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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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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6: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章 管閑事

白薇卻多了個心眼兒,連忙拉住了主子,一邊就問小二道:“你們樓下那是怎麼回事啊?有個人被圍著打,竟然沒人管,杭州城沒有王法嗎?”

“嗨,那個人啊,客人不用管,他自找的。”小二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發現幾位客人似是很有興趣,便微笑道:“那人原本是個大夫,是咱們杭州最出名的金針蘭老的弟子,金針蘭老你們知道嗎?是從太醫院告老還鄉的,到現在太醫院還有他老人家的弟子呢。後來他回杭州後,又收了幾名弟子,這馮金山就是他老人家的二徒弟,要說他水準也是有的,偏偏這人是個敗類,因為偷東西被蘭老逐出來,從此後就整日在賭坊廝混,每次欠債就被人家打一頓。姑娘看著他沒人理,可不是沒人理會呢,這都成家常便飯了,自作孽不可活,時間長了,誰吃飽了撐的為這麼個爛泥扶不上墻的敗類出頭啊?也就我們老闆,因為那廝曾經救過老闆的命,所以如今每次他挨打後,老闆都命人給他些飯菜吃,不然的話,就算沒被打死也被活活餓死了。”

“原來如此。”

夏清語終於把心裡的正義蟲們給按了下去,老老實實回來對烤羊腿發動進攻,一邊和白蔻白薇談論著那個被逐出門墻的馮金山,大概是因為對方曾經做過大夫的關系,所以語氣中頗多恨其不爭的意思。

阿醜也罕見的加入了討論中,卻不是因為馮金山,而是覺得這樓外樓的老闆還算仗義。因用這些街坊八卦下酒,幾個人吃得倒也痛快,夏清語發現阿醜尤其愛那烤羊腿,直吃了兩三斤肉,不由笑道:“你饒了那羊腿吧,也沒見你這麼個吃法兒,肚子要凸出來了。”

阿醜自己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輕輕撓撓頭,有些羞澀的笑道:“許久沒吃了,一個沒忍住,就……就吃多了些,讓奶奶和兩位姑娘見笑了。”自從跟了夏清語後,他不但話多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豐富,再不復從前被夏清語評價為“看透滄海桑田”的那份冷淡平靜。

“沒事兒沒事兒,能吃是福,能吃說明胃口好。”夏清語笑著鼓勵,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打包,然後咱們打道回府。”

白蔻開門去把小二叫進來,這小二在樓外樓幹了好幾年,還沒經歷過這種事,但是大飯店的小二,那素質也真是好,迅速拿了幾個大紙袋,幫著白蔻白薇把那些沒有湯汁的菜肴裝了。

最後剩下半條羊腿,夏清語卻犯了難,饒是她有一顆女漢子般的堅強心臟,也著實覺著背一條烤羊腿回客棧,這……這太考驗意志力,再怎麼說她也是女人啊。

正在想要不要把這個活計派給阿醜,結果就見對方從懷中掏出一把精緻的匕首,就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阿醜手起刀落,一大塊烤羊肉便應聲落到了盤子裡。

接著他落刀如雨,很快就將那羊腿削的只剩下了一根大骨頭,而盤子裡則堆滿了肥嫩焦香的烤羊肉。

“喲,這刀法都快比得上我們的大廚了。”小二沖阿醜豎起大拇指:“真了不起,您這是隨身攜帶的割肉刀?割肉刀也這麼華美講究?”

阿醜看了一眼那把匕首,大概是發現夏清語眼神有點閃爍,他沉默了一下,才輕聲道:“奶奶放心,這就是割熟肉用的刀子,沒割過別的東西。”

“呼,那我就放心了。”夏清語點點頭,見阿醜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將匕首仔細擦乾凈,然後放回懷中,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阿醜只是個奴才,他怎麼會有那麼精美的絲帕和匕首呢?她才不覺得桑綠枝會給阿醜這些東西,不然阿醜也不會痛痛快快就跟著自己走了吧。

看來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夏清語在心裡下了定論,轉念又一想,不由笑了,暗道我這不是廢話嗎?戴著一半面具的男人,就算是做奴僕,也肯定有他的故事,我是今天才知道嗎?

雖然有些好奇,但她並沒有深究,四人把桌上東西打包乾凈,付了飯錢,因為要了一條烤羊腿,所以這頓飯竟花了二兩八錢銀子,讓白薇很是心疼。夏清語這鐵公雞此時倒顯得很大方了,白薇和白蔻有理由相信,這都是那條烤羊腿的功勞。

出了樓外樓的店門,夏清語下意識的四下看了看,果然,就見在一片燈籠的陰影下,一個乞丐似得人正坐在那裡大口啃著包子,大概是發覺有人看過來,他抬起頭漠然看了一眼這邊,就繼續低下頭啃包子了。

“奶奶……奶奶,咱們快回客棧吧,還要買燈籠呢。”白蔻白薇不愧是瞭解夏清語的人,一看見奶奶這架勢這眼神,就知道她愛管閑事的老毛病又犯了。

“我總覺得,一個被逐出門墻的敗類,不應該是這個態度。”夏清語挽袖子,正色看兩個丫頭:“你們應該知道我的直覺很準。”

“是是是,奴婢們知道,但這不關咱們的事,奶奶……”

白蔻白薇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們眼睜睜看著阿醜大踏步走到那人面前,一揪對方的領子,就把那瘦弱的傢夥給提了起來。借著燈籠的光芒,四人這才發現對方竟還很年輕,看模樣不該超過三十歲,只是瘦的厲害。

“阿醜。”

夏清語也愣了,沒想到阿醜才跟了自己幾天,就被自己愛管閑事的性格傳染了,那從前是一個多麼淡漠的人啊,甚至可以說,比起這自暴自棄的敗類,阿醜那才叫真淡漠,這個敗類的臉上還有濃的化不開的頹廢和痛苦,人家阿醜那從前才是真面無表情。

“聽說你從前是大夫,大夫就是你這個樣子的嗎?看看你的手顫成了什麼模樣?還能摸脈嗎?看看你這眼睛,喝多了吧?是不是看人都重影?望聞問切你還能做到哪一條?因為成了被逐出門墻的敗類,所以就連謀生的手段都不要了?寧願在這裡挨打乞討度日?你還有沒有點出息?”

“完了完了,阿醜竟然被奶奶影響成了這麼個樣子,這以後的日子還能過嗎?”白蔻白薇抱頭痛哭,夏清語有時候沖動她們還不覺得什麼,但是如果連一向冷漠的阿醜都變成了這幅模樣……兩人是真覺得前途茫茫了,她們不想整天管閑事啊。

“喂!說什麼呢你們。”夏清語也很驚訝,但是很快就被兩個丫頭的話給氣壞了:“怎麼叫日子不能過了?到現在你們是缺了吃的還是少了穿的?什麼叫被我影響了就不能過了?”

三個女人在這裡辯論,其實耳朵都是豎著聽阿醜這邊動靜的。那馮金山大概也沒想到自己落魄了這麼些年,竟還會有人跑出來打抱不平,企圖對自己這個過街老鼠來一記當頭棒喝,因也愣住了,但是愣過後,他便不耐煩的一甩胳膊,怒吼道:“要你管閑事?趕緊給我滾,別打擾老子吃飯。”

“你這也叫吃飯?你這種窩囊廢也有資格吃飯?你知不知道這飯是怎麼來的?樓外樓的老闆,一直覺得你對他有救命之恩,所以才會總給你飯吃,他是好心,但你這個廢物,憑什麼就這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人家的好心?你難道還真覺得自己是什麼狗屁救命恩人?難道當初人家沒付你診金?你是大夫,拿錢治病,難道不是分內之事?你有什麼資格心安理得在這裡享受著人家的施捨?”

“我的天啊。”夏清語目瞪口呆看著不遠處阿醜瘦削的身影,結結巴巴道:“這……這是阿醜?他……他會說這麼多話?我去啊他應該做心理醫生好嗎?這是刺激療法啊。”

白蔻白薇聽不懂自家奶奶說的什麼,卻也十分驚訝,因為這真的太不像阿醜了。

而馮金山似乎也被阿醜這幾句話說得惱羞成怒,他拼命甩動著瘦弱的胳膊,一邊喘著粗氣吼道:“我就是吃嗟來之食又怎麼了?要你管?你他媽在那裡嘚吧嘚吧說得歡,好像一幅過來人的模樣教訓我,你不就是戴了副面具嗎?你憑什麼就覺得你有資格教訓我?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知道我曾經有過什麼樣的痛苦嗎?你他媽憑什麼教訓我?你能比我更痛苦?你不就是毀了一張臉嗎?”

“相信我,這世上要比痛苦,沒有人會比我更痛苦。”

阿醜忽然嘆了口氣,喃喃說了句。只是這俗話說得好,空口無憑啊。馮金山顯然也不是那種別人說比他痛苦他就真會相信的老實頭,但是此刻,他看著阿醜的眼睛,看著那雙又恢復了平靜無波的眼睛,不知為什麼就愣住了,那種眼神他很懂,那是完全沒有任何欲念,真真正正古井不波的眼神。

這樣的眼神,他曾經看過,就在自己萬念俱灰的時候,他也從水面上看見過這樣的眼睛,但是很快,他就再也沒看到這樣的眼神,因為他生活在煙火人間,總是還有不甘,還有痛苦,還有許多許多的悔恨和難以言說的不舍,所以他濫賭,喝酒,讓自己生活的豬狗不如,以此來懲罰自己,平復心中躁動不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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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6:2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章 真的明白?

眼前這個忽然出現打抱不平的男人。他究竟經歷了什麼。完全有這樣的眼睛?而他既然把自己置身於整個世界之外,他的心既然已經空空如也,他為什麼又要來管自己的閑事?

馮金山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再如何,也不過是幾個匆匆過客,吼完了,叫完了,他們轉身而行,自己繼續吃包子,不可能會有任何交集。

他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很快,在這條街上忍受了許多常人不能忍之事的馮金山就知道自己錯了,因為在阿醜之後,又有三個女人圍上來,其中一個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又疑惑道:“阿醜。你聽聽他的話,似乎,這個被逐出門墻的敗類身上很有故事呢。

“奶奶,您是大夫,不是說書的。”白蔻白薇向天翻了個白眼,而馮金山卻是一怔:“大夫?你是大夫?你是做出黃連素,控制了瘟疫的那個神醫娘子?

夏清語驚訝的挑高一邊眉毛:“咦?你也知道這件事?是啊是啊,我就是夏清語,但我不是什麼神醫娘子。喂!看在同行相親的份兒上,你願意給我們講講你的故事嗎?我要開醫館,正缺人手,或許你可以應聘試試?當然,前提是你不能再賭錢喝酒了,我不想醫館裡的跌打藥酒全都要供你一個人使用。還有啊,你的故事得精彩點兒,才會有這個機會。”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他什麼時候說要應聘了?做大夫?他早就不想做大夫了好嗎?這女人怎麼還像是給了自己天大的恩惠似得,還要求自己的故事要精彩?媽的這都是什麼啊?臉皮怎麼這麼厚?等等,這個性格……她這個性格,還……還真是好像小憐那個丫頭啊……

馮金山神情復雜的看著夏清語,以至於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真的會跟著夏清語和阿醜回了那家破客棧,他想一定是那天晚上自己喝了太多的酒,雖然他都壓根兒不記得有喝過酒,但應該可能差不多是喝的太多,所以忘了喝酒這碼事兒。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地方豪族很有可能和南邊島上的天地會盟有關聯?”在金殿上,陸雲逍與兩位副欽差當著文武群臣的面向皇帝陛下復旨,交了欽差的金印之後,蕭關便下令散朝,然後不等陸雲逍走出宮門,就派小太監去宣召他禦書房見駕。

此時禦書房內只有姐夫和小舅子,陸雲逍便盡職稟報了他在江南調查到的一些事情,果然,這個囤地事件就引起了皇帝蕭關的興趣。

“目前匯聚的線索,不能不讓我做出如此猜測。”陸雲逍沉著回答,卻見蕭關面上煞氣一閃,冷哼道:“他們不過是幾個豪族罷了,或許經商有道家資巨富,只是又能做什麼呢?別說他們如今沒有把江南的地都買下來,就是都買下來,難道他們就能讓天地會盟占領了江南?真當朕的東南諸軍是擺設?”陸雲逍沉聲道:“商人是最貪心的,在所謂的從龍之功面前,很難說他們還會保持著理智,不然的話,又哪會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謗語?不過,這也只是臣的猜測,還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就能指證他們和矢地會盟有勾結。臣心中倒是還有一層疑慮。,。

“和朕還賣什麼關子?有什麼就說。”蕭關一揮手,對陸雲逍的信任和恩寵不言而喻。

“如果這些豪族和天地會盟沒有關系,那臣懷疑他們大概是和海匪有勾結…”

陸雲逍說出自己的第二個推斷,這一次皇帝蕭關倒沒有十分吃驚,事實上,他陸續收到的一些線索也都表明,在朝廷禁海的政策下,許多沿海富商為了追逐暴利,不惜冒著殺頭的危險走私物品。而在這方面,為了降低風險,他們中的許多人都選擇了和勢力越來越大的海匪們暗通款曲,只是這些人也精明的很,輕易拿不到他們的證據,蕭關雖然是個好皇帝,卻不是個多疑的皇帝,撤在民間的密探什麼的完全不能和明朝的錦衣衛之類相比。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日他才會派陸雲逍做賑災欽差下江奄,江南的洪災其實並不十分嚴重,完全不用出動陸雲逍這種級別的人物,蕭關派他去,賑災只是其次,最重要的,其實就是為了讓他去江南摸底。

此時聽了陸雲逍的推測,皇帝陛下點點頭表示記在心裡,然後就換了一個輕松的話題,微笑道:“你這一次去江南,來回奔波兩月有餘,著實是辛苦了吧?”

陸雲逍連忙道:“臣不辛苦,只是可惜。回京途中雖然也多方打探。卻始終沒有開匈可汗巴圖明的消息。實在是有負聖恩。”蕭關一揮手,嘆氣道:“全國上下都沒有他的消息,你又怎可能一下子就抓到他?那巴圖明真是這麼容易抓的,也不可能成為北匈最年輕有為的可汗了。朕如今連他冒險入陳的目的還沒弄明白呢。罷了,這事兒先放一放。你還是和朕說說,江南衛所那邊的情況吧。”

陸雲逍於是就將杭州衛所的情況介紹了一下,然後正色道:“臣去江南時日短暫,並沒有多餘精力暗訪其他衛所,不過據楊明所說,其他衛所的情況和杭州衛也差不多,如果真是這樣,皇上要打擊海匪,還真是要用些雷霆手段了,不然以現今衛所的兵力,完全沒有一戰之力。

蕭關扶額嘆氣道:“朕早已經料到衛所的戰力不會很高,卻是沒想到竟糜爛至此,唉!”說到這裡,不由得搖了搖頭,自嘲笑道:“說起來,只怕天地會盟那邊的水師戰力,都要比我大陳水師強悍的多。方悠然也是個能隱忍的,不然他如果以水師開路,占領江南並非什麼難事。”

陸雲逍淡然道:“他能隱忍,卻也夠清醒。他的水師雖然是天下無敵,可惜除此之外,就沒有多少可用之兵,貿然登岸,最終難免還是要陷入我東南各軍的合圍,到那時,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呢?其實我倒盼著他能趕緊上岸,他是鯊魚,上了岸只能束手就擒,偏偏他就不肯上岸,這真是令人頭疼。”蕭關也搖叉嘆氣,遺憾道:“可惜啊,他是夏國皇室後裔,和朕的大陳乃是不死不休的亡國之仇,不然的話,若是能招安,朕的大陳便平添一股強大水軍,從此後開海通商,稱霸海上,萬國來朝豈不是指日可待?你沒聽那些從西洋來的番人教士說的那些情景,在大海的另一端,撮爾小國竟然便可做海上霸主,從一段段海線上瘋狂劫掠收獲各種物資黃金,聽得朕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只可惜,大陳暫時還沒有這個能力,也不知道朕在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大陳水軍稱霸海上的那一天。”陸雲逍沒有輕易開口,沉默半晌後,化方一字一字道:“沒有水軍,我們就從現在開始練,衛所的戰力低下,我們便想辦法提升。皇上英明神武,有生之年,定要讓西洋彼岸那些番人萬國來朝,創我大陳盛世。”

“行了行了,沒想到去了一趟江南,你也會拍馬屁了。”蕭關雖是這麼說,臉上笑容卻十分開心,忽見書房外一個小太監探了探頭,他便問道:“什麼事?”

小太監連忙進門稟報道:“回皇上,皇貴妃娘娘聽說陸大人在禦書房,所以派人來傳話,說是讓陸大人稍後去瑞坤殿一趟。”蕭關還沒等說話,陸雲逍便皺了眉頭,暗道姐姐糊塗了嗎?我是外男,她怎敢隨便宣召?難道真是恃寵而驕了?如果真是這樣,回去後卻要葉母親下次覷見時,給她提個醒。”蕭關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於是一笑揮手:“知道了,讓人回去告訴皇貴妃,等一下我就把雲逍打發過去,叫她預備些好吃的,這一路星夜兼程的,進了京城便來金殿,怕是還沒用過飯呢。”小太監答應著退出去,蕭關見陸雲逍要說話,便笑道:“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無非是什麼外男後宮之類的,這話朕都聽膩了。俗語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你姐姐鎮日裡在這宮中圈著,如今想看看親弟弟有什麼不行?朕聽說你這次去江南,和你那個被休了的妻子還緊密合作呢,甚至為了她,竟把周陵給差點兒揍死,你那會兒怎麼不想一想身為人臣的風度講究了?”

陸雲逍臉上一紅,垂頭小聲道:“皇上不知道,那周陵實在是個卑鄙小人,且貪婪狠毒,您知道臣是什麼性子。”不等說完,就聽蕭關笑道:“罷了,朕當然明白你是什麼性子,不然豈能饒了你?這事兒委實是周陵不對,你揍得好。行了,快去你姐姐那裡吧,只怕她都等急了呢。”陸雲逍站起身,想了想到底還是不甘心,又沉聲道:“皇上,臣打周陵,並非是為了那個夏清語,而是出於……”

“朕不是都說明白了嗎?”蕭關又好氣又好笑:“怎麼去了一趟江南,就變得這樣羅嗦起來?好了,快去你姐姐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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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6: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二章 轉變

陸雲逍心裡翻了個白眼,暗道你明白什麼呀?剛剛你不是說我為了那個女人打的周陵?我這不是要解釋給你聽嗎?那女人都被我休了,我豈能還對她餘情未了,甚至為她揍太醫院的太醫?我只是被周陵的卑劣氣得,你真的明白嗎?

心中抱怨著,但皇上已經這樣說了,他也無奈,只好怏怏出了禦書房。這裡蕭關摸了摸下巴,喃喃自語道:“不會真的是餘情未了吧?不然這麼急赤白臉和朕解釋什麼?你要是真的對那個女人恩斷情絕了,還在乎朕怎麼想?”

陸雲逍沒聽見皇帝的話,不然非一口血噴出來不可。當下來到瑞坤殿,正在殿門外整理衣冠,便聽一聲稚嫩的呼喊:“舅舅……”接著一個短小身影奔過來,一把抱住他大腿,如同一隻無尾小熊一般。“

陸雲逍愣了一下,連忙彎身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殿下萬萬不可……”一面說著,就去扯那只“小熊”,心中暗自詫異,暗道我極少進後宮,和這孩子見面也不多,他怎會對我如此親熱?”

“行了,就算是太子,不也是你的外甥?又不是別人。你長大了,倒越發謹慎小心,難道忘了小時候上房揭瓦那會兒。”

忽聽一個爽利清脆的女子聲音傳來,陸雲逍抬頭一看,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臺階上已經站了一名宮裝麗人,不是自己姐姐還會有誰?因連忙又行了參拜之禮,又正色道:“臣雖是貴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親眷,然禮不可廢……”

不等說完,就聽陸明珠“撲哧”一笑,招手道:“好了,你說的這些我難道不懂?真是沒意思,做了皇貴妃,倒弄得家裡人生生成了外臣。快進來說話,大太陽底下,當心曬壞了。”

陸明珠性子頗似王熙鳳,陸雲逍聽見姐姐這麼說,也是無奈,進了屋未免又勸他姐姐不可恃寵而驕,卻被陸明珠打斷道:“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告訴我,若連這點深淺都不懂,還能在這宮裡立足?更不用說做皇貴妃了。這後宮生存之道,我比你厲害得緊,很用不著你來教育我。如今我們且說你,我聽說你之前在江南,和那個被休了的棄婦又搭上線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上真是個大嘴巴。

陸雲逍心中憤憤不平的想,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若不是蕭關亂講,陸明珠身在後宮,怎麼會知道江南之事?因忙正色道:“姐姐休要聽信傳言,我在江南,倒的確是遇上她了,因為她醫術還不錯,那會兒宋大人又病了,沒辦法,就讓她幫我篩選了下病案……”

陸雲逍將他和夏清語在江南的交集簡單說了一遍,他已經盡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平淡樸實的語言來敘述這件事,卻還是聽得皇貴妃娘娘杏眼圓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我也聽說她在臨走之前,救了祖母的性命。卻沒想到,她竟這樣能幹,奇怪,從前沒聽你說過她會醫術啊。”

陸雲逍悻悻道:“姐姐哪裡能聽說?我也是休了她後才知道的。之前在府裡五年,她沒露過一絲口風,她的丫頭說是因為從前她喜歡鉆研,卻覺著這不該是女孩兒學的東西,所以不肯拿出來。依照她的性子,這倒也說得通。只是沒想到,這一次被休後,她倒像是換了個人似得,性子也比從前好許多。”

陸明珠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咬牙道:“誰讓你性子急的?明知道祖母對她還不錯,你卻定要休了她,還惹得老人家傷心。如今她性子變了,你後悔了吧?”

陸雲逍脖子一挺,不悅道:“誰後悔了?我不過是公正的評價她罷了,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杏媛的孩子都是她弄沒的,這個仇,沒法化解。連我們自己都知道,彼此都是相看兩厭,老死不往來,姐姐何苦又說這種話?”

陸明珠淡淡道:“你怎麼知道你那姨娘的孩子不是她自己弄沒了,陷害你發妻的?雲逍,你是男人,在外面再怎麼建功立業聰明睿智,後宅裡的女人手段你也想像不到。咱們姐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姐姐掌管六宮,哪一天裡不見識些傾軋手段?你那姨娘若是用了這個手段,真是最常見的,也就是你這個心思不在後宅的男人看不懂罷了,母親我是知道的,她一向不太喜歡你媳婦兒,也難怪她就不肯往這方面想,我其實對那夏家的女兒也不太瞭解,只是經常聽母親說她不懂事,可今兒聽你一說,這不是挺好的嗎?”

陸雲逍一直皺著眉,聽見這話方小聲道:“姐姐不知道,她從前不是這個性子的,如你所說,我大男人固然不懂這些事,可難道祖母,太太,弟妹她們,一大家子的女人都不懂?好了,咱們不說這個,總之我和她是勢不兩立的,姐姐既然在宮中有這許多事,就別為弟弟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姐弟兩個閑話家常,陸雲逍倒也不用非得正襟危坐聲聲稱臣。當下陸明珠聽見弟弟這樣說,也是無奈,搖頭道:“罷了,你記著今日這話,日後不後悔就好。我找你來也不為別的,前些日子母親進宮,和我說起你的事,京城不少人家想和咱們結親呢,偏我和皇后娘娘閑聊時,讓皇上聽到了,皇上說你的婚事不能馬虎,他要親自指婚,我想著,既然皇上要插手,就由不得你做主,不如你趕緊把你喜歡的女孩兒性格模樣告訴我,姐姐到時為你在皇上面前通融通融。”

陸雲逍嚇了一跳,連忙坐直了道:“皇上怎麼想起指婚的事兒了?那豈不是要下聖旨賜婚?我……我不過是娶個繼室,哪裡敢這樣放肆張揚?此事萬萬不妥。”

陸明珠白了他一眼道:“你以為這道理我不明白的?只是皇上一心要抬舉你,我有什麼辦法?你也不用這樣謹小慎微,知道皇恩深重,日後好好輔佐皇上治國平天下就是。”

陸雲逍仍是不安,陸明珠懶得和他解釋,一揮手道:“你若覺著自己當不起這光榮,你就自己找皇上推辭去,我懶得為你費這個口舌,明擺著費了也沒用的。行了,天色不早,我也不虛留你了,即使進宮復旨,怕是家還沒回呢,祖母爹爹和母親豈有不擔心的道理?你這就回去吧。”

陸雲逍巴不得這一聲,連忙起身告退,那邊小太子眼巴巴等著舅舅和母親說完話好陪他玩耍,誰知道等了一場,舅舅這竟要打道回府,頓時不幹了。於是陸明珠笑道:“是了,我倒忘了,都怪皇上,總和太子說你那些光輝事跡,弄得太子一直盼著見你,如今見了,哪裡肯輕易放你走?你好歹去陪他玩耍一會兒再走吧,我讓杜雲送你出去。”

陸雲逍無奈,只好被小太子抓著衣襟拽了出去,一邊撫著額頭,暗道我怎麼總覺著這一次回京,沒有什麼好事兒呢?看來還是應該和皇帝姐夫說說,盡快把我派到江南整頓衛所備戰海匪才是。

“奶奶看什麼呢?一大早就趴在窗戶上。”

白薇端著一盆洗臉水,用身子推開門,剛進屋就看見夏清語披散著頭發趴在窗邊向外張望著。聽見她問的話,於是回過頭來招手:“快來快來,我正懷疑是自己眼睛花了呢,你快來幫我看看,那個是不是馮金山?”

“馮金山?”白薇微微一笑,一邊走過去一邊道:“奶奶和阿醜非說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其實哪裡那麼容易,不然也沒有江山易改本性……”她說到這裡,就忽地閉上了嘴,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和阿醜一起在院子裡做一些奇奇怪怪動作的男人,因為太過驚訝,她甚至捂住了嘴巴,才把那聲驚叫給咽回去。

昨夜帶回客棧,在燈光下更是邋遢的慘不忍睹,活像是快要斷氣的頹廢男人,今天一大早就收拾的整整齊齊,和阿醜在一起跟鴨子劃水似得在院裡瞎比劃,這畫面沖擊感確實不小,也別說白薇了,就是夏清語,自認定力不比陸雲逍差,這會兒不也一個勁兒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嗎?

“這……怎麼會這樣?”夏清語撓著腦袋:“太令人費解了這個,不是萬念俱灰只想這樣度過餘生嗎?不是不想讓我們管閑事嗎?不是說今天一早就要離開嗎?好像讓他在這裡住一晚倒是他給我們面子似得,怎麼這一早上就……就變了呢?”

白薇杏眼圓睜,瞪著臉上全是震驚之色的夏清語,好半晌,方收了驚訝表情,微微一笑道:“奶奶這麼震驚做什麼?您不是說過,他遲早會洗心革面的嗎?”

“對啊,你也知道我說的是遲早嘛,我沒說他過了一夜就能涅槃重生啊,我還頭疼怎麼能把這個敗類從泥潭里拉出來,為此我昨晚半夜沒睡,就想著把心理學撿起來,結果到夢裡也沒撿起來。所以我正不知道今天該對他用激將法呢?還是放任自流慢慢來,誰知道……誰知道他……他就好了,我不信,阿醜就算能幹,我不信他的心理學會比我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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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6: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三章 隨便選

夏清語一臉的“悲痛”,堂堂穿越女在心理治療方面竟然還不如人家古代本土一個不會醫術的小夥子,這……這要穿回去都沒臉見人了都。

白薇不知道心理學是什麼意思,不過大致卻也能猜出一點,因忍不住搖頭一笑道:“奶奶與其在這裡糾結,不如把阿醜叫過來問問不就得了?我想他應該是用了什麼辦法,不然就看昨晚馮大夫的模樣,實在是無法讓人相信他還能振作起來。”

夏清語點點頭,雙手握拳:“沒錯,我一定要問問阿醜,他是不是使用了妖法?”

白薇“噗”的一聲笑出來:“奶奶,阿醜又不是妖精,怎麼可能會妖法?你這是嫉妒人家。”

“閉嘴。”夏清語“惱羞成怒”的看著白薇:“你到底是誰的丫頭呢?哼!你看阿醜露在外面那半張臉,多漂亮啊?說不定他就是狐貍精,如果想辦法,還能從他身後拽出一條狐貍尾巴來。嗯,或許還能拽出第二條第三條……九條應該不太可能吧……”

“奶奶,您又說胡話了,一條尾巴也就罷了,哪裡還能出來兩三條甚至九條?”白薇繼續搖頭,心中有些擔憂:奶奶不會是讓阿醜刺激的失心瘋了吧?

“沒知識,九尾妖狐不知道嗎?”夏清語“鄙視”的看著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頭:“以後沒事兒多看看書,山海經還是很不錯的,對開發想像力非常有用。”她說完就又自顧自嘿嘿笑起來,喃喃道:“要是阿醜真的有九條尾巴就好了,咱們每人拽下來一條做圍脖,冬天戴上,可暖和呢。”

白薇垂下頭:好吧,她又杞人憂天了,奶奶根本不是失心瘋,她只是太貪心了而已。阿醜要真是九尾狐妖,她一下子要卸下人家三條尾巴,不和她拼命才怪。

“奶奶和白薇說什麼?”

正想著,就見白蔻走進來,而這時夏清語又趴回窗戶上了,白薇還沒和白蔻說話,就聽她驚叫道:“咦?人呢?哪裡去了?剛剛還在的,我去啊不會吧?難道竟然不是阿醜把馮金山給留下,而是讓馮金山把阿醜給拐走了?這……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白薇白蔻嚇了一跳,見夏清語“殺氣騰騰”轉過身,白蔻就笑得彎了腰捂著肚子,一邊斷斷續續道:“奶奶……別氣,他們……他們兩個出去買……買包子了,哈哈哈……拐走阿醜,奶奶您笑死……奴婢了,虧得您……怎麼想得出來……”

夏清語這才知道自己烏龍了,看著白蔻笑得肆無忌憚,卻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冷哼一聲道:“笑吧笑吧,笑死你算了,將來老了讓你多一臉的皺紋,看你還敢不敢笑了。”

“啊?真的嗎?”

白蔻果然嚇得不敢笑了。這裡白薇無奈的打斷她們兩個:“奶奶,快梳洗吧,阿醜和馮金山既然去買包子,咱們就不用特地買早點,等他們回來,趕緊吃完,還要出去找店鋪呢。”

夏清語點點頭,於是白薇服侍她梳洗了,果然,剛放下梳子,就聽見阿醜在外面道:“奶奶,兩位姑娘,我買了包子回來。”

“阿醜進來進來。”夏清語親自過去開門,待阿醜進來,她左右看看,發現馮金山不在周圍,這才小聲道:“你是怎麼把那個混吃等死的敗類給說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教教我唄。”

阿醜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微微一笑,淡然道:“沒什麼,其實馮兄弟是被人陷害,才會被老師逐出門墻的,而他喜歡的女子也是嫁做他人婦,所以他覺得自己這一生失敗悲慘透頂,就自暴自棄了。”

夏清語看著他:“我要聽你拯救他的方法,你不會只告訴我他是個被冤枉的傢夥這麼點信息吧?”

“唔,其實真的很簡單,我和他打賭,如果我的經歷比他更悲慘,那他就要站起來重新做人。因為我這麼悲慘的人都能夠好好活下去,他憑什麼不行?也是馮兄弟對自己經歷太有自信,就答應了,然後他輸了,他承認我確實比他慘,所以經過一個晚上之後,今天一大早他就收拾收拾,準備重生了。”

“準備重生?”夏清語被雷了一下:“這話怎麼聽怎麼別扭,好像老母雞孵蛋似得。”被雷的同時,她也十分欣慰:阿醜如今越來越像個普通人了,沒有了之前斷絕人間煙火的的冷漠疏離,他現在甚至都會說冷笑話了。

白蔻是個直性子,聽見阿醜說的坦然,便湊上來好奇道:“阿醜哥,你到底有什麼經歷啊?竟然比那個馮金山還慘?”

“什麼馮金山?沒大沒小的。既然人家都準備重新做人了,日後大概也會是咱們醫館的大夫,叫馮大夫。”白薇嗔了白蔻一句,卻見小丫頭吐吐舌頭,嘻嘻笑道:“什麼大夫?最多叫一句馮大哥,就算他是大夫,難道他還能比奶奶厲害?我好歹也是奶奶身邊的丫頭元老,叫他一句馮大哥就不錯了。”

“得志倡狂的小蹄子。”白薇咬牙嘟囔了一句,然後轉向夏清語:“奶奶也不管管她?就由著她性子胡鬧?”

“叫馮大哥很正常嘛,還親近些。”夏清語雖然也好奇,但她並不想探聽阿醜悲慘的過去,所以及時岔開了話題:“吃包子吃包子,早點兒吃完,還要去找店鋪呢。”

馮金山本來還有點不太好意思見她們,後來發現夏清語這女人雖然彪悍些,但並非那得理不饒人的,看見他也沒有任何譏刺之言,這才放下心來。聽說她志在開醫館,便拍著胸脯道:“別的我不行,這個我在行,坐堂郎中的位子,誰也別和我搶。”

白蔻嘟囔道:“你也好意思說?難道我們奶奶的醫術比不上你?哼!如今江南百姓誰還不知道神醫娘子的……”不等說完,被夏清羽不動聲色的輕輕擰了一下,於是小丫頭就撅著嘴不出聲了。

馮金山嘿嘿笑道:“我也知道神醫娘子了不起,所以有意跟她學習。這樣大的名頭,自該是醫館的鎮館之寶,區區坐堂郎中,哪裡用得到娘子擔任?是不是?再說了,坐堂郎中又不是只能有一個,咱們醫館要是做大了,就再請幾個坐堂郎中也是應該的,你們看這杭州城的大醫館,沒有五六個坐堂郎中,它夠用嗎?”

“什麼?還要這麼多人手?”

白蔻白薇瞬間瞪大了眼睛,夏清語一看不好,丫頭們的積極性遭受到巨大打擊,於是連忙道:“咱們別好高騖遠,一步步來,現在連鋪子還沒找好呢,哪裡就輪得到想那麼遠?”

“這個態度是沒錯的。”馮金山連連點頭,然後忽地抬起頭來,驚訝看著夏清語:“什……什麼?鋪子還沒找好?”

夏清語哭笑不得:“用得著這麼驚訝嗎?我們要是已經找好了鋪子,還用住在客棧裡?”

“唔,也對啊。”馮金山嘿嘿一笑,想了想道:“這樣吧,娘子若要找鋪子,就跟我來吧。”

“咦?馮大夫有門路?”夏清語高興地問,然後不等馮金山回答,便一拍自己的腦袋:“是了,我糊塗了,馮大夫是在杭州長大的,對杭州那肯定是熟悉的很,最起碼要比我們幾個外來的熟悉的多。”

馮金山微微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於是幾人收拾整齊後隨他出門,在杭州城裡七拐八繞,很快就遠離了那些喧囂的鬧市,來到一處幽靜巷弄內。

“馮大夫,您該不會是想讓我們買下這個宅子做醫館吧?”夏清語眨巴著眼睛看著面前的黑色大門,由門前擠出青磚縫隙的野草和沒有家丁守門的情況判斷出這是一座空宅。

馮金山出神的看著這座大宅院,好半晌才輕聲道:“不是。”說完他便邁上臺階,走到那兩扇黑色大門前,毫不猶豫便推開了,頓時,院中破敗的景象便映入了夏清語的眼簾。

“我們……不會被以私闖民宅的罪名告到官府吧?”夏清語左右看看,有些不確定的問阿醜和兩個丫頭,見她們疑惑地看向自己,她便搖頭認真道:“雖然這宅子看起來很破敗,但可以想像,在此之前,它一定是非常氣派的,你們覺得昨天晚上還因為欠了賭債而被人揍得像條狗一樣的馮大夫會和這樣的大宅子有關系?”

“奶奶,人不可貌相。”阿醜小聲提醒著夏清語。

“這句話不應該用在這裡吧?”夏清語磨牙,忽聽前面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這是我家,你們進來吧。”

不是吧?那個被逐出門墻的敗類真的和這個大宅子有關?而且還是這宅子的主人?那他怎麼能混成那個淒慘模樣?就算這宅子破敗了,可是看上去底子沒壞,修一修,就又是一個堂皇氣派的好宅子了,地角雖偏僻,賣個千兒八百銀子也不在話下吧?

夏清語心中疑惑,卻早被白蔻白薇拉進了宅子裡,馮金山帶著他們來到後院,然後他搬來一架梯子,支在那個“麒瑞齋”的匾額前,三兩步上了梯子,從那匾額後面取出一個檀木匣子,然後下了梯子撣撣衣服上的塵土,隨隨便便將匣子遞過去道:“看看你們想要哪裡的鋪子,隨便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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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7:04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章 你到底是什麼人

夏清語身子一軟,好懸沒一頭栽到地上去:看中了哪裡的鋪子自己選?次奧?要不要這麼霸氣側漏啊?別說金手指,就算是金巴掌也沒有這麼個開法吧?難道這是玄幻文?自己遇到了傳說中的神仙,通過了他的考驗,所以才會有這天大的好處?

“馮大夫,你……開……開什麼玩笑?”

夏清語此時還能說出話來,真的就算是定力不錯了,尤其是在另兩個呆若木雞的丫頭襯托下,她到底還是沒給穿越女丟臉。

馮金山卻仍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是不是開玩笑,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這是多麼自信狂妄的口氣啊。一時間,夏清語腦海中不由想起了當初項廷芳推給自己的三個盒子:難道這裡真會有一家好地段的大鋪子的地契?唔,或許不止一張,大概會有三張?甚至五張?畢竟剛才馮金山說的可是隨便選。

夏清語的心情有些緊張期待忐忑,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想法,反正對方只是說隨便選,又不是說不要錢,而她現在也不是無產階級,她有信心自己手中的幾千兩銀子買一個好地段的鋪子還是沒問題的。

就在這樣的心情中,她打開了盒子,然後就愣住了。

這個檀木盒子其實不算大,甚至比當初項廷芳給她的那三個盒子還要小一號,但問題是,如果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三摞厚厚的房契地契和銀票,那這個視覺沖擊力真的就是太大了。要知道,一張紙是多麼的薄,要變成這麼厚的一摞,最起碼也要上百張,而這裡面是整整的三摞。

“這……這是什麼?”

因為太震驚了,所以夏清語顫抖著聲音問出了一句廢話。

馮金山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你不認識?這一摞是地契。這一摞是銀票,這一摞是房契,基本上都是杭州蘇州揚州這三個城市好地段的鋪子。如果你不是要在這三個城市開醫館,那在鋪子方面我也無能為力了。”

“我去啊。”夏清語硬生生把爆粗口的激動給壓了下去。然後她抬起頭看著馮金山,問出了一個她現在好奇不已的問題:“這麼說,你明明是可以做一個超級敗家子的,但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落魄街頭,因為幾兩銀子的賭債就被人家痛揍?”

馮金山的神色黯淡下來,好半晌忽又抬起頭,不耐煩道:“你選鋪子就好,問這些幹什麼?我喜歡被人揍不行嗎?”

“可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你有受虐傾向啊。”夏清語咕噥著,想了想,覺得這大概還是和馮金山那段過往有關系。也不知道他既然是這麼有錢的富二代,為什麼竟會去學醫?這也罷了,學個醫竟還會被人給陷害,最後被恩師逐出門墻,這……這劇情太奇葩了吧。

但既然馮金山不想說。她也不好再問,於是幾人進屋坐了,一起看那些房契,主要就是選杭州這裡的,另外夏清語也很注意蘇州那邊的房契,在她看來,實在杭州沒有好鋪子。蘇州也好嘛。

正揀選著,忽然就聽“咦”的一聲,接著阿醜拿起一張房契遞到夏清語面前,沉聲道:“奶奶看看,這是不是就是富貴大街上那間鋪子?”

夏清語心裡“咯噔”一聲,連忙拿過來。別的還罷了,“富貴大街”四個字先映入她的眼簾,還沒等細看,就見馮金山伸頭往這邊看了眼,然後淡淡道:“沒錯。就是那家沒人經營的鋪子,那是我的,怎麼?你們看中了那個嗎?唔,別說,還真挺適合的,那鋪子其實是個三進的院落,前面做醫館足夠大了,後面還有兩進院子,加起來足有二十多間房屋,開醫館和住的地方就都解決了。”

這一次,就連阿醜都愣住了,他總以為自己的身份就是天大的秘密,卻想不到,這個馮金山看上去比自己還要秘密的多。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財富?難道他是全國首富郝老爺的私生子?或是天地會盟的總盟主?唔,應該不會是後者,後者的話,這麼點東西就有些不夠看了。

“看什麼?很意外嗎?你們也不想想我的名字。”馮金山翻了個白眼:“行了,既然選了鋪子,就過去收拾收拾吧,那鋪子已經荒廢了好幾年,不好好整修一番,根本沒法住人,更不用提開醫館了。”

“黃金地段,這麼大一個門面,為什麼就讓它荒廢了好幾年?”

夏清語的聲音都是抖抖索索的,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

“之前管理這鋪子的掌櫃死了,老爺子一時間沒想好做什麼買賣,就關門了。後來因為這條街的名字好,就決定把鋪子留給我。我來杭州投在師父門下學醫後,這鋪子我進去看過一次,院子多,後院也夠大,我知道老師喜歡收集各種稀奇珍貴的花卉和藥材,就想著要把後院整個改成一個大溫室,專門種這些東西。不料入了師門之後,每天要做的事情好多,這事兒就暫時放下了,再然後,我被人陷害,老師恨我不爭氣,將我逐了出來,我混吃等死的度日,這裡自然就荒廢了。”

夏清語是穿越而來,在那個資訊爆炸的時代見識過各種匪夷所思的敗家事件。阿醜從前的身份也是十分高貴,兩個人絕對都是見過大世面的,然而此時,卻全都被馮金山的霸氣給震住了。

這樣黃金地段的一個既可經商又可住人的大宅院,聽聽人家是準備用來做什麼的?做溫室種藥材和花草,這就是在現代,也未免太霸道了些,何況是在國家相對封閉,經濟也絕稱不上騰飛的古代?這是敗家子嗎?不是,這明明就是個超級無敵敗家子啊。

“馮大夫,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夏清語肝顫了,卻見馮金山不耐煩的一皺眉:“不是什麼人,我是我爹的私生子,但巧的是我娘是我爹最鐘愛的女人,所以我繼承不了家產,老爺子就把他的私房錢全給我了,就這麼簡單。我說我們現在最應該抓緊的難道不是整修房屋?找進藥材的管道?趕緊把醫館給開張?總打聽我的身世做什麼?”

他說不定真是那個首富郝德仁的私生子吧,馮也許是母姓。夏清語和阿醜在心裡默默地想,不過就如同對方說的,現在不是追究人家身份的時候。

“好吧,那我就多謝馮大夫了,咱們先來談談這鋪子的價錢問題……”

夏清語不等說完,就得到了馮金山鄙視的眼神,接著他毫不在乎的一揮手:“你覺得,我是個缺錢的人?”

夏清語仔細想了想,然後目光在那疊銀票上掠過,發現最上面那張銀票的面額是五千兩,於是她搖了搖頭。

“那你覺得我愛花錢?”

夏清語想到這傢夥因為幾兩銀子的賭債就被人隨隨便便揍一頓,吃了無數樓外樓老闆接濟的冷饅頭,她覺得自己要是點頭就太昧良心了,這明明是個身無分文也照樣過活的蟑螂人,花錢?恐怕他從被逐出門墻後就沒怎麼幹過這種事兒吧?
看見夏清語再度搖頭,馮金山便不耐煩道:“那不結了。行了,趕緊走吧,為這事兒浪費時間,忒不值了。”

“可無功不受祿啊……”夏清語據理力爭,卻見馮金山向天丟了個白眼:“怎麼叫無功不受祿呢?我日後不是還要在你那裡做大夫嗎?”

不是她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夏清語頭一次聽說招聘的打工者不但不要工錢還倒貼的事兒,正不知該如何開口,就聽馮金山淡淡道:“放心,那鋪子是你的,我不會賴賬。”

“不……不是……”

夏清語淩亂了,心想這是賴不賴賬的事兒嗎?可這一次她同樣不等說完,便看到馮金山惱羞成怒的揮起了拳頭:“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囉嗦?我都這樣說了你還不滿意?難道非要我和你說過去那幾年我只想著混吃等死,現在是你要開醫館又讓我覺得當個坐堂大夫也不錯你才滿意嗎?非得我鞠躬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夏清語都快哭了,心想怎麼就扯到救命之恩上了?大哥你一個古代人思維如此跳躍真的好嗎?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見阿醜走上前,輕聲道:“既然馮大夫如此說,奶奶就從善如流吧,反正他是真的不缺錢。”

“好吧。”

夏清語是真的不想欠人情,但這事兒鬧到這個地步,就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只能想著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這份人情還給馮金山。

幾個人出了房間,夏清語見馮金山還要攀梯子,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暗道不是吧?因連忙問了一句:“馮大夫你要做什麼?”

“把這東西放回去。”馮金山頭也不回地答,頓時讓夏清語驚出了一身冷汗,也顧不得避嫌疑,一把扯著他的衣襟把他拽了下來,抹著汗道:“你都有住的地方了,這東西還放在這裡幹什麼?當然要貼身放著才安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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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五章 宅鬥八卦

馮金山撇撇嘴:“不是有你供吃住嗎?”

“那也不能把這麼一筆巨額財產放在這裡啊。”夏清語看見馮金山那滿不在乎的表情,氣就不打一處來,但她知道這真是個視錢財如糞土的敗家老爺們,這樣說肯定不能說服他,於是咳了一聲,微笑道:“我知道馮大夫不在乎錢財,只是,這樣一大筆錢,總不能便宜了那些小偷吧?攤上個劫富濟貧的也就罷了,若是遇上個偷了錢就去花天酒地的,你冤不冤?有這個錢,不如好好經營著,為百姓做些善事,如何?”

這個提議倒還算是中肯,不過夏清語覺得最大的原因是馮金山這個敗家爺們確實懶得理會這些身外之財,總之謝天謝地,這貨終於改主意了。將那檀木盒子向白薇懷裡一塞,他不耐地嘟囔道:“好了,這下可以走了吧?”

夏清語被雷的外焦裡嫩,視金錢如糞土的話她聽得多了,但目前來說,還真沒見哪個人能真的做到,畢竟這個世界你離了錢就玩不轉。

而現在她見識到了,馮金山硬是用他那超然物外的瀟灑把視金錢如糞土這句話給玩出了一個新高度新境界,認識不到兩天的人啊,他就敢把這匣子給對方,要知道,那其實不是匣子,那裡面裝的是一座金山啊。

白薇也愣住了,手足無措的看著夏清語,那邊馮金山走出十幾步,回頭一看,這幾個都呆頭鵝似得愣在原地,不由得大為不耐,皺眉道:“還有什麼事情?”

“沒……沒事兒了。”夏清語喃喃道,然後看著白薇無奈搖頭:“算了,你就幫他拿這一路吧,等咱們安頓下來,再還給他就是。”

白薇點頭,卻聽白蔻在一旁撇嘴道:“你們也不看看他那模樣。是能認真保管這盒子的人嗎?到時候隨便丟在什麼地方,再讓小偷給順走了,他或許無所謂,可奶奶您大概要氣吐血了吧?”

夏清語仔細想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不由得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暗道我這一穿越,竟然還能遇上這麼一顆極品奇葩,也真算是不虛此行了。

一面想著,就聽馮金山又催起來,四人連聲答應著,跟在他身後邁步走出了這個空蕩的大宅子。

清晨時分,壽寧侯府內的女眷們陸續來到余老太君的房間請安。

余老太君精神有些懨懨的,雖然葉夫人和沈夫人盡量想逗老太太開心一些。但是因為她們平日也不是什麼性格活潑的人,所以即便絞盡了腦汁,也沒有說出什麼好笑的笑話來逗老太君笑一笑。

看著坐在榻上的老太君仍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卻也不叫她們離開,沈夫人是知道老太太喜歡熱鬧的。因不由對葉夫人感嘆道:“也不知道親家太太的病如何了?不然的話,二奶奶若是在這裡,老太太也能樂一樂,不像咱們,拙嘴笨舌的,也討不了她老人家歡心。”

這話卻是變相的誇獎自己外甥女兒,因此葉夫人也十分受用。含笑道:“可不是?昨兒打發人去秦府,說是妹妹的病大有起色,我估摸著,盈丫頭也就快回來了。”

兩人說到秦書盈,余老太君似乎終于來了點興趣,抬眼看向她們。微笑道:“是了,你們說起盈丫頭,我倒想起來,前兒恍惚聽人說了一句雲逍在江南遇到清丫頭了,我當時想問來著。睡了一個午覺醒了,就忘了,你們知不知道這件事兒?”

沈夫人有些驚訝,她每日裡很少出門,也缺乏熱烈的八卦精神,所以還真不知道此事。因聽了余老太君的話,便驚訝道:“老太太聽誰說的?這不可能吧?哪裡有這麼巧的事?便是夫妻的緣分都盡了,還能再遇上?”

一邊說著,就把目光投向葉夫人,卻見她面色有些尷尬,輕輕咳了一聲道:“那個……我也恍惚聽了一句,好像是說雲逍在江南防疫的時候,她幫了些忙,具體的我也沒問,也不清楚,老太太想知道,我把雲逍身邊兩個小廝給您招過來,讓他們說一說就是。”

余老太君並不是個喜歡聽閑話的人,所以葉夫人想著老人家必不會同意自己這個提議,為了一個閑言,就這麼鄭重其事的,不值當。

誰知這一次她卻料錯了,余老太君露出很感興趣的模樣,點頭笑道:“好啊。”話音未落,又拍著額頭道:“我們都是老糊塗了,想知道這事兒,直接問雲逍就是,還找他身邊兩個小麼兒做什麼?那兩個小子進了後院,也是戰戰兢兢的。”

葉夫人心裡更覺得鬱悶,因忙岔開話題笑道:“雲逍在朝上還沒回來呢,老太太這會兒悶,不如把雲逍和雲遙房裡幾個人叫過來陪著說笑一會兒?”

余老太君對于姨娘妾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好感,不過因為那幾個在她面前也向來乖巧,倒也不是十分討厭,這會兒正是無聊的時候,於是便點點頭答應了。

不一會兒,甄姨娘和陸雲逍房中的許姨娘以及兩個小妾白芷琥珀便過來了,還有陸雲遙幾個房裡人,她們是為人妾侍的,自然會說話,果然說的余老太君高興起來。

大家正說的熱鬧,就聽門外有人報說:“二奶奶回來了。”

余老太君笑道:“她倒回來得巧,正說她呢,她就到了。”話音落,就見秦書盈走進門來,先給余老太君見禮,接著又給葉夫人沈夫人等見禮,和陸雲逍房裡的人也打了招呼,然後受了陸雲遙房裡那些姬妾們的拜見。又聽余老太君和葉夫人沈夫人問母親的病情,她便笑道:“多謝老太太太太二太太關心,我今兒回來的時候,母親已經大好了,大夫說只要再吃兩日藥,便無礙了。”

眾人都十分歡喜,又聽秦書盈笑道:“是了,昨兒晚上聽父親說,皇上要派人督察江南官場,著六部推薦人選,我想著大哥哥剛從江南回來,聽父親的話裡意思,似乎皇上也屬意大哥哥去江南,只是這樣一來,便要攜家眷過去定居了,還不知道幾年能回來呢,我掛心著這件事,不知道老太太和太太聽沒聽見什麼風聲?”

一語未完,老太君和葉夫人沈夫人都是愣住了,葉夫人茫然道:“我並沒有聽侯爺和雲逍提起此事,再說了,他剛從江南回來,皇上怎麼會又派他過去呢?何況督察江南官場,那是多大的擔子?他才多大?就讓他擔這樣的重任?不會的。”

秦書盈笑道:“太太說的是,想來我父親也是會錯了皇上的意思。”她知道這個姨媽是不願意讓陸雲逍去江南的,於是連忙改了口風,又著實安慰了幾句,然後將話題轉到別處,廳裡氣氛這才重新熱烈起來。

這不過是偶然的一句話,別人說笑過去也就罷了,然而甄姨娘和許姨娘以及白芷琥珀卻上了心,雖然素日四人也難免勾心鬥角,但甄姨娘因為曾經有過身孕的緣故,地位顯然是要高她們一頭的,這會兒大家關心的都是同一件事,於是就都來到甄姨娘的房裡,剛坐下,琥珀便急急道:“二奶奶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

白芷笑道:“就是真的又如何?我倒想去江南看看,沒聽二奶奶說嗎?若是這一回爺真的受了皇命去江南,肯定是要帶家眷的。”

琥珀看了她一眼,冷哼一聲道:“那又如何?家眷嘛,有姨娘們也足夠照顧爺了,必得帶上你麼?”白芷當日是背叛了夏清語,又走了甄姨娘的門路,才會被陸雲逍收房,因此一向以甄姨娘的心腹自居,所以才會有這樣一番話。琥珀卻是因為許姨娘對自己有過恩惠,素日裡以許姨娘馬首是瞻,偏偏許姨娘這個人老實,從不開口爭鋒,看的琥珀著急不已,加上她自詡陸雲逍喜歡的就是自己這份活潑機靈,於是平時一旦有點紛爭,總是她替許姨娘出頭,今兒白芷有了話柄落在她手裡,她哪肯放過?

果然,白芷一聽這話,面色就是一白,惴惴不安看向甄姨娘,小聲道:“我只是怕姨娘勞累著……”

不等說完,便見甄姨娘輕輕一擺手,微笑道:“這事兒是不是準的還不知道呢,咱們在這裡就亂了陣腳,豈不可笑?我算著,若是爺真的去江南,說不準能把咱們都帶過去呢,家裡這邊,不是還有太太幫著照拂嗎?爺又沒有兒女,還要特意留房裡人照看著。”

她說完,便輕輕啜了口茶,如今陸雲逍房裡的事情全都是她打點安排著,此時再說這樣話,看著許姨娘感激的眼神,不免生出幾分大權在握的愉快感覺。

琥珀看著她的模樣就有氣,偏自己跟著的姨娘實在不爭氣,指望她出頭是別想了。因眼珠子一轉,便想起了前日從小丫頭那裡聽來的流言,因微笑道:“如果真的是爺去江南,那這事兒倒真是好玩了,我聽說大奶奶如今就在江南,前陣子爺去賑災,就和大奶奶遇上了呢,還打了交道。這一回真去江南的話,誰知道還能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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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7: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六章 開張大吉

一句話說的甄姨娘和白芷都變了臉色,這個流言她們也聽到過,雖然不詳細,但據說是從朝雲那裏傳出來的。因為陸雲逍的威嚴,所以甄姨娘並沒有敢叫朝雲來詳細敘說經過,然而今天琥珀一番話,倒是給她心裏敲響了警鍾,看來需要找個辦法從朝雲那裏套話了。

白芷臉色卻是一片蒼白,她最聽不得關於夏清語的話題,當日自己跟了爺後,差點兒讓那位主子給活生生殺了,幸虧有甄姨娘和爺護著,不然的話,隻怕如今屍骨都不存了。後來夏清語終於被趕出侯府,這當中最高興的就是白芷了,若不是生怕別人看不起她,她甚至想買兩掛鞭炮放一放,慶祝那個可恨的主子滾蛋,無數個夜裏,她都在心中詛咒夏清語走在路上遇上什麼災難,然後死無葬身之地。哪裏想到這一次陸雲逍回來,就聽見傳言說他又和夏清語遇上,白芷正為這事兒惴惴不安,琥珀的話無疑是在她心頭上又狠狠插了一刀。

於是室內一時間便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許姨娘笑道:“罷了,這事兒咱們在這裏猜測也沒有用,也許爺未必就會去江南,前些天太太不是還說要給爺續弦嗎?宮裏傳來的消息,皇上也有意給爺指婚,太太如今正相看各府裏的小姐呢,若是去了江南,這事兒得耽擱到什麼時候去?”

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白芷大大鬆了口氣,隻有甄姨娘臉色依然難看。當日她想方設法陷害了夏清語,終於讓對方卷包袱滾蛋,為的便是自己能被扶正。雖說像侯府這樣的人家,妾侍扶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不一樣,她有陸雲逍的寵愛,娘家父兄又爭氣,父親如今也算是朝中大員。這樣的身份,就是扶正也是該當的,哪裏想到太太明明對自己還好,卻在夏清語走後也沒提把自己扶正這個茬兒。而是滿世界又相看起那些名門閨秀來。

因此一提起這話題,甄姨娘就是一肚子的氣,她更恨那些上趕著要把女兒往侯府送的人家不爭氣:明明也都是官宦勳貴,名門望族,至於這麼掉價嗎?這是續弦,是繼室,又不是原配夫人,看看他們那一個個諂媚的樣子,仿佛和侯府結了親,從此後就能平步青雲了。呸!一個個做夢去吧,當日夏清語倒是正妻,她爹還不是被砍了腦袋?

當然,甄姨娘這話實在是有些不講道理,今天她若不是陸雲逍的姨娘。想來她自己和父親也是在那上趕著的人群之列,不過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會和人講這個道理。

沉默了一會兒,許姨娘便站起身準備告辭,琥珀自然是和她共進退的,不過兩人還沒等出門,就見甄姨娘身邊的大丫頭紅綃匆匆走進來,先見過主子。然後才沉聲道:“姨娘,朝雲在門外請見,說是爺打發他來送信兒。”

“朝雲?”

甄姨娘心中一緊,連忙道:“快請他進來。”說完看了許姨娘一眼,就見對方也正看著自己,很顯然。兩人想到一處去了:她們都覺得朝雲來就是為了去江南的事兒,或許今天的早朝上,已經有準信兒了。

既如此,許姨娘和琥珀自然也就不肯走了。兩人在座位上坐下,不一會兒。就見朝雲匆匆走進來,先見過禮,甄姨娘忙叫他起來,問道:“你們爺打發你過來,是要傳什麼信兒?”

朝雲忙道:“回姨娘的話,我們爺讓奴才來告訴姨娘,說他十日後就要啟程往江南去,這一次要帶著家眷過去,讓姨娘安排去江南的人選,順便把行禮收拾一下。另外,皇上今兒中午留爺在宮裏賜宴,所以爺中午不回來吃了。”

終於得到了準信兒,陸雲逍去江南,那他續弦的事情就肯定是進行不下去了。但是江南那邊,不是說夏清語也在嗎?一時間,甄姨娘心中不知是憂是喜。

正沉吟著,就聽許姨娘道:“我聽說爺在江南的時候,遇見了奶奶,可是有這事兒?你知道多少,說給我們聽聽。”

朝雲微微抬頭,目光先在白芷身上掃了一眼,方才垂首笑道:“是遇見了大奶奶……”

“這一次又要辛苦你了,朕心中著實有些過意不去。隻是朕想來想去,滿朝文武中,最適合做這件事情的就隻有你。所以沒辦法,能者多勞,你就去給朕好好幹吧。”

雖是賜宴,但因為吃飯的隻有姐夫和小舅子兩人,所以也隨意的很。蕭關是一個好皇帝,並不以鋪張浪費為本事,也不喜歡華而不實的禦膳排場,因此從當了皇帝那天起,他給禦膳房提的要求就是:菜貴精而不貴多。意思就是:別整那些花花架子來糊弄朕,你一頓好好兒給朕做上十個八個味道好的,比你獻上一百道看著好看吃著難吃的強。

所以今天的禦膳也隻有十六道菜肴,卻是冷熱葷素搭配著,能做禦廚的,畢竟都是手藝不凡,從前皇上要麵子,他們就在好看上下功夫,味道是那麼回事兒就行。誰知當今皇帝是個吃貨,那就隻能在味道上下功夫了,反正皇上說了,他不要那些浮華不實的賣相,就要這個味兒。

陸雲逍吐出一塊雞骨頭,淡定道:“食君之祿為君分憂,理所應當,臣不敢言辛苦。何況皇上也說過,身為皇親國戚,享了富貴,難道不該付出代價?皇上還說過,就是不衝君臣之情,您還是我姐夫呢。”

蕭關哈哈大笑,笑聲中夾起一塊海參丟進嘴裏,吞了後才歎息道:“就像你說的,其實我這個姐夫用你這個小舅子,原本也沒什麼需要愧疚的。雲逍啊,你也得承認吧?姐夫我對你不錯的,每年的賞賜什麼的,賜給你的可都是尖兒。隻不過這一次情況有些特殊,前陣子貴妃還和朕說,你休了家裏的母老虎,葉夫人要給你續弦,朕還拍胸脯說這事兒包在朕身上,誰知道這人選還沒找好,你就要替朕去江南幹活了,等到把海匪打跑,你回京城,誰知道要哪年哪月?隻怕葉夫人嘴裏不說,心中要埋怨朕了。”

陸雲逍淡然道:“我雖然之前休妻,但身邊又不是沒有愛妾,皇上不必為我憂心。”

“好。”蕭關一拍大腿:“你既這麼說,朕就放心了,你也放心,你去江南這幾年,朕好好替你挑選幾個好女孩兒,等你回來,朕就給你賜婚,務必要讓你風風光光。”

“臣先多謝皇上了。”陸雲逍沉聲道謝,不知為什麼,心中對這個話題卻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因又吃了兩口菜,卻聽蕭關又沉吟著道:“還有那個夏清語,她上次也算是為朝廷立了大功,這次江南遇到她的話,就告訴她,這功勞啊,朕先給她記在頭上,日後再賞她,你叫她放心,隻要忠心耿耿為朝廷,朕不會虧待她的。”

陸雲逍心中一動,抬頭看了蕭關一眼,暗道皇上這是話裏有話啊,敢情他把夏清語當成了太醫?還要再用人家?哎喲你真是我的好姐夫,她心裏不知道怎麼恨我呢,還要我去找她?我哪有那麼大臉?

“終於開張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站在人群裏,夏清語感歎的看著剛剛掛上的那塊黑底金字匾額,不由得輕輕舒了口氣。

她身邊的馮金山也在看著那匾額上的三個大字:杏林館。他覺著這個名字還是太俗氣了,無奈夏清語喜歡,說這個名字既有寓意,又唯美浪漫。其實唯美浪漫個屁啊,到時候一屋子全是病人,不是斷腿斷胳膊就是痛苦的呻吟哼唧聲,血乎淋拉的和唯美浪漫一點兒邊都沾不上好嗎?

心裏吐槽,但這醫館雖然是用他的產業,可當家做主的顯然是夏清語,這女人太彪悍了,嘴上說得好聽,什麼少數服從多數,可真正行起事來那叫一個乾綱獨斷。更何況她身邊還有倆忠心耿耿的丫頭,阿醜又是個萬事不上心的,所以到最後,就是自己孤軍奮戰,馮金山不甘心也沒有用。

小孩子們在醫館門前的紅毯上歡快撿著灑下來的小饅頭酥餅之類的點心,大人們也是在門口擠擠挨挨的聚成一團,鞭炮煙火都放完了之後,夏清語和白蔻白薇走進醫館,滿意的四下裏看著。

就如馮金山所說,這間鋪子的鋪麵著實不小,靠西邊一整麵牆是找城裏最好的木匠新打出來的一大排藥櫃,足足有五百多個裝藥的大抽屜,藥櫃前是一條長長的櫃台,櫃台裏麵儲存的是一些成品藥以及珍貴的藥材如人參鹿茸等。僅這兩條櫃台,就占了整間房子三分之一的地方。

櫃台外右手邊就是大門,然後靠門右側和北邊牆各擺放著三張大桌子,配著座椅,這是看診的地方,現在醫館裏隻有夏清語和馮金山兩個坐堂大夫,兩張桌子就夠了,其它那四對桌椅,是為後來人準備的,畢竟夏清語的誌向是把“杏林館”打造成江南第一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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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7: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章 晴天霹靂

兩張桌子中間的一大片空地則擺放著煤爐和一些炮製藥材的工具,雖然是散放著,卻錯落有致,這個不出意外的話,日後就是白蔻白薇的地盤了,直到醫館裡有了學徒,她們才可以功成身退。

而靠東邊一整面墻的地方,則是放置了兩張木板床,上面鋪了簡單的白色被褥,在床兩側分別是兩面八扇屏風,這屏風的木料較少,上面主要是以白色暗紋錦緞裝飾,十分的輕巧,折疊和鋪排都很便利,是用來遮擋那兩張床的,充分考慮到看一些特殊病人所需要照顧到的**。

經過精心整修後的店鋪煥然一新,簡單的擺設卻是整齊有序,諾大的店面讓進來的人第一個感覺便是心胸開闊。

不過因為是新開的醫館,而且夏清語並沒有做什麼宣傳,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更沒人知道這就是在之前疫情中立下大功的神醫娘子的買賣,所以一上午也沒幾個人來捧場。

夏清語並不著急,口碑這個東西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擁有的,新開的醫館,大家持觀望態度也很正常。但是慢慢地,總會有病人上門,只要自己的醫術過硬,不愁那些病人不替自己宣傳,到那時,她這裡定會熱鬧起來的。

“阿醜,之前你說藥材的事情都包在你身上,如今怎麼樣了?我讓你買的種子或根莖都弄到手沒?”

這鋪子原本馮金山就是打算當做種植園來用,所以鋪子後面那兩進院落十分開闊,每個院子裡都開辟出了幾塊整齊的小園子,如今雖然這裡做了醫館,這些小園子卻還是派上了用場。考慮到這個古代醫藥市場的現狀,所以夏清語決定在這些小園子裡種藥材,當然,她種的不是那些普通藥材,而是產量少又有價值的如天麻,黃連等,這些作物雖然珍貴,但那是因為野生的不多,人工種植的話,或許受年限地理環境等的影響,未必作用能比野生的好,但是在藥材稀缺的情況下,它們將會成為非常不錯的替代品,而且價格上也不至於讓普通百姓望而卻步。

“都弄好了,這兩天就準備種。”阿醜微笑著回答,自從和夏清語等人在一起,他的笑容也多了,雖然只有半邊臉,看上去有些別扭,但看長了大家也習慣了,更何況阿醜這露出來的半邊臉著實是很漂亮的,於是大家習慣後,就覺得他的笑容也十分動人。

“這會兒就種?不用等明年開春嗎?”

白蔻疑惑地問,卻見阿醜和夏清語都忍不住笑了,夏清語便搖頭道:“這是藥材,你們以為是草呢?一歲一枯榮?我讓阿醜種的這些藥材都是木本,不受季節影響的,像是天麻,反而是年頭越多就越值錢。”

說到這裡,她就想起自己當年在縣醫院開辟的那大藥園子,因感慨道:“可惜咱們這裡不能種藏紅花,川貝等藥材,不然的話,何必非要進貨?還要受那些藥商的盤剝。只要有了地方,咱們自己種,百姓們得實惠,咱們還能多賺幾個錢。”

馮金山聽了這話,連忙道:“東家,你都要種什麼?需要哪裡的地方?和我說,我那匣子裡的地契全國各地都有。”

夏清語嚇了一跳,連忙道:“罷了罷了,你那些都是上好的土地,難道都要給我做藥園子?我可還長著臉呢。”

一旁白薇也笑道:“馮大哥家裡到底是做什麼的?竟然能在全國各處有這麼多的土地?這還只是給你的,若是您家,只怕更多呢。”

“是啊,和老爺子家裡比起來,我手裡這點東西算什麼?”馮金山淡淡哼了一聲:“我這些不過是我家老爺子的私房錢罷了。”說到這裡,不由得感嘆道:“說起來,自從偷跑了之後,我也有好幾年沒有回家看他了,只怕他當我死在外面呢,看看今年過年的時候回去一趟,讓他放心。”

夏清語雖然平時不問,但是對馮金山的身世是真好奇,因聽到這話,她就連忙道:“正是,你何必要等過年,不如這就捎個信兒回去……”

不等說完,就見馮金山腦袋如同撥浪鼓一般搖起來,悲憤道:“若是捎信兒,我們家老爺子能打上門來,我哥那個狗腿子戰鬥力很強的,還是我親自回去的保險。”

一向不怎麼八卦的阿醜也瞪大了眼睛:“可……可你不是說你是私生子嗎?你就這麼堂堂正正回去,不怕……不怕把令尊的家給攪翻天?還有你哥是怎麼回事兒?你還有個私生子哥哥?”

“胡說,我哥是真正的嫡長子,怎麼能和我這個私生子比?我大娘都死了好幾年,我娘也死了,我雖是私生子,不過是不肯認祖歸宗罷了,家裡早就承認我的身份,回家有什麼可攪和的?”

馮金山說到這裡,便對夏清語道:“過年之前,你把你要種的東西適合的地方給我,回去我跟我哥要幾張地契回來……”

“打住,打住……”夏清語嚇壞了,馮金山這麼認真,讓她壓力山大。

“怕什麼?我哥還不至於把幾張地契放在眼裡。”馮金山翻白眼,卻見夏清語擺手道:“咱們慢慢來,慢慢來,這……這東西不是有地就能成的,種藥材也不是種莊稼,那得專門人才才行,急不得的。”

馮金山想一想,是這個道理,這才作罷,因又看著阿醜笑道:“看來不但我和夏娘子要招幾個徒弟,你也得招幾個了,將來咱們杏林館就不僅僅是天下第一醫館,還是天下第一藥鋪,那多威風,嘿嘿……”

阿醜笑道:“奶奶說的話沒錯,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可不像你,想到什麼事情,就恨不能一步到位。”

幾人正說得熱鬧,就見門口兩個穿著杭州衛士兵服色的小年輕走進來,一個捂著腰,一個瘸著腿,一邊走還一邊咕咕噥噥的罵著,一個說“你自己學藝不精崴了腳,還有臉怪我?”另一個說:“要不是看你腰扭了,我至於手下留情讓你暗算?”

兩人越說火氣越大,站在醫館裡就要再次上演全武行,忽聽一聲劇響,嚇得兩人一個哆嗦,不約而同轉過身來,呆呆看著剛拍完桌子的夏清語不說話。

“這不是挺默契的嗎?”夏清語看著兩人整齊劃一的動作,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怎麼了?有病說病,想打架轉身三步走,出了門轉個彎,有個街頭雜耍賣大力丸的,先吃兩粒再打,保準不是現在這崴了腳和扭了腰就算,稍微用點力,腦漿子都能打出來,去吧。”

兩個小兵臉都紅了,馮金山和阿醜則是震驚的看著夏清語:雖然只是普通兵丁,但到底是兵啊,有數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真得罪了這些兵痞子,一個醫館,他們隨隨便便也就能整治了。兩人實在不明白夏清語是哪裡來的底氣和這倆士兵硬氣,腦子進水了嗎?平時看著不是挺精明的?

更出乎兩人意料的,是那倆小兵隨即就把腦袋低下來了,異口同聲叫了一聲“夏娘子”,然後其中一個指著另一個告狀道:“這不關我的事,都是他,都是他先來挑釁我的。”

“我呸!你還有臉說,不是你在指揮使大人面前挑撥離間,說我個子太高,在歡迎人群裡太出風頭,容易讓陸大人誤會咱們是去示威的,我至於讓指揮大人給刷下來?現在還有臉惡人先告狀。”

馮金山和阿醜一聽:難怪呢,夏清語這麼個口氣,敢情幾人是熟識的啊。而阿醜這個時候也想起來,當日桃花村瘟疫爆發後,杭州衛也調了些人給欽差大人使用,這兩個好像就一直是在陸雲逍身邊護衛的,如此說來,他們認識夏清語也就不足為奇了。

和馮金山簡單解釋了一下,馮金山也就釋然,卻不料夏清語卻是呆住了,直愣愣盯著兩個士兵,喃喃道:“你們……剛才說什麼?迎接誰?陸大人?哪個陸大人?”

“就是欽差大人啊,他要來江南了,指揮使大人這兩天正和知府大人商量,要選拔士兵去迎接陸大人走馬上任。”

腳崴了的小兵耐心和夏清語解釋著,然後他就看到神醫娘子被他這一句話給整成化石了,不但是她,屋裡幾個人全都呆若木雞,一時間諾大的醫館內落針可聞。

小兵撓撓頭:“那個……夏娘子,我知道你聽說這個消息後,大概也很高興,不過……能不能先看看我們的傷?真的很痛啊,我還指望著趕緊治好去參加選拔呢,不要大個兒的話,我就有希望了。”

誰他媽高興了。夏清語悲憤的欲哭無淚:那個渣男,他……他不是回京城了嗎?他不是應該在京城裡繼續升官發財為國出力嗎?從此後自己不是應該和他再無往來甚至再無相見之期了嗎?可……可誰能告訴他那貨為什麼還會來江南?這才過去了不到三個月啊,他就回來了?江南最近沒聽說什麼地方遭過災啊,他二下江南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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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8: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章 安家

“你個混球還敢說?”忽聽腰扭了的對崴腳的小兵大吼一聲,夏清語終於回過神來,就見兩人像鬥雞似得互相瞪著,她連忙咳了一聲,對馮金山道:“馮大夫先給他們看看吧。”

馮金山這幾年雖是混吃等死,然而從前學的那些本事沒有一朝能夠忘懷,此時聽見夏清語這麼說,心情不由一下就激動了,連忙將兩人扶到了床上,仔細檢查起來。

這邊白蔻白薇也終於醒過神,白蔻便上前問道:“那……欽差大人為什麼又要來江南啊?沒聽說哪裡遭災呢。”好嘛,她算是替夏清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崴腳的小兵笑道:“皇上封陸大人為江南督察使,官居二品,奉天子劍,帶京營兵,監督江南官場,有先斬後奏之權……”

“什麼意思?是說,這一次他不是欽差?他……他要在江南做官?”

夏清語一下子反應過來,但是旋即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天之劍就是尚方寶劍吧?這回不帶禦林軍,要帶京營兵了?那不還是欽差嗎?只是……督察江南官場,為什麼會帶京營兵呢?他又不是武將。

沒想到小兵的話立刻就給了她當頭一棒,只見這小兵歡欣笑道:“娘子說的沒錯,陸大人這一次就是要在江南做督察使,聽說這個官兒先皇時候曾經設立過,三年一任,肅清了不少貪官,後來不知為什麼,又取消了。如今皇上重啟督察使衙門,還給了陸大人帶兵之權,讓他監督江南文武官場,這好了,像是我們原來那個指揮使一般的貪官,必定無所遁形了。而且聽說陸大人文武雙全,他既親帶三萬京營官兵下江南,那些海匪再想跑到咱們杭州城外逞威風。恐怕就要有來無回了。”

夏清語心中一動,小兵是說者無意,但是卻提醒了她,想到之前陸雲逍曾經專門去杭州衛微服私訪過。如今他又帶兵下江南做督察使,莫非……這是朝廷要清剿海匪了?只是能嗎?海匪為患已近百年,從沒聽說過朝廷有清剿的態度,目前朝廷的軍力分佈還是以北疆和西夏邊境為主吧?畢竟那才是大陳國真正的強鄰,而且還是兩頭不安分,隨時都能撲到大陳身上咬一口的餓狼。

她正沉思著,那邊馮金山已經結束了診查,直起身道:“沒什麼事兒,就是普通的跌打傷,給你們兩瓶藥酒。拿回去擦兩天就好了,日後打架注意點。”

“很痛啊,大夫您……您不用再好好看看嗎?”

兩個小兵都有些懷疑的看著馮金山,然後偷偷往夏清語那邊瞄一眼:比起這一臉不耐煩的大夫,還是神醫娘子更靠譜一些啊。

馮金山立刻怒了:“混賬東西。我就算是好幾年沒給人看過病,這醫術也用不著你們兩個來質疑,拿上藥酒趕緊走,這都是看在你們認識我們東家的份兒上,不然藥酒都不給,讓你們回去養兩天就行了。”

夏清語終於回過神來,在兩個小兵渴望的眼神中替他們看了看。然後肯定了馮金山的診斷,這把馮金山給氣的,伸手就要把藥酒奪回來。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兩個士兵素日裡跟著楊明練習的身手了,一個崴了腳一個扭了腰的傢夥,竟愣是把兩瓶藥酒護住了,然後扶著腰。一瘸一拐逃之夭夭,馮金山那點兒伎倆,跟人家一比就跟小孩子似得。

馮金山氣得直罵,但夏清語這會兒沒心思管他,正嘆氣呢。就見白蔻白薇走過來,小聲道:“奶奶,真是沒想到,爺竟然還會來江南,而且這一次,恐怕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京了。”

“要真是對付海匪,沒有個兩三年能回京嗎?那傢夥追求的就是建功立業開疆拓土,那麼廣袤的海岸線,那麼誘人的萬裡海疆,如今叫他盯上了,那就是他眼裡的大肥肉啊,不給吞到肚子裡,他能班師回朝?”

夏清語唉聲嘆氣,白蔻白薇心中卻是喜憂參半,經過了之前那些事情,她們對陸雲逍的觀感要比之前好上許多,甚至偶爾心中也會想:如果爺和奶奶能夠再續前緣,其實也不錯。

兩人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個幻想,然而今天傳來陸雲逍下江南的消息,著實是令兩人怦然心動了一把,暗道這莫非是爺和奶奶的緣分並未斷絕?難道上天真會給他們兩個破鏡重圓的機會?

心中這樣想著,嘴上不敢這麼說,知道這事兒就是自家主子的逆鱗,於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那咱們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

夏清語一拍桌子站起身:“告訴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來江南又如何?江南這麼大,哪裡那麼巧就會遇上?就算遇上,咱們走咱們的陽光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我還不信了,江南地方這麼大,人這麼多,我就和他掰扯不清了?我想他也一定是這麼想的,所以其實這事兒真不算個什麼事兒,你們不用緊張。”

白蔻白薇咳了一聲,暗道我們沒有緊張,倒是奶奶你好像有點小激動。也是,夫妻五年啊,結果就被一腳踹了,就算這個奶奶不是原先的奶奶,當日離府的羞辱又怎麼能忘懷?也難怪她一點兒都不想和爺藕斷絲連了。

江南督察使因為是臨時設置的官職,所以盡管位高權重,在一定程度上來說算是天子代言人,然而它並沒有一個固定的辦公衙門,上一任督察使因為是先皇南巡後就地設置,被封為督察使的官兒就是江南本地人,所以督察使衙門就是他的宅子,反正督察使是不用升堂問案的,真的有什麼官場私弊需要處置,相鄰不遠就是兩江總督府,到時候他說話,或者皇帝批了摺子指示下來,盡管讓總督來辦理好了,若是不滿意,他這個督察使完全以暫時奪了總督權力的。

陸雲逍到江南後,卻不想如此惹人注目,平心而論,他的目的也不是在肅清江南官場,當然,如果真的有汜水縣令那種貪得無厭的糊塗蛋官兒,他也不介意動用一下手中權力,但歸根結底,他來江南是為將來的開海政策做準備,而這準備中最大的一項任務就是清剿海匪。

所以權衡再三,他沒有在兩江總督府的附近買宅子,而是在離西湖不遠的鴻雁巷買了一處大宅,接著命人簡單整修了一下,將第一進的院落改建成督察使衙門,第二進院落便是大廳花廳,陸雲逍的書房和臥房還有幾間客房。再接著就是後院,除了共分為三個大院落,其中一個是各種庫房雜物房,另一個則是閑置的客院,以備家裡來女眷客人使用,最後一個就是女眷們的住所,這院中的房子也是最多的,陸雲逍這一次來江南只帶了甄杏媛和白芷琥珀三人,許姨娘留在京中打理家務服侍公婆,便沒跟過來。

如此,三個女人加上各自的丫頭,這院中房子也就盡夠住了。剩下的粗使婆子小丫頭等統統住在下人房。還有一家人都跟著陸雲逍下江南的五房奴才,陸雲逍替他們在後巷買了幾間獨門獨院的房屋,他們便住在那裡。

如此分配下來,倒也井井有條。這棟宅子乃是前任兩江總督的私宅,除了三進院落幾十間房子外,後面那個大花園乃是花費了主人無數心血,以和蘇州有名的園林相媲美的大好園子。不料天有不測風雲,這宅子剛剛建成,它的主人還沒有大宴賓客炫耀炫耀,便因為貪汙鉅款被砍了腦袋,之後家眷流放的流放遣散的遣散,這宅子也被抄沒歸公。

幾年間,官府也一直想把這大宅子出售,奈何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富商巨賈,都覺著這宅子太過晦氣,剛建成主人就被砍了腦袋,那是兩江總督啊,都鎮不住,誰還敢說自己就能鎮住?這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宅邸嗎?也因此,雖然宅院氣派園林精美,卻是無人問津。

如今既然是御前大紅人,國舅爺陸小侯要徵用,那還有什麼說的?杭州知府就差沒捧著房契雙手奉上來巴結這位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的國舅爺了,好歹他也是五品知府,得有點兒底線嘛,更何況,從種種打探來的消息分析,這個主兒未必就是喜歡收重禮聽奉承的。

杭州知府這一次的謹慎還真沒錯,陸雲逍並沒有在他的暗示下分文不花的收下這宅子,而是按照官府估價付了三千兩的銀子,之後被退回來一千兩,對此,知府大人的說法是:這宅子因為是公家的,原本就是故意提高了價格,準備宰那些大富商一把的。如今既然是督察使要用,這自然不能在同僚身上下刀,兩千兩足夠了。

這個說法倒也是實誠,不過這麼一大棟宅院,又是在繁華地段鬧中取靜,沒有兩千五百兩銀子是絕對下不來的,說到底,杭州知府終究還是做了個人情,而陸雲逍也不是那方正不阿不知變通的人,因兩人心照不宣,他就用了兩千兩銀子,將這宅院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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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17 10:18: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章 試探

搬進來後,又收拾了好幾天,因為是從京裡出來,許多笨重物什不方便攜帶,尤其是那些櫃子桌椅等傢俱,因此都要在杭州城現做,等到陸陸續續把這宅子收拾妥當,已經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此是後話。

甄姨娘到底還是有些能力的,如今又是離了侯府自己單過,雖然她只是一個姨娘,卻是如今這宅門後院裡權力最大的女人,因此下人們也不敢有什麼二心,如此一來,雖然還有勾心鬥角,但是因為女主人只有這一個,因此大家倒是安分了好些。

後院中事陸雲逍向來是不過問的,他是新官上任,這些日子便一直在忙碌,以至於甄姨娘等人都鮮少見他,更不用提到誰房裡過夜。

因這一日白芷早上過來,看見甄姨娘正在梳頭,她便贊嘆道:“姨娘梳這個墮馬髻真是漂亮,人常說風情萬種,我就不明白,怎麼才叫風情萬種?如今看見您梳這個頭,只是慵懶坐在這裡,那股嬌媚和風情便出來了,這才真是風情萬種呢。”

即便知道這是馬屁,甄姨娘也覺得很舒服,白芷本就是個很會說話的人,因為這個,當日她在夏清語身邊的時候也很是受寵,只可惜她心志高遠,並不以做當家奶奶的貼身丫頭而知足,再加上陸雲逍對于女人來說,實在是有著太大的吸引力,所以她才會在甄姨娘的慫恿下,趁著陸雲逍酒醉時想辦法爬上了他的床。之後又在甄姨娘的幫助下全身而退。

陸雲逍對女人也就是那麼回事兒,白芷漂亮又乖巧,還會討好人,收了房也就收了房。那個時候他和夏清語的關系已經非常惡劣,又怎麼會替自己的發妻考慮?所以夏清語說他是渣男,其實也不算是十分冤枉他。

此時甄姨娘聽見白芷的話,便伸手輕輕按了按發髻上那朵復雜精美的碩大珠花,一面起身笑道:“看把你會說話的,還風情萬種,我哪裡當得起?這麼一大早過來,不是就為了拍我的馬屁吧?”

白芷笑道:“怎麼是拍馬屁?我是實話實說呢,姨娘偏不信。一大早過來,也不是為別的,這冷不丁換了地方,前幾天收拾的疲累還好,躺在床上也就睡了,可昨晚兒睡到四更天醒了,翻來覆去就再也睡不著,所以就起來了,到這會兒,估摸著姨娘也醒了,我就過來請安。”

甄姨娘嘆了口氣道:“你說的還真沒錯,前幾日就忙著收拾家務,還不覺著怎麼樣。可是昨晚上,想著除了那些現打的傢俱,其它事情都完了,倒睡不好了。後半夜又下了一陣兒小雨,也不知道爺在二門外歇著,有沒有受涼。”

白芷知道甄姨娘這話是特意說給自己聽的,因連忙道:“爺昨晚上竟也沒在姨娘這裡歇著嗎?這可是奇怪,若說從前那些日子忙碌,爺沒什麼心思也就罷了,分明現在也忙完了。”

甄姨娘嘆氣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原還以為在你和琥珀那裡歇著,你也就罷了,琥珀那個蹄子,呵呵,你不是不知道,所以我打發丫頭特意過去了一趟,並沒見著爺,想來就是在二門外歇下了,也不知道這剛來江南,他怎麼就這樣忙?”

白芷聽她這麼說,便低下頭沉默不語,過了好半晌,方小聲道:“姨娘,有句話不知道我當說不當說。”

“咱們兩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甄姨娘含笑看著白芷:雖然夏清語說陸雲逍是渣男,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在這個時代裡,身邊就這麼幾個女人,真不算是多的。尤其琥珀是許姨娘的左膀右臂,所以甄姨娘籠絡白芷就更加重要了,手中權力不能放,但是言語上的親近又不費她什麼,多說幾句顯得親熱的話何樂而不為?

果然,白芷也露出感動神色,微微把身子向前探了探,方小心道:“姨娘有沒有覺察?從爺回了京城後,他往咱們房裡去的次數就少了。”

話音未落,就見甄姨娘猛地一拍巴掌,鄭重道:“可不就是你這麼說的,我也發覺了,只是那會兒想著爺大概朝廷上的事情多,又煩心,所以也不敢擾他,可誰想到來了江南,還是這麼個模樣。”

白芷聽她這麼說,便增強了點信心,接著小聲道:“姨娘,之前朝雲也說過了,爺在江南遇到了大奶奶,您說,他如今是不是後悔當初休了大奶奶?”

“不要胡說。”

甄姨娘的聲音一下子就嚴厲了起來,原本懶懶坐在椅中的身體也瞬間挺得筆直,面如寒霜般冷冷道:“你難道不知道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做過的事情,何曾後悔過?更別說那麼個驕奢善妒的女人,你沒事兒腦子裡都在瞎想什麼?”

白芷聽她這樣說,心裡也松了口氣,吶吶道:“我只是害怕,姨娘是知道的,若大奶奶回來,第一個不會放過的就是我。”她確實是心裡害怕,怕的厲害,當日甄姨娘小產被證明是受夏清語所害,她可是在陸雲逍面前做了證的。何況她曾經是夏清語的貼身丫頭,她知道這個主子是什麼樣的性體,一旦陸雲逍真的和她舊情復燃,甄姨娘必定遭殃,到時候自己只怕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甄姨娘顯然也看出白芷的懼怕,心中不由暗自嗤笑對方沒出息,她卻忘了自己剛聽見這話時,心裡也是一下子就恐慌起來的。因又將身子慢慢坐回去,淡然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打發人問過朝雲了,這一路上,以及來到江南後,並不曾聽爺提起過那女人,顯然也是早就忘了,如今我們更不能在他面前提,免得再讓爺回憶起來,你明白嗎?”

白芷微微點頭,看見甄姨娘篤定的模樣,她終於放下心,於是聰明的轉了話題,微笑道:“在京城就聽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如今咱們來了,可真是要好好看一看才不虛此行,只恨姨娘和我是深宅婦人,哪裡走得出去?”

甄姨娘似乎是要給白芷吃一顆定心丸,聽了這話就笑道:“也沒什麼難的,這到底是在江南,離京城天高皇帝遠的,沒有那麼些規矩,爺也不是那些老古板。在路上的時候兒我就和爺說過了,看看到了江南後,挑一個好日子,咱們一起去西湖逛逛,爺也答應我了,他還說,也不一定非要逛西湖,杭州城有許多好玩兒的地方,若是公事不忙,他就帶咱們多走幾處。就是他抽不開身,咱們也可以自己走走。”

白芷一聽這話,更興奮了,連忙道:“昨兒我才聽新買的廚娘說,離咱們不遠就是富貴大街,那裡有許多綢緞莊,賣的都是江南最頂級的布料,我想著,侯府固然都是上用的頂級好綢緞,只是總用總用,也不新鮮了,倒不如去這個富貴大街看看,民間的東西,總還有些新鮮意思的。”

甄姨娘笑道:“是這樣嗎?也好,看看等爺什麼時候兒忙完了,我就和爺說,到時候咱們也去見識見識這富貴大街的繁華,是了,我也影影綽綽聽過這街的名字,好像說是杭州數一數二的鋪子都在那裡?”

“可不是嘛……”提到逛街布料首飾這些話題,白芷也十分感興趣,甄姨娘也不例外,因興致勃勃談論起來,只說的十分投機。

“阿醜啊,如今雖然已近中秋,可這天氣暑熱猶勝以往,這幾天醫館裡中暑的病人著實不少。年輕力壯的還罷了,在陰涼處躺一躺,喝點冷水,好好休息休息,半天工夫也就好了。可如果是年紀大或身體虛弱的人,這很可能就要了他們的命呢。”

夕陽西下,杏林館裡已經沒了病人,夏清語手上拿著一張單子來到阿醜面前和他說話,不等說完,就見馮金山也湊了過來,點頭道:“東家說的沒錯,昨天我去給孫大娘家那小孫子看病的時候,就正趕上她旁邊一個鄰居辦喪事,說是那老太太便是在院子裡澆菜,結果沒一會兒工夫就昏迷了,再抬回家裡,還不等找大夫,便咽了氣。雖然也有人說是暴斃,我卻覺著大概就是中暑,然後身體還弱,如此才一命嗚呼的。”

白薇也道:“是啊,這幾日聽過來治病的人說,入秋後中秋前這段時間,恰是江南最熱的時候兒,哪一年不熱死幾個人?就是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子,在外面幹一天活,一頭栽在地上就死了,也不是沒有的。我只聽得心裡冰涼,從前在京城,也知道南邊天氣熱,卻不知道竟然能熱到這個地步。”

夏清語皺眉道:“往年的話,這些話或許有些誇張了,杭州畢竟是近海城市,何況江南多雨,再怎麼熱,也有限。不過今年這氣候卻是反常,春天的時候大雨傾盆,發了洪水。如今這夏天到了,卻沒下幾場雨,就前天夜裡下了那麼一場小雨,這白天都是烈陽高照的,也別說在外面幹苦力活的人了,就是我們在店裡,不也是熱的厲害?若在京城,這會兒只怕已經是秋風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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