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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風光 -【福妻拐進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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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7:06 |倒序瀏覽 | x 1
福妻拐進門》作者:風光

他是京城的紈褲之王,名聲臭到百裡外都聞得到,
可是她就是很喜歡他,認為根本是瑕不掩瑜,
從小他被她和她的將軍爺爺還有五個兄長揍完全不會吭一聲,
她捅了婁子也是他一肩扛,像這次她毀了他辦的極樂百花宴,
害他得罪了不少大官,他完全沒生氣,真是大氣度的真男子;
太子覬覦她的美色,他不過幾句話就把太子氣得拂袖而去,
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很保護她?
所以她也對他很好啊,憑著一身好武藝助他在春獵時奪得首位,
讓他受封侯爺又得了封地,還在他奉皇命鏟滅邪教時替他上陣殺敵,
她本以為做了這麼多,他會把她看得很重要,
卻沒想到她只是他完成大計畫的一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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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7:33
楔子

    大雪紛飛,街頭的樹被層層積雪壓著垂下了枝椏,民宅的屋簷甚至拉下了一支支的冰柱,放眼望去是一片白色世界,小販不做生意了,野狗也都躲了起來。

    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照理說沒有人會想出門,但今日的榮華城中,某戶大宅內卻是人聲鼎沸,甚至還有人陸陸續續上門,而且來人不是坐轎就是乘馬車,顯而易見都是一些達官顯貴。

    榮華城是盛隆王朝的京都,原就寸土寸金,能在這裡落戶,還占地遼闊,賓客非富即貴,足見大宅的主人身分地位之重。

    此人,便是戰功彪炳的鎮北大將軍屠大慶。

    二十年前北疆異族入侵,盛隆王朝一度瀕臨亡國,最後是屠大慶領軍,與異族經年鏖戰,硬生生將其拒於北疆城門之外,更取回了許多失土,讓盛隆王朝得以存續壯大,他儼然王朝保護神。

    而後屠大慶之子屠致遠娶妻巾幗英雄蘇敏,夫妻兩人均是軍事天才,連袂敗敵深入千里,直搗敵軍王帳,終於徹底將異族擊潰,從此北疆異族成了盛隆王朝的附庸,除需賠償戰爭損失外,每年還得繳納歲貢。

    屠家一門英烈,聲勢在盛隆王朝之中一時無兩,連皇室在他們面前都顯得黯淡無光,無人能比擬這絕世的功勳,屠致遠甚至被稱為軍神。

    然而外患除了,內亂卻起,無能的李氏皇室並沒有好好把握戰後休養生息的機會,讓一個名叫長生教的邪教默默的發展起來,以長生不老為誘因,吸納了許多教眾,形成一股勢力後,竟妄想占地為王,對於不願入教的百姓,動輒殺戮全家、屠滅一族,當時的長生教之亂可說是屍山血海,百姓死傷逾數十萬。

    在百姓心裡,能救蒼生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只有屠家了,於是當年的文淵閣大學士連仲英為黎民百姓上書,希望屠家出面剿滅邪教。皇帝李天威接納了這個提議,命屠致遠夫婦出兵滅邪,天下一陣歡慶。

    想不到,原該是屠家尊榮更添一筆的天大功勞,最後卻成了終身遺憾。屠致遠夫婦確實帶兵殺到了長生教教壇,卻與長生教的主力拚了個兩敗俱傷,最後所有人一起被燒死於大火之中。

    屠氏夫婦的死訊確認之後,盛隆王朝幾乎是人人披麻戴孝,為其致哀,而屠大慶更是心灰意冷,向朝廷提出了辭官致仕之意,他只想將兒子媳婦留下的十歲孫子屠深好好養大,其餘不做多想。

    屠大慶可說是盛隆王朝鎮國基石般的存在,少了他震懾邊疆,只怕沒幾年又會亂起來,皇帝當然極力慰留,為了天下蒼生,屠大慶最後還是答應留任,由邊疆搬回京師榮華城,平時只要偶爾上上朝,並不需要花費心力處理軍務及政事,可說是個象徵性的閒職。

    因此,在屠大慶落戶榮華城這一天,即使是漫天大雪、天寒地凍,眾多達官貴人仍不遠千里而來,慶祝他的喬遷之喜。

    只是在一片的祝賀交際聲中,沒有人注意到十歲的屠深偷偷溜了出去,頂著大雪躲到花園之中。

    那些什麼大人什麼閣下的,表面上笑吟吟,但私底下卻不斷批評他們屠家一定會漸漸式微、屠家的沒落指日可待之類的,他們那副奸險虛假的嘴臉,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些人又虛偽又討厭。

    祖父是全天下最偉大的英雄,父親更是軍中之神,不只一次挽救了盛隆王朝,那些只會出一張嘴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批評!

    在爹娘死訊傳回來的那一天,屠深只覺晴天霹靂,腦筋空白了好一陣子,一切後事都是由祖父一人張羅,但當他回過神來,卻見平素英勇無匹的祖父,在父母出殯後竟是背著人老淚縱橫,對著父母的牌位喃喃自語著——

    一封秘信……一封秘信就讓你們兩個送了性命!究竟是誰寫的信,會讓你們深信不疑?那長生教的教壇根本就布下了陷阱……

    沉浸在回憶之中,屠深俊秀的小臉蛋由迷惘漸漸變得堅定,他不想再看到祖父的淚水,也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可是他才十歲,根本不會有人向他解釋父母真正的死因,也不會有人認為他能夠明白,更不會有人發現,他的哀傷竟是沉在心裡這麼久、這麼深……

    立在花園的雪地之中,屠深的嘴唇都快凍成紫黑色的了,他搓了搓手,呼了一口熱氣,繼續感受著這院裡的清冷荒涼,他一抬起頭,就看到一道身著雪白襖子的小身影由花園門口鑽了進來。

    那個小身影邊跑邊咯咯笑著,小靴子踢著雪,頗為自得其樂,似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屠深的存在。然而屠府內的積雪雖有因為賓客稍微清理,但花園不在迎客的範圍內,所以地面上一眼看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哪裡的雪緊實、哪裡的雪鬆軟,根本就分不清。

    於是,那個小身影樂極生悲了,她跑到距離屠深只有兩步遠的地方時,突然臉蛋兒轉了過來,一眼瞄到這裡居然有個陌生小哥哥,代表自己偷跑進來玩的事被發現了,心頭不由得一驚,一腳便踏入了鬆軟的雪地之中,當下重心一歪,小小身軀便栽進了雪堆裡。

    由屠深的角度看去,只看得到她兩隻腳朝天在那兒踢呀踢的,發出咿咿唔唔的聲音,不知是在哭泣還是求救。

    這小娃兒應該是某位賓客的孩子,無意闖了進來,幸好屠深在這裡,否則這麼冷的天,埋在雪裡萬一沒人發現,只怕凍死了都有可能。

    沒想太多,屠深小心翼翼的往那裡移動了一步,確定自己腳下的雪是實心的,站定了之後便伸出雙手抓住那小娃兒的雙腳,一個施力將她“拔”了出來。

    “嘩!”那娃兒被拔出來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喘了一陣才抬起頭,恰巧與屠深的臉對個正著。

    屠深不由得眼睛一亮。好可愛的小女娃啊!瞧那晶瑩的圓滾滾大眼,小巧卻挺直的鼻,緊抿的菱形小嘴,肉乎乎的臉蛋上還泛著微紅,一副惹人生憐的俏模樣,即使性情沉穩如他,都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

    想不到這個小仙女似的女娃,在他還沒來得及發問時,便先聲奪人的指著他的鼻子,奶聲奶氣地罵道:“你這個臭小子,站在這裡像根木頭一樣嚇人,差點害死老子了,你知不知道!”

    這麼粗魯不文雅又老氣橫秋的罵人話語,讓屠深不免有些傻住了,要不是對方看起來才不過五歲左右,嗓音又如此稚嫩,他一定會以為是祖父在罵人。

    小女孩見他呆若木雞,完全沒有要道歉的意思,眯起了圓圓大眼,左瞧瞧右看看,最後輕輕的一拍雙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個傻子啊!難怪不會說話。也是,這麼冷的天還站在這裡受凍,不是傻子是什麼呢……”說著說著,她的目光出現了一絲憐憫。

    屠深這才反應過來,秀氣的眉頭皺起。“你說誰傻子呢?會在冰天雪地裡栽到雪中的才是傻子。”

    小女孩想不到傻子居然會反過來罵她,小臉蛋皺了起來,露出一個假裝兇狠卻顯得可愛的表情。“你是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傻子!”

    “看來你不僅傻,還很凶呢!”他故作嫌棄,“再加上你說話這麼粗魯,嘖嘖嘖,以後長大怎麼嫁得出去!”

    小女孩這麼小,自然不知道嫁不出去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家的長輩似乎也曾這麼說過,總之是件不好的事,情急之下,她嘴兒一癟,眼眶慢慢的紅了。“你……你才粗魯,你才嫁不出去!你全家都嫁不出去!”

    “我是男孩子,不需要嫁出去,我全家只剩我祖父,他更不需要嫁出去,女孩子才要。像你這麼凶,長得也不是很漂亮,以後嫁不出去可別賴我……”

    “我才不凶!祖父說我很漂亮!我就是要賴你!就是要賴你——”

    “喂,你這樣子,不會是講輸了就要哭吧?”屠深原本也是看她可愛逗著她玩,而且她說話的方式實在是太驚世駭俗了,想不到她畢竟是個小女孩,說不過人覺得委屈,大眼中居然開始盈滿淚水,他從沒遇過這樣的情形,頓時慌了手腳,連忙好言安撫道:“好好好,你嫁不出去我給你賴,好不好?你可別哭……”

    但是來不及了,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別看她個頭小小,聲音卻是無比洪亮,讓他忍不住擔心樹頂的那些雪都會因此崩塌下來。

    他朝她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但又不敢真的碰到她,手很快的縮了回來,他感到不知所措,只能僥倖的想著,府裡賓客那麼多,聲音嘈雜,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他在這裡欺負了一個小女孩吧?

    才這麼想著,花園外頭突然又竄進了五個人,看上去都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應是五胞胎,他們的年紀比起屠深大不了多少,卻個個橫眉豎目,身材壯碩,個頭比起屠深都要高出一顆頭。

    那五人一進來,哇哇大哭的小女娃便撲進了走在最前面的少年懷中,淚眼蒙矓的瞅著他,用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的聲音指控道:“知大哥、尺二哥、近三哥、乎四哥、勇小哥,那個人……那個人他欺負我!還罵我嫁不出去!”

    那聽起來名為“知恥近乎勇”的五名少年,頓時一臉凶相地瞪著屠深。

    “什麼,有人敢欺負你?看哥哥替你教訓他!”帶頭的少年也不問事情經過,把妹妹拉到一旁後,和其它四個兄弟朝著屠深圍了過來,就是一陣暴打。

    屠深猝不及防,又沒學過功夫,被打得慘烈無比,不過他咬著牙極力反抗,就是不願求饒。

    在屠家,沒有會求饒的人!

    “你這小子是誰?居然敢罵我們家渺渺?”

    “竟敢說她嫁不出去?雖然我們也這麼覺得,但你不可以說出來!”

    五兄弟打得起勁,突然間一聲怒吼傳來,讓五兄弟的動作猛地頓住了,動都不敢再動,拳頭甚至還停在空中,像是被點穴一樣。

    “知尺近乎勇,你們五兄弟在做什麼?”來人長須垂胸,身形威武,正是住在屠府對門的鎮南大將軍童濤山。

    主人翁屠大慶跟在他身旁,兩個老爺子看到花園裡的混戰,一時臉都綠了。

    童濤山帶著五胞胎孫子以及最可愛的小孫女來對門作客,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些小渾球居然一個個不見了,他直覺不對勁,連忙請屠府的下人幫忙找,自然也驚動了屠大慶,因此兩人連袂來尋,尋到花園時,便看到這五打一的壯舉。

    “你們又在欺負人了?”童濤山怒氣衝衝,自己的孫子欺負人沒關係,但欺負人還被抓到,那可就是大大的恥辱。“你們知不知道自己打的人是誰啊?”

    知尺近乎勇五兄弟愣了一下,乖乖的站直了身子,這才仔細看向屠深。這小子仔細看還真俊,細皮嫩肉的,五官漂亮得像個娘兒們似的,就是一臉倔強讓人想一打再打,不過……他是誰啊?

    五兄弟面面相覷,最後齊齊搖頭,茫然的看向自家祖父,差點沒讓老人家氣歪了鼻子。

    小女孩則是一頭鑽進了童濤山的懷中,她知道自己似乎闖了禍,所以根本不敢說話,只是睜著無辜的大眼,小心翼翼地瞪著屠深。

    眼看著自己的孫子被打,屠大慶的心裡的確很不是滋味,不過這裡是京城,孫子遲早要面對這種同儕間的擠壓與競爭,如果這一關都闖不過去,以後也只有被欺負的分,所以他的表情很是複雜,卻沒有直接責怪誰是誰非,只是淡淡地問道:“屠深,發生什麼事了?”

    屠深好不容易站起了身子,看了眼知尺近乎勇五兄弟,最後目光落在可憐兮兮的小女孩身上。

    眾人都以為他要告狀,想不到他居然笑了,回道:“祖父,他們不是在打我,我們在玩呢!”

    聽到這個答案,兩個老爺子都是眉頭一挑,五兄弟面露喜色,連那小女孩都是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屠深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的雪,一邊若有深意地說道:“兩位爺爺可別生他們的氣,我們不過就是玩得用力了些。他們是童爺爺的孫子吧?童爺爺可別處罰他們,咱們以後還要一起玩的呢!”

    童濤山與屠大慶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不可置信,因為他們都聽出來了,屠深的言下之意就是這筆帳他會自己去討回來,要兩位老人家不要插手。他這麼小就能試著不露痕跡的說出心裡話,這麼深沉的心思、這麼剛烈的氣魄,不簡單啊!

    不過屠深的這種性格倒是符合屠家行事的宗旨,好漢做事好漢當,即使受了欺侮也不退縮,敗不餒,即使是一打五也不怕,想到這,屠大慶忍不住大笑出聲。

    “既然是孩子之間的打鬧,那就算了吧!老童,你用找孫子做藉口不和我喝酒,現在人找到了,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該不會是怕了吧?”

    童濤山沒好氣的哼道:“老子會怕你?老子自從軍之後,喝酒還沒輸過人!”

    聽到童濤山的話,屠深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看向童濤山懷中的小女孩,終於明白她那粗魯的口氣是怎麼來的,果然一脈相傳啊……

    童濤山此時轉向了五胞胎少年,氣惱的道:“你們五個給我滾回去!好好帶著渺渺,她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唯你們是問!”

    五名少年唯唯諾諾的要抱過妹妹,可是小女孩卻不依,推開了哥哥們,一蹦一跳的來到屠深面前,一臉笑嘻嘻的望著他,她開始對這個陌生的小哥哥產生了一些好感,她知道就是因為他,他們兄妹才不至於挨駡。

    “你是屠家哥哥吧?我叫童渺渺,你說以後要來找我們玩的,不要忘了喔!”說完,她跑回哥哥身邊,在走出花園前,她還回過頭,朝屠深露出可愛的微笑,用力揮了揮手。

    “童渺渺……”屠深低喃著這個名字,接著從地上抓起一把雪,直接敷在他痛得發熱的臉上,他又凍又疼,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但是整個精神都來了。

    不會武功就要挨打?不知道他是誰所以敢打他?他捏緊了拳頭,下定決心,從今以後,他一定會讓所有人聽到他的名字都退避三舍,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屠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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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7:52
第1章(1)

    沒有人能夠想像數十年前的盛隆王朝還處於戰亂之中,外有異族內有邪教,國家動盪飄搖,幸好有屠大慶的精兵異軍突起,反攻異族,又有屠致遠夫婦捨身剷除邪教,盛隆王朝才能有今日的繁華。

    先不說京都榮華城的人來人往,工商發達,朝廷現在更進行了諸多大型工程,修築運河及官道貫穿東西南北,使得商旅頻繁,貨暢其流;在學堂的普及下,每年科舉都能替王朝篩選出傑出的人才,進得廟堂貢獻一己之力;甚至現在隨便到一座城,都看不到什麼乞丐,因為只要肯努力做活就一定賺得了錢,當乞丐只會被譏笑,不會被同情。

    這樣的盛隆王朝,迎來了建朝以來最鼎盛的黃金時代,只不過物極必反是萬物不變的定律,盛隆王朝表面上看起來欣欣向榮,事實上朝廷內鬥日益嚴重,可以說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個中因素,自然是掌握住權力的人想要擁有更大的權力,勢必會想要排除異己,再加上王朝大興土木,歲收開始入不敷出,所以某些高官被盯上了,朝堂也成了另一場戰爭的戰場。

    在這樣的氣氛下,屠大慶、童濤山等軍功顯赫的老將軍們,因為四海升平而紛紛回京都養老,占著官職卻無事可做,偶爾上朝亮亮相,自然成了那些文官的眼中釘,尤其是丞相慕成書,他身為文官之首,又是翰林院出身,門下無數,最看不過就是那些以老賣老的軍痞子,沒有學識居然還能受人景仰,他稍微號召一下,那些文官們彈劾的奏摺便如雪片般飛向了皇帝。

    於是這天早朝皇帝召來了那些閒職的大老爺們,先是口頭將他們過去的功績讚揚一番,又暗示他們如今國庫短絀,再加上文官們一人一句口水滿天飛,希望那些老將軍們能共體時艱。

    想不到屠大慶只是輕飄飄的說自己當年原就想辭官,是皇上一再慰留,如果現在國家缺錢要趕他們這些老頭子走了,只要皇上一句話就行,他也無心戀棧。

    此話一出,如果還硬要動這些武官,等於是皇帝自打一巴掌,這種會得罪皇帝的事,哪個文官還敢多吭一聲?

    當年會慰留這群老將軍,是因為國家局勢還不穩定,仍需要他們震懾外族,現在他們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想丟,即使皇帝能把事情圓得很漂亮,但如今被屠大慶說穿了,皇帝也略感顏面無光,反而無從下手了,只得婉言勸了兩句,草草退了朝。

    早朝結束後,百官四散,住在對門的屠大慶與童濤山自然是走在同一路,而且他們習慣騎馬,不習慣坐轎,便慢慢散步回府。

    不過奇怪的是,明明兩人邊走邊聊天,中間卻硬是隔了一個人的距離,而且說話的時候互不相望,好像對方是個陌生人,自己是在和老天爺說話似的,讓後頭跟著的衛兵們都哭笑不得,這兩個老爺子似乎恨不得大家不知道他們感情不好啊!

    “慕成書最近吃飽了太閑,居然拿我們當靶子啊!”屠大慶目不斜視地大步往前,還作態地拉了拉衣襟。

    天知道雖然入秋了,但他老爺子武功高強,寒暑不侵,一身薄衣擺明瞭不怕冷,不知道還拉什麼拉。

    “就是不知道他吃錯了什麼藥,朝廷經費短缺?如今工商發達還能缺錢?不就是他們這群文官搞出太多沒必要的花費嗎?朝廷的銀兩撥下去,都不知道有多少進了他們文官的口袋,不去查他們自己人,還想來砍老子的薪俸?老子還靠那筆錢養孫子呢!”回話的童濤山拂了拂鬍子,裝模作樣的朝屠大慶的反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跟鬼說話。

    “你五個孫子吃得肉厚膘肥,還個個身居要職,負責榮華城的幾個外城防衛,哪裡需要你那幾毛錢的薪俸來養?”屠大慶嗤之以鼻。

    “誰要養那五個渾球了?我說的是我家美麗可愛又溫柔的渺渺!”童濤山想到自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孫女,頓時眉開眼笑。

    說童渺渺美麗可愛,屠大慶沒什麼意見,事實上他也挺喜歡那個直率的女娃兒,不過要說她溫柔嘛,他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童老頭,你沒說錯吧?渺渺那一身怪力,只差沒去試試看能不能把咱們皇宮前那贔屭馱著的石碑給打碎,這叫做溫柔?”

    事實上說到這裡,兩人背後的衛兵們不分門第全都在心中狠狠一抖。童渺渺那小姑奶奶的本事,他們可都是見識過的,她曾要求和他們比試,結果所有衛兵一起上,還全敗在她手上,原因無他,她那嬌柔怯弱的外表,實在是太好的障眼法了。

    原本還端著架子不看對方的,可是一聽到屠大慶對自家孫女的批評,童濤山怒瞪了過來。“我說溫柔就溫柔!我家渺渺看起來就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像大雪山上嬌嫩的小白花,誰說她不溫柔?”

    屠大慶還想說些什麼,大街上突然傳來騷動,兩名曾當過武將的老爺子同時皺起眉來,朝著嘈雜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一名衣著不整的公子哥兒,一身酒氣,跌跌撞撞的從人群中跑了出來,邊抱著頭哭喊,“小姑奶奶,是我錯了!我喝多了沒認出你是誰啊……”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天外飛來一抹嬌小窈窕的身影,一腳踢上了他的屁股,讓他慘叫一聲往前飛了一段,接著摔了個大馬趴,或許是太丟臉了,他索性假裝昏了過去,面朝下死都不起來了。

    那一腳踢飛紈褲的,赫然是兩名老爺子剛剛才在談論的童渺渺,她精巧的五官透著惹人憐愛的神情,晶瑩的大眼泛著水波,嬌滴滴又楚楚可憐的站在那兒,只要是男人都會想上前安慰保護她一番,前提是那些男人沒看到她方才的那一腳。

    而她的下一個動作更狠了,她上前補了那個公子哥兒一腳。“死連創!居然敢調戲姑奶奶我,不想活了是不是?陪你喝杯酒?你下地獄去找你那死去的爺爺喝吧,順便讓他教教你怎麼做人!”

    聽孫女一開口粗魯至極,童濤山的老臉狠狠一抽,拂著鬍鬚的手忍不住將鬍子往上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大感面上無光。

    屠大慶瞠目結舌的看了半晌,爆出一陣大笑。“哈哈哈,果然夠溫柔,溫柔到連創那小子都差點下地獄,去陪他那死鬼爺爺了!喂,童老頭,渺渺踢在連創屁股上這一腿是你童家絕技吧,叫開山腿還是劈天腿之類的玩意兒?我屠家真是自歎不如啊!”

    童濤山惱羞成怒,重重“哼”了一聲,“你屠家自然比不上,誰不知道你孫子是京城第一紈褲,吃喝嫖賭就沒一項少了他的,我們渺渺再怎麼說也是為民除害!”

    這方兩個老頭鬥著嘴,那方童渺渺教訓人的戲碼也還沒完,但見人群中又奔出了另一名男子,與連創同樣滿身酒氣,臉上還印著一個紅唇印,雖然長相清俊,卻是渾身痞氣,看起來就不是什麼知書達禮的傢伙。

    “喂喂喂,小不點,可別把連創給打死了,我幫他墊了怡紅院的銀兩,他還沒還給我呢!”這親昵的叫著童渺渺為小不點的人,正是屠大慶的孫子屠深。

    這話實在太過無恥,這下換屠大慶老臉潮紅,太陽穴突突跳動,似乎下一瞬就要衝出去暴打那個沒出息的孫兒。

    童渺渺一看到屠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才連創借著酒意調戲她,屠深居然只會在旁邊笑,虧兩人還是一起長大的玩伴!雖然在她及笄後就比較少去屠家了,不過屠深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態度著實氣人。

    “他欠你的銀兩幹我屁事!”她走了過去,抬腿就是一腳踹去,把手無縛雞之力的屠深往連創那兒踢去,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湊巧,屠深就這麼不偏不倚的一屁股落到了連創身上,讓那裝昏的小子又慘叫了一聲,這下是真的昏了。“就是有你這種紈褲,你的那些豬朋狗友才會口出穢言,下次要是再讓姑奶奶聽見,一定一腳把你們兩個踢飛到城牆上!”

    這番威脅實在夠勁,這下換童濤山大笑起來。“屠老頭,這次好像換你孫子吃癟了,這屠深也太不象話了,上個怡紅院還能上到全城皆知,也算是你們屠家獨一門的絕技了。”

    瞧自己方才調侃對方的話全被送了回來,屠大慶不悅的“哼”了一聲,但孫子實在太不象話,害他這個做祖父的完全無法反駁,只好把氣全都撒在孫子身上。“兔崽子!你又跑去花天酒地了?還在大街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這回讓老子撞見,你死定了,馬上給老子回府去!”

    童濤山斜眼一瞪,這死老頭,大街上吵吵鬧鬧成何體統,不連他家渺渺一起罵了嗎?於是他也陰陽怪氣地道:“渺渺,教訓了紈褲就快回府,女孩子家別一天到晚抛頭露面的。”

    說完,兩個老頭終於面朝面,同時冷哼一聲,居然一個左轉一個右轉,分頭離開了現場。

    只不過下一個路口又不得已打了照面,走上了同一條路。沒辦法,住在對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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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8:11
第1章(2)

    屠大慶與童濤山在京城都是紅人,他們都開口了,圍觀的群眾也識相的散去,留下被罵的童渺渺與屠深,還有被他坐在屁股下的連創。

    “都是你害我被祖父罵了!”童渺渺嬌美的小臉沉下,不滿的指控道:“誰教你不阻止連創亂說話?”

    屠深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翹起了二郎腿,直接把連創當成椅子了。“嘴長在他臉上,他要說什麼我管得著嗎?他喝得醉醺醺的,一瞧見我們國色天香的童渺渺姑娘,可能還以為自己仍在怡紅院裡,才會出言調戲吧。”

    聞言,童渺渺一怔,莫名感到不好意思,大眼睛眨呀眨的。“屠深,你真的覺得我國色天香?”

    很顯然的,她的問題已然偏離了主題,就說女人注意的焦點和男人絕對是不一樣的,屠深有些好笑地瞅著她。“真的,誰不知道就連本朝太子李莫然都為你神魂顛倒。”

    誰在意什麼李莫然!想到那個假惺惺的太子,她沒好氣的皺了皺眉,隨即將其拋到一邊,就著屠深覺得她很漂亮這個話題死纏爛打,“既然你覺得我國色天香,為什麼要還去怡紅院?”

    這下換屠深愣住了,“為什麼你國色天香我就不能去怡紅院?”

    童渺渺一跺腳。“你去那裡不就是去看美女嗎?你既然覺得我國色天香,打開你家大門就可以看到了,為什麼還要去怡紅院?”

    去怡紅院撒錢只是去看美女,當老子是傻子嗎?對於這丫頭之單純,他實在覺得無奈又好笑。“看你是足夠了,但你又不讓我抱。”

    “抱?”她的表情有點變了。“為什麼還要抱?”

    “不只抱,還要親,甚至還要摸……”屠深的手在連創的背上摸了起來。“就像這樣、這樣還有這樣,你說,我能對你下手嗎?不被你爺爺打死才怪。”

    瞧著他居然在連創的背上摸來摸去,童渺渺打了一個冷戰,臉色也益發難看,最後她杏眼圓睜,顫抖著玉指指向屠深。“你……你太噁心、太無恥了!我終於明白了,原來你去怡紅院,不是為了看美女,而是為了和連創摸來摸去!我一定要回府跟我爺爺說……還要告訴屠爺爺!”說完,她氣呼呼的走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再踢連創一腳。

    因著她這個結論,屠深傻眼的看著她的背影,究竟要有多聰明才能把他諷刺的話曲解成這樣?這童家小妞簡直絕了。

    他無可奈何的笑了笑,搖了搖頭,目光若有深意的落在自己方才摸著連創的手,手裡赫然出現一方溫玉,上頭醒目的刻著一隻仙鶴。

    他不動聲色的將溫玉塞回連創的背腰帶暗袋之中,接著直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又恢復那個流裡流氣的紈褲子弟模樣。“可憐的連創老弟啊,居然被打得這麼慘,老兄我不送你回家還真說不過去。”

    不若門庭寥落、人口稀少的屠家,童家子孫眾多,多到一種人滿為患的地步。

    童濤山的兒子,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在家中靠著老子的庇蔭混吃等死,唯一的好處就是娶了兩個媳婦,替童濤山生了幾個好孫子。

    童必知、童必尺、童必近、童必乎、童必勇五兄弟為小妻所出,一胎五胞,長得一模一樣,膀大腰圓、一臉橫肉,活生生的五個大老粗,至於會取這麼奇怪的名字,是傳聞童濤山曾經與屠大慶大打過一場,結果童濤山輸了,他便將孫子的名字取為“知恥近乎勇”,用來砥礪自己,然而老二原應叫童必恥,但在媳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之下,才改為諧音的“尺”,但也因此沒被對門屠深少嘲笑過。

    雖然五兄弟行事衝動暴烈,卻都在外城軍中混得不錯,不過基於城軍的要職總不能都讓一家給占了,免得權力失衡,所以五兄弟基本上分發在不同的軍隊,職位也一樣高。

    事實上以屠大慶的影響力,要在軍中替屠深謀一個職位,比吃飯還簡單,問題就在屠深實在太不長進,又手無縛雞之力,所以此事只能作罷。

    至於童渺渺,是童家大婦所出,由於長得精緻可愛,又是年紀最小,在一家子大老粗中非常受寵,不說童濤山將她寵上天了,連五兄弟都是標準的寵妹無極限,只要稍微聽到有人欺負童渺渺的風聲,接踵而來的必是五兄弟上門一陣亂打,屠深就不知道吃過這方面多少虧。

    這童渺渺看上去確實嬌柔可人、楚楚可憐,當朝太子李莫然有一次在宴會上看到她,就對她一見鍾情了,然而稍微對她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出自童家這樣的武將家族,近墨者黑,她不僅一身怪力,說話神態簡直就是童濤山的翻版,常有人被她外表所矇騙,結果聽她一開口差點沒噎死。

    她唯一會撒嬌的物件,就是家裡的老爺子。

    “爺爺啊……人家今天不是氣不過嘛,那個連創居然要我去陪他喝酒,你說他過不過分?所以我才會教訓教訓他……”童渺渺搖著祖父的手,又裝可愛又求情,那嬌憨的神態當真連鐵漢都會化為繞指柔。

    童濤山逼自己要板著臉,但無奈的語氣卻洩露了他的寵溺。“渺渺,你先說你怎麼會遇到連創與屠深?他們剛從怡紅院出來,那裡可是風化巷啊!”

    她縮了縮脖子,縮回了手,絞著手指。“人家、人家只是想去看看屠深一大早出門,一整天了還不回家,究竟是去幹什麼了嘛……”

    “他去哪裡關你什麼事,你為什麼那麼在意?”他不解的反問。

    “我、我……就是好奇嘛!”童渺渺嬌美的臉蛋突然微微泛紅。

    瞧自家孫女那嬌羞的模樣,童濤山都想一頭撞死了,他雖然粗線條,但可不是什麼都不曉得。“你該不會喜歡上屠深那個渾小子了吧?”他挑高了一邊白眉,連帶著鬍子都歪了一邊。

    “那個……這個……”她的態度沒了以往的大剌剌,顯得扭捏,絞在一起的纖纖玉指左右搖晃了起來,雖沒有承認,但無疑是默認。

    他一想到屠深那個小白臉,沒本事又只會闖禍,居然拐走了他的親親小孫女,一把火都上來了。“他娘的,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那個渾小子哪一點?老子馬上沖到對門去叫他改,行不行?”

    “唉呀,祖父,你別添亂呀!”童渺渺真怕祖父一時衝動,過去把屠深打個半死,他今天可是才被她踢一腳呢!“祖父,其實……其實屠深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壞,雖然你們都說屠深是個紈褲,但他不過是愛玩了點、下流了點、糜爛了點、沒用了點,其它的也沒什麼不好啊!而且我們從小玩到大,走近一點有什麼關係?”

    聞言,童濤山都想哭了,愛玩了點、下流了點、糜爛了點、沒用了點,這樣還沒什麼不好?比起來他家五胞胎簡直可以受頒個軍中楷模了。

    她沒注意到祖父開始發綠的臉色,接著說道:“從小到大我和他一起玩,不知道捅過多少婁子,但每次都是他被罵、他受傷,他卻從來沒有讓我被罵或是受傷過……祖父,你仔細想想,我以前可是把他欺負慘了,哥哥們也揍過他很多次,但他卻從來不計較,用他的方式保護我。”說著說著,她的眼神變得益發堅定。“所以,我相信他不會一直這麼蹉跎下去,一定會有變好的一天!”

    聽著孫女的傾訴,童濤山原本想罵出口的話,硬生生的鯁在喉頭。仔細想想,屠深那小白臉還真是那麼一回事,雖然他也沒少罵過屠深,但每次孫女偷溜去對門時,他倒是真的不怎麼擔心。

    所以換句話說,他對屠深也很信任嗎?

    童濤山的老臉一抽,對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嗤之以鼻,他沒好氣地道:“總之,屠家的水很深,你沒事別去摻和屠家的事,知道嗎?”

    童渺渺的小嘴兒一癟,沒有直接答應,只是聲如蚊蚋地囁嚅道:“屠家哪裡水很深,那個水池還不到我的腰,小時候我還和屠深一起跳下去抓錦鯉呢!”

    童濤山頓覺頭好痛,但又捨不得對寶貝孫女凶,只能又喚來知尺近乎勇五兄弟,要他們看緊自己的妹妹,別讓她和屠深走得太近。

    至於童渺渺,自然是萬般不依,難得的對祖父生起氣來,一整天都不和親愛的祖父說話。

    童濤山滿心不是滋味,只好把脾氣發在自己軟弱的兒子身上,童渺渺那無辜至極的老子,也只能向大小妻子抱怨,接著童家大婦念了童渺渺幾句,童渺渺居然把自己關起來不見客,這下子童濤山急了,童渺渺的老子急了,童家大婦急了,童家五兄弟也急了……

    而陷入一片混亂的童家卻沒有人知道,今日只是一場風暴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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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8:32
第2章(1)

    連創的祖輩是文淵閣大學士連仲英,如今雖已過世,但其對皇朝的忠心也讓連家的後代承了他的余蔭,在朝中都有些不大不小的官位,到了連創卻是不思進取,成天和京城中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們混在一起。

    尤其與屠深這個紈褲之王搭上交情後,行止就走樣得更誇張了,前陣子居然酒後調戲了童大將軍的孫女,幸好人家只是打了他們一頓沒有深究,否則光憑連家如今餘存的底蘊,連創不剝下一層皮才怪。

    能夠不顧童家的面子,親自將人送回來,屠深算是夠朋友了,所以即使連家屬文官,與武官的屠家是死對頭,連創依然對他感激涕零,視為知己。

    除此之外,連創還將屠深引見給自己那群豬朋狗友。在這群京都紈褲之間沒有文武之分,只有會不會玩的區別,屠深這種對於各種墮落下流玩法幾乎成精的人,簡直就是大受歡迎,不多時便成了核心人物。

    屠深不但會玩,而且敢玩,他的許多奇思妙想,離經叛道,遊走律法邊緣,給了這群公子哥兒許多新奇刺激,兼之屠深背景強硬,只要他不鬧得太過分,京都知府巡兵也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便如今日,屠深居然包下了一間客棧,舉辦百花宴,對京都中他視為好友的人廣發請帖,讓紈褲圈子一下子沸騰起來。

    百花宴邀請了京都三大青樓的名妓,環肥燕瘦任君挑選,只要繳納一筆銀兩,前來參宴者,吃喝玩樂費用全免,想抱哪個姑娘就抱哪個姑娘,甚至看對了眼,客棧裡的房間任君挑選,如此特殊的玩法,怎不教人瘋狂?

    所以一到了百花宴當天,京都裡的街道突然清靜許多,因為那些會鬧事擺款的世家子弟們全都去參加宴會了,還在逛大街的要不是人緣不好被排擠,就是假道學裝作不知道這件事。

    童家的五胞胎,基於祖父的嚴格教導,一般說來是不會去參加這種荒誕不經的宴會的,甚至很多屠深玩的花樣他們看都沒看過,不過好奇心人人有之,加上這件事又鬧得大,童家五少爺也不由得蠢蠢欲動,偏偏又讓他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好藉口,祖父不是囑咐他們要看好屠深,別讓他有機會對妹妹亂來嗎?所以他們五個也不請自來百花宴,因為……嗯……要好好看著屠深嘛!他們絕對不是自願去的!

    而且他們需要付的錢,就讓屠深幫他們繳了!

    京都裡的異狀,童渺渺自然感受到了,甚至連五個哥哥都找不到人,更是讓她疑惑,在強行逼問了一個士兵之後,她知曉了百花宴的事情,頓時火冒三丈。

    “死屠深、臭屠深!自己墮落就算了,居然還敢拖哥哥們下水!”她氣得掄起拳頭往桌上一敲,桌面因此裂了開來。“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這個百花宴在搞什麼,千萬不能讓哥哥們被他帶壞了!”

    於是,童渺渺偷偷溜出府,直奔士兵們所說的客棧而去。

    不到半個時辰,童渺渺氣勢洶洶的闖入客棧,只不過她人還沒進到大廳,就被攔了下來。

    “這位姑娘,這裡可不是你來的地方。”一名大漢看著清麗可人的童渺渺,眼睛瞬間一亮,說出口的話也不自覺帶著下流的暗示。“從這裡進去的姑娘,可都是三大青樓的名牌,你是哪一家的啊?”

    由於童渺渺的“威名”只在上流富戶的少數人之間流傳,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她長得什麼樣子,這名大漢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認不出人不是什麼錯,口出惡言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對了。

    童渺渺冷哼一聲,直接一腳踹了過去,那名大漢毫無抵抗之力,倒飛了出去,直撞在牆上才落下來,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懶得管這個人,反正知道死不了,於是童渺渺跨過他直接走進了客棧,她一來到大廳,映入眼簾的畫面立即令她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裡有很多男人和女人,而且摟摟抱抱的,毫無分際,看看那裡的賭桌前,有個女人居然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替他把賭金全推了出去;再看看那裡彈琴的姑娘,背後居然有只手伸進了她的衣服裡,讓她彈得亂七八糟的;還有那裡大吃大喝的幾個男人,居然讓姑娘們把食物咬在口中,送到他們的嘴裡……這種荒淫無道、酒池肉林的畫面,簡直讓她大開眼界。

    “這就是……百花宴?”童渺渺不知為什麼顫抖了起來,手也握成了拳頭。

    她今天才明白屠深每次到怡紅院原來都在玩這些東西,他和一些煙視媚行的女人居然這麼親近,讓她覺得肚子裡酸酸的,心口還一陣陣刺痛。

    此時,一名喝得滿臉通紅的貴胄子弟朝童渺渺走了過來,一見到她的姿容,渾身的欲念都被勾動,他一把推開了原本依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手就想去攬童渺渺。“唉喲!這裡有個小美人落單了?來來來,陪陪公子我,我一定讓你很舒服的……”

    原本就氣到不行的童渺渺,被這麼一激,簡直像火藥筒炸了似的,她一拳揮出,直接打歪了這名公子的鼻子,接著一個旋腿,這名公子便慘叫一聲飛到一旁,把桌子都撞翻了。

    這一著,馬上讓四周的人都喧嘩了起來,這裡一定有人看過童渺渺,但也不乏不認識她的人,也就導致了有人怒目相視,有人坐看好戲,當然更多的是垂涎她美色的無恥之徒。

    不過對於這些眼光,童渺渺都不在乎,她今天就是來砸場的,要來帶走她的五個哥哥,想到哥哥們居然沉淪其中,她就感到一陣噁心,何況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不管自己在這裡鬧得再大都不會有事,因為這裡是屠深的場子。

    因為從小到大,不管她揍了屠深多少次,他從來沒有讓她受傷過。

    果不其然,在這名公子哥的護衛要過來算帳之前,屠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阻止了那些護衛,苦笑著走到童渺渺身邊。“我的姑奶奶啊!你今天是特地來砸我的場子嗎?”

    童渺渺怒瞪著他。“你還敢說是你的場子!這麼低俗的宴會,也只有你辦得出來!我的哥哥們呢?”

    “你的哥哥們?”屠深想了想,突然微妙一笑。“他們正忙著呢,你不會那麼不識相去吵他們吧?我保證他們明天一早都會乖乖回家,你就別問了。”

    “哼!你以為我會讓哥哥們留在這裡花天酒地嗎?”瞧他那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她更生氣了。“你若是不把我的哥哥們叫出來,我就自己找!”

    他眉頭一挑,卻是氣定神閑,彷佛壓根不怕她搗亂,還火上加油地道:“你找不到的。”

    “那我就找給你看!”童渺渺氣得腳一跺。

    她左右看了下四周,這間客棧有三層樓,一樓原本用來當成食堂,現在都成了吃喝賭博的地方,放眼望去一覽無遺,不可能藏著人,而二、三樓都是包廂,想必她家的知尺近乎勇一定在某一間裡面,所以她轉個身便上了二樓,準備一間一間的找。

    屠深則是好整以暇的走在她身後,甚至暗示侍衛不必攔著她,他知道最後難看的必定是她,而她的所作所為……也正中他的下懷,否則他明示暗示童家五兄弟來這裡做什麼?又不是閑著沒事,自找麻煩。

    童渺渺是來捉姦……喔不,是來找哥哥的,依她衝動的個性,自然不可能輕輕敲門問裡面的人是誰,她直接隨便找了一間,對著門就是抬腳用力一踹。

    房裡頭的一男一女正在做辛苦的“床上運動”,一聽到巨響,兩人隨即轉過頭來,赫然看到一個嬌俏的姑娘就站在門口看著,兩人同時拉起棉被,驚聲尖叫。

    等童渺渺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也慌了手腳,連忙又想把門關上,偏偏門早被她踹壞了,這麼一拉,整片門板倒了下來,裡頭的男女叫得更大聲了。

    他們這麼一叫,樓下的人全都靜了下來,接著爆出哄然大笑,雖然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能夠興奮到大叫,也值得他們當作笑話了。

    這下子童渺渺更尷尬了,她到底是怎麼讓自己陷入這個境地的?

    “我就說你找不到的。”屠深歎了口氣,慢吞吞的踱了過來。“你再多踹幾間,屆時難看的只會是你。”

    童渺渺已經夠困窘了,還要被他這麼揶揄,火氣一下子爆發了。“你以為我真的沒辦法了?”說完,她居然抬起頭,朝著樓上大喊道:“失火啦!失火啦!快逃啊!”

    這麼一嗓子,所有人都呆了,連屠深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來這麼一招,表情不由得變得有些奇怪。

    很快的,三樓起了騷動,一堆人抱著棉被、屁股光溜溜的沖出來察看,而二樓的人不明就裡,一股腦地往外沖,三樓的人透過天井看到了,以為真的失火了,不敢再觀望,急急下樓跟著奔逃出去。

    一時之間數十個屁股就這麼從童渺渺的面前沖了過去,那氣勢猶如萬馬奔騰,蔚為奇觀,看得她張口結舌,卻是目不轉睛。

    好好的百花宴居然會演變成這樣,屠深簡直哭笑不得,他朝窗外看去,經過看到的百姓莫不放聲尖叫,到處都是白花花的肉色,就像在陰溝裡丟下了老鼠藥一樣,成堆的老鼠就這麼四竄,情況真有些慘不忍睹。

    不過這種結果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不必他再一個一個偷偷察看,所以他也沒有任何怒氣,態度閒適得像在看戲一般。

    不經意轉過頭去,卻見童渺渺這小妞居然緊盯著這場裸身秀,看得眼睛都快凸出來了,他沒好氣地伸手擋住了她的視線。

    “你不許再看了!”

    “為什麼我不能看?”童渺渺用力扳著他的手,但意外的是,她居然扳不開。

    “一個黃花大閨女,直勾勾的盯著一群沒穿衣服的男人,像話嗎?”屠深佯怒道。

    她翻了一個白眼,完全忘了自己是來幹麼的。“你以為這樣的場面常常有機會看到嗎?就是因為沒看過才要看個清楚,免得以後需要用了卻什麼都不知道,那不是很糗嗎?”

    他差點沒被她這句話給噎死,這小不點真是越來越大膽了,不過話說回來,此時此刻的場景還真滑稽,她這麼一個看起來嬌柔可憐的纖纖女子,身邊卻有一個接一個的裸體男子快速奔跑而過,彷佛獸群遷徙似的,他的俊臉先是一陣扭曲,而後忍不住大笑出聲。“不愧是童家人,簡直剽悍到沒邊了,你祖父要是聽到你這麼說,包准氣得鬍子都翹起來,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讓童渺渺無端的心虛起來,待她冷靜下來,才想到這是他舉辦的宴會,被她這麼一搗亂,不知道會不會替他帶來什麼麻煩?

    “你……都不生氣嗎?”她突然一臉無辜的瞅著他。“我……我搞砸了你的場子。”

    “有什麼好氣的?難道我生氣,他們就會全跑回來嗎?”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放軟姿態,屠深心頭有股異樣感,不過他並沒有多加理會,只是一笑置之。“反正我為非作歹這麼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麼事,今天這百人裸奔,不過是在紀錄上又添一筆,不礙事的。”

    童渺渺只覺得他是在安慰她,更是慚愧了,她著急的道:“但是今天這事也太……太壯觀、太誇張了,而且他們都是官員之子,萬一告上一狀,你怎麼可能沒事?”她在心中暗罵自己的衝動,同時也清楚的感覺到,他對她,真的不同。

    “不會有事的。”看出了她的後悔,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紈褲的最高境界就是大家都有事而我沒事,你什麼時候看我出過事兒?”

    “不可能的,你……”她索性抓住他的手。“不然你到我家躲躲好了,有我祖父在,沒人敢進來抓你的!”

    屠家的孫子要躲到童家去,他不被兩家祖父打死才怪!屠深若無其事地瞥了眼她抓著他的手,說道:“我和你打個賭,如果我能從這件事情全身而退,你就要答應我一件事,如何?”

    “你怎麼講不聽!”童渺渺腳一跺。“好!你要賭我就跟你賭!如果你出事了,就要答應我躲起來!”

    “成交!”像是做了什麼壞事得逞了,他若有深意的笑了。“小不點,我的客人被你趕走了,你是不是也該回家了?你五個哥哥應該早就回去了,萬一他們在你祖父面前捅出今天這事是你搞出來的……”

    “啊!”她馬上中招,像是燙著似的放開他的手,急急忙忙的沖出客棧。“我得快走!千萬不能讓祖父發現了……”

    她的聲音仍回蕩在耳邊,卻已看不見她的人,足見她跑得有多快。屠深收起了笑容,深思地看著人潮已去,顯得有些空洞的客棧,她來得好不如來得巧,看來他今晚有得忙了。

    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當他想到她時,目光溫柔了那麼一瞬,接著他揉了揉方才被她抓住的手腕,俊臉因為吃痛而忍不住抽搐。“這小不點的手勁真大,少爺我的手差點被她折斷,唉,要端個帥氣的模樣,原來要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啊……”

    一群男男女女光著屁股在京城大街上四散逃竄,而且許多還是官員子弟,這件事理所當然鬧上了朝廷,文官抓著這個把柄大力抨擊,慕成書在早朝上說得口沫橫飛、氣憤難平,連流放屠深、終生不得為官等等的言論都出來了。

    不過被召來的屠大慶只是伸了一個懶腰,淡淡地道:“吾孫只是個平民,頂多是我管教無方,這是我屠家家事,你們管那麼多幹什麼?”

    這麼幾句輕飄飄的話,堵得百官啞口無言。仔細一想,屠大慶還真占著理,人家的孫子去吃喝嫖賭,沒有打架鬧事,沒有強盜殺人,更不是屠深本人脫光光在大街上露屁股,是要治屠深什麼罪?治他不許辦宴會嗎?更何況,這次牽扯到的文武官員的子弟實在太多了,真要追究起來,大家都有事。

    偏偏上書的那些文官大多置身事外,所以步步進逼,皇帝被逼得沒辦法,最後索性把這個爛攤子丟給別人。

    李觀瀾,皇帝最小的弟弟,封地在離皇城不過三天路程的雲城,大夥兒卻鮮以封地稱呼他為雲王,都是昵稱他小王爺,他的年紀只比屠深大了五、六歲,卻是老成穩重,立場不會傾向文官也不會包庇武官,所以這件離譜的裸奔事件交給他處理再適當不過了。

    李觀瀾接旨後,稍做整理便立即由雲城出發回京,此時也差不多過了七天的時間。他面聖之後,直接來到屠府,一時一刻都不浪費。

    他一到屠府,屠大慶已率眾家僕在門口迎接,將人迎入屠府後,他一下子就進入了正題,“屠老將軍,關於這陣子令孫舉辦百花宴那件事,只怕今日本王瞭解一番後,需要請令孫跟本王到宮裡走一趟。”

    這一趟去,沒剝一層皮肯定回不來,不過屠大慶卻是十分的合作,一點也沒有要維護自己孫子的意思,老臉一板,重重的一拍椅把兒。“把那個混帳兔崽子給老夫帶出來!他自己闖的禍,自己去向小王爺解釋!”

    如此決然的口氣,也讓李觀瀾內心稍定,想來這位老爺子應該不會包庇自己的孫兒了。

    但其實屠大慶事前早就問過孫子,卻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屠深只告訴他這件事他會自己解決,絕對不會連累家族,屠大慶索性在李觀瀾來的這一天,把事情扔給了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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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8:53
第2章(2)

    不一會兒,屠深出來了,卻是一臉病容憔悴,身子顫巍巍的還需要人攙扶,衣服後背還有隱約的血跡,看得李觀瀾滿心納悶,屠大慶更是心頭一跳,這小夥子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今日這副模樣擺的是什麼譜?

    屠深出來後,在僕人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就要跪下拜見祖父與小王爺,但他一副隨時會隨風而逝的虛弱模樣,讓李觀瀾也看得膽顫心驚,他今日是來問話的,萬一屠深自己莫名其妙死掉了,他不把屠大慶得罪死才怪,於是他連忙道:“屠公子身體微恙,就免禮吧!”

    屠深勉力一笑,辛苦的想在椅子上坐下,屁股才碰到那木椅,立刻齜牙咧嘴地倒抽了口氣,僕人急忙在上頭放了一個軟墊,再小心的扶著他,才終於歷盡艱難的坐了下來。

    李觀瀾一臉不解,“屠公子,你這是……”

    “小王爺,小子擔不起你一聲公子,你叫我屠深即可。這回我可真是被那些官員害慘了啊!”屠深歎了一口氣,慘白的俊臉激動得都泛紅了。“我不過辦了個百花宴,想讓京城裡過得枯燥的少爺們一起同樂,那群官員卻這般編排我!他們怎麼不想想自己的管教方式害得子孫輩們有多麼無聊,我是替他們排解啊!害我被老爺子狠揍了一頓,家法杖責一百,現在連椅子都坐不了,再加上整日傷懷憂慮,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了。”

    屠大慶聽了,老臉狠狠一抽,心忖老子什麼時候揍你了?還家法杖責?孫子這副慘狀,彷佛他對自己的孫子很兇殘似的,不過這黑鍋他也只能默默的背了,總不能在小王爺面前拆了孫子的台。

    李觀瀾則是差點沒翻個白眼,這麼無恥的話都說得出來,不愧是京城第一紈褲,帶壞別人家的孩子還不許人家說了?

    “你真的受傷了?本王今日原是來帶你入宮的,不過……”不管他怎麼看,都覺得屠深傷得很假,但要是這小子在入宮期間有了什麼差池,他絕對相信屠大慶非把皇宮宮牆給拆了不可!

    屠深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悲憤地道:“小王爺這是懷疑我?要不我褲子脫下讓小王爺驗一驗?”

    要本王驗這小白臉的屁股?李觀瀾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敬謝不敏,“不必不必,你自個兒好好養傷吧!這入宮一事,暫且作罷。”他很快地轉了個話題,“但你辦這百花宴,確實讓一群貴胄子女都出了大糗,更是傷風敗俗,律法上或許拿你沒辦法,但道德上卻有很大的瑕疵,如今一群官員都等著你給個交代,你怎麼說?”

    “冤枉啊小王爺!”屠深義憤填膺的道:“我只是辦個宴會,是他們自己光溜溜的跑出去,這能怪我嗎?我能擋一個,擋得了一百個嗎?他們還有的輸了錢就跑,我那宴會的損失,還沒和他們算呢!”

    “會有人在盡興的時候沒事自己跑出去?”李觀瀾面色一沉。“屠深,你言語不盡不實!有些官員甚至要求你賠償,你想推卸責任嗎?”

    “我……”

    屠深還想解釋,這時候童渺渺居然莽莽撞撞的沖了進來,一邊跑一邊還嚷嚷道:“屠深!聽說小王爺今天要到你們家來……”

    直到沖進花廳了,她才看到小王爺已然在座,屠大慶也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只有屠深眼睛一亮,滿腹心思快速地轉動起來。

    “你是誰?”李觀瀾有些不悅,雖然這闖進來的丫頭生得十分標緻,但這裡並不是她適合出現的場合。

    “小王爺,她是對面童大將軍的孫女童渺渺,那日百花宴她也在場。”屠深連忙道。

    “你在場?你一個女孩子家,到那種不三不四的場合做什麼?”李觀瀾厲聲質問。

    童渺渺嚇了一跳,在小王爺面前她可不敢放肆,她呐呐地回道:“我去找我五個哥哥啊!”

    在李觀瀾提問之前,屠深又插口道:“是了是了,那日百花宴中發生的事,渺渺全程目睹,她可以證明那場裸奔是個意外,真的不是我刻意造成的。”

    “是啊,我是在那裡,但那是……”

    她原本就要把那天的事全盤說出,卻被屠深打斷了——

    “唉,渺渺,你應該還記得,那日不知是誰引起了騷動,結果大夥兒都往外沖,我們拚了命想留人不讓他們出糗,但他們完全不理會我們的忠告,執意出去裸奔,不知那騷動是誰造成的,現在百官在朝攻擊,一個應對不好,那人可是要人頭落地的啊!”屠深一臉難過地搖了搖頭。“不過我想,應該也不可能有人會笨到出來承認的。”

    人頭落地?童渺渺嚇了好大一跳,那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責任,她可不想人頭落地啊!而且……她更不希望屠深因此惹來殺身之禍,她終於明白自己也算是闖了大禍,而屠深現在似乎在替她隱瞞,替她扛起。

    她感激地偷瞥了他一眼,自然是打蛇隨棍上,連忙對李觀瀾說道:“真的是意外,真的是意外!是他們自己不穿衣服往外跑的,不幹屠深的事,也不幹我的事啊!”

    屠大慶有意無意地看向了童渺渺,這丫頭居然替孫子說話,這麼反常的現象,讓他肯定那場裸奔意外一定是孫子搞出來的,指不定還夥同童渺渺一起。

    不過這話聽在李觀瀾耳中又是另外一番感想,連童家的女娃兒都替屠深擔保了,童濤山的人格及脾氣出了名的剛硬正直,他倒是信了屠深可能是無辜的。

    不過裸奔事件鬧得這麼大,實在無法就這麼不了了之,於是李觀瀾搖了搖頭,說道:“屠深,就算你不是故意的,但事情發生在你辦的宴會上,你總得給個交代。”

    說到這個,屠深像是突然來了精神,原本頹喪的表情一肅,坐直了身子道:“小王爺,這件事另有蹊蹺,請容我細細稟明。來人啊!”

    他喚來身旁的僕人,交代了幾句,那僕人應命退下,不多時便抱著一堆衣服雜物前來,放在地上。

    “小王爺,你看,這是那群官員之子來不及穿走的衣物。”屠深命人挑出了五、六件,在小王爺面前展開。“這幾件衣物,有幾個相同之處,不知王爺看出端倪了嗎?”

    李觀瀾仔細察看了這幾件衣服,還有一些香囊、玉佩之類的小飾品,看著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這些衣物都是屬於不同人的,怎麼會都繡著仙鶴的圖樣?”

    聞言,原本表現得事不關己的屠大慶,面容亦是一正,童渺渺則是一臉茫然,不知道仙鶴究竟有什麼特別的。

    “幾十年前肆虐京都的長生教,圖騰就是一隻仙鶴。他們被我父親搗毀教壇後便消聲匿跡,如今這仙鶴圖騰重現世面,難道長生教要死灰復燃了?小子以為不可不重視!”屠深解釋道。

    這下童渺渺的嘴巴已經闔不起來了。長生教?那可是惡名昭彰的邪教啊!今日屠深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朝廷肯定不會再追究百花宴那件事,那、那她和他打的賭不就……

    “你怎麼會發現這個?”李觀瀾雖也覺得事態嚴重,卻也聽出了其中漏洞。屠深即使命人收拾那些官員子孫遺落下來的衣物,除非是一件件察看,否則應該不太可能發現什麼。

    “我屠家與長生教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對此特別敏感。下人在收東西時,我無意先看到了小王爺手上的這只香囊,懷疑之餘,便仔細的察看了每一件衣物,雖然不是件件都有,在數十人的東西之中,找出五、六件,這比例也不算低了。”屠深暗示道。

    這種情形只怕代表著長生教不僅打算捲土重來,而且恐怕已經深入朝廷百官之中了。

    李觀瀾重重的點頭。“你說的有理。”

    得到了小王爺的認同,屠深故作痛心疾首地長歎一聲,“小王爺,請你替小子評評理,小子替朝廷查出了這麼重大的事,結果還要被家法處置,打得滿身傷,朝廷那些官員更是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我,害得我勞心勞力想解釋,我是不是才應該向他們要求賠償?

    “還有,皇上竟然要我入宮向他解釋,那我今天拚了這條小命也要去,我想問問蒼天是否長眼!”

    他這番控訴,簡直是比竇娥還冤了。

    “這……”黑的居然一下翻白了,李觀瀾當下說不出話來,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無語的還不只李觀瀾,童渺渺更是小臉僵硬,照這個情況看來,屠深好像真的要翻盤了,她若因此要無條件答應他一件事,萬一他要對她這個這個、那個那個,怎麼辦?

    他要真敢使壞,她家老爺子一定氣瘋的,她該答應嗎?

    童渺渺簡直快被自己的幻想為難死了,臉蛋兒忽白忽紅,表情更說不上是嬌羞還是難堪,此時屠深不著痕跡地朝她使了個眼色,驚得她默默倒退了三步,什麼幻想都當下破滅,腳步還悄悄地、慢慢地往門口移去。

    屠深沒好氣地偷瞪她一眼,才將注意力轉回小王爺身上,故作大度地道:“不過賠償小子也不要了,只要小王爺替小子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讓小子能將功折罪就好。”

    深深地看了屠深一眼,李觀瀾倒是真有些佩服這小子了,居然能把這件醜事扭轉成對自己有利的好事,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好吧,雖是誤打誤撞,也不能說你沒有功勞。這件事事態嚴重,牽連甚廣,我會稟明皇上,好好調查一番,你身上有傷,也無須入宮了。”

    “那就謝謝小王爺了!”屠深像是終於放鬆地道。

    一場質問有了驚人的轉折,李觀瀾也不久留了,命人收起那些證物,急著趕赴皇宮,屠大慶親送小王爺離開,至於童渺渺,早就不知道在哪句話時就溜得不見人影,只剩表面上傷得嚴重的屠深被留在了廳裡。

    他那一臉的憔悴病痛,也在眾人都離去之後,化為一抹好笑的神情,望向了童府的方向。

    “那小不點倒是跑得挺快的,唉,本少爺也希望自己的計畫用不上你,如果非得用上了,那就是最糟的結果了……”

    隔日的早朝,眾官員都在談論屠深揪出長生教復蘇的證據,跟這等大事相比,那樁裸奔案顯得比綠豆芝麻還微不足道,畢竟這點小錯根本無法掩蓋那天大的功勞。

    由於長生教這件事牽涉許多官員,皇帝命李觀瀾親自著手調查,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參加百花宴的貴胄子弟都被盤問了一遍,而其家族也受到了徹底的調查,結果還真抓出了幾個涉嫌與長生教勾結,甚至本身可能就是長生教餘孽的官員,最高級別竟到了五品!

    這些被抓的官員,有一半是當今丞相慕成書的門生,不知道是誰放出了風聲,說當年長生教如此倡狂,只怕慕成書在其中的關係不小,這樣的耳語到了最後成了流言,傳入皇帝耳中,迫使皇帝不得不召來慕成書詢問。

    這不召見則已,一召見,整個京都就像炸了鍋,顯然這代表連皇帝都對丞相產生了懷疑,慕成書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慕成書自為官以來,潔身自愛,行事清廉,連相府都佈置得簡單樸素,代表著他不貪不汙,兩袖清風,如今被扣上了勾結長生教的大帽子,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雖然皇上也只是問一問,並沒有就此認定他有罪,但清名有損,就足夠讓慕成書崩潰了。

    慕成書為表清白,由皇宮回相府後便開始絕食,拒絕上朝,以證明他及他的門人與長生邪教沒有任何關係。基於他門下眾多,在朝中很有影響力,居然一夕之間輿論及朝廷風氣便隱然有反過來責怪屠家的意思,似乎是屠深揭發了這件事,就是奠基于如今的文武亂鬥,純粹是為了打擊慕丞相。

    慕府中,慕成書絕食的第三天,已經是哭聲連連,愁雲慘霧了。

    “老爺,您再不吃,這身子骨撐不住啊!”

    “是啊,相爺,老夫人都哭昏好幾次了,您別再為那些事置氣,皇上一定會還您清白的,您就多少吃一點吧!”

    “相爺,這府裡就靠您啊!您若倒了,讓我們這些老弱婦孺怎麼辦?”

    不管是慕成書的夫人、家丁、奴僕,全都哀哀上求,希望慕成書能停止絕食。

    然而已經餓得頭昏眼花、虛弱無力的慕成書,一雙眼仍是精光爍爍,頑固地道:“今日朝廷毀我謗我,老夫若是就此屈服,有何顏面苟活於世?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皇上已經派人來慰問過了啊!皇上相信你是無辜被牽連的……”慕老夫人邊哭邊說。

    “只有皇上相信,又如何杜天下悠悠之口?只憐老夫一生清譽就這麼毀了。”慕成書歎息道。

    “老爺,他們不知道你,但老身知道,大不了咱們把您為官這幾十年來,慕府的所有帳冊公諸於眾,若是與邪教勾結,怎麼還會這麼窮呢?長生教當年可是席捲了京城數百大戶的全部家產啊!咱們甚至可以敞開大門讓官府進來搜查,隨便他們怎麼翻天了去。咱們清清白白,不曾貪過一個子兒,一件官服都是十年未換,簞食瓢飲,一塵不染,沒有什麼好怕的。”為了丈夫的清白,慕老夫人可說是豁出去了。“萬一老爺就這麼死了,眾人的懷疑未消,你也是死不瞑目啊!”

    慕成書沉吟了一會兒,最後幽幽一歎。“夫人說的是,我慕成書為官,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若是這麼死了,確實沒有價值。唉,為官數十載,如夢一場啊……”

    慕府之中,這般的哀哀之聲不絕,卻沒有人發現屋內的場景,全落入了屋頂上一隻漆黑如墨的眼瞳之中。

    潛伏在相府屋頂上的黑衣人,慢慢的蓋上了瓦片。

    話說當年屠致遠夫婦奉命剿滅長生教,最後與敵偕亡,雖然博得了美名,但關注這件事的人都認為這是一個要害死屠致遠夫婦的陰謀,而那幕後主使者,必然與長生教有所勾結,或者甚至就是長生教背後的主子。

    如果慕成書就是那個幕後主使者,那麼這些年來他一直以反武官為名不斷打擊屠家,那就說得過去了,以至於現在以絕食抗議來反轉針對質疑他的矛頭,更是顯得高招。

    可是這幾日相府的眾人幾乎都把注意力擺在靜坐前廳絕食的慕成書身上,黑衣人早就趁機潛入相府搜了個遍,確實沒有任何與長生教有關聯的證據,更不用說在四下無人只有親信之時,慕成書的言行依舊不變,如果說是裝模作樣,他再裝下去可真的就要死了。

    黑衣人此時能夠確信慕成書與長生教沒有關係,那麼在朝廷中,比他更有權力、更有力量可以做些隱密之事的人,到底是誰?要知道長生教當年所向披靡之勢,可不是凡夫俗子號令得動的。

    看來,接下來有必要試探一下比慕成書更高一層的人物了……

    黑衣人悄悄離開了相府,在黑夜裡隱入了暗巷之中。

    不久之後,位在京城另一頭的屠府,屠深房裡的燈,默默亮了起來。

    屠大少爺一身白衣,一點也不像才從床上起身的樣子,他靜立在窗邊,看著漆黑的室外,連月光也沒有的夜晚,顯得有些怵目驚心,但他卻覺得安心。

    以他現在的心境,真的不是一個適合生活在陽光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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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9:16
第3章(1)

    由於打賭輸了,童渺渺根本不敢去見屠深,真怕他對她有什麼不軌的企圖,萬一他逼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她究竟該不該答應……噢不是,究竟該不該揍他一頓呢?

    她躲了幾天,心想風頭過去,他說不定就忘了這件事,但如果他真的忘了,不就表示她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要?那她可能會比被他找到更傷心……

    抱著這種忐忑的心情,她飯也不吃,成天悶在房裡,身子骨都瘦了一圈,搞得童家人雞飛狗跳,最後童濤山召集了童渺渺以外的所有人,仔細討論推敲究竟童渺渺是受了什麼打擊,才會變成這樣。

    最後,還是老總管想到了童渺渺最後一次出門,是到對面的屠家,之後回來就開始悶悶不樂。

    童濤山一聽,便知道又是屠深那個冤孽,氣衝衝的派了五兄弟過去討個交代,五兄弟只拿回一張信箋,表示屠深說只要拿給童渺渺,她馬上就會恢復正常。

    童濤山半信半疑,但又不好打開密封的信箋,思量了許久後,為了能讓孫女的心情好起來,他還是硬著頭皮帶著眾人把信箋送去。他心裡是這樣想的,要是孫女的情況沒有好轉,他一定馬上帶人打到對面屠府去,不揍扁屠深那小子不甘休。

    童渺渺拿到信箋,心中又驚又疑,一屋子的人也看到她的表情在短時間有了千萬種變化,好像是收到了那封信之後心緒太過紛亂,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好。

    最後童渺渺深吸了一口氣,在眾人屏氣凝神下,打開了那封信雲王事後,吾鎮日憂鬱,希汝與吾出遊一日,吾之幸也。此後,賭約一事必不強求。

    臘月十五,碧波橋畔。

    簡單來說,就是李觀瀾前來讓屠深不爽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想找個人陪他出去走走,童渺渺只要和他出去玩一天,賭約就可以不作數。

    這……不是很像心有所屬的男女出去交遊嗎?

    想到那日可能出現的情況,童渺渺覺得耳根子慢慢熱了起來,到最後她忍不住捧住自己的小臉,搖起頭來。“唉呀、唉呀,我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就是答應他……”

    “答應他什麼?”童濤山忍不住問了。

    童渺渺這才發現居然全家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瞅著自己,但她方才看信時的模樣,一定很像犯了花癡,想到這樣的糗態居然大家都看到了,她沒好氣的嬌嗔道:“你們怎麼都在我房裡啦!”她連忙把手中的信箋折好收進腰帶裡,伸手推著眾人。“你們出去啦!別想從我這裡探聽到什麼!”

    眾人無奈,只得一個接一個離開,但房門才關上沒多久,童渺渺又冒冒失失的打開,突然問道:“今兒個是臘月什麼日子了?”

    “今日十四了,明日就是皇城大祭,皇上會到碧波湖旁的大佛寺上香祭拜,會很熱鬧的,你想去嗎?袓父帶你去……”童濤山見孫女似乎心情轉好,立刻毛遂自薦。

    童渺渺尖叫了一聲,沖出門去馬上把母親拉了回來,一邊進房還一邊嚷道:“怎麼就十四了?這麼快我根本沒時間準備嘛!娘,我那件月白色的紗裙呢?還是穿綠色的好?粉色的怎麼樣……”

    她緊張兮兮的聲音消失在門縫之中,留下一群大老爺面面相覷。

    最後只有童濤山像是明白了什麼,幽幽長歎了一聲,“唉,女大不中留啊!”

    臘月十五,老天爺很賞臉的給了個好天氣,刺骨的寒風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大佛寺周圍是滿滿的人潮,擠得水泄不通,小販聚集,卻也只集中在碧波橋兩旁,根本不能也不敢靠近大佛寺。

    因為佛寺之中,皇帝正在祭拜,其餘人等只能在外頭看著,連太子也不例外。

    屠深立在碧波橋畔,看著這一幕熱鬧景象,線香的香氣陣陣傳入鼻中,但他的思緒卻神游方外,完全融入不了這節慶的喜悅之中。

    他很清楚童渺渺的性子,她打賭輸了之後很明顯的在躲他,他若硬是要找她,她只會越藏越深,所以他換了一個方式,先按兵不動些時日,令她坐立不安,就算她還能忍,童家其他人也會受不了,果然,不多時童家五兄弟就找上門來了。

    之後,他再示之以弱,送上一封憂悶交加的信箋,她看了必定同情心大發,自然會鑽出她的烏龜殼。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憂悶,一點也不難過,隨便幾個字童渺渺就中招了,對付她這種心思單純的人,他有種拿牛刀殺雞的感覺,即便被其他人知道了,也會認為他就是想拐個小丫頭和他一起出去玩,反正他屠大軌褲不玩,還能幹麼?

    沒有人會知道他心裡真正的想法,這股心思埋得太深,深到自己都差點忽略了。

    “屠深!”童渺渺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

    來了!屠深微微一笑,轉過身來,卻在看到眼前的人兒時,狠狠的被震懾了。

    今日的她,一身鵝黃色長裙、杏色披肩,襯著她穠纖合度的身材,臉上淡妝輕抹,原就精緻的五官更顯得動人,美目猶如閃亮的星辰,一眨一眨地看著他,若不是他定力驚人,說不定都會為她的美貌而沉醉了。

    “你……穿成這樣做什麼?”他呆呆地問,他還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穿著褲裝或女性的武服,想不到她竟盛裝而來。

    他以為自己應該已經習慣了她的美貌,但今日他才知道,小女孩早就長大,他看她的眼神,不該再是十年前那般膚淺了。

    “因為……因為你約我啊!”童渺渺看出了他的驚豔,心中小小得意,但卻也更嬌羞了。“我想你心裡悶,所以就打扮了一番,你覺得怎麼樣?看了心情是不是會好一點?”

    她的模樣原就有很大的欺騙性,楚楚可憐、雲嬌雨怯,如今精心打扮,簡直就像蒙塵的鑽石被精雕細琢後發出了光芒,讓人的心思與眼神都不自覺被她牽動,他頓時有股衝動想拿個布裝將她從頭上套下去,不讓別人見到她的美。

    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不過他的確是深深的撼動了。

    只因為他約她,她就換成了這種她平時嫌麻煩的裝扮?因為他心情不好,她希望用自己最賞心悅目的那一面取悅他、讓他開心?所有一切想利用她的心情,都在這一刻化為了愧疚反噬而來,他開始覺得自己騙她出來的手段有些卑鄙。

    不過他很快就把這種心情壓了下去,比起他要辦的大事,童渺渺對他造成的影響,只能算是漣漪。

    “你今天很漂亮。”他由衷地道,心情已經調適過來,隨之淡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逛逛吧!”

    兩人從小在榮華城長大,對每年一次的皇城大祭也算是熟悉,但是如此靠近的並肩逛著,彷佛有種曖昧在兩人之間縈繞,因此即使熟門熟路的小徑曲橋,也給了他們一種新鮮感。

    今日的屠深並不軌褲,而且就童渺渺看來,還有種莫名的深度及神秘,舉手投足都帶著特別迷人的氣質,讓她的芳心也醉了。

    當她經過糖葫蘆的攤位時多看了兩眼,他便趨前買了一支給她,她吃得很開心,但是當糖萌蘆只剩最後一顆時,他突然湊過來一口吃掉,讓她嬌嗔起來,銀鈴般的笑聲傳得遠遠的。

    盛隆王朝民風算是開放,但這樣的親密舉止,連大街上已是戀人或夫妻的男女們都做不出來,屠深卻自在非常,讓童渺渺雖嬌羞不已,卻也沒有阻止他,心頭還帶了點小小的雀躍。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刮得她小臉蛋兒通紅,屠深竟又一頭鑽進了街旁的衣飾行,帶了一件純白貂毛所制的圍領出來。

    “你冷吧?”他雖是對著她說話,但眼角餘光卻不經意往旁邊瞄了一下,表情變得更為深沉。“來,我幫你圍上。”

    當他的手輕輕檫過她的臉和脖子的肌膚時,她頓時渾身僵硬,被他碰到的地方都是一陣酥麻。

    她揍他也不只一次、兩次了,但是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原來當他刻意對她好的時候,她竟連他一個動作也招架不了。

    童渺渺覺得自己快暈倒了,今日的他溫柔體貼,幾乎是她夢想中的樣子,但他這樣的反常,也讓她有些不習慣,正想開口問,身旁突然傳來一聲問候,聽來毫無感情,更像帶著挑釁。

    “屠深,光天化日之下,你的髒手在幹什麼?真當天子腳下無王法了?”出現的人,身著皇家的禮服,一件全黑夾著金毛的大氅,面如冠玉,顯得玉樹臨風、氣度非凡,正是陪同皇帝前來祭拜的太子,李莫然,不過他的表情陰沉得可怕,令人不寒而慄。

    他遠遠就注意到了童渺渺,也為之驚豔不已,自然也看她身邊的屠深很不順眼,屠深吃掉她的糖葫蘆、兩人打情罵俏的畫面,已然讓他眼睛噴火,之後屠深親手替她圍上圍領時,他的怒氣瞬間爆發,再也受不了的走了過來。

    童渺渺只能是他的,而且他知道父皇並未反對他娶童渺渺,只是現在他還未得到父皇的認同,所以無法有所動作,等父皇認同他的能力足以接下皇帝大位,他一定會立刻向童家提親,誰都不許和他搶!

    童渺渺聽到李莫然的質問,馬上雙手叉腰,挺身而出想為屠深說話,卻被屠深阻止了。

    “你今日為我打扮得這麼漂亮,要維持溫柔端莊的模樣,這等小事交給我就好了。”

    聽到他又稱讚自己,她的心花都開了,眼中完全沒有李莫然,罕見的對著屠深輕聲細語道:“那就交給你了。”

    她這番溫柔,簡直讓李莫然恨不得當場把屠深大卸八塊。“屠深,本宮限你立刻離開渺渺身旁,否則就算你袓父是屠大慶,本宮也會叫人好好教訓你一番!”

    “我做了什麼嗎?”屠深一臉無辜的灘了儺手。“我和渺渺一起出來玩,不知道犯了哪條王法?如果本朝律令不許男女一同出遊,只怕這市集上有一半的人都要被你皇太子砍頭啊!”

    “哼!本宮說的話就是王法!”李莫然確實有資格囂張,他身為太子,想要拿下一個人,隨口一說都有千萬人願意替他做事,無異於言出法隨,所以他這麼說倒也沒錯。“你做的錯事,就是不該輕薄渺渺!”

    “唉呀,我好怕啊!”屠深翻了個白眼,故意伸手替童渺渺調整了一下圍領,如此刻意讓她差點笑出來。“太子爺,不知道我這個動作,又犯了哪條王法?”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來人啊!給我拿下他!”李莫然自然不敢當場對屠深動手,畢竟他對屠大慶確實忌諱,但是皇家的侍衛已經默默圍著此處,也沒人能夠看到包圍圈裡的情況,若是能低調地帶走這小子,在隱密之處教訓他一頓,也算能稍微解解氣。

    他想的很美好,但事情只要發生在屠深身上,就一定不會照著正常的軌跡發展,只看屠深原本好好的,但在皇家侍衛就要出手制伏他時,他突然大叫道——

    “唉呀!太子爺要打人啦!太子爺濫殺無辜,皇上要替我作主啊!”

    想不到屠深居然會來這麼一招,李莫然都呆了,一下子接收到四面八方傳來的探詢眼神,他氣怒的吼道:“胡說八道!本宮何時要殺你了?”

    “不是要殺我,你讓這麼多皇家侍衛圍著我做什麼?”屠深的話十分具有說服力,因為從旁人的角度看過去,李莫然就是在仗勢欺人。

    “我只是告誡你……”

    然而李莫然想解釋的話還沒說,就被屠深打斷,“太子殿下,我明白了,近日我查到長生教復蘇,與朝廷官員勾結的驚天大案,你一定是怕我功高震主,所以嫉妒我的才華,才想要拿下我,對不對?京城裡每個人都知道我屠深手無縛雞之力,殿下一口氣帶來這麼多人想抓我,分明是不想給我活路了!”

    李莫然很想大吼這根本是欲加之罪,偏偏他現在就是讓侍衛圍困住屠深,又被屠深用這麼大的嗓門說出來,他確實百口莫辯。

    而且屠深給李莫然的刺激還不只如此,他更壞心眼地又道:“還是說,那些查出來與邪教有勾結嫌疑的官員,都是太子殿下的親信,你這次是要來斬草除根的?”

    這句話幾乎是在指控太子與長生教有瓜葛了,否則為何要脅迫屠深,還一副欲殺之而後快的樣子?

    李莫然怒髮衝冠,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即宰了這個滿口胡言的王八蛋,然而現在幾乎所有官員百姓都看著他如何處理這件事,要是真動了屠深,只怕他這太子的名聲會馬上掉入十八層地獄,父皇一怒之下,廢了他的太子之位都有可能。

    他只能深吸一口氣,壓抑怒氣道:“屠深,你誤會本宮了,本宮知道你揭發長生教立了大功,特來嘉勉於你,本來想送上這塊寶玉給你,然而寶玉價值連城,怕他人看了眼紅,才叫人圍住你。既然你心有忌憚,那麼本宮就公開把東西頒給你,這樣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本宮給你的,也不會起貪念了。”

    李莫然當真解下腰上的寶玉佩飾,忍痛交給了屠深,他暗自咬牙,臉上硬是擠出和善的笑意。

    “這塊寶玉能夠趨吉避凶,還能夠克制毒蛇蚊蟲瘴癘,再過三個月就是本朝的春獵大會了,希望你能藉著這塊寶玉,博得一個好成績,屠老將軍也會很高興的。屆時我們春獵再見。”

    屠深一副驚喜的模樣收下寶玉。“那就謝謝太子爺了!想不到與渺渺出遊一趟,居然還能得到這等好東西,渺渺,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童渺渺一聽,也得意了起來,她微揚起精巧的下巴,模樣看起來俏皮又嬌憨。“可不是嘛!”

    李莫然怕自己下一個眨眼就會忍不住出手宰了屠深,便托詞飛快的離去,臨走前他狠狠瞪了屠深一眼,用眼神警告他,這筆帳,春獵時他必大力回報!

    然而,屠深哪會在意這麼一記眼神呢?太子若真不再計較這件事,他還要煩惱呢!於是他雲淡風輕地一笑,正要帶著童渺渺離開,想不到她卻是不動,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臉變得嚴肅。

    “屠深,剛才太子臨走前的那個眼神你看到了嗎?”想不到童渺渺看似單純,但身為旁觀者的她,卻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他一定恨上你了,春獵你千萬不能去!”

    “我不去,不就代表我怕了他?”屠深無所謂地道:“兵來將擋,他難道真敢宰了我?屆時我袓父發怒,咱們盛隆王朝的天,只怕要垮一半。”

    “但是……”但是太子有太多可以讓他死得不知不覺的方法啊!童渺渺難掩焦急,又見屠深那副吊兒郎當、不以為意的樣子,最後她把心一橫,撂下話道:“到時候我和你一道去好了,不管他要施什麼詭計,都由我來替你擋回去!”

    聞言,他的心狠狠一震,表面上那股紈褲氣息收斂了許多,正色的凝視著她。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要替自己抵抗來自太子的壓力?要知道那可不只是痛打一頓或羞辱教訓這麼簡單,太子很有可能要取他小命啊!

    她的義氣、她的情操,還有一些他也說不上來的微妙情感,都險些破了他的防禦,讓他將自己蓄積十數年來的計畫告訴她,幸好在話就要出口的瞬間,他用了十倍以上的力氣把蠢蠢欲動的感動壓抑下來,一手還得摸著太子給的寶玉,在在提醒自己必須超然。

    現在還不是時候,而且她知道了並無好處,只有在她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對他的幫助才是最大的。

    “既然你想和我一道,那就一道吧,看來年年獵物成績掛零的我,有了你的幫忙,終於能有所進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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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39:45
第3章(2)

    過了一個沒有下雪的年,家家戶戶的生活從鞭炮及年夜飯的團圓喜慶,回到了常態,期許新年的豐收,秧苗也開始下了田。

    很快的,就來到盛隆王朝一年一度的春獵。

    春獵算是王朝權貴的一項競技活動,所有高官貴胄子弟,甚至是貴為太子的李莫然,都要到京都附近的山中進行狩獵比賽,以獵物的數量及品種做為評分依據,得到第一名的,自然會有豐厚的賞賜,若是入得天子眼,更有飛黃騰達的機會,所以眾家子弟莫不摩拳檫掌,希望博得一個好成績,一方面出出風頭,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夠藉此機會光耀門楣。

    唯獨一個傢伙反其道而行,這個人便是惡名昭彰的屠深。

    幾乎京都的每個人都知道,屠深完全沒有繼承到袓父屠大慶的高強武功,成天放蕩不羈不說,每回春獵成績總是掛零,好像他就是騎馬進山繞了一圈又出來似的,要不是看在屠大慶的面子上,屠深早就被眾人嫌棄的口水給淹死了。

    因此屠大慶從不參加春獾,藉口通常就是那是年輕人的玩意,他老人家不參與,但明眼人都知道,屠大慶應該是覺得屠深年年掛零,怕丟臉。

    今年的春獵,不知怎地辦得特別浩大,皇帝更允諾許以拿到首位的貴胄子弟侯爺之位,還能有封地,因此所有參加者都躍躍欲試,希望能拿下這份殊榮。

    在一串冗長的儀式之後,春獵於午時正式開始,進行一天一夜,隔日的午時,眾家子弟必須回到原點,清點獵物數量,以排出名次。

    在屠深與童渺渺雙騎相偕進入深山後,殿后的李莫然眼底閃過一絲厲光,他朝著不遠處的幾名手下點了點頭,親眼看他們追著兩人而去後,才施施然騎馬進山。

    屠深與童渺渺這一組人,一進山裡就直直深入,中途遇到獵物連看都不看,走了一個時辰,來到綠蔭蔽日的森林之中才停下來。

    這個計畫是童渺渺提的,因為她一個人要獵兩個人的獵物,要是待在山的週邊,一些兔子山羌的根本不值多少分,也遇不到幾隻,最後兩個人都會成為笑柄,所以一開始就要到難度高的地方,獵取一些猛獸,不僅分數高,就算沒能奪得什麼好名次,兩個人扛頭熊或老虎回來,也算掙得面子。

    比起她小心翼翼的策馬前進,屠深顯得很自在,彷佛真是來看風景的,突然間,他懶洋洋的嗓音在她耳後響起——“西北方向,草叢後大石之上,一頭花豹。”

    聞言,童渺渺也不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立刻舉手張弓,指向他說的地方射出一箭,待箭穿入草叢後,果然聽到一聲悲鳴,接著便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她連忙下馬走了過去,撥開草叢,赫然發現自己真的一箭射穿了花豹,那只花豹一時未能斷氣,還齜牙咧嘴地掙扎著。

    正在她驚異于屠深的目力時,又聽到他的聲音像是剛打了個呵欠般,散漫地道:“你的左後七步距離那棵樹上,金毛猿一隻。”

    他的聲音方落,反應極快的童渺渺又朝他說的方向射出一箭,她根本連他說的什麼金毛猿都還沒看到,但那支箭確確實實從樹上帶了一頭獵物落了下來。

    她又跑了過去,看到被一箭暴頭的金毛猿,呆了好一會兒,她才慢吞吞的抬起頭,傻愣愣的問道:“你……你是怎麼找到這些獵物的?”

    屠深早就下了馬,一屁股坐在一顆大石頭上納涼,閒適地回道:“嘿!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對這些野生動物很敏感,我老早就知道它們會躲在哪裡。”

    這其實只是個藉口,他是憑著對山林的認識,由一些蛛絲馬跡判斷獵物的去處,但這樣睿智的形象及淵博的知識,哪裡可能是他這樣的紈褲會有的,平時他自然不可能展現出來。

    單純如童渺渺,自然全信了他的話,不解的又問:“那你每次春獵時怎麼會一隻都沒獵到?”

    屠深一灘手。“看得到是一回事,獵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明白了,美目眨巴了一下,突然亮晶晶地閃了起來。“那也就是說,我們兩個如果配合得好,就能夠有源源不絕的獵物嘍?”

    “理論上是這麼說沒錯。”他搔了搔下巴。“但只怕有人不會讓我們這麼好過……”

    童渺渺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突然間他們所在的這片林子內,踏入了五名大漢,全都一臉不懷好意的詭笑。

    “唉呀!老王,有沒有看到那只豹子?那可是好東西。”

    “那女人腳下還有個大傢伙呢!看那金黃毛色也知道是珍貴獵物,咱們這一次要發了!”

    “是啊!咱們手上這些野兔雉雞,還比不上那花豹一條腿呢,哈哈哈……”

    聽到這些人想搶奪他們的獵物,童渺渺氣呼呼地道:“喂!你們是誰?那花豹與金毛猿都是我們獵的,幹你們什麼事?”

    聞言,其中一名大漢笑道:“你們獵的和我們獵的又有什麼差別?反正最後都是我們的。”

    “春獵大會有規定不會爸搶奪別人的獵物!”

    童渺渺氣勢滿點,但她那嬌柔可愛的外表實在沒什麼威嚇力,反倒把一群大漢都給逗笑了。

    “我們敢搶,自然就不怕你們說出去,誰會相信一個小妞和軌褲可以獵到這些珍貴的獵物。”

    “你們童渺渺還想說什麼,屠深卻走了過來,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制止她,“渺渺,不必和他們囉嗦,這幾個人身穿貴族服飾,照理說應該是某大家的子弟,但這京城裡的年輕子弟我們都認識大半了,如今冒出這麼多生臉孔,代表他們早有準備混進春獵。要知道外頭可是有皇城軍在場,他們能混進來必然有人接應,這些獵物能值幾個錢?只怕搶獵物只是藉口,純粹是沖著我們來的。”

    屠深的分析一針見血,原本還像戲弄小蟲子那般戲弄兩人的五名大漢,慢慢收起了戲譫的表情。

    其中一人陰沉著臉道:“看來你不像傳聞中的那麼窩囊,還有點小聰明嘛!”

    屠深無所謂地聳聳肩,從袖裡拿出太子送他的那一塊寶玉。“我天生就這麼聰明,我也沒辦法,看來你們是靠著這塊玉上的味道追蹤而來的吧?宮裡這種手段可不少,本少爺用鼻孔想都能猜出是誰派你們來的,不就是咱們尊貴的太……”

    五名大漢不讓他把話說完,互視一眼,亮出刀直接撲向他。

    屠深或許手無縛雞之力,但從小纏著袓父舞刀弄槍的童渺渺可是真正的高手,她見屠深有危險,二話不說持著長弓上前格擋,勉強阻止那群大漢。

    可是以弓箭做近身格鬥的武器,畢竟是情急之下的反應,再加上弓沒有鋒刃,只能擋無法攻,且對方個個武功高強,要不是那群人只想殺死屠深,對童渺渺沒有殺意,她根本不可能一次擋住這麼多人。

    忽然間,一名大漢使了一記虛招,騙得童渺渺身子一讓,他便趁著這個機會沖過她,刀光直劈向屠深。

    童渺渺驚叫一聲,也不管自己還面對著好幾把刀,一個回身居然朝屠深撲了過去,試圖替他擋下這一刀。

    屠深原本沉著的看著這一切,對於自己面臨的危機,心中有數,想不到童渺渺居然來了這麼一招乳燕歸林,那種義無反顧的氣勢,令他當下失了冷靜,他第一次深刻的感覺到她對他懷著多麼深的情感,而他又是如何卑劣的利用著她。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幾乎是本能反應,抱住童渺渺順勢往後一倒,朝著旁邊滾去。

    大漢一刀劈空,又轉了方向劈來第二刀。

    有了緩氣的時候,屠深就不會讓他為所欲為了,他擲出手中的寶玉,匡的一聲將刀鋒打歪,接著抱著童渺渺借勢站起,與那持著斷刀的大漢面照面。

    此時,其他四名大漢全都圍攏過來,卻都齊齊頓了一下,因為屠深的表情太深沉,他們都被他那股可怖又懾人的氣勢給震住了。

    哼了一聲,屠深突然冷笑起來,他抓起剛好落在身旁的金毛猿屍體,朝幾名大漢扔去。“想要我們的獵物,就送你們吧!只可惜你們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說完,他抱著驚魂未定的童渺渺閃入草叢之中。

    五名大漢不明所以,接住了金毛猿的屍體,這才想起應該追上去,不過屠深最後留的這一手,已經讓他們來不及了。

    林子裡的樹上,突然由四面八方湧來了許多金毛猿,領頭的那一隻,體型甚至與大漢們不相上下,看到他們手裡的屍體,金毛猿憤怒吱叫,開始往樹下扔石子、樹枝,有的比較健壯的,甚至直接飛撲而下,用利爪瘋狂的抓那群大漢。

    “啊——救命啊——我不要死在這裡””

    躲在草叢裡的屠深與童渺渺只聽到那幾名大漢的哀號,雖然時有利刃劈砍的聲音,但顯然寡不敵眾。

    許久許久,童渺渺才回過神來,此時的她還坐在屠深的懷裡,只是她並沒有意識到,她呆呆地看著他,那眼神彷佛很迷惑,又很陌生,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切?”

    “嗯?什麼意思?”屠深裝傻。

    “我雖然單純,但可不是笨蛋。”她回想著方才入林後的情況,又道:“你明知道太子的寶玉會被人追蹤,你還帶在身上,不就代表你是故意引他們過來的嗎?而我們只有兩個人,要抵抗那麼多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你卻早就想好了反擊的方式,才會讓我殺死那只金毛猿,對不對?金毛猿本就是群聚的動物吧,死了一隻,其他只必然會來報仇!”

    他深深地看著她,這一次居然沒有否認。“沒錯,我不喜歡算計別人,但別人要算計我,我也不會乖乖的等死,反正我也殺不了太子,拿他身旁的人出出氣也好。”

    他雖是這麼說,但方才他的一舉一動及淩人氣勢,都在在表示他並不如看上去那麼簡單,不過面對他的反差,童渺渺沒有多想,反正她一向信任他,他是不可能會害她的,所以她很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說道:“屠深,你是不是要做什麼大事?”

    她憑直覺問出來的問題,又再一次令他驚訝,不過他更驚疑的是她竟然沒有追問,只是很理所當然地道——“如果你要做什麼大事,記得找我一起,這麼刺激的事情,可別忘了我,知道嗎?”

    說完,她放開了他的手,離開了他的懷抱,此時林子裡的聲音早已平靜下來,她爬到一邊,小心的撥開草叢察看情況。

    她驟然離開他懷中的那種空虛感,竟讓屠深打了一記寒噤,感覺心頭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她可以不理他的,卻奮不顧身撲過來救他;她待在他懷中也該是羞怯的,卻表現得無比自然,彷佛她原就該在那兒一樣……他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麼懂她,而且在她面前,他的意志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剛強。

    他已經不只一次被她無意識的反應給牽動心情,在她單純心思之下,偶爾展現出來的聰慧,也往往令他眼睛一亮,他的決心,已經開始會為了她而動搖。

    這不是一件好事啊……他暗自苦笑,卻發現心思縝密的自己,在面對單純的她時,竟有種無計可施的無力感。

    在他自我檢討之際,童渺渺突然轉過臉來,興奮地朝他露出了一個甜美又燦爛的笑容。“屠深,我們發財了!”

    “一、二、三、四……七!總共七隻金毛猿死在這裡,屠深,我們這下賺死了!”童渺渺開心地數著地上金毛猿的屍體,再加上一頭花豹,這樣的戰績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夠在春獵上大放異彩了。

    至於那五名戰死的大漢,她則是視而不見。雖說她是個姑娘家,不過袓父可是鎮南大將軍,死人她可不是沒有看過,戰場上的情況她也見過幾次,所以就算這幾名大漢血淋淋的死在那裡,她也習以為常。

    屠深聽她這麼一說,跨出了草叢,見到滿目瘡痍,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原只是想引來金毛猿替他殺敵,沒想到鷗蚌相爭,他這漁翁倒成了最大的贏家。

    “既然老天都幫我們,我們自然不能辜負了,全都帶回去!”他微微一笑。有什麼比奪得春獵首位,更能讓太子氣到吐血的呢?

    屠深與童渺渺砍了幾棵樹,做成簡易的拖筏,再把金毛猿及花豹的屍體放上去,讓兩頭馬兒替他們拖回去,也幸得他們騎的馬都是皇宮裡的寶馬,身強體壯力氣大,才能拖得動這堆獵物。

    出了深山,原來春獵已到尾聲,他們是最後一組回來的。

    太子獵到一頭熊與幾隻獐子,已經是本次春獵的第一了,但當他們那一車子的金毛猿及花豹出現後,太子當場就被比了下去。

    皇帝見到這個情況,情緒也有些複雜,太子一直沒有傑出的政績,所以壓制不了百官,他把精英手下都派給了太子,就是想讓太子在這次春獵時奪得第一,在群臣面前露露臉,想不到屠深居然拖了一車的金毛猿回來,讓他連想作弊都沒辦法。

    無奈之余,皇帝也只能宣佈,“不愧是鎮北大將軍屠大慶之孫,居然獵得了本朝有史以來最豐盛的收穫,象徵著本朝未來必定欣欣向榮。在此,朕將此次的首位頒發給屠深……”

    “等一下!”李莫然狠得牙癢癢的,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喊了出來,“兒臣不服!”

    皇帝不自覺皺起眉頭。“如何不服?”

    “我懷疑這幾頭金毛猿根本不是屠深一個人獵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屠深是京城第一大紈褲,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獵得如此多的獵物?”李莫然咬牙指控道。

    “屠深,你怎麼說?”皇帝的目光轉向屠深,卻意外看到屠深十分平靜地立在那裡,彷佛太子的指控對他沒有任何殺傷力。

    屠深先朝皇上一拜,才淡淡地對著太子道:“太子殿下這就失言了,草民先請問殿下,殿下所獵到的那頭大熊,還有那幾隻獐子,都是你一個人獵的嗎?我看那頭熊身上插的箭,與殿下侍衛箭筒裡的箭相同,卻與殿下攜帶的皇室用箭不同啊!”

    李莫然冷哼一聲,“本宮的屬下獵得的獵物,自然要算本宮的!”

    就等你這句話!屠深微微一笑。“那我這些金毛猿,便是我與鎮南大將軍童老將軍的孫女童渺渺一同獵得,渺渺可以為我作證。”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向童渺渺,只見她忙不迭地點頭。“呃……對對對,這些獵物是我們一起獵的,這次我只是充當他的……呃,屬下!所以也可以替他打獵。”

    童渺渺的武藝及怪力,在京城裡也是有名氣的,所以只要運氣好一點,她要獵得如此多的獵物不無可能。

    她的回答比屠深想像的還要好,他笑得更張狂了,犀利的目光直視太子,又道:“所以,我的屬下打的獵物,如何不能算我的?難道只有太子才允許別人幫忙,其他人就不行?那每年春獵首位直接頒給殿下就好了,也不用浪費大家的時間精力。”

    “你——”

    李莫然還想辯解,但皇帝卻是搖了搖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夠了,太子你退下。”

    李莫然像是挨了一道重擊,卻無從反擊,只能摔律然的退下。

    皇帝微眯起眼看向屠深,這小子仍是一副痞態,一點也不穩重,還屢屢狡辯得逞,足見這傢伙有些小聰明,卻難登大雅之堂,不過為了皇室的威嚴,為了太子未來的路,即使是一小塊凸起的石子,他也會將它抹去。

    對於屠深的處置,皇帝心中已有定計,他向百官宣佈道:“本次春獵第一,屠深!屠深此後受封逍遙侯,封地為林西北州及林西南州兩州之地,屠深,你可有意見?”

    聞言,李莫然突然不生氣了,還陰沉地笑了起來,其他官員也像看熱鬧一樣,露出了幾絲譏諷。誰不知道那兩州雖然土地豐沃,但兩州之間那塊密林,可是山匪盤據之地,數年來沒有人能夠成功剿匪,導致兩州完全發展不起來,算是貧困之地。

    不過屠深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還笑嘻嘻地謝恩,把這個逍遙侯的位置先拿到手。

    “林西北州和林西南州很好啊,我家老頭……噢不,我袓父老說我沒出息,也不會去拿個功名,現在還有個逍遙侯的名號,草民……噢不,微臣已經很滿足了,謝主隆恩。”

    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屠深居然就成了個官,雖然沒什麼實權,更像是個笑話,但至少在場的許多小官已經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了。

    但那逍遙侯的地位不過是個引子,皇帝清了清喉嚨,又道:“屠深,如今你貴為王侯,也該有些建樹,才對得起盛隆王朝對你的栽培,既然你奪得春獵第一,代表你有本事,近日雲王調查長生教一事遇到了瓶頸,朕便派你接手,由雲王協助,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勿枉勿縱!若能成功剿滅長生教,朕另有賞賜。”

    聽到這個命令,屠深心頭一沉,臉上卻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皇上!微臣會努力辦成的!”

    皇上很明顯因為太子的關係,對他有了芥蒂,哪裡有可能又給了他一份會立功的差事?可想而知,剿滅長生教絕不是一份優差,更可能是一條黃泉路,但皇上又如何有把握他必會死在剿滅長生教一役之中?除非他有控制長生教的手段……

    屠深越想,一股寒意滲透了全身,長生教必然與皇家有關!那他父母的死就更是蹊蹺了……

    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童渺渺,突然跪了下來,對著皇上說道:“民女斗膽,請求皇上讓民女與屠……與逍遙侯一起剿滅長生教!”

    “小不點,你……”屠深心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童渺渺知道屠深並不能決定什麼,她依舊堅定地望著皇上。“皇上,逍遙侯此次能獵到這麼多獵物,大多是靠他的……呃,聰明才智,但真正出手的還是民女,能奪得春獵第一,民女與有榮焉,更證明了民女與逍遙侯的搭配天衣無縫,希望皇上能答應民女的要求。”

    皇帝精得跟鬼似的,一看到屠深因為童渺渺的話,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他反而定下了心,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就答應你,你定要好好協助逍遙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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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0:07
第4章(1)

    春獵結束後沒幾日,屠深便帶著聖旨找上了李觀瀾。

    李觀瀾已經調查了這麼久,要他交出權力自然不願,但屠深用他過世的父母與邪教不共戴天的大義,唬得李觀瀾一愣一愣的,自動交出了主導權。

    除此之外,李觀瀾還大義凜然的將自己這陣子的發現告訴了屠深,許多涉案的人都去過京城裡的通天觀,李觀瀾己多次試探通天觀,但一無所獲,但越正常就越古怪,他害怕長生教又開始利用通天觀暗中吸納教徒,因此他建議屠深可以從通天觀開始調查。

    屠深不置可否,反正剿滅的軍權已經在他手上,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於是三日的閱兵後,他消失了幾天,之後再出現,他立刻下了一道命令——全體出征。然而在出征的前一日,卻來了一個令屠深感到意外,卻又意料中的人。

    “屠深!屠深!你終於出現了!”童渺渺進到屠府,就像逛大街似的,直直來到屠深的房門外,但可能因為太過激動,她敲門時力道沒有拿捏好,居然一掌把門板給劈飛,然後她就及閘內的屠深面面相覷,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呐呐的道:“呃……我不是故意的。”她快速收回手,蔥白的指頭可憐兮兮的在胸前絞著,看上去我見猶憐,連鋼鐵都要被她化為繞指柔。

    屠深清俊的臉抽搐了兩下,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你怎麼來了?”

    聽到他不追究門的問題,她馬上目光一亮,進門後就是劈里啪啦的抱怨,“你都不知道,你消失了好幾天,我都快被小王爺煩死了!他天天問你剿邪教的進展,問你跑到哪裡去了,我怎麼知道嘛!我也很想找你啊……”

    “我這幾日只是為了出征做準備。”他輕描淡寫的解釋。

    “我就知道!我也跟小王爺說你這一回是要幹大事,行事自然秘密些。”童渺渺點了點頭,接著突然一臉嬌羞地望著他。“所以待你回來,下令要出征時,我就第一時間趕來了,你千萬不要拒絕我!”

    “我拒絕你什麼……”她沒頭沒腦的話,聽得屠深一頭霧水,他正想細問,卻看到她居然開始解自己的外衣,一個衣扣接一個衣扣,看得他膽顫心驚。“你……你想幹什麼?”隨著她的衣襟越來越敞開,他越是浮想聯翩。

    這小不點該不會認為此次征途萬難,她要前來獻身吧?

    前不久他才在春獵時抱過她,對她窈窕的身段可是記憶猶新,她身上還有一股暖香,不時刺激著他,讓他心猿意馬,意志動搖。

    她再解開一顆扣子,會不會就看到她的肚兜了?不知道是什麼顏色?肚兜底下的春光,又將會是如何的一番美景?凝脂白玉般的肌膚,水潤豐盈的酥胸,不盈一握的細他平時將真實情緒藏得極深,可如今她只是解幾顆扣子,就完全瓦解了他的理智,讓他,向的冷靜都成了一團爛泥。

    原來自己面對她居然這麼沒有自製力,以往他那些青樓妓院真是白去了。

    就在他呆呆的看著她時,童渺渺突然停下動作,指著自己的胸口道:“就是這個,你看到了嗎?”

    屠深吞了口口水,有些艱澀的回道;“看不到。”

    “怎麼會看不到呢?”她又解開幾個扣子,殊不知這個動作都快讓他流鼻血了,她又指著自己的胸口問道:“看到了嗎?”

    “你再解開幾顆扣子,我就能看到了。”他煞有其事地直點頭,渴望的目光不曾從她身上離開。

    “唉喲,我直接脫下來給你看好了。”童渺渺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居然開始解自己穿在裡頭的那件“衣服”。

    “脫……脫下來?小不點你要斟酌,咱們現在房間可是沒有門啊……”屠深相信此刻是自己這一輩子心跳得最快的時候,他很期待接下來能看到什麼,但理智也告訴他,他若是真敢看,對門的童濤山不拿把關刀砍死他,他那親袓父也絕對不會饒過他。

    但這小不點是自己送上門的,不吃不是太可惜了嗎?可是吃了,又違背他的心意,他對她的好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一陣幾乎讓理智錯亂的自我質疑之中,童渺渺已經將裡頭的“衣服”解下了,她又把扣子一顆顆扣回來,屠深的情緒也慢慢沉澱下來,對她突然的收手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待整理好衣裳,她舉起方才脫下的東西,說道:“就是這個!天蠶絲內甲!此去征途危機重重,你又不諳武藝,這天蠶絲內甲是我袓父在我及笄時送我的,現在借給你穿,危急的時候可以救你一命。”

    他一呆。“天……天蠶絲內甲?你方才解扣子,是為了脫這玩意兒?”

    “是啊!”童渺渺認真地點點頭。

    “你不是來我這裡……獻……獻那個什麼……”

    “是啊!”她毫不猶豫的回答,又讓他呼吸一室,可是她接下來的話讓他整個人都虛了,“我來獻寶啊!天蠶絲內甲,有錢都求不到呢!你袓父應該沒有給過你吧?你快點穿上吧!”

    獻寶……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誤會了,身為男人的可悲天性啊……

    屠深突然覺得自己被她耍了一遭,有點想哭又覺得好笑,簡直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了。

    他拿過內甲端詳,上頭除了她的體溫,還傳來陣陣幽香,他感覺到體內的情欲又開始蠢蠢欲動,更是無言以對。

    “放心,只是借你,我袓父不會說什麼的!”童渺渺見他有所遲疑,又從手上解下了一個手環。“是不是覺得不夠?這個也借你好了,裡頭裝著血見封喉的毒針,拿來偷襲敵人,百發百中!對了對了,還有這個!”她這次在鞋子上剝了幾下,居然取出一塊鞋底,上頭放著一把隱密的匕首。“這個可以裝在你的鞋子下,用力一踩,匕首就會出現,保證讓敵人防不勝防……你怎麼不說話?這些裝備你覺得不夠嗎?我還有……”

    她還想再把自己身上的寶貝拿出來,卻被屠深阻止了。

    “看來你過去對我還真是手下留情了,要是以前你揍我的時候,這些暗器全出,我哪還能看得到今天的太陽啊!”他啼笑皆非地道:“我在你心中,就這麼容易死嗎?”

    “你不會武功,自然容易死,上回春獵你就差點被宰了,而且引來金毛猿那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萬一這次又有人要對你不利,你該怎麼辦?”童渺渺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皇上答應我和你一起辦案,所以這次出征我也會去,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你……”屠深手裡拿著她的內甲和其他暗器,心中的激蕩難以言喻。

    小不點一心一意為了他著想,但是他不但沒有為她設想,還把她捲入了自己即將面對的危險之中,相較之下,他真不是個男人。

    “這些東西我收下了,謝謝你。”屠深坦然收下,因為這是她的心意,他太瞭解她了,若是不拿,只怕她也不會收回去。

    “那就這樣了。明日你寅時就要出發,對吧?我會準時到的!”童渺渺朝他揮了揮手,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然而她留給屠深的,不僅僅是那些暗器內甲,還有滿滿的感懷,他看著她背影的目光也更加幽深了,他輕聲低喃道:“小不點,我也會保護你的。”

    本以為屠深三日的閱兵,大規模的出兵,是要直接去剿了通天觀,李觀瀾雖訝異他的大膽,卻也欽佩他的大刀闊斧,然而當大隊兵馬越過了通天觀,直直出了榮華城,到最後不知所蹤,李觀瀾的臉都綠了。

    他連忙又派出私兵追蹤屠深的行蹤,畢竟百人裸奔的回憶歷歷在目,天知道這個紈褲手上有了兵權,會搞出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來,他雖然奉旨將兵權交出去,但他仍有監督的責任,而且他身為盛隆王朝的小王爺,也不允許屠深亂搞。

    三日後,李觀瀾收到一封飛鴿傳書,書雲屠深帶著兵馬到了他的領地林西南州,接著一路向北,進入林西南北兩州中間那塊密林了。

    李觀瀾心一涼,這傢伙該不會公器私用,拿著欲剿滅長生教的兵馬,去剿山匪了吧?

    越想越坐不住,李觀瀾立刻備好馬匹行囊,帶著一隊私兵直奔林西南州。

    此時天氣已漸漸入夏,稍動一下就讓人滿身大汗,極不舒服,由於林西南北兩州算是邊陲之地,官道並不相連,還得走些小路,因此越行人聲越少,到最後還得穿過茂密的叢林,林內潮濕氣悶,耳邊只聞蟲鳴鳥叫,擾得人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進了林西南州,李觀瀾至侯爺府問明瞭屠深的去向,果真是帶兵上山剿匪了,氣得他顧不得軍情,領著私兵直奔山匪所在的密林而去。

    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終於聽到兵器相接、廝殺之聲,他選了一個制高點遠遠望去,看到的景象讓他真不知該難過還是高興。

    過去盛隆王朝不是沒有派兵來剿匪,但山匪瞭解山勢,行蹤飄忽,朝廷的軍隊不僅追不上,還屢屢被偷襲,無功而返,如今李觀瀾卻看到山匪幾乎傾巢而出與朝廷兵馬戰鬥,那群烏合之眾自然比不上正規軍,被打得節節敗退。

    他不需要問屠深是怎麼讓山匪聚在一起的,因為他已經看到黑了一半的山頭,除了用火攻,逼得山匪往朝廷兵馬的方向撤退,還會有其他的辦法嗎?以前朝廷帶兵的將領不敢用這個方法,怕山火一起便收不住,屠深倒是好膽色。

    而且一眼望去,山匪敗跡己定,殺得最起勁的隊伍,領頭的似乎是個女人……不就是童渺渺那個怪力女嗎?但見她一刀揮去,必定至少有四、五個山匪被打下馬,她玉腿隨便一踹,比她還大兩倍的大漢便飛到了樹幹上,撞得生死不知。

    不過即使成功剿了匪,卻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李觀瀾最後終於看到屠深,他穿著一身戎服,有模有樣的指揮著兵馬,他便由戰場周邊小心的過去,終於與屠深碰上面。

    當屠深看到一臉鐵青的李觀瀾,卻像是看到老朋友似的,居然咧開笑臉,打起招呼來,“小王爺你也來啦!我就說今早喜鵲啼個不停,必然有喜事發生,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

    李觀瀾一聽差點沒吐血,這旁邊還在打仗,屠深居然像跟街坊鄰居寒暄一般跟他聊天!他表情聲音一沉,問道:“屠深,你為何沒有去調查通天觀?”

    “為什麼我要去調查通天觀?”屠深一臉迷糊地抓了抓鼻子。“我覺得通天觀沒問題啊!”

    “本王和你說過,那些涉案官員幾乎都去過通天觀……”

    “王爺,你去過通天觀嗎?”屠深反問。

    “那是當然!”李觀瀾冷哼一聲,他可是很認真在調查。

    “那你是不是也涉案了?”

    “我……豈有此理!本王的清白豈是你可以誣衊……”

    “那不就得了?通天觀香火鼎盛,要是去過的都有嫌疑,我要查到何年何月?”屠深不以為意的又把眼光放到了戰場上。“喂喂喂,那個誰,叫左翼的軍隊可以突破了,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右翼的將領叫什麼去了……王副將還李副將,讓他帶人往中間擠嘛,不敢進去是怕弄髒把衣服嗎?”

    李觀瀾見屠深居然不把自己當一回事,頓時怒火高熾,不過他硬生生忍住了,換了個話題又問:“屠深,本王再問你,你憑什麼用朝廷撥給我們剿滅邪教的軍隊,拿來剿滅你領地的山匪?這不是以公謀私嗎?”

    屠深朝天翻了個大白眼。“我懷疑山匪與長生教有勾結,不行嗎?”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勾結的證據?”李觀瀾進一步質問。

    “你可有山匪與邪教沒有勾結的證據?”屠深反問。

    “我懷疑他們勾結,所以我剿匪,這不需要證據,反正剿匪也是大快人心的事,一石二鳥!倒是小王爺你一心想阻止,難道你是他們的同夥?”屠深四兩撥千斤的把問題丟回到李觀瀾頭上。

    他這般無賴的模樣,氣得李觀瀾臉紅脖子粗。“你、你……強詞奪理!”李觀瀾指著他,卻連話都說不好。

    幸虧這個小王爺還年輕,只到而立之年,要是換了個知天命的老頭,只怕會被屠深當場氣死。

    “我有理,所以可以奪。小王爺,現在剿匪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你再繼續和我這個主帥羅哩囉嗦的,萬一延誤了軍情,那可是砍頭的大罪喔!”屠深仍是興致勃勃地看著戰場。“我看,小王爺你就和我一起拚他娘的,說不定能立個功呢!”

    李觀瀾氣得渾身發抖,死瞪著他,卻無從辯駁。

    的確,依王朝律例,貽誤軍機者,殺無赦,而且剿匪即使名不正言不順,卻也是大事。

    就在這時,天外突然飛來一樣東西,直直落入李觀瀾懷中,他本能的接住,低頭一看,竟是一隻血淋淋的斷手,斷肢處仍流著血,手指甚至還會一下一下的抽動。

    平時養尊處優的王爺,即使看過血腥的殺戮場面,卻也沒有直接碰到過,他慘叫一聲,把斷手往地上一扔,便連滾帶爬的逃得離戰場老遠,扶著樹幹去吐了。

    屠深有些傻眼的看著天外飛來的斷手,只覺得巧合得荒謬,倒也不感到害怕。不多時,童渺渺從旁邊走了過來,露出可愛的得逞笑意。“屠深,我算得很准吧,我看你和小王爺交談,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了,只好就這麼手起刀落——”她比了一個切菜的手勢。

    “就替你趕走囉嗦的小王爺啦!嘿嘿嘿……”

    原來她是故意的!屠深哭笑不得地道:“是很准,不過你這方法也太……”

    “太客氣了,對吧?我本來是想送給小王爺一顆人頭的,不過情況緊急,對方的角度又不配合,只能切斷對方的一隻手,真可惜啊……”

    他的笑容都僵了,你要砍人家的頭,還要人家配合你的角度,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不過這次戰役她的確幫了大忙,她堅持要上場剿匪,他心知拗不過她,便將武功高強的將領都安排在她身旁接應她,但到了後來,她接應、幫忙別人的次數還多得多,甚至屢次救下了瀕危的兵士。

    她比他以為的更為栗焊、勇猛,而且更機智。

    其實他本來不想帶她來的,但如今他卻發現,少了她不行。

    “小不點,你做得很好!”屠深望著她,眼光不由自主地放柔,殺敵殺得一身狼狽的她,在他眼中,比那日淡妝華服出現,更加美麗奪目。

    “哈!我就說嘛!好了,這場剿匪也快到尾聲了,是時候去清點收穫了,我去也!”

    童渺渺像是沒有一刻靜得下來,又興沖沖地提著刀回到戰場上去了。

    屠深溫柔的目光,也隨著她的離去,變得沉靜,甚至有些陰翳。“小不點,等你知道我做這一切真正的目的,你還會如此不顧一切的支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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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7-6-27 02:40:30
第4章(2)

    一場成功的剿匪,讓李觀瀾吃了一個大悶虧,他只能堅持屠深必須把朝廷的大軍帶回京都,不可留在林西南北兩州,否則萬一屠深又拿這些兵馬想打誰就打誰,只要戴上一頂邪教的大帽子,不成了屠深這逍遙侯的私兵?

    屠深也很乾脆,剿完匪後,到了自己的逍遙侯府交代了一些事,便和童渺渺領軍,跟著李觀瀾回京都,由於李觀瀾全程監視著,屠深及童渺渺也出奇的乖,一路風平浪靜的回到了榮華城。

    只不過李觀瀾還來不及與屠深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查探長生教的情況,屠深又搞出了一件大事。

    才回到京都沒兩天,屠深又像是故態復萌,開始流連煙花賭坊,更誇張的是,這一次他鎖定了暗巷裡規模龐大、佈置富麗堂皇的天馬賭場,身邊居然還帶著童渺渺。

    天馬賭場的門面並不起眼,但熟門熟路的人都知道,在京都想賭,若不去天馬賭場等於沒賭過,天馬賭場不僅僅賭的花招包羅萬象,有錢的客人甚至可以自己發明指定賭博的方式,不讓盡興不給回,而且保證童叟無欺不威逼,賭累了還有包廂可以休息,有美貌的婢女替賭客按摩,有免費的美食可以吃,就算飽暖思淫欲,賭場也會為客人叫來恰紅院的各色紅牌。

    這樣的地方,自然讓京都內稍微有點錢又愛賭的紈褲子弟們趨之若鶩,而且聽說天馬賭場背後還有皇家的人支持,所以從沒出過亂子,大夥兒也就放心的來玩。

    屠深為京城紈褲之首,天馬賭場當然沒少來過,但他今天帶著童渺渺,那就很稀奇了。

    他大馬金刀的一進門,立刻像個暴發戶般,掏出滿懷的銀票,塞到童渺渺手中,接著豪氣地大聲道:“渺渺,你隨便玩,今天都算本侯爺的!”

    童渺渺樂得眼兒都眯了,那副嬌模樣讓賭場裡的男客心都少跳了一拍。“好好好,我從來沒有賭過呢!袓父不讓我來這兒,說都是騙人的,我偏要試試看!”

    賭場的總管看到了大肥羊,馬上笑吟吟地迎了過來。“屠侯爺、童姑娘,今兒個是吹什麼風,將兩位貴客吹來發財了呀?”

    “嘿嘿,劉總管,今兒個我帶渺渺來開開眼界,你帶她四處溜溜,她是個生手,你可別坑了她。”屠深斜睨了劉總管一眼。

    “那當然那當然,新手第一次賭,通常都是大殺四方的!見童姑娘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必然也是贏錢的分。”劉總管搓著手,逢迎討好的笑道。

    “那渺渺就交給你了,劉總管,你可別忘了她的袓父是誰,你得好好伺候著,這位姑奶奶可不好惹,萬一讓她不開心,你們就……嘿嘿……”屠深語帶深意地道。

    劉總管一邊連聲應好,一邊領著童渺渺離開了,屠深則是大搖大擺的在賭場裡晃悠了起來,在沒有人注意的時候,他不知道晃到哪兒去了。

    童渺渺環視賭場一圏,只覺得眼花撩亂,她隨意走向一個賭大小的地方,指著桌面道:“就賭這個了,怎麼玩?”

    劉總管眉開眼笑地替她仔細介紹,話都還沒說到一半,便被她不耐煩地打斷,“我明白了,不就壓注嘛!你說得那麼複雜做什麼。”她白了他一眼,便把專注力全放在賭桌上。

    劉總管早已替她把銀票換成籌碼,她隨手取了幾個,算起來價值也要上千兩的籌碼,待莊家搖完骰盅,二話不說就押在豹子上。

    “這……”劉總管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通常遇到新手,他們賭場習慣先讓對方贏幾場,等對方有了信心,再來宰肥羊,但這童渺渺顯然不按牌理出牌。“童姑娘,要不賭得保守點?”

    “這個賭率最大,不是嗎?如果中了,一次就賺大了!”童渺渺卻自有自己的一套。

    待賭盅一開,卻開出了二、三、五,童渺渺一眨眼就輸了幾千兩,讓她嬌俏的面容一沉。“不玩這個了,一點都不好玩!你們賭坊怎麼專裸別人的錢?該不會騙人的吧?玩別的!”她哼了一聲,抱著籌碼往其他賭桌走去。

    劉總管苦笑著連忙跟上,天知道他多麼想讓她贏,但她根本不聽別人說話啊!

    這一回,童渺渺來到賭天九牌的地方,這次她根本不等劉總管介紹,直接把籌碼扔了出去,待到牌發到她面前,灘開見真章的時候,只見她驚喜地叫了一聲,“啊!我裸了!

    我比較多點數!快賠錢!快!”

    劉總管陪著笑臉道:“童姑娘,這不是比點數多的呀!其實你輸了,你這副牌是最小的……”

    童渺渺勃然大怒。“什麼?我又輸了?你們該不會是欺我不懂,故意想贏我的錢吧?”

    劉總管的冷汗再也克制不住流了下來。“不敢不敢,這麼多人看著呢,我們乍心麼可能故意贏童姑娘的錢呢,只是……唉,童姑娘確實輸了啊。”

    童渺渺表情陰沉地望著他,脾氣似乎在爆發的邊緣,不過她終究是忍住了,一言不發的到了第三個賭場。

    這個賭場賭的倒是特別,是鬥總蟀。在小小的鬥場裡,其中一隻渾身金黃,腳帶黑緣,看起來神勇非常;另一隻體型較大,渾身翠綠,張牙舞爪。

    “哼!這還用看嗎,肯定是大的贏!”童渺渺這次索性把數十萬兩的籌碼全押在那只翠綠色的蟋蟀上。“我全下了,一次把你贏回來,要是再輸,肯定就是你們賭場騙人!”

    劉總管這下子哭的心情都有了。“童……童姑娘,你不再多考慮考慮嗎?”

    他一眼就看出那只翠綠色的蟋蟀根本只是中看不中用,但她一副下決定心死不回頭的樣子,他也只能求神佛保佑,讓那大蟋蟀發威一次,否則童姑奶奶看來嬌弱,但誰不知道她使起性子來,那天生怪力誰擋得住啊?更別說她背後的靠山可是鎮南大將軍,若再加上屠深的靠山,南北大將軍一起來,只怕天馬賭場背後那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啊!

    在賭場裡當總管這麼多年,他還是頭一次希望賭場大輸特輸,拜託老天爺讓童姑奶奶裸那麼一次吧!

    兩隻蟋摔開打沒多久,那只翠綠色的大蟋蟀便兵敗如山倒,沒三兩下就翻過了身,還被咬斷了腳,動都不動,劉總管根本不敢看童渺渺的表情,因為不必看也知道,肯定全黑了。

    童渺渺望著金黃色的蟋蟀兀自跳著,像是在耀武揚威似的,她怒哼了一聲,居然伸出手來,把放在桌上的鬥場打翻,發出砰然巨響,嚇得人聲鼎沸的賭場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的眼光都看向這裡來。

    “童姑娘,你……”劉總管倒抽了口氣。

    童渺渺才不管他要說什麼,她甩著手直往賭場外走去,經過一桌就掀一桌,連賭場裡的保鑣都來不及阻攔……正確來說,就算來得及擋在她面前的,也被她輕輕鬆松一掌劈飛,根本沒有人是她的對手,眨眼間賭場裡已是一片混亂。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鬧場——”劉總管這時候也顧不得童渺渺的靠山是誰了,大聲嚷嚷起來。畢竟這賭場裡貴客不少,要是得罪了,賣了他全家他也賠不起啊!

    聽到劉總管的叫嚷,果然很快的賭場就被人圍了起來,但劉總管定睛一看,圍場的全都是官兵,帶頭的還是屠深,而保護賭場的人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屠深威風凜凜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啊?”

    童渺渺今天來就是刻意來搗亂的,所以她也正氣凜然地回道:“這間賭場騙人!我親眼所見!”

    “好,既然如此,那就抄了!”屠深手一揮,官兵們二話不說,上前逮人的逮人,收取證物的收取證物,整個賭場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屠侯爺,這會不會太過分了?”劉總管被押住,方才那畢恭畢敬的模樣也消失了,老臉陰沉著。“你可要知道,我們天馬賭場背後的主子是誰……”

    “是誰?你叫他出來啊!”屠深好整以暇地雙手環胸。

    “你……”劉總管頓時啞了聲,他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嗎?

    這根本是個眾所皆知的秘密,天馬賭場背後的主子,就是當今太子殿下啊,但是太子身分尊貴又敏感,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來賭的人大多也心照不宣,反而因為有太子爺鎮著,在這天馬賭場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許多污穢骯髒的事兒也藉此管道交流,如今被屠深這麼一抄,劉總管簡直有苦說不出。

    “說不出來,那就抄了。”屠深不在乎地轉頭,對著童渺渺道:“渺渺,我拿下這間天馬賭坊,以後你想來就來,只要你來賭,包准你贏,好不好?”

    “太好了!”童渺渺雖然“奉命搗亂”,但他對她的寵溺,也在這句話中不經意的表露出來,令她心花怒放,忘情地上前摟住他,往他臉頰親了一下。

    就這麼蜻蜓點水的一吻,讓屠深徹底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她,童渺渺這也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傻事,一下子面泛霞光,不知所措。

    剛才那樣的親密接觸,兩人都感受到一種像是胸口瞬間爆開的威力,到現在心都還是撲通撲通的狂跳著,未能平息下來。

    “那個……我高興的時候……都這麼親我袓父的嘛……”童渺渺忸怩地別過身去,根本不敢看他。

    屠深本能的摸了摸方才被她親的地方,眼睛眯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十分複雜,若仔細分辨,不難看出其中摻雜著一絲柔情。

    很快的,賭場裡該抓的抓、該放的放、該封的封,一切有條不紊地處理完畢,可李觀瀾卻莫名其妙出現在天馬賭場的大門外,臉色一片陰霾,比上回快馬沖到林西南北州還凝重。

    “屠深!你又在亂搞什麼?”李觀瀾聽到大軍又被調動,而且還是去抄賭場,當下差點沒把自己正在讀的書給撕了,果然他趕來一看,賭場早就被抄得亂七八糟了。

    “欸,小王爺,你有所不知,這賭場騙人的啊,我懷疑它與長生教有關,用賭債控制人心,連忙前來抄拿。”屠深擺出一副勞心又勞力的表情,還用手捶了捶肩頭。“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辛苦啊!”

    童渺渺也在旁邊搭腔道:“對啊,小王爺,這家賭場真的會騙人,騙了我幾十萬兩呢!”

    “你、你們……”輸錢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哪裡有輸了就抄人賭場的事?李觀瀾咬牙切齒道:“你們根本就是自肥!屠深,你太無恥了!童渺渺,你為何又要助村為虐?你這麼做,將鎮南大將軍的顏面置於何地?”

    光說她也就罷了,說到她袓父,小姑娘全身的刺都張了開來。“小王爺,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奉聖旨協助逍遙侯辦案,自然要鼎力相助,你到底有沒有帶過兵啊?難道不知道軍中一切都以主帥說的為主?逍遙侯認為天馬賭場有疑,難道我們屬下可以懷疑不去做?

    如果人人都來質疑主帥的權威,那此軍必敗,還打個屁啊!”

    屠深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這小不點真有急智,不愧他如此疼愛她啊!他本能的想著,卻忽略了從小被她揍到大,更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竟有了疼寵她的心思。

    這番話可不是屠深教她的,而是童濤山教導她的,用在這個地方根本不倫不類,卻有效地打得李觀瀾欲辯無言。的確,是他親手將兵權交給了屠深,屠深就是主帥,若主帥說的話他也不遵,軍令無法上行下效,只有敗途,而這失敗的因素,就是他這個小王爺!

    可是……可是問題是,屠深從接下兵權到目前為止做的每一件事,他沒有一件認同的啊!

    他索性把心一橫,快刀斬亂麻地道:“辯歪理,我說不過你們,但最近這幾次出兵都太荒謬了,我會請求皇上讓我把剿滅長生教的軍權給收回來!”

    屠深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想收回?”

    “沒錯!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李觀瀾堅決地道。

    倒是個正直的人啊……屠深深沉一笑,灘了儺手,扔給李觀瀾一個東西。“拿去,這是兵符,你要收回去就收回去吧!”

    什麼?這麼容易?李觀瀾難以置信地望著屠深,不知怎地,突然覺得手裡的兵符有些燙手,難道其中有詐?

    “既然權力交還給你了,從現在開始,他們聽你的,不聽我的。渺渺,我們走。”屠深笑嘻嘻地帶著童渺渺離開。

    “屠深,你把權力交回去了,那以後我就不能大鬧了,這次鬧賭場真好玩!”

    “小不點,跟著本侯爺呢,隨時有你好玩的……”

    聽到這樣的對話,李觀瀾的臉都青了,冷哼一聲,不再理會那兩個道德敗壞的富三代,然而待他注意力回到賭場後,卻發現軍隊在他得回兵符後,整齊地立在他前面,方才抓的人、收繳的東西等等,全數不見。

    “你們……你們剛剛不是還在查抄天馬賭場,怎麼全列隊了?”李觀瀾困惑地問。

    一名副將站了出來,雄糾糾氣昂昂地道:“啟稟小王爺,屠侯爺先前已經吩咐過,若有一天他被迫交出兵符,他所下的命令即刻失效,所以我們立刻停止查抄的工作,聽候小王爺安排。”

    李觀瀾的俊臉抽動了起來。“那天馬賭場的東西呢?”

    副將一板一眼的回道:“啟稟小王爺,屬下不、知、道!”

    這字字句句像是狠狠的幾棒槌打在李觀瀾頭上,讓他頭痛得差點沒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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