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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煙青色 -【丹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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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0:58: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0章 堅強

在法華寺突襲事件中,韓國公府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人犧牲。除了黃姨娘因為替韓暮欣擋箭受的傷稍微重些,其他的女眷中二夫人,小姑奶奶,大奶奶只有些輕傷,可是因這一役,大都都受了驚嚇。

韓老國公即便有再多的氣憤和不甘也只能先忍耐,當即決定不在法華寺久留,在駐扎法華寺皇室親兵的護衛下,韓國公府連夜啟程回盛京國公府。

回到了國公府,世子爺帶人在府門前驅逐,他在之前就收到消息,也不斷忐忑不安,直到看到家人安全才放下心來。

今日實在是驚心動魄,韓老國公吩咐眾人回各自院落好好休息,還免了第二日的晨醒請安。

韓暮華本有些特殊的事情要辦,也因為這件事耽擱了下來。

瑞雪扶著韓暮華,看她滿臉疲憊,心疼道:“五小姐,回去奴婢給您泡杯安神茶,您好好休息。”

韓暮華疲倦地揉了揉眉心,“不,我們先去荷院。”黃姨娘被一箭貫穿肩頭,當場就痛暈了過去,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可也讓她去了半條命。此時在外人眼里,她還是她的親生女兒,怎麼在臉面上也要做足,況且,現在,她還不希望黃姨娘有事,有些事,她還沒有讓她親眼看到,親身體會呢!

于是掉頭去了西跨院的荷院,半路,韓暮華又吩咐妙函去小廚房做了冰糖燕窩粥送去荷院。

等到了荷院,正巧碰到四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盈夏從房里出來,盈夏低頭微福了福身就急慢慢地走了,大眼里還帶有一絲不屑,很明顯沒把韓暮華放在眼里。

瑞雪瞧著就生氣,不是韓暮華攔著,她早就與這個小蹄子吵起來了。

花棉掀開簾子迎了韓暮華進去,看到黃姨娘慘白著一張臉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眉心有褶皺,明顯疼痛還沒有完全平緩。

閉著眼睛的黃姨娘更顯柔弱,韓暮華也看不到那雙經常露著寒光的丹鳳眼,可是韓暮華並沒有因為黃姨娘現在的樣子就心軟下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奪走了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她伏低了身子,替黃姨娘掖了掖被角,借著機會,在她的耳邊冷冷說道:“今日為她擋了一箭,你可如願?”低沉的聲音隱隱透著寒意,黃姨娘受傷,睡眠不深,這道聲音就像魔音一樣穿過腦際,回蕩在腦中,她難受的哼了哼,卻醒不過來。

韓暮華冷冷掃過她的臉,在她床邊大概坐了一刻的功夫,才出內間,望了一眼桌上的大小盒子,花棉忙伶俐的回到:“五小姐,這是老夫人和三夫人那邊送過來的,還有一些是四小姐房間里的盈夏姐姐剛拿來的。”

韓暮華點點頭,又詢問了黃姨娘的傷勢情況,讓妙函放下燕窩,主仆幾人這才回了怡月軒。

妙函趁著給黃姨娘做燕窩時多做了些,因為國公府眾人回來的匆忙,韓暮華晚膳根本沒吃什麼,妙函扶著她在炕上坐下,給她盛了一小碗燕窩,讓她用完了再睡。

韓暮華沒有拒絕,但是只吃了半碗,用完后就安靜地洗漱休息了,躺在床上,卻是輾轉難眠,她掀開了半邊銀條紗帳子,窗外冰寒的銀白月光從窗紙透進來,照在書桌壓著的鎮紙上,她就越發沒了睡意,干脆半坐起來靠在床上盯著映在書桌上的月光。

前世今生的種種如走馬燈在腦中回放,夜深人靜之時,回憶越發的清晰。她想到上一世遭到的種種冤枉,本以為是骨肉至親,她又是軟弱善優良欺的性子,不斷憋屈忍耐,終到了一日喪了命,才明白過來,別人在她的眼中是寶,她在別人的眼中不過是一顆隨時隨刻都能夠棄掉的棋子,以至不在乎她的生死。她帶著滿身的怨氣、后悔和不甘等著生命結束,在閉上眼睛的最后一刻她發誓,如果再有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再像這樣癡傻,即便負了天下人,她也不會冤枉自己,只需是她的,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搶回來!

可是上天好像就要與她開玩笑,重生后又是相同的情景,以至給了她更艱難的環境。想到這里,韓暮華凄涼地扯了扯嘴角,不過她從來都記得,而且清清楚楚,為了這個目標,她從來不敢露芒,但是每一件事她都花了十二萬分的認真去完成,書法,女工,丹青……這些古代閨閣千金擅長的風雅,她從不因為多了一世的回憶就敷衍了事,隱忍是痛苦的,但是正是因為這分隱忍,她去除了自己性格中軟弱柔軟的部分,讓自己愈加的剛強起來。

她下意識的就抱緊了雙臂,將溫暖的被子拉起來蓋住肩部,突然,韓暮華想起了什麼,那只她貼身的小匕首呢?

因為天生的缺乏安全感,那只匕首從來都未離身,回想法華寺上發生的一切,她反擊未成,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當時走的匆忙,她根本就沒記得帶回來。

這麼一想,韓暮華也豁然,那把匕首其實也沒什麼意義,樣式普通,只是貼身帶習慣了而已,明日從新尋一把就是,只是不免就會想起那個可怕的男人,讓她寒毛一豎,晃了晃頭,趕走腦中影像,躺下安心睡覺不提。

韓老國公在回府的路上就聽三老爺說到沈玉珩,今日的事情多虧了他,三老爺當時回法華寺請救援時,半路就碰到了駐扎在法華寺的皇家兵衛已經趕來,等到事后,他一詢問,才知道是沈玉珩提前報信,三老爺韓凜本來對這個后生印象就很好,現在對他更是滿意,恨不得他是他的女婿才好,只是韓暮欣……唉,三老爺只能在心中嘆氣。

韓老國公余怒未消地瞥了眼三老爺,不快道:“你可知,今日曹國公府的人也在法華寺?沈家那個小子最近和曹國公府的人走的很近啊!”韓老國公意有所指。

現在形勢一觸即發,最是不能掉以輕心,一個微小的決定就有可能滿盤皆輸。

三老爺聽了韓老國公的話抿唇不語,再也不提沈玉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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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0:59:00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1章 拜壽(1)

白霜越來越濃,轉眼便是冬至。

沉默陰霾了兩個多月的韓國公府終于迎來了幾件喜事。

其一便是賢妃娘娘懷上龍嗣。賢妃娘娘安泰九年進宮,至今已六載,一直無出,俗話說母憑子貴,不管賢妃娘娘家世多麼尊貴,聖上多麼寵愛,她也得有一兒半女防老。世子夫人真是愁白了頭,不知暗地里往宮中送了多少偏方,現在心願得償,喜極而泣。

賢妃娘娘借冬節給國公府賜禮時,派了身邊的心腹太監夏公公來國公府提前報喜,又傳了私話,說皇上龍顏大悅,還讓太醫院的“婦科聖手”劉太醫親自診脈,倘若不出差錯,腹中懷著的是個小皇子。現今當朝聖上登基十五年,未立儲君,膝下只有三子,皇后所孕的大皇子,陳昭儀所生的二皇子,還有就是朱皇貴妃的三皇子,如果賢妃娘娘能順利誕下麟兒,便是四皇子。

其二是大奶奶被診出喜脈,世子夫人一房雙喜臨門,最近她做什麼事都是滿面紅光。

最后一件是二少爺韓霖定親,對方乃是副驍騎參領的長女魯氏,是盛京中極有名的悍女。母早亡,自小隨父在軍中長大,習得一身好武藝,相貌平平,行事豪爽如男子。坊間更傳,她在軍中以一敵五,將魯副驍騎參領的得意手下打的滿地找牙。

二少爺韓霖哪里願意取悍妻進門,鬧了幾次,無奈是韓老國公親自定的親,根本就沒的商量。韓霖不知道,正是因為有了魯氏,他才獲得新生,這些都是后話,暫且不提。

清晨,韓暮華扶著瑞雪去懿祥閣給老夫人請安,臨近懿祥閣的錦墨居快要完工,不出意外,年前韓暮華就可以搬進去,遠遠瞧見錦墨居院墻有綠意露頭,迎著寒風,正是與怡月軒相似的斑竹,韓暮華心頭一暖,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懿祥閣暖閣里,老夫人剛準備用早膳,今日是冬至,特意備了五色餃子,赤芍掀了厚厚的防寒簾子迎了韓暮華進來,暖閣里燒了火墻,溫暖如春。

韓暮華笑嘻嘻給老夫人請安:“祖母萬福!”

老夫人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國公府里現在只有韓暮華與韓暮欣兩個小姐未出閣,少爺們也大了,韓暮華做事有度,聰慧隱忍,很合她的口味,即便她只是庶女的身份,老夫人也格外疼愛,何況法華寺那日韓暮華不顧安危救了她一命,她雖然沒有提起,可是都看在眼里。

老夫人寵愛地摸摸她的烏發,又瞧了她一身打扮,沉香色十樣錦妝花遍地金通袖襖,蓮青色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錦裙,發髻上一只小巧玲瓏的赤金點翠菱花,襯得整張小臉精致好看,只是進來時外罩的那件月白繡花小披風有些不配。

韓暮華這一身打扮都是世子夫人特意命人在盛京的玲瓏閣為她定制的,老夫人瞧著孫女打扮的好看,心里也跟著高興,她對一邊的桂嬤嬤道:“去把老身昨日收到的那些東西挑兩件出來給五小姐。”

不一會兒,桂嬤嬤就捧著幾個錦盒從里間出來,老夫人將那幾個盒子打開,拍了拍韓暮華的手:“這件白狐緞子披肩還是我年輕時候你祖父送的,壓箱底了這麼多年,祖母這年紀也不適合了,我瞧著你披了正合適,配這身衣裳極是好看。”

韓暮華沒想到這件狐裘這麼寶貴,當即就拒絕:“這是祖父送給祖母的,孫女怎麼能要!”

“你祖父送給我的東西多了去了,給你一件披肩算得了什麼,祖母讓你拿著就拿著。”

韓暮華不再拒絕,讓瑞雪收下,桂嬤嬤在一旁看了直咂嘴,不說這白狐披風的寶貴,這件披風當初可是老國公與老夫人的定情信物,可見,老夫人是多麼喜愛韓暮華。

其余的幾個錦盒是些防寒的毛皮袖筒、手爐和一些首飾。

祖孫二人愜意的聊了會兒天,老夫人又詢問了她琴學的怎樣,韓暮華陪著吃了幾個餃子。世子夫人、大奶奶、小姑奶奶、二夫人、三夫人、四小姐和黃姨娘才陸續進來。

黃姨娘養了兩月,身體恢復的很快。

三夫人一進來就瞧見韓暮華與老夫人說笑,頓時心里一陣不舒服,后又瞧見瑞雪身邊放著的錦盒,心里更不是滋味,今日冬節,賢妃娘娘送了好些東西到國公府,那個小賤人心思深沉,來的早,老夫人定都賞了她。

韓暮華起身給長輩們見禮,三夫人和黃姨娘臉色都有不愉,在老夫人面前又不好擺臉色,應了聲權當敷衍。

眾女眷剛坐下,老夫人就命桂嬤嬤取了今日賢妃娘娘送來的禮物給大家挑選,三夫人選了件點翠祥云鑲金串珠鳳尾簪,雖然是華貴漂亮,心里總是不好受,一心認為韓暮華那錦盒里的才是最好的,老夫人偏心偏成這樣,韓暮欣可是現在國公府里她唯一的嫡孫女。

老夫人瞟了眼三夫人垮下來的臉,如若未睹。

等到大家都挑好了禮物,老夫人這才開口:“曹國公府送帖子來,過幾日便是曹國公的五十大壽,我們府上雖然一直與曹國公府不常來往,但是既然他們下了帖子,我們總不能拂了曹國公的面子,到時候朝廷重臣,年輕俊才都會在場,大長公主也會捧場,定然女眷眾多,你們都回去好好準備,別丟了我們國公府的面子。”老夫人說到年輕俊才時,笑瞇瞇地看了眼韓暮華。

她這番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在這樣重要的宴會上,韓國公府的女眷不能丟臉,第二,想要替韓暮華相一位如意郎君。她今年也不小了,過了年便十四,一年后及笄就到了嫁人的年紀。

四小姐聽了這番話得意的朝著韓暮華望了一眼,如果老夫人親自給韓暮華挑了婆家,那麼林云鶴就是她的了,量韓暮華到時候也不敢違祖母之命,悔婚不嫁。一年后,等到朱府倒臺,她再求母親將她許配給三表哥,三表哥就是她的夫君了!那時候,她要對林云鶴體貼入微,讓他忘了韓暮華那個賤人。四小姐的如意算盤打的叮當響。

三夫人心情也很不舒服,不過與四小姐的想法卻不一樣,自己的愛女要受那樣的委屈,即便是像老夫人當初那樣說的,不會真的嫁給朱首輔五子,但是聲譽也受了損毀,而韓暮華一個庶女,老夫人竟然要為她親自挑選夫婿,能過得了老夫人眼的,定都是俊杰英豪,憑什麼韓暮華的命要比她的女兒好,她就是不甘心,她想盡辦法也要毀了韓暮華的姻緣,她才是三房的主母,韓暮華的婚事只能由她來做主。

一眾女眷各懷心思的都回了自己的院子,韓暮華最后才走,出門時,老夫人讓韓暮華披了那件白狐緞子披風給她瞧瞧,也便沒換了下來,由瑞雪扶著直接回了怡月軒。黃姨娘站在一棵雪松后吊著那雙丹鳳眼看著韓暮華纖細婀娜的背影,眸子里閃著刀光劍影。

身邊的花棉小心的詢問:“姨娘,這珠花要送去怡月軒嗎?”黃姨娘方才挑了朵赤金鑲紅寶石的牡丹珠花,她早就過了戴珠花的年紀,拿了肯定不是自己用,花棉自作聰明的以為黃姨娘要將她送給韓暮華。

黃姨娘死死瞪了一眼花棉,花棉不明白哪里錯了,嚇了連忙跪下磕頭,然后黃姨娘陰沉沉的聲音從頭上飄下來:“回去包好送到四小姐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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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拜壽(2)

曹國公府門口,張燈結彩,華蓋香車,熱鬧非凡。

韓國公府一行女眷到時,門口已經立了好些人,韓暮華首先跳下了車,接著小心扶著老夫人下來。

曹國公五十大壽,朝中內外有些權勢的朝臣大都都來捧場,因為此次賓客眾多,又有男女大防,于是女眷都一應由專門人等送入內院接待。

在門口專迎尊貴女客的是曹國公府的大奶奶金氏和曹國公的二姨娘陸氏,金氏是當朝督察院左右督御史金朝的嫡長孫女,為人八面玲瓏又極其聰慧,管家的能力一點都不輸于韓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曹國公夫人在各種聚會上只要一提到這個大兒媳,無不滿意。

果然,老夫人還未走到曹國公府的門口,好眼神的曹國公府大奶奶金氏就滿臉含笑地迎了過來,她一身玫瑰紫事事如意妝花褙子,蜜粉色鑲銀絲萬福蘇緞長裙,赤金銜紅寶石步搖的金穗子隨著她略快的步伐輕輕搖動,格外的華貴美麗。

“老夫人,可把您給盼來了,娘一大早就念叨您,我是左瞧右瞧都沒瞧見貴府的馬車,正等著心焦呢,突然這天上就有五彩的祥云,我這一低頭啊,就瞧見您老了。”金氏熟絡的扶了老夫人的手臂,陪著她慢慢往門口走。又一一與老夫人身后的世子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等打招呼。

寒冬已到,金氏說話時,口中有暖暖的白汽噴出,雖然話有些誇張,但配著她滿臉的笑意,竟能讓人生出一分親近之意來。

老夫人笑瞇瞇地望著她:“你這個鬼靈精的丫頭,嘴巴真甜,怪不得你婆婆整日把你掛在嘴邊,三句話都離不開誇贊你,老身今日可算是見識了。”

金氏聽了更是“咯咯”的笑,“老夫人,您過謙了,晚輩哪有娘說的那麼好,其實啊,平日里我脾氣可差了,都是長輩們包容忍耐!哎……老夫人,門檻,您慢些。”金氏做事面面俱到,更是毫不避諱自己的短處,這樣的交談更容易讓人對她產生好感。

老夫人笑的更是歡暢,隨意問道:“你婆婆身體最近可好?”

“好著呢,前些日子夫君從萬年縣帶了一劑古方回來,娘的病就再也沒復發過。”金氏臉上滿含欣慰,同時也露著作為曹國公府大奶奶的驕傲。

曹國公府的嫡長子李宇乃是正三品的武職外官指揮同知,常年在各地奔波,只有年節時才有聖上的銘御書回盛京一趟,金氏與丈夫聚少離多,這也是曹國公夫人特別疼愛她的原因之一。曹國公夫人患有慢性的胃病,生活習性上稍有不慎,就容易犯病,著實讓金氏操了不少的心。

相比較金氏,同來迎客的曹國公的二姨娘陸氏就顯得木訥沉默的多,她也是一身華麗的打扮,但是舉手投足拘謹,眼神謹慎,一看就知道是那種一輩子做慣了奴婢的人。她跟在大奶奶身后偶爾對著韓國公府的女眷笑笑,一句話都未插嘴。

金氏放著光芒的眼珠子對著老夫人身后轉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老夫人身邊的韓暮華身上,韓暮華披著老夫人送的那件白狐緞子披肩,水藍底十錦月季花錦緞窄襖將她抽條的纖細柔軟的腰肢勾勒出來,一只翡翠珠子纏絲赤金押發綴在烏發間,杏眼里淡淡帶笑,眼神卻沒有四出亂瞟,鎮定自若,金氏驟然一喜:“這就是您府上唯一的嫡孫女了吧,真是個聰明機智的小美人兒!”金氏這麼說出口的時候,心中還可惜的感慨一番,聖上的一紙婚書真真是毀了一個好姑娘。

韓國公府以往與曹國公府並不來往,這唯一的關系也就限于兩位國公每日上朝碰碰面,金氏只是聽說韓國公府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嫡小姐還未出閣,這一眼望來,就認定了是韓暮華。

無心的一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韓國公府眾人頓時臉色各異,尤其是三夫人與四小姐,四小姐更是氣憤的想要大聲宣布:她才是國公府的嫡小姐!卻被身邊的世子夫人一把抓了袖子,瞪了一個眼神攔住了。

金氏察言觀色,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忙放低姿態道歉:“晚輩口無遮攔,惹了老夫人不快,老夫人莫要生晚輩的氣。”一旁有機靈的丫鬟忙上來小聲提醒金氏老夫人身后各位的身份。

識大體的都知道這種氛圍內還是不要結下疙瘩,老夫人和藹地拍拍金氏的手:“你未來過我們府上,實屬正常,這兩個孫女都是我的心頭肉,不分彼此。”

老夫人一句話化解了金氏的尷尬。韓暮華也對著金氏友好的一笑,讓金氏對她的印象更好了一分,不免也為了她的身世可惜起來。

不過,這句話落在了三夫人、四小姐的耳中就格外的刺耳起來,憑什麼韓暮華能與她相提並論,三夫人更是發誓要阻撓韓暮華的婚姻。

曹國公府大奶奶金氏帶著老夫人一行穿過垂花門,走向內院,等到了內院門口,金氏才住了腳步。

“老夫人,晚輩就送您到這里了。”今日曹國公府女客繁多,金氏還要去外迎客,自是不能多陪,能將老夫人送到內院門口已經是特別的照顧了。

內院門口有接應的大丫鬟和嬤嬤引路,將女客們接到待客處歇息。

韓暮華安靜地跟隨著老夫人,自始至終都保持著安靜淡然,她明白,這樣的場合,多說多錯,還是沉默來的實在,也更加的能掩飾自己。

相比較而言,四小姐就要性格外露的多,畢竟是第一次來曹國公府,不一樣的環境,新奇的事物不少,今日又是這樣熱鬧,她忍不住的就四出亂看,不知收斂。

內院外拐角的小垂花門外站著一個黑影,正是朱首輔的五子朱晏,他滿臉算計,豆丁眼露著綠光,剛才韓暮華一行走過這里時,金氏的話正好落在了他的耳朵里,他眼睛盯著韓暮華身影消失的方向,小眼里綠光更甚:原來她就是韓國公府的嫡四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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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0:59: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3章 陰謀

  曹國公府內院清幽,丫鬟將女貴客迎到梅園由曹國公夫人親自接待。

  此時將近臘月寒冬,梅園內梅花暗暗吐蕊,疏影清雅,花色美秀。

  曹國公府這梅園以“大紅”和“雨蝶灑金”最為珍貴,淩寒留香,真真是鐵骨冰心。

  梅園裡早就佈置一新,老夫人一行到時,三三兩兩貴婦或是依在一起攀談,或是飲淡酒賞梅,人雖多,卻不顯得淩亂。

  當中有一個中年微胖的貴婦被人圍在中央,樂呵呵的說笑,便是曹國公夫人了。

  都瞧見院門這邊的動靜,曹國公夫人連忙起身迎接,她身後跟著幾人,婦人打扮的是曹國公的三姨娘鄭氏,嫁給太常寺少卿的嫡長女李惜文,姑娘打扮的是還未出閣的庶女李惜畫、李惜春和堂姐妹李芙。

  “老夫人,您總算是來了,您年紀大了,快坐下歇歇,飲兩杯淡酒。”曹國公夫人很熱情。

  很快就有丫鬟搬來一溜的錦繡綿軟的繡墩放在梅園擺了酒桌的廊下,這用作賞梅的小廊建造的極是精巧,廊下埋了地龍,冬季賞梅時將地龍燒起來,靠著小廊坐下就會有絲絲暖氣滲出,暖和的很。

  老夫人和曹國公夫人互相介紹了自己府中的女眷,兩句話一說,都自來熟起來。

  然後院門口又是一陣騷動,這回來的是金城伯府和大將軍府的夫人小姐,曹國公夫人自是又親自接待。

  她瞧了一眼身後兩個閨女道:“梅園的雨蝶灑金開的正好,惜畫、惜春,妳們帶著韓國公府的兩位小姐去林深處看看,那邊專門給妳們這些小姑娘安排了酒席。”

  兩位庶女恭敬的應是,這主母之間有些話題難免不便與她們這些未出閣的小姑娘談,曹國公夫人這般安排,既讓這些個閨閣千金免除了尷尬,也讓她們更多了自由的空間。

  老夫人朝著韓暮華點點頭,示意她可以跟著曹國公府的兩位小姐一起去賞花,老夫人眼中帶著別樣的笑意,韓暮華微微驚訝,隨即也釋然,恐怕這賞花只是個掩護,那梅林深處定不止深閨小姐,還有未娶妻的高門少爺!這樣重大的聚會,其實也就是盛京望族變相的相親會。

  韓暮欣很期待,忙著就給老夫人請安,跟著曹國公府的兩位小姐往梅林深處去了。

  金城伯府,韓國公府,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二少爺那件事過了許久,韓國公府上三小姐又因此殞命,在場的貴婦們心裡都清楚明白,雖然兩家不對付,但是仍然閒話說笑,儘量掩蓋這樣的貌合神離。倒是大將軍府的鎮南大將軍夫人與老夫人聊的挺開心。

  這邊正言笑晏晏,笑裡藏刀,那邊門口就有一個貴婦帶著丫鬟嬤嬤急匆匆地跑來,大冷天,臉上竟暈著熱熱的酡紅,她聲音欣喜急切,一疊聲的就喊道:“娘,我就知道今日能在這見到妳!”

  老夫人聽到震驚地一轉頭,就瞧見了一張不能再熟悉的臉蛋,心下也激動不已:“從真!”

  來的這個貴婦之所以會讓老夫人這麼驚訝和高興,是因為她是老夫人的嫡長女韓從真。一直未提到她原因是她遠離盛京多年,她的夫家當初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也是顯極一時,後因為惹怒了先皇,被貶至大澤鄉做知州,沒有聖旨召回,永不能回盛京。

  大澤鄉是天朝最為貧困苦寒之地,聖上金口玉言,就連韓國公也沒有法子。韓從真隨夫家去了大澤鄉,一待就是十幾年。但是沒聽說聖上下了聖旨准許他們回盛京啊,這怎麼就來曹國公府拜夀了?

  老夫人擔心地望了一眼韓從真,韓從真比世子夫人小幾歲,但因為在外地,面上看來竟然好像還比世子夫人年紀大些。

  韓從真眼中有水光,她握著母親的手小聲說:“娘別擔心,我們自是走了正當的法子,聖上不會怪罪,回頭再與您細說。”

  老夫人點點頭,也知道現在不是說體己話的時候,她細緻地瞧著多年未見的大女兒,卻不小心從她眼裡看出來慌亂和躊躇,老夫人眉頭一皺,心中揚起了不好的預感。

  韓從真被老夫人彷彿能看穿人的犀利眸光盯的不自在,忙摸著臉掩飾:“娘,是不是我老了很多。”然後又瞧了一眼在老夫人身後笑著與大將軍夫人說話的世子夫人,更是黯然:“大嫂都比我年輕!”

  老夫人看出女兒這些年的辛酸,即使覺得這其中定然有什麼不對勁,也只能先放下安慰女兒。一旁的貴婦們都看出來母女兩人多年未見,要互訴衷腸,都識趣的沒來打擾。

  朱首輔夫人在眾星捧月下大搖大擺的進來,只是一身華貴的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繡交領中長襖因她身量矮小,生生的被穿成了長襖,微胖的身材配上名貴珠玉加上她那副高傲的表情,倒像是圓溜溜的雞蛋彆扭的穿上了衣服,一顰一笑,甚是搞笑。

  但是場中誰也不敢笑出聲,還要極力的誇讚她美若天仙,貴婦們說著違心的話,心裡卻把這位朱首輔正妻樂正氏嘲笑了百遍。

  樂正氏冒著光的小眼睛一掃,就直直沖著老夫人扭了過來,張著朱紅的唇大喊著:“哎呦,親家,今日可真是巧啊!”

  老夫人只好抬起精神應對,朱首輔現在可還是一等朝臣,又是名義上韓國公府的姻親。

  “朱夫人好!”

  兩府人裝作親和的聊天說地,讓人看了著實心口泛堵,三夫人更是恨不得掉頭就走。途中,朱夫人突然朝著老夫人身後的韓從真飛了一眼。韓從真身體輕輕一顫,深呼吸口氣,儘量平心靜氣對著老夫人道:“娘,妳們先聊著,彤兒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膽子小,我親自送她去梅園深處賞梅。”夏彤是韓從真的麼女,她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夏彤剛剛及笄,正是婚配年紀。

  老夫人會意的點點頭,她現在正一心一意應付朱夫人,根本沒時間管大女兒的事,曹國公的壽宴上,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韓從真和夏彤在引路丫鬟的帶領下走向梅園深處,她低聲的對身邊自己的女兒道:“成敗就此一舉,妳想要嫁個好人家,想要留在盛京,今日的事一定要做好,指望妳那個死鬼爹,還不如我們母女自己努力!”

  夏彤咬咬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知道了,娘,彤兒不會讓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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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逼

雨蝶灑金芬芳濃郁,暄香遠溢,未近其樹,就有浮動的暗香陣陣襲來。

但是夏彤一點賞梅的心思都沒,她全身緊繃著,瞧著梅林深處暗香亭里的那群貴女,癡笑喧樂。

暗香亭設在雨蝶灑金梅樹的中央,不遠處就有一睹雕花鏤空的矮墻,矮墻另外一邊隱隱約約傳來男子朗朗笑聲和博弈時的喝彩聲。這矮墻就像裝飾一般,根本就擋不住什麼,兩邊的人都能通過這鏤空的地方將對面看個一清二楚。

虯枝隱隱約約,暗香浮浮流動,遮遮掩掩間,更添情趣。甚至有大膽的女子拋紙與對面少爺公子對詩對賦,還惹來一片笑鬧的叫好聲。

夏彤瞧著這般奢靡的生活,心里神往不止,她在大澤鄉出生,從小就聽母親說盛京怎樣怎樣美好,本來她還不信,直到在曹國公府里親自見到這一幕,她才暗暗決定不管用什麼樣的手段,都要在盛京留下來,成為這些貴女之一。

韓從真推了推身邊的女兒,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明白她心中所想,更用語言刺激她:“彤兒,想與她們一樣嗎,只要你今日將這件事辦好,我們就能留在盛京!”

夏彤重重的點頭。

“瞧見沒,那就是國公府里的五小姐韓暮華,按照我之前吩咐的辦,千萬不能出差錯。”韓從真指著韓暮華叮囑夏彤,然后推了一把夏彤,讓她自己去尋韓暮華。

韓從真雖然十幾年未回過盛京,但是因為老夫人掛念她,暗地里派了人去大澤鄉補貼了好些東西給她,更讓人繪了韓國公府上下所有人的畫像給她,以慰她思親之情。雖然那畫像已經是幾年前的了,但是韓從真還是隱約能分辨出韓暮華的模樣。方才朱夫人對著她指著韓暮華時,她心中奇怪,朱夫人為什麼要她暗算一個庶女,可是兩人身份懸殊,朱夫人又是心比天高,她根本不敢詢問。

因為怕夏彤出錯,韓從真派了身邊最得力的丫鬟珍眉跟著,時刻提醒。

夏彤一步步朝著那群貴女走去,心里也越來越激動,她嘴角揚起笑意,擺出最美的姿態。

韓暮欣早就已經與那群貴女打成一片了,韓暮華坐在一邊只是帶著淡淡笑容看著她們嬉鬧,對矮墻那邊的男子更是毫不關心。

韓暮欣眼角一瞥就又見她那副與世無爭的樣子,著實心里不爽,眼珠子一轉,當下就提議:“我們只對酒吟詩豈不是單調無趣,何不再來點絲竹之聲錦上添花,也不枉這大好美景,我這妹妹最近在家里苦練琴技,就連祖母都誇她進步神速呢,我最是愛聽她彈的那首陽春白雪。”

眾貴女一聽,都要求韓暮華表演一首。惜畫,惜春甚至已經命令丫鬟們把古琴抬到了亭中,大將軍府的七小姐還讓身邊的大丫鬟取了簫來,她聲音靈動的道:“國公府五小姐撫琴,那我就以簫合奏,正好前些日子我也新學了陽春白雪這曲子,可瞅著有獻丑的機會了!”

韓暮華坐在一邊暗暗叫苦,她這些日子是學了古琴沒錯,但是琴技哪里是這麼好學的,她也才堪堪接觸了幾個月而已,而且這些高門千金哪個不是技藝雙全,她彈的好與不好,一聽就分曉,最關鍵的是,這“陽春白雪”一曲,她根本記的就不熟,韓暮欣明明就是想要為難她,讓她臉面丟盡!

韓暮華瞟了韓暮欣一眼,果然韓暮欣送來了一個挑釁的眼神。韓暮華嘆口氣,韓暮欣太不知分寸,只顧得自己心里爽快,要知道,她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她如果丟臉了,丟的可是韓國公府的臉!

韓暮欣呵呵笑著看著韓暮華陰郁下去的臉,只覺得自己氣兒也順了,她心里痛快極了,以為韓暮華心虛,她嘴角一彎,又加了一把火:“暮華,現在可不是藏技的時候,將軍府的七小姐還等著呢!”

韓暮華只好苦笑著起身朝著眾貴女團團一行禮,道:“那暮華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眾人注視下走向暗香亭中央的琴架前坐下,試了幾個音就對著身邊的大將軍府七小姐微微一笑,示意她要開始彈了。

矮墻另外一邊也因這情景,少爺公子們的目光頻頻落在暗香亭中央那抹水藍色身上。

沈玉珩給身邊的男子倒了杯淡酒,“逸之,你猜她的琴技會是怎樣?”

身邊男子一身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他舉起滿溢的金盞杯一飲而盡,而后嘴邊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定不怎樣。”

“逸之,你那套又來了,我倒是覺得這女子肯定琴技高超,不然又怎敢在這樣的聚會上大顯身手。”沈玉珩一臉篤定。

“哦?那我們打個賭如何,如果如你所說她這曲陽春白雪能一鳴驚人,我便做你一個月的貼身小廝,如果你輸了,你在盛京那處的重樓就歸我了。”男子淡淡道。

“此話當真?比起你給我當小廝,那座重樓又算得了什麼。”沈玉珩躍躍欲試,眉間也揚了起來,轉頭去瞧矮墻那邊的情景。

身邊的男子卻還是自信如初,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如方才一般飲酒。

等到韓暮華第一個音飄出來,沈玉珩就知不好,恐怕他剛剛重金盤下的那座重樓就飛了,可是又不解地看向暗香亭,既然她琴技平平,甚至可以說是差勁,為什麼還要當場丟臉。

韓暮華起手就晦暗生澀,她堪堪只能記住開頭的音律,平平彈出,毫無美感,她眉頭一皺,眾貴女更是一片驚訝失望,有的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大將軍府的七小姐吃驚的望著她,隨后,嘴角翹起,用心吹奏。她簫聲靈動,開局就如流水,這曲子本應該是琴為主,簫為輔,但是此刻,簫聲卻成了主角,琴聲只能勉強追上,已經淪為下流,這兩廂如此一對比,更襯托出簫聲優美動聽。

韓暮華忙按住紛亂的心緒,屏棄身邊雜亂嘲諷的聲音,她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個時候時候,她絕對不能輸!

韓暮華慢慢地閉上眼睛,好似整個人靜坐在清靜幽雅的竹林中,身邊有微風拂過竹葉“沙沙”的聲響。她手隨心動,雜亂的琴曲調子一轉,流轉間瞬間滌蕩人心,磅礡的氣勢從琴弦間泄出,仿若要獨占鰲頭,正當這竄流的氣勢達到巔峰時,卻是一轉,節奏變的輕松愉快,呈現出春風蕩漾,楊柳輕拂,鳥嗚花間,溪水潺潺的情景。每到一種情境高潮時,琴曲都是瞬間急轉,等到陽春白雪最后一段東皋鶴嗚彈奏完,韓暮華停手按下錚錚余音,眾人還在沉默之中。而一邊合奏的大將軍府七小姐早已放下了手中的簫。

難得沈玉珩也聽的出神,還以為她這次丑要出定了,沒想到還能彈出這樣驚人的一曲,果然有趣,沈玉珩壞壞的對著身邊男子道:“逸之,一個月小廝,哈哈哈哈!”沈玉珩一想到平時總壓下他一頭的好友要給他當一個月的小廝,他就得意的不行。

男子掩去深眸里的驚色,嘴角勾起,不屑地望了沈玉珩一眼:“我輸了嗎,這曲子根本就不是陽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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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0:59: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5章 化解與欺騙

韓暮華彈奏的確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陽春白雪,而是現代經過很多人改編過后的陽春白雪,已經是去了糟粕留下精華了,自然與原來的古曲有許多的不同之處,沒改編前的古曲韓暮華是不記得,但是改編后的她卻是不能再熟悉。

雖然她在琴技上還沒有爐火純青,手法也略有生澀,可是改編后曲子的驚艷掩蓋了她這些不足。曲子的改變直接導致將軍府七小姐跟不上節奏,憤憤然放棄。

韓暮欣一臉不甘地看著韓暮華,還沒掩去眼里的訝異,她不敢置信,她一早就打聽了,韓暮華根本就沒有學過這首曲子,她才會說那番話,本要看到她失意丟臉的樣子,現在反而讓她大放異彩。

韓暮欣咬著唇,不快地甩了甩手中的繡帕。

矮墻那邊的貴公子們也紛紛打聽韓暮華的身份。

韓暮華起身,又團團行了一禮:“暮華獻丑了,還請各位姐妹莫要怪罪。”

轉而又對著將軍府的七小姐溫柔的道:“七小姐簫音柔和典雅,轉承有度,暮華實在是佩服。剛剛那曲陽春白雪實不是古曲,乃是祖父從關外帶回來的改版,說出來不怕姐妹們笑話,原來的曲子我是記不住了,臨時起意才這般彈奏。七小姐不若給我們獨奏簫曲如何,姐妹們肯定愛聽。”

本來七小姐因為韓暮華突然改曲的憤慨都被她這番話化解,韓暮華話語中透著率真和真誠,也道出了實意,七小姐掉了的面子被挽回,也就不願意再為難她。

這里都是盛京望族的小姐少爺,真的又有幾人不會分辨賞曲,韓暮華所彈的曲子是不是陽春白雪仔細一聽就能分曉,可雖然是改編的,但畢竟基調本質沒有變,大將軍府的七小姐都沒有追究了,他們這些人還多話討得不快做什麼,這是曹國公的壽宴,自是以和為貴,更何況改編后的曲子確實比原來美妙許多。

將軍府七小姐一笑,放下心中芥蒂:“妹妹這樣說,我若推辭了就顯得小家子氣了,那我便奏一首‘壽陽曲’,祝曹國公福壽延綿。”

惜畫、惜春笑呵呵的代祖父謝禮。

韓暮華退到眾人身后,閉了閉眼,揉了揉睛明穴,方才她最擔心的其實不是大將軍府的七小姐會發怒,而是眾人會追問這曲目來歷,她謊稱韓國公從關外帶回來的,正想著后面該如何掩蓋,卻沒有一個人注意這個問題。其實別人哪里會注意到這些細節,都是深閨小姐,還未出閣,能有幾個是出過盛京的,這一方活動天地,也就在盛京的四方天里打轉而已,她們現在關心的是,誰能在這暗香亭里一鳴驚人,引得矮墻外貴公子們的注意,求得一樁好姻緣。韓暮華的擔憂倒是多余了。

大將軍府七小姐的簫聲圓潤如玉華,一聽就可以分出是功夫不淺,不管是能聽懂這簫聲寓意的還是聽不懂的都裝作一副陶醉的樣子,給足了七小姐面子。

韓暮欣放下手中青花纏枝紋茶盞,狠狠白了韓暮華一眼。

韓暮華淡淡朝著她一笑,溫顏以對,端了一邊的茶盞小飲了一口。

韓暮欣恨恨,捏著茶盞的邊緣,就是這副樣子,每一次她氣的炸毛的時候,她都是這副溫吞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打爛她的臉,憑什麼她就可以這麼淡然,讓人恨的牙癢癢!憑什麼她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讓自己臉面丟盡。

這邊韓暮欣單方面的交鋒,那邊的沈玉珩卻道:“韓國公府的庶小姐確實有兩下子,方才將軍府七小姐的憤怒被她兩句話輕易的就撫平了,逸之,你這樣的妖孽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降伏,可惜了她的身份。”

身邊男子仿佛沒聽到沈玉珩的話:“韓國公去過關外?我怎不知曉,關外樂器多為三弦,巴烏類,何時天朝的古琴也傳去關外了。”這句話說完,男子眼睛危險的瞇起,看向韓暮華的方向。

靜靜喝茶的韓暮華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這時候七小姐簫聲收尾,她飛起的媚眼穿過矮墻瞟向沈玉珩的方向,脈脈含情。

夏彤在珍眉的陪同下一直等到簫聲落幕才朝著韓暮華走來,貴女們已經三三兩兩散開,各自尋樂了。

韓暮華抬頭瞧著立在她面前的少女,駝底團花杭綢褙子,淺粉緞子風毛披肩,頭上壓了一只特別閃亮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還有耳飾,項圈,這身打扮……不是不華美,反而這少女身上的每一件東西肯定都昂貴非常,只是都太過頭了。盛京貴族現在流行的是低調的奢華,自然的華貴才更加可貴,所以貴女們不管是穿衣還是佩戴首飾,講究畫龍點睛,點到即止。而眼前的少女太過注重外觀,反而過猶不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將全身的家當都穿戴在身上。

而實際上夏彤也的確如此,為了能在今天的壽宴上一放光彩,她幾乎是用掉了這些年存下的所有金錁子在玲瓏閣定了最精致的衣裳,又將自己最值錢的首飾都戴上,當然會給人衣飾架子的感覺。

韓暮華不認得眼前的少女,她不願意多說話,便只是朝著少女點點頭權當禮節。還以為少女會立即離開,沒想到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不動。

韓暮華只好開口詢問:“這位小姐有什麼事嗎?”

夏彤絞了絞手中帕子,緊張的不行,看了韓暮華一眼立馬低下頭,咬著唇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話來。

韓暮華奇怪的看著她,不想惹上麻煩,“既然小姐沒什麼說的,我去那邊轉轉,失陪了。”

珍眉在夏彤后面推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忙道:“想必你就是五表妹暮華吧,冒昧打擾,我是你的二表姐夏彤。”說完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韓暮華吃驚,二表姐?她努力回想韓國公府近鄰遠親,恍然大悟,難道眼前這位是大澤鄉大姑奶奶的女兒?

“表姐可是從大澤鄉而來?”大姑奶奶舉家都被先皇發配大澤鄉,沒有聖旨不能私自回盛京,這二表姐為何還會參加曹國公府壽宴?韓暮華眉頭輕輕一皺,暗地里打量這位二表姐。

“正是,方才暮華表妹的琴彈的真好,讓表姐好生羨慕,我隨母親第一次來參加這等宴會,沒見過世面,實在是有些緊張。”夏彤邊說話邊看著韓暮華的臉色,見她面上雖然帶著一絲冷淡,但是沒有疏遠的意思,這才松了口氣。

既然是隨著大姑奶奶來的,那老夫人肯定是見過她們了,韓暮華放下心來,也瞧出了夏彤緊張不安,拉著她坐到她身邊,笑著道:“二表姐不要擔憂,其實我也是第一次,隨意些就好了。”

韓暮華與夏彤坐了一會兒,隨便聊了些家常,珍眉等的心急,朝著她使眼色,夏彤更是著急,她忙拉著韓暮華的手:“暮華表妹,我還是緊張害怕,都怪我沒出息,人多了就怯場,你能不能陪我去那邊隨意走走散散心,我這里沒有認識的人,只能依靠你了。”說完擺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韓暮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確實,夏彤從大澤鄉來,那地方偏僻貧窮,她不敢與人交流,自覺矮人一截,的確令人同情,韓暮華點點頭。

讓韓暮華沒想到的是,就是因為她一時心軟,給她惹來了一樁大麻煩。

夏彤轉身對著珍眉說道:“你留在這吧,我與表妹就在這梅園周圍隨意逛逛,不久就回。”夏彤沒有帶上珍眉,瑞雪自是也被留在了暗香亭這邊。

夏彤拉著韓暮華走向梅林里,矮墻那邊沈玉珩旁邊的男子眸光一動,眉梢挑起。

兩人離暗香亭越來越遠,一開始夏彤還能拉著她扯幾句在大澤鄉的習俗見聞,后來越來越沉默,夏彤變得全身僵硬緊繃起來。韓暮華察覺夏彤不對勁,立即用力緊緊攥了她的手腕,橫眉怒對,大聲喝問:“二表姐,你將我引到這里來究竟有什麼企圖?!”

夏彤畢竟從來沒做過壞事,心性又不成熟,當下就被韓暮華嚇到,軟了身子跌坐在梅花林里,口中哆哆嗦嗦喃喃自語:“對不起,對不起……”

韓暮華立刻甩開她,提了裙裾就要往來時的方向逃離。

忽然一個黑影從暗處竄出來,奸笑道:“既然來了,還想跑?我的未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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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0:59:53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6章 霸王硬上弓

韓暮華大駭,梅林中突然出現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被別人算計了,韓暮華逼視的目光從夏彤的臉上移到朱晏的臉上,一抹煞氣顯露,朱晏不壞好意地盯著她上下打量,那目光帶著放肆和嘲諷,讓韓暮華的心一沉。

夏彤已經嚇壞了,滿臉的淚水,臉上精致的妝容花的不成樣子,只一個勁的對著韓暮華喃喃說著:“對不起。”

朱晏一個冷冷的眼神掃過去,吐了一個字:“滾!”

夏彤這才手忙腳亂地提了裙裾,咬著唇跌跌撞撞的離開。

被震驚到的韓暮華眼神一閃,這個時候夏彤怎麼能走,她邁開步子就想將夏彤追回來,可是朱晏手腕用力地一拉,她就被推到了地上,冬日,身上的衣裳厚實,也讓她的后背生疼。

身前的男子眼放綠光,聲音猥瑣:“四小姐,今日你落在了我手里,就別想走了,識相現在就從了我,不識相,也只能讓你吃吃苦頭了!雖然你人比花嬌,但是我朱晏從來不憐惜女人!”

韓暮華瞳孔放大,窄袖下的手緊緊捏著梅林地上冰冷的凍土,手心一片冰涼。面前這個男子是朱首輔的五子,是四小姐的未婚夫,最最讓他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把她當成了四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瞬息間,千萬個念頭從韓暮華腦中劃過。

朱晏貴為正三品參將,在軍營中帶兵,武藝再差,也定比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要強的多,她正面反抗的后果可想而知,這個時候她千萬不能亂了方寸。

在這個世界,沒有人可以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隨時出現,她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她好不容易從活了一回,絕對不會再輕易讓別人算計了去,人生是她的,她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會做任何人的棋子!

韓暮華急速地喘息著,頭上有冷汗滲出,但她還是努力給自己的心房做好建設,努力尋找脫身的辦法,她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對朱晏道:“朱參將,我並非你口中的四小姐,而是四小姐的妹妹,您認錯人了。四姐現在仍在暗香亭。”

在朱晏的料想里,面前的女子被他兩句狠話一放,肯定要以淚洗面,沒想到她竟然還能保持鎮靜,從容以對說出這番話來。

朱晏一笑,只是他五官奇特,笑起來毫無美感,反叫人毛骨悚然,那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被擠得沒了縫:“看不出來,四小姐還有幾分機智,只是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相信你?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

韓暮華咬咬唇,這朱晏看似愚蠢,實際卻是狡詐奸猾,他根本就不相信現在她說的話,一心認為都是躲避的藉口。

韓暮華撐著身體站起來,她近十四的年紀,生的高挑窈窕,站在朱晏面前,竟與他一般高,韓暮華冷冷的目光盯著面前卑鄙的男子:“朱參將,如果今日我有什麼不測,不管是我的祖父還是父親都不會放過你!”

“哈哈哈……”朱晏用大笑掩蓋他的心虛。

韓暮華一個豆蔻少女,遇事竟然能如此冷然面對,方才她泠然的目光好像要穿透他的心臟,讓他這個久經沙場的參將也不經一抖,可是轉念一想,她畢竟也只是高門千金,整日關在閨閣中,柔弱不堪,就算是嘴皮子厲害點,又能怎樣?

這般,朱晏又鎮靜下來,“你是我未過門的媳婦,是聖上欽賜的姻緣,遲早是我的人,我只不過把這時間提前了那麼一點點,又有什麼關系。”他這番話好似天經地義,一說完,再也不給韓暮華爭辯的機會,餓虎撲食般就朝著韓暮華撲去。

韓暮華驚駭,這個朱晏不笨,她原本想用言語拖住他,恐嚇到他,給自己贏得更多的時間,但是他不吃她這套!冷靜的韓暮華一時也失了方寸。朱晏出手時用上了擒拿術,兩下,韓暮華就已經被他束縛住。

身周都充斥著陌生男子的味道,韓暮華心急如焚,她用力的用指甲掐著手心,逼迫自己冷靜。這個時候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靠著她自己脫身!她不能喊叫,一旦讓另外的人看見她與朱晏這個樣子,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溫香軟玉在懷,朱晏早就興奮不已,他本性好色,仗著朱府的身份,被他糟蹋過的良家女子數不勝數,但是還從沒有在這樣的梅林里與大家小姐尋歡,頓時,他熱血沸騰起來。抱著韓暮華柔軟香甜的身軀失去理智,粗喘著,大膽的上下其手。口中還不斷污言穢語:“國公府的小姐味道就是不一樣,呼!”

韓暮華憋著委屈,忍著惡心,嘴唇已經被自己咬出了血,一開始她還奮力掙扎,漸漸就軟下身來,朱晏以為她已認命,更是“美人,美人。”叫個不停。

在朱晏正沉醉時,韓暮華已經捏緊袖中的匕首,匕首在梅林間透射的暖陽照耀下,閃著刺眼的寒光,她猛的使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鋒利的匕首從朱晏的后背送進了他的身體里。

伏在她身體上的朱晏全身一僵,抬起頭眼神死死瞪了韓暮華一眼,瞬間,他就像失了生機的布娃娃,昏死在韓暮華的身上。

韓暮華擦了頭上密密的汗珠,癱軟在地,全身虛脫,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就像是久旱后剛剛被放入水中的魚一般,終于脫離了危險。

韓暮華沒有放松,用力推開身上的男人,小心地探了他的鼻息,朱晏並沒有死,只是因為突然疼痛暈厥過去,韓暮華屏息忍耐,盡量冷靜地收拾著,她拔出朱晏后背的匕首仍藏在袖口中,認真的檢查著周圍,掃去一絲絲她留下的痕跡,這才小心地離開。

等到韓暮華離開了,不遠處一株梅樹后閃出一個身影,他負手而立,盯著韓暮華離開的方向,深眸中目光變換不定,嘴角更是奇怪地翹起,顯露出一股怪異來。

這個男人冷眼旁觀韓暮華剛才發生的一切,卻不施救,當真是毫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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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遲來的救援

韓暮華緊握著袖口中的匕首,直到確定自己安全了才停下來。

抱著梅樹的樹幹,大口的喘氣,剛剛真的是太險了,只要她一個錯手,說不定朱晏就喪命在她手下。

方才她拼著一股狠勁兒跑開,現在渾身無力,一幕幕又從新浮上腦海,讓她一陣后怕。

靠著梅樹的樹干,韓暮華終于忍不住,兩行清淚落了下來,越想越委屈,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滴滴滾落。

“有時間哭,不如想想后面該怎麼辦吧,你以為朱府的人是這麼好相與的?”清冷低沉的男聲在一旁響起,讓韓暮華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尋向聲音的來源。

是他!那個可怕古怪又變態的男人!

韓暮華狼狽地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強壓著哽咽,啞著聲音質問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男子冷哼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上下打量了她兩眼,嘲諷道:“我看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朱晏的傷勢可不輕。”男子話中有話。

韓暮華猛地看向他,目光如利箭還帶著恨意,他……他竟然知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那就是說從頭到尾,她與朱晏的爭斗他都看在眼里,包括她被朱晏欺辱!那般危急的時刻,他竟然沒有伸出援手,是該說他太冷血還是該說他沒有人性!如果她不能順利的一擊刺暈朱晏,他仍然會袖手旁觀嗎?韓暮華不敢往下想,她的心冰冷似鐵。

努力地攥緊袖口里的匕首,韓暮華的目光一直貼在面前這個男子的臉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別妄想再用你那匕首威脅我,我可不是朱晏!”男子不屑的警告她。

韓暮華逼著自己把頭撇開,她不敢保證再看一秒,她是不是會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就要上去與他拼命。

憤怒的情緒已經占據了傷感讓她找回理智,平靜下來的韓暮華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多麼糟糕。衣裳凌亂,發髻歪斜,衣裙上還沾了土渣和血跡!

而離中午開宴已經沒多少時間了,她如果沒有在這段時間內回老夫人身邊,那麻煩就大了。可是如果她就這樣出現在人前,更是惹人懷疑。

這里是曹國公府,人生地不熟,瑞雪也不在身邊,剛剛她面對朱晏時還能保持些許理智,這個時候她卻想不到任何補救的方法。

男子看韓暮華慌張的眼神,冷笑了一聲:“怎麼,這個時候知道擔心了?五小姐真是好本事!”

“你!”韓暮華氣的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她最無助的時候總是被他看見,為什麼她對他就是束手無策,她不想看到他,不想與他有瓜葛,他卻總是在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身邊!她上輩子到底欠了他什麼!

男子突然覺得心情舒暢,抬頭看看天,真是無比的晴朗美好啊,陽光也溫暖可人。

韓暮華瞇了瞇眼,干脆破罐子破摔:“帶我去換衣服!”看他並不像普通人,而且上次在法華寺見沈玉珩都對他禮遇有加,既然她的事他都知道了,那麼她也不介意拉他下水!

出人意料的是,男子這次並沒有拒絕,“哼”了一聲對著韓暮華道:“跟我來!”

韓暮華驚訝地盯著他挺拔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才反應過來,小心的跟上,她已經是這番淪落的樣子,也不怕再遭他算計。

身前的男子好似對曹國公府很熟,三兩下就走出了梅林,來到一方幽靜小院,他轉過身對著韓暮華道:“你若想將韓國公府的顏面丟光,現在就走,如果想要平安無事,就在這里等我回來。”

韓暮華被看透心思,嘴硬的朝著他翻了個白眼。卻真的聽話的躲在一邊沒有走開。

男子很快就回來了,帶著韓暮華進了小院的一間廂房里,不時,就有一個小丫鬟提著食盒進來。

“二少爺,您要的東西都在里面了。”小丫鬟打開食盒,將衣裳從食盒里取出來,竟都是與韓暮華身上穿著的一般無二。

“服侍小姐將衣裳換了,速度快些。”男子對著小丫鬟吩咐。

“是。”

跟著小丫鬟進了屏風后,將身上臟亂的衣裳換下,這新衣雖然與韓暮華身上穿的一樣,甚至是布料做工,但是畢竟不是比著她的身材做的,有些偏大,這件又是窄襖,稍微不合身就很明顯,小丫鬟心靈手巧,拿來針線幾下一收就改的合身,又給韓暮華從新整理了發髻補了妝,等到韓暮華從屏風后出來,與之前已經瞧不出分別。

韓暮華感激地握了握這小丫鬟的手,又瞟了一眼坐在桌前悠然喝茶的某人,那句憋在口中的“謝謝”是怎麼也出不了口。

韓暮華好像突然想到什麼,又繞回了屏風,將她身上原來的那身衣裳都捧出來扔進了火盆,直到親眼看著燒成灰了才舒口氣。

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到韓暮華的舉動,嘴角翹了翹,語氣頗為不屑:“如果我想暗算你,還用等到這個時候,留下你的臟衣?”

韓暮華恨恨看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這種人我還是小心為上。”

一邊的小丫鬟恭恭敬敬立在一邊,對他們的談話置若罔聞。

“要開宴了,玉葉,將五小姐送去暗香亭。”

原來這靈巧的小丫鬟叫玉葉,玉葉乖順的點頭,對著韓暮華道:“五小姐,我們走吧!”

韓暮華不願多留,跟著玉葉就出了這方小院。

從梅林到暗香亭的路其實並不遠,韓暮華卻想了很多事。

原來她也猜想過這個男子的身份,可是怎麼也沒將他與曹國公府聯系在一起,從玉葉對他的稱呼不難猜出他就是曹國公府的二少爺李濂。

李濂這個人,她還是有所耳聞的,在老夫人要帶她來參加曹國公府的壽宴時,老夫人與世子夫人談話時就會不經意的提到一些盛京高門的少爺公子。

而李濂,她們也偶爾提過。他是曹國公夫人的二子,今年剛弱冠,聲名平平,因天朝律法規定,王侯將相子孫考取功名可免去鄉試,直接參加會試,即便是有這樣的優待和曹國公強硬的背景,李濂在過去的二屆會試中,卻皆未及第,在曹國公府更是閑人一枚米蟲一個。曹國公對這個不爭氣的兒子恨鐵不成鋼,給他在大理寺安排了個閑職,他卻連報道都不去,惹得上司參本,讓曹國公臉面丟盡。

李濂在外就是這樣一個形象,韓暮華卻怎麼也不能將他印象中可怕深沉的男子與那個不學無術整日混吃等死的人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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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5-19 01:00: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028章 長公主

暗香亭里還是歡聲笑語,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韓暮華掃了一眼,夏彤已經不在,估計是做了虧心事,回她娘身邊尋求庇佑了。

瑞雪眼尖發現她,忙迎過來,眼眶微紅:“五小姐,你隨表小姐去哪里了,這就要開宴了,都不見你回來,我急壞了,如果再不見你人,奴婢就要去告訴老夫人了。”

韓暮華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莫急,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瑞雪扶著韓暮華尋個繡墩坐下,剛近了韓暮華身,就覺得哪里不同,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五小姐,表小姐人呢,她不是與你一起的嗎?”

韓暮華拿了邊上的茶盞淡飲了一口,隨意答道:“二表姐半路說身子不適,先回去了,我一人怕迷了路,就在路上尋了玉葉引路。”韓暮華將目光落到跟在她身后的玉葉臉上。

瑞雪對著玉葉疊聲道謝。

“既然五小姐安全到達暗香亭,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玉葉施禮道。

韓暮華點點頭,瑞雪送了她一截才折返回來。

這時,曹國公府的庶小姐惜春、惜畫也通知大家去花廳就坐,韓暮欣帶著盈夏擦過她的身邊,滿臉不屑,隨后又與曹國公府的兩位小姐打的火熱。

韓暮華報以一笑,並未理會。倒是大將軍府的七小姐主動上來與她搭話。

這位七小姐圓臉大眼,朱唇瓊鼻,一笑起來,有兩個小小的酒窩,甚是可愛,她閨名沈思,比韓暮華長一歲,身量嬌小,粉紅繡金交領褙子邊上鑲有雪白的兔毛,嬌美可人。

“五小姐,你今日的琴曲真是美妙!”沈思聲音甜美一如她的外貌給人的感覺。

“哪里,七小姐的簫聲才是一絕,我這琴藝剛入門,實在是拿不出手,今日也是沒有辦法。”韓暮華謙虛回道。

沈思皺皺鼻子,模樣俏皮可愛,眼神卻微亮,她偷笑地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韓暮欣,竟然一語道破:“哦?沒想到這是四小姐下的套兒。”

沈思的聲音不大,恰好能讓韓暮華聽的清楚,韓暮華微怔,看不出來,這個外表清純的將軍府七小姐竟然這麼通透。

沈思見她一臉驚訝的樣子,知道自己猜的沒錯,臉上的笑容更是掩藏不住:“簪纓望族,哪個家里能是順和平樂的,別忘了,我從小也是將軍府里長大的。”

有時候,朋友並不一定要長時間的相處,相見恨晚大概說的就是這種,一些人天生就有親和力,幾句話便能讓人產生好感,沈思就是這類人。

韓暮華這個時候才真心實意的笑起來:“七小姐說的極是,是暮華太過謹慎了。”

她原本膽小怯懦,自從新生后,雖然改了這個毛病,但是卻開始謹小慎微起來,整日提心吊膽,做事時害怕有一點點錯誤,所以對人也都不冷不淡,好似對誰都是親近的,但其實這樣才最讓人感到有距離。她被一個堅硬的殼包裹著,不讓任何人接近她內里最柔軟的地方。不敢敞開心胸,也就交不到真心的朋友。

沈思在暗香亭就瞧出來韓暮華是個適合結交的,這番一談,發覺她更對她的胃口,難得碰到也是這般聰慧通明的,沈思這才起了交友的心思。

“等曹國公的壽宴結束,到了臘八節,我下帖請你到我家做客,到時候可別不給面子,對了,你還要將你今日奏的這曲子教我,我們從新來個合奏。”沈思真心交友,又細心考慮到她庶女的身份,下帖請她,韓暮華很感動。

“定不負七小姐所邀。”韓暮華對著她真心一笑,毫不做作。

性格相投的兩個女孩子這一路走來,時間過的飛快,不時就到了夫人們聚集的梅園廊下。

貴女們見到母親長輩都變得乖順有理,老夫人瞥了一眼韓暮華,瞧她面上留笑,才放下心來。

可是看到韓暮華平安齊整,有的人卻是坐不住,韓從真瞪大眼睛上下掃著韓暮華,還不時的用目光詢問身后的夏彤,夏彤咬著唇,對著韓從真搖搖頭,表示她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朱夫人毒辣的眼神也瞬間瞪過來,要不是韓從真強自鎮靜,她早就被朱夫人這一眼瞪跌坐在地。

韓暮華向長輩們請了安,平靜的在三夫人身后坐下,低眉順目。

老夫人奇怪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女兒,眉頭微微皺起,顯現出一絲不快。

曹國公夫人剛要宣布開宴,請大家移步花廳,那邊就有嬤嬤急匆匆的過來通報說是和煦長公主殿下來了。

此時已經將近午時,曹國公夫人遲遲未見長公主,還以為她今日有急事來不了了,剛準備派了人轉告前院的曹國公,長公主卻掐著點到了。

一眾內命婦都起身準備迎接。

長公主沒有大多數人想象的那樣眾星捧月,身后只跟隨了兩個貼身的丫鬟和一個老嬤嬤。她披著華貴的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淺紫色挑絲雙窠云雁宮裝,赤金景福長綿五尾鳳釵押在團團烏發間,氣質雍容。只是這樣華美的裝束和濃濃的妝容也掩蓋不了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跪了一院子的夫人小姐,長公主倒也是和氣,立刻讓她們起了身。甚至還親手扶了一把老夫人。老夫人在這里年紀最大,又是韓老國公夫人,聲威在外,當的了長公主這一扶,更何況老夫人與長公主還有一段淵源。

曹國公夫人熱情的招待長公主,一院子的夫人小姐也極盡奉承,時辰不早,天朝辦喜事不興在午時之后開宴,長公主與眾人寒暄了兩句,就與曹國公夫人、老夫人一同走向花廳。

中途,突然有丫鬟慌慌張張跑來在朱夫人耳邊說了什麼,一臉橫肉的朱夫人臉色大變,都顧不得給長公主行禮,匆忙離開,臨走時,卻用目光掃了一眼韓從真與韓暮華的方向,兇狠之意畢現。

韓暮華不為所動,而韓從真嚇的臉冒冷汗,腿肚打顫,她眼神復雜的看著韓暮華,有千萬問題想問出口,卻不敢吐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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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 打臉(1)

曹國公五十壽宴,賓客眾多,女眷與男客分開招待,和煦長公主等一大群命婦貴女到了內院花廳時,曹國公夫人早就命金氏打點好了。

寬敞華美的花廳布置的別具一格。

和煦長公主乃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親姐姐,聖上一直對其尊敬有加,身份最為尊貴,自是應坐首席。

曹國公夫人陪著長公主落座,老夫人在盛京聲望頗高,自然也與長公主、曹國公夫人一桌。于是這主席上順序依次便是長公主、韓國公夫人、曹國公夫人、金城伯夫人、鎮南大將軍夫人、溫國公夫人、鎮遠候夫人、龍虎副將夫人,還有給朱首輔夫人預留的位置,天朝筵席講究十全十美,這首席貴婦們一一坐下后,剩下的只有長公主身邊還有一空位。

不興十美缺一,曹國公夫人方想尋一人來湊數,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就悄悄地附耳對她說了兩句,曹國公夫人臉色顯出一股為難來,偷偷瞟了一眼身邊的老夫人。長公主眼風掃來,她立刻就噤了聲。

掩飾了臉上的不自然,曹國公夫人低聲對身后的金氏吩咐了兩句,金氏心思玲瓏領了命立馬去辦事。

因今日等和煦長公主,開宴的時間確實有些晚了,所以流程進行的很快。

三夫人這邊剛剛要坐下,金氏就樂呵呵過來拉了她的手,朝著她眨眨眼:“我的大嫂子,我有幾句話對你說。”然后金氏眼神掃了一圈周圍,意思明顯:這里人多口雜,不是說體己話的好地方。

三夫人眼神迷惑,想不明白金氏找她有何事,突然,她心念一轉,想到今日金氏對韓暮華好感有加,她又是三房主母,想要給哪家貴公子撮合韓暮華的婚事也只能找她了。三夫人嘴角翹起,不疑有他,跟著金氏就來到了花廳拐角的屏風后。

“三夫人,今日可有瞧得上眼的,你們家暮華過年就十四了,也該考慮考慮親事了,這王侯府的,可得挑個家世好、俊俏疼人的,那孩子知禮大方,又聰慧美麗,誰家的嫡子配不上。”金氏巧舌如簧,不管她此時拉著三夫人來是什麼目的,但這番話的確是出自真心。

可是,這話聽在三夫人耳朵里卻格外的刺耳,她平日里就見不得老夫人對韓暮華疼愛,現在又聽曹國公府大奶奶誇她,心里更是堵得慌,不管韓暮華多麼嬌美、聰明,將來的婚事都是要她這個三房的主母安排的,誰也差不得手。

但是這里畢竟是曹國公府,她不好直接就掉了金氏的面子,遂假笑敷衍道:“暮華離及笄還有一年多呢,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要千挑萬選,可不能草率決定。”

金氏察言觀色也看出了端倪,怕是這個三夫人對韓暮華不喜,這是別人的家事,她一個做外人的再喜歡韓暮華手也不能伸到韓國公府,金氏端著招牌笑容:“我知道三夫人舍不得五小姐,想把她多留幾年,可是女兒總有一日也是要出門的,我這有幾個不錯的人選,三夫人考慮考慮?”

聽金氏這麼一說,三夫人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韓暮華那個小妖精怕是在暗香亭的時候狐媚,被哪家少爺公子看上了,然后告訴各自的母親,現在走了金氏這根線,托著來提親!既然這樣,那她就聽聽韓暮華到底勾搭了哪些人,她也定然會好心幫她挑選一番,哼!

“那大奶奶就說說。”

金氏聽了一樂,就如數家珍的一一報上名來:“光祿寺卿的二子嚴開朗,一表人才,今年剛剛弱冠,去年第一次參加會試就排了三十五名,殿試時聖上更是對他贊賞有加;副前鋒參領的三子錢華茂,在西關帶兵三年,今年秋收才奉旨回京,因戍邊多年,二十有五還未娶妻,副前鋒參領夫人正幫著覓良人吶;還有柴協領的么子,俊美非凡,在盛京可是響當當有名的美玉良材……”金氏就像打開了話匣子,這一說就沒完沒了了。

從金氏口中說出的公子們,父親大都至少官拜四品,雖然比不上韓家、沈家、李家這樣的簪纓望族,但是與韓暮華的身份都很相配,金氏口中的這些少爺要娶的都是嫡妻,金氏沒有一點侮辱韓暮華的意思。

三夫人越聽越煩,忙打斷金氏:“好了好了,大妹子,你說這麼多,我哪里能記得住,容我回去好好思量,若是相中了這其中哪家,定派人告知你,請你牽線搭橋。”

三夫人這話說的敷衍,金氏瞟了那邊宴席一眼,也沒有放在心上。

“三夫人,你知道便好了,我這話也算傳到了,好了,耽擱你這麼久,我親自陪著您入席。”金氏誠懇的道歉,好似真的滿腔愧意,攙著三夫人的手就朝著花廳正中走去。

可是到了各府嫡母兒媳這桌的時候,本應該給三夫人留位子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各府小姐坐的桌子倒是有空位,但是以三夫人的身份總不能和未出閣的姑娘們同桌吧!三夫人臉色氣的通紅,她堂堂一個國公府嫡正的三夫人何時這般丟過臉。

曹國公夫人朝著金氏使了個眼色。

金氏臉上露出尷尬,忙著陪不是:“三夫人,是我安排不周,我這便想辦法。”

這邊金氏話一出口,那邊和煦長公主就發話了,她音調低沉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都這個時候了,別忙活了,我這身邊不是正好空個位子嗎,這邊來坐吧。”

曹國公夫人、大奶奶金氏忙應“是”。

丫鬟領著三夫人坐到了長公主身邊,本來還招惹一花廳的人笑話的三夫人此時賺足了臉面,那首席都是一等一的誥命夫人,她卻能與那些貴婦平起平坐,甚至還挨著和煦長公主。不得不說她運氣好的可以。

長公主這番話,也讓人覺得她和善親切,那話里的威嚴也被忽略了。

三夫人臉上的怒氣也漸散,不免露出一股得意來,但是對金氏卻是沒什麼好印象了。

老夫人一反常態擔憂的看了一眼三夫人的方向,又小心瞥了一眼長公主,無奈地搖搖頭。

韓暮華不動聲色的觀察方才發生的一切,身邊沈思用帕子抹了抹嘴,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母親怕是今天要遭殃了。”

韓暮欣因為三夫人特殊的待遇,高傲著頭,享受著身邊兩個少女的討好,哪里能想到后面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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