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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霧矢翊]掌中妖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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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9: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20章

  清晨的醫院退去了黑暗的詭寂深沉,晨曦的光線撕開了夜色的掩蓋,當窗外遠遠地傳來了人聲,整個世界仿佛瞬間注入了生氣,變得溫暖而鮮活起來。

  如陰陽交替,回歸人間。

  郁齡背靠著牆,懷裡抱著那盆綠蘿,坐在小床上,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床上的外婆,傾聽著安靜的空間裡那細微的呼吸聲,那輕淺的呼吸如同打在心頭。

  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的聲音,因為僵坐了大半個晚上,她的反應有些遲鈍,身體甚至有點兒不協調,,一時間僵坐著無法動彈。

  護工阿姨來得很早,她拎著早餐開門進來,看到小床上坐著的人時,壓低了聲音道:「郁小姐起了?」

  郁齡慢慢地嗯了一聲。

  因為窗簾半掩,室內的光線並不明亮,護工阿姨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只是對於她今天起得這麼早有點兒驚訝。

  護工阿姨擺好了早餐,過了十來分鐘,外婆終於醒了。

  老人家的覺輕,一點風吹草動便容易驚醒,但是今天外婆卻比平時起床時間晚了半個小時,護工阿姨不由得有點擔心,打水給外婆洗臉時,發現老人家的身體好像又衰老一些了,而且精神也有些不好,好像比昨天更差一些。

  郁齡看著外婆被護工阿姨扶起身,懸在心口的那股氣終於散開。

  這個早晨,仿佛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外婆吃了早餐,見郁齡抱著昨天奚辭探病時送的那盆綠蘿坐在床前,眯了眯眼,發現她眼底的青色比昨天更濃了,心疼得緊,問道:「昨晚又沒睡好?」說到這裡,外婆不由得想到昨晚睡得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事,心裡不禁一沉。

  最近這段時間,她的身體時好時壞,表現得最明顯的便是精神虛弱,時常頭暈嘔吐,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但她也因此時常躺在床上無法起身,昨晚尤其嚴重,這讓她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快要不行了?

  郁齡嗯了一聲,抱著那盆綠蘿,給它澆了點水。

  見她這樣子,外婆心裡歎了口氣,決定今晚讓她別在醫院裡守夜了,留護工阿姨在就好,反正她整日昏昏沉沉的多,誰留在這裡都行。說到底,外婆還是心疼她,怕她太辛苦了,醫院這種地方,守夜的人哪裡能好好休息的?還是自己耽擱了她……

  郁齡頓了下,眸色微沉,「不用了,還是我留著吧。」

  她大約已經明白那些怪物存在的原因,醫院是生死交替之地,怨恨無常,容易滋生陰邪鬼怪,可以將那些怪物看成一種在人體生病虛弱時,專門吸食人類生命力的東西。從小到大,她最不喜歡醫院了,每次來醫院都會看到一些不存在人間的東西,以前她可以當作看不到,儘量避開就好,可是當這些怪物要吸食外婆的生命力時,就算再害怕,她也不能離開。

  外婆知道她的性子倔,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肯改,真是拿她沒辦法,只好催她回酒店休息。

  郁齡倒是沒再堅持留著,對於白天的醫院,她還是比較放心的,交待護工阿姨一聲,將那盆綠蘿放到窗口,便回酒店爭取盡可能多地休息一下。

  睡了幾個小時,臨近中午時,她就起來了,又來到醫院。

  剛到病房門口時,就聽到外婆高興的聲音。

  郁齡往房裡面掃了眼,有些不意外地看到坐在床前正和外婆說話的青年。

  外婆看到她,便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多休息一下?我這裡沒什麼事情,不用你時時守著。」

  郁齡隨口道,「沒事,我已經休息夠了。」抬腳走進來,朝看過來的青年頷首,然後去窗口抱起那盆綠蘿,默默地坐在一旁聽他們說話。

  此時已經臨近午時了,奚辭也是剛來不久,給外婆帶了有間花店的水果。他一臉愉悅地陪著老人家聊天,臉上沒有絲毫不耐,很容易能贏取眾人的好感,連時不時進來查看的護士們都忍不住在忙碌時多看他一眼,對他的感官非常好。

  說了會兒,外婆突然想起什麼,對奚辭道:「你應該還沒吃飯吧?阿齡呢?」從外孫女這兒得知她也沒吃後,外婆就趕他們去吃飯了,省得錯過了飯點鬧出胃病來。

  兩人也沒去哪兒,而是去醫院的食堂吃快餐。

  奚辭去買了午飯,兩人相對而坐。

  「昨晚沒睡好嗎?」奚辭看著她,注意到她的精神不太好,關切地問,「擔心郁婆婆?」

  郁齡嗯了一聲。

  奚辭安慰道:「沒事的,郁婆婆的面相其實很不錯,看著就是長壽之人,只要渡過了這劫難,否極泰來,以後都會好的。」

  這安慰聽起來有點神叨的感覺,不過郁齡卻莫名地覺得這是他的真心話,特別是這面相一詞,讓她想起了上個月在市里的醫院見到的那位米天師,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個名字叫天師的朋友,所以他說話時也喜歡帶上面相這種和玄學有關的詞來。

  她的神色緩和許多,難得朝他笑了下,突然問道:「那盆綠蘿挺好的,謝謝你。」

  奚辭也朝她微笑,笑容裡滿是喜悅,墨玉色的雙眸因為笑意而微微彎起,漂亮極了,「綠蘿看起來並不起眼,不過它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充滿了生機,我想你會喜歡的。」

  經過昨晚的事情,郁齡確實很喜歡那盆綠蘿,覺得它比任何奇花異草都要好看。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目光頓了下,視線落到兩人的餐盤上。

  兩人今天的午餐都是五菜一湯,不過郁齡那份菜色是葷素搭配,湯是肉湯,而奚辭那份都是素菜,湯是青菜湯,綠色的碎葉子在淺綠色的湯水中飄浮,一看就給人一種味道寡淡的視線之感。

  郁齡看了眼便收回目光。

  簡單地吃完午飯,兩人又回了住院部。

  進門時時,就見護士正給外婆打針。

  看到他們並肩走進來,外婆看起來非常高興。雖然這些天精神一直不好,但她並沒有露讓人難受的頹喪之色,和旁人說話時,都是樂呵呵的,特別是每當有人過來探望她時,她老人家總是笑得很開心。

  「吃完飯了?你們在哪時吃?」外婆問道。

  奚辭回答在醫院食堂,外婆一聽,便道:「醫院食堂的菜色雖然不錯,但是都是快餐,口感稱不上好,你們可別委屈了自己。」

  奚辭笑了笑,轉移話題,和外婆說起自己工作上的一些趣事,逗得老人家很開心。

  郁齡坐在一旁,並不插話,目光默默地放在外婆和床前的青年身上,神色淡淡的,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直到她盯著奚辭發呆了很久,久到奚辭若有所覺,都有些臉紅時,一陣手機鈴聲響起了。

  郁齡拿過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起身走到窗口前接通。

  「郁齡,你阿婆的身體怎麼樣了?」極富男性磁性魅力的聲音響起。

  奚辭抬頭看過去,只看到站在窗前的人漂亮的側顏,陽光從窗臺走過,明亮的光線下,她的側臉美好而光潔,肌膚是一種象牙色的潤澤,又有幾分冷色,形成一種矛盾的視覺之感,卻讓人移不開目光。

  「還在醫院。」郁齡簡單地回答。

  「這樣啊……要不將你阿婆調到B市這邊的醫院來吧?小縣城的醫院設備不好,可能檢查不出什麼,不如到B市這邊的醫院來,你阿婆的身體很快就能好了。」

  「不行,阿婆現在身體不好,時常頭暈嘔吐,沒辦法長途飛行。」

  聽到這話,那邊的人不好再說什麼。

  見他不說話,郁齡道:「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等等,郁齡,過幾天是你奶奶的生日,你回來給她慶生嗎?」

  「不回了,阿婆現在住院,她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到時候我親自挑件禮物,讓助理送到你那裡,你幫我將禮物送給奶奶就行了。」

  「那好吧,不過到時候記得給你奶奶打個電話,你是她孫女,她也一直惦記著你的,前天還問我你去哪裡了呢,你有空的話,就回老宅那邊一起去吃個飯……」

  郁齡的眉頭微微皺起來,打斷了他的話,「爸,算了吧,奶奶的孫女可多了,不缺我一個人,我回去幹什麼?」郁齡語氣有些冷淡。

  江禹城被她不客氣的話噎了下,語氣軟了幾分,「她孫女多,但我女兒只有你一個,你別再不接爸爸的電話了。」

  「你女兒可不只我一個,江郁漪算什麼?」郁齡淡淡地嘲諷道。

  江禹城的語氣終於有了幾分波動,聲音低沉了幾分,冷冷地道:「她可不是我盼來的,是她媽偷了我的精子自己生的,可不關我的事。」

  「……算了,說這個也沒意思。」

  郁齡打住了話題,伸手按按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腫痛的太陽穴,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睡眠不足才會克制不住脾氣,說了一些無意義的話。

  那些確實是一些無意義的話,無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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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9: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1章

  結束通話後,郁齡轉身就見外婆和奚辭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都看著她。

  她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繼續作一個默默的傾聽者,並沒有開口的意思。

  見狀,外婆和奚辭都有志一同地繼續剛才的話題,聊著奚辭的工作事情,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到了外婆的午休時間,奚辭告辭離開,對外婆說道:「郁婆婆,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外婆笑呵呵地應了,讓他別耽擱了自己的工作,有時間再過來之類的。

  奚辭微笑著應了,依然是好聲好氣的。

  郁齡看外婆高興的樣子,仿佛只要奚辭出現在面前,就能讓她十分開心,對奚辭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她起身去送奚辭。

  出了病房,奚辭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提議道:「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到下面的花園走走?」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不過仍是從他的神色中看得出他此時十分緊張,這種緊張緣於男性對於邀請喜歡的女孩子時擔心她拒絕的忐忑,但是因為他長得俊秀乾淨,這種忐忑的模樣,反而讓人不忍心拒絕。

  郁齡看了他一眼,對上他墨黑如玉的眼睛,可有可無地點頭,和他一起下了樓,到醫院的花園裡慢慢地走著。

  此時已經是五月中旬,縣城的初夏陽光明媚,清風拂面,氣候宜人,並未到達一年中最熱的時候,看著滿園的綠意,讓人心情也無端好了許多。

  郁齡盯著花園裡的一株開得燦爛的朱槿花,陽光下滿園的燦爛明淨,絲毫沒有黑夜時的猙獰恐怖,讓她的心情無端有幾分壓抑。

  「怎麼了?」奚辭看著她的側臉,從她臉上細微的神色中可以感覺到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郁齡回了一句沒什麼,伸手想掐一朵紅豔豔的朱槿花,想到了什麼,又收回手,沒有做出辣手催花的事情來,而是從地上撿起一朵已經發蔫了的花,放在手心中轉了轉。

  兩人在花園裡隨便地逛著,並不怎麼說話,偶爾會遇到同樣在花園裡散步或者休息的病人。她不是愛說話的性子,奚辭也不是個急躁之人,沒有刻意找話說,仿佛只是為了陪心情不好的她。

  郁齡回過神時,抬頭就看到安靜地站在一旁的青年。

  他今天的打扮十分休閒,衣服以素色為主,看起來清爽又青春,加上那張俊秀的臉,宛若一個乾淨爽快的大男孩。他的眼神一直落到她身上,對上她的目光時,眼睛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有些喜悅的笑容,清爽而剔透,漂亮而明澈。

  郁齡心中微動,正要說什麼時,又是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她拿起手機,看到來電人,神色有點兒不耐,不過仍是按下接聽鍵。

  「奶奶的生日,你回來嗎?」

  「不回!」郁齡冷淡地答道。

  那邊沉默了會兒,慢吞吞地道:「其實,那天邵家的人會來,還有琛哥……」

  「關我什麼事?」她的聲音依然冷淡,聽不出情緒起伏。

  對方被她噎了下,呼吸粗重了幾分,接著才忍著氣道:「江郁齡,我昨天遇到琛哥了,他讓我轉告你一聲,奶奶的生日,他希望能見到你,讓你別總是掛斷了他的電話……」

  「江郁漪,說重點。」郁齡又一次打斷她。

  江郁漪捏緊了手機,聲音仿佛從牙縫間擠出來,「你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害你們分手的事?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幹這種蠢事了,這次奶奶的生日是個機會,如果你回來,你可以趁這個機會和琛哥修好……」

  「你想多了,我和他沒關係。」郁齡冷冷淡淡地道,「我也沒想過利用江家嫁到邵家,況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啊?」江郁漪大吃一驚,直覺道:「不可能。」沒人比她更瞭解江郁齡的性格了,怎麼可能會悶不吭聲地交男朋友?

  郁齡已經不耐煩應付她,直接掛斷電話。

  剛掛完電話,就聽到旁邊一道聲音響起,「你有男朋友了?」

  郁齡看了他一眼,隨口道:「沒有,我誆她的。」頓了下,她又道:「剛才那個是我妹。」

  奚辭明顯感覺到她和父親妹妹感情都不太和睦,體貼地沒有再問,倒是郁齡沉著臉,神色有些變幻,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抬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喜歡我?」

  這話太直白了,直白到奚辭都有些臉紅,不過他到底是男人,這種時候如果縮了就不是男人了。深吸了口氣,他道:「是的。」

  郁齡的神色沒有什麼變化,仿佛沒有經過思考一般,繼續道:「那你想和我結婚嗎?」

  「…當然,昨天我是抱著結婚為前提的心情和你相親的。」

  「那好,我們結婚吧。」

  「……」

  奚辭愣愣地看著她,仿佛一時間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所有認識江郁齡的人都知道,平時她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仿佛什麼都不在意,但是當她任性起來,就像個被寵壞的熊孩子,讓人想要暴打一頓。如果有能Hold得住她的長輩在還好,沒有的話,只能讓她說風就是雨了,衝動任性起來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當下郁齡伸手碰了下他的袖子,問道:「怎麼樣?」

  奚辭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雖然他確實是抱著和她在一起的目的接近她,但是沒想到這也太順利了,不符合計劃啊,覺得有點兒不真實,一時間竟然有點兒犯傻地問,「什麼怎麼樣?」

  「當然是結婚啊。」郁齡理所當然地道,雖然剛才開口時連自己都有點兒不太確定,但是說出來後,反而淡定了,整個人都坦然起來,特別是見到他有點傻乎乎的樣子,心情莫名地變得舒暢。

  她這輩子做的衝動事情不多,但是每次衝動過後,總有點高興。

  就好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那種激昂的心情,挺刺激的。

  「還是你不想?」郁齡又問。

  奚辭想也不想地道:「當然不是。」

  郁齡滿意了,說道:「那好,我們去登記吧。」

  奚辭:「……」

  奚辭再一次被她彪悍的行動力弄得懵了,難得露出十分不符合他形象的很蠢的一面,下意識地問:「現在?」

  「對,身份證和戶口本帶了嗎?」

  「……身份證帶了,戶口本在家裡。」他木然地回答。

  「現在就回去拿。」她繼續以理所當然的口吻道,還拿出手機,給外婆打了個電話,「阿婆,我有事情出去一趟,下午再回來。」

  外婆不知道她心中大多數時候乖巧沉悶的外孫女此時正在做什麼瘋狂的事情,聽後叮囑她小心點,也沒有問她要去做什麼,以至於沒來得及阻止難得犯熊的外孫女。

  等她掛斷了電話,奚辭仍是感覺有點兒不真實。

  郁齡已經往醫院的停車棚走去,轉頭看他,「你的車呢?先去你家拿戶口本,再去民政局。」

  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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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奚辭今天過來探望外婆時,恰好到附近送包裹,送完後就直接過來了,開著的是公司配備的摩托,很適合跑山路的那種。

  當郁齡一臉平靜地跨上摩托車上時,曉是奚辭一直以來對這輛摩托沒什麼想法,此時也覺得好像這輛車子挺委屈了她,想著要不要換輛高檔一些的。

  她看起來就像被長輩們嬌養著的女孩子,出入應該坐著名車、被人捧在手心裡的那種。

  然而此時她的表現,好像無論面前是勞斯萊斯還一輛破舊的三輪車,對於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神色平靜得看不出喜歡或討厭。

  郁齡坐好後,戴上他遞來的安全頭盔,一隻手扶著摩托車後杠,說了一聲「可以了」。

  發現她沒有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將手環在自己腰上,或者是搭到肩膀,奚辭有點小失望。不過這點小失望與即將要發生的事情比起來,顯得不值一提,他很快又微笑起來,一雙眼睛望著前方,格外明亮。

  奚辭家距離醫院不算遠,半個小時的路程。

  摩托車進入縣城十分具有歷史味道的老街時,郁齡忍不住看了看,老街給她的感覺就像突然進入了一個充滿了陳舊歷史的舊世界,不管是鋪著石板的狹小的街道,還是那些斑駁的牆角,或者是門前的臺階上坐著的搖蒲扇的老人、滿大街瘋跑的孩子……都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摩托車在一棟三層的老房子前停下,它的大門油漆剝落不少,和周圍的環境融合在一起,並不顯得特別出眾。

  郁齡爬下車,乖乖地退到一旁,讓他將摩托車停好去開門。

  門打開後,奚辭面上又浮現幾絲暈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請進。」

  她矜持地應了一聲,跨過門檻,走進這棟在她眼裡算不上豪華的房子。

  出乎意料,門後的世界非常的漂亮,放眼望去,是打理得井井有條的院子,種著各種花草樹木,青翠碧綠濃翡淡黃緋紅等色澤交錯,格外地有精神,連空氣都顯得格外清新,仿佛一瞬間從平凡而喧嘩的塵世進入到了一個美麗的自然世界。

  這時,一道格外響亮的聲音響起:「啊啊啊,奚展王回來了!Oh my God!你還帶了個美女,有奸情!有奸情!」

  郁齡:「……」

  奚辭:「……」

  郁齡循聲望去,就見廊下架子上站著一隻外形非常漂亮的紫藍金剛鸚鵡,朝它道:「你好。」

  「美女,你好!你好!我叫鸚鸚,鸚鵡的鸚,不是倒黴催的崔鶯鶯的鶯。美女是誰?」紫藍金剛鸚鵡禮尚往來地問。

  「我叫江郁齡。」

  「美女,你和奚展王是什麼關係?」

  郁齡挑了下眉,怎麼有種被一隻鸚鵡三堂會審的感覺?想著,不由轉頭看向奚辭,問道:「你養的?」

  奚辭咳嗽了一聲,好像被鸚鵡的反應弄得有點羞恥,說道:「你別理它,它就是比較聒噪。」說著,平靜地看了那只紫藍金剛鸚鵡一眼。

  紫藍金剛鸚鵡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不過被奚辭警告地看了一眼後,便不敢再嘴賤了,扇了扇翅膀,嘩啦一下從窗口飛進屋子裡。

  奚辭帶著郁齡進屋,讓她在客廳的沙發稍坐。

  郁齡打量了一眼室內。她從六嬸那裡知道奚辭的雙親在他很小時就出意外雙雙去世了,他是由叔父養大的,未成年之前一直住在叔父家,等到高中畢業後,才回到縣城。這棟房子據說是他父母留給他的,平時在縣城裡時,他一般住在這裡。

  屋子裡的家具都是木制家具,古色古香,價值不菲,給人的感覺很舒服。很意外的是,這裡看起來非常乾淨,窗明几淨的,井井有條,實在不像是一個單身漢的住所,乾淨得看不到一點灰塵。

  然後她就見到那只紫藍金剛鸚鵡叼著茶壺從廚房飛出來,落到茶几上,將茶壺放下後,對郁齡道:「美女,喝茶,自己倒,甭客氣。」

  郁齡:「……謝謝。」

  這只金剛鸚鵡表現出來的智力讓郁齡心裡有些驚訝,不過她面上依然很淡定,仿佛這只紫藍金剛鸚鵡無論做什麼都是正常的。也因為她這種平淡的表現,讓紫藍金剛鸚鵡十分高興,正想要和她嘮叨一下她是第一個被奚辭帶回來的人類雌性時,就被一隻手掐住了鳥嘴。

  紫藍金剛鸚鵡頓時乖得像只兔子。

  「你先在這裡坐著喝茶,我上去拿戶口本。」奚辭朝她說道。

  等奚辭上了樓後,那只紫藍金剛鸚鵡也跟著飛了上去。

  郁齡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能聽到那只鸚鵡一路聒噪地問「奚展王你怎麼帶雌性回來了?」、「奚展王你有什麼計劃?」、「奚展王你要找什麼?要不要鳥幫你?」、「奚展王,這是什麼東西?」之類的,智力之高,實在不像一隻鸚鵡。

  不過郁齡依然很平靜,並沒有探究它的意思,她從小到大已經見過很多表現不太正常的動物了,一隻比較聰明聒噪的鸚鵡罷了,也沒什麼。

  奚辭的動作很快,拿到戶口本就下來了,紫藍金剛鸚鵡飛在他身後,一副「鳥有話說,但鳥不敢開口」的模樣,在奚辭身邊飛來飛去,卻又不敢接近他。

  郁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只非常怪異的金剛鸚鵡,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便不在它身上,而是落到坐到她對面的青年身上,他看起來好像有話說。

  「你帶戶口本了麼?」奚辭問道,現在冷靜下來,他依然覺得她的決定挺衝動的——雖然這讓他很高興。

  「帶了。」郁齡慢吞吞地喝茶,說道:「從村裡出來時就帶在身上了。」

  一般正常人很少會將戶口本這東西帶在身上的吧?奚辭一時間有些無語,而這時,郁齡已經起身了,一雙黑浚浚的眼睛看著他,說道:「走吧,去民政局。」

  奚辭:「……」

  奚辭心跳得有些快,見她一臉平靜淡然,並沒有反悔的意思,壓下心頭的喜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一些,儘管此時他的手心已經有些濕潤。

  兩人一起出門。

  紫藍金剛鸚鵡飛在他們身後,落到院子的圍牆上,見兩人要上車,問道:「啊啊啊,你們要去哪裡?」

  郁齡一邊跨坐上摩托車,一邊回答它:「民政局。」

  「做什麼?」

  「結婚。」

  「……」

  郁齡一臉淡定地戴上安全頭盔,扶住摩托車的後杠,沒有注意到那只已經被震到失語的金剛鸚鵡,反正她也無法從一隻鸚鵡臉上看出一隻鳥的心情如何。

  直到摩托車已經跑了老遠,紫藍金剛鸚鵡這才啊啊地叫起來,「夭壽啦!奚展王這個老處男竟然要結婚了!啊啊啊,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一邊叫著,一邊振翅亂飛。

  ****

  民政局大門前,奚辭將摩托車停好,轉頭看乖巧地站在一旁等候的人,她乖巧等候的樣子,確實像郁婆婆說的那樣,是個很容易讓人心軟的姑娘。

  他再一次問道:「你真的決定好了?」

  其實他擔心她只是一時衝動,如果事後後悔了怎麼辦?

  郁齡嗯了一聲,說道:「決定了,我們進去吧。」

  奚辭看了她一會兒,上前拉住她的手,將她白晳柔軟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裡。在她看過來時,朝她露出一個喜悅而乾淨的笑容,說道:「我們要結婚了。」

  郁齡哦了一聲,明白他的意思,既然要結婚了,自然不能表現得像個陌生人一樣。

  兩人手牽著手進了民政局。

  縣城的民政局並不大,而且非常冷清,大概是他們挑了一天人少的時候來登記。兩人表明是來結婚後,讓幫忙登記的阿姨看了他們好幾眼,畢竟是俊男美女的組合,看著就舒服,只是看起來好像是女大男小的姐弟戀吧。

  等看清楚他們身份證上的年齡,登記的阿姨頓時有些無語了。

  兩人在民政局阿姨的指示下,先去拍結婚證照。

  給他們拍結婚證照的是一位中年大叔,笑眯眯地對他們說:「這位先生,靠近你老婆一點,對,將手放在她腰上,要親密一些,再笑得幸福一些……好的,狀態不錯……」

  郁齡有點不太習慣和剛認識的異性靠得如此近,近到已經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不過讓她有些驚訝的是,他身上的氣息非常地清爽,並不像其他男人一樣用的是男士香水,仿佛像某種花的自然香味,清淡怡人。按理說男人身上竟然有花香挺娘娘腔的,但因為這味道並不像那些人工合成的香味,也不是一些濃郁芬芳的花香,自然而清爽,濃淡適宜,反而格外地好聞。

  還沒等她研究完他身上的香味是哪種花的味道時,已經拍好結婚證照了。

  他們花了大概半個小時,就將小紅本拿到手了。

  這一刻,他們的婚姻已經被法律認可,成為一對社會上合法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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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離開民政局後,新鮮出爐的夫妻倆回到醫院。

  郁齡看起來依然很平靜,並沒有衝動將自己嫁出去後的羞澀、忐忑及對未來的不安,平平淡淡得好像今天天氣不錯,她就是出門吃了碗米粉罷了。

  倒是奚辭滿心歡喜,有種塵埃落定的安心。

  兩人結伴走進醫院,過往那些護士醫生紛紛和郁齡打招呼。

  這幾天,郁齡一直在醫院守著外婆,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和清潔工的阿姨都認識她了,主要還是人長得漂亮,得到的關注也多,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住院部來了一個美女家屬,特別孝順的那種,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類似於憐憫的好感。

  此時見兩人結伴一起走,來往的人不禁有些好奇。

  郁齡視而不見周圍的眼神,旁人和她打招呼,她便禮貌性地回應,客客氣氣的,不高傲也不親切,整個人顯得冷冷淡淡的,並不好親近。

  相比之下,面帶微笑的奚辭更讓人有好感,氣質乾淨溫潤,面容俊秀和煦,和郁齡形成強烈的對比,以至於兩人走在一起,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兩人到病房時,外婆正坐在床上看電視,護工阿姨陪在一旁,看到他們一同進來,外婆不禁有些驚訝,笑著問:「阿辭怎麼來了?下午沒有工作嗎?」

  早上奚辭剛過來看過她,她以為奚辭應該明天才會過來,沒想到下午又來了,覺得這孩子真是有心。

  奚辭朝她靦腆地微笑,看了郁齡一眼,正斟酌著怎麼和外婆說他們結婚的事情時,旁邊的郁齡已經很幹脆利落地說了:「阿婆,我們下午去民政局結婚了,從今以後,他就是你的外孫女婿了。」

  外婆:「……」

  奚辭:「……」是不是太乾脆了點?

  護工阿姨【恍然大悟jpg】:哦,原來他們是這種關係。

  過了好一會兒,外婆疑惑地道:「……我好像聽差了,阿齡,你剛才說什麼。」

  郁齡索性挽住奚辭的手,重複了一遍剛才的事情,並且將小紅本擺出來。

  外婆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沒想到,外孫女說有事出去一下,不過一個下午,回來時卻告訴她,她跑去結婚了,而且結婚的對象還是昨天才相親的男人……

  外婆的腦袋有點亂,下意識地道:「你們不是才剛認識麼?怎麼……」

  「我們已經認識一個月了,上個月不就認識了?」郁齡說道。

  「那也不是這麼快就結婚的!」外婆瞪了她一眼,看外孫女主動挽著人家的手,哪裡不知道今天他們結婚這事是她主動的,一時間既頭疼又無奈,想說點什麼,好像說什麼都已經不合適了,因為這兩孩子已經衝動地登記結婚了。

  郁齡更乾脆地道:「阿婆你不是喜歡他嗎?你喜歡他,我也喜歡他,他更是喜歡我,結婚不是理所當然的麼?你不用擔心,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我覺得他挺好的,以後也會很開心。」

  外婆:「……」

  外婆被鬧得頭疼不已,她是喜歡奚辭這個年輕人不錯,先前還為他們的身份不匹配而遺憾,也是因為這種遺憾,她以為外孫女和奚辭是永遠不可能的。抱著這種心態,當他們卻瞞著大人們跑去登記結婚,一直以為不可能的年輕人突然成為自己的外孫女婿,這種巨大的落差,一時間哪裡能適應。

  郁齡很體貼地給外婆時間適應,她拉著奚辭坐在床前,淡定自如地拿出手機開始玩起遊戲來。

  奚辭被她這種光棍的態度弄得哭笑不得,不過也因為她的乾脆,倒是讓他鬆了口氣,整顆心都溢滿了一種喜悅與幸福的感覺。能娶到喜歡的女孩子,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既便她現在對他達不上喜歡,充其量只是有點好感罷了,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他們以後在一起,感情慢慢培養就是了。

  「阿婆。」奚辭溫和地道:「您放心,以後我會和郁齡一起孝順您的。」

  外婆:「……」

  外婆被兩個年輕人弄得懵逼了,特別是衝動地做了壞事的外孫女此時還有臉坐在床前,淡定地玩手機給她時間適應,要不是一起身頭暈得厲害,她都要打人了。

  又過了會兒,外婆終於慢慢消化完了這件事情。不得不說,消化完外孫女突然結婚的消息後,先前那種對奚辭越看越滿意的感覺又回來了,比起江家以後不知道怎麼安排外孫女的婚事,外孫女和奚辭結婚的事情,讓她更容易接受。

  接受後,外婆便開始詢問他們怎麼會突然結婚的事情。

  郁齡繼續玩手機,擺明著這事丟給奚辭。

  奚辭作為一個男人,當仁不讓地將這事情攬過來,微笑著說道:「阿婆,我是真心喜歡郁齡的,從……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喜歡她了。前天六嬸說要給我介紹個女孩子,我知道是郁齡後,就答應了。今天中午在醫院,是我先主動向她求婚的,她答應了……」

  說到這裡,他面上有些紅,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仍是儘量地讓外婆放心,讓她知道,他們雖然一時衝動結婚,卻並不是玩票性的,他確實很喜歡她。

  外婆忍不住又瞅了一眼繼續刷手機玩的外孫女,再次頭疼,不過奚辭的話卻讓她心裡十分滿意。

  外孫女這德行不必說了,一定是江家不好的教育影響了她的性格,某些時候真是說不上好,有時候衝動起來就像個熊孩子,從當年她一個人什麼都不帶,光棍地從學校跑回村子裡就知道了。當長輩的,不管自家的孩子如何,都是希望別人也是覺得好的,奚辭對外孫女的心意,想必會對她好。

  作長輩的,不就指望孩子過得好?

  奚辭的存在果然是專克中老年婦女的,外婆很快接受了他們結婚的事情,郁齡看了一眼相談甚歡的兩人,想著不用擔心鬧家庭革命了,挺好的。

  直到天色開始漸漸暗了,外婆突然想起什麼,對正在打水給她洗臉的外孫女道:「你們今天結婚了,你今晚就去奚辭家吧,不用你留在這兒守夜了。結婚第一天夫妻不住一起,可不吉利。」

  郁齡:「……」

  奚辭同樣看過來。

  郁齡看了眼奚辭,慢吞吞地說:「阿婆,現在什麼年代了,不用迷信這種東西。」

  「說什麼傻話?」外婆白了她一眼,對這種事情寸步不讓,這可是關係到外孫女一輩子的幸福,大意不得。

  老人家固執起來,比小孩子還難纏,特別是外婆大半輩子住在村子裡,鄉下人的忌諱多,除非是天災人禍,不然極少會主動去觸犯那些風俗規矩之類的。如今外孫女結婚了,外婆希望他們一輩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自然是不肯妥協了。

  村子裡的規矩,登記結婚後的第一晚,夫妻倆是要住在一起的,如果不住一起,以後婚姻會出問題。

  郁齡見外婆強硬,知道今晚是沒辦法留在這兒了。

  她想了想,說道:「那行吧,不過我們在這兒陪你一會兒,等晚點再走。」

  外婆勉強同意了。

  奚辭自然也是陪著郁齡,作為新上任的外孫女婿和老公,此時天大地大都沒有這兩人大,有什麼事情也擺在一旁,等晚上接了老婆回家再說。

  給外婆洗好臉,郁齡去倒水時,又在衛生間的鏡子裡看到懸掛在半空中的臉,她的手顫了一下,很鎮定地拿臉盆拍了過去,將那東西拍到牆上。

  那東西怒吼一聲,顯然被她的舉動弄得生氣了,撲了過來,趴在地上扯住她的腿。

  郁齡有種自己的腿突然縛了千斤重的東西一樣,根本抬不起來。

  她打了個哆嗦,強自鎮定,努力地抬了抬腳,依然抬不起。

  這時,奚辭的聲音響起來,「郁齡,好了嗎?」

  隨著那聲音落下,奚辭已經走過來了,面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從容可靠。不過郁齡明顯感覺到隨著奚辭的到來,那只抓著她腿的怪物突然害怕起來,接著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奚辭走過來時,一手攬住她的腰,落腳的地方恰好踩在了地上那只怪物的身上。

  怪物慘叫著縮回了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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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19:55 |顯示全部樓層
第24章

  怪物的慘叫聲宛若隔著一層空間遙遙傳來,如一段無法捕捉的聲波,讓正常人無法聆聽到這種來自於另一個空間的生命體的聲音。

  郁齡看著那只被奚辭踩了一腳後,仿佛受到了暴擊傷害的怪物,一時間默了下。這種強烈的反差讓她的身體下意識地往此時非常可靠的男人身邊湊近,儼然沒有注意到那只攬在腰間的手,甚至恨不得再黏近他一點。

  「郁齡?」奚辭奇怪地叫了一聲,視線從她平靜的臉移到地上那只用驚恐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怪物。

  這是鬼怪中最低級的噬陰鬼,一般在陰氣最重的地方滋生,喜歡吸食一些遭受病痛的人身上的生氣,人類強烈的痛苦及各種負面情緒都能吸引它們。噬陰鬼喜歡在晚上陰氣彌漫時出現,一點一點地吸食病人的生氣,讓他們的身體漸漸地衰弱,最後造成一種自然身亡的現象。

  醫院這種地方,是生死交替之地,妖魔鬼怪並不少見,噬陰鬼也是常見的一種存在。

  噬陰鬼一般只吸食飽受病痛摧殘的人的生氣,並不會對身體健康的人出手,反而非常反感一些血氣旺的人類,除非招惹到它們。

  他心裡若有所感,面上依然平靜,仿佛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情況。

  郁齡瞅了瞅他,又看了眼那只已經雙爪子劃拉著地面驚恐欲逃的怪物,比起剛才的張牙舞爪,現在看起來倒是有點可憐。

  她深吸了口氣,當作沒有看到,和他一起出了衛生間。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外婆看起來有些困盹,眯著眼睛窩在床上,看著似睡非睡。護工阿姨在旁邊整理外婆的衣物等東西,動作放得很輕。

  兩人走過來,外婆睜開眼睛,對他們道:「晚了,你們該回去了,省得回去太晚路上不安全。」

  郁齡坐到椅子上,慢吞吞地道:「不急,現在才八點,我們再陪陪你。」

  奚辭也笑著附和。

  「我也困了,不用你們陪,快點回去。」外婆繼續趕他們,縣城的晚上並不熱鬧,夜生活也不豐富,到了晚上九、十點鐘,基本上街道上就沒有什麼行人了,晚上外出的話,確實比較危險。

  「沒事,我們想多陪陪你。而且有奚辭在呢,等會兒我們一起回去,沒事的。」郁齡繼續道,老神在在地坐著,沒有離開的意思。

  外婆拗不過她,只得躺下,決定先睡了,等睡著了這兩孩子應該就會走了。

  郁齡見外婆的呼吸漸漸地平穩,抬頭看了一眼身邊坐著不說話的青年,他轉頭朝她笑了下,笑容乾淨而斯文。這種沉默的陪伴,仿佛不管她怎麼任性他都不會質疑的態度,讓她忍不住也回了一個笑容。

  她不知道奚辭是不是因為喜歡她而遷就她,或者是其他,但是在這一刻,她是對這人有幾分好感的。

  時間又過了一個小時,到了九點半左右,醫院完全安靜下來,除了門外值班的護士走動的聲音外,沒有其他聲響。

  在這寂靜到近乎沉悶的時刻,郁齡終於看到了昨晚那些趴在外婆身上吸食她生命力的怪物,它們從牆角的陰影處爬出來,枯瘦醜陋的四肢揮舞著,大大的腦袋像是在尋找什麼美味一樣轉來轉去,那張佔據了臉部三分之一面積的嘴巴每一次張開時,露出鋸齒狀的森森白牙,詭異而恐怖。

  她繃緊了身體,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它們。

  奚辭一直注意她,發現她的異樣後,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同樣看到了那些從陰影處爬出來的噬陰鬼,頓時明白今晚為何她堅持著一定要留下來了。

  明白這點,他的目光微凝。

  她……能看得到這些不屬人間的東西?

  奚辭的臉色頓時微微沉了下。

  郁齡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她此時緊張地瞪著那些怪物,全身緊繃,只要它們敢過來,她隨時準備要救下外婆,不讓它們吸食外婆的生命力。

  就在她隨時準備著反擊時,那些怪物已經尋找到讓它們喜歡的美味,朝病床走了幾步,出現在燈光下,也不知道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尖叫一聲。尖叫的聲音雖然像隔著一層空間傳來,飄飄渺渺的,但依然能聽得出它們聲音裡的驚恐,在原地不斷地轉著圈,張嘴尖叫的樣子顯得更醜陋噁心了。

  郁齡觀察了會兒,慢慢地發現,那些怪物好像怕的是……奚辭?

  郁齡頓了下,轉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男人,他側首,朝她笑了笑。

  郁齡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拉著他起身,往前走了幾步,果然那些怪物在他們上前時一臉驚恐地步步後退,直到被逼到了陰影處,尖叫著紮進陰影消失了。

  所有的怪物都悉數消失後,郁齡站了會兒,這才抬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也偏首朝她微笑,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仿佛並不在意她在做什麼。

  她沉默了下,小聲地對他道:「我們回去吧。」

  「好啊。」他愉悅地道。

  郁齡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和護工阿姨說了一聲。然後想了想,又將窗臺上的那盆綠蘿搬過來,放到外婆的床前櫃子上,對護工阿姨道:「放點新鮮的植物在床前空氣比較好,阿姨你今晚千萬別將它搬走了。」

  護工阿姨對她的行為有點費解,不過仍是應下了。

  又看了眼已經睡下的外婆,郁齡這才和奚辭輕手輕腳地離開。

  去醫院的停車棚取了那輛摩托後,兩人便離開了醫院。

  兩人先去醫院附近的酒店取了她的一些換洗衣服後,才開車回家。

  路上果然非常安靜,就算是經過繁華的街道,除了幾個還在營業的店外,其他的店基本上已經打烊了,昏暗的路燈下,只有風聲陣陣入耳。

  摩托車沒有回老街,而是停在新街的一家超市前。

  「我們去買些日用品。」奚辭說道,燈光下,他的臉又有些紅,羞澀的樣子讓超市里的櫃檯小妹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真是太秀色可餐了,比娛樂圈中的小鮮肉還要讓人流口水。

  郁齡嗯了一聲,和他一起進超市。

  兩人就像天底下的夫妻一樣,在超市里挑他們需要的東西。除了日用品外,奚辭還買了點米麵蔬果之類的東西,他力氣大,扛起一小袋米根本不費力,郁齡則負責跟在他身邊,需要什麼叫他一聲就行了,她只需要站在一旁貌美如花就好。

  買好東西,兩人離開超市,過了大概十來分鐘,回到老街的那棟老房子。

  老街的街道同樣安靜,家家戶戶都門扉緊閉,燈光從窗口泄出,能聽到電視機的聲音。

  奚辭開門讓郁齡先進,然後再將摩托車開進去,停在院子裡,接著拒絕了郁齡的幫忙,自己將先前買的東西都扛起來,看得郁齡眉心跳了下。

  「真的不用我幫忙?」

  「不用,並不重。」

  郁齡慢吞吞地應了一聲,跟在他身邊,進入這棟於她而言非常陌生的房子,而此刻她卻是以女主人的身份住進來,雖然她並沒有這個意識,但仍是感覺怪怪的。

  剛進門,客廳的燈光啪的一聲亮了起來,鸚鵡聒噪的聲音響起:「奚展王,你終於回來了!啊啊,美女,你也來了,你們真的結婚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奚展王的老婆,要住在這裡了?」

  郁齡看著飛到架子上的那只紫藍金剛鸚鵡,說道:「我想是的。」

  鸚鵡扇了扇翅膀,朝她飛來,繞著她飛了幾圈,才落到架子上,用一種認命的聲音道:「好吧,鳥要接受奚展王結婚的事情,恭喜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謝謝。」郁齡依然很有禮貌地說,既管這只是一隻鳥。

  奚辭將米麵等東西先放進廚房,看到客廳裡的一幕,有些好笑,倒了一杯果茶遞給她,說道:「先喝點水,等會兒去洗個澡。對了,你餓了嗎?」

  「不餓。」

  郁齡喝完水,便根據奚辭的指示,拿著換洗的衣服到樓上的浴室洗澡了。

  聽著樓上傳來的水聲,他的臉龐有些可疑地紅了下,目光移了移,然後和一隻紫藍金剛鸚鵡的鳥臉對上。

  紫藍金剛鸚鵡鳥膽非常肥地飛到他的肩膀上,清了清喉嚨,說道:「啊啊,奚展王,春宵一刻值千金,今天你一定不會辜負它的吧?」

  「閉嘴。」

  「你既然想娶她,你一定對她抱有邪惡的目的,你們今晚要交配嗎?」

  「閉嘴。」

  「記得戴保險套,鳥記得有一次和你去超市時幫你買了一盒,雖然已經過了幾年了,應該還能用吧。」

  奚辭有些黑線,懷疑起一隻還沒化成人形的鳥妖的智商,「你買這種東西做什麼?」

  金剛鸚鵡理直氣壯地說:「有備無患嘛,你看,今天不是派上用場了?」

  「我不需要。」

  「表這樣,奚展王,你今晚可以做兩次,一次用保險套,一次不用,就當作兩種體驗。」

  「……」

  奚辭不說話了,聽著樓上漸漸變小的水聲,臉更紅了,目光繼續飄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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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20: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25章

  淅淅瀝瀝的溫水灑在臉上,郁齡伸手抹了一把臉,將花灑關了,從浴缸中起身,嘩啦啦的水聲不斷。

  奚辭家的很多家具擺設是復古的多,不過該有的現代電器都有,可以說是將復古與現代結合在一起,挺有品味的,不過要維持這樣的精品生活,想必花銷很大吧,和他工作的性質並不符。

  郁齡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一邊擦著頭髮一邊開門出去,踩著拖鞋走到樓梯間,就見樓下客廳裡,一人一鳥怪異的模樣。

  發現她,紫藍金剛鸚鵡展翅飛到架子上,看起來有點慌慌張張的,奚辭的臉也有些紅,不過仍是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明亮的燈光下,斯文俊秀,文雅乾淨。

  郁齡沉默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了俞荔有時候對小鮮肉的推崇了。

  她頓了下,走下樓,坐到沙發上,不緊不慢地擦頭髮。

  「需要我幫忙嗎?」奚辭問道,不等她回答,已經去牆邊的立櫃中找出一個吹風筒,插上插頭後,走到她身後,幫她吹頭髮了。

  郁齡沉默了下,也沒拒絕,坐在那裡讓身後的人給她吹頭髮。雖然這種感覺很陌生,但是她想到他們今天已經成了合法的夫妻,雖然是一時衝動決定,但如果這個人合適的話,她也會試著經營這樁衝動而來的婚姻,努力維持它,不枉自己難得年少輕狂一場,總要不負這樣的年輕衝動。

  嘗試著適應是第一步。

  奚辭將她的頭髮吹得差不多後,關掉吹風筒。「可以了。」

  郁齡轉頭看他,很認真地朝他說了一聲「謝謝」。

  大概是她的神色太認真了,剛沐浴出來,臉蛋粉撲撲的,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米色休閒t恤,披散著頭髮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個稚氣的小姑娘,讓他看得心頭發熱,笑容也深了幾分,聲音清清潤潤的,「不客氣,我喜歡……為你做這種事。」

  郁齡顯然被這種一言不合就表白的行為弄得有點木,這人和她以前接觸的男性截然不同,那些人擁有良好的家世、合宜得體的言行舉止,大多數含蓄內斂,特別是在面對女性時,就算有好感,在語言上的表達方式大多是含蓄地暗示,極少會直白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第一次見面,這人就從來沒有隱藏過他的想法,他的神情、動作都清清楚楚地表達一個意思:他對她有好感,喜歡她,努力地想要贏取她的好感。

  或許也是他清楚地表達出這種喜歡,所以她才會衝動地決定和他結婚。

  給她吹幹頭髮後,奚辭也上樓去洗澡了。

  郁齡盤腿坐在沙發上,面前擺著一壺果茶,味道清淡香甜,果香很濃,她慢慢地喝著,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啪嗒一聲,那只紫藍金剛鸚鵡飛到茶几上,歪著鳥頭看她。

  郁齡回神,問它,「你是奚辭養的?」

  金剛鸚鵡晃了晃腦袋,說道:「算是吧,鳥幫奚展王看家,還幫他打掃衛生,類似于田螺姑娘一樣的存在,很偉大的。」鸚鵡說著,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郁齡哦了一聲,問道:「那你也像田螺姑娘一樣會做飯了?會做什麼菜式?」

  金剛鸚鵡僵硬了下,用鳥爪劃了劃桌子,哀聲歎氣地叫道:「鳥沒辦法做,鳥怕火……不過鳥會去外面給奚展王買早餐,鳥和賣包子的老闆娘可熟了,每次買包子她都會多送我一個。」

  郁齡暗忖,如果一隻鸚鵡真的會做飯,簡直成精了,幸好不是。

  「你為什麼叫他奚展王?」郁齡又奇怪地問。

  「他就叫奚展王啊。」鸚鵡理所當然地說。

  「有什麼特別的含意嗎?」

  金剛鸚鵡邁著爪子在茶几上走來走去,好像在組織語言一樣,半晌才道:「因為他是一個山頭的山大王,所以大家都叫他奚展王。」

  郁齡:「……」

  有一隻聒噪的金剛鸚鵡作伴,根本讓人安靜不起來,直到奚辭洗澡出來,她已經和這只叫鸚鸚的紫藍金剛鸚鵡發展出革命性的友誼了。

  「啊啊,奚展王來了,你們該回房一起睡覺了。」金剛鸚鵡非常體貼地說:「鳥不打擾你們啦。」說著,它飛到牆邊掛著的一個巨大的鳥籠裡,自己用爪子打開鳥籠的門,走進去後,朝著到一張迷你型的床走去,然後上床躺下睡覺,鳥爪勾起一旁的被子蓋上。

  郁齡:「……」

  郁齡有點不確定地問奚辭:「鸚鵡睡覺原來也要躺的嗎?」

  「……不是,這只是它的特殊愛好罷了。」

  聽到郁齡的話,金剛鸚鵡從籠子裡探出腦袋,說道:「美女,你不覺得這樣很上檔次嗎?」

  郁齡點點頭,附和道:「挺上檔次的。」簡直成精了。

  金剛鸚鵡高興得啊啊直叫,然後躺回去睡覺了。

  郁齡以前也見過一些愛鳥人士養的鸚鵡,但是沒一只有這只的精怪,十分逗樂。

  不過她這種被鸚鵡逗樂的心情在隨著奚辭一起上樓到三樓的一間主臥室前時完全沒了。

  兩人站在門口,她瞅著面前穿著睡袍的男人,表情是說不出的平靜,就這麼看著他,一雙眼睛黑幽幽的。

  青年的臉有些紅,他道:「我們結婚了。」

  「哦。」

  「夫妻應該一起睡。」

  「哦。」

  「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會強迫你。」

  郁齡嗯了一聲,和他一起進房。

  房間很大,裝璜不錯,以暖色調為主,並不覺悶,倒是和他的性格非常像。

  郁齡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盯著衛生間的鏡子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門出去,來到房間裡唯一的床前,俊秀的青年已經靠坐著床頭等她了,修長的雙腿交疊著,姿勢看起來有些隨意,又有點危險。

  她繞到床的另一邊,慢慢地坐下,看起來依然很平靜,只是安靜的空間裡仿佛多了點什麼東西。在今天之前,他們雖然見過幾次面,但是仍可以例為陌生人,甚至連朋友都稱不上,卻不想,晚上他們已經成為夫妻。

  室內的燈光已經轉為了節能模式。

  昏黃的光線下,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到她身上,強烈得讓人無法忽視。

  她頓了下,心裡有種古怪的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的原因,她總覺得現在的青年和剛才有點不同,先前他是溫和靦腆的,乾乾淨淨得像個大男孩,但是現在卻給她一種充滿了侵略性的感覺,非常危險。

  或許是因為孤男寡女的原因?

  空氣中不知何時彌漫著一種花的香味,自然清新,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不過比他身上那種仿佛稀釋過的不同,較為濃烈芬芳,莫名地有點口幹舌躁。

  「你聞到了嗎?」她問他,「空氣中有一種花的香味,很濃烈。」

  「你討厭嗎?」他問道,聲音有些低啞。

  郁齡搖頭,這味道雖然濃郁,但並不俗豔,反而清冽優雅,如同一個隱世貴族,擁有它特有的矜貴華麗,絲絲縷縷地勾動著人的心弦,讓人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甚至是明知被勾引了,依然面帶著微笑任自己沉溺。

  一隻手撫上她的臉。

  她反應慢了半拍,抬頭就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的男人,側著身體看她,殷紅優美的嘴唇翹起,露出一個魅惑眾生般的笑容,讓人只能注意到他的嘴唇,心情跟著那弧度起伏。

  他在她唇角輕輕地烙下一吻。

  「奚辭?」郁齡有些遲疑地叫了一聲。

  「嗯。」

  性感的聲音像是從鼻腔中哼出來的一般,她盯著他漂亮的嘴唇,忍不住湊過去用手指碰了碰,抬頭再看他。他低頭看著她,雖然還是很乖巧地任她施為,唇瓣含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讓她覺得他此時危險極了。

  一種誘惑性的危險。

  她心中警鈴大作,卻捨不得移開眼睛,被一隻修長的手抬起下巴,唇被溫暖地觸覺擄獲。

  一個非常溫柔的吻。

  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人的吻。生平第一次和人如此深入地接觸,雖然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卻因為那份溫柔而彌補了笨拙的技術帶來的不適,感覺並不壞,出乎意料地不錯。

  …………

  ………………

  「郁齡……」

  她躺在柔軟的床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一切美好得讓她並不想拒絕,因為這個人太溫柔了。聽到那已不復清潤的沙啞聲音,她又睜開眼睛,他背對著光線,臉陷在陰影之中,長長的頭髮披散在她的胸口,帶來絲絲癢意……

  長長的頭髮?

  郁齡瞬間僵硬了下,表情也變得空白,身上的男人俯首看她,一隻手撐在她身邊,另一隻手平放在她的胸口,背光的陰影中,她只能看到他漂亮的眼睛格外地晶亮,灼灼生輝,仿佛在看著獵物。

  半晌,她伸手抓住他的頭髮,摸了幾下,又扯了扯,終於確認了這是真的,並不是她的幻覺。

  「郁齡,別怕。」他輕輕地吻了下她,溫柔地安撫。

  郁齡深吸了口氣,手指間觸摸到他溫暖的肌膚,瞬間鬆懈下來。

  只要不是那種陰冷又可怕的鬼怪,一切都好……

  感覺到她的放鬆,他低低地笑起來,將垂落到胸前的長髮撩起,眉眼含笑,慢慢地側臉,讓自己的臉顯露在燈光下,也讓她能一覽無遺,頓時心頭像是被什麼撞擊了下,看著燈光下那張臉,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以前她曾經感歎過,這人的眼睛非常漂亮,他過於俊秀的五官與之相比,反而黯然失色,極不相襯,直到現在,這一樣的一雙眼睛與這樣的容顏,美得驚心動魄,不會再生出那樣的感歎了。

  他含笑看著她,身體半壓在她身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說不出的親密,又帶著幾分親昵的佔有,愛死了她這種看他看到呆掉的神情,忍不住低頭親她微張的唇瓣,並不介意用美色去誘惑她。

  「你是……誰?」她艱難地問。

  「我是奚辭,今天和你結婚了。」他偏首朝她一笑。

  「……」

  她的呼吸窒了下,聲音有幾分發顫,「你……不是鬼?」

  「不是。」他有些好笑地回答,發現今晚在醫院時並不是他的錯覺,這人明明非常怕鬼怪這類東西,卻可以面無表情地裝作不怕。

  她鬆了口氣,只要不是鬼,一切好商量,她最怕鬼怪之類的東西了。

  奚辭並不給她思考的空間,撫著她的臉吻了她一會兒,又問道:「郁齡,討厭嗎?」

  「……不討厭。」她看著他的臉,木木地回答。

  她想,面對這樣一張美麗到難以形容的臉,笑起來簡直天地都要黯然失色,恐怕所有人都會像她這樣,根本無法拒絕,無論他說什麼,只能乖乖地順著他的話回答。

  這是一種視覺上的盛宴,讓人覺得眨眼睛都是一種浪費。

  她乖巧的模樣讓他很開心,又親了她一會兒,說道:「你不討厭,那就是喜歡了。」

  郁齡被他笑得心肝都顫了,空氣中的花香又濃郁了幾分,鼻息間仿佛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又是一種不知名的花香,頓時什麼理智都丟到一旁,果斷地摟住他,已然忘記了應該問他是個什麼東西才對……

  **

  紫藍金剛鸚鵡探頭看向樓梯口,聞了下空氣中到處溢散的芬芳濃郁的花香,嘎啞地道:「奚展王發情了,果然今晚要做兩種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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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20: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26章

  晨間的涼風吹拂過淺綠色暗紋的窗簾,若有似無的清冽花香隨風拂動,漸漸地消散在空氣中,只餘下一室冷香。

  天色大亮時,郁齡迷迷糊糊地醒來,恢復神智時,只覺得渾身是說不出的疲憊,讓她一時間只想賴在床上,直到疲憊全消為止。這樣的疲憊,對於向來不太上進的她來說,慣例是一種磨磨蹭蹭的懶床行為,連眼睛都沒睜開,將腦袋一縮,想要繼續睡死過去,直睡到鬧鐘叫囂才醒的那種。

  身後的床位微微下沉,好像有人坐在床上,然後是一隻有些幹躁的大手擱放在她腦袋上,用一種格外溫柔又讓人眷戀的力道摸了摸,輕輕拉開她蒙著腦袋的被子,仿佛在探視著她的情況。

  她喜歡蜷縮著身體睡覺,蒙頭蓋臉,只露出半個腦袋在外面,就算大熱天也依然如故,大不了開著空調。這種實在算不上健康正常的睡姿,時常被外婆罵不知道是誰慣出來的壞毛病之類的,可總是改不了。

  慢慢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頭頂復古式的吊燈,陌生的天花紋路,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睛,突然扭過頭,直勾勾地和沐浴在晨光中的青年對了個正著。

  俊秀的青年墨玉色的黑眸氤氳出明亮的笑意,眼睛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他半倚在床上,一隻手撐在床頭,低頭對她微笑道:「早安,郁齡,該起床了。」

  郁齡慢了半拍,才沙啞地嗯了一聲。

  他湊過來,低首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她還沒反應,自己滿臉通紅地退開,說道:「我已經準備好早餐了,你洗漱一下,下樓吃早餐,吃過早餐後,我們一起去醫院看阿婆。」

  郁齡又嗯了一聲,睜著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身體裹在被窩裡,頭髮亂翹,看起來有點兒傻萌傻萌的,讓習慣了她一慣冷淡或裝高冷的樣子的青年心裡非常稀罕,依稀可見她小時候的模樣,胖乎乎的,也是這麼傻萌傻萌的,好像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樣子,時常會問個不停,幾乎讓人疲於回答。

  仿佛想到了什麼美好的事情,青年又微笑起來,大手蹭了蹭她的頭髮,忍不住趁著她還沒清醒的時候又親了一下,方才迅速地起身離開了。

  郁齡盯著門口的方向,渾沌的腦子一半是剛才俊秀的青年微笑時漂亮的模樣,一半是身體好累、不想起床……

  突然,她猛地坐起身,因為過大的動作,拉扯到了某個地方,刺痛的感覺伴隨而來,倒抽了一口氣,忍住疼痛拉開被子,低頭就看到自己胸口上那些曖昧的痕跡,然後——發起呆來。

  昨晚的事情……

  她皺眉,努力地回想,發現自己的記憶有點兒混亂,記得好像她覺得那時的光線太過迷離曖昧了,而那青年太漂亮了,只怪當時氣氛太好,以至於自己沒有節操地和他抱在一起,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水到渠成。

  他確實如自己所說的,沒有強迫她,但是誘惑她了。

  而她也不爭氣地被誘惑。

  想到這裡,她縮著身體將臉埋進被子裡,終於明白為什麼身體這麼疲憊了。雖然昨晚他們只做了兩次,但是過程實在是一言難盡,感覺就是兩個菜鳥在摸索,簡直苦不堪言,甚至第一次時痛得忍不住對他又撓又咬的,完全失去了一慣的淡定……

  然後呢?第一次的過程實在是稱不上美好,以至於他食髓知味,還想來第二次,她果斷拒絕了,結果好像又被一雙很漂亮的眼睛迷惑了,又滾在一起,倒是沒有第一次痛,可是——比第一次持續時間長了很多,簡直是不堪回首。

  結果就成了這樣。

  發了會兒呆後,她才捂住紅得發燙的臉,慢吞吞地起身,往衛生間挪去。

  解決生理需要後,她盯著鏡子裡的自己,目光漸漸地往下移去,不意外地看到身上的痕跡,不禁皺了下眉頭。明明那青年看起來那麼溫柔,但是激動起來,好像有點過了……

  想到一些難以啟齒的事情,郁齡慢吞吞地磨了磨爪子,又慢吞吞地刷牙,刷到一半時,突然想起昨晚她的左手腕好像被他捉著咬了一口,當時只覺得疼極了,好像流血了吧。想到這裡,她叼著牙刷,趕緊將左手舉到面前仔細地端詳,卻發現上面一片光滑,什麼也沒有,更不用說什麼咬痕了。

  她納悶地看了看,難道是她記錯了。

  等她漫不經心地穿衣服時,突然覺得左手心有點發熱又有點脹痛,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摳了摳,直到它沒有那種又熱又脹痛的感覺,繼續穿衣服,衣服遮住視線,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左手手掌心一閃而逝的淡淡芒光。

  磨蹭了將近半個多小時,她才慢吞吞地走下樓,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淡定自若,只是每次走動時,磨擦導致兩腿間有些不舒服,不過還可以忍耐。

  廚房傳來嘀嘀的聲音,接著就見穿著一身米白色休閒衣服的青年端著剛煮好的豆漿出來。

  餐廳裡的長條餐桌上已經擺上早餐,有一個青花瓷的雙耳鍋,旁邊還有小巧的編織籃子裡整齊碼放著的雞蛋蔥油餅、小油條,小碟子裝的淡黃色的鹹脆蘿蔔、綠油油的白灼青菜,兩杯豆漿。

  青花瓷的雙耳鍋打開,一陣白氣騰升,裡面是熬得香濃黏稠的皮蛋瘦肉粥,灑了切得碎碎的香蔥,格外地好看。

  以兩個人的早餐而言,這份量非常豐富。

  「美女,早上好。」站在架子上的紫藍金剛鸚鵡扇了扇翅膀,和她打招呼,一雙鳥眼滴溜溜地往她身上掃描。

  郁齡也問了一聲好。

  「美女,你昨晚……啊啊啊,鳥什麼都不說。」

  郁齡還沒有看清楚,那只金剛鸚鵡已經一邊叫著一邊往窗口飛出去。

  「你不用理它。」奚辭有些緊張地說道。

  郁齡瞅著他泛紅的臉,覺得他現在應該是在害羞。

  昨晚那麼大膽又危險豪放,甚至在誘惑她時,根本沒給她反應的時間,現在卻害羞是不是太遲了?

  想到這裡,她頓了下,心裡不禁有些許奇怪,為什麼她會覺得他危險呢?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

  大概是昨晚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兩人雖然對彼此還陌生,但是有過那樣親密的肢體接觸,此時對彼此都有一種淡淡的親昵感,沒有昨晚的客氣生疏。

  奚辭給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說道:「我聽阿婆說,你喜歡雞蛋蔥油餅和皮蛋瘦肉粥,我剛做好的,你嘗嘗。」

  郁齡回過神來,將那些疑惑壓在心底,對於外婆將她的愛好洩露給他的行為不置可否,想必外婆不僅將她的一些小愛好都洩露給他了,甚至連她的一些壞毛病也說了不少吧。只是那時候外婆只是將他當成一個喜歡的晚輩看待,表面上是數落她其實在暗搓搓地炫耀外孫女,可沒想過有一天這個晚輩會成為自己的孫女婿,現在指不定怎麼後悔呢。

  想到外婆的反應,她心裡有幾分愉快,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味道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好得讓人忍不住一口氣要喝幾大碗的那種。

  她發現他擁有一手好廚藝,突然覺得這樁衝動而來的婚事還算不錯。

  因為早餐比較合胃口,她比平時多吃了一碗粥,等吃完後,肚子有點撐了,不著痕跡地摸了摸小肚子,幸好她不是那種顯腹部型的身材,所以就算吃撐了,也沒有人能發現她這種窘境。

  「你先坐會兒,我收拾好這裡就和你去醫院。」奚辭朝她說道,很自然地收拾碗筷。

  郁齡嗯了一聲,慢吞吞地在沙發坐下,然後又探頭往廚房看去,看到俊秀的青年勤勞收拾家務的樣子,動作熟練,想必平時沒少做這種事情,一點也沒有格格不入的感覺,頓時覺得自己的幸運值不錯。

  他總在刷新她的印象,並且是一種好的印象。

  坐著有點難受,她又站起身,走到院子前,站在廊下觀賞並不算大的院子裡的花花草草。

  昨天因為第一次來,那是別人的家,禮貌性地沒有多看,今天仔細一看才發現這裡種了好多外面那種可遇不可求的名貴花草,甚至有些花的品種她說不出,還有幾株明顯是變異品種的蘭花,和老宅中爺爺非常寶貝的那盆素冠荷鼎有點相似,卻又比它更多了些色澤,明顯不是素冠荷鼎,看模樣遠比它還要華貴一些。

  郁齡心裡有些驚訝,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院子,竟然能培育出這麼多奇花異草,滿園的花草錯落有致,可以想像這院子的主人是一個很會生活的人,才能將這些花花草草照顧得這麼好。

  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響,郁齡探頭看過去,就見一隻金剛鸚鵡叼著小巧的灑水壺正在給一株曇花澆水,澆完水後,它好像有點累,飛到廊下的架子裡休息一會兒。

  看到郁齡時,它非常愉快地打招呼,「美女,昨晚休息得好嗎?」

  「……挺好的。」

  「哦,看你的氣色不太好,奚展王真是太不會體貼人了。」金剛鸚鵡批評道。

  這只鸚鵡其實成精了吧?

  郁齡扭頭,沒有理會鸚鵡的話,一副淡定的樣子。

  「美女,你喜歡什麼花?」金剛鸚鵡依然很有精神地問。

  郁齡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歡有紫色花絮的花。」

  「紫羅蘭和波斯菊都不錯喔,還有紫茉莉、夏堇、勿忘我、錦葵、紫薇……」紫藍金剛鸚鵡一口氣報了好幾種關於紫色的花,然後又驕傲地挺起胸膛,「當然,鳥的羽毛也是和紫色有關的,是漂亮的紫藍色喲,對面的美女看過來……」

  郁齡再次有種這只鸚鵡已經成精的感覺。

  金剛鸚鵡最後也沒有能借花討美女歡心的機會,因為它的主人及時出現,然後冷酷無情地將它驅逐了,並且暗中警告它,不准隨便對他老婆獻勤奮,這不是一隻沒有成精的鳥妖能幹的事情。

  在郁齡回房去換外出的衣服時,金剛鸚鵡啊啊地叫道:「奚展王你真是太過份了,要不是她是你老婆,鳥才不會去討好她。奚展王,告訴你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如果不是你的妖力太強,人類承受不住,讓她忘記了昨晚的事情,被虛假的記憶自動補充才沒有發現什麼,等她知道你的真面目後,她一定會後悔,將你踹下床,然後你們就要離婚了。」

  奚辭原本想將這只聒噪的鳥丟出去的,聽到它的話,似笑非笑地問:「為什麼?我的真面目見不得人?」

  「不是,以鳥混在人類的地盤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人類雌性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生物,她們好像一般不喜歡雄性比自己長得漂亮,覺得沒有安全感,你釋放妖力後的樣子,美得快要上天了,是個雌性都不會喜歡,她一定不會喜歡你。」

  奚辭面色微微僵硬了下,然後想到什麼,馬上又信心大增。

  昨晚都用能美色誘惑她了,證明她一定不介意自己長得比她更那啥才對。

  如果她真的介意,大不了以後都不用真面目面對她,反正最初始的結合儀式已經完成了。

  想到這裡,奚辭微微地笑起來,笑容帶了點肆意的味道,與那張乾淨俊秀的臉有些違和。

  金剛鸚鵡一看他的樣子,頓時像受了巨大的驚嚇一樣忙不迭地飛走了,不敢再嘮叨。

  它面對人類狀態時比較好說話的奚辭可以聒噪,但面對妖力釋放後的奚展王,在他面前聒噪會慘的。

  於是奚辭沒有任何負擔地撇下看家的金剛鸚鵡,提起他親自給外婆做的早餐,和郁齡一起出門了。

  郁齡拎著給外婆帶的早餐站在一旁,看他將那輛摩托車從車棚拉出來,問道:「你今天不用上班?」

  他回頭朝她笑了笑,「不用,我請了幾天假,就當作是婚假吧。」

  郁齡哦了一聲,也沒再問了。雖然人已經是夫妻,其實還算是陌生人,對彼此的情況都不知道的,甚至不好干預對方的事情。

  來到醫院後,奚辭停好車,兩人一起並肩走向住院部,其間過往的醫生和護士見到他們時,依然投以疑惑的目光,好像在懷疑他們的關係一樣。因為這一大清早的,兩人同時過來,讓人不得不懷疑。

  來到外婆的病房前,郁齡有些緊張。

  雖然昨晚她借著奚辭趕跑了那些專門吸食外婆生命力的怪物,又將那盆綠蘿放到床前,心裡卻依然是不放心的,總擔心今天過來時,又看到外婆比昨天蒼老幾分。從她的觀察來看,這些怪物並不會一下子就奪去人們的生命力,而是一天一點一點地吸食,直到那人慢慢地變老,生命力流失盡殆。

  奚辭敲門後,兩人一起進去。

  外婆已經起來了,正半靠在床上,由護工阿姨幫她擦臉。

  郁齡仔細看了看,發現外婆的氣色和昨天一樣,頓時心裡一松,明白昨晚他們離開後,那些怪物沒有再出現。心裡不禁琢磨著,以後是不是都要拉著奚辭守在外婆身邊以防萬一呢?

  看到他們,外婆很高興,臉上的皺紋都舒展幾分,笑呵呵地道:「你們怎麼來得這麼早?不多休息一會兒?」

  奚辭笑道:「我們心裡惦記著阿婆,想過來陪您。阿婆,我們給你帶了早餐。」

  護工阿姨不知道他們今天什麼時候來,所以已經先去醫院的食堂買了早餐。這對年輕人昨天以一種瘋狂的速度閃婚了,還進入同居模式,護工阿姨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搞懂年輕人的想法,想著他們昨晚同居,怎麼著也會遲點來,誰知道來得這麼早。

  聽說奚辭給自己帶了早餐,外婆更高興了,經過一個晚上,她現在已經認同了奚辭這個外孫女婿,原本就喜歡他,現在真是越看越滿意。外孫女婿也算得上是半個外孫了,外孫孝順自己,老人家自然高興。

  奚辭將小桌子架到床上,郁齡給外婆盛了一碗熬得濃稠的白粥,一小碟鹹脆黃瓜,還有一份雞蛋蔥油餅,外婆吃了一口還熱呼呼的雞蛋蔥油餅,點頭道:「這雞蛋蔥油餅的味道地道,是阿辭做的吧?」

  奚辭有些靦腆地笑起來,「阿婆喜歡就好。」

  外婆誇了奚辭的好手藝,再看看坐在一旁不說話的外孫女,心裡對奚辭更滿意了。外孫女的德行她還不知道麼,十指不沾陽春水,而且挑剔得緊,只要沒人給她做飯,寧願餓著也不願意將就著吃,都是江家將她教壞了。

  這下子終於不用擔心她以後沒人照顧了。

  吃過早餐後,外婆便開始關心兩人的新婚生活,問的是昨晚回去時有沒有遇到什麼事、昨晚睡得好不好啊、作夫妻的以後要過一輩子的要彼此遷就一下啊……嘮嘮叨叨的,都是一些老人家的老生常談。

  奚辭沒有丁點不耐煩,微笑著頷首傾聽。

  「喲,我進門就聽說結婚什麼的,誰結婚了?」

  一道爽利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就見六嬸帶著一對年輕男女走進來。

  「六嬸。」奚辭和郁齡紛紛叫人。

  六嬸明顯沒有感覺到奚辭今天叫的這聲「六嬸」格外地不同,對外婆說道:「他七奶奶,官珊和她男友一起來看你了,這是宋僖,y市人。」

  郁官珊和她男友朝外婆笑著喚了一聲七奶奶,將帶來的水果和禮品遞給一旁的護工阿姨。

  郁官珊和郁官香是堂姐妹,兩人其實有點像,身材並不太高,不過難得比較勻稱纖細,穿著高跟鞋給人的感覺高了不少,像六嬸一樣,是個看精神而爽利的姑娘。而宋僖是個身型偏瘦的男性,五官中等,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給人的感覺很是斯文和氣。

  今天六嬸是特地帶准女婿過來給長輩看的。

  介紹完了准女婿後,又和奚辭等人打了聲招呼,六嬸笑盈盈地問,「剛才進門就聽您老人家說結婚什麼的,誰結婚了?」

  外婆讓他們坐下,郁齡給他們倒了茶水後,才不緊不慢地道:「還不是阿齡和奚辭,這兩孩子昨天下午去民政局登記結婚了。」

  聽到這話,六嬸和郁官珊目瞪口呆,一臉不敢置信。

  過了會兒,六嬸有些乾巴巴地道:「他們……不是才剛認識不久嗎?」她記得前天安排他們相親時,明明聽說郁齡上個月回村時才認識奚辭的,滿打滿算兩人也是認識一個月罷了。

  外婆很平靜地說:「是啊,不過年輕人喜歡,我們也沒辦法,隨他們去了。」

  聽到這話,六嬸和郁官珊都忍不住看向郁齡和奚辭,發現郁齡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哪裡喜歡了。倒是奚辭,他的表現一向是不錯的,在大媽們心中挺有好感,加上他看向郁齡的眼神明顯是愉悅喜歡的,倒是沒有讓人懷疑。

  六嬸用強大的消化力消化完這件事情後,一拍大腿道:「哎喲,那我可是他們的大媒人了,沒想這兩孩子會互相看對眼,我也放心了。」然後話題一轉,又道:「不過雖然登記了,但婚禮可不能少,得辦得熱熱鬧鬧的才行。他七奶奶,你覺得什麼時候辦婚禮好?要不和官珊一起辦好了,姐妹倆一起出嫁,也算是熱鬧,到時候請村裡所有的人都來喝喜酒。」

  外婆聽了也高興,仿佛忘記了自己時不時地頭暈毛病,兩人湊到一起討論起來。

  郁官珊和宋僖坐在一旁笑著傾聽,時不時地和郁齡兩人搭話。

  「你怎麼突然就結婚了呢?」郁官珊小聲地問道,心裡非常納罕,這表妹從就是個漂亮的玉娃娃,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為了她爭風吃醋,沒想到轉眼間就突然結婚了,結婚的對象還是一個隻在縣裡有點家產的窮小子……

  想到這裡,郁官珊不免有點兒擔心。她雖然不知道郁齡爸爸那邊的情況,不過從媽媽那兒得知江家可不簡單,郁齡是江家的長女,聽說這些女孩子們的婚事都是用來聯姻的,嫁的也是那些富二代,這婚事似乎過於草率了。

  郁齡面不改色地說,「我覺得他好,他又喜歡我,對我挺好的,就在一起了。」

  郁官珊覺得這話哪裡不對,附和著道:「你說得不錯,咱們女人啊,總要挑個對自己好的男人才行,挑中了就趕緊下手,郁齡你的行動力非常不錯,有咱們郁家的風範。」

  郁齡朝表姐笑了下。

  等六嬸他們要離開,郁齡和奚辭送他們離開後,兩人順便在醫院的那個小花園裡逛,奚辭問道:「郁齡,你喜歡什麼樣的婚禮?」

  郁齡木了下,轉頭看他,發現他問這個問題十分認真的,說道:「隨意吧。」

  奚辭不知道隨意這個詞是不是另有含意,想了想,繼續道:「等阿婆精神好點,我們也舉辦婚禮,請一些親朋友來友來參加,你覺得怎麼樣?」

  郁齡嗯了一聲,神色淡淡的。

  奚辭突然拉住她的手,在她轉頭看過來時,認真地道:「郁齡,我想給你一個最美好的婚禮,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結婚了。」

  郁齡這回沒有先前的淡然,而是奇怪地看著他,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而且「讓全世界都知道」什麼的,她覺得好像沒有必要哎,結婚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其他人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呢?

  「你……高興就好。」郁齡這樣說。

  奚辭笑得很高興,拉著她的手,繼續在小花園裡逛。

  這小花園並不大,不過十分鐘就可以逛完了,但他們卻不厭其煩地從頭逛到尾再逛回來,頻繁地繞著圈圈也不覺得厭惡。郁齡沒事幹,也配合他的行為,兩人相握的手心都出汗了,誰也沒有放開的意思。

  他們都在努力地適應著對方的存在,並且適應著與對方親密接觸。

  奚辭性格雖然溫柔,但面對喜歡的人時同樣擁有男人特有的霸道佔有,雖然明面上並不明顯,可也是恨不得和她更親密一點才好。對於郁齡來說,他們結婚了,夫妻該做的事情也做了,牽個手罷了,不必矯情。

  兩人在醫院裡消磨了半天時間,下午奚辭離開醫院,留郁齡在醫院陪外婆。

  外婆強打起精神,對她道:「你既然自己選擇和阿辭結婚,那就好好地經營自己的婚姻,不到最後不要輕易地放棄它。當年敏敏就是太驕傲了,才會被那些人一逼,傻傻地自動放棄了婚姻,最後導致大家都痛苦。我雖然不喜歡江禹城,卻知道他對敏敏是真心的,愛敏敏勝過一切,可惜……」

  說到這裡,外婆的眼眶發紅。

  郁齡拉著外婆的手,認真道:「阿婆你放心,我會努力經營我的婚姻的。」

  外婆笑著拍拍她的手,神色欣慰。

  等外婆睡下後,郁齡坐了會兒,便去找外婆的主治醫生,想詢問一下外婆的身體情況。

  自從發現那些正常人看不到的怪物會吸食外婆的生命力後,郁齡也想過將外婆帶離醫院,不要再來醫院了。但是以外婆現在的情況並不好,如果她冒然將她帶走,旁人一定十分不諒解,以為她故意要讓外婆得不到醫治,更重要的是,就算沒有那些怪物,外婆的身體確實不好,一堆老人病,需要在醫院治療。

  她只能努力地陪在外婆身邊,預防那些不屬人間的怪物接近外婆,只要外婆身體得到治療,恢復健康,趕緊離開醫院,遠離這些怪物就好。

  離開住院部,剛轉進一條通向綜合樓的走道時,郁齡突然感覺到一陣陰寒氣息從腳底躥起,她打了個哆嗦,心頭警鈴大作,僵硬著臉皮,慢吞吞地朝前挪動,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現的樣子。

  前方拐角處是一條巨大的黑色怪異尾巴滑過,郁齡看過去,就見一群醫護人員快速地推著一個擔架過來,擔架上躺了一個滿臉都是血的人,血染紅了白色的被單,殷紅的血在布料上泅開,像雪地裡盛放的紅蓮。那人的手垂在擔架外,血液順著手指往下滴,掉落在地上。

  她側身避到一旁,一行人護著擔架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所過之處,地上留下一排濃稠的血滴,在周圍越發的陰冷時,就見每一滴血上都飄來一隻淡白飄忽的影子撲在上面拼命吞噬新鮮的血液裡蘊藏的生氣精華。

  她看得頭皮發麻,目不斜視地走過,當作沒有看到。

  等她從主治醫生的辦公室出來,郁齡見一群護士聚在一起,小聲地談論著剛才送到醫院的人治療不及身亡的事情。

  「……聽說那個人是在盤山公路出車禍,車子摔到山澗下,車頭都壓得變形了。」

  「嘶,這麼可怕?怪不得流了那麼多血,能撐到醫院還算是好的。」

  「可惜仍是救不回來。」

  「哎,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最近好像出車禍的人特別多,都是在平鎮去縣城的那條盤山公路地段出的車禍,那條山路去年不是已經特地修過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危險了嗎?」

  「或許是那些人自己開車不注意呢?」

  「不好說,你們要知道每年全球的死亡人數中,死於車禍的人數是最多的。」

  ……

  …………

  郁齡聽了會兒,便慢慢地回住院部。

  這次她不敢再經過住院部和綜合樓相連的那條通道,而是繞遠路穿過花園。

  「郁齡。」

  聽到這道溫和乾淨的聲音,她轉過頭,就見手上拎著保溫瓶和幾個飯盒的青年朝她走來,他手上拎的東西很多,看得她都忍不住想要過去幫他分擔一下。

  他一副輕鬆的樣子,拒絕了她的幫忙,「有些重,你別累著自己。」

  郁齡哦了一聲,只好空著兩手和他一起往住院部走去。

  「你剛才是從綜合樓過來的?」奚辭問道,仔細地看了下她的臉,發現她眼裡還有點驚色,但是神色平靜淡定得好像今天天氣不錯,根本看不出異樣。

  他不禁琢磨著,是不是剛才她又看到什麼不好的東西了。

  郁齡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基於什麼原因,將剛才在住院部和綜合樓相連的通道中遇到車禍死亡的人的事情和他說了。

  奚辭聽後,對她說道:「最近新聞報導出車禍的人很多,以後咱們開車要小心點。」說著,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綜合樓的方向,若有所思。

  郁齡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聽進沒有,要不是雙手都拎著東西,奚辭都忍不住想要抱抱她,省得她明明害怕得要死,硬是擺出這副高冷不怕的模樣。

  奚辭下午去菜市場買菜回家親自做了幾樣菜送過來,還煲了老鴨湯,給外婆和郁齡補身體。老鴨湯的味道非常鮮美,裡面放了藥材,但卻沒有郁齡討厭的那種味道,喝了兩碗湯才作罷。

  除了老鴨湯外,還有三個葷菜兩個素菜,雖然因為送過來時有點冷了,沒有剛出鍋的美味,但仍然很好吃,外婆今天都難得多吃了半碗白米粥,直誇奚辭的手藝好,看得一旁的護工阿姨都有點羨慕了,覺得郁外婆這外孫女婿人長得周正又孝順,家裡小有餘資,還家務一手包,怎麼自己女兒就沒這種福氣呢。

  「阿婆喜歡的話,我明天再給你送。」奚辭笑著說。

  「哪裡能成?你還要工作呢,可不能時時讓你來伺候我一個老太婆。」外婆笑著說,心裡不希望自己拖累了年輕人。

  「我最近在休婚假,沒事的。」

  晚上,外婆依然將郁齡趕走了。

  「你現在可是新婚,哪裡有新婚夫妻分床睡的道理?這可不吉利。我又不是沒有人在這裡照顧,不用你留著,你們今天陪了我一整天已經夠忙了,回去休息吧。」外婆再次用了一個非常恰當的理由,將小夫妻倆都趕回去。

  郁齡沒有辦法,不過依然堅持著留到晚上十點鐘才走,並且再次見到了昨晚的一幕,那些怪物又一次被奚辭嚇走了。

  又會做飯又能嚇跑怪物,郁齡再次覺得自己好像撿到了一個大便宜了。

  在郁齡進衛生間後,奚辭站在床前審視外婆,伸手在她額頭點了一下,在護工阿姨疑惑的眼神中,若無其事地收回手,然後走到窗前,望向天空中的那輪隱入烏雲中的月亮,纏繞的黑雲仿佛在侵吞著月亮的光明。

  中旬明月,月入烏雲,筮鬼作倀。

  淡淡的月色從窗臺走過,灑在那盆翠綠色的綠蘿上。

  奚辭輕輕地點了下綠蘿,綠蘿的葉子在風中顫動了下,似乎比剛才更精神一些了。

  做完這一切,奚辭等郁齡出來,他若無其事地和她一起離開。

  郁齡站在停車棚外,等奚辭將車子開出來時,眼角餘光瞄見一個巨大的黑暗快速地飄過,頓時又是一抖,下意識地上前幾步,和迎面出來的青年對個正著,然後若無其事地繞到他身邊。

  奚辭朝她溫和地道:「郁齡,先上車。」

  等她戴上安全頭盔,安安穩穩地坐好後,他轉頭看了一眼醫院某個黑暗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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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

  剛進門,家裡的座機鈴聲就響了,刺耳的鈴聲在安靜的夜中非常擾人清夢,紫藍色的金剛鸚鵡飛過來,先和郁齡打了聲招呼,然後對奚辭說道:「奚展王,大米今天已經給你打了一隻爪子的電話了。」

  金剛鸚鵡伸出它的爪子,上面有四個趾。

  郁齡妙懂了它的話,今天某個叫「大米」的人打了四通電話過來。

  奚辭並沒有急著接電話,由著它瘋狂地響著,轉頭對郁齡道:「你肚子餓了嗎?我給你煮碗面?」

  郁齡這兩天對他這種時不時想要投喂自己的行為有點兒不解,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雖然肚子是有點餓了,但是等會兒就要睡覺了,吃太飽會睡不著的。

  電話鈴聲響了一陣,沒有人接終於停了,等郁齡準備上樓時,座機再一次尖銳地響起來,奚辭這回倒是去接了電話。

  「喂……」

  「奚老大,終於打通你的電話了!」那邊的米天師一開口就是一連串的抱怨,「我說你這幾天為什麼一直都在關機?現在可是信息時代,你說說有誰隨身攜帶手機時都是保持關機狀態的?怕我找啊?難道你就這麼防著我,真是太令我傷心了……」

  奚辭沒理他的抱怨,問道:「有什麼事?」

  「找你還真是有事……」

  「如果是那批古物的事情,還需要幾天才能淨化完,我會郵寄過去給你,到時候記得查收。」奚辭打斷他的話,就想要掛斷電話。

  「哎,奚老大,等等啊!」米天師連忙說道,就怕自己出聲晚一點這人就要果斷地掛斷了,「我對奚老大你的能力非常放心,那批古物交給你我很放心,不過我這次打電話給你並不是來找你談它們,還有其他事情的。」

  「那就算了,我最近很忙,不管是什麼事,都沒有時間幫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奚辭微笑著說,聲音清潤柔和,但語氣卻實在稱不上不好意思。

  米天師被他噎了下,繼續道:「奚老大,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局裡的人已經查明了,平鎮到你那邊的縣城的那段路可是你的地盤,在你的地盤上發生這麼多起事故,你真的不管嗎?」

  「我只管妖的事情,可不管鬼的。」奚辭提醒他,「我不越界。」

  「奚老大,表這樣啊,能者多勞,如果真的讓平鎮那邊的事情擴大,對你也不好是吧?要是有些小妖受不住誘惑墮落成邪惡的妖物,對你們也不好啊……」米天師嘮叨了一堆,最後道:「奚老大,我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會過去找你,到時候那批古物你直接給我就行了,不用寄啦。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等我到了再說,你這段日子千萬別出門啊。」

  說完,那邊幹脆利落地掛了電話,仿佛害怕他拒絕一樣。

  奚辭不置可否,將話筒放下。

  金剛鸚鵡站在座機旁的高櫃上,見狀就道:「奚展王,大米找你,是又有邪崇作亂了?」

  「是筮鬼。」奚辭回答道。

  紫藍金剛鸚鵡一聽是和鬼有關的,也和奚辭一樣不怎麼關心,自古以來妖和鬼素來不是一道的,妖在一些人類眼裡,生性自私薄涼,狡猾可怖,哪會管他人死活?筮鬼作倀,不知導致多少無辜的人類枉死,但對於妖來說,死的是人類,和妖有什麼關係嗎?

  燈光下,青年俊秀乾淨的面容帶著微微的涼意,不若白日時的斯文溫潤。

  郁齡洗澡出來,就見坐在沙發上的青年,手裡拿著一塊質地非常不錯的玉玦,他的指尖好像有紫色的霧氣騰升,包裹著那塊玉玦。等她再仔細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也沒有太過在意。

  奚辭抬頭看到是她時,朝她笑了下,將那枚玉玦放到一個血紅色的木匣子裡鎖起來。

  這個夜晚和昨晚差不多。

  不過兩人回房休息時,郁齡忍不住多瞅了一眼坐在床上的青年。

  他的笑容很柔和,昏黃的燈光下,整個人更是俊秀得讓人移不開眼睛。但不知為什麼,她卻覺得有點兒違和,好像他現在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她下意識地用手指摳了下手掌心的位置。

  「郁齡?」他喚了她一聲,拉住她的手,不著痕跡地將她摳手掌心的手指握住,輕輕地按著她柔軟的手掌心,朝她道:「明天還要去醫院看阿婆,我們早點睡。」

  郁齡看了他一下,然後點點頭,被他拉著一起躺下,接著身側被一具屬男性的身體貼著。那人很自然地伸手攬著她的腰,整個人幾乎都貼在她身旁了,儼然就像他側著身,將她抱在懷裡睡覺一樣。

  她懵了下,不習慣這樣的親密,慢吞吞地移了下身體,然後他收緊了臂力,讓她瞬間動彈不得。

  他的力氣真大……

  「怎麼了?」他湊在她耳邊,溫聲問道,聲音格外地好聽,像泉水一樣。

  「有點熱……」

  然後他伸手拿搖控器開空調,繼續將她抱到懷裡,表明了一定要抱著她睡的意圖。

  郁齡眨了眨眼睛,深沉地回憶了下俞荔曾經說的話,聽說結婚後,男人大多數都喜歡抱著自己老婆睡覺,這是一種對方愛你的證明。

  想到這裡,她便沉默了。

  直到她睡著了,奚辭才睜開眼睛,伸手將她臉蛋上垂落的髮絲拂開,看著她安靜的睡臉一會兒,親了親她的額頭,方才繼續抱著她睡下。

  可能是昨天晚上沒有折騰,郁齡早上醒來得比較早,迷蒙了會兒後,發現身邊的男人還沒有起。

  她一動他就醒了,低頭對上她還有些呆滯的眼睛,在她臉上親了下,愉悅地道了一聲早安。

  郁齡看了他一會兒,也道了一聲早安,猶豫了下,也在他臉上碰了下當作是早安吻。

  可能是她第一次主動,讓他愣了下,然後滿臉通紅地看著她,一雙眼睛格外地灼熱,讓她忍不住別開臉,不敢與他對視。

  接下來的事情,郁齡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就這樣和他在晨曦中滾到一起——或許這和男人早上比較衝動有關?

  她的身體素來比較嬌氣,挺怕疼的,所以當再次體驗那種被異物侵入的感覺時,依然很不舒服,鼻腔中哼出聲來,也讓他變得小心翼翼的,格外地溫情克制,一直注意她的神色,不像前天晚上那樣冒冒失失的,直到她緊皺的眉頭舒緩後,才抱著她加大了征伐的力道。

  每一次深深的進擊都讓她忍不住顫了下,將臉埋在他懷裡不肯抬起。

  她可愛的反應讓他越發的激動,忍不住又加大了力道,每一次都讓她有種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感覺,什麼溫情克制都變成了一種原始的瘋狂。

  一個小時後,方才安靜下來。

  郁齡埋首在被子裡,又聞到了空氣中濃郁的花香,依然不知道這是哪種花的香味,從哪裡出現的,不過挺好聞的,掩蓋了空氣中的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味道。

  突然身體騰空而起,她小小地抽了口氣,雙手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抬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臉,他的臉上還殘留著激情後的暈紅,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滴落,格外地有男人味,讓她一時間看得有點呆了。

  她發現他原來並非一直都像個乾淨的大男孩,如同這種時候,他非常地男人,具有男人特有的性感及魅力,是外人所不能看到的一面,只有和他親密如斯之人才能見。

  明明平時看起來那麼斯文的男人,但是上了床後,卻像變了個人一樣,讓她最後實在是吃不消,也深刻地明白了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區別。如果剛才不是她擺出一副吃不消的模樣,他可能還意猶未盡地想來一次!

  到了浴室,郁齡坐在浴缸前,拉著身上的浴衣,紅著臉拒絕了他的幫忙,小聲地道:「我一個人就行了。」

  奚辭看了她一會兒,方才和聲道:「那好吧,有什麼事就叫我一聲。」

  等他出去後,郁齡將身上的浴袍脫掉,整個人都縮進水裡,捂著發燙的臉,一時間有點兒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但不討厭就是了。

  他們認識的時間並不長,衝動地和他結婚後,她發現婚後的生活其實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後悔,反而因為他的關係,每次都有不同的體悟,甚至連那麼親密的肢體纏綿都發生了,讓她看向這個男人的目光也開始有了變化。

  一切其實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等她終於慢吞吞地打理好自己下樓後,奚辭已經在廚房裡忙碌好一陣了。

  金剛鸚鵡飛了過來,站在她的肩膀上,嘎嘎地道:「美女,你們今天起晚了一個小時喲,真是激情四射,結了婚的銀就是不一樣。」

  郁齡:「……」

  在她反應之前,思想有點汙的金剛鸚鵡一邊展翅往外飛一邊道:「鳥就可憐了,還有花沒有澆完呢,澆不完奚展王會克扣鳥的糧食……」

  廚房傳出食物的香味,郁齡慢吞吞地挪過去,看著廚房裡正在煲湯的青年。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遞了一杯檸檬水給她潤喉,說道:「餓了嗎?再等十分鐘就好了,你先去外面坐一會兒。」

  郁齡看了一眼井然有序的廚房,決定自己還是不進去添亂了,乖乖地捧著健康又營養的檸檬水到餐桌前坐著等吃。

  早餐依然是非常豐富營養,吃過早餐後,兩人提著給外婆帶的早餐往醫院而去了。

  今天他們比平時晚起了一個小時,所以到了醫院時,外婆早就吃過早餐了,笑呵呵地說他們今天來遲了時,郁齡差點繃不住臉,默默地盯著那盆綠蘿,這麼一看,突然發現綠蘿的葉子好像有點發蔫了。

  自從奚辭將這盆綠蘿送到醫院後,它一直是精精神神的,因為那些怪物害怕它,讓郁齡也覺得它並不是普通的植物,甚至對「有間花店」也抱有莫名的好感。可是現在這盆不是普通植物的葉子竟然有些發蔫了,郁齡覺得問題有點兒大。

  她又仔細觀察了下,病房看起來沒什麼變化,而外婆的精神雖然不太好,卻也沒有繼續衰老,一時間也弄不清楚問題出在哪裡。

  等醫生過來例行檢查時,郁齡和奚辭站在窗邊等候。

  這時,奚辭看著她,微微傾身問她,「你怎麼了?」

  郁齡看了他一眼,目光挪到窗口的綠蘿,小聲地道:「綠蘿的葉子有點蔫了。」

  奚辭的目光落到那盆綠蘿上,神色未變,很快便收回目光,對她道:「也許是缺少營養了,我檢查看看。」

  郁齡想起他家院子裡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覺得他應該是個很侍養花的人,不像自己只會養仙人掌,忙讓他幫忙看看。

  奚辭捧著那盆綠蘿看了會兒,在郁齡眼巴巴的目光中,朝她道:「沒事,給它多澆點水就行了,下午應該就會精神起來。」

  郁齡一聽,馬上去裝水,準備像伺候祖宗一樣地伺候它。

  等她捧著綠蘿去折騰時,奚辭看了一眼病房,然後走出門,在走廊看了看,微微閉眼感受空氣中的變化,驀地神色一冷,和提著一壺熱水過來的護工阿姨說了一聲,便雙手插在褲兜上,慢悠悠地走了。

  郁齡給綠蘿澆了水後,將它小心地放到窗臺上,想了想又怕今天的太陽太烈傷著它,將它搬到陰涼處,又覺得不滿意,繼續換。

  挪了幾個位置終於才滿意一些。等她做完這些,轉頭一看,她老公去哪裡了?

  護工阿姨見她找奚辭,說道:「剛才奚先生說到樓下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郁齡聽後也沒在意,坐到床前,和外婆說話。

  外婆慣例是問她和奚辭相處得如何,兩人有沒有吵架之類的,「阿辭看著就是個脾氣好的,能包容人,你的缺點多,他剛好能包容你,更會照顧人,這樣的男人現在可不多見了。所以你也不要因此而得意妄行,一味地欺負他……」

  「等等?我幾時欺負他了?」郁齡打斷外婆的話,奇怪地問。

  外婆白了她一眼,「你的德行我還不知道嗎?一不順心就給人擺臉色,任性得很,只有你欺負人的份兒,別人哪裡能欺負你?阿辭是個好脾氣的,不用看也知道只有你欺負他,他一個大男人,不會和你計較……」

  郁齡心裡腹誹,明明在床上都是他欺負她,她哪裡欺負他,給他臉色看了?

  在外婆嘮叨著不准外孫女欺負好脾氣的外孫女婿時,奚辭已經穿過住院部和綜合樓的走廊,走進綜合樓,上了綜合樓的五樓,停在五樓最裡面的一間房前,旁邊是窗戶大開的牆,已經沒有路了。

  他看了一眼窗口,然後推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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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20: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章

  這是一間雜物室,堆放著一些陳舊的醫療儀器和雜物,雜亂地堆放在一起,整個房間顯得非常狹窄,空氣中也飄浮著一股有些發黴的異味。

  因為東西太多,室內比較昏暗,往裡看去,影影幢幢的根本看不清。

  啪的一聲,奚辭按開牆上的燈,霎時間整個房間光線大亮,室內一切變得無所遁形。

  他的目光在室內逡巡,掠過堆在一起的那些儀器,最後落到最裡面的一個燈光照不到的角落。不,應該說,那邊並沒有遮蔽物,可是非常詭異的是,燈光卻仿佛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照不到那裡,投下一小塊黑黢黢的陰影,若是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奚辭走過去,一腳踩進了陰影裡,用力碾了碾。

  一道尖銳的慘叫音波隔著一層紗般傳來,只有天花板上的珠網震動了下,周圍依然安靜。緊接著那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整個空間再次安靜下來。

  奚辭收回腳,隨著那陰影慢慢地散去,燈光灑落下來,只看得到鋪著淡色瓷磚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仿佛被什麼焚灼過的焦黑痕跡。

  他輕嗤了一聲,俊秀雅致的面容露出些許涼意的笑意,上挑的眼角染上些許妖媚,輕哼道:「這是警告。」

  那道焦黑的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成一團,此時顯然非常虛弱。

  過了會兒,奚辭離開了綜合樓。

  回到病房時,剛到門口就聽到外婆數落他老婆的聲音,不過鑒於外婆好像為了他而數落某人,他連忙輕咳了一聲,在病房裡的人都看過來時,微笑著走進去,順便將手裡提著的一籃子的水果放到桌子上。

  「阿辭剛才去買水果了?」外婆笑眯眯地問,看了一眼那個明顯是手工編織的精巧水果籃,了然地道:「是上次你帶來的那種水果?」

  奚辭笑著點頭,「這是剛才花店裡的人到附近送花,我就讓他們順便送過來的。阿婆你喜歡就多吃點,這些水果一般不外賣,只有內行的人才能拿,一般人沒辦法找到渠道弄它。」

  外婆聽得驚奇,「難不成是哪個秘密研究工作室研究出來的新品種?不過倒是挺好吃的,很貴吧?」

  「不貴的,這是熟人送的,不用錢。阿婆喜歡的話,我以後讓人天天給你送些過來。」

  奚辭給外婆削水果,一邊笑眯眯地陪她老人家說話,那股子耐心和親熱勁兒,比起郁齡更像老人家的孫子,也莫怪外婆越來越偏心他了。

  郁齡也拿了一個反季節的橘子剝皮,聽了奚辭的解釋後,她終於明白上次去花店時的違和感了,哪有人在花店裡放一些水果的,難道是用來作添頭不成?不過在嘗過這些水果的味道後,確實會讓人上癮,覺得以前吃的那些水果都是渣了,就像優良品種和普通品種的區別。

  一天時間又過去了。

  晚上照例是過了十點他們才回去,路上除了昏黃的路燈外,不說行人,連車輛也少了,整個縣城都進入了黑夜的沉眠之中。

  郁齡坐在摩托車後座,一隻手扶著奚辭的肩膀,吹著微涼的夜風,眼睛漸漸地眯起來。不知為什麼,身體有點兒困倦,腦袋也暈暈沉沉的,突然很想睡去。

  吱的一聲,摩托車突然停了,她反應不及,下巴撞到他的背上,突如其來的刺痛終於驅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睡意。剛清醒時還有些茫然,接著一隻手攬住她的腰,身體已經離開了摩托車後座,騰空而起,被人抱著從摩托車跳到公路一旁的灌木叢中。

  嘭的一聲巨響,摩托車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堅硬的水泥路上。

  一切事情都在瞬息之間,根本讓人反應不及。郁齡瞬間清醒了,瞪大了眼睛,可惜這一段路的路燈好像壞了,並沒有開,周圍的一片黑漆漆的,除了能隱約看清楚摩托車倒在地上的輪廓外,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黑暗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接近。

  郁齡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時,奚辭已經將她抱放到路邊的灌木叢中,手指輕輕地按著她的額頭,清潤溫和的聲音對她說:「郁齡,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不要跑。」

  他好像朝她笑了下,然後轉身就離開了,撲進了黑暗中。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得她根本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以一種非人類般的速度沒入黑暗中,甚至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很快地,黑暗中傳來了一些類似於打鬥的聲響,讓她懷疑是不是他們遇到什麼搶劫的不法之徒了。

  很快地,郁齡發現自己真是太甜了。

  不法之徒好歹是人類啊,還能踹小jj踢爆自衛的那種,但要是來個非人類,不說反抗,武力值都不是一個等級的。

  夜風拂面而來,隱約帶來一股腥稠噁心的腥膻味,郁齡想也不想地側身一滾,抓著手機按下鎖屏鍵,乍然亮起的光線照亮了那個襲擊她的東西。

  一隻……實在是難以形容是什麼生物的東西。

  它看起來有成年虎般大小,模樣也和虎有點像,但是它的肌膚上覆著一層猙獰的疙瘩片兒,一身的腥膻味兒,腦袋上還頂著兩個腫瘤般的大疙瘩,以正常人的審美來說,這東西實在是稱不上好看,反而是一身的詭異。

  它的速度非常快,一擊不中,再次朝她撲了過來。

  郁齡的反應並不差,但是那只怪物的迅速太快了,縱使她已經爆發所有的潛力,也讓那只怪物尖銳的爪子劃破了她的手臂,疼痛瞬間讓她呼吸有些不順,身體也隨之狠狠地撞飛出去,撞到一棵行道樹,五臟六腑在這股衝擊下絞成一團,腦袋有片刻的暈眩。

  「妖孽,住手!」

  一聲喝斥響起,郁齡勉強睜開眼睛,就見面前出現一個穿著古怪長衫的人,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枚黃符,黃符無風自燃,亮起的光線也讓她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很快便記起了這人是誰。

  是那個叫米天師的人。

  黃符燃燒著,然後以一種不科學的方式朝那只沖過來的怪物疾飛過去。

  虎形怪物明顯對燃燒的黃符非常忌憚,後退了幾步,騰挪躍步地閃躲,一雙冷血動物特有的獸瞳緊緊地盯著倒在樹下的郁齡,眼裡有著明顯的垂涎之色。

  燃燒的黃符漸漸地息了,那只怪物見沒了威脅,再次朝目標沖去。

  「定風,疾!」米天師又掏出一張符,朝怪物甩去。

  黃符貼在那只怪物腦袋上,將它定住了幾秒,幾秒後它甩頭,黃符上的紅色符紋漸漸消失,只剩下一張空白的黃紙模樣。

  顯然是失效了。

  米天師見定妖符作用不大,只能低咒一聲,決定拼了,抽出腰間的桃木劍,朝那只怪物沖去。

  郁齡終於緩過體內那股擠壓般的痛意後,稍微喘了口氣,捂著心口爬起身來,呆滯了會兒,才努力地在黑暗中定位米天師和那只怪物,在周圍摸了摸,終於摸到先前甩出去的手機,正準備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時,那邊米天師的聲音已經傳來了。

  「別開手機,光線會吸引附近的非人類生物。」

  郁齡頓了下,只好緊緊捏住手機,瞪大眼睛看著周圍的黑暗,眼睛隨著動靜轉動。

  不遠處突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好像有什麼重物從半空中砸到地面的震動,緊接著就聽到米天師淒厲的大叫聲:「奚老大,你那邊好了嗎?快來救米啊,頂不住了!!」

  郁齡瞪大眼睛,可惜依然是什麼也看不到。

  又是一陣聲音響起,接著是一道淒厲的吼叫聲,地面再次傳來一陣震動,緊接著終於平息下來。

  世界終於恢復了安靜。

  夜色如故,只有遠處的路燈安靜地散發著昏黃的燈光,仿佛是這個黑暗的世界裡唯一的光。

  郁齡聽到腳步聲,踩著枯葉朝她走來。

  她渾身都疼得厲害,懶洋洋地靠著那棵行道樹,抬頭看著來到面前的人影,直到那人將她抱起,聞到他身上特有的花香,終於暗暗地鬆了口氣。

  「奚老大。」

  米天師也走過來了,並且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個節能手電筒,周圍終於不再是一片漆黑。當他看清楚了面前的情況時,米天師第一反應是狗眼要瞎了,第二反應是奚老大腫麼可以抱著一個人類呢?人妖殊途啊!

  米天師覺得奚辭對人家女孩子一定有什麼意圖,從他上次在醫院遇到女孩子的外婆時,就一直不著痕跡地討好外婆的舉動可以看出來。

  奚辭沒理他,將郁齡抱到路邊低矮的灌木上,讓她坐下,然後蹲在她面前檢查她的情況,一邊頭也不回地說:「大米,你去善後。」

  米天師一雙眼睛幾乎黏在他們身上了,特別是看到奚辭就這麼自然地拉起人家女孩子的衣服查看傷勢時,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對,但因為現在情況不明,只好將手電筒放到一旁給他們照明,去將現場毀屍滅跡了。

  五月中旬的夜風帶著些許涼意,樹稍發出嘩啦啦的聲音,整個世界依然很安靜。

  郁齡皺起眉頭,腦袋有點兒暈眩,手臂上的抓傷也很疼,渾身都不得勁。可以說,今晚的事情再次超出了她的正常認知,三觀又一次岌岌可危,可能需要再次重組。她發現原來自己生活的世界,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麼安全,那些非人類的東西,不是裝作不知道,它們就不會攻擊人的。

  夜路走多了,也容易遇到怪物的。

  現在,她清楚地認識到兩點,一是今晚他們被非人類怪物攻擊了;二是剛結婚的老公可能不是她想像般的平凡,甚至可能有點不正常。

  如果說,她以前的好奇心都被那些從小見到大的非人間的生物給扼殺掉,以至於她從來不喜歡盤根究底,努力地保持著一副淡定的模樣,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那麼現在,事關自己剛結婚、並且還擁有一定好感的丈夫,她現在是不是要多點好奇心?

  奚辭檢查完她的外傷後,從隨身攜帶的背包中拿出藥和繃帶,動作熟練地幫她將手臂上的傷處理了,非常迅速,熟練程度讓她幾乎以為他是特地練過的。

  「你覺得怎麼樣?」奚辭關心地看著她。

  郁齡用沒有受傷的手按著胸口的位置,剛才被撞得狠了,現在還隱隱作痛著,說道:「有點想吐。」

  他的表情更擔心了,還隱隱有點後悔。

  他沒想到今晚襲擊他們的妖物會有兩隻,當時感覺到另一隻妖物接近她時,被絆住了根本走不開,後來感覺到米天師出現,才專心地去應付另一隻妖物,卻沒想到仍是讓她受傷了,這讓他既心疼又自責。

  「對不起……」

  郁齡奇怪地看他,問道:「剛才那些怪物……是你叫來的?」

  「不是。」

  「那就是了,和你無關。」她理所當然地說。

  奚辭噎了下,神情頓時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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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4-27 08:21:09 |顯示全部樓層
第29章

  奚辭幫郁齡處理好身上外傷時,米天師也將現場收拾妥當了。

  雖然因為周圍太黑郁齡看不見現場情況,但以先前打鬥時發出的動靜來看,這裡一定被破壞得很嚴重,就不知道米天師是用什麼辦法收拾的,而那兩隻怪物的屍體又怎麼處理,明天早上後,會不會有人發現點什麼。

  郁齡現在已經完全能肯定,不管是米天師還是奚辭,都不是正常人。

  正常人根本沒辦對付先前那種怪物。

  她腦子有點混亂,卻沒有深究的欲望,只能按按額頭,默然著臉不說話。

  「奚老大,這位美女怎麼樣了?要不要先離開這裡?」米天師一邊說一邊拿眼睛去看郁齡,眼裡滑過幾縷幽光。

  郁齡同樣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現在應該有很多話想問奚辭,但因為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不能問。她覺得,米天師要問奚辭的話,可能是像她這樣的普通人不能聽的。

  奚辭朝他點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昨天晚上的電話米天師還說等他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過來,不過一天時間,他處理的速度真是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浪過來。

  「當然是開車過來的,而且是公費喲~~」米天師的聲音有些蕩漾,顯然是得了好處。

  「行,將你的車開過來,順便看看那輛摩托車還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話,你找個地方放著,明天我再讓人來處理。」

  米天師被他這理所當然指使的語氣弄得懵逼了,說道:「奚老大,你現在指使我還真是得心應手,我看起來就這麼像你家的那隻鳥?」

  雖然抱怨著,但看了一眼坐在灌木叢上的妹子,米天師還是乖乖地去處理了,接著又將他的車開過來,是一輛黑色的路虎,和他那身復古式的長衫十分不搭配。他看著就像個剛從山上下來的道士,而且還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那種道士。

  奚辭抱著郁齡上車,對米天師說道:「走了,回我家。」

  不僅郁齡被他公主抱弄得懵逼了,連米天師也懵逼了。

  米天師再一次確認,「真的是回你家?」

  他用詭異的眼神看著被奚辭明顯區別對待的女人,似乎從認識這位起,他就沒有見過他身邊出現過異性這種生物——那些建國前成精的女妖不算,也沒有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麼溫柔體貼,甚至抱來抱去的。

  別看這人一副俊秀斯文的樣子,仿佛對誰都溫溫和和的,骨子裡薄涼自私,人類死在他面前也不眨一下眼睛,典型的妖的作風。

  「當然,有什麼疑問?」奚辭瞥了他一眼。

  米天師頓時不說話了,一踩油門,離開了這個黑暗的是非之地。

  二十分鐘後,路虎停在老街的老房子前。

  打開車門後,奚辭要抱郁齡下車時,被她面無表情地拒絕了,「我自己走。」

  奚辭一臉擔心地看著她,見她別開臉一副不肯妥協的樣子,只好小心地扶著她下車,儘量不讓她的動作太大,以免她的胸口又開始作痛。

  米天師一臉見鬼一樣地看著他們,然後摸摸自己的脖子,頓時想要淚奔。

  想當初,他們剛開始合作時,他因為實力不濟,拖了點後腿就被這人冷酷無情地掐著脖子拖走,那時的奚展王是多麼的霸氣側漏,無人敢爭其豔,就算人類形態時是個小鮮肉一樣溫柔和氣的男人,但骨子裡同樣是說一不二的主,幾時對人這麼低聲下氣過了?

  果然有了比較,才知道自己有多悲劇,就算他是漢子也不能這麼區別對待啊!

  米天師一臉憋屈地跟著他們進了門。

  剛進門,紫藍金剛鸚鵡的聲音就聒噪地響起,「奚展王,美女,歡迎回家!哎喲,大米也來了,歡迎,歡迎!」當飛到他們面前,發現郁齡的臉色有些慘白、手臂纏著繃帶時,它又尖叫起來,「Oh!My God!美女你腫麼了?受傷了?」

  郁齡朝它笑了下,說道:「沒事,一點小傷。」

  金剛鸚鵡看著奚辭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沙發上坐著,覺得這一定不是什麼小傷,聒噪地說:「美女,藥不能停啊,受傷了就要吃藥,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對了,咱們家有奚家祖傳的上好金瘡藥,對治療外傷最適合了,塗在傷口很快就會好的。」

  奚辭眼睛微亮,不用鸚鵡說便去東牆那邊的櫃子找藥了。

  米天師袖著雙手,見沒人理他,只好摸摸鼻子,默默坐到沙發上,雙眼探究地看著郁齡,猜測著她的身份。現在他已經能確定這個理所當然地入駐進奚辭家裡的女人的身份不一樣了,不能像以往那些目睹他們捉鬼收妖降魔的普通人一樣對待。

  看他們相處的樣子,只怕這兩人正在同居吧?

  同居這個詞瞬間讓米天師臉皮抽搐了下。

  倒是郁齡注意到他,見狀,對金剛鸚鵡道:「鸚鸚,有客人。」

  金剛鸚鵡飛到沙發扶手上站著,聽後啊了一聲,說道:「大米你自便吧,美女受傷了,鳥現在不想理你。」

  「你這是區別對待,有異性沒鳥性。」米天師抱怨道,「想當初,我每次上門時,你這隻鳥是多麼地熱情好客,讓我賓至如歸,現在卻對我棄如敝履。」

  鸚鵡依然沒鳥他。

  奚辭很快找出一個手巴掌大的、用大肚瓷瓶裝著的藥,從外觀來看,那瓶身的紋路真是古色古香,打開上面的木塞蓋子,一陣異香撲鼻而來,裡面是乳白色的膏藥,顫顫地聚在一起,色澤非常漂亮,並不比外面藥店賣的那些差,甚至更好。

  「先上樓去洗個澡再上藥?」奚辭問她,聲音溫和。

  郁齡頓了下,不答反問,「剛才襲擊你們的東西是什麼?你們……是什麼人?」

  奚辭面色僵硬了下,米天師倒是無所謂地說:「那些是墮落的妖物,嗜血好戰,沒有理智,喜食鮮血,戰鬥力非常強悍,殺傷力強大,十分難對付,很多人都不想對上它。至於我們,如你所見,我是一位專門捉鬼降妖驅魔的天師。對,就是你們所知道的那種天師,不是我的名字。」

  「我懂了,也是那種會看風水會測字算命的神棍。」郁齡接口道。

  米天師憋了憋氣,「看風水和測字算命是我們的基礎技能,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算得准的,這要看天賦。」

  郁齡轉頭看向奚辭,「你也是天師?」

  奚辭猶豫了下,開口道:「不是,我……」

  「他是天師的輔助戰鬥師,可是政府相關部門一心想要拉籠的編外人員,備案的那種哦。」米天師繼續嘴快地接口道,「我也是編外人員,簡單地說,就是政府的公務員的一種,不過和普通的公務人員不同,我們這些人專門負責捉鬼降妖驅魔這塊,不過因為還沒有通過考試,所以只能算是編外人員。」

  郁齡又點點頭,心裡驀然一鬆,太好了,只要他不是鬼怪和醜陋的妖物這些非人類生物就好……

  想到這裡,她猛地一怔,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呢?

  突然,她又想起這幾晚在醫院裡的事情,猛地看著他,問道:「這幾天晚上,那些總是想要吸食阿婆生命力的怪物,其實你也看得到吧?還有,前天晚上在衛生間我遇到的那隻怪物,你當時是故意踩的?」

  奚辭僵硬地點頭,說道:「它們是噬陰鬼,在鬼物中的等級比較低,專門吸食一些飽受病痛折磨的人類身上的生氣,並不難對付。」

  郁齡聽後,不由得沉思起來。

  奚辭依然僵硬地看著她,看得米天師不禁有些納悶,頻頻朝他使眼色,但奚辭一副心不在蔫的樣子,儼然給瞎子拋媚眼一樣,讓他有些氣餒,覺得奚展王這次真是栽了。

  一個統領一方的大妖王卻栽在一個人類手中,豈不是讓異聞組裡的那些人笑死?

  郁齡解開心中的疑惑,並且知道自己老公還能捉鬼降妖驅魔後,再次有種撿了便宜的感覺,看他覺得他哪都好,簡直不能更滿意了,誰知道自己會這麼走運,衝動地找個人結婚卻找到這種家務一手捉還能捉鬼降妖驅魔的男人呢?

  簡直堪稱新世紀的好男人之選!

  當下朝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清幽的雙眸彎起,看起來格外地漂亮。

  米天師見狀,不禁有些意外,覺得這美女接受能力真強,竟然都沒有精神恍惚,問了幾句話就相信了這種不科學的事情,甚至沒有發瘋,不愧是有妖蠱之身、命格清奇的人物。

  奚辭回了一個笑容,神色溫軟,就像個得到心愛的人笑容的傻小子。只有和他混久了的米天師才知道,他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不禁有些糊塗,人家美女都朝你笑了,笑得這麼可愛,你不高興什麼?

  因為郁齡身上還有傷,奚辭讓她先去洗澡,等會再上藥。

  等她上樓後,米天師奇怪地道:「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不高興?」

  奚辭抿著嘴,「你不懂。」

  他已經發現郁齡對非人類的生物都抱有一種避之不及的心態,甚至能視而不見就視而不見,保持一種無視的態度,如果她知道他同樣不是人類,恐怕……

  先前他確實想借著這次的事情和她透底的,並不想欺騙她,但是米天師這個嘴巴利索的傢伙及時將話題帶走了,並且誤導了她的認知,這是異聞組對待普通人的態度,基本喜歡忽悠,忽悠不成直接抹除記憶。

  這個結果讓他心裡既鬆了口氣,又有種死刑得以推遲的糾結心情。

  米天師確實不懂這隻男妖的心態,轉而問道:「對了,你今晚是怎麼回事,兩隻妖物罷了,竟然能拖住你……難道,你上次在荒山墓時受的傷沒好?」

  奚辭點頭,確實是這個原因,要不是他的傷還沒好,怎麼會被一隻妖物拖住,判斷失誤,差點讓郁齡受傷。

  米天師有些擔心,心裡不禁有些奇怪,他的傷雖然嚴重,卻沒有受到穢氣污染,以妖的強大自愈力,這種時候應該好得差不多了才對,怎麼會這樣呢?

  見奚辭不肯多說,米天師也知道妖和人不同,他們的忌諱更多,並不輕易與人類交心,沒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道:「奚老大,你什麼時候和人家姑娘同居了?還有,需不需要將她今晚的記憶抹除了?不然組織那邊不好交待。」

  「不用。」奚辭想也不想地拒絕了,神色有些冷。

  米天師一看他的神色心裡有種不妙的感覺,「為什麼?」

  奚辭看了他一眼,面色微微緩和,甚至浮現幾許濕潤的笑意,雙腿交疊在一起,用一種隱隱有幾分得意的語氣說:「我們前天結婚了,她現在是我老婆。」

  米天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時,第一時間呆滯了。

  等他反應過來,他大驚失色地叫道:「你們竟然結婚了?」

  奚辭嗯了一聲,叫金剛鸚鵡提了壺茶過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米天師糾結了下,終於接受了兇殘的小夥伴竟然結婚的事實,然後用詭異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回想先前郁齡的反應,心裡已經肯定對方不僅不知道他非人類的身份,甚至可能連他釋放妖力後的真實模樣都沒看過。

  米天師自認還是挺瞭解這隻妖的,不說他變成奚展王後霸氣側漏、妖孽破天的樣子,人類的模樣其實也是挺多毛病的,單是那種潔癖到龜毛的程度就讓人受不了了,然而人類狀態時的他在某些時候也真的是個溫柔又體貼周到的好男人,屬於大媽們喜歡的那種。

  這樣溫和又體貼的好男人,應該不會主動找人家姑娘結婚……

  「你們……誰求的婚。」

  「她求的。」

  米天師呆滯地看著他,大概是被他變成奚展王時的樣子虐慘了,所以發現他當人類時竟然如此沒男子漢氣慨,忍不住鄙視道:「你竟然讓個妹子先求婚,你還是不是男人?不對,你還是不是雄性?」米天師鄙視他,覺得這隻妖真是太不合格了。

  奚辭隨他說,反正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啥都好。

  「對了,你們結婚以後有什麼計劃嗎?」米天師基於對合作夥伴的關心,忍不住多嘴問了句。

  「什麼?」

  「例如生活計劃、工作計劃、傳宗接代計劃什麼的。哎,你不會以為一對男女結婚後,不考慮後代的事情吧?對了,你們一個人類一個非人類,以後也不知道會生出個什麼來。」米天師說到這裡,有些憂心了,作為一個和一隻妖成為朋友的正宗天師,他還是挺自家哥們的,希望這隻妖在人類中能過得好。

  說到孩子,奚辭的臉有些紅,看起來頗為心動的樣子。不過很快地,他又道:「郁齡還年輕,以後再說吧。」

  米天師一臉看傻瓜地看著他,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老婆家裡是做什麼的,但是以我常和一些大人物打交道的眼光來看,她的身份一定不簡單,不然也無法養出她這樣的氣質和美貌並重的美女,我們老祖宗說的『居移氣、養移體』這話可不是說笑的。這樣的美女,怎麼會嫁給一個家住縣城裡的窮小子呢?你最好作好心理準備,指不定哪天你們就要被拆散了,你可沒地方哭……對了,她和你結婚的事情,一定沒有告訴她家人吧?」

  奚辭沉默地看他。

  米天師發現自己猜對了,不禁有些得意,他可是很關心奚展王的,不過幾天不見,奚展王就跑去結婚了,想也知道是匆忙之下作的決定,人家妹子是個白富美,會嫁給他這個世人眼裡的窮小子,一定有什麼緣由,光是想也能想出一堆狗血的劇情來。

  半晌,奚辭才慢悠悠地道:「確實沒有,不過那不是什麼大事。」說完,他也不理會米天師,施施然地上樓。

  米天師看他閒適淡定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奚展王就是奚展王,就算現在一副人類形態的模樣,骨子裡依然和人類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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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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