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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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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1 10:3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表明心跡

“話不能這麼說的。”

夏清語歎了口氣,雖然阿醜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但是她心中並不同意這種犧牲,人都是自私的,憑什麼就要阿醜無私奉獻啊?這事兒錯也不錯在阿醜,而是那個巴圖明,簡直就是一條瘋狗嘛,你都強占了人家,還逼著人家做你的閼氏,然後人家逃出來了,你竟然不惜發動戰爭,這哪裏是一個正常人?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清語。”

陸雲逍叫了一聲,夏清語看過去,就見他輕輕搖頭,顯然是不讓她再說下去。夏清語心裏有些堵得慌,暗道皇帝和陸雲逍整日裏把“蒼生社稷”掛在嘴邊,看這情形,他們大概是要讓阿醜舍身取義了,不行,怎麼著也要想個辦法,不能讓阿醜重新落到巴圖明的魔掌裏,不然還不知那個瘋子要怎麼折磨他呢。

主意打定,心中也是有些惱火,不過看到陸雲逍脖子上的傷口,夏清語便努力控製了自己的情緒,轉身對阿醜道:“阿醜,今天真是多虧了你,回去配藥也累了吧?你先回杏林館歇一歇,我在這裏看著陸雲逍的情況。”

阿醜點頭道:“好,那我就先回杏林館,殘毒未清,還要再配兩粒丸藥,我配完後親自送過來。對了,等一下我讓白蔻白薇過來吧,一旦奶奶有什麼吩咐,就遣她們回去傳達一聲。”

他說完,便看了蕭關一眼,隻見皇帝陛下在那裏蹙眉似是思考著什麼,完全沒有要拿下他的意思,於是阿醜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逍你毒傷初愈,還是好好歇息吧,朕去看看老太太。”蕭關一看阿醜走了。屋裏隻剩下一對有情人和自己,這種時候還要賴在這裏會遭雷劈的吧?真龍天子也扛不住天雷啊。因此找個借口也離開了。

於是諾大的房間內,便隻剩下一對曆經磨難的癡情男女。兩兩相望間。竟是相對無言。想著兩人之間發生的種種,都是心緒百轉千回。最後便隻剩下了深深的慶幸。

“不管如何,總算這一關是闖過來了。”

最後還是陸雲逍先開了口,話音未落,就見夏清語目中又湧出淚珠,他連忙抬手替愛人擦去,笑道:“這毒要不了我的命了,該高興才是,怎麼又哭了?我可不知道。一向威風凜凜說一不二的神醫娘子原來還是個水做的大家閨秀。”

“你還有臉說。”夏清語哽咽著抱怨了一句,接著又搖頭道:“想一想我剛知道消息時,那真是六神無主失魂落魄。平生頭一次,知道恐懼是什麼滋味,我是大夫,向來都是冷靜的,那會兒卻也失了方寸,即便現在想起,也仍忍不住後怕。陸雲逍,我好累啊。真的好累,什麼難關我都可以擔著,唯獨這份擔憂牽掛我擔不了。這些日子,我心神不寧,真的是好累……”

“清語。”

陸雲逍再也忍不住,將夏清語溫柔摟在懷中,輕聲道:“對不起清語,是我不好,是我……是我太衝動了。是我太自私懦弱,隻想逃避這份煎熬,自以為為你好。卻弄巧成拙,險些鑄成大錯。都是我不對,我以後不會再這麼莽撞了。生死徘徊之間。我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對不起……”

以陸雲逍的性子,能夠說出這番話,應該是真的有反省過。夏清語也就不想再多說,死揪著愛人一個錯兒不依不饒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那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你想好了嗎?”

陸雲逍抱著夏清語的胳膊便驀然緊了一緊,然後輕聲道:“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是母親以死相迫,你才會悔婚。清語,我不會再逃避了,雖然我身為人子,不能看著母親死。但我願意默默守著你,我願意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過得快活開心。我不能娶你,但我也絕不會去娶別人。”

“這也罷了。你這人向來拿得起放得下,卻不料一旦鑽了牛角尖兒,竟到這個地步,這一次是運氣好,有阿醜。若再來一次,真不知會怎麼樣了。就不知道變通變通?你娘以死相迫又如何?既然你有這個決心,難道我的決心會比你少?咱們倆一個非卿不娶,一個非君不嫁,你家裏人又拿你沒轍,便是不許我和你再相見,還有個山高水遠兩廂情長呢。”

夏清語聽見陸雲逍這麼說,大大鬆了口氣,因也表明了自己心意。暗道我沒有古代人這些思想,葉夫人你能以死相迫不許我進國公府的門,你能斷得了我和陸雲逍的往來嗎?就算你連我們的來往都斬斷,你還能五花大綁逼著你兒子去迎娶別的女人?隻要我們兩個心比金堅,你也拿我們沒辦法,哼!

正想著,就聽陸雲逍苦笑道:“你還說我鑽牛角尖兒,若是你早把這話對我說,我又何必上戰場?非拿那封休書來戳我心窩子,我一想到你可能會嫁給別人,可不就萬念俱灰了。”

“哦……”一句話讓夏清語也無話可說,好半晌才揮揮手道:“好了好了,這件事我們都有錯。咳咳,總結一下經驗教訓,從此後可都不許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有什麼事情,咱們兩個商量著來,總會找到穩妥之策的。”

“沒錯,便是這樣說。”陸雲逍心情激蕩,經曆了多少苦難折磨,如今終於能真正將夏清語擁在懷中,即便今生無緣做夫妻,但他們兩個永遠都是對方的人。這個認知讓他興奮激動,似乎暗淡的前途也燃起了一絲光亮。

相擁良久,等到兩人情緒都平複下來,夏清語才端正了身子,看向陸雲逍道:“阿醜的事情到底怎麼辦?皇上不會真的為了消彌戰端就把他送給巴圖明吧?”

陸雲逍搖頭道:“皇上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原本我提防阿醜,也隻是因為怕他別有所圖,如今知道他不是北匈奸細,而且還救了我。這就萬萬不能恩將仇報了。隻是清語,你難道沒發現?阿醜提起巴圖明,似乎並非恨之入骨。不然的話,他當日既然可以用纏綿之毒殺死蓋塔明,那巴圖明和他朝夕相處,不知道有多少機會可以殺了,他怎麼不動手?所以這裏定然還是有些蹊蹺之處。我的意思,你不如再回去打聽一下阿醜到底是什麼心思,萬一他是心甘情願想要回到北匈呢?那因此而消彌一場戰禍,豈不更好?”

夏清語直覺的就要反對,然而想起先前阿醜的表現,又覺著陸雲逍說的有些道理。接著又聽陸雲逍道:“你說害怕阿醜回去之後會被巴圖明折磨,叫我看也是未必。你想啊,巴圖明先是偷偷潛入大陳尋找他,之後又為了他發動戰爭。他想侵占了大陳之後尋找阿醜,這簡直就是失心瘋昏了頭,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透露一點兒關於阿醜的消息給大陳知道,為什麼?還不是害怕大陳知道這個消息後拿阿醜做籌碼?那就說明,隻要阿醜在我們手裏,幾乎是可以對巴圖明予取予求的,所以他寧可發動這場失心瘋的戰爭,也不肯讓我們知道阿醜是他鍾愛的閼氏,而且他最怕的應該是大陳這邊會在得知消息後傷害阿醜吧。能做到這一步,說明他喜歡阿醜已經是喜歡到骨子裏,因為阿醜而患得患失。這種情況下,阿醜真要是回去了,他捧在手心裏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懲罰阿醜呢?”

夏清語想一想,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因歎了口氣道:“這事兒簡直是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從何梳理起,不管怎麼說,待我回去先探一探阿醜的口風再說吧。反正總不能讓阿醜救了你,卻落得一個淒慘下場,我絕不答應的。”

“放心,若是阿醜真不願意回去,那我也絕不會恩將仇報,我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陸雲逍微微一笑,給夏清語再吃了一粒定心丸。忽見愛人站起身在屋裏走來走去探頭探腦似在尋找著什麼,接著又推開門四下裏張望著,他便坐起身道:“清語,你找什麼呢?”

“奇怪奇怪啊。”夏清語折回身來:“我們兩個在屋裏獨處了這麼長時間,你娘竟然沒派一個人過來打探監視,這不符合她的性格啊,難道她不該是防賊似得對我嚴防死守?不對,這事兒不對勁。”

看到愛人背著手在床前踱步分析的模樣,陸雲逍忍不住笑出聲來,卻牽動了脖子上的傷口,不由得“哎喲”一聲痛叫,夏清語連忙過來,拿出帕子替他擦拭了一下傷口的粘稠殘血,高興道:“阿醜的解藥果然好用,這傷口已經不怎麼滲血了。”

陸雲逍也道:“沒錯,這會兒我覺著身上也舒服了許多,先前簡直疼的沒法子,好像骨頭都被敲開了無數裂縫,粉碎後又再被拚湊起來,接著再被敲碎。唉!這滋味兒真的是比下地獄還痛苦。那個蓋塔明真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之事,讓阿醜恨他到這個地步,如今竟然連累的我也無辜遭了這一回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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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10:2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恨

他一邊說著,身上就忍不住打了個機靈,顯然先前無邊痛苦,就是堅強如世子爺,也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夏清語看到陸雲逍心有餘悸的表情,心中也不禁對阿醜肅然起敬,暗道幸虧阿醜心地善良,不然就衝他這份製毒的本事,做一個大魔頭絕對是小菜一碟啊。

這會兒兩人情緒正常了,免不了敘說一些別後之情。過了一會兒,便見朝雲暮雲帶著白薇白蔻進門,朝雲手裏捧著一盤子幹淨白布,對夏清語道:“依照奶奶的吩咐,已經煮了許多的幹淨白巾備用,這是最先晾幹的。”

“好,拿過來,這會兒傷口還沒怎麼愈合,我幫他先包紮一下,預防感染。”夏清語從盤子裏拿起一塊白巾,一邊看向白薇白蔻,道:“你們兩個東張西望什麼呢?”

白薇驚訝道:“奶奶,這屋裏沒人了?太太怎麼會放心您和爺單獨在一起……”不等說完,便見夏清語“撲哧”一聲笑,看向陸雲逍道:“如何?我就說不對勁兒吧,連白薇白蔻都感覺到了呢。”

白薇白蔻這才又上前見過陸雲逍,白蔻就道:“爺啊,您這一回真是福大命大。剛才從朝雲暮雲這裏知道了事情經過,奴婢差點兒被嚇死,萬幸萬幸,阿醜竟然會配解藥,這真的是上天保佑,不然都沒有這麼巧的事。”

陸雲逍笑道:“不必擔心,現在已經好多了。”說著話的工夫,夏清語已經將傷口包紮妥當。就聽屋外腳步聲響,白薇連忙起身迎出去,便見餘老太君身邊的大丫頭黃鶯走進來,看見她先是一愣。接著就笑道:“白薇妹妹過來了?”

“黃鶯姐姐。”白薇連忙輕施一禮,微笑道:“老太太怎麼樣了?我過來的時候聽朝雲說,爺這一次可是把老太太嚇壞了。”

黃鶯看著這屋子裏的人。便有些恍惚,心道這可不是三年前大房的一家人呢?隻那會兒可沒有這種和樂融融的氣氛。一念及此。便回過神來,連忙笑道:“老太太沒有大礙,隻是擔心大爺。打發我過來看看大爺服了解藥的情況。”

陸雲逍便忙起身道:“勞老太太記掛動問,請姐姐回去和老太太說,我已經好了,身上都不疼了。等阿醜把丸藥送來,便徹底無礙,讓她老人家別掛心。這都是我的錯兒,等我再好一些,親自去給她老人家請安認錯。”

黃鶯笑道:“一家人,說什麼認不認錯的話。大爺能平安,便是咱們闔府上下的福氣了。既如此,奴婢回去回複老太太一聲。若是爺有什麼想吃的用的,盡管吩咐,便廚房裏沒有,許老太太那裏就有呢。”

陸雲逍又客氣了一番,黃鶯便轉身離去。接著葉夫人沈夫人秦書盈等也打發人來問陸雲逍的情況。

蕭關和陸明珠今天過來。本以為是要看著陸雲逍閉眼斷氣的,卻不料忽然發生了這麼個神轉折,夫妻兩個雖然也是歡喜無限。隻想等著看陸雲逍大好之後再回宮,奈何宮規森嚴,他們這已經是違反了規矩,又是微服前來,因此在知道陸雲逍毒傷被控製後,便回宮了。

轉眼間便到了黃昏時分,眼看太陽落下去,竟也沒有人到陸雲逍這院子裏來暗示催促夏清語離開。既如此,她樂得留在這裏照顧陸雲逍。聽愛人說想吃杏林館的點心涼茶,便打發白薇回去拿。順便看看阿醜的丸藥做沒做完,若做完了。就一並拿過來。

阿醜如今可是重要人物,蕭關親自派遣了兩個大內高手貼身保護他,饒如此,暮雲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因請示了陸雲逍後,便親自送白薇回杏林館。

“姨娘,起風了,不如咱們回去吧。”胭脂看著遠處白薇和阿醜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又看看木然站在樹後的主子,小心翼翼勸了一句。

“為什麼要回去?我也是爺的姨娘,我也掛心爺到底怎樣,為什麼我不能進去?”許姨娘呢喃了一句,看向不遠處院落的目光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姨娘,形勢比人強,爺的命要緊啊,再說這是太太下的死命令。”胭脂輕輕扯著許姨娘的袖子,生怕她衝動之下會闖進去。

“太太?”許姨娘冷笑一聲:“太太嘴裏說的厲害,其實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當日不待見人家,就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把他們兩個生生拆散。如今兒子命在旦夕,這女人堂而皇之在這府裏過夜她也不管了。整日將國公府的臉面掛在嘴邊,如今她怎麼不怕丟臉了?我不服……我不服。”

許姨娘越說越激動,手中一方絲帕被她緊緊抓著,揪扯的不成樣子。她這模樣也嚇壞了胭脂,連忙道:“姨娘,您千萬要克製冷靜啊,想一想甄姨娘當日的下場。大奶奶如今還有誰能鉗製得了她?您這會兒若是衝動了,隻能是把把柄送給人家,趁著爺的命攥在人家手裏這會兒,大奶奶想怎麼整治你,老爺太太還敢反對嗎?姨娘,您向來聰明,可不能這會兒卻失了一向的縝密啊。其實,也不獨獨是您進不了這房間,白芷和琥珀不也是被太太命人扯出來了嗎?”

胭脂著急的低聲勸著,總算讓許姨娘顫抖著的身子慢慢平靜下來。眼看夜幕籠罩大地,那房間裏亮了燈,兩個依偎著的影子清晰映在窗上,許姨娘胸膛劇烈地起伏了幾下,目中忽然冰寒一片,好半晌,她才冷冷道:“看來她是要回來了,府裏會是什麼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不能有好日子過了。呵呵!夏清語,你厲害,這些難關也讓你一道道的闖了過來。隻不過,我也不可能坐以待斃,且慢慢熬著吧,看咱們誰能鬥得過誰。”

“姨娘……”胭脂嚇了一大跳,連忙小聲道:“姨娘萬萬不可動這個主意啊,從前您都是隱忍著,怎麼這一回……”不等說完,就聽主子冷冷道:“從前是因為有甄杏媛在,爺和大奶奶也是冷冷淡淡,我自可以在夾縫中存活,可如今甄杏媛被趕走了,生死不知,這府裏大奶奶的眼中釘可不是就剩下了我?即便我不想鬥,她也不可能放過我的,既如此,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我覺著大奶奶好像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胭脂小聲說了一句,卻聽許姨娘冷笑一聲道:“你若是去看了蓉兒,若是再想一想桂香她們的下場,你就不會這樣認為了。”

胭脂腦海中驀然浮現出蓉兒那被毀掉的一張如花容顏,不由得便打了兩個冷顫,垂下頭不再說話。

此時葉夫人的房內,氣氛也是十分低迷緊張,丫頭們來往時都盡量的放輕腳步,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生怕惹惱了面沉似水的主子。

“太太,您這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了,不如奴婢叫廚房預備些清心敗火的甜湯,喝一口也好啊。”可兒和嫣紅是最知道葉夫人此時心思的,當下兩人小心的柔聲勸著,一邊暗暗發愁,心道這一次太太在大奶奶面前算是鬧了個灰頭土臉,日後見著人家隻怕頭都抬不起來了,也難怪坐在這裏半天都不出聲,太太從來都是心高氣傲,她哪裏受得了這樣磨折。

葉夫人仍然如泥胎木雕般一動不動,可兒和嫣紅正無法可想時,便聽外面傳來低低的一聲:“二奶奶來了?”

“太太怎麼樣?吃飯了嗎?”門外傳來秦書盈的輕聲詢問,可兒連忙走到門邊,小聲道:“二奶奶進來吧,老爺在書房,說是今天晚上不過來了。”

秦書盈也是知道陸奉倫不在房內,她心中愁悶,想著自家姑姑這會兒心裏不知道該多難過,因走過來想要安慰一番。聽見可兒的話,便輕輕邁進屋內,聽可兒小聲道:“太太一天沒怎麼吃東西,晚飯也沒吃,隻是在那裏坐著,動不動就哭一場,奴婢們怎麼勸都沒用,二奶奶快來安慰開導一下吧。”

秦書盈點點頭,來到葉夫人身邊,剛叫了一句“太太”,還不等說話,便見葉夫人眼珠子動了下,看到是她,方歎了口氣道:“盈丫頭你過來了?遙兒呢?”

“在家裏呢。因為大哥哥的事,他也不敢往外跑,隻說要在府裏守著到大哥哥痊愈,這才能放心呢。”秦書盈在葉夫人身邊坐下,勉強笑道:“大哥哥死裏逃生,太太該高興才是,怎麼如今還吃不下飯呢?不如我讓廚房……”

葉夫人抬起手,打斷了她的話,歎口氣道:“今日情形你也看了,你說我心裏如何能不堵得慌。這一回她的人救了逍兒,皇上貴妃都感激她,連我也感激她,隻是……唉!這會兒天都黑了,她沒走吧?”

秦書盈輕聲道:“沒走呢,剛才我還打發了丫頭去問,說是大哥哥這會兒情況很好,傷口也不滲血了,身上也不疼了。這真是想不到,小小一個杏林館,竟是藏龍臥虎,那個阿醜也不知道是什麼身份,倒好像和北匈有牽連,不過皇上既然沒有發話,想來也不至於就連累到杏林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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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10:29:0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章 秘辛

葉夫人揉揉眉頭,似是自言自語道:“可不是?那個阿醜救了逍兒,可偏偏他身份又好像有問題,這一團亂麻,可讓人怎麼辦?”

說到這裏,似乎才反應過來秦書盈還在身邊,不由長歎一聲道:“黃昏那會兒,我想著她也該避避嫌疑,可該回杏林館了吧。可是我又怕她避嫌疑回去,逍兒身上還有餘毒未清,這會兒是離不了她的。”

秦書盈默然半晌,方搖頭道:“叫我說,太太也別硬按著大哥哥了,我看他根本是一會兒都離不開夏清語,先前不是說有賜婚聖旨嗎?既然皇上都下了旨意,難道太太還要和皇上作對?這會兒不知道皇上貴妃知不知道真相,若是知道了,豈有不埋怨太太之理?大哥哥這次在戰場上險死還生,顯然便是為了這事兒,太太拗得過他嗎?”

秦書盈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心裏卻是存了試探之意。從前一提起這事兒,葉夫人必定咬牙切齒,要狠狠將陸雲逍罵一頓的。然而如今大概是兒子險些死去的事情刺激到了她,聽見秦書盈這話,竟也沒了往日的盛怒,而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你說的也是,既然都有了賜婚的聖旨,我若還是以死相迫不讓他們在一起,可不就是違抗聖命呢?”

秦書盈的心便沉了下去,知道陸雲逍這一次死裏逃生的刺激加上那一道賜婚聖旨,終於把葉夫人那固執的堅持給打破了一道口子。憑心而論,她是不願意夏清語回來的,這大嫂子的跋扈霸道又不是沒見識過,從前她鬧得府中不寧時,自己還能壓製她兩分。如今她衣錦榮歸,怕不立刻就踩到自己頭上?秦書盈向來心高氣傲,怎麼能忍受這種委屈。

然而形勢逼人。連固執的葉夫人都這樣說了,她又能說什麼?因低下頭。正在心裏琢磨著,忽然就聽葉夫人哽咽道:“我生了四個兒女,明珠進宮了,不用說,今兒還是頭一次回來,也是為了逍兒的傷,來去匆匆,連體己話都沒來得及說兩句。遙兒雖好。卻也是個不爭氣的,這你也知道,我也明白你心裏苦,可憐你是個要強的……”

不等說完,便被秦書盈握住了手,聽她澀聲道:“二爺就算是好的,男人哪個不是這樣兒?我雖要強,誰讓我生成了女人呢。如今他在外面胡鬧一些,卻沒帶人回來給我添堵,這我也就知足了。何況他又不是那遊手好閑隻知道眠花宿柳的,好不好,咱們府裏這些產業。都是他幫二叔打點著,雖然遠不如大哥哥那般光宗耀祖,可也算事業有成,太太,我心裏知足的很。”

葉夫人含淚搖搖頭,卻沒有再說陸雲遙的事,而是轉過頭來,悵然道:“逍兒不必說,從小兒就讓我省心。又努力上進,壽寧公府都指望著他。隻是那會兒遇人不淑。後來那女人被休出門,我本想著。這下好了,總算可以清淨了,隻要再給他娶一個好的,我這輩子也就沒什麼憂慮了。可誰知道,到頭來,竟然是他最讓我操心,偏那女人……也不知是真心悔改了,還是裝出來的樣子,你說,萬一她是裝出來的,回來後可怎麼辦啊?我們壽寧公府難道要成為全京城的笑柄嗎?”

秦書盈低頭不語,卻聽葉夫人又哭著道:“每每想起這些,我心都揪了起來,頭也疼得要命。難道我真的就不是一個好娘親?先前的明珊是這樣,現在你大哥哥也是……那個女人說我根本不會愛自己的兒子,可怎麼才叫會愛?難道由著他們的性子來,不管不顧後果,便叫會愛嗎?盈丫頭,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我對你大姐姐和大哥哥,是不是真的太嚴苛?我根本就不是個好母親,是不是?”

秦書盈大驚失色,連可兒和嫣紅也是一瞬間面色慘白,她們都是從小就進了壽寧府的。雖然那段陳年往事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都沒有人會再憶起,可此時葉夫人隻說了一句,她們便立刻想起來這件事,心中不由的都是驚詫莫名。暗道大姑娘在府裏就是個禁忌,從沒有人敢提起的,如今後進府的人甚至壓根兒就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位姑娘,都以為貴妃娘娘就是大姑娘,怎麼……怎麼太太這會兒倒是提起她了?

秦書盈自然也知道十八年前那件往事,隻這件事在整個壽寧公府,都是絕對的禁忌,便是葉夫人,也從來不肯在人前提起,她不知道對方今天怎麼會忽然想起那個大姐姐,壽寧公府真正的大姑娘。

“明珊走的時候,是十九歲吧?如今一晃眼,十八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葉夫人不等說完,便淚如泉湧,抓著帕子捂臉哭道:“我那苦命的兒,也不知在外面是如何煎熬,如今是不是還活著,我都不知道……”

“太太別傷心,大姐姐向來是個有主意的,若是外面不好,她該早就回來了……”秦書盈連忙抓著葉夫人的手勸慰,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暗道姨媽今日果然是被刺激的不輕,不然她怎也不可能提起大姐姐這個話題的。

葉夫人沒有理會秦書盈的安慰,隻是一個勁兒的搖頭落淚。這一來秦書盈也不知該怎麼勸說了,隻好陪著葉夫人落幾滴眼淚。然後隻聽葉夫人長歎一聲道:“我這一天心裏都堵得很,這會兒哭了一場,倒覺著鬆快幾分,夜深了,盈丫頭你也趕緊回去吧。兒女的事情,我管不了,就不管了,從此後隻是吃齋念佛,倒也好,少操心。”

“太太萬萬不要這樣想……”秦書盈還待再勸,卻見葉夫人站起身來,向她擺擺手,然後任由可兒攙扶著她進了裏屋。這裏秦書盈也就不好再多說,因在原地站了會兒,看著葉夫人進去後,才搖搖頭歎口氣,轉身出門。

回到屋裏,就見陸雲遙正在外室溜達著,看見她回來,便迎上前道:“母親怎麼樣?”

秦書盈便把葉夫人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道:“太太顯然是真傷心了,不然怎麼會無端端提起大姐姐?我看著她的意思,大概不會再管大哥哥和夏清語的事了。”

陸雲遙倚在梳妝台前看妻子卸妝,手裏拋玩著一個玉佩,笑道:“叫我說,母親這才是明智的呢,本來嘛,哥哥是什麼人?他既然說大嫂子如今很好,那必定就是很好了。從小到大,我還沒看見誰能誑了哥哥去,偏偏母親不放心,說是為了國公府的臉面,如今連皇帝的賜婚聖旨都有了,她可無話說了吧?”

話音未落,就見秦書盈站起身,氣呼呼道:“你自然看不慣太太,不是太太管著,你如今不知道往這院子裏抬了多少個妾,是不是?所以這會兒太太在夏清語面前沒了臉面跌了跟頭,你自然跟著幸災樂禍。二爺,這話你也真說得出口,太太那可是你母親。”

陸雲遙見妻子惱了,便賠笑道:“這可是冤枉我了,我難道不知道太太是我親生娘親?怎可能幸災樂禍?我就是覺著,你們不要一個個草木皆兵的,隻想著大嫂子回來,府裏又會怎麼怎麼樣,我今兒雖然沒得進裏屋,但在外室聽著,分明大嫂子並沒有為難拿捏,是母親和你心裏不自在,才總覺著人家不好。哥哥這一次死裏逃生不容易,若是再不遂了他的意,將來他再上戰場,我看母親怎麼辦。”

“行了你,太太如今已經夠難受了,還禁得住你拿這話擠兌?”秦書盈也是心煩意亂,將梳子往桌上一拋,起身便要往床邊去,卻被陸雲遙一把抱住,聽他嘻嘻笑道:“我的親親老婆大人,我難道是個傻的?這話倒跑去母親面前說,惹她不痛快?這不就是跟你面前發發牢騷嗎?”

秦書盈沒有說話,陸雲遙這種散漫隨意的個性,怎可能懂她的擔憂?從這貨剛才的話裏就能聽出來:他恨不得為他大哥這一次能和夏清語終成眷屬的事拍巴掌叫好呢。

“昨兒晚上大奶奶服侍爺睡下後,便去廂房睡了。今兒早上起來,說是那個阿醜能送解毒丸藥過來,爺用了一碗奶子粥,還喝了一碗人參雞湯。朝雲暮雲都說這是爺二十多天來頭一次吃了這麼些飯,老奴看著,爺的傷想是沒什麼大礙了。”

張媽在葉夫人面前躬著身子小心稟報著,葉夫人點點頭,她也覺得夏清語雖然宿在府裏,卻也不可能做什麼怪,兒子也不是那不知分寸的急色鬼。

隻是如此一來,葉夫人知道自己是再也沒有理由阻止那兩人在一起了。更何況當初阿醜在給陸雲逍解毒之前可是提了條件的,要讓陸雲逍搬出國公府,皇上也默許了。那會兒葉夫人關心則亂,還不明白這條件什麼意思,如今卻是尋思過來,這不明擺著就是要讓陸雲逍和夏清語搬出去過他們兩個人的小日子嗎?爹娘還沒死呢,兒子就搬出去了,這傳出去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所以如今葉夫人更加發愁的反而不是怎麼阻止兒子再娶夏清語,而是怎麼能讓夏清語嫁進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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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2 10:29: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三章 挑唆

一想到這裏,葉夫人就覺著心裏如同吃了蒼蠅一般,偏偏又萬般無奈,好在陸雲逍總算是漸漸好轉了,不管如何,兒子的命最重要,隻要人能活過來,其它的,也就顧不上那麼多了。

正想著,便見許姨娘和琥珀白芷走進來,請過安後,許姨娘便笑吟吟道:“過來的時候特意從爺的院外路過,看見那個戴半邊面具的年輕人過來了,想是送解藥的,這回服下解藥後,爺可就再無後顧之憂了。”

葉夫人聽見阿醜送解藥來了,精神不由得一振,不過又聽許姨娘說沒有後顧之憂,她便歎了口氣,搖頭道:“沒有後顧之憂?隻怕是未必呢,從此後,這府裏大概又要熱鬧了。”

許姨娘和琥珀白芷今天過來,原本就是為了打探消息的,一聽葉夫人這話,面色便不由得白了幾分,忽聽外面有人悄聲說話,接著秦書盈走進來,對葉夫人道:“我想著再過去去探一探大哥哥,太太有沒有什麼吩咐?或者要給大哥哥什麼東西,我一並帶過去吧。”

葉夫人便站起身道:“那女人在那裏,我們過去做什麼?我也打聽過逍兒的情況了,還是很好的,這會兒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給老太太請安,也讓她老人家放心。”說完目光看向許姨娘,見她們臉上露出關切神色,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歎息道:“你們稍安勿躁,這時候也不要過去逍兒那裏了,有什麼消息,我遣人告訴你們知道。”

許姨娘和白芷琥珀的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卻萬萬不敢在葉夫人面前發作出來,三人隻得無奈答應。待葉夫人走後,便也離了上房。看著四下無人,琥珀便咬牙道:“太太也太無情了,如今爺受了傷,我們正經的姨娘妾室不能過去探望,倒讓那個女人堂而皇之在這裏,什麼意思?她從前雖是大奶奶,隻如今還沒有再娶進門呢,怎麼這會兒不講究國公府的臉面了?”

許姨娘鳳目微眯,淡淡道:“這會兒爺的生死握在人家手裏。太太也是投鼠忌器。這卻也不算什麼,我隻怕,日後咱們幾個,都不能再靠近爺的身邊了呢。”

白芷自從甄姨娘被攆出去後,便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她原先就是背著主子爬上陸雲逍的床,如今又失去了靠山,一旦夏清語回來,就算打死她。想也無人過問,因便膽戰心驚問道:“姨娘的意思是說,太太同意爺再娶大奶奶了?”

許姨娘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剛才沒聽見太太的話?既然太太說這府裏往後要熱鬧了。那能是怎麼個熱鬧法兒?”

琥珀也愁道:“這可怎麼辦?真要是叫她回來,還有我們的活路嗎?到那時,怕是太太和爺也都禁管不了她了。”

話音未落。便聽見遠處一陣嘰嘰喳喳的笑聲傳來,三人凝目望去。隻見幾位身姿曼妙的女孩兒正結伴往陸雲逍的院子裏去,許姨娘心中一動。忙對粉黛道:“叫住幾位姑娘。”

粉黛連忙上前,果然,這幾個女孩兒正要往陸雲逍房裏去,聽了粉黛的話,女孩兒們便來到許姨娘面前,三姑娘陸明芳便問道:“大哥哥病了,你們怎麼不在他院子裏服侍?反而都在外邊逛蕩?”

這三姑娘的母親是林姨娘,國公爺陸奉倫一輩子沒什麼大成就,卻也不風流,年輕時也不過隻有兩房妾室,如今身邊除了葉夫人這個發妻之外,便隻有林姨娘一個妾了。林姨娘生性老實,葉夫人對她也就不算苛刻,陸明芳人又聰慧本分,所以倒也很得葉夫人歡心,因此平日裏對許姨娘等人也不是十分看在眼中。

許姨娘恰是要等她這樣問,聞言便假裝傷感道:“我們哪裏敢過去?你們難道不知如今爺的院子裏誰在那兒?太太也告誡我們不讓去的,隻怕去了也落不了好,倒不如在房中聽消息,偏偏爺受了這樣嚴重的毒傷,我們又坐不住。”

四姑娘陸明綺便皺眉道:“是大嫂子在那裏?我也聽說了,這一次大哥哥能夠轉危為安,全多虧了她。隻是這似乎也用不著把你們拒之門外吧?”她是沈夫人的親生女兒,說話口氣自然要壯一些。

五姑娘陸明慧淡淡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嫂子先前是什麼脾氣,闔府上下誰不知道……”不等說完,就聽陸明芳冷笑道:“她是哪門子的大嫂子?三年前就被大哥哥休出門的。”

許姨娘歎了口氣道:“三姑娘,等一下過去了,千萬別說這種話,我們看著爺的意思,是定要迎娶她回來的,日後她自然還是你們的大嫂子。”

三個女孩兒此前也聽說過陸雲逍和夏清語的風言風語,這會兒聽許姨娘說了,心中都是不忿,卻也知道這事兒自己不能做主。因便紛紛道:“也別這麼早下定論,我們不信太太這樣糊塗,真的會答應這門婚事。”

許姨娘見目的達到,便連忙轉了話題,微笑道:“好了,這會兒別說這些,不管怎麼說,也得感謝她救了爺。之所以過來和姑娘們說話,是因為剛剛那個阿醜進院子裏去了,姑娘們這會兒去,撞上了不好,不如派丫頭過去吩咐朝雲一聲,什麼時候他走了,你們再過去。”

幾個女孩兒一聽,都覺著有道理。她們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和阿醜這個年輕外男相處一室?因便點頭笑道:“多謝姨娘提醒,我們曉得了。”說完果然派丫頭過去那院子裏招呼了。

這裏阿醜送了解藥,看著陸雲逍服下,便淡然道:“奶奶,這毒就算是全解了,我看陸大人脖子上傷口不大,這會兒又有奶奶妥當處理過,應無大礙,我就先回去了。”

夏清語點頭道:“好,你快去吧,若是醫館裏有事,就趕緊來通知我。”說完阿醜點頭答應著離去,陸雲逍便問道:“醫館裏的馮大夫江大夫他們還沒成手嗎?有什麼事需要來通知你回去的?”

夏清語笑道:“你以為醫學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沒見太醫院裏的太醫們都是胡子花白了的?我和大家相處才幾年?不過如今京城的人也漸漸知道杏林館了,光是上個月,就做了十幾台手術,還做了一個腸梗阻的,很是驚到了一些人呢。”

陸雲逍道:“這樣厲害了?大家不疑心你開膛破肚的手段?”

夏清語得意道:“自然要疑惑的,不過後來看著那些必死的人又出來溜達,慢慢活蹦亂跳的,也就不疑心了。是了,你還不知道吧?晏公子和石二姑娘到京城來了。”

陸雲逍一聽見晏公子這三個字兒,就覺著從心裏往外冒涼氣,登時豎起眉毛道:“石大人進京我是知道的,他原本就是邊關的將領,皇上大概是想著需要的時候還要派他出征。隻是那晏子笙跑來做什麼?他家不是在遼東嗎?”

夏清語笑道:“你離開京城日久,所以一些事情不知道。聽說是他哥哥升了個什麼通政司的官兒,他們家老爺子一高興,就合家搬進京城來了。”

陸雲逍撇了撇嘴,看著夏清語道:“那混賬東西沒有趁我出征的時候跑去廝纏你吧?哼!如今可是在京城,我才是正經的京城一霸,他還敢色膽包天的話,看我不去揍得他滿地找牙。”

一番話說得夏清語笑彎了腰,搖頭道:“你就別逞能了,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這京城一霸的大名?實話告訴你,從今後你不用再吃晏公子的幹醋,我看著他和二姑娘好像有些苗頭。”

“真的?”陸雲逍眉頭立刻舒展開來,仔細盤算了一會兒,不由得喜上眉梢,連連點頭道:“沒錯,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他和二妹妹倒還真是天生的一對,二妹妹知書達理端莊賢淑,晏子笙也是出身名門文采風流,即便狂了一點兒,隨著年齡大了,又有二妹妹幫他,想必一點點也就收斂了。”

這話正是和夏清語想到一起去了。因不由得好笑道:“咦?這會兒怎麼竟能看見晏公子這些好處了?分明先前還說人家色膽包天,從前一提起來,也都是什麼浮躁淺薄,粗心大意,甜言蜜語,花心蘿卜之類的貶義詞。”

陸雲逍咳了一聲,面上絲毫不見尷尬之色,呵呵笑道:“說也奇怪,一聽見他不在你身上下功夫用心思了,我倒立刻覺著他還算順眼,不似從前那般面目可憎了。”

“你羞不羞?虧得能把這種話說的理直氣壯。”夏清語又好氣又好笑的搖頭,忽見白薇用托盤捧著一塊白巾走進來,她就站起身道:“來,我給你傷口換換藥,換完藥後,你也試著看看體內還有沒有殘毒,沒有的話,我也該回去了。”

陸雲逍道:“急什麼?難得有這個機會能兩人相處著,何必急著走……”不等說完,便被夏清語瞪了一眼,聽她嗔道:“哼!先前是因為你的傷情危急,所以我才留在這裏。如今你都好了,我為什麼還要留在此處?隻怕葉夫人心裏不知道怎麼擔心呢,我可不掉這個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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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反轉

提起葉夫人,陸雲逍心中也不由得歎氣,忽聽白薇在一旁插嘴道:“奶奶怎麼還說這樣話?阿醜回去和我們說,皇上答應他了,隻要他救回爺的性命,就要成全你們,還要讓你們搬出國公府獨自居住呢,這豈不是天大的好事兒?就是太太不願意,可皇上答應了,諒太太也沒有話說。”

夏清語看向陸雲逍,就見他先是眼睛一亮,接著目光又黯淡下來,她心裏歎了口氣,知道陸雲逍是做不出搬離國公府這種事的。別說他是一個孝子,就不是,這種事情也等於公然和父母反目,但凡不是四五六不懂的忤逆子,絕做不出這種事來。阿醜在北匈居住,習慣了草原上無拘無束的粗獷風氣,他還是不了解中原人的家族觀念,也別說他了,其實自己又何嚐能夠理解?現代和父母分開居住的年輕夫妻有的是。可不理解歸不理解,不代表她不懂這其中的含義,既然懂,自然就不能讓陸雲逍因為此事為難。

想到這裏,便輕歎了口氣,對白薇道:“你胡說什麼?阿醜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的?你們爺若真是做出這種決定來,別說我們兩個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就是壽寧公府,也真要成為京城笑柄了。皇上也不是答應,隻是當時情勢危急,所以事急從權罷了,但我和陸雲逍是不會答應這種事的,阿醜那裏,我自然會同他說。”

陸雲逍感動的看著夏清語,他以為愛人聽見這話,一定會十分開心。卻不料她竟然能夠替自己設身處地的想到這個地步。這別說她從前的性子根本辦不到,就是現在,雖然知道她已經脫胎換骨,然而以她的剛強。以她喜歡無拘無束的性子,就憑母親做過的那些事,她想搬出去和自己獨自居住也是理所當然的。可她竟然沒有這樣想,而是斷然拒絕。一瞬間,世子爺覺著自己的心都漲痛了,雖然那裏面湧動著的,是一種叫做幸福的滋味。

白薇先前隻是因為深恨葉夫人拆散了陸雲逍和夏清語,她和夏清語在一起生活久了,思維也有些現代化,但她畢竟是從大戶人家出去的丫頭,被夏清語這一說。也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天真之處,不由得羞紅了臉,輕聲道:“奶奶說的是,爺這個身份,萬萬不可能搬出去的。”

“雖然不能搬出去,但我一定要說服母親,讓她同意我迎娶你進門。清語,我會好好保護你的,你相不相信我?我一定會保護你不讓你受一丁點兒委屈。白日裏我去上朝,你便去杏林館。傍晚等我離了衙門,再去接你一同回來……”

陸雲逍拉住夏清語的手,急著傾訴衷腸。卻聽她笑道:“這會兒先別想太多,也別高興得太早,昨天不是說好了嗎?葉夫人實在不同意,咱們就慢慢熬著。隻要兩心在一處,也不怕朝朝暮暮。”

陸雲逍點點頭,隻覺一肚子話都堵在了喉嚨裏。這邊白薇看著他們情意綿綿,腦海中不自禁便浮現出馮金山的身影,暗道我和馮大哥,將來也會如爺和奶奶這般恩愛幸福嗎?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正含羞帶怯的暗自責怪自己時。忽聽朝雲在外面道:“爺,姑娘們過來探望您了。”

陸雲逍一皺眉。他素日裏和這些妹妹們並沒有多少交集,想到從前她們對夏清語都是抱有敵意的。他便連忙道:“就說我正在休養,傷口也難看,讓姑娘們回去吧……”

不等說完,就聽夏清語道:“傷口再難看,自己的妹妹怕什麼?姑娘們好心來探你,怎麼好意思讓人家吃閉門羹?”因便起身對朝雲道:“讓姑娘們進來吧,今兒假陰天,又有風,別著了涼。”

朝雲答應一聲,這裏陸雲逍便低聲道:“她們幾個來了,又不知道你如今的性子,還以為你是從前那樣,不知道要說什麼怪話呢。”

夏清語替他看著傷口,不以為然道:“說就說唄,有什麼關係?難道我竟扛不住幾句怪話?我不和她們分辯就是。”說完,夾起酒精棉球替那傷口消了毒,又敷了金瘡藥,便直起身道:“好了,這傷口原本就不算什麼事兒,隻是先前被毒素影響,不能愈合。如今毒素清除,就沒有大礙,我看也快愈合了,應該不至於感染,也不必再用白巾包紮,倒是這樣晾著通風還好。”

“這些事自然是聽你的。”陸雲逍微笑,接著就見三個女孩兒走了進來,看見他們兩個動作有些親密,便齊齊站住,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卻仍是勉強笑著見禮。

夏清語轉過身,細細打量著三個女孩兒,暗道壽寧公府果然是基因好,這三位姑娘既有嫡出也有庶出,卻都是明豔照人儀態端莊,真真正正的美人坯子啊,也難怪我這身體的原尊看她們不順眼,對著比自己容貌美很多的小姑子,那真不是普通的壓力山大啊。

三個女孩兒問了陸雲逍幾句傷情,知道殘毒全部解除了,也就放了心,及至看見那傷口,便忍不住紛紛笑道:“先前朝雲說這傷口嚇人的很,如今看來,也算幹淨,不是很嚇人啊。”

陸雲逍笑道:“這是因為毒素清除後,傷口不滲血了,才恢複正常,不然之前血肉模糊的,可不是嚇人。”說完看向夏清語,感歎道:“這都多虧了清語,不然這傷口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兒呢。”

“行了,別說大話,這解毒都多虧了阿醜,我哪裏敢居功。”夏清語搖頭笑笑,她知道陸雲逍的意思,隻是這三位姑娘看著也不是那好糊弄的,你想誇沒用,也得人家信啊,別鬧到最後弄巧成拙,倒讓人以為自己為了嫁進來不擇手段,連阿醜的功勞都要搶,冤不冤啊。

果然,聽見夏清語這麼說,三個女孩兒看向她的目光就有些詫異,陸明慧便笑道:“嫂子離府三年多,如今回來了,可有什麼感受?”

夏清語咳了一聲,聽出這女孩兒話語中的反諷之意,心中不由也有些無奈,卻仍是正色道:“五姑娘叫我夏娘子就好。”先前三個女孩兒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得白薇告知了對方的身份,所以這會兒才沒弄錯。

陸明慧一怔,那邊陸明芳發現有些冷場,連忙笑道:“早就聽說夏娘子在江南是人人稱道的神醫娘子,先前又進宮救了小皇子,怎麼從前都不知道你這些本事?對了,當日離府時,聽說你還救了我們老太太呢,那可是連禦醫都束手無策的急症。”

這一次還不等夏清語答話,陸雲逍便驚訝了,忙拉著她袖子道:“救了小皇子?怎麼回事?煌兒怎麼了?”

“唔,就是喉嚨裏卡了東西,然後氣管切開取出來了。”夏清語不等說完,見陸雲逍臉色都變了,便連忙道:“你不用著急,早就好了,小皇子如今已經是活蹦亂跳的。剛才就要跟你說,結果讓晏子笙的話題岔開去,你說事情巧不巧?就在救小皇子前夕,石家的公子也是喉嚨裏卡了東西,在我的杏林館做了手術,把東西取出來,這才保住性命。”

陸雲逍知道夏清語的手術,聽見這話還不覺著稀奇。但是其他幾個女孩兒哪裏聽過這樣新奇恐怖的事?當日她們雖問了葉夫人和沈夫人,可那兩位沒看見手術過程,也語焉不詳,此時忽然想起正主兒在這裏,因此先前那點敵意就全被好奇所取代,於是紛紛問道:“喉嚨裏卡了東西還能取出來嗎?怎麼個取法兒?”

夏清語便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笑道:“東西是卡在氣管裏,找準位置做個氣管切開,把東西取出來就好了。”

幾個女孩兒不知道氣管是什麼,待夏清語解釋了,便都驚叫道:“我的天,把這個切開了還能活?人不是早死了嗎?殺公雞就是在脖子上劃一刀的,還有戲台上的橫劍自刎,不都是這樣兒?怎麼夏娘子手下這人就可以活命?”

夏清語無奈道:“是切開,殺公雞和自刎,那是把氣管給切斷了。”因便拿出一張紙,取出隨身的炭筆,簡單畫了張草圖和女孩兒們說明這其中道理。這些女孩兒論琴棋書畫,都是樣樣精通,可什麼時候看見過這樣新奇的知識,一時間便聽得入神了。

因講完這個病例,女孩兒的興趣也被勾了上來,拉著她就要她講其它病例,她們覺著這樣起死回生的手段很有趣兒。夏清語講了兩個,見女孩兒們眼睛都開始放綠光,不由嚇了一跳,暗道再說下去,我嗓子都要冒煙了,不行不行,三十六計走為上。

剛想到這裏,便見陸明慧站起身來,親自拿起桌上茶壺,倒了一杯茶水遞過來道:“姐姐請喝茶,講了這半天,嗓子冒煙了吧?”

其他女孩兒也紛紛附和,隻看得一旁白薇白蔻和朝雲暮雲包括陸雲逍在內都無語了,暗道這變節的也太快了吧?分明剛進來時都是面沉如水的,才多大一會兒工夫,連喝茶這樣的事都能想這麼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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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意外

夏清語心裏苦笑,暗道好嘛,我這成說書的了,唉!也不怪這些女孩子,整日裏悶在府中,能有什麼樂趣?就是聽書聽戲,隻怕也沒有才子佳人的戲和書給她們聽,也難怪聽見這些新奇知識,就入迷了。這也不算什麼,那石二姑娘還親自跟我學習呢。

慢慢喝著茶潤喉嚨,聽女孩兒們在那裏議論一些府裏的事情,一杯茶剛剛喝完,便見幾個女孩兒立刻停了話題,“刷”一下便向她看過來。夏清語咳了一聲,站起身提起茶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呵呵笑道:“沒解渴,我再喝一杯水,你們繼續。”

女孩兒們全部愕然,那邊陸雲逍卻已經扭過頭去拚命忍著笑,暗道清語看來是真講累了,拖字訣都用出來了呢。因使勁兒憋著笑,咳嗽一聲對女孩兒們道:“你們早上沒去給太太請安?太太怎麼樣?”

陸明綺道:“我們倒是去了太太院子裏,說是和盈姐姐一起往老太太屋裏去了。所以我們便過來探探大哥哥,看您怎麼樣,若是情況好,也好去給老太太報喜,讓她老人家放心。”

“報喜有喜錢可拿嗎?”陸雲逍笑著搖頭,話音未落,忽然就聽外面一個管家的聲音道:“大奶奶,杏林館裏來人,說是讓您趕緊回去,有個急重症病人,你們館裏大夫說要手術,隻能您來做。”

夏清語一聽見這話,便立刻站起身來,對陸雲逍道:“這定然是來了重病人,不然腸癰之類的手術,孔老大夫和馮大哥小孫都能做的。我得趕緊回去,你且安心養傷。回頭……”她本想說回頭我再來看你,然而想到葉夫人的態度,恐怕自己這次出去後。還不知能不能踏進國公府的門呢,於是便改口道:“回頭我們再說吧。”

陸雲逍關切道:“好。你快回去。我身體裏毒素已經清除了,這傷也就無礙,到時候我去找你。”

夏清語本來還覺著有些悵然,聽見這話,立刻醒過神來,暗道是啊,陸雲逍現在都沒事兒了,最多養個兩三天就能活蹦亂跳。到時候我不能來找他,他還不能來找我嗎?糊塗糊塗。

於是連依依惜別的話都沒有了,隻簡單交代了朝雲幾句需要注意的事情,例如不要讓陸雲逍那點傷口碰到水,按時敷藥等等,這些朝雲暮雲等都是做熟了的,當下連連答應,夏清語便和白薇白蔻急急離去。

這裏女孩兒們忙都起身送出門,接著又轉回來,陸明芳便驚訝道:“大哥哥。難怪你總說她如今和從前不一樣,果然如此,她變了好多呢。若是以前。何嚐能和我們這般和和氣氣的說許多話?”

陸雲逍笑道:“是啊,這一次你們知道我沒騙大家了吧?太太面前,還得多給我說說好話啊。”

幾個女孩兒們就都掩嘴而笑,但旋即便又擔心道:“我們隻怕她回來後就又故態複萌,到那時,大哥哥可真是扔石頭夠不著天了,想必太太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陸雲逍道:“必然不能的,一個人便是偽裝。又能裝多久?我和她朝夕相處了那麼長時間,這一點難道還看不透?”

陸明綺道:“可是剛才遇見許姨娘和琥珀白芷。那還是你的妾室,如今你傷這樣重。她們卻連門兒都不能進,這是什麼道理?”

陸雲逍一愣,他從醒後看見夏清語,便滿心歡喜,還真沒想過幾個妾室。因為甄姨娘的事,如今心裏對幾個妾室就有些防備,聽見這話,便皺眉道:“並沒有不讓她們進門啊,是誰說的這話?”

幾個女孩兒互相看看,自然不好說這是許姨娘說的,倒有挑撥的嫌疑了。陸明綺便笑道:“大哥哥也不用急,我們也沒有別的意思,想是太太多慮,又是你生死危急的關頭,所以生怕出一點兒差錯,不讓許姨娘她們過來也是有的。”

陸雲逍沉默,自家妹妹這說法倒也可信。因把自己回來後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仔細捋了一遍,他便起身道:“我反正也沒有大礙了,倒是和妹妹們一起去給老祖宗請安的好……”

不等說完,就聽女孩兒們驚叫一聲,連道萬萬不可。他就在地上走了幾步,又伸展了幾下腰肢手臂,哈哈笑道:“真沒事兒了,你們看,先前痛得厲害,如今不痛了,這身子舒服的好像在雲彩裏,我恨不能活動活動呢。妹妹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換件衣服,然後咱們便往老祖宗那邊去。”

女孩兒們見他的確是神清氣爽,便都笑道:“罷了,大哥哥是存心不讓我們賺這個喜錢呢,就讓老祖宗把喜錢都留給你,哼!小氣鬼。”

一邊說著,卻是都離了臥房,自去外面小客廳等候。這裏陸雲逍連日奔波,痛痛快快洗了個澡,隻是脖子那裏沒敢沾水,所以頭發也隻是讓朝雲暮雲簡單用杏仁搓了兩把,擦幹後這才換了衣裳,來到前廳對女孩兒們道:“勞妹妹們久等,我風塵仆仆的回來,得把自己收拾收拾,才好去見老祖宗。”

女孩兒們站起身,笑著說無妨,隻是看著陸雲逍的確瘦了許多,心中都歎息著暗道邊關風霜逼人。嘴上卻是什麼也沒說,兄妹一行便一起往餘老太君的院子裏去。

“東家,這是我擬出來的用藥方案,您給看看。”

手術完畢,夏清語在洗手,就見馮金山拿著一本病曆走過來,這是他們杏林館獨有的住院病曆,因扭頭看了兩眼,便點頭道:“基本上差不多了,隻是消炎藥的分量還要再加大一點,患者的胰腺化膿了,感染必定厲害,不加大消炎藥的劑量,怕是控製不住。”

馮金山猶豫道:“這劑量已經是規定的最大劑量,若再加大,就要超過規定用量了。”

夏清語道:“無妨,隻要不超過規定用量的一倍半,就都使得。”

馮金山聽她這麼說,便點頭道:“那好,我再去加點劑量。”說完想了想,又小聲道:“東家,阿醜說他大概要離開杏林館了,這可不行啊,他走了,日後誰和您一起商量著做新藥呢?您便是再厲害,可也需要個幫手,何況恕我直言,阿醜在藥物上的天分,隻怕一點兒也不比東家遜色呢。”

夏清語愣了愣,聽馮金山這話,阿醜好像真是打算要舍身取義,回到巴圖明身邊來換兩國和平。她不太認同這種做法,然而想起邊關死難的將士,又不得不佩服阿醜這份崇高精神,左思右想之下,竟也是十分為難。隻恨那個巴圖明太喪心病狂,偏偏恨也沒用,她又不能千裏飛劍取了那混蛋的人頭。

於是揉揉眉頭,輕聲道:“這事兒太複雜了,容我和阿醜談一談,想一想再說。”

馮金山點頭道:“有東家這話,我就放心了,阿醜是最聽您的話的。”說完拿著病曆離去,夏清語在這裏卻是發了一會兒呆,方歎了口氣,搖搖頭自語道:“難,真難啊。看來還是要和陸雲逍好好商議商議,也不知道那家夥什麼時候能過來?”

“奶奶,餓了吧?”正琢磨著,忽聽身旁響起白蔻的聲音,她轉過頭笑道:“你不說還不覺著,一說,我還真覺得自己餓得很。”這個手術做了三個多時辰,這會兒已經是半下午了,讓白蔻一提醒,夏清語才發現自己的五髒廟都要造反了。

白蔻便笑道:“方嫂子大概給奶奶熱著飯菜呢,我去端過來……”不等說完,便見夏清語抬手道:“不用不用,忽然饞吳記家的包子了,我自己出去吃點兒就好。”

白蔻道:“那我去給奶奶買回來吃不就行了嗎?”說完正要出門,卻被夏清語拉住,聽她笑道:“我出去透透氣散散心,順便就把午飯解決了,這會兒吳記家應該也沒什麼人吃飯,正好清靜。”

聽她這麼說,白蔻也就作罷。這裏夏清語便帶了錢溜溜達達出門來,在吳記家吃完包子,忽然想起家裏後院外牆的那一簇菊花應該開了,因難得動了遊興,便興衝衝回了自家宅子,直奔後院而去。

因為這宅子大,所以後院那條巷子幾乎就是屬於自家的,素日裏很少有人走動,不然那一簇菊花也不能安然至今。因此夏清語並沒有顧忌,奔著這條巷子就來了,結果還不等到近前,便聽前面拐彎的地方有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來,她心裏好奇,就放輕腳步慢慢挪過去,果然,說話聲就清晰起來,令她意外的是,那竟然是五姨娘的聲音,而且好像還哭的十分傷心。

五姨娘似是哭了一陣,才止住哭聲,抽抽噎噎道:“我知道你恨我,想看我怎麼倒黴,隻是如今你也看見了,難道心裏還不舒服?還放不下?你天天來杏林館,就那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就是讓我這個負心人看看你過得有多麼瀟灑愜意嗎?是,我也看見了,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還不夠嗎?無為,你還要怎麼樣?你還要怎樣才能放過我?你是侍講學士,四品官了,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你……你便是這麼點度量?難道每日裏看我失魂落魄的,你就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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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多情?無情?

侍講學士?四品官?天天來杏林館?這明顯說的就是那個李絕心啊。五姨娘為什麼叫對方無為?他們兩個果然是有關係的吧?不過聽五姨娘話裏意思,她才是那個負心人?

夏清語震驚的眼冒金星,連忙又往前挪了一步,恰好前面的院牆突出了一塊,形成一個可以容身的角落,她就躲在那裏,隻聽一個清冷好聽的聲音冷冷道:“是啊,我很開心。”正是李絕心的聲音。

五姨娘似乎是有些失控,聲音也高了起來,哭叫道:“你既然開心了,為什麼還要去杏林館?你就離我遠遠的不好嗎?”

李絕心冷笑一聲,慢悠悠道:“開心的事情,沒人會嫌多的,不是嗎?”

次奧,竟然是個渣男?

夏清語聽見對方那冷酷無情的話語,氣就不打一處來。忽聽五姨娘又放聲大哭起來,似乎是終於也承受不住連日來的壓迫,一邊哭一邊傷心道:“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吧,好容易我跟著奶奶,才有這麼幾天太平日子過,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隻是你如今也功成名就了,你還想怎樣?你何必還和我這樣一個女人計較?求求你,不要再來了,我給你跪下,跪下磕頭好不好?求求你了……”

夏清語聽到這裏,便再也忍不住了,一步躥出去便拉住軟了身子正要跪倒的五姨娘,然後怒目看著李絕心低聲叫道:“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啊?就算五姐姐當日對不起你,她如今也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是侍講學士呢,就這麼小肚雞腸?我呸!”

五姨娘似是受了驚嚇一般,愣愣看著夏清語,顯然沒想到她會突然出現。李絕心卻仍是那副冷靜無波的模樣,半點兒不為所動。隻是在夏清語吼完後,他才淡淡笑了一笑,輕聲道:“難得開心一回。小肚雞腸就小肚雞腸吧。”

這顯然就是油鹽不進了。夏清語一時間腦袋都大了兩圈,在她心裏。一直把這個李絕心當做狐狸和豺狼的綜合體,理智告訴她千萬不要得罪這個人,然而此時,看著五姨娘哭得花容慘淡,看著對面那個男人笑的沒心沒肺,她終於再也忍不住,指著李絕心便怒氣衝衝叫道:“你真的開心?既然這麼開心,你這些年為什麼都不成婚?為什麼形單影隻?愛之深恨之切。李學士,你若是對五姐姐隻有恨,你怎麼不把自己的愛給別的女人?”

幾句話,便讓一向都是平靜冷漠的李絕心微微動容,他仰起頭,靜靜看著夏清語,目光冷酷而銳利。

五姨娘並不知道這件事,聞言驚訝的看向夏清語,見她不似胡亂說話,她忍不住就又看向李絕心。卻聽對方驀然吼道:“我不成婚又如何?你以為我是在為你守身?笑話,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玩意兒?一棵殘花敗柳,難道竟然還妄想著再嫁給我?難道你忘了我的身份?我是侍講學士。四品官,我會娶你這被……的女人為妻?你做什麼白日夢?”

這話可說是無情之極,雖然最無情的話對方並沒有說出來。但五姨娘還是一瞬間慘白了面色,拚命搖頭道:“沒有,我沒有……”

李絕心看來壓根兒就不想聽她解釋,轉身就走。夏清語此時恨極對方的無情,抱著五姨娘便衝那高大背影吼道:“有種你就永遠不要再來杏林館,不要借著報複之名來看五姐姐;有種你就永遠別想著娶她之事。五姐姐身不由己,在陳家苦苦煎熬了十幾年。你能體會她吃的苦受的罪嗎?你憑什麼這樣侮辱她?你還是男人嗎?李絕心,我真鄙視你。”

“不要說。奶奶,求您不要這樣說。”五姨娘慌亂的阻止著夏清語。卻沒發現一直平穩前行的那個背影因為這話而停頓了一下,也沒發現李絕心的兩隻手不知何時已經握成拳頭。當然,她更不可能看見,男人的眼圈在夏清語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間就發紅了。

回到宅子裏,連方氏和小丫頭都不在,夏清語就將五姨娘拉到自己房間裏讓她坐下,又倒了杯熱水放到她面前,沉聲道:“說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李絕心和五姐姐從前到底是什麼關係?”

五姨娘慘笑一聲,搖頭道:“都是些陳年往事了,還說它做什麼?”

“如果沒有李學士,你當然可以把這些往事埋在心裏一輩子,但現在不一樣了。”夏清語很認真地道,她看得出來,那個李絕心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要是不把這件事解決,他大概會成為五姨娘下半輩子的噩夢。

五姨娘還是搖頭不開口,夏清語正要再追問,就見她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道:“世子爺的毒傷如何了?阿醜說應該沒有大礙了,如今可是全好了嗎?”

夏清語一瞪眼:“五姐姐,你這會兒還有心思關心陸雲逍呢?你還是關心關心那位李大學士吧。我聽陸雲逍說過,他可是至今未婚,從前我們覺得奇怪,如今才知道,他這全都是為了你啊,由此可見,他嘴上說恨你,但心裏肯定還是忘不了你。既如此,你們的事情就不是一點兒轉機都沒有,我覺得……”

“奶奶……”五姨娘抬起手打斷夏清語的話,然後長歎一聲道:“我們兩個的事情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知道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他至今未婚,怕也不是為了我,被我傷害倒是真的,我隻慚愧,他大概是對天下的女人都死了心吧。”

“這麼深的感情,因為你就對天下女人都死心了,怎麼還說不可能?”夏清語實在是不能理解,抓著五姨娘的手鄭重道:“五姐姐,你要相信,越狗血的情節,結局可能就越是甜蜜,這叫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和陸雲逍不就是個現成例子嗎?”

即使五姨娘現在滿心淒苦,也不由得被夏清語這話逗得笑了笑,然後她悵然道:“我們怎麼能和奶奶與世子爺比?您還是想想你自己的事情吧,阿醜說皇上答應過他,會讓您和世子爺搬出來住,隻是我卻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呢。”

“何止是不簡單啊,根本就不可能。”夏清語果然被轉移了話題,歎口氣道:“陸雲逍不可能這樣做的,我也不會讓他為難。不就是個壽寧公府嗎?我就不信,它還能吃人不成?大不了就去闖一闖。”

五姨娘眼睛一亮,連忙道:“這麼說,那位國公夫人的態度放軟了?她同意世子爺迎娶您了?”

夏清語翻個白眼:“哪那麼容易啊?當初她可是以死相迫。不過現在這些也輪不到我操心了,讓陸雲逍自己去弄,他能解決他娘,我就嫁;解決不了,我們兩個便都單著唄。”

五姨娘便點頭道:“這也是個主意,世子爺是個有擔當的。隻是他從前太孝順了,如今若他真打定了非奶奶不娶的主意,我看就是國公夫人,也要無可奈何,最後少不得同意您和世子爺的婚事呢。”

“希望如此吧。”夏清語此時是真把這件事情放下了,她自現代而來,並沒有一定要成婚的觀念,隻要兩個人有情,不結婚又算得了什麼呢?

因和五姨娘閑聊了兩句,話題又轉回到李絕心身上,夏清語這一次便從側面問道:“我聽見你叫那李學士無為,可是他不是叫李絕心的嗎?”

五姨娘身子就是一僵,好半晌才垂頭輕聲道:“他從前的名字叫做李無為,後來大概是改了名字吧。”

“不用說,絕心絕情,唔,這名字是因為你改的吧?”夏清語立刻明白了,見五姨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便坐過去,親親熱熱拉住對方手臂,循循善誘道:“五姐姐,愛之深責之切啊,我覺得李學士心裏肯定還是有你的。所以一看見你,就忍不住跟著你過來杏林館,之後更是天天來看你,他說是要折磨你,可這未必不是借口。你又不是天天在杏林館,他白跑一趟,就不覺得丟面子?”

五姨娘忍不住搖頭道:“奶奶,你這是一面之詞,他不會的,他如今就是恨我之極,要報複罷了。他是什麼人?我殘花敗柳之軀,怎麼可能再和他在一起?這事情再也不要提了。”

“五姐姐,你當日嫁去陳家做姨娘,是不是為了他?”夏清語見怎麼也問不出五姨娘和李絕心的往事,忍不住便把現代小說電視劇的狗血情節給套了一下,卻不料話音剛落,便見五姨娘整個人都僵硬了身子,連連道:“不是,不是的,是我自己貪錢,和他沒有關係。”說完她又央求道:“奶奶,我這會兒累得很,你照顧了世子爺一天一夜,想必也累了,不如回去歇歇吧。”

“真不是?”夏清語心中早有定論,卻還是追問了一句,看到五姨娘眼中的痛苦神色,她便肯定自己的猜測正確了。然而這會兒千頭萬緒,一時也理不出來,此事隻能先在心裏裝著。因便站起身道:“好了,五姐姐好好歇一歇吧,我也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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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身世揭秘

五姨娘點點頭,送夏清語出門,看著對方出了院門,她整個人都虛脫般坐倒在地,過了一會兒,方把頭埋進膝蓋中,失聲痛哭起來。

這裏夏清語離了五姨娘的院子,腦子裏還想著李絕心和五姨娘之間會有什麼故事。一面想著,便從阿醜的院外路過,都走過去了,她才覺著有些不對勁,連忙退回幾步向院子裏一看,果然,就見阿醜背對著她坐在藥圃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得!這又是另一樁大事。

夏清語心裏咕噥著,便輕手輕腳進了院子,來到阿醜身後,輕悄悄問道:“阿醜,你想那個巴圖明了?”

出乎她的意料,在這樣如同自言自語的問話後,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的阿醜竟然輕輕點了點頭。夏清語這一嚇非同小可,忍不住跳起來道:“什麼?你真的喜歡那個暴君?”

阿醜這才回過神,手足無措站起身來,眼睛也不敢看夏清語,結結巴巴問道:“奶奶,你……你怎麼回來了?世子爺的傷口應該還沒有愈合吧?”

“唔,差不多了,血止住後,那點傷口也就不算個事兒了。”夏清語坐在一旁石凳上,凳子上墊了狼皮的坐墊,所以一點兒也不發涼。

“纏綿之毒有一點點腐蝕作用,不過不大,隻是為了不讓傷口愈合,一直滲血,加上那點腐蝕,就可以讓人痛得打滾兒。”阿醜淡淡解釋著,這一次的口氣裏沒有驕傲,而是帶了一點抱歉。

“阿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你喜歡那個暴君?那為什麼又要殺他的大將?最重要的是,你為什麼要逃出來?是因為那個暴君要為他的愛將報仇嗎?還有你的臉。到底是被誰毀去的?”

阿醜怔怔看著夏清語,好半晌。他才低了頭,輕聲道:“我本以為,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憶這段往事,那次和馮大哥說的,不過是其中一段經曆罷了。誰能想到,他偏偏放不下,何必呢?我算什麼?何苦就追著不放呢?北匈那邊,又不是沒有漂亮的男人女人。”

夏清語見阿醜面上流露出幾絲傷痛之色,立刻就猶豫了。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撕開阿醜的傷疤,隻是若不能知道對方的過去,又怎麼可能幫他拿主意呢?阿醜顯然也是十分躊躇的樣子,若是他心甘情願回到北匈,夏清語沒話說,可若是他為了阻止兩國刀兵獻出自己,夏清語不太認同,別怨她自私,對自己身邊的親人。她沒辦法那麼崇高。

“算了,如果實在心痛,那就不要說了。”到最後,夏清語還是說出這句話。她有些不忍心聽阿醜的過往。卻聽對方微笑道:“沒什麼,從前一想起那些糾纏,就覺著心在油鍋裏煎。煎熬的又疼又苦又澀又甜,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如今再想起來,卻覺著也沒那麼痛。奶奶要知道,我便說給你聽,正好你也幫我拿個主意。不然的話,我知道你是不願意讓我回去的。”

夏清語點點頭,她就是這樣想的。卻見阿醜伸手揉了揉一邊眉頭,似是不知該從什麼地方說起。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道:“我其實是中原人,爺爺奶奶爹娘都被北匈擄走,做了奴隸。後來他們都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那一年遇上了雪災,主人家看我瘦小,不願意養我費糧食,就把我趕了出來,幸好有一個好心的爺爺收留我,他是北匈一個小部落的長老,精研藥理,而我就跟著他學習藥理,采藥做藥,一晃眼就是八年時光,那段日子,是我最快樂的,和在奶奶這裏一樣快樂。”

夏清語這才恍然,暗道難怪阿醜對藥理如此精通,看來都是那位爺爺的功勞,再加上他本就是天分很高,隻是不知道西洋的用具和藥理他從哪兒學到的,那北匈老人不會連這個也精通吧?這怎麼可能呢?除非他也是穿來的。

正想著,就聽阿醜繼續道:“爺爺對我很好,他有一個女兒,我把她當做姐姐。我們一直跟隨著部落四處遷徙,日子過得很苦,但有滋有味兒,靠著爺爺和我做的藥,家裏勉強能換來糧食糊口。姐姐不是很精通藥理,但她非常溫柔,會做漂亮的衣服,心靈手巧,那一年,爺爺把她許配給部落裏最勇敢的阿達哥哥,說第二年就要給他們成親。”

夏清語注意到阿醜的眼睛裏漸漸泛起了淚光,便知道事情的轉折要到了。果然,阿醜頓了一會兒,便扭過頭去,顫抖著聲音道:“就是在那一年的秋天,我從外面救了一個少年回來,他搏殺了兩頭豹子,自己也受了傷,我正好在外面采藥,就把他拖回來,他醒了,為了謝我,就每天出去打獵。他特別特別的厲害,那個秋天,我們部落裏的人得到了從沒有過的豐厚獵物,過了一個非常富足的秋天,我很崇拜他。後來有一天,隻有我們兩個人在家裏,烤火的時候,他抱著我,說喜歡我,說要和我在一起。我嚇壞了,雖然我識字不多,可是也知道兩個男人不能在一起,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好像是鬼使神差,我竟然答應了他。那時我根本不知道,就是這一個決定,為我的部落帶來了……滅頂之災。”

夏清語心想這個少年應該就是巴圖明了,真沒想到,阿醜和他還真是兩廂情願的。她見阿醜眼中淚落了下來,便遞給他一塊帕子。阿醜鎮定了下情緒,接過手帕擦擦眼淚,才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奶奶大概也知道了,這個愛慕我,也被我愛慕崇拜著的少年,就是巴圖明。我們那時候在一起,其實是偷摸著的,但也一樣很快樂。可是到了冬天後,他經常一出去就是幾天,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我想他不會做什麼壞事的,部落本來就遷徙不定,有時候出去射獵,幾天才回來也是正常。”

說到這裏,阿醜的聲音停了下來,許久之後,他才哽咽道:“有一天,我和爺爺去山上采藥,回來後就發現部落裏不知什麼時候闖進了一小隊北匈的兵,他們在部落中燒殺搶掠,整個部落如同……人間煉獄,我看見……我看見蓋塔明……那個惡魔從……從帳篷裏狂笑著出來,看見我,他就要殺我……這個時候,巴圖明帶著人回來了,他打了蓋塔明,卻沒有殺他,我衝進帳篷,發現……發現還有兩個北匈兵在……可我姐姐……已經斷了氣,還有我的阿達哥,他們……他們簡直不是人……”

阿醜一邊說,身子就簌簌顫抖著,夏清語總算明白他為什麼會製作出纏綿之毒來毒殺蓋塔明了。眼看阿醜就要失控,她連忙一把握住了阿醜的手,沉聲道:“阿醜,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要想了,不要再說了,我全都明白了。”

“奶奶,你不明白。”阿醜搖著頭,淚落如雨,目中全是悲傷:“那個時候我整個人都失控了。巴圖明沒辦法安慰我,而北匈的老可汗也病入膏肓,他要回去繼承可汗之位。所以他就命人將部落的人都安葬了,然後帶著我和爺爺回到王庭。他做了可汗,那些大臣們逼他立閼氏,他不肯。最後,他竟是喪心病狂,逼著我扮成女子,正大光明的嫁給他做他的閼氏。”

夏清語瞪大眼睛,暗道這個巴圖明真不是普通的瘋狂,她看著阿醜極清俊的那半邊臉,忽然有些明白了。果然,就聽阿醜哽咽道:“我部落裏的人都死在北匈士兵的鐵蹄下,我當然不肯。他就用爺爺來要挾我,還答應我,隻要我做他的閼氏,除了蓋塔明之外,參與屠殺我部落的士兵可以全部處死。後來我才知道,蓋塔明是查到了他有一個心愛的人,但那個王八蛋盼著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可汗做閼氏,所以就私自帶了精兵去屠滅我的部落,卻沒想到我和爺爺去山上采藥,巴圖明又及時趕來,讓他功虧一簣。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北匈老可汗倚重的臣子,也有自己的勢力,巴圖明剛剛做了新可汗,還不能立刻對他動手。”

夏清語也忍不住歎了口氣,暗道怪不得阿醜當日和馮大哥說,自己的身世比他還要淒慘,這真的是太慘了,部落中人雖然是被蓋塔明殺害,但也可以說是因為巴圖明,才會遭遇這麼一場無妄之災,阿醜再怎麼愛慕對方,又怎可能沒有一點仇恨?這樣煎熬還不算,還要男扮女裝嫁給巴圖明做他的閼氏,阿醜竟然能熬到現在還沒有瘋,這神經真的已經算是十分堅韌了。

阿醜哭了一陣,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語調也不似先前那般不穩定了,淡淡道:“為了爺爺,為了給部落中人報仇,我隻得忍辱換了女裝嫁他。後來他的地位越發穩固,蓋塔明的權力被削弱,從那一天起,我就開始製作纏綿之毒。終於,我做出了這天下間最歹毒的毒藥,把它用在了蓋塔明的身上,讓那個畜生不如的人渣無比痛苦的死去。可是我不能解脫,我不想做他的閼氏,我隻想和爺爺一起離開王庭,哪怕浪跡天涯都好。但他對我很是癡迷,不肯放我走。無奈之下,我就毀去了自己的半張臉,可是我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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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迫不及待

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隻是苦笑著搖頭,於是夏清語便明白這一招對巴圖明應該是沒起作用。如此看來,那個瘋狂的暴君倒是真心愛阿醜,隻是愛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有些變態了。

正想著,就聽阿醜繼續道:“後來我爺爺死了,他再也沒有了鉗製我的手段,那段時間裏他害怕我自殺,就派了他的侍衛,幾乎是形影不離的跟著我。呵呵,他真是太小看我了,從小掙紮求活,經曆過多少生死之危,我的命,是爺爺奶奶爹娘用盡全力護下來的,我怎麼可能輕易去死?”

“所以你就逃出來了?”

夏清語忍不住問了一句,卻見阿醜身子一僵,然後點點頭道:“是,我逃出來了,我很熟悉巴圖明的行事風格,即便如此,仍然是萬分艱險,才逃出了北匈。我不想在王庭繼續生活下去,我喜歡他,也恨他,我知道他對我好,甚至因為我,連他殘暴的性格都改了許多,可我仍然放不下仇恨,如果不是因為他,部落裏的人到現在都會好好活著,姐姐和阿達哥也不會慘死……”

事情到這裏已經很明白了:阿醜沒辦法面對巴圖明,所以逃了出來,到大陳後流浪到京城,因為戴著一半面具,所以沒人敢收留他,倒是被桑綠枝買去做了奴才,然後桑綠枝為了逃婚到江南,這才有自己打賭贏下阿醜的事,也為陸雲逍今日的轉危為安埋下了伏筆。

了解了整件事情經過的夏清語不得不感歎命運的神奇:這一環扣一環的,如同刻意安排好的,卻又是如此不落痕跡。然而現在不是感歎命運的時候。得知了阿醜的事後,她也陷入了為難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探問道:“阿醜。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你離開巴圖明也有幾年了吧?你現在想起他,心裏是思念呢?還是仇恨?”

“我也不知道。”阿醜搖搖頭,從這一個答案中,便可知道他對巴圖明的感情其實很深,不然的話絕不會如此茫然無措。他低下頭,思考良久後才小聲道:“我離開他幾年了,其實心裏很想他,可是見到他,我又非常恨他。奶奶。你說我是不是也瘋了?怎麼會這樣奇怪呢?”

“不奇怪,涉及到情愛之事,什麼奇怪的行為都不算奇怪了。”夏清語歎了口氣,站起身踱了幾步,然後輕聲道:“阿醜,你先安心在這裏住著,北匈那邊,我和陸雲逍商量之後再說,成嗎?原本我以為你是被巴圖明強迫的。這樣我說什麼都不會眼睜睜把你交出去,不過現在,你這情況還是很複雜的……”

“我明白的,我明白奶奶也是為我好。”阿醜歎了口氣。卻聽夏清語笑道:“你是北匈可汗的閼氏,還叫我奶奶,讓巴圖明聽見。會一刀砍死我的吧。”

“他敢。”阿醜哼了一聲,接著才發覺自己這話有些太露骨了。不由羞得臉通紅,站起身道:“奶奶。你累了這麼久,也該回去歇歇了。”

怎麼一個兩個下逐客令都是用這種借口啊。夏清語翻了個白眼,無奈出了院門,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見白薇白蔻回來了,一進門便笑道:“奶奶,您看誰來了?”

“誰啊?”

夏清語有氣無力的問,這兩天遭遇到的事情,讓她覺著把半輩子的精彩都集中在一起了,所以自問看見誰都能處變不驚。

“怎麼了這是?做手術太累了,所以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嗎?”

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讓夏清語整個人都差點兒跳起來,不敢置信的看著走進門的陸雲逍,她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你怎麼出來了?傷口愈合了嗎?才剛清除了毒素,就跑出來晃,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不作就不會死啊?”

陸雲逍哈哈一笑道:“放心,隻要解毒,就沒事兒了,我原本傷口也不深,現在都愈合了,不信給你檢查。”一面說著,他就把脖子伸過來,夏清語看了眼,果然那傷口已經隻剩下點血痂了,雖如此,卻還是抱怨了兩句。

陸雲逍便道:“好了,別埋怨了,這不也是想你了嗎?”話音未落,就聽身邊白蔻白薇“撲哧”一聲笑,世子爺這才發現自己滿心歡喜之下,竟是孟浪了,連忙端正了臉色咳一聲,一本正經的對白薇白蔻道:“中午隻喝了一碗稀粥,這會兒餓了,你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點心拿點來吃。”

白薇笑道:“點心自然是有的。不過爺既然餓了,不如晚上賞臉在這裏留頓飯如何?就是怕老爺太太會擔心。”

陸雲逍笑道:“我出來之前已經報備過了,沒什麼可擔心的。你隻管去,晚上整治幾道好菜,我在邊關時就想著方嫂的手藝呢。”

白薇白蔻便笑著去了,這裏朝雲暮雲自然也不好杵著破壞爺和奶奶之間的浪漫氣氛,因也跟著出去。於是陸雲逍便自尋了一張椅子坐下,不等說話,便聽夏清語悠悠笑道:“我的人,你使喚的倒順手。”

陸雲逍呵呵一笑,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湊近了夏清語,小聲道:“我看很快也不是你的人了。”

“什麼意思?”夏清語一愣,心想陸雲逍這廝莫非察覺了白薇白蔻的心意,想先把她們的婚事給辦了?這也好,那兩個丫頭都二十多了,在這個時代就算是大齡剩女了呢。

正想著,卻聽陸雲逍笑道:“這有什麼不懂的?等你嫁給我,回到府中,難道我還使喚不動她們嗎?”

一句話聽得夏清語呆住了,好半晌才蹙眉道:“我還是聽不懂,怎麼我就要嫁給你回府了?葉夫人答應了嗎?別忘了她先前為了咱們兩個的事,命都可以豁出去,我不信這會兒她態度就能轉變過來。”

陸雲逍喝了口茶水,滿足笑道:“我原本也不敢信的,不過今兒去給老太太請安,當著母親和盈妹妹還有幾位妹妹的面兒,老祖宗透露出同意咱們婚事的口風兒,我娘竟然沒說二話。想來她心裏到底還是有我這個兒子的,這一回我險死還生,大概也讓她心軟了吧。”

“真的?”

這倒是意外之喜,夏清語所忌憚的,便是葉夫人的剛愎固執以死相迫,若是她能退一步,將來大不了相看兩厭,那就不看唄,井水不犯河水,反正我是和陸雲逍過日子,又不是和他娘。

一面想著,就見陸雲逍點點頭,臉上也全是掩飾不住的喜色,慢慢那看過來的目光就有些癡了,聽他輕聲呢喃道:“怎麼也想不到,時隔八年,我竟是要再度迎娶你進門,清語,我們兩個的緣分,看來還真是上天注定的。”

夏清語心中也是歡喜無限,卻仍仰了頭,冷哼道:“什麼上天注定?我還沒答應嫁給你呢。世子爺,當日那封休書,如今可還在箱子裏,說起來,你當日對我,可真的是無情的很啊。”

“是了,你不說我還差點兒忘了,那個禍根呢?必須找出來燒了。”雖是兩情相悅,然而一提起休書,陸雲逍還是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站起身就要奔裏屋去,卻被夏清語攔住,聽她笑道:“幹什麼?要毀滅罪證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不是,清語,你看,我們就要成婚了,留著這個,它也不吉利對不對?”世子爺苦口婆心,可憐巴巴的眼神如同某種大型犬。

“都說了還沒答應過你呢。”夏清語背著手轉過身子,這種時候不傲嬌一把,還等什麼時候啊。

“不給是吧?也罷,除非你把它吞進肚子裏,不然我總能找得到。”

哀兵之策失敗,世子爺“發狠”的道。卻見夏清語轉過身來,挑著眉笑道:“你少來,以為我會上當?若是吞進了肚子裏,豈不是幫你解決了這個大麻煩?你看著我可像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傻瓜?”

“好好好,你精明,我的清語最精明了。”陸雲逍拱手賠笑:“其實這東西在你手裏我是不怕的,隻要別動不動就拿出來擠兌我。你不知道,每每想起上次你含淚和我說的那些無情之語,我這心裏都如同被狠狠戳了一刀又一刀似得,我說我如今腸子都悔青了,隻怕你不信,隻願上天讓我也得了什麼病需要手術,到時你給我開腸破肚,親眼看見……”

“罷了,說這種話幹什麼?你還嫌自己受的罪不夠多?”夏清語急忙捂住陸雲逍的嘴,心中暗道:這家夥,什麼不好學?竟也學了賈寶玉那一套。奇怪,這個時代還沒有《紅樓夢》吧?

陸雲逍慢慢抓住夏清語的手,灼灼目光定在她身上,動情低語道:“清語,我負你太多了,好在還有補償的機會,你不知道,我一想起可以迎娶你,心中真的是……真是無限歡喜,隻不知道怎麼說出來。所以一刻也不能在府裏呆著,隻有看見你,聽見你說話,看著你一顰一笑,我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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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煩心事

“好了,這些話我都知道,就不用說出來了,肉麻不肉麻啊。”夏清語也低了頭:從小到大,兩世為人,還是頭一次聽見男人對自己說這種話,尤其這個男人也是自己愛慕崇敬的,那種甜蜜滋味,真的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幸福。

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卻是此時無聲勝有聲的甜美溫馨。過了一會兒,白薇白蔻送點心過來,兩人方忙分開正襟危坐。接著夏清語又把兩個丫頭打發去廚房,這裏看著陸雲逍吃點心吃的香甜,顯見得身體已經完全恢複,於是便道:“在你迎娶我之前,還有兩件事要解決了才好。”

“什麼事?”陸雲逍有些奇怪,什麼事能比自己和愛人的婚事更重要?不過他旋即就想起來,拍了下腦袋道:“明白了,你是說阿醜的事吧?這個的確有些難辦,我要和皇上商量一下,對了,你有沒有問過阿醜?他心裏是怎麼想的?”

夏清語有氣無力的揮揮手,喃喃道:“別提了,我原本想著,阿醜肯定是被巴圖明強迫的,事實也的確如此,那個巴圖明真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他為了讓阿醜做他的閼氏,竟然逼著阿醜男扮女裝……”

“難怪……”陸雲逍一拍桌子打斷夏清語的話:“我就說很奇怪嘛,所有得到的情報都說北匈閼氏是個溫柔慈善的女人,怎麼那天阿醜卻說他就是北匈閼氏?原來如此,想來那時巴圖明剛做了北匈可汗,對臣子和那些部落之王們稍有些顧忌,才會如此喪心病狂,如果是現在,他才不會管別人的看法。阿醜也不用換女裝……”

“喂喂喂,你關注的重點是不是有點歪了?現在不是阿醜換不換女裝的事情。”夏清語用修長手指敲了敲桌子,果然。聽陸雲逍笑道:“是是是,我隻是因為解開了一個謎團。所以忍不住就歪了話題,你說你說,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什麼?”

夏清語氣呼呼道:“你是知道我的,不是狠心之人,若是有什麼病人,隻要不是那種十惡不赦罪惡滔天之輩,我不管心裏怎麼想,能救是一定要救的。但這不代表我真的就高尚到沒有一點私心。能夠舍生取義。所以當日阿醜說要為了兩國息兵而回王庭,我心裏是不同意的。”

“沒錯。”陸雲逍點頭:“我們決不能為了息兵,就把阿醜推進火坑,別說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不是,隻要他自認是我大陳子民,便沒有出賣他來換兩國和平的道理,這和那些用女子和親來換平安的懦弱國家有什麼兩樣?”

陸雲逍這番話讓夏清語很是感動,心裏也舒服了不少。因含笑道:“既然你也這麼想,那怎麼還說為難?還說要和皇上商量呢?”

陸雲逍正色道:“之所以說為難。要和皇上商議,便是因為,阿醜畢竟是北匈人。而且還是北匈的閼氏,除非他說這個身份乃是被巴圖明逼迫,他不認自己是北匈人,也不肯做巴圖明的閼氏。可是那天,我聽著他話裏意思,對巴圖明分明沒有太大的仇恨,若他還認可自己是北匈閼氏,那這事兒可不就是為難了嗎?傳出去,我們大陳扣著人家北匈的閼氏。這算怎麼回事兒啊?而且還因此以至於兩國交戰,這……這我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啊。”

“原來是這樣。算你有良心。”夏清語鬆了口氣,接著又歎息道:“你猜對了。阿醜對巴圖明。的確不是恨之入骨,所以如今我也很是為難,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辦理妥當。”因便把阿醜的遭遇和陸雲逍說了一遍,隻聽得世子爺倒抽一口冷氣,喃喃道:“真沒想到,阿醜的身世竟然如此悲慘,可憐,實在是太可憐了。”

“所以啊,就算他要回北匈,也要想個辦法,不能讓那個巴圖明報複他折磨他,阿醜已經這麼慘了,我不想讓他後半生都在煎熬中度過。但……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夏清語泄氣的垮了肩膀:她一直都覺著自己來自現代,可以做親人朋友們的情感諮詢專家,然而面對著阿醜這種超狗血的愛恨糾纏,還夾雜著兩國戰爭的情況,她才發現自己竟也是無能為力。

“清語,你會不會是想太多了?我從前就說過,巴圖明肯冒著風險親自來大陳尋找阿醜,如今又不惜發動戰爭,這是喜歡阿醜到骨子裏了,你也想想阿醜那張臉,不是刻骨銘心的愛惜喜歡,巴圖明能做到這一步?既如此,阿醜能回去,恐怕那個瘋子會高興的手舞足蹈,他怎麼可能報複折磨阿醜呢?”

“真的會如你所說嗎?要知道,有時候因愛生恨,也是很可怕的。”

夏清語懷疑的看向陸雲逍,隻見對方猛點頭:“沒錯的,如今我這樣愛你,便是你讓我死,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那個巴圖明對阿醜的感情,想來也是如此,他定然視阿醜為珍寶的。”

夏清語仔細想一想,陸雲逍說的也有道理。隻是她卻也怕那個巴圖明不按牌理出牌,玩什麼狗血的虐戀情深。這裏陸雲逍看她踟躕,便拍著胸脯道:“總之這件事你交給我,就盡管放心吧。如果阿醜想回去,我一定會讓阿醜平平安安的;如果他不想回,我也不逼他。若是回去了,巴圖明卻失心瘋要報複他,我保準讓他毫發無傷的回到大陳,如何?”

“不要吹牛,那可是北匈,你以為是大陳啊,隨便什麼地方你都有發言權。”夏清語撇撇嘴,心裏卻因為陸雲逍這番話而稍微放鬆了些,暗道這事兒最終還是要看阿醜的意見,待我明日再去問問他吧。

這裏陸雲逍便端起茶杯問道:“你說兩件事,除了阿醜這一件,還有一件是什麼?”一面說著,便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嚨。不料夏清語偏在這時候說道:“還有什麼?另一件就是李學士和五姨娘的事了唄。”

陸雲逍一口茶水就噴了出來,看向夏清語的表情滿臉都是“你逗我?”的詫異。

“沒想到吧?”夏清語遞了一塊帕子過去,因為噴了茶水而顯得有些狼狽的世子爺這會兒神態還是很可笑的,不過她可沒有一點取笑的心情,而是愁眉苦臉道:“怎麼辦?阿醜和巴圖明雖然也是問題多多,好歹也是兩情相悅,可是五姨娘和李學士……”

陸雲逍吞了口口水:“他們倆怎麼了?不是兩情相悅?那……是李絕心要強娶民婦?這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幹不出這種混賬事吧?五姨娘雖然也不錯,但應該還不至於就到了傾國傾城的地步,不是嗎?”

夏清語撐著下巴,煩亂道:“哎呀,不是你說的這樣子,唔,怎麼說好呢?他們兩個應該也是兩情相悅的吧……”

“那不就結了。”陸雲逍一拍手,打斷夏清語的話:“這還有什麼值得煩惱的?五姨娘雖然已為人婦,但那個陳半斤不是早死了嗎?她嫁給李絕心也沒人能說什麼,雖然兩人身份地位相差很多,但李絕心又豈是在乎別人眼光的俗人?還是說,五姨娘心中自卑,所以不肯答應這門婚事?哎?她向來有一股女兒俠氣,怎麼這會兒倒婆婆媽媽起來?唔,話說他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就是從李絕心來杏林館之後嗎?這速度……”

夏清語沒好氣的盯著陸雲逍,她真是服了,這沒受現代虐戀小說熏陶過的男人想象力就是不行,還是文武雙全的世子爺呢,瞧瞧他都發展出了什麼劇情啊?要這麼簡單的話,自己能這麼坐困愁城?

讓愛人惡狠狠地盯著,世子爺這話就說不下去了,撓撓腦袋疑惑道:“清語你這麼看著我,難道是因為我猜的不對?那……那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李絕心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和五姨娘有牽扯啊,這兩個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

“現在看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是從前呢?十幾年前你也敢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夏清語喝了一口茶水,這邊陸雲逍也終於恍然大悟,拍著腦袋道:“不是吧不是吧?清語你的意思是說?他們……他們從前是一對戀人?我的天這怎麼可能……好,就算可能,但……但他們……怎麼這麼多年後又湊一起了?不不不……不對,沒湊一起,五姨娘明明是陳家的人,那李絕心至今未婚,難道是為了她?不對啊,如果真是如此深情,五姨娘又怎可能嫁入陳家……這……這都是怎麼一回事啊?”

世子爺明顯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整的神經有點兒錯亂,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夏清語歎了口氣,將茶杯一放,悄悄把自己聽到的李絕心和五姨娘的話和他說了,末了堅定道:“五姐姐的性格我是了解的,絕不是那種貪財戀勢嫌貧愛富的淺薄女人,話說回來,如果她真是那種女人,李絕心怎麼可能喜歡她到這個地步?偏偏如今,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嫁去了陳家?五姐姐又不肯和我說從前的事。那李絕心,我覺著他每日裏來杏林館,也不是單純為了報複,隻是他的心,怕他自己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對五姨娘隻有恨呢,你說……攤上這麼一對兒,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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