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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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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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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19 00:36: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話 達成協議

  但她卻清楚,雲淺很快就會自屋中出來了。

  果然見她手中托著個紅色錦盒,緩步走到紅井身旁來。

  「絕情蠱蟲非同小可,要破解它不但需要催魂香血曼殊,還需要三味毒草,斷腸草,見血封喉以及滴水觀音的根莖,除此之外還要巫族巫師的血,混合後用雨水送服。」

  紅井秀眉緊皺:「怎麼這配方如此的毒?」

  依照雲淺所說,這三味草藥莫不是天下奇毒,先別說血曼殊的藥性,就單是這三種草,人服下了任何一種都會立時身亡!

  這樣子的解藥喝完不毒死才怪!

  孰料雲淺卻神情鄭重地頷首:「正是以毒攻毒。」

  「我可以幫妳破解絕情蠱,只是……」雲淺說著頓了頓。

  「只是什麼?」

  雲淺掃了眼紅井,倏然就笑了:「按說龍王答應的事情,我自當相信,可我畢竟一個人族,在龍王面前不值一提。」

  「就說妳的條件。」

  「夠痛快!」雲淺看了眼天色,「我願親自同龍王走一趟去救人,但是妳的那三個同伴必須留在我這裡,困在招魂迷陣中。」

  紅井明白,雲淺的意思是要留下葉空凌他們當做人質,而紅井為了他們,必不會在雲淺破解掉絕情蠱之後過河拆橋。

  「我問妳,絕情蠱是子母蠱,如果子蠱破了,母蠱也就無用了對不對?」

  「是可以。只是在母蠱不破解的情況下破除子蠱,定然會給子蠱的宿主帶來極大的痛苦。子蠱只會發作一次,也就是說子蠱只會在發作的時候甦醒一次,此後一直作用的是母蠱,所以當用藥物除掉子蠱的時候,等於再一次強制將其喚醒,子蠱二次甦醒,雖說便能被除,但其再度甦醒會帶來很大的破壞力,摧壞宿主心肺,常人根本不能承受那種痛苦。」

  紅井陷入深思。

  見紅井不答話,雲淺再度補了句:「所以我勸龍王,破解絕情蠱,最好還是從破除母蠱下手。」

  「不。」紅井倏然抬眸,「就破子蠱!」

  雲淺幽幽地注視紅井良久,心忖難道自己的話紅井聽不懂怎麼地?她可已經將其中利害關係說的很清楚了,絕情蠱蟲,破除的藥方子皆是一樣的,既然如此為何不從母蟲下手呢?

  何苦再一次喚醒子蟲?莫不是中蠱之人同這紅井有深仇大恨吧!

  雲淺試探地問:「不知子蠱何人所中?既然龍王堅持,我便隨妳走一趟。」

  紅井垂眸輕笑:「中蠱的人就在妳眼前。」

  「妳?!」雲淺一震,她怎麼也想不到鬧來鬧去,這龍王是來給自己求醫的!

  「那妳明知道!妳為何還?」明知道痛苦難捱,居然還做此決定?

  「現在我就在妳身邊,妳不需要困住我的朋友,我答應妳的事也一定辦到。」

  「只是沒有雨水。」雲淺遲疑著,青芒綠洲這裡常年不見天日,亦常年不見降雨,「而且,我雖是巫族,但我的血……不能用。」

  紅井也沒去想雲淺話中的問題,何以她的血不能用。

  紅井的注意力只在這話的前半句「雨水」上:「其他的兩味草藥,斷腸草和見血封喉妳可有?」

  雲淺頷首。

  「那不難辦,剩下的我解決。」

  滴水觀音在此處垂手可得,有絳南珠在,血液自然也不是問題。

  ***

  天色幽暗昏沉,引魂青燈掛在房檐下,被風吹得晃動,絳南珠怔愣地望著那東西,只覺得脊背沒來由的發冷。

  沐暗塵抱著劍站在院子外,對於雲淺他始終心懷芥蒂,雖已聽紅井說她們兩人間達成了協定,但依舊信不過這妖女。葉空凌兀自調著琴弦,一個人佔據了院子東面角落,卻也是一言不發。

  此刻因為紅井同意了雲淺的條件,雲淺也撤了招魂迷陣內分別困住葉空凌等三人的陣法,紅井分別找回三人與竹屋處匯合,而雲淺依照約定,正在屋子裡調配著破解絕情蠱的解藥。

  看到三名夥伴平安無事,紅井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紅井才給絳南珠解釋完她之前所見,自己下手攻擊她的那些皆是招魂迷陣中的幻象,絳南珠對著引魂燈看了一會,輕輕走到紅井身旁去,附在她耳邊道:「製香師雲淺可真夠毒的。」

  「可不是。」紅井頷首,又同絳南珠和葉空凌說了自己目前所知的情況,「卻不知她處心積慮是為了招誰的魂,我問過多次,她也不曾說,為今只有我去一趟光明塔,一探究竟。」

  葉空凌率先反對:「妳不可亂來。」

  絳南珠也跟著附和:「我同意,光明塔那地方我連聽都未聽說過,誰知道有什麼等在那裡!況且萬一又和這裡一樣無法使用咒術怎麼辦?妳去了,只會凶多吉少。」

  「但我已經答應了。」紅井又瞟了眼引魂青燈,「再說還差四個人,雲淺的招魂迷陣就成了,我們剛好就是那四個。」

  如果她不去,雲淺定會想盡方法暗害他們四人,他們同樣也別想能順利出青芒綠洲。

  絳南珠急得直跺腳:「早知道先問問太師傅了!」

  葉空凌卻陷入深思:「如此恐怕也不會許咱們跟著妳去了。」

  他們三人剛好是紅井的軟肋,雲淺勢必捏在手裡,否則四個人一同離開一去不回,雲淺替紅井解蠱,這筆買賣可就賠大了。

  「別人不怕,關鍵是絳姑娘。」沐暗塵倏然插嘴,紅井也點了點頭,任何人都困不住火狼王和她師傅白髮鬼,關鍵在於,在青芒綠洲上無法使用咒術的絳南珠無異於普通人,她甚至沒有自保的能力,雲淺一旦拿她做威脅,眾人唯有乖乖就範。

  「所以師傅和沐暗塵留在這照應絳南珠,我倒是更放心些。」

  「小龍女……」

  「雲淺也許會同意讓師傅或沐暗塵陪我去光明塔,但穩妥起見她必然扣下妳。」紅井望著絳南珠,「相比之下,妳比我更需要師傅和沐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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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00:26: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一話 破子蠱

  「雲淺也許會同意讓師傅或沐暗塵陪我去光明塔,但穩妥起見她必然扣下妳。」紅井望著絳南珠,「相比之下,妳比我更需要師傅和沐暗塵。」

  良久的沉默,彼此無計,沐暗塵狠狠地一拳砸在竹籬笆圍牆上。

  「不如待她給妳解了蠱,我就一劍殺了她!」

  「不可!」

  「但是紅井,妳去我不放心!」沐暗塵暗中已握緊了拳。

  「自然不能讓小姑娘一個人去,火狼王你先別衝動。」葉空凌攔了攔沐暗塵,「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就是的!還是我師傅厲害吧!沐暗塵你就知道衝衝衝。」紅井忙拍手笑起來,「沒點長進。」

  她這樣一鬧騰,倒讓沐暗塵不好意思,也沒法再說下去。

  唯獨絳南珠明白,紅井不過是在強笑而已,她總是寧願自己陷入危難,也不想讓身邊人落進危險。

  絳南珠想了想,又把紅井拉到一旁去:「妳真的準備破解子蠱?」

  紅井翻了她一眼:「現在就我在這,當然解子蠱。不然還要跑回鳳陵找相獨夏啊?」

  「但是破解子蠱,妳要承受很大的痛苦!」

  「總比回去挨相獨夏罵強,並且妳以為相獨夏見到雲淺,會放我去光明塔嗎?」紅井聳肩,「到時候他非一劍殺了雲淺不可。」

  絳南珠張了張嘴,良久才擠出句話:「相公子不是這麼殘暴的人吧……」他對紅井那麼好,悉心照料,溫和相護,怎麼看都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啊!

  不那麼殘暴?紅井白了絳南珠眼,心想他還能更殘暴呢!

  「就是妳為什麼執意去光明塔呢?」

  「妳以為我愛惹麻煩啊?」紅井說著拉絳南珠走遠一些,「雲淺手中的返魂香,我想得到,就在引魂青燈旁邊放置著,看到沒?」

  絳南珠小心翼翼地循著紅井的話看過去。

  「那小半截藍色的香。」紅井接著道,「目前引魂青燈中點燃著的是拘魂香,雲淺利用其強制拘束住上百萬巫師的靈魂,如今只差四個,招魂迷陣就算完成,到時候她就會燃燒返魂香,強行招一個人的靈魂。」

  「既然是靈魂,我猜測雲淺口中那人,必然也是個人族。」

  絳南珠跟著頷首:「妖族和鬼族可以依靠自身靈力重新為自己聚魂,凝造出身體,而魔屍族沒有靈體,北面的狼族又距離此處甚遠,完全不搭界。」絳南珠說著看了眼沐暗塵,「若不是有幸認識沐……沐公子,我這輩子恐怕都見不到狼族。」

  言罷轉向紅井:「至於小龍女妳,龍族早就不在了。」

  「我的出現確實違背規律。」紅井故意開玩笑自嘲。

  「說妳胖妳還喘了。」絳南珠隨即嬉笑,但很快神情便嚴肅下來,接著自己的話,亦是贊同紅井的觀點,「我也認為不管招魂迷陣是為了誰,但那人定是人族。」

  「所以我必須走一趟光明塔,這裡面的事情總要弄明白,否則就算我硬搶返魂香,怕事情會演變得更糟。」

  絳南珠想了想,似乎紅井說的有些道理:「只是妳為什麼非要返魂香啊?」

  絳南珠見紅井眸子微暗,正要再問下去,卻聽到雲淺徐徐而來的腳步聲,她邊走過來邊開口:「解藥我調配好了。」

  她笑意盈盈地望著紅井,白皙的指間夾著一枚小巧瓷瓶,沖著紅井晃了晃:「雨水妳怎麼解決?」

  紅井伸手接過瓷瓶,又從自己懷中摸出另外一個小瓶子來,絳南珠一眼便認出,不禁脫口道:「這不是那天魔鬥大會上,妳破我咒術用的那奇怪的水嗎?」

  紅井挑眉:「這叫半天河,其實就是雨水。」這小瓶半天河,還是她在淒涼谷的時候,從葉空凌那順手得來的。

  雲淺目光一沉,不得不對紅井刮目相看,但正因此,她更需要留住紅井,既迫切地需要她幫助自己,而又要時刻對她提防。

  「龍王今日暫且在此休息吧,晚飯就同我隨意用些。」見紅井欲要拒絕,雲淺又把話補上,「只怕龍王服下解藥,將會承受近三個時辰的痛苦折磨,想走也走不了,龍王三思吧。」

  分明是溫和的語氣,卻有不可忽視的威脅。

  三個時辰!

  絳南珠猛伸手阻止紅井:「阿井我們回鳳陵去。」

  紅井笑笑,又看了眼手中的藥:「妳不信我?」

  「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妳何必要喚醒子蟲!」

  「因為在我心裡,有一個人始終都很重要啊。」

  儘管青芒綠洲上,終年天色昏暗,無日無夜,分辨不出白夜時辰,但紅井依舊能感覺出此刻已入夜,風吹起陣陣寒涼,雲淺說到了夜半,這裡的氣溫驟降,會比白天寒冷許多。

  多少年來,雲淺就是靠這樣區別白天黑夜的。

  紅井獨自倚靠在院子角落中,目光機械地盯著昏慘慘的天空,月升日落在這裡比海市蜃樓還難得一見的,不知為何她開始同情雲淺,是要有多麼強烈的執念,才足以支撐她孤單在此,年復一年。

  三苗獸始終伏臥在紅井身邊,緊湊著她,牠身上很暖和,直令紅井忍不住靠近,而紅井也沒過多的力氣支撐身體,若不是緊靠著牠,恐怕自己早便軟倒在地。

  三苗獸貼著紅井,長長的舌頭伸出來,輕舔著紅井的手掌。

  不禁想起妖獸糯米,想起從前在西崑崙,每當自己闖了禍不敢回去,就同糯米相伴相依宿在山裡,心裡這麼想,鼻子一酸,紅井又往三苗獸身體上靠了靠。

  最後,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喝了解藥,症狀如同雲淺說的,子蟲甦醒,摧心裂肺的折磨生生要了她半條命。

  紅井強忍著,找了個理由說自己很想安靜下,便躲到院子裡。雲淺去準備吃食,絳南珠一方面擔心紅井,卻更怕雲淺在飯菜上動手腳,幾經抉擇後只得假意說要幫忙雲淺,離開紅井,到後院的小屋中去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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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00:26: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二話 三端天涯

  這樣倒好,紅井想,至少子蠱發作這段時間,她的狼狽相不至被外人看見。

  紅井咬牙忍痛,只覺得心臟時刻都會破裂開,甦醒後的子蟲在同藥物做著對抗,一面四處遊走妄圖躲避藥力作用,一面報復性地啃咬宿主心肺,在紅井的血脈中橫衝直撞,魚死網破硬是要同宿主同歸於盡。

  紅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住三個時辰。

  唇早被牙齒咬破,紅井愣是忍住不發出一絲聲響,她將臉埋進三苗獸背部雪白的獸毛中,身子都縮成一團顫抖著。

  解藥的毒性烈,隨血液在脈管中每一寸的運行都會帶來火燒般的灼痛,血曼殊的毒性反倒似寒冰冷入骨髓,運行在血脈中竟似連血液都能凝固上,又像冰尖在脈裡滑刻而過,割裂細胞與筋肉。

  極冷與極熱這兩種極端毒性,就靠著絳南珠的巫師之血融合結成一體。

  紅井的身體一會滾燙,一會又冰冷,加上子蟲在內衝撞,簡直要將她的身體與意志通通碎成粉碎!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紅井突然摸索出追星傀儡線,手掐住尖端的鐵錐,錐尖對著自己的腕上動脈狠狠地刺去!

  血脈裡的衝撞她再受不住,她要刺破動脈將它們全部放出來。

  手腕子猛然被誰死死捏住,就在鐵錐尖刺在血脈上的一瞬間。

  紅井渾身顫抖著,疼痛折磨下,她已意識昏沉凌亂,辨不得人。只是聽到男人的厲吼:「紅井!妳瘋了!」

  緊接著是三苗獸震耳沖天的吼叫聲,似乎想要喚醒回紅井的意識。

  沐暗塵死捏著紅井的手腕不放,紅井手下意識地掙了掙,這時肩膀上傳來灼燙的感覺,蓮花印記倏一閃,猛然間藍光大盛,「唰」地平展開來。

  異亮的藍色光芒包圍縈繞在紅井周身,充斥人目,無法直視。

  紅井的身體還在打著顫,但已不似剛才那般劇烈,她身上浮了一層藍光,藍光湧動著,此消彼長彷彿海浪般溫柔撫過她的身體,光芒中的紅井漸安靜平和下來,身體慢慢放鬆,似乎疼痛感正在一點點減輕。

  沐暗塵一怔,不禁喃喃自語:「相獨夏。」

  看來紅井的痛苦,妖王有所感覺,不消多久,沒準相獨夏就會衝破咒逐劍的封印。

  想到片刻前的危險,沐暗塵還心有餘悸。若不是自己不放心紅井過來看她,趕到的及時,這丫頭迷糊不清下已經做了傻事。

  她一直忍隱,獨自扛下所有,只令人錯覺她可以挺得過去,可是她怎能挺的過去呢?她甚至欲靠傷害自殘來轉移疼痛!從白龍到紅井,妳為了相獨夏做出那麼多,這樣的付出值得嗎?

  沐暗塵忽然就想問她一句:值得嗎?

  她始終嘴硬,說什麼「回去鳳陵見到相獨夏便無法再去光明塔」,其實這樣的理由用來騙騙絳南珠那樣的還行,但又怎能騙的過他?

  他問過葉空凌,知道解蠱的草藥無一不是劇毒之物,他知道紅井是擔心這樣的解藥喝下去會造成意外,甚至適得其反,絕情蠱未破除,反倒害去性命。

  她寧願拿自己的性命去賭,寧願讓自己來承受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寧願喚醒子蟲承受摧心的痛,也要護著相獨夏。

  原來千年時光,一切皆死過重生後,除卻相獨夏,還是沒有人能再走近她的內心。

  沐暗塵垂眸看去,自己的手掌還死死攥著紅井的腕子,他輕輕動作,小心掰開了紅井的手,將追星傀儡線自她手中奪過來,順勢丟在地上。

  紅井手掌軟綿無力,沒有回應也沒有反抗。

  她頭腦昏沉,只覺得連綿不斷的清涼氣息正源源湧入到自己體內,緩解了灼燒與冰冷,壓制住血管中蠱蟲的衝撞,全身的疼痛正一點一點的被這種清涼舒適代替。

  就像在乾熱的土地上灑了一瓶水,又像是在永久的凍土中燃起溫暖的炭火。

  沐暗塵又喚了紅井一聲,見她不答,知她思維迷糊不清,便要挪開自己的手,不料指尖卻被她一扯,她的手無甚力氣,只是輕輕地勾住了他的指頭。沐暗塵聽到她微弱的聲音。

  「小瞳……」毫無意識的呢喃。

  他知道她在喊的是誰,因為他知道她管相獨夏就叫「小瞳」。

  儘管不知原因。

  沐暗塵握了握手,她把他當成了相獨夏。

  「小瞳。」紅井又喊了一聲,「怎麼不說話?」

  她的聲音很輕,低得幾乎聽不見,但沐暗塵卻聽見了,而這一聲也讓他不忍再離開。

  沐暗塵遲疑片刻,終於來到紅井身邊,緊挨著她坐下,又輕輕地攬上她的肩,將她環抱入懷。

  「阿井,妳冷嗎?」

  紅井搖頭,卻也不再說話,只是無力地將頭輕靠在他肩膀上。

  沐暗塵不敢動,生怕破壞到什麼,也許發現自己不是那人,紅井會失望難過吧?但其實他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是害怕紅井意識清晰過來,發現自己不是相獨夏後遠遠躲開。

  場面彷彿又回到千年前的西海,粼粼的水光下,她溫和抱著他的時候,那時的他就像此刻的三苗獸,也這般溫順地趴伏在她的腳邊。

  可是從那時候起,她對他自言自語的話,便已充滿了相獨夏,在她眼中或許自己永遠都是一頭火狼,一直都是。

  夜風寒涼,吹徹院角。擔心她會冷會生病,沐暗塵緊了緊自己的手臂,紅井溫熱的氣息就縈在咫尺間,髮絲散落,有幾縷搭在他的胸膛上,沐暗塵怔了怔,正想要伸手幫她整理好。

  手卻憑空僵住。

  很久,他看著她,最終也沒有讓自己的手落下來。

  不遠處的房檐下,返魂香幽幽地散著藍光,絳南珠就站在那裡,手中端著飯菜,她也看到了院角落中的沐暗塵和紅井。腦子裡有些亂,絳南珠不知自己該進還是該退。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看到沐暗塵和紅井在一起,她的心隱約生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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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00:26:5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三話 由來無端
  
  就這樣呆立良久,直到葉空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飯冷了,就不好吃了。」

  絳南珠才恍過神來,面露尷尬,支吾半天也說不出話。

  「野狼那個叫單相思。」葉空凌雙臂環胸,不涼不熱地來了這麼句。

  絳南珠的臉瞬間紅透了:「葉公子說的什麼話,他的心思與我何干!」

  「哦?」葉空凌刻意反問,「真的與妳無關?」

  「自然是的!」絳南珠脫口而出,又覺自己失言,忙跺了跺腳道,「飯菜冷了,我回去換。」言罷轉身,竟是落荒而逃。

  葉空凌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抬眸望了眼黯淡的天色,葉空凌計算著時間,按照雲淺的說法破解絕情蠱需要三個時辰,算起來現在還餘下半個時辰。

  絳南珠剛到後院,迎面便碰到上雲淺,雲淺手中端了只木盤,上面亦擺放著飯菜,見到絳南珠,她笑意盈盈地快步上前:「正好妳過來,我拿了飯菜給你們,就煩勞妳送過去吧。」

  絳南珠眉峰微顰,看了眼雲淺手中的木盤並未答話。

  「怕我動手腳?」雲淺點了點頭,「不過我也沒那麼卑鄙,龍王已經答應了條件,我相信她不會食言。」

  絳南珠才隨著頷首:「她會去光明塔的。」

  「妳手裡的飯也冷了,就不要吃了。」雲淺想了想,「這樣,妳去叫葉公子過來,索性咱們三人先用晚飯吧,我看沐公子和龍王……」雲淺說著又頓了頓,絳南珠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自己冒冒失失地過去給紅井送飯,誰料竟遇到那樣的場面,她又不是傻的,還能不知所謂的再過去一次不成?再說了,她也看得清楚,以紅井此時狀況,意識不清,哪還能吃下這些東西?

  「紅井的絕情蠱還要發作多久?」

  「這妳放心,我給她的解藥絕不會害她,如此下去,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子蟲便會被毒草化去,明早紅井的身體就會恢復如常。」

  絳南珠勉強頷首,依舊憂心忡忡。

  ***

  青芒綠洲無日無月,因此到了夜半,更是天色如墨,深黑不辨五指。沐暗塵一直守在紅井身邊,期間絳南珠送過飯來,他也沒心情動,便擱置在一旁。

  絳南珠還了他的外袍,擔心紅井受涼,沐暗塵將其披在紅井身上,兩個人緊靠在三苗獸身旁,他始終守著她。

  藍光包圍在紅井周身,光亮忽明忽暗,濃黑的夜色下,這僅有的微光成了唯一的亮度,呼應著房檐下的引魂青燈,在寂靜淒冷的院子裡,那點青燈竟似搖搖欲墜。

  紅井一直沒有醒來,但她的呼吸已經平穩了。三個時辰早過,絳南珠和雲淺都來給紅井診過脈象,確定絕情蠱的子蟲已被解藥化去,她誤服浮香池水所中的蠱毒已全部被破解。

  子蟲一旦死了,母蟲一樣會死。

  相獨夏身上所中的絕情蠱也就破了。

  「小瞳。」懷中的紅井突然發出聲音,沐暗塵回過神來,垂眸看著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的心口還疼不疼?」

  「……」都到這種時候了,她為了相獨夏生生受了三個時辰的折磨,居然腦子裡還惦記著相獨夏身上的蠱。

  沐暗塵很想沖著她吼一句「妳是白癡嗎!」可是話到嘴邊才恍覺起,自己又比她聰明多少?自己為了白龍被咒逐劍封印了整整一千年,說到底比她更「白癡」!

  沐暗塵只好學著相獨夏平素的冰冷語調,極輕聲地回了句:「絕情蠱已經解了。」

  「嗯,那就好了。」紅井言罷將頭埋下,她很累,早就疲憊的毫無力氣,卻因擔心相獨夏的蠱一直強撐著精神。聽說他已經無礙,紅井的心才落了下來。

  而這也是紅井在那天夜裡,說的最後一句話,之後她就一直昏睡。

  那個夜裡,除了紅井,沒有人再闔過眼。沐暗塵在院子裡坐了一夜,而絳南珠就在引魂青燈下待了一夜,雲淺依舊在竹屋中擺弄她的香,屋子內外彌散著那股類似薄荷的清涼氣味,令人迷醉。

  葉空凌似乎在忙活著什麼,擺弄著混沌魔琴。

  紅井是在翌日清晨轉醒的,而陪在她身邊的人換成了絳南珠,沐暗塵算計到時間差不多,因此提前離去了。

  紅井睜眼只見自己偎在三苗獸背上,絳南珠正在旁邊打著瞌睡,天空依舊昏沉,只是確已是白天了。

  紅井揉著額頭,身後傳來腳步聲,紅井忽然想起什麼來,邊轉眸去看邊脫口道:「小瞳?」

  出現在瞳孔中的卻是一抹大紅色,來人端著個瓷碗,正沖著她眉毛高挑:「睡糊塗了?」

  「沐暗塵?」紅井怔了怔,隨即又問,「看到相獨夏了沒?」

  「這個問題是不是應該我來問妳?」沐暗塵反問道,「相獨夏那傢伙被妳一劍放倒,估計這時候還在鳳陵外躺著呢。不過話說回來,阿井妳那一劍下手又準又狠,有前途!」沐暗塵開紅井的玩笑,說完還不死心地擺出個手勢,拇指向上翹起。

  紅井狠瞪他一眼:「這是咒逐不在這,不然我也一劍放倒你。」

  「別了吧。」沐暗塵揮揮手,「千年前妳就做過了……」話一說出,倏覺尷尬,他是喜歡她,可是她喜歡的人是相獨夏。

  瞧他現在說這些做什麼!

  「厄。」意識到什麼,紅井無言以對。

  正在這時,身邊人有了些動靜,絳南珠剛好被沐暗塵和紅井的談話聲吵醒,看到沐暗塵在這,她不覺愣了下:「什麼時辰了?我剛才睡著了。」

  見絳南珠面露歉意,紅井趕緊拍了拍她的肩:「昨天都辛苦妳了。」

  她這樣一說,絳南珠更加不好意思,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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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四話 光明塔
  
  絳南珠這一醒,倒是解了沐暗塵的圍,沐暗塵就此將話接上:「阿井,妳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這粥還熱著,別耽誤時間趁熱喝了。」邊說著邊將手中的瓷碗遞上。

  紅井伸手就要接過來,沐暗塵卻手一躲,眉頭糾結想著什麼。紅井瞬間便明白過來,趕緊站起身,一把將瓷碗搶過:「我哪有那麼脆弱!」

  沐暗塵怕她燙到,又不敢跟紅井搶,只好由了她去,要說這位絳南珠妹子也真夠反應遲鈍的!沐暗塵忍不住拿眼睛直掃她,絳南珠還是一臉懵懂,傻在一邊。

  沐暗塵無語,她就不能把瓷碗接過來照料一下紅井嗎!這種事情,類似於餵紅井喝粥,他是不能動手的,可是絳南珠完全可以啊!

  可惜這遲鈍的妹子,硬是沒反應過來。

  片刻間,紅井已經把米粥喝完了。

  「好了!現在絕情蠱總算是解了,比我想像的簡單許多!」紅井伸了伸腰,「看來陌凋零也不怎麼樣,他怎麼君臨妖鬼兩族啊!」

  沐暗塵知她又在故作堅強,正要說話,卻聽到紅井又道:「我去準備一下,即刻啟程去光明塔。」

  「阿井。」沐暗塵喊住她,「我跟妳過去找雲淺。」

  「小龍女我也跟妳去。」絳南珠上前拉住紅井,卻在此刻聽到一道溫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點了嗎?」不用她們去找,雲淺人已經過來了。

  想想也是,如今誰還能比她雲淺著急,紅井的蠱她已經給破解了,該是紅井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紅井也不和她寒暄客氣:「就請前輩把光明塔的位置詳細告知。」

  雲淺自衣袖中抽出一卷皮子遞給紅井:「我昨晚已經畫好了地圖,妳看看吧。」

  「那裡是什麼地方?」絳南珠插嘴,「為何我從未聽太師傅說過?」

  「顧流光?」雲淺疑問。

  卻見絳南珠頷首:「不錯。」

  雲淺上下打量一番絳南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難怪這丫頭身手不凡,原來是師承巫師顧流光,這也就解釋了因何紅井會找上她尋求血曼殊,看來她們之前見過顧流光,並且從顧流光口中得到了破解絕情蠱的方法。

  雲淺似陷入到回憶:「六十年前,我曾有幸見過一次顧流光。」

  「六十年!」紅井不可置信地驚呼,「顧流光有那麼老了!」

  「她當然很老了,只不過依靠咒術改變了樣貌而已。」雲淺說著輕笑,「我也很老了,這麼多年來,早都沒有了時間觀念。」她說著望了眼引魂青燈,又轉眸看著絳南珠,話鋒一轉,「既是顧流光的徒兒,只要妳乖乖留在我這,我也不會為難妳。」

  話中有話,分明是不善的含義。

  紅井猛然反應過來:「妳控制了絳南珠?」

  「龍王好聰明,為了龍王光明塔之行萬無一失,我也只好出此下策,畢竟我僅是個人族,而且我再輸不起了。」

  「不可能!飯菜我有檢查過,並且妳在廚房的時候,我也一直在的!」絳南珠變了臉色。

  「毒在香裡。」雲淺卻不急不忙,面上始終掛著笑容,「昨夜妳站在這房檐下,難道沒聞到?」

  香……絳南珠頓時明白,昨晚她就站在引魂燈下,偷偷看著沐暗塵,當時雲淺在竹屋中擺弄熏香,她確實有聞到,那股淡涼如同薄荷的氣味就是現在她也印象深刻。

  原來在那時候,她就已中招了。

  「那香的毒性僅對人族有效,所以妳放心,除了絳姑娘妳以外,其他人都好的很,不過我想妳一個人族,龍王將妳單獨留在青芒綠洲這鬼地方定然不放心。」雲淺偏頭看著紅井,「是吧?龍王。」

  紅井冷笑,這結果她想到了,無奈還是沒能防住。

  「我一個人去,我的三個朋友留下來,妳不用擔心我一去不回或者敷衍妳什麼。」

  「龍王痛快。」雲淺恭敬地對紅井略微福了福身,笑意卻不達眼底。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絳南珠咬唇低咒了聲:「卑鄙。」

  ***

  光明塔位於西沙漠邊緣,並不似兩塊綠洲那般佈滿了結界,導致一般人無法進出,實際上它就矗立在天地之間,日月之下,光明正大,只是沒有人,甚至沒有活物敢隨意進出於此。

  紅井忍不住掏出相獨夏曾經繪給她的赤息大陸的地圖,又拿出雲淺那一張,兩張地圖對比著看了起來。

  單從地理位置上說,此處依舊在西大陸上,但這裡和風微醺,綠草芳美,全沒一點沙漠的樣子。紅井粗略算計了下,光明塔四周方圓千里的地方皆是濕地平原,連一粒黃沙的影子都見不到。

  按照規模來說,這裡簡直是比詭玉綠洲更廣闊更大的一塊綠洲,且更適合於生物居住,然而反常的卻是,這片綠洲上並無人族活動,不僅如此,其他的妖族亦或鬼族也沒有佔領這塊綠洲。

  想到絳南珠曾形容過的為了爭奪詭玉綠洲所引起的血雨腥風,這塊無人地著實反常。

  除非是,這本就是一塊「死地」。

  而它之所以成為「死地」,則必然存在什麼,讓人望而生畏。

  紅井不禁將注意力集中在光明塔上,這樣大面積的綠洲上除卻光明塔外,居然再沒其他建築物,不得不說,這也是很詭異的一點。這座塔裡面究竟有些什麼?可以讓千里範圍內,再無一物。

  又或者這地方本就是誰的領地,而這位就常年居住在光明塔裡?

  紅井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她已經沒得選擇,也退無可退了。

  光明塔稱之為「塔」,其實並沒多高,僅相當於十層樓的高度,而它的名字「光明」也與它的外觀完全不搭調。

  整座塔由黑曜石堆砌建造而成,黑曜石反射著陽光,透露出威嚴而又妖異,幽黑的石塊彷彿是深不可估的古潭底,泛著淡金色的微光,又似無邊無際的漩渦,將靠近之人深深吸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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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五話 烏鴉陵寢?

  如同隱匿著極強大的暗黑力量,隨時都可能爆發。

  就是這樣一座通身玄黑的高塔,無關光明的定義,卻矗立在暖風柔和的草原綠地上,與寧和的環境格格不入,只讓人覺得突兀。

  待紅井走的近了些,才發現原來砌在外壁的黑曜石並不是光滑的,那上面密密麻麻地雕刻著圖案紋樣,好像畫的是類似「鳥」一樣的動物,倒有些像是古代的圖騰。

  紅井湊上前去,終於看清楚那刻的是個什麼!心裡猛地一震,紅井怔愣良久,情不自禁地雙手捂上了嘴巴。

  那些紋樣,竟然是烏鴉!

  被雕刻在黑曜石之上的鳥兒,融匯托生於石塊上的黑色羽翼渾然天成,每一隻烏鴉皆有其獨特的神色,栩栩如生。

  紅井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最開始她離得遠,僅能看到雕刻的大致輪廓,紅井以為這裡的雕紋也同鳳陵一樣,刻了天罡地煞結印陣,即便不是結印陣,也應該是些咒印什麼的,卻萬萬沒有想到,雕在整座塔身上的居然是烏鴉。

  光明為名,烏鴉紋雕,不知為何紅井突然想到一個名字鴉神。

  鴉骨村的祠堂,被陌凋零偷換成白龍屍體的本該是鴉神的神像,三千世界鴉殺盡的傳說,西海變成沙漠,以及出現在浮香池聖地的烏鴉,那隻在水魂中下了絕情蠱子蠱的烏鴉,一切一切重複浮現在紅井的腦中。

  可是雲淺卻說,她想要見的人,靈魂被關在這座塔內。

  陌凋零也曾在夢魘中說過,鴉神是確實存在的,並且那隻下子蠱的烏鴉就是鴉神。

  那麼這光明塔裡,到底隱藏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而雲淺,無論怎麼看都不似個善心人士,若不是紅井答應走這一趟,她斷不可能將絕情蠱的解藥奉上,這件事情往反過來想的話,能導致雲淺輕易送上解藥,光明塔除了有她想要的東西外,必定也兇險非常。

  雲淺說過,自己多次硬闖光明塔,最後都失敗了,甚至還曾身受重傷,紅井不禁想,自己進去,能有多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想了想,決定先下手為強。

  紅井揚手劃了個召喚陣,萬幸則是這裡對於咒術並無約束,任何召喚馭使的術法皆可隨意使用。

  白色的光芒閃過,妖嬈美豔的自戀式神隨之出現在紅井面前,好久不見青空了,別說紅井還真有點想念他。

  「青空!」在青芒綠洲憋了那麼久不能使用召喚術,此刻終於得見「親人」,紅井興奮了,張開雙臂就沖著青空撲了上去。

  「等一下!」青空倏然伸手攔住毫無形象撲上前來的紅井,他手臂抵在紅井前胸上,橫置在兩人之間,硬是沒讓她挨到自己。

  紅井臉色黑了一層,青空卻似無知覺般,十二分認真地向著紅井問道:「就先說我漂亮嗎?」

  「滾!」紅井率先出手,狠狠地將他推開。

  青空又以十二分委屈的表情望著紅井:「找我幫妳打架,妳怎麼也不懂得說點好聽的客氣客氣?」

  紅井白了他一眼,反問:「每次出場都用同樣的臺詞,你不煩嗎?」

  「只要是說我的臉,我就不煩,要是問到妳的胸……」青空故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貌似剛才碰到了不該碰到,抬眸時卻見紅井正滿眼凶光地瞪著自己,那眼神直恨不得把他給咬死。

  青空咽了下口水,擺出副無辜的神情裝傻。

  「我的胸怎麼了!」紅井爆發了,「我現在是白龍妳看不到嗎!瞧瞧白龍這張臉,這身體,清秀出塵,俊美飄逸,這身材也是要哪有哪的!」

  「咳咳。」青空乾笑,哪有人這樣自己誇自己的!不管想想,似乎自己就喜歡這樣誇自己……青空倏然後悔,他不應該提到紅井的敏感話題。

  「阿井,我看這座塔邪氣的很,不如召喚出赤羊,讓他先行進去探探吧?」趕緊轉移話題。

  「其實我也想過讓赤羊進塔。」紅井邊說邊指了指塔外壁上的烏鴉浮雕,「但是你看這裡,如果鴉神當真就在這裡,赤羊進去等於送死,他的追蹤術再強,也只是個妖,而且除卻追蹤術,赤羊並不擅長任何術法,萬一進去遇到陣法咒印,他未必能自保。」

  青空點頭:「這也是。」

  隨即憂心忡忡:「阿井,妳說赤息大陸上真的有『神』的存在嗎?」

  「我在浮香池見過它,奇怪的是外觀上看真的就是隻烏鴉。」

  「若是有『神』存在,絕不可能只有這一個。」

  紅井頷首,青空的想法和她一樣,如果是神,必有神族,但是她到赤息大陸這裡有些時日了,期間也經歷不少,到過很多的城鎮,卻從沒聽誰說過赤息上有神族。

  陌凋零不曾說過,相獨夏也沒有。

  而關於鴉神,只在傳說中出現過。一開始,紅井以為傳說就只能是傳說,那東西多半是人類杜撰出來的,不足為信。但之後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就讓她不得不信鴉神的真實了。

  「阿井,我覺得它也只是個妖。」青空倏然道,紅井當然知道青空口中的「它」指的是誰。

  鴉神,可能也只是個妖?若真如此,一切就好辦多了,除靈師有的是手段對付一隻妖。但無論如何,紅井也要會會它,正是它在浮香池中給自己下的絕情蠱!

  兩人說話之間,已經進入了光明塔。

  紅井猛地想起鳳陵,單從外形上看,鳳陵亦是座高塔,並且同樣在外壁上雕刻了紋繪,儘管那邊刻的是咒印。只是一個西大陸上,出現了兩座相仿的高塔,難說這其中毫無聯繫。

  鳳陵,是座陵寢。

  而光明塔,沒準也是。

  紅井將自己的想法說給青空,一時間青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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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六話 燭龍燭九陰

  鳳陵,是座陵寢。

  而光明塔,沒準也是。

  紅井將自己的想法說給青空,一時青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我總覺得這裡面蹊蹺。凡事有陰有陽,鳳陵本是陵墓,卻建造成塔的樣子,起先我就覺得不對勁,而現在另外的高塔出現在此,這不恰好是一個迴圈嗎?」

  此刻兩人正走在光明塔內的長廊上。

  「阿井妳是不是覺得,那些神情各異的烏鴉紋刻也是咒印的一種?」青空說著摸了下長廊內壁的石牆,牆面光滑並沒有任何浮雕繪刻,「妳覺得兩座塔互相呼應,是一個迴圈?一個是陰塔,一個是陽塔對嗎?」

  紅井點頭:「很有可能,雲淺要從光明塔內引一個魂魄出來,如果是與鴉神有關係的塔,裡面怎會有誰的魂魄?是以我想,光明塔本身就是一個『陣』,同鳳陵呼應成『陣』,一個躺著死人,一個拘留魂魄……」

  話音未落,疾厲的尖嚎聲倏然自兩人身後傳來,緊接著空寂的長廊中竟有陣陣風響,紅井本在說話,不防身後突然變動,嚇了一跳,而青空早已反應過來,一手拽著紅井迅速往左邊躲去。

  兩人緊貼在石壁上,就見眼前一道棕黃色猛地掠了過去,這巨大的身影帶動起了風聲,長廊因為它的龐大身體瞬間顯得狹小壓抑。突變中紅井心有餘悸地拿手拍著心口,類似這種莫名其妙忽然冒出的巨獸,若不是青空反應夠快,這傢伙一尾巴甩過來,能把她拍成二級殘廢啊!

  之所以說是尾巴掃上來,是因為這傢伙沒有四足!它的身體就似條長蛇般,渾身覆蓋棕黃的鱗片,詭異的卻是這東西長了一張人的面容,巨口獠牙,目光桀驁,正眼露凶光地瞪著紅井。

  它仰頭尖嘶,彷彿老虎嘯月,紅井忍不住捂住耳朵。

  只是這還不算完,巨獸吼叫過後,接二連三地又傳來數十聲尖嚎,有的低沉有的尖細,卻一聲連一聲,氣勢排山倒海。

  「阿井……」青空抻了抻紅井的衣袖,紅井循他的話音看過去,就見這人面蛇身的怪物身後十多米的地方,竟緊密站著二十多頭妖獸,身形各異,毛色紛雜,卻無不是凶面獠牙地盯著她們。

  「難怪……雲淺幾次三番都闖不進來。」紅井情不自禁地退了一小步,只覺自己的話音連點底氣都沒了。

  「萬獸之王?」面對那位人面蛇身,青空心裡也虛。

  「嗯。」紅井小心翼翼地點頭,生怕驚動了什麼,「神獸燭九陰。」

  然後便是青空一字一頓的聲音:「燭龍,燭、九、陰。」

  紅井苦笑,點了點頭。

  燭九陰,嚴格上說這傢伙已經不算是妖獸,而是神獸,自然並不是說它是神,而是因其極具靈性,吞雲吐霧,通天徹地,萬獸臣服。且由於靈力高強,普通的妖物亦是對它避之不及,更沒有誰能夠驅使降服它。

  因為有蛇一樣的身體,又被稱之為「燭龍」,它與龍族的區別就在於,它沒有四足。

  紅井在心底暗罵雲淺,心忖自己這次算是上大當了!早知道會在光明塔這鬼地方碰見燭龍,打死她也不自己一個人,獨自往這闖啊!

  真應該在行動前回鳳陵問問顧流光,或者回鳳陵先把相獨夏的封印解了,懊惱了!她怎麼就那麼喜歡惹麻煩呢!

  轉眸就見青空一臉「怎麼辦」的表情。

  「有多少勝算?」青空小聲問道。

  「大概……」紅井糾結著,是不是可以告訴青空半成也沒有?

  「阿井!它動了!」青空急忙將紅井往身後一推,眼見燭龍厲吼一聲,尾巴掃過來,青空倉促舉起雙刀迎上。

  燭龍尾巴打在刀刃上,未見損傷,反倒是它堅硬的鱗片震得青空手腕一麻:「阿井,快想辦法!」

  「等,等,你先讓我想清楚為什麼燭九陰會出現在這裡……」

  「等你想清楚,我就死了!」又是一輪猛擊,青空揮刀迎上,始終將紅井護在身後,卻是招招不敵,刀勢漏洞百出,「它是萬獸之王!我只是個妖神,妳懂不?」

  「懂!懂!」

  燭龍發出疾厲的尖嚎聲,緊隨在它身後的二十多頭妖獸同時急吼回應,嘶吼聲震天動地,懸掛在長廊中的琉璃燈盞搖搖欲墜,燈火恍惚。二十多頭妖獸似乎得了燭龍的命令,一齊向紅井和青空撲來。

  紅井馭使火元素,硬是在長廊中架起一道火牆來,火勢猛烈,暫且阻止住這些妖獸的攻擊,亦將它們與燭龍分割開來。

  紅井青空和燭龍在火牆的一邊,而那二十多頭妖獸就在另一邊。

  但一頭燭龍,已經讓青空招架不住。

  「阿井!快想辦法!」

  「等我召喚邪止出來幫你擋一下!」紅井邊說邊劃起召喚陣法,只聽一陣巨響,接著是精鋼碎裂的聲音,燭龍一尾巴狠砸下來,竟將青空手中雙刀砸了個粉碎。

  「阿井快逃!」青空也顧不得了,一手推開紅井,紅井的召喚陣法未及完成,被他猛一推,幾乎摔倒,千鈞一髮之際,青空已經擋在她身前。

  燭龍晃了晃身子,隨即又是一尾巴砸下來。

  「青空!」紅井大駭,突然一圈淡黃色的光暈,包圍在兩人周圍,燭龍的攻擊打在光暈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燭龍的尾巴登時被震開。

  紅井一怔,就聽到身後走廊中女子的呼喚聲響起:「龍王,到我這邊來。」

  幾乎是在同一時,耳邊「刷」地一聲打過來一物,速度太快以至於紅井沒能看清楚,那物件形狀並沒多大,卻攜了極大的風勢,可見勁道之猛!物件是沖著燭龍打來的,燭龍頓時巨眸圓睜,竟露出驚懼神色,它扭動身軀,接連退後幾步,低頭伏在地板上,方才險險地躲過物件的攻擊。

  待到那物件借力迴旋回去時,紅井才看清,居然是一枚簪子,半彎的新月形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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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七話 白龍的本尊

  待到那物件借力迴旋回去時,紅井才看清,居然是一枚簪子,半彎的新月形的簪子。

  而身後之人,一襲黑色衣袍,逆光站在長廊那端,新月簪子飛回到她手上,她揚手接住,微撩了下鬢前碎髮,將髮髻略弄整齊。她通身籠罩在淡黃的光暈中,有一股說不出的寧靜。

  「龍王。」那人又喚了一聲。

  紅井不可置信:「踏月?」

  「妳?」紅井滿臉質疑,但理智告訴她這就是踏月,她曾在陸離閣中見過她,還有那枚新月形的簪子,葉空凌屋門上的小詞曾被她用簪子劃毀,那樣的創面,紅井印象深刻。

  就是剛才攻擊燭龍的新月簪子。

  只是妖族的巫師踏月,她怎麼會在這裡?

  燭龍躲避過踏月的一擊後,也怔了片刻,但畢竟是萬獸之王,不同於其他妖獸,待看清了來人後,燭龍長嘯一聲,矯捷地往前一撲,佈滿鱗片的巨大尾巴橫掃過來,攜帶著雷霆之勢。

  這一擊無論聲勢,力道,速度皆迅猛無比,若是打在身上,管你是妖是鬼的,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青空猛推開紅井,踏月的簪子同時間旋飛過來,正沖著燭龍的面頰打來,兩敗俱傷的打法。燭龍如果不想臉上受傷,就必須收勢,放棄攻擊紅井轉而先行防禦。

  但它沒有放棄攻擊,它自認為踏月這一擊,自己還能承受的起。

  「龍王,快現出龍族形態!」踏月急吼,「唯有龍,才是真正的萬獸臣服!」

  龍族形態?紅井只覺腦子一懵:「可是我怎麼現出龍形態啊?!」

  貌似對戰三苗妖獸的時候,白龍的本尊被她給逼出來一次,可是那回純粹是誤打誤撞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燭龍那長蛇樣的身子簡直是銅皮鐵骨,隨著尾巴擺動,戾氣橫掃過來,整條長廊似都在晃動。青空按著紅井,兩人趴倒在地,就勢一滾,險險地從燭龍地身子底下滾過去,躲到了它的身後。

  燭龍的蛇身長,長廊空間狹小,一時間它轉不過身來,倒給了紅井喘息一口氣的時間。

  紅井身後就是火牆,火牆阻隔著另外的二十多頭妖獸。

  但踏月的攻擊燭龍沒有刻意避開,它的臉上也受了傷。燭龍大怒,長嘯一聲又沖著踏月撲過去,踏月轉身化作一道淡黃光亮,燭龍撲了個空,再看時,踏月已來到紅井身旁。

  燭龍索性也不轉身,扭動著尾巴再度向紅井拍砸下來。

  踏月眸光一轉,張手捏住了青空的肩膀,青空本沒去防備她,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踏月順手往前一推,就將青空推到了燭龍的尾巴底下,戾氣橫掃,眼看著青空即將被那條蛇尾拍碎!

  紅井伸手去拽他,手卻抓了個空:「青空!」

  青空的雙刀早也被燭龍打碎,事出突然他連個招架的東西都沒有,燭龍這一下若是他硬挨了,非要把他的妖力打散,廢了他的妖身不可!

  危機時刻,只聽一聲尖利長吟,綿綿蕩開在長廊中,長廊兩邊的琉璃燈盞倏然燭火暴漲,映照著窄小的走廊光華異亮,晃得人睜不開眼睛。燭龍大駭,竟不敢亂動,尾巴就那樣舉在半空中,上下顫抖。

  餘下的二十多頭妖獸更是老實下來,個個耳朵平貼在腦袋兩側,低眉俯首,半步也不敢擅動。

  綿長的吟嘯聲不絕於耳,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出現在眾獸面前。目光環顧四周,最終落在燭龍的臉上,燭龍登時渾身一凜,接連後退了幾步,尾巴也乖乖地垂落下來。

  踏月上前拽起青空,青空怔愣地看著眼前的白色身影,不可置信道:「那個是阿井?」

  踏月頷首:「正是龍王。」

  龍王?青空使勁地拍了下自己的臉,極力讓自己接受現實。白龍的本體居然是這個樣子的!她的身形巨大,相當於燭龍的一倍多,狹小的長廊容不下她,因此整個下半身都盤踞在地上。巨爪張揚著,彎曲的指甲如同鐵鉤般倒掛下來,披身是耀目的雪白鱗片,威風凜凜。

  那一雙精光暴漲的眸子,瞪在燭龍臉上,都讓人覺得燭龍瞬間矮小了七八分。

  太可怕了!這恐怖的傢伙竟然是那個清秀冷豔的白龍!青空無語,這世道變化實在太快,他的思維跟不上啊!

  不得不又捏了自己的臉兩下,但隨即又想,自己這麼漂亮的臉可不能掐壞了,青空只好收手,在自己臉上揉了幾下子。

  「妖神勿要見怪,唯獨龍王能讓萬獸臣服,可是紅井姑娘又不知道怎麼現出自己的龍族形態來,所以危急時刻我也只好把你推到險境上去。」踏月邊說邊對著青空福了福身,「我剛才那樣做,只是為了讓她焦急。」

  青空點頭,這一逼還真管用,確實把白龍的本尊給急出來了,青空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只希望這一回紅井學會變化形態吧,下次再這樣玩命,他真的會死的早啊!

  鎮服於白龍的氣勢,燭龍不敢再造次,是以乖乖地聽話帶著那幫妖獸撤了回去,交談中紅井得知,燭龍出現在此並非偶然,其實燭龍是光明塔的守衛,在這裡已經上百年了。

  怪不得雲淺無法進入光明塔,且接連被重傷。

  燭龍對紅井言聽計從,當下表示只要龍王有所需要,它必貼身相護。紅井想了想,最終還是命它離去,總感覺自己身邊跟著這麼個不能契約馭使的神獸,實在很彆扭。

  因為燭龍不能被馭使,故而無法進入召喚卷軸,就這樣貼身跟著自己,實在讓紅井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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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八話 大巫師踏月趕來

  因為燭龍不能被馭使,故而無法進入召喚卷軸,就這樣貼身跟著自己,實在讓紅井不自在。

  燭龍離開後,紅井才恢復了人形態,伸了伸腰,紅井揉著脖子感嘆道:「還是人類的身體好啊。」卻見青空擰著個眉頭,滿臉驚異看怪物一樣的正看著自己。

  「你怎麼啦?」紅井渾然不覺。

  「妳這本體,比我的還醜還瘮人。」青空張了半天嘴,最後說出這麼句話來,然後他就看到一絲火光自紅井的瞳孔中閃過,身邊的氣溫彷彿一下子低了十來度。

  「你再說?」紅井咬牙,一字一頓。

  「龍王自然是傾國傾城豔絕無雙的。」關鍵時刻,踏月趕緊出來圓場賠笑。

  紅井想到什麼,拿眼睛掃她,踏月隨即又補了句:「妖王殿下對龍王愛逾生命,要知道我家的妖王殿下最是相貌控,十分好色。」

  「……」紅井頓時無語,這就是相獨夏帶出來的好手下。

  「對了踏月,妳怎麼會在這裡?」相獨夏曾去宣夜冥天救踏月的事情,紅井只知道一個大概,這其中的詳細內情,相獨夏並未對她提起。

  「我其實一直都在龍王左右。」踏月解釋道,「當時在宣夜冥天,妖王殿下中了絕情蠱,而我也死了,身體被毀,殿下將我的魂魄交給小神醫,嗯,就是葉空凌,我的魂就一直依附在混沌魔琴上。」

  考慮再三,踏月決定把淺月背叛一事隱去不提,她在相獨夏身邊多年,深諳相獨夏的心思,最是長袖善舞,清楚什麼該說,而什麼不應該提。

  當然,為避免誤會,關於妖王是如何中蠱這點,只要紅井不刨問,她也絕不會說,否則牽扯出戀慕妖王的淺月來,依照白龍的脾氣,踏月想她非直接回到鳳陵,一劍殺了她家的妖王殿下不可。

  果然紅井的注意力集中在踏月的下半句話上,對於絕情蠱並未多問,實際上紅井對此倒也沒旁的想法,如今絕情蠱已經解了,她也不關心那個,反正夢魘裡陌凋零早便承認下蠱這等卑劣之事是他做的。

  「妳說妳在混沌琴裡?」紅井吃驚地上下打量踏月,她在花渡城的時候也曾使用過混沌琴,當時怎麼沒感覺到踏月的妖氣呢?

  「我那時靈體太弱。」明白紅井在詢問什麼,踏月微微一笑,「若不是妖王殿下救我,我的魂就散了,根本凝聚不出靈體來,更別提身體了。」她是被咒逐神劍所傷的,為了殺死淺月,相獨夏下了狠手,若不是後來相獨夏用靈力將她與淺月的靈魂分離開,她已是魂飛魄散的下場了。

  所以葉空凌把她的魂留在混沌魔琴裡,沒有人能感覺到她的妖氣。

  這之後,葉空凌一直在幫她修復靈體,這才漸漸令她恢復過來。

  「妖族只要一魂尚在,便可以慢慢凝聚出實體來。」

  紅井頷首:「這個我知道,相獨夏就那樣。」相獨夏最開始僅是依靠一縷風魂就凝結出了身體,身為他的手下巫師,並且踏月魂魄未丟,紅井相信以她的能力,凝結出身體倒不足為奇。

  「只是我一直和小神醫在一起,沒有現身出來。」踏月接著道,「製香師雲淺給龍王解藥破絕情蠱的時候,火狼王陪在龍王身邊,當時絳姑娘獨自一人站在房檐下,而雲淺刻意燃了支香。那時小神醫就已發現香中有毒,他也料到雲淺就是依靠在香中下毒控制住絳姑娘,用來脅迫龍王上光明塔。」

  紅井聞言一怔,她喝下解藥後躲在院子裡,意識不清,想不到竟發生了這麼多事。而那時陪著自己身邊的是沐暗塵?為何明明感覺到了相獨夏的氣息呢?

  起先她以為身邊的男人是相獨夏,醒來後見相獨夏並未來過,便又以為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可是卻從踏月口中得知確實有個人時刻陪在自己身旁,想到這裡面色一潮,當時貌似她還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

  沐暗塵這傢伙……一定偷偷笑話她吧?

  「龍王才動身出了青芒綠洲,小神醫便命我跟著出來,雲淺打開結界的時候,因為我沒有實體,跟妳出來她也發覺不了,這樣她要留下的人質都在,而我行動自如,就可以出來保護龍王。」

  紅井不禁莞爾:「可真有師傅的!」葉空凌早就把一切都算計好了。

  待到踏月混出青芒綠洲後,即依靠靈力凝聚出實體,即隨著紅井進了光明塔。

  「別說要是妳不來的話,我今天就栽在燭九陰身上了。」

  三個人一邊談話一邊沿著樓梯往塔頂上去。

  「這座塔看似不高,最多就十層吧?」差不多走了一半的樓梯,青空不禁發問。

  塔內樓梯呈現圓環狀盤旋直上,登起來倒也不是很費勁,紅井抬眸向上看去,層層旋轉的樓梯所剩不多,似乎很快就到頂樓了。

  「踏月,這座塔除了有燭龍守衛外,裡面還關押著什麼?」

  踏月搖了搖頭:「這裡從前我也未來過,只是進來這麼久了,這地方死氣沉沉的,倒也感覺不到妖氣。」

  「沒有妖氣,但卻死氣。」紅井想了想,「我覺得這地方與鳳陵呼應,是個『陣』,應該是用來關押死靈的。」

  「不會,沒有誰會去拘押死靈。」對於紅井的想法,踏月卻不認同,「赤息大陸上的六個種族,除去妖鬼外,龍族,狼族和人類,只要死了魂魄一定會入輪迴轉生,而魔屍族沒有靈體,死亡等於寂滅消失。」

  「龍族當年……確實被滅族了,殺戮殆盡,是妖王殿下以全部靈力做注,散盡魂魄才從陌凋零手中搶下龍王的魂,從而龍王得以轉生。」踏月邊說著邊注意觀察紅井的表情,紅井揮了揮手,示意她說下去,「龍族早便無後,而狼族離此太遠,所以我想這裡如果是『陣』,應該還是人類的東西。」

  紅井頷首:「我也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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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7-20 00:28: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九話 雕像與烏鴉

  「但是,問題就在這啊,人類如果死了一定會去轉生輪迴,沒有必要留著魂魄啊?至於強行以『陣法』扣押死靈,更是沒必要啊?」

  「雲淺就在青芒綠洲上佈置了一個引魂迷陣,強制拘押了近百萬的人類死魂。」

  踏月良久不語,似在沉思,紅井也不再說話,三人又轉過一層樓梯,塔頂已至,面前出現了一間寬敞的廳堂。

  踏月忽然道:「土魂在雲淺手裡對不對?」

  「嗯。」紅井應了聲,她發現土魂這事葉空凌並不知道,因此也就無人同踏月提起。

  「預言早晚都會成真。」踏月卻喃喃自語。

  紅井正要詢問她,倏然聽到青空一聲喊:「阿井快看!」

  紅井循聲望過去,瞬間便僵在原地,眼前出現的詭異場面,不僅紅井,就連踏月都大吃一驚,怔愣半晌說不出話來。

  青空指著眼前:「那些,那些是什麼啊?」

  「雕像。」紅井聽到自己的聲音裡有化不開的驚異,情不自禁地握了握手,竟覺指尖冰涼,之前那氣氛剎那間冷了下來,紅井甚至覺得指尖的冰涼正一點點地蔓延至全身,後背上刷了一層的冷汗。

  光明塔頂樓僅有一間規模寬闊的廳堂,出乎意料的是廳堂中並無一人,但圍繞著四面牆壁,整齊而又密麻地擺放滿了木製雕像,那些雕像大小各異,木質顏色亦不同,卻無不是呈垂袖站立的姿態,有的凝神,有的靜思,無不是栩栩如生。

  這場面太瘮人了!

  空無一物的塔樓中,擺滿了生動的木雕,給說不出的死寂裡平添上了一絲靜默的恐懼感。

  然而更為瘮人的是,這裡所有的雕像,她們都有著同一張臉孔:那張臉是白龍!

  神情各異的,宛如鮮活的,袖手而立的,數十成百尊白龍。

  紅井面色頹然惶恐,連連後退著,直搖頭說不出話來,幸虧身旁的踏月眼疾手快,攙著她的手臂將她拽住。

  青空也懵了,白龍的雕像,從前在陸離閣中他和紅井曾見過一尊,是陌凋零所雕的。要說雕像這東西,同一個人擁有一兩尊的還說的過去,但是似光明塔這裡,成百尊的白龍雕像杵在這,竟圍滿了整間廳堂,其帶來的怪異可怖的氛圍可想而知。

  「怎麼會!」紅井尖叫,「明明應該是鴉神啊!」

  出現在這裡的白龍雕像,將紅井之前的猜測悉數擊碎。原本從光明塔外壁雕刻著的烏鴉紋繪,及其建築造型上與鳳陵相互應,且有燭龍那樣的神獸守護上判斷,紅井以為光明塔十有八九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鴉神的所在地。

  可是這裡面卻有大量的白龍的雕像!

  那雲淺說的被拘押在這裡的死靈,又是誰?

  紅井推開踏月的手,便要上前去探個明白,踏月擔心地拉住她:「龍王,還是等等殿下吧,我過來的時候已經得到殿下的指示,殿下才衝破了咒逐神劍的封印,正往這邊趕來了。」

  紅井目光陰測測地掃視踏月的面頰:「原來妳早知道相獨夏衝開了封印,卻一直在騙我?」

  「踏月不敢。」

  紅井冷笑,很好,本來她也料到咒逐劍困不住相獨夏,咒逐本來就是他的劍,又怎會不認舊主子,而聽從她這個新主子的話。

  「龍王妳多心了!」踏月接著道,「殿下沖開封印後,同我聯繫後得知妳去了光明塔,第一時間就往這趕來,他沒有去青芒綠洲,再說土魂沒有龍王的話,誰也釋放不出來。」

  「龍王妳明白嗎?」

  紅井揮手不語,她有什麼不明白的?可是相獨夏又明白嗎?他始終都知道踏月在混沌魔琴內,卻從未告訴她,關於發生在宣夜冥天的事情,也從不說清楚,甚至連他中了絕情蠱這等事情,她都不知道。

  突然憶起一個細節,在花渡城的時候,她無意碰到混沌魔琴,葉空凌登時中魔般地從她手中搶了回來,那時候她就應該發現異常的!那時候踏月就在琴上。

  原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相獨夏只瞞住了她。

  是從何時起,他們兩人之間開始有這麼多隔閡的?

  比如這一次,他衝破了封印,卻率先與踏月聯繫,如果不是被踏月情急下說出來,那她是不是要一直似個傻子般的直到看見他出現在面前,才要去感動,然後因突如而來而欣喜?

  他願意告訴踏月,卻不願聯繫自己。

  是因為踏月是他最為得力的左右手,是妖族的大巫師?而她呢?她就只會給那個男人惹麻煩而已。

  她會在乎他是否去奪土魂嗎?這是踏月認為的吧。可那不是她的認為啊!他不明白,踏月也不明白,她關心的無非是一個「主」與「次」的問題。

  青空的話在耳邊響起:「阿井,妳待在這裡,我過去看看吧。」

  紅井苦笑,到底是從小便在一起生死相依的人,終究瞭解她心思的人,還是只有青空。

  「撲騰撲騰」翅膀揮舞的聲音自廳堂正東邊的角落裡傳來,三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引了過去,就在青空邁步走到距其三四步的位置時,一雙黑色的羽翼揮舞扇動,飛起直掠過他的頭頂。

  三人皆驚,那道黑色的小巧身影,紅井看的清楚,是烏鴉!

  烏鴉飛到廳堂內最高的一尊雕像處,在其「頭頂」上駐足站立,幽黑的小眼睛轉動一圈,依次打量過紅井三人。

  「就是它!」紅井伸手直直地指向烏鴉,猛地叫了出來,「鴉神!」

  這隻烏鴉就是她在浮香池聖地見到過的那隻,她深刻地記得它的眼神,絕對不會錯的!

  「阿井妳說什麼?」

  烏鴉展翅,倏然從雕像上飛了下來,落到地板上,它目光含帶挑釁地望著紅井,那樣子的神態倨傲,又似夾雜了嘲諷,還有些淡淡的怨恨,很像一個人。

  對了,那樣的眼神,很像從前在身邊的一個人,紅井只覺得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是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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