走,特別是有些地方泥濘不堪,車子容易打滑,加上天色黑,視線受阻,這種時候最是容易出事了,如果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最好不要輕易出山。也因為如此,奚辭這位經常來烏莫村送快遞的熟人有時候下雨時趕不急離開,會被村人留下來過夜。

  權嬸冒雨過來,送了一瓶自己釀的甜酒給郁齡煮紅糖喝治療體寒的毛病,邊說道:「我那裡還有一間客房,不如就讓奚小哥住吧。」

  奚辭拒絕道:「不用了,我去村長家借一宿就行了,以前也時常在那裡借宿。」

  外婆哎了一聲,「不用這麼麻煩,我這裡也有客房,就讓阿辭住吧。」外婆說著,轉頭看向郁齡,說道:「阿齡啊,去給阿辭找套乾淨的被子,我放在你房裡的衣櫃裡的那套映有小碎花的。」

  郁齡應了一聲。

  權嬸瞅了瞅郁齡的背影,又看看一臉乖巧純良的少年,笑了笑,覺得自己多心了。

  另一邊,同樣借宿在村長家的徐天師此時臉色陰沉如水。

  陰球沒有找到。

  「難不成那送快遞的說謊了?」白領女人猜測,不禁看向徐大師,問道:「大師,你那陰球很重要麼?如果沒有它,會影響這次的事情麼?」

  徐大師如何聽不出這女人的意思,冷笑一聲,「這對陰陽雙磁球可是玄門至寶,可觀測妖鬼邪崇,你說重不重要?我是答應錢老來這裡察看他家祖墳之地,如果其間有什麼隕失自然是要賠的。」

  西裝男沒有白領女人的計較,不覺有幾分慌張,問道:「那怎麼辦?」

  徐大師已經冷靜下來了,依然覺得陰球一定是那只妖拿走了,那只妖以人類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這村子裡,想必是和這村子有什麼淵源,他倒要去會會他。

  想到這裡,徐大師道:「下雨時,這山間陰氣極重,陰水倒流,只進不出,那妖應該沒有離開,我今晚就去會會他。」

  聽到這話,白領女人撇撇嘴,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西裝男也有些糾結,這世界上真的有妖鬼麼?那快遞小哥真的不像是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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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剛認識不久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正常情況來看,其實挺尷尬的。

  不過對於郁齡而言,完全沒什麼尷尬,因為奚辭看起來就像個還沒出社會的那種大學生,完全可以當成弟弟看待的那種,讓她根本不會對他產生什麼多餘的想法,不然會有種不小心猥褻了未成年的罪惡感。

  就當讓外婆開心好了。

  所以郁齡對於外婆這麼熱心地邀請奚辭留宿,她並沒有什麼意見。

  既然村民們這般信任他,而他表現得也挺良好的,顯然是知根知底的,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這鄉下地方,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人起邪念的東西。

  因為下雨,山裡的氣溫一下子降了許多,甚至能感覺到一種涼意,穿上春衫完全沒問題。

  晚上睡覺之前,外婆去廚房用權嬸送來的甜酒煮紅糖,讓郁齡喝了暖身。

  郁齡蹲在灶前,有些無聊地拔弄著灶前的柴禾,等外婆做好了紅糖甜酒後,用小勺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嘟嚷道:「阿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喝甜酒了,這味兒有點難受。」

  阿婆摸摸她的腦袋,笑呵呵地說:「難受也要喝。」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廚房門口,身影在燈光下拉長。

  外婆轉頭,見到奚辭那張俊俏的臉時,笑道:「是阿辭啊,你洗好澡了?」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人穿著從四表哥家借的新睡衣,頭髮有點濕潤,俊秀的臉上濕潤潤的,白裡透紅,分外地吸引人,讓人想起秀色可餐這個詞。奚辭靦腆地道:「我見廚房這邊燈光亮著過來瞧瞧,郁婆婆你們在做什麼?嗯,有甜酒的味道。」

  「天氣涼了,我給阿齡煮紅糖甜酒,你要喝麼?這裡還有。」

  奚辭忙拒絕了,眼睛一直往坐在小矮凳上的郁齡身上瞄,見她蹙著眉,慢吞吞地喝甜酒的樣子,與白天時那種對什麼都冷冷淡淡的模樣大相徑庭,添了幾分屬女孩子特有的可愛,看得他心頭一熱,生怕被她發現,趕緊移開視線。

  喝完了甜酒後,郁齡忙不迭地將碗丟開,拉著外婆回房。

  奚辭走在最後關燈,看著祖孫二人進了房後,抬頭往院子外的黑暗之處看去一眼,揚手一揮,有什麼東西破空而去。

  廊下的路燈亮著,外面漆黑一片,偶有水珠從屋簷滴落,發出嗒嗒的聲響。

  雨已經停了,整個世界變得安安靜靜,因為下雨,連蟲鳴也消聲匿跡。

  郁齡猛地轉頭,對上身後少年清湛明亮的目光,不禁有些遲疑。

  「怎麼了?」他微笑著問道,夜色下的笑容柔軟而細緻,恍惚間甚至讓人覺得這個男人漂亮得過份。

  郁齡怔了怔,再仔細看時,依然是那個鮮嫩的少年,朝他搖搖頭,收回了目光。

  將外婆送回房後,郁齡也回房休息了,而奚辭作為客人,同樣早早地回房休息,並沒有去外婆房裡看電視的意思——這裡只有一台電視機,放在外婆的房間裡,是郁齡買給外婆消遣時間用的。

  進房時,郁齡回頭看了看院子,突然發現屋前的月季花好像開得更燦爛了,一點也沒有受到今天大雨的影響,仿佛得到了什麼營養的滋潤,那層層疊疊的花瓣在路燈下精神抖擻,分外嬌豔。

  她甩了甩頭,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

  夜漸漸深了。

  夜涼似水,鬼魅橫生。

  整個村莊斂去白日的喧嘩,沉眠於黑暗之中,寂靜無聲。村子裡從北至南縱橫交錯的阡陌上再無一人行走,整個世界陷在夜色的沉眠中。

  山林之中,幾道黑色身影奔馳而過,草木發出簌簌的聲音。

  通往村尾的那條路上,幾道飄忽的影子綽綽而來,所過之處,陰氣重生,鬼氣彌漫。幾道飄忽的影子很快便來到村尾的一棟磚瓦房的院子前,廊下的路燈並未關,燈光是曖昧的暖黃色,幾隻飛蛾圍著燈泡飛來飛去,昏黃曖昧的光線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那幾張青白恐怖的鬼臉。

  幾隻鬼奴循著氣息來到目的地,站在門扉前徘徊良久,正欲要破門而入,那門扉上的枯木卻在瞬間枯木逢春,翠青色的嫩芽迅速生長,化為一道綠色的牆,幾條粗大的綠藤朝那幾隻鬼奴抽去。

  鬼奴慘叫一聲,青白的臉上七竅流血,幾隻被抽飛到地上,慘叫著打滾,其他的也連滾帶爬地跑離。

  直到離開小院百米米遠,脫離那令鬼心悸的可怕力量,鬼奴們這才爬了起來,用驚懼的目光看著那棟很平常的農家小院。

  【好、好可怕……好、好可怕……】

  【好可怕的結界……】

  【是一隻大妖……】

  幾隻鬼奴顫巍巍地說著,接下來,無論幕後的人怎麼點燃催鬼符,這些鬼也不肯再進一步。突然,跑得最快的兩個鬼奴慘叫一聲,身體燃起青色的磷火,瞬息間在空氣中消失,剩下幾個鬼奴在風中瑟瑟發抖,看著那安靜的農家小院的目光更驚恐了。

  幽暗的屋子裡,徐大師驀然噴出一口血,眼中迸射出憤怒之光:「豈有此理!」雙手再次飛快掐訣,夾在手指間的一張黃符無風自燃。

  隨著黃符燃燒,山林間的簌動更加劇烈,很快便有幾條黑影迅速地穿過林木,當它們接近村子時,地上驀然亮起了一道白光,然則被召喚而來的妖物雖然被白光所傷,依然堅持著往村子疾奔而去,雙眼已經幻化為猙獰的血紅色。

  從它們的形態來看,這些是最低級的妖物,受陰邪侵蝕,容易淪落為旁門左道驅使的傷人利器。

  幾隻低級妖物朝著村尾的那棟房子而去。

  院子裡的門扉和籬笆上長滿了綠色的嫩芽,恍若乍然逢春,綠色環繞整個農家小院,將整個房子保護起來,形成一個保護結界,而那枯木上的嫩芽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成長,在夜風中招展,上面盛開一朵又一朵紫水晶般迷幻的花,甜膩的花香在空氣中浮動,整個世界都沉溺在濃烈的花香中,驅散了空氣中的陰涼和邪氣。

  幾隻妖物一躍而起,就要越過門扉時,同樣被粗大的藤蔓擊殺。

  「噗!」

  徐大師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引妖符同樣失敗了。

  幾隻鬼奴互相抱在一起發抖,那雙只有一點黑色瞳孔的眼睛裡滿是驚懼害怕。

  吱呀一聲響起,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從陰暗的角落走過來,隱約可見那人一頭長及腰間的漂亮頭髮隨風飛舞,明明有燈光,卻仿佛蒙著一層紗,無論如何努力,皆教萬物眾生無法窺探那人的真容,只隱約感覺到這人的肌膚非常地白晳細膩,輪廓柔和昳麗,又有幾分男子的俊美,那上挑的眼尾處浮現一個美麗的紫色圖騰,仿佛從肌膚中生出來的一般,慢慢地朝周圍的肌膚蔓延舒展,無端添了幾分甜膩的魅惑。

  微風輕輕地拂過,滿園花開,空氣中的甜膩花香越發的濃烈起來。

  一雙紫色的眼睛望過來。

  只稍一眼,那幾隻鬼奴動彈不得,越發的驚恐。

  自古以來,妖鬼兩道,互不相犯,狹路相逢,必有一傷。

  ***

  半夜,郁齡突然醒了。

  睡得昏昏沉沉,她覺得口幹舌躁,有些不舒服,摸索著爬起身,來到桌前,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保溫瓶時,視線突然落到花瓶裡插的那支月季上。

  她沉默了下,努力地回想睡前的情況,似乎那時候她覺得這朵月季的花瓣有些發蔫了,明天要換一支……是這樣的麼?

  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擰開保濕瓶的蓋子,發現水已經喝完了,只得趿著鞋打開房門。

  廊下是一條修長的影子。

  有人……

  她眯著眼睛看去,瞬間便看到了一雙在黑暗中熠熠發亮的紫眸……

  濃烈而甜膩的花香彌漫,她只來得及說了一個「你」字,身體就發軟倒下了。

  一雙有力的手臂攬住她倒下的身體,清潤而飄渺的聲音響起:「回去告訴你們的主人,我知道他來這裡的目的,最好收手,否則後果自負。」

  說完,他揮手,地上躥出幾道黑色蛇影,靈活之極,挾著一股淩厲之勢,將那些被召喚來的妖物和鬼奴橫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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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7: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14章

  天色大亮,郁齡慢慢地睜開眼睛,一時間眼皮被刺目的光線刺激得有點難受。

  她將臉埋在被窩裡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爬起身,一頭長髮披散而下,有幾縷垂落到臉龐。睜著一雙呆滯的眼睛好一會兒後,意識才清醒些許,抓起一旁的手機一看,發現已經快中午十一點了。

  郁齡沉默了會兒,終於決定不再懶床,趕緊起身。

  她赤著腳踩在光滑冰涼的木地板上,打開房門,一眼便看到坐在廊下喝茶的人。

  「早安。」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人朝她露出柔軟的微笑。

  外面陽光金燦,晴空白雲,萬物煥發勃勃生機,遠處青山綠水、阡陌田野,交錯成大自然最美麗的風景。然而這些卻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他的背景色,使沐浴在明亮的光線中的男人顯得俊秀而乾淨、溫潤而明澈,讓人一眼便能產生極大的好感。

  郁齡嗯了一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這時,外婆端著一碟剛做好的拔絲紅薯過來,一見她就道:「阿齡,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都睡了12個小時了,是不是昨晚天氣冷,沒有蓋好被子冷到了?」

  郁齡回了一聲沒有,默默地退回房,將門關上。

  她身上還穿著睡衣……

  奚辭的目光在那合上的房門留連了會兒,才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微笑地看向正在嘮叨著又不愛惜身體之類的外婆,眼中笑意微深,面上依然是一副乾淨純良的模樣,讓人極有好感。

  「我家的阿齡啊,你別看她在外人面前半天悶不出一句話,其實最是孩子氣了,睡覺愛踢被子,在家裡喜歡光著腳,沒事的時候,愛睡懶覺,還挑食,喜歡吃一些不健康的食物……」

  外婆一邊給奚辭倒茶,一邊嘮叨著外孫女的種種壞毛病,不過臉上的神色卻很慈愛,這種如數家珍的數落一樣的話裡,其實含著濃濃的疼愛之情,不過是對認識的人的一種矜持的抱怨罷了,也是一種只有自己能說、別人敢說一點不好的非要炸毛不可的話。

  奚辭含笑傾聽,並不插嘴。

  外婆還沒有嘮叨完,門又開了,穿著波西米婭真絲長裙的郁齡走出來,頭髮已經束了起來,素面朝天,外面披著一件輕薄的白色小西裝外套,雖然打扮得挺隨意,卻又有一種時尚之感,讓人眼前一亮,根本移不開目光。

  她的長相偏冷,五官卻格外美麗秀致,有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獨特氣質,很容易便能輕易記住的那種美女。也因為如此,安茹才認定郁齡一定能紅,可偏偏某人太作妖,直到現在,還在十八線打醬油,並且一點也不著急的那種。

  奚辭也忍不住抬頭看過去,眼睛亮了幾分。

  郁齡朝看過來的奚辭點頭算是打招呼,便去洗漱了。

  她的神色很平淡,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在洗臉時,盯著鏡子裡自己的臉,不禁皺了下眉頭,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什麼東西了……

  想不出來,她用冷水撲了下臉,便不去刻意想了。

  洗漱好後,她默默地坐到外婆身邊,伸爪子去抓一塊拔絲紅薯啃,對於外婆嘮叨她睡了12個小時的事情,她不置可否,根本沒有一點在陌生人面前維護自己形象的自覺,很是任性地說:「你又不來叫我起床,我就睡過頭了嘛。」

  外婆好笑又好氣,因為有外人在,多少得給外孫女點面子,故意叫道:「哎喲,你還是小學生麼?還要大人叫你起床。」然後又對奚辭道:「阿辭啊,讓你看笑話了。」

  奚辭忙搖頭,笑道:「郁婆婆,話不能這麼說,難得休假,自然要多睡點,等以後回去工作了,想這麼放肆地睡可沒辦法了。」

  外婆聽了他的話,心裡其實挺認同的,看奚辭的目光更和善了。

  郁齡也看了他一眼,對上那雙墨玉般清潤的眼睛,不知怎麼地,她的腦海裡浮現一雙隱藏在黑夜中的美麗紫眸,不由頓了下。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看著這人時,竟然會想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心裡總有點兒莫名的預感。

  因為那莫名的預感,她收回了關注面前男人的目光。

  奚辭喝了杯茶,見村子裡一片祥和,一場風雨過後,青山如同被洗滌一樣乾淨碧翠,不染塵埃,連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讓人心情不覺大好。他含著笑對外婆道:「郁婆婆,山路應該幹得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外婆對他極是不舍,忙道:「怎麼不多待會兒?吃完午飯再走吧。」

  「不了,下午還有工作呢,我下次再過來看您。」

  聽他說還有工作,外婆也不好再留他,將他送出門,站在門扉前目送他去了村長家,不一會兒便開著那輛快遞員標配的摩托離開了。

  郁齡站在外婆身邊,看了一眼那離開的身影,故意對外婆道:「阿婆,你這麼捨不得,要不讓他當你的孫子好了。」

  外婆瞪了她一眼,「說什麼傻話?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見了,性子不驕不躁,禮貌周到,又救過我一命,我這老太婆感激他,看到他就忍不得想要多疼一下。」然後又拍拍她,「我也更疼你,就是你不聽話。」

  郁齡朝外婆扮了個鬼臉,外婆繃不住臉笑了。

  吃過午飯,隔壁的權嬸過來和外婆嘮磕八卦。

  村子裡的人並不算太多,都是同一個姓的宗族,彼此繞來繞去都能扯出點兒血緣關係,人與人之間都有點兒情份在的,能八卦的東西也少,所以每次村子裡一但來了什麼外人,很受村裡的人關注。

  權嬸和外婆說的便是徐大師一行人,至於奚辭,那是熟人了,沒什麼可說的。

  「……他們一大早就走了,聽說那位看風水的算命師父病了,病得挺嚴重的,我家阿權被村長叫過去幫忙送他們出村時,看到那算命師父的模樣,一張臉青灰青灰的,一副生了什麼大病的樣子,看著就磣人。他七奶奶,你說不過一個晚上,這人怎麼病得這麼嚴重呢?真是怪事兒,不會是遇著了什麼不吉祥的東西吧?」

  「這可說不準。」外婆拿著蒲扇慢悠悠地搖著,午時的太陽大了,空氣也有幾分悶熱。

  權嬸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湊近外婆道:「哎喲,我想起個事兒來了,我以前聽過官香她太爺爺說,咱們村子啊,是受到山靈保護的,據說風水特別地好,但是卻是一定有命數的,如果外面的人進村來想要破壞風水,是要受山靈懲罰的。」

  「你瞧這次那算命師父進村看風水,聽說是要找個地方給有錢人建別墅。可咱們村的風水是不能改的,要是他們建了什麼別墅,不是要破壞了風水麼?怨不得要大病一場,一定是山靈生氣了,所以懲罰他們。」

  外婆也覺得這猜測有理,跟著點點頭。

  「所以啊,咱們村為什麼一直沒修路的原因也是在這裡,這是為了保護這山呢,山靈是不准人隨便修路,省得外面那些人進村來搞什麼開發之類的,破壞了這山裡的靈性。哎喲,他七奶奶,你不知道,聽官香說外面的環境亂著呢,特別是那些被人大肆開發過的山,遭到了很多污染,連山上流出來的泉水都髒得不能喝了,很多大山裡生活的動作都遭了殃,可沒有我們這裡的山那麼靈秀呢……」

  「有這事?」

  「可不是……」

  兩人八卦得非常歡快,郁齡坐在一旁吹著涼爽的山風,有些昏昏欲睡,耳朵卻將她們說的話一句不漏地盡收耳裡,模模糊糊地想著,哪有什麼山靈,有的也只是一些看不見的東西……

  等她被外婆推醒時,郁齡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竟然靠著牆睡著了。

  權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外婆摸摸她的額頭,擔心地問:「是不是生病了?怎麼坐著都能睡?」

  郁齡打了個哈欠,「沒生病,就是想睡,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她揉子揉自己的腦袋,將頭髮揉得有些亂,「算了,我去外面走走吧,可能一會兒就清醒了。」

  外婆拍了她一下,「沒休息好?難不成昨晚你攆狗追雞去了?還是你又通宵玩手機,這可不行,通宵對身體不好,年輕人要有個良好健康的作息,你現在還年輕,自然覺得沒什麼,以後年紀大了,你就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了……」

  「阿婆,後悔這兩個字我在小學時就會寫了。」郁齡貧了下嘴,又被外婆拍了。

  外婆氣道:「如果你還是改不來,就快點找個男朋友,讓你男朋友管一管你。」

  「為什麼不是讓我爸管?」郁齡拎起擱在牆上的用席草編的草帽,一邊道:「比起男朋友,我爸不是更應該管我?」

  「呸,讓他管還不知道管出個什麼癟樣來,看你現在一身壞毛病,就是他縱出來的,我可不信他能教出什麼好的小閨女來,幸虧你長得像敏敏不像他,不然就壞事兒了……」

  郁齡一邊往外走,一邊暗忖:其實她爸的皮相挺不錯的,江郁漪就是長得像她爸,才讓爺爺奶奶可喜歡了。

  戴上草帽,她往生長著嫩油油的青草的田邊走去。

  微風過處,世界依然平淡而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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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徐大師一行人突然離開的事情,讓村子裡的一些年輕人挺失望的,畢竟徐大師這次還沒有看完風水呢,這麼無疾而終,證明那位有錢人可能不會在這裡建別墅了。

  這讓那些想要改變村子的年輕人真的很失望,他們原本還想,既然村長讓這個風水先生到村子裡來看風水,說不定可以趁機發展一下村子呢,誰知這風水師這麼不爭氣,竟然大病一場走了。

  郁齡對此不置可否。

  雖然她不知道村裡的老人們為什麼不允許村子與外界聯繫太強,一直維持著村子的現狀,但是她心裡隱約好像又有點明白,這應該有老人們自己的理由,一個只有老人們才知道的理由。長輩們都願意遵循這個規矩,他們這些做晚輩的,沒辦法改變長輩們的想法,也只好放在一邊了。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其實她還真是挺習慣了村子裡的現狀的,一個與世隔絕一般的寧靜小村莊,沒有外界的喧囂浮躁,歲月此間靜好。

  日子依然過得很悠閒,郁齡每天平平淡淡地過著鄉下平靜安寧的日子,幾乎忘記了城市裡的繁華及外面那些煩人的索事,每天跟著外婆忙活著鄉間的事宜,偶爾在郁官香的邀請中,跟她去一趟山裡遊玩。

  雖然郁齡總是拒絕了她的邀請,但是郁官香仍是每天不厭其煩跑過地來找她,邀請次數多了,郁齡偶爾也會應個一次,和她上山。當然,指望她去山裡采藥采菌菇什麼是不現實的,大多數都是去遊玩的多,其他的由能幹的郁官香來幹。

  「我媽說,你總是和七奶奶待在家裡,這樣會悶出病來的,讓我叫你一起去山裡逛逛。」郁官香朝郁齡笑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山裡的東西多,現在有很多野果可以吃了,你去了一定不無聊的。」

  郁齡嗯了一聲,道了一聲謝謝,覺得這小表妹認真起來真是可愛。

  郁官香從小在山裡長大,山裡的什麼地方生長著什麼都是一清二楚,一到地頭,她就將竹簍放下,先是在生長著地莓的地段,摘了一捧紅豔豔的地莓給郁齡當零食,而她自己則拿起一把小鐵揪,開始挖起一叢草藥,幹活得非常認真仔細。

  「郁齡姐,前面有個小水潭,等會兒我們去那裡洗把臉,不過那裡聽說那裡有蛇,你不要自己一個人過去啊。」郁官香叮囑道。

  郁齡應了一聲,坐在一塊石頭上,用帶來的水將地莓洗了,然後慢吞吞地啃起地莓來。

  風吹過臉頰,幾絲沒有束起的髮絲拂過臉頰。

  腳邊有些癢癢的,郁齡低下頭,便見到一隻雪團般的兔子不知何時蹦到她腳邊。

  那只兔子非常肥大,仿佛營養過剩一般,整個身體覆著一層柔軟的白毛,遠遠看去,就像草地上開了一朵毛茸茸的花。肥兔子抬起一張兔臉瞅著她,三瓣嘴微微張著,露出白白的兔牙,看起來就是一臉呆蠢相,嘴邊有可疑的液體流出來。

  郁齡遞給它一顆地莓。

  肥兔子接過後直接塞進嘴裡,繼續一臉呆蠢相地看著她。

  郁齡又遞了一顆給它。

  周圍有沙沙的聲音響起,郁齡轉過頭,就見到一隻毛刺是金黃色的刺蝟從草叢間探出半個身體,一雙黑豆眼深沉地看著她。

  一顆松果砸到她腳邊,再往上看,就見旁邊一株三米高的松樹上,一隻毛皮是大紅色的松鼠趴在那裡,大尾巴在身後甩了甩,極為耀眼。

  郁齡看了看,沒理它們,繼續和肥兔子你一顆我一顆地,將那一捧地莓給吃了。

  吃完了地莓,郁齡朝幾隻動物攤攤手,示意它們可以走了。

  幾隻小動物看了她一會兒,不僅沒走,反而往她所在的地方跑過來,落到她腳邊,一個挨著一個,紛紛抬起頭看她,和她來一個深沉的對視。直到周圍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音,幾隻小動物仿佛受到了什麼驚嚇,瞬間就跑了個沒影。

  郁官香挖好草藥過來,恰好見到松鼠紅色的影子閃進草叢中,一臉可惜地說:「哎呀,那只松鼠的毛真好看,可惜跑得太快了。」

  沙沙的聲音已經沒了。

  郁齡隨便應了一聲,並不多作解釋。

  郁官香一邊和郁齡走去,一邊說:「我記得郁齡姐你從小就很受動物喜歡,每次上山,平時不太看得到的小動物總會跑出來,挺邪門的。不過那些野豬啦、猴子啦、狼啦、蛇啦就算了,不能抓又愛欺負人,幸好你每次都沒事。」

  郁齡又嗯了一聲,並不對她的話多作解釋。

  在她們離開後,幾隻小動物從草叢間探出頭來看她們。

  肥兔子爪子裡抓著幾顆地莓,一邊吃一邊說:【那個白白嫩嫩的雌性,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香香的,好想咬一口。】

  刺蝟用自己身上的毛刺碾了一下它的肥屁股,怒道:【好聞也不給你聞,那是奚辭家的,你竟然還和她一起吃地莓,我要告訴奚辭,你性搔擾她。】

  【奚、奚老、老大?】松鼠一邊啃著松果一邊結巴地說,【奚、老老、老大,很、很久久木有、肥、肥來了。】

  【奚辭現在在人類中混得可好了,聽說早在二十年前就和人類政府部門達成了互不侵犯協議,不然這山裡早就被人類開發,我們連個棲息的地方也沒有。奚辭是大忙人,才沒空回來呢。】刺蝟用很驕傲的語氣說。

  肥兔子挪了下肥肥的屁股,擦了擦口水道:【我只是說說罷了,我又不吃人肉,阿刺你的反應太大了。】

  【那可不一定,等你能妖力上漲後,你的想法就變了。聽說豬黑黑那傢伙一直想要化成人形,上次就想吃了她,要不是奚辭留了話,刺藤出手捆住豬黑黑,恐怕她就要被豬黑黑吃一口肉了,豬黑黑以前也不吃肉的,現在還不是吃了?】刺蝟鄙視地說。

  松鼠再次結巴地問,【我、我知道了,上次豬、豬黑黑被、被奚老大吊打,原、原來是這樣……】

  肥兔子想起豬黑黑當時被揍得慘叫聲響徹了鬼子嶺一帶,兩隻耳朵瞬間折了起來,遮住自己的半張臉,決定下次那人類雌性再上山,一定要忍著不跑去找她蹭了。

  人類再香,也要忍住不能吃。

  ***

  水潭在一處山澗,從山頂上的石岩縫間滴落下來,形成了一個小水潭,水潭的水清澈見底,可以看到水下的岩石和一些水生動物,大多數是一些小魚和石螺之類的,水草生長得很茂盛。

  郁齡蹲在水潭前的一塊凸起的岩石上,掬起一捧清水洗了個臉,突然頭皮發麻,猛地抬頭,就見到垂掛在水潭旁邊一株樹上的一條花皮蛇,探著身體看著她們,蛇信一吞一吐,很是寒磣人。

  「官香。」郁齡很冷靜地叫了一聲。

  郁官香豪爽地洗了把臉,聽到她的聲音,轉頭望去,見她望著一個方向,也跟著望去,自然看到了那條蛇,瞬間爆起,抄起長鐮刀揮過去。

  那條蛇迅速地爬走了,鑽進一條山縫間消失。

  郁官香若無其事地將鐮刀收起,挽起褲腳,坐到石頭邊泡腳。

  時間差不多了,兩人便下山。

  總的來說,郁齡每次上山都是這樣,那些平時不太看得見影子的動物一下子跑出來了,幸好最近跑來的都是一些殺傷力不強的,例如野豬、狼這種倒是沒有,也不用驚動村民。

  回到家,外婆見她滿臉汗,笑呵呵地問道:「今天去了哪裡?好玩嗎?」

  郁齡邊喝著涼茶邊道:「去莫子林那邊,官香要挖些草藥,還算可以吧,那裡挺多小動物的,我還看到金色毛刺的刺蝟和紅毛松鼠,就是後來在水潭那邊遇到蛇了,幸好被官香嚇走了。」

  外婆聽了就道:「哎,你從小就招山裡的動物,幸好都是一些小動物不傷人,怎麼不捉只兔子回來養?」

  「不要,我自己都懶得養自己,養小動物更沒勁,不小心就會養死了。」

  外婆好笑又好氣,戳了下她,佯怒道:「你就懶吧,這麼懶以後可怎麼辦喲?看來要給你找個做會做家務會做飯的男孩子才行,省得你哪天懶得吃飯餓死自己。」

  「不會,餓了我會出去覓食的,這是人的生存本能。」

  外婆說不過她,一邊嘮叨著一邊去菜地裡收菜了。

  日子過得很悠閒,就在郁齡覺得外婆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時,外婆又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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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郁齡將權叔權嬸及四表哥等人送出病房,語帶感謝地道,「叔、嬸、表哥,謝謝你們走這一趟。」

  四表哥爽朗地道:「沒什麼,只要七奶奶沒事就好。對了,你一個女孩子留在這裡行麼?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們?」

  「是啊,讓你表哥留下幫你,反正現在村子裡也沒什麼要忙活的事情。」權叔開口說道。

  「算了,還是我留下吧。」權嬸不放心這些大老粗,對他們說道:「你們都回去,我在這兒幫襯就行了。」

  「嬸。」郁齡拉住權嬸的手,對她道:「你也和叔一起回去,這裡是醫院,留一個人就行了,而且我已經給外婆請了一位護工,不用麻煩你們,省得你們太辛苦。」

  聽到這裡,權嬸又擔心地問,「請護工很貴吧?」

  「沒事的,只要阿婆能舒服一些,一切都值得。」

  見郁齡真的不想麻煩他們,三人就算不放心,也只能接受,他們知道這孩子平時看起來悶不吭聲的,有時候還帶點城市嬌小姐的派頭,但遇到事情時特別地認真固執,決定的事情極少會改,只能叮囑她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回村子找他們,這才離開了醫院。

  將他們送走後,郁齡去醫院樓下的小賣部買了點新鮮的水果,方才返回住院部。

  打開門時,就見醫生正好來檢查,郁齡站在一旁看著。

  外婆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單襯得她的臉枯瘦暗黃,頭髮好像又白了許多,她的身體仿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下來,寬大的病服套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更缺少了幾分生氣。

  她看得心酸,眼眶發紅,眼淚差點掉了出來,趕緊微微低頭。

  醫生例行檢查完後,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外婆見她站在那兒,一雙眼睛已經變得渾濁,面上卻帶著笑道:「阿齡,你權叔他們回去了?」

  郁齡嗯了一聲,將水果擺放到桌子上,坐到床前看了看外婆的臉色,接著視線落到外婆手上打著的點滴,透明的針管液體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一滴一滴地流著,老人家血管硬化,血液濃稠,輸液也比較緩慢,速度比之常人要慢一些。

  「怎麼擺這副樣子?不開心吶?」外婆又問。

  郁齡悶悶地道:「開心不起來。」

  外婆用另外一隻沒有插針管的手拍拍她,慢悠悠地說道:「我老嘍,能活到這把年紀,已經是不錯了,別擔心,你阿婆一時半會還能撐一撐。」

  不說還好,一說她的眼睛更紅,哽咽地道:「阿婆不老,都沒到七十呢。」

  外婆笑了笑,用長著老蠶的手刮刮她的鼻子,沒有說什麼。

  這時,手機鈴聲響了,郁齡拿出手機一看,發現是俞荔的來電。

  剛接通,那邊便傳來了俞荔特有的嬌嬌媚媚的聲音,「郁齡,想我了嗎?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近期要去y市拍攝,可以順便過去看你和外婆,等我啊。對了,你外婆現在怎麼樣了?告訴外婆,我過段時間要去看她啦。」

  郁齡看了一眼外婆,說道:「阿婆今天住院了。」

  俞荔果然被嚇一大跳,忙不迭地轟炸起來,等郁齡結束通話,耳朵裡仿佛迴響著俞荔的咆哮聲。

  外婆笑呵呵地道:「是俞荔吧?聽聲音挺有活力的,她工作忙不忙?我前些天又在電視裡看到她了,這次扮演的是一位英雄的未婚妻,那打扮真是漂亮,我當初就說這小閨女了不起,現在已經是個能上電視屏幕的大名星了,咱們村子裡很多小夥子都在家裡貼了她的海報呢。」頓了下,外婆又道:「不過還是我家郁齡最漂亮了。」

  郁齡忍不住噗的一聲笑起來。

  郁齡給外婆定的是醫院的vip病房,病房裡還有一張小床和一張休息椅,倒是方便是她陪夜。

  夜晚,郁齡用熱水給外婆擦了身後,便端水進衛生間倒了。洗毛巾的時候,眼睛不經意地掃過衛生間的鏡子時,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

  此時,醫院裡一片安靜,只有室內醫院特配的電視響著廣告的聲音,在這樣安靜的氛圍中,她清楚地看見鏡子裡除了自己外,還有一張猙獰的臉,懸掛在半空中,那張臉也同樣對著鏡子,仿佛發現了她的注目,突然朝著她露出一口森森利齒,充滿了惡意的微笑。

  她下意識地抓著銅盆拍了過去。

  鏗鏗鏘鏘的聲音響起,正在給外婆按摩穴位的護工聽後忙走過來,站在衛生間的門口,奇怪地問道:「郁小姐,怎麼了?」

  郁齡慢慢地轉頭看她。

  護工是個有二十年護理經驗的中年婦女,她見衛生間裡的漂亮女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雖然這是個年輕又漂亮的女孩子,但不可否認,當這女孩抿著那顏色淺淡的唇不說話的時候,用那雙清浚浚的眼睛看著人,挺寒磣人的,無端地讓人有點壓力,讓她忍不住自省是不是自己哪裡做不好。

  郁齡看著護工,已經感覺到腿上被一隻粗糙冰冷的爪子摸到時的那種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她低頭時,又對上一張邪惡的臉,那東西趴在地上,尖銳的爪子抓著她的腿,朝她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可是看著護工阿姨視而不見的模樣,她閉了閉眼睛,抬腳將那只爪子踩到地上,當作沒有看到,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衛生間。

  晚上,病房裡除了外婆外,護工阿姨也留下來了。

  郁齡縮在小床上,抬頭就能看到外婆,目光往旁移,也能看到躺在休息椅上休息的護工阿姨,不由得安心許多。雖然心裡仍是怕得厲害,但是她面上依然十分平靜淡然。

  只要當作看不到,那些不屬人間的東西便會自動離開,這是她從小到大得出來的經驗。

  第二天,住在縣城裡的親戚得知外婆住院後,紛紛過來探望。

  烏莫村的村民有很多是在市里和縣城發展的,他們走出大山後,習慣了外面精彩的世界,發現村子裡的生活太過單調枯燥,受不了這樣枯燥的生活的村民大多數會選擇在外面定居發展,不過逢年過節時,不管走多遠,村民們都會儘量回到村子渡過。

  外婆如今在縣城的人民醫院住院,這裡距離村子近,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能到。

  早上,外婆的精神並不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打著點滴,身體有些冷。來探望的親戚見狀也不好打擾她,和郁齡打了個照面,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離開了。

  直到午時,家住在縣城的六嬸煲了湯送過來。

  外婆的精神比早上好一些,見到六嬸十分高興。老人家可能是覺得自己活不長了,所以能多看點這個世界就多看點,每個來探望她的人都能讓她開心。

  六嬸是個矮胖的中年婦人,但卻是個能幹的。六叔在縣城裡開了一家洗車店,她也當起老闆娘,自己還經營了一個雜貨店,兩口子奮鬥了幾十年,早就在縣城裡買了房子安了家,三個兒女中,除了小兒子還在讀大學,兩個女兒現在也已經大學畢業,在s市那邊工作,收入都不錯。

  見到外婆,六嬸就用她有點誇張的語氣道:「哎喲,他七奶奶,你這次可真是遭罪了,得好生補補才行。不過沒事,渡了這個劫難,以後必有大福的。來,這是我為你煲的湯,早上過來時我就問過醫生有什麼禁忌了,煲的湯都是對你老人家身體好的,趁熱喝一點。」

  外婆笑呵呵地道:「就你會說話!」然後感慨地歎了口氣,「我老嘍,也不知道能吃多久。」

  「瞧您說的,哪裡老了,這都沒到七十呢,不算老,您以後還要享福呢,可不能說些喪氣話。」六嬸佯裝不悅地道,「我問過醫生了,您這是老人病,頭暈也不算是什麼大毛病,好好養身體就行,總會好的。」

  這時,郁齡將倒好的湯端過來,放到床上的小桌子上,對外婆道:「阿婆,六嬸煲的湯最香了,你多喝一些。」

  六嬸朝郁齡笑了笑,轉頭又對外婆道:「他七奶奶,您還有這麼漂亮的外孫女呢,您捨得她嗎?」

  外婆歎了口氣,沒有說話,不過卻慢慢地將那碗湯喝了。

  六嬸面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嘴巴動個不停,「這就對啦,能吃是福,他七奶奶,你啊,好好養身體,這比什麼都強,可不許胡思亂想啦。瞧我們郁齡,還特地為了你從市里回來,聽說這段時間都住在老家,也難為她一個年輕的小閨女了。」

  「可不是,難為她了。」

  等郁齡去洗碗時,外婆又歎了口氣,說道:「我確實捨不得郁齡,可是我老了,身體不爭氣,有什麼法子?上次在菜地裡暈倒,我還以為是巧合,許是累著了。這次來勢洶洶,可見這命數是定的,就像郁齡她阿公,也是這樣……」

  六嬸又打斷了她,好一陣寬慰,然後話題一轉,問道:「對了,咱們家郁齡還沒有對象吧?你瞧,她都沒對象呢,你難道就不給她多掌掌眼,放心得下?」

  說到這,外婆倒是沒有先前那般哀傷了,笑道:「哪裡能放心得下?只是我這老婆子一輩子都待在村裡,見的小夥子少,就算想要給她掌眼怕也沒辦法掌到個好的,耽擱了她怎麼辦?倒是你,住在縣城,時常往市里跑,認識的人多,不如給她介紹一個。」

  六嬸最愛給人做媒了,一聽馬上興奮起來,高興地道:「這倒容易,不過咱們家郁齡這麼漂亮,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配得上的,他七奶奶,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不條件的,我覺得不需要太過計較,只要品行好、模樣周正,對阿齡好就行了。」說著,想到了什麼,又道:「你也知道的,郁齡爸爸那邊的關係比較複雜,指不定會對郁齡以後的婚事有什麼意見,不如先給郁齡找個對象,讓她自己處處看,至於結婚什麼的,以後再說吧。」

  聽到這裡,六嬸心中微動,她也是個聰慧的,明白外婆話中之意,試探性地問,「他七奶奶,聽說郁齡爸爸可是個了不得的人,而且特別疼咱們郁齡,旁人想要作主郁齡的事兒,他要是不肯,應該也沒人強迫得了郁齡吧?」

  外婆搖了搖頭,心裡有一腔的話,卻不知道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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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郁齡發現,六嬸離開後,外婆的情緒有些不太對,話也不說,坐在那裡看她。

  郁齡坐在床前,先是給外婆削了一個蘋果,將蘋果切成小塊放到盤子裡,才問道:「阿婆,怎麼了?」

  外婆吃了一塊蘋果,就沒什麼胃口了,拍拍她的手,說道:「我覺得,你六嬸的話說得對,我還沒看你嫁人生孩子呢,可捨不得離開。」然後不給她說話的時間,難得有興致地問,「對了,阿齡有什麼喜歡的小夥子嗎?」

  「沒有。」郁齡很淡定地答道。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小夥子?」

  「隨便吧。」

  外婆聽了好笑又好氣,佯裝不高興道:「女孩子家,怎麼能隨便呢?」

  郁齡大概已經明白先前六嬸和外婆說了什麼了,她面上作出一副思考的神色,然後說道:「只要對阿婆、對我好的就行了,其他的我都不挑的。」

  聽到這裡,外婆忍不住仔細看她,不由得想起了好幾年前的一件事情,問道:「對了,那個邵琛,現在怎麼樣了?我聽說,邵家和江家是世交,兩家的感情很好,生意上往來比較密切……」

  「你說他做什麼?」郁齡不太想提這個人。

  外婆白了她一眼,說道:「誰讓你高中時翹了課,大老遠地從學校跑回村子裡,就為了個男生,我想不注意都不行。」

  「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提它做什麼?人總要年少輕狂一回的。」郁齡聳聳肩膀,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阿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就當我當時腦子被狗血糊住了,一時衝動了一把,好漢就不提當年勇了。」

  外婆沒理她,嘴裡說著:「那個邵琛,也不知道現在長什麼樣了,看他高中時的相片,應該是個不錯的小夥子,挺精神的,可惜是邵家的,真是可惜了……」

  郁齡無聊地拿了個水果比劃,接著在水果上雕起花來,等外婆回過神來,看到她的舉動時,頓時有些無語了,一時也弄不清年輕人的想法。

  ****

  一處荒山的山頭。

  奚辭慢條斯理地將去黑木劍上的血漬,將它收起,然後彈了彈身上的長風衣,發現風衣袖子有點皺褶,又撫了撫。他的神色很認真,認真到有點龜毛,仿佛一丁點的灰塵都不能忍。

  米天師蹲在地上,雙手支在膝蓋,抖了抖腿,見狀開口就說:「那妖物的污穢之氣都沒沾到你身上,乾淨得很,不用這麼龜毛吧?看看我,我這樣子才需要清理一下。」

  奚辭瞥了他一眼,見他身上的灰色長衫破破爛爛的,沾滿了灰塵和一些不明汙質,頓時嫌棄地道:「你真是太髒了,別靠近我。」

  「行行行,不靠近就不靠近。」米天師絲毫不計較他的嫌棄,對這人的某些龜毛習慣已經免疫了,一甩手中的布兜,嘩啦啦地就倒出一堆東西,裡面有一些年代久遠的銅錢,小巧的古董、古硯、墨玉……個頭都比較小,不過勝在量多,而且大多數看起來都有好些年代了。

  米天師挑挑撿撿,挑出幾件後,將其他的都裝起來,對奚辭殷勤地道:「奚老大,奚展王,這些古物就拜託你了,一定要化去上面的妖物留下的污穢之氣,我才好上交,你放心,報酬好商量。」

  奚辭明顯有點兒嫌棄,不過仍是接過來。

  米天師非常高興,又解決了一件麻煩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棒棒噠,蹦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這次的任務終於結束了,下次要是還有事,我再找你啊,報酬好商量。」

  奚辭皺了下眉頭,說道:「有事沒事還是別來找我了,我不缺錢。」說著,抬腳便走。

  米天師叫了一聲:「哪能呢,奚老大,你可是奚展王,沒有你,很多事情我一個人可應付不來,也沒有人能比你更適合了,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銀河系的救世主啊,千萬別撂挑子啊啊啊。」

  不過瞬息之間,奚辭已經下了荒山,進入清晨的濃霧之中。

  米天師忙跟著跑下山,可惜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對方,濃霧如有形態一般,包裹住那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其中。米天師只能撓撓頭,不禁奇怪,感覺奚辭這次走得挺急的,好像有什麼緊急事一樣。

  下午,奚辭終於回到縣城的家。

  剛到家門,就聽到一道爽利的聲音響起,「奚辭,出差回來了?」

  奚辭轉頭,見是隔壁街的郁家嬸子拎著菜經過,朝她頷首,微笑道:「是啊,六嬸今天不用看店?」

  這邊的房子所處地段是縣城的老街,有很長的歷史了,不同於新街那邊的高樓大廈,老街這邊的房子顯得比較古老而有韻味,甚至很多戶人家都配有一個院子,這是新街那邊新建的樓房所沒有的,也算得上是老街的特色之一。

  街道大多是大塊的方塊石鋪就的,並不寬敞,但是鄰里之間卻因為這種距離而顯得非常親近,可以說,住在老街的鄰居住著誰,大家彼此都是知道的,平時鄰里的關係也比較容洽,有事沒事都會去串個門。

  「哎,我大閨女昨天回來了,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兩人幫看著呢。」郁六嬸回答完,突然想到什麼,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裡露出幾分滿意,笑問道:「對了,奚辭,你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有女朋友了嗎?」

  奚辭面上有些紅,搖頭道:「沒有,您也知道的,我工作太忙了,沒時間找。」

  郁六嬸聽了,心裡更高興了。大家都是鄰居,每家每戶的情況多多少少都是清楚的,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了,可以說,奚辭家的條件在老街這邊中算得上是最好的了,聽說還在城裡置辦了房子,有多少家產,沒人能算得清,但條件在這縣城裡非常好就是了。唯一的缺點是,父母雙亡,不過現在都是新時代了,大多數人給家裡的閨女找對象時,也不像以前那般注重這個。

  當下,郁六嬸試探問道:「奚辭啊,如果你不嫌棄的話,不如嬸子給你介紹個對象?」

  奚辭的臉更紅了,不過語氣依然很和氣,並沒有因為長輩們愛做媒而心裡不耐煩,他是這條街上出了名的和氣年輕人,性子更好,深得大媽們的喜愛。「嬸子的眼光向來是好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孩子?」

  郁六嬸一聽,知道奚辭這是給她面子呢,當下臉上笑靨如花,聲音都輕快幾分,說道:「其實對方是我老家烏莫村那邊的小閨女,我老家你也是知道的,你經常進村送快遞呢,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不過她並不住在村裡,而是在城裡長大的,人漂亮又懂事,很孝順老人,現在因為老人生病了,才辭了工作回來照顧老人,人真的挺不錯……」

  郁六嬸滔滔不絕地將女方的條件說了,都是往好的方面說,說完後,問道:「你覺得如何?」

  奚辭垂下眼睛,面上有些羞赧,點頭道:「我相信六嬸你的眼光。」

  郁六嬸見奚辭這是答應了,可真是高興極了,忙說道:「那行,改天我幫你約她出來,你們可以先認識認識,當交個朋友就行了。」

  「那就拜託六嬸了。」

  郁六嬸高興地拎著菜走了。

  奚辭站在家門口,直到郁六嬸在身影在轉角消失,才抿唇掩下唇邊的笑意,打開家門。

  剛進門,便見一隻毛色非常漂亮的藍翅金剛鸚鵡飛了過來,想要飛到他肩膀上,卻半途突然打了個轉,飛到了窗口,張嘴便道:「奚展王,奚展王,歡迎回來,工作辛苦了,有沒有禮物?」

  奚辭將一個布袋丟到桌子上,說道:「你想要自己去拿。」

  紫藍金剛鸚鵡馬上撅著屁股的毛撲過去,誰知才伸出爪子進去就怪叫起來,「有穢氣、有穢氣!夭壽啦!啊啊啊!!好重的穢氣,鳥屎都要嚇出來了!」

  奚辭沒理它,上樓去洗了個澡。

  等他洗澡出來,泡了一杯清茶坐到沙發上,紫藍金剛鸚鵡飛過來,站在茶几上,歪著鳥頭看了他一會兒,怪叫道:「奚展王,你這次好像很高興,遇到什麼好事了?」

  奚辭摸了摸沙發扶手,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怎麼會這麼問?」

  「別想騙鳥,鳥很聰明的,已經感覺到了。」紫藍金剛鸚鵡說,「以往你回來時,只要看到家裡有一點髒,你就會不高興地將鳥綁起來,不給飯吃,但你這次沒有這麼做。」

  奚辭拈起沙發扶手上的一點灰塵,眯眼看它,笑得萬分和氣,「我現在就想將你綁起來了。鸚鸚,這是什麼?」

  紫藍金剛鸚鵡一見,馬上振翅飛了起來,一邊團團轉找抹布,一邊怪叫著:「你不能指望一隻沒有主人在家的鸚鵡努力打掃衛生……啊啊啊——奚展王,鳥錯了,鳥馬上去打掃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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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過了兩天,六嬸又煲湯過來了。

  外婆今天的精神依然不太好,不過住院幾天,各種治療不斷,可能已經適應下來了,也沒有像以往一樣鬧著要出院,但是依然不太喜歡醫院是真的,如果不是她這些天時不時地頭暈嘔吐,根本無法起身,可能真的要鬧著出院。

  郁齡裝了一碗湯,坐在床前喂外婆喝。

  外婆靠在床頭,手上還打著點滴,和六嬸說話:「你今天怎麼過來了,店裡不忙嗎?」

  「官珊帶她男朋友回來了,我這不是特地過來和你說嗎?」六嬸笑著說。

  外婆一聽,非常高興地問,「真的?官珊有男朋友了?這是好事啊,什麼時候定下來?男方是哪裡人?家裡是幹什麼的?」

  「聽官珊那丫頭說,他們是年前就交往的。過年時,看她時常抱著手機和人煲電話粥,常常又笑又氣的,古裡古怪,問她和誰通話,她說是同事,還不肯承認呢,現在還不是將人帶回來了?男方是咱們這邊市里的人,和官珊在s市認識的,家裡開餐飲店,家境還不錯,小夥子模樣周正,看著也精神。上個月他和官珊一起將在s市的工作辭了,打算回咱們這邊發展,這次來家裡拜訪,是想將婚事定下,還在商量呢……」

  六嬸一一回答,臉上的笑容也很是燦爛,顯然對大閨女終於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的事情分外高興。他們這邊的風俗,女方都是比較矜持的,一般女方願意帶男朋友回家見家長,證明男方那邊已經過了明路,只要女方家長沒意見,這婚事已經是妥妥的了。

  人一高興,精神就好,外婆也不例外,等她喝完一碗湯後,她已經很有精神地和六嬸討論郁官珊和她男朋友的婚禮怎麼舉辦了。

  農村結婚向來是件隆重的大事,特別是小輩們要結婚了,長輩們更是樂見其成,在老一輩的想法裡,先成家後立業,成了家後,才像個大人,真正能賺錢養家,所以將結婚視為人生頭等的大事。

  等郁齡去洗了碗回來,就聽到六嬸說:「官珊比郁齡大三歲,二十六歲結婚已經算是晚了,連官蘋都有男朋友了,郁齡呢?」

  郁齡腳步頓了頓,面色如常地走過來,將碗放好。

  外婆一臉愁色,「她還沒對象呢,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想的。」

  「要不,我給她介紹一個?」六嬸笑著說,「我認識一個小夥子,覺得他還不錯,家裡在縣城和市里都有房子,模樣長得俊帥,性子也好,不如讓郁齡去見見。交往不交往的另說,去吃個飯,聊一聊,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總不會吃虧。」

  外婆沒回答,而是轉頭看向郁齡。

  郁齡默默地和外婆對視一會兒,點頭道:「那就麻煩六嬸了,交個朋友也可以。」

  外婆一臉驚喜地看著她,笑道:「這樣好!多認識個人也不壞,阿齡就是性子太沉悶了,平時喜歡待在人少的地方,都不太愛和人交往,我還一直擔心她呢……」

  「他七奶奶,你就不用擔心了,咱們郁齡長這麼漂亮,哪個小夥子不喜歡?你吶,就將心放下來吧。」

  一老一中的兩個女人一唱一和,郁齡默默地摸了一顆蘋果慢慢地削起來。

  六嬸待了一個小時才離開,離開前對郁齡道:「明天中午11:00,在老北一街的咖啡館,別遲到了。」

  郁齡點點頭。

  六嬸很高興地離開了。

  外婆也很高興,對郁齡道:「你六嬸的眼光是不錯的,先看看那人怎麼樣,好的話就交個朋友,不好就推了。」雖說讓外孫女去相親什麼的,但外婆還是擔心外孫女吃虧,認識的人介紹的,不一定就是挑不出錯的。

  郁齡坐在旁邊玩手機,頭也不抬地道:「我知道,阿婆你就放心吧。」

  外婆絮絮叨叨一陣,然後才反應過來外孫女的反應也特麼的平淡了,根本讓人看不出她對這事是喜歡還是討厭,不由問道:「阿齡啊,你有什麼想法?」

  郁齡抬頭看她,說道:「阿婆高興就好。」

  因為阿婆高興,所以去相親也沒什麼,去了也不代表就是要結婚,她真的無所謂。

  外婆一愣,忍不住就歎了口氣,知道她果然是為了讓自己開心,才會答應的,其實心裡根本無所謂吧。想到這裡,外婆抬了抬手,又無力放下,說道:「阿齡,阿婆希望你以後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而不是……被家裡安排的。」

  郁齡沒應聲。

  「你這樣的脾氣,偏偏又生在那樣的家庭裡,我怎麼能放心?」

  「阿婆……」

  「當初敏敏要嫁給江禹城時,我就反對過,但是敏敏是個有主意的,一心想要嫁江禹城,我勸說不過,最後只能答應了。可是結果……阿齡啊,如果可以,阿婆希望你一生平平安安,就算嫁一個普通人也沒關係,只要你覺得幸福就行了,別被人將你的婚事拿來當成什麼籌碼,最後給折騰得自己後悔莫及……」

  「不會的。」郁齡一臉認真,「我以後結婚,一定會和喜歡的人,阿婆你放心吧。」

  外婆歎了口氣,顯然不太相信她的保證。

  瞧,現在能為了讓她這老太婆開心,她都能答應去相親,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種性子,以後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來呢?一時間,外婆心裡更擔心了。

  夜晚,郁齡依然在醫院裡陪夜。

  護工阿姨今天晚上回家了。

  郁齡躺在小床上,睜眼看著床上的外婆。

  室內開著節能燈,光線並不會太亮,卻也能將整個室內看得一清二楚。

  一隻瘦小猙獰的東西跳了出來,在床前跑來跑去,幾次想要爬到床上。

  郁齡慢慢地坐起身,面無表情地看著。

  那東西不過三十四釐米高,一顆碩大的腦袋下,是幹扁枯瘦的四肢,肌膚是灰褐色的,上面佈滿了凸起的筋絡,結合在一起,宛若一個畸形的嬰兒,形狀恐怖,教人一眼便生懼。

  郁齡心臟縮了縮,整個人都僵硬了。

  過了會兒,她深吸一口氣,趿鞋下地,朝那東西一腳踹過去。

  那東西被踹到了牆上,狠狠地砸在那裡,趁它還沒反應過來,她又抄起掃帚,幹脆利落地將它叉到窗口丟出去,然後一把將窗子關了,拉上窗簾。

  「阿齡,怎麼了……」外婆覺輕,被驚醒了。

  郁齡放下掃把,很平靜地道:「阿婆,沒事,我在趕蟲子。」

  外婆聽了,又躺下,說道:「你明天要去相親,趕緊睡吧,休息好才有精神。」

  郁齡嗯了一下,這才躺下。

  第二天,郁齡的精神不太好,臉色有些憔悴。

  「沒睡好?」外婆盯著她的臉,「要不要去酒店補眠?」

  為了照顧外婆,又不想住到親戚家中,所以郁齡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裡開了間房,如果不用陪夜的時候,都是在酒店裡休息。

  郁齡搖頭,「不需要,我到時候補點妝就行了,阿婆,今天想吃什麼早點,我去給你買。」

  外婆拗不過她,只得作罷。

  不過等護工阿姨過來,外婆還是讓她去酒店休息,讓她待會相親時能有點精神,雖然這次的相親有點戲劇性,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試探行為,但好歹是六嬸介紹的對象,多少給男方點面子。

  到了十點半,郁齡便出門了。

  打車到老北一街時,還有五分鐘就11:00了。

  郁齡剛下車,就聽到六嬸的叫喚,見六嬸已經到了,正在街口等她。看樣子六嬸也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上正式場合才穿的一件比較貴的裙子,看起來非常有精神。

  六嬸將她打量一番,雖然郁齡的打扮和平時差不多,但她的容貌和氣質擺在那兒,身材也好,隨隨便便穿,都比小縣城裡的女孩子要多了點特別的味道,格外地吸引人,讓人不得不贊一聲好。

  「不錯,很好看。」六嬸笑著誇了一聲,見她眼底有些青色,問道:「昨晚沒睡好?又陪夜了?」

  郁齡嗯了一聲,沒有多作解釋。

  六嬸知道她的脾氣,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挽著她一起進了咖啡館。

  咖啡館的服務人員過來,問清楚後,帶她們到裡面一個被綠色植物環繞的清幽雅座,那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當看清楚那人時,郁齡饒是再淡定,也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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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六嬸見到雅座的人,馬上笑起來:「奚辭,等久了嗎?」

  奚辭站起身,紳士地為她們拉開椅子,微笑道:「沒有,我也是剛到。」頓了下,他朝郁齡道:「郁小姐。」

  這下子六嬸吃驚了,「原來你們認識?」

  奚辭一雙眼睛看著郁齡,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清晰地倒映著她的身影,回答道:「見過幾次,半個月前,我去烏莫村送快遞,後來下雨沒辦法離開,還在郁婆婆家借宿了一晚呢。」

  六嬸笑起來,「這可真是緣份。」說著,拉著郁齡坐下,朝郁齡道:「我不知道你們原來是認識的,這樣更好,證明你們是有緣份的,就當交個朋友。」

  相親這種事情,這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又喜歡套句「交個朋友」這種話來粉飾,如果相親不成的話,便是真正交個朋友,成了的話,那就更好了,不管結果怎麼樣,都不會讓人太尷尬。

  所以明面上,大家也不會擺明著說是相親什麼的。

  郁齡坐到奚辭的對面,見他一雙眼睛看過來,眸光微閃,朝他微微頷首。

  「六嬸說得對,確實是緣份。」奚辭微笑著附和,清潤的聲音響起,比咖啡館裡的音樂更怡人。

  既然雙方是認識的,那倒是不用媒人努力地緩和氣氛,倒是比較自在。

  不過六嬸心裡仍是記得今天的目的,自然不能久留的。

  她現在越看越覺得這兩個年輕人挺搭配的,可惜兩人身份相差太大,雖然她不知道江家那邊的情況如何,卻也知道江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連她這種小縣城裡的人都是知道的,可見江家的財富。奚辭畢竟只是個在y市小有餘資的年輕人,對於普通人來說,他的條件是不錯,可在江家面前,就是個窮小子了,怎麼樣也配不上江家的閨女啊。

  想到這裡,六嬸又看了下旁邊正在慢條斯理地喝咖啡的郁齡,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就算為了讓外婆答應過來相親,想必也不會太放在心裡,兩人是不可能的了。

  雖然心裡遺憾,六嬸面上卻沒有顯露分毫,和奚辭閒聊了幾句,喝了一杯咖啡,識趣地離開了,對他們道:「你們倆繼續坐,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六嬸離開後,雅座裡只剩下兩人,一時間咖啡館裡靜悄悄的,流淌著輕盈的音樂。

  還是奚辭先開口的,他問道:「郁婆婆現在身體怎麼樣了?她老人家還好嗎?」

  郁齡放下咖啡杯,抿著嘴說道:「阿婆現在在人民醫院住院,不太好。」說著,看了他一眼。

  奚辭吃了一驚,說道:「那等會我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郁齡點點頭。

  接著,倒是郁齡開口問他,「你最近還在做快遞的工作嗎?前陣子,我見進村送快遞的人換了。」

  奚辭沒想到她會關注這些,頓時眼裡有幾分喜悅,語氣越發的煦然柔和,說道:「我的工作很雜,快遞也是其中一種,前陣子有事去了外地,就讓同事幫忙頂班了。」

  郁齡哦了一聲,看了看他年輕得過份的臉,終於忍不住問:「你現在幾歲了?」

  「二十八。」

  郁齡:「……」

  郁齡終於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完全沒看出他現在已經有二十八歲了,明明看起來就像一個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在校大學生,一點也沒有經受社會上沉浮歷練的感覺,不是說他不穩重,而是這張過份年輕的臉,還有那身乾淨的氣質,都挺容易欺騙人的。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十分美好的青年,擁有最好的年華,最乾淨的氣質,青春洋溢,讓人看到時,忍不住想起自己青春年華那段最無憂的歲月。

  發現這人並不是她以為的小弟弟後,郁齡又悶不吭聲了。

  「其實我知道六嬸要介紹的女孩子是你。」奚辭開口道。

  郁齡:「……」

  郁齡木木地看他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看到她的樣子,奚辭忍不住想笑,面上卻有些羞赧,仿佛說這種近乎表白一樣的話讓他很不好意思,他繼續道:「知道是你,我就來了。對了,你餓了嗎?想吃點什麼?吃完後我們去醫院探望郁婆婆吧。」

  「……來份套餐就行了。」

  於是奚辭叫來服務人員,兩人一起吃了咖啡館的套餐,挺便宜的那種,畢竟小縣城裡的消費和大城市相比實在是便宜。

  吃完午飯,兩人就離開了咖啡館。

  奚辭帶著郁齡在老北一街拐來拐去,走了約莫五六分鐘,來到一間花店。

  花店的名字就叫:有間花店。

  牌匾是用十分具有古韻的原木做成的,兩端微微焦黑,就仿佛是特地燒制而成,上面的字體龍飛鳳舞、大氣磅礡,頗有風骨,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間花店並不算大,不過二十平米左右,裝璜和牌匾一樣,透著古韻,裡面井然有序地擺放了很多綠色的植物,旁邊還擺放了一些新鮮的水果。剛進門時,就聞到一股舒服的涼意伴著果香撲面而來,心靈都為之寧靜,拂去了所有的喧囂華塵。

  招待他們的店員是一個胖乎乎的少年,開口便道:「奚老大,你怎麼來了?這是女朋友?」

  奚辭笑著看了他一眼,店員馬上賠笑道:「奚老大,你喜歡什麼儘管挑,這裡有剛送來的新鮮水果,喜歡什麼儘管拿。」然後又討好地對郁齡道:「美女,你是奚老大帶來的,不用客氣啊。」

  郁齡朝他點點頭,不說話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高冷,難以親近。

  胖乎乎的店員忍不住縮了縮腦袋,奚老大第一次帶個女人上門,卻帶了這麼高冷犯的,難道他喜歡這款的?

  奚辭站在一排放著各式各樣小型盆栽的架子前,捧起一盆綠蘿轉頭對她道:「郁小姐,你覺得這盆綠蘿怎麼樣?」

  俊秀的青年捧著一盆植物的樣子太過美好了,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生不起絲毫的惡念,輕易地感染人的情緒。郁齡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接著才看向那盆綠蘿,伸手碰了碰它的葉子,說道:「叫我郁齡吧,我其實姓江。」

  奚辭微笑著看她,將綠蘿放到她的手心中。

  郁齡下意識地接著,有些不明白地看著他,卻見他接著又去挑水果,讓胖乎乎的店員小哥做一個水果籃子。

  店員小哥麻利地用一個漂亮的編織籃子裝水果,看了一眼捧著綠蘿坐在休息椅上的郁齡,小聲地道:「奚老大,你第一次帶女孩子過來呢,是幾個意思?她身上的氣息挺舒服的,不過她是人類吧?你幾個意思?」

  奚辭朝他笑了笑,店員小哥覺得這笑容太高深莫測了,一定有他自己的計劃,不禁打了個哆嗦。

  打包好禮物,兩人便去了醫院。

  剛到醫院,外婆恰好午睡醒來,醫生正給她例行檢查。

  外婆看到外孫女和奚辭一起過來,不禁高興地笑道:「是阿辭啊,好久不見了,你怎麼過來了?快過來坐。」

  奚辭將水果籃子放到桌子上,和氣地道:「我聽說郁婆婆您生病了,所以過來看看你。」

  外婆突然想起什麼,問道:「難不成今天和阿齡見面的年輕人是你?」

  奚辭臉上有些紅,不過仍是笑著點頭。

  這下子,外婆的神色也和今天郁齡看到奚辭時的一樣,有點兒古怪,不過很快便恢復了自然,看起來很高興,認為這是一種緣份。

  郁齡將綠蘿擺在窗口,將奚辭帶來的水果洗了,削皮切塊放到一個漂亮的果盤裡,水果的香味撲鼻而來,讓她有些詫異,怎麼感覺這水果比以往的都要香很多呢,是一種很清爽的水果甜香,味道並不濃烈,十分自然清甜。

  外婆忍不住吃了一塊切好的彌猴桃,驚訝地說:「今天的彌猴桃味道不錯,在哪裡買的?」

  「奚辭帶我去一家花店買的。」郁齡回答道。

  奚辭笑道,「郁婆婆喜歡,我明天再帶過來給你。」

  外婆笑呵呵地謝了他,胃口十分不錯,比平時多吃了一倍的水果,看得郁齡也很高興。

  奚辭在醫院裡待了大半天才離開,郁齡送他出門時,他看著她的眼睛,用一種十分認真的語氣道:「郁齡,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郁齡:「……」

  直到他離開了,郁齡還站在門口有點呆。

  她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招惹了個老實人了,偏偏她一開始時並不放在心上的。

  等她回房,就見外婆難得朝她笑得十分歡快,說道:「沒想到你六嬸介紹的鄰居是他,而且我看他的樣子,好像對你的印象挺好的。哎,他確實是個讓人挺放心的年輕人,如果你和他……算了,當我沒說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外婆看起來挺遺憾的,原本她對奚辭的印象就很好,加上又是六嬸介紹的,證明他本人確實很不錯,可惜……

  郁齡沒說什麼,而是從籃子裡拿了一顆外皮紅潤飽滿的蘋果,還沒湊近,就聞到了蘋果那種特有的香味。

  這些水果的質量太好了,好到讓她有點兒疑惑。

  直到睡覺前,外婆還在絮叨著奚辭如何如何,十句話有七句是不離他的,郁齡窩在一旁刷手機,偶爾應一聲,直到外婆自個說得沒勁了,祖孫倆一起睡覺。

  醫院的夜晚格外地安靜。

  郁齡半夜驚醒時,感覺到身體一陣發冷,猛地睜開眼睛,就見昏暗的燈光下,幾隻模樣醜陋的怪物正趴在外婆身上,外婆發出粗重的粗氣聲,非常痛苦的樣子。

  她的瞳孔緊縮了下,渾身冷汗冒了出來,翻身而起,抓起一件衣服就揮了過去,驅逐那些正在吸食外婆生命力的怪物。她害怕得心臟都緊縮成一團,但是手上的動作卻非常乾淨利落,衣服揮過去時發出颯颯的聲音,沒有碰觸到外婆的身體分毫。

  灰褐色皮膚的大腦袋怪物朝她齜牙,露出一口鋸齒狀的利牙,揮舞著兩隻木棍似的枯槁的手,一副威脅的樣子。其中一隻被她揮落到床下的怪物躍了起來,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來。

  那只怪物撲到面前時,一陣無形的力道壓制而來,她的身體狠狠地撞到了窗口,手不小心碰到了窗上擺放的那盆綠蘿,下意識地將綠蘿抄起,就要砸向那只已經撲到面前的怪物時,突然怪物尖叫一聲,轉身就逃。

  不僅這只怪物嚇得逃了,那些原本正趴在外婆身上的怪物也嚇得逃躥而去。

  很快室內安靜下來,外婆的呼吸也漸漸平靜。

  郁齡喘著氣,抓著那盆綠蘿,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透,頭髮淩亂地黏在慘白的臉蛋上。

  淡淡的月光從窗外傾泄,綠蘿的葉子在月光下濃綠碧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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