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2-20
- 最後登錄
- 2024-3-1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407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1530
- 相冊
- 1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九章
夜深,窗外流水潺潺,不絕於耳。
「好吵!」在內室歇息的元媚,躺在軟墊上,睡不著覺,於是她緩慢起身,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從屋後流過溪水聲,清晰可聞。
她掂起腳尖,走到外頭,看到蕭天麟還是安穩躺著,一旁的小廝坐在矮凳上,不斷點頭打盹。
還是沒清醒過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她不由自主歎口氣。
元媚走到窗旁站立,倚靠著欄杆,清涼的微風拂面吹來,從斷裂的樹蔭望出去,傾斜的月亮好像也被雨水沖洗過一般,顯得皎潔明亮。還是當堡主好!這裡的風涼爽,讓人感覺舒坦,內室太悶了。
這幾天,她應蕭天文的要求,住進飛雲堡看顧蕭天麟,但他陷入沉睡,沒有醒來。
如果他都沉睡不醒,該怎麼辦?
整個歌舞團的人也跟隨她的腳步,在飛雲堡附近找客棧住下,擺明就是她不走,歌舞團也不撒離。再這樣耗下去,該怎麼好?總不能讓整團的人不明不白地跟著她……
想到這裡,元媚更悶了,不由得再度重重歎口氣。
她拋不下昏迷中的蕭天麟,逕自跟歌舞團的姊妹們離去;但要姊妹們先走,等蕭天麟清醒,她再過去跟她們會合,這種事,想必她們也不會答應,那該怎麼辦呢?
元媚倚靠欄杆,默默思考著,但……腦袋有點沉重。
先前,她待在內室,明明是睡不著的,為什麼趴在欄杆上,眼皮倒是越來越沉重?她踉蹌轉身,靠在欄杆上,才看到原本坐在小凳上打盹的小廝,整個人已經倒到地上,沉睡不起。
「好奇怪……」元媚整個人搖搖晃晃,身體勉強撐著。
「大美人,你覺得哪裡奇怪?」一張黝黑又笑盈盈的臉龐突然緩慢地從屏風後頭走出來。
「你、你是誰?」元媚沒想到房裡還有其它人。
她摀住額頭,身形顯得搖搖欲墜。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丁雄,是飛雲堡功夫最好的拳腳師傅,你往後也可以叫我雄哥。」能近距離見到心儀已久的元媚,丁雄心花怒放,強撐住腳步,要自己別像急色鬼般撲上去。
「你怎麼可以進來?」元媚記得蕭天文喝令除了兩名護衛跟服侍的小廝之外,誰都不准進入蕭天麟的寢房。
「使點小手段就進來啦!這裡只是蕭天麟的房間,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為什麼不能進來?」丁雄指了指在門口焚起的迷香。別說小廝,連功夫高強的護衛都被放倒了。
「你怎麼可以……」因為站在窗邊,山風吹散不少迷香,所以她吸入的部分沒小廝多,但也足夠她手腳無力、意識不清了。
「我怎麼不可以?大美人,你原本就是我的!你不知道嗎?」丁雄走到元媚身邊,想扶住她。
「別碰我!」她把丁雄的手打掉。
「你還跟她多說什麼?不是喜歡她嗎?那就快點把她帶走!」彩霞看到丁雄得手,也悄悄從角落走出來。
沒她幫忙,丁雄也不可能這麼順利就潛入蕭天麟的住處。
但,她不是來幫丁雄忙的,她只是來討回自己的男人,蕭天麟是她的,沒有人可在她面前奪走他。
「是你!」元媚認得彩霞。
彩霞窮追不捨,對情人有勢在必得的決心,很多人私下跟她通風報訊過,但因為她沒打算跟蕭天麟成親,所以也沒將彩霞的敵意放在眼底。沒想到她會……
「就是我!這個房間,除了我之外,沒有其它女人可以來。」彩霞看到元媚白皙嬌媚的臉蛋,心裡就一肚子火,她大步往前,伸出手,想打人。
看她打爛這張誘惑男人的臉!
「不准你碰她!」丁雄一把抓過彩霞,用力甩她一巴掌。
「你打我?」彩霞轉過頭,錯愕地瞪著丁雄。
「我都捨不得打她,你還妄想碰她?你連替她提鞋都不配!難怪蕭天麟不要你。」眼看元媚就要得手,丁雄不屑的態度也清楚流洩。
「王八蛋!也不想是誰帶你進來?」彩霞氣極,她迅速伸手想反擊。
這回,丁雄早有防備,只見他閃過身,藏在鞋底的匕首隨即掏出,往彩霞的心窩用力一刺。
「哇!」元媚摀住嘴,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
「我早對你膩了!你還三不五時撒潑?以為我不敢對你怎樣嗎?」丁雄早受夠這瘋女人,現在給她一刀讓她閉嘴,只是客氣而已,他還沒一刀一刀凌遲她咧!
看著兩人相互殘殺的血腥畫面,元媚傻了。丁雄處理完彩霞,看到元媚臉色慘白,知道把她嚇著了,趕緊把刀收起,走到她面前,想要安撫她。
「不許過來!不然我……死給你看!」元媚趴在欄杆上,雖然手腳無力,但還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對丁雄放話。雖然她對貞潔毫不在意,但身體要是被這個可惡又噁心的男人碰觸,她寧可死!
被元媚的氣勢嚇一跳,丁雄停下腳步。「好,你要怎樣,我都依你,你千萬別亂來。」反正大美人已中迷香,遲早會倒下,他實在不用冒險跟她硬來。如果她還有力氣,把自己搞出個萬一,就枉費他這麼大費周章了。
「呼!」元媚氣呼呼地瞪著他,心慌意亂。
為了拖住時間,讓元媚及早昏厥,丁雄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天,想放鬆她的戒心。「你的性子怎這麼嗆辣?跟外表一點都不同,不過這樣也好,在床上肯定也是只野貓,跟我很合,不愧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女人!」
「我……我不認識你,說話的口氣不要一副跟我很熟的樣子。」元媚頭暈目眩,兩腳踉蹌地往後退一步。
看佳人後退,丁雄又往前跨一步,全副精神都在她身上,「媚兒,看你說話的口氣多差?你跟蕭天麟也這樣嗎?我告訴你,我的眼光可比蕭天麟還好咧!在你剛來到飛雲堡演出,他連看都懶得看你時,我就看上你了!」
「那又怎樣?」她氣喘吁吁地反擊。
很多男人都比蕭天麟早看到她,憑她過人的姿色,到哪都勾引一堆男人心猿意馬。
「你該獻身的第一個男人也是我!雖然我不知道……到最後,便宜那個傢伙了。不過你第一個男人,應該也不是蕭天麟吧?」他看著元媚絕美的臉蛋,心滿意足,談起過往的計劃,神情猥褻。
「可惡!原來就是你下的春藥!」元媚氣到抓狂,她伸出手,一把揮向丁雄,卻沒有成功。
「當然是我,只可惜便宜那天撿到你的人,但這回……」
丁雄話沒說完,聲音就戛然停止,室內傳出一聲很大的撞擊,他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紙鳶般,飛擲到屋內一角。
雖然視線模糊,但元媚還是被巨大的聲響嚇一跳。
難道屋內還有其它人?
四肢虛軟的元媚勉強轉過頭,想看清到底是誰把丁雄打趴?
「唔!蕭天麟……」丁雄口吐鮮血,他抬起頭,不甘心地看著對方。
「對!就是我。」原本躺在床上昏厥不醒的男人,不知何時已清醒過來,還安穩地站在床邊。
他不但沒受傷,意識清楚,還清楚聽到兩人的對話。
「你竟敢裝病……」元媚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支撐不下去,昏倒在窗邊,失去意識了。
「別生氣。」蕭天麟快步走向心上人,把她抱到床上歇息。沒想到她遭遇危險,是他管理不嚴?更沒想到丁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在他掌管的飛雲堡裡,對元媚下藥!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決定暫且放下感情,親自來清理門戶了!
「你沒中我的迷香?」丁雄難以置信。
「我在前幾年,路經迷霧山時被毒蛇咬傷,當時性命垂危,被『天外醫仙』阮綿綿救治後,什麼迷香、毒粉對我來講都沒有用!你的迷香只能迷倒一般人,連守在門口的護衛都迷不倒。」
他說完,原本暈倒在門口的王翰、青筵也慢慢爬起,滿臉不快地走進來,瞪著趴在牆角的丁雄。
「什麼迷香?我看你只會欺負女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法對不會武功的人,或許有用,但對我們……呵呵!」青筵看著丁雄,不懷好意地笑著,還頻頻摩拳擦掌,對拳頭猛呵氣。
「要不是堡主要親自料理你,我早醒過來伺候你!」對於丁雄引起的風波,王翰也很不爽。堡主要娶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已經一波三折,讓大家忙翻天了,他還來擾亂?真是欠揍。
「呃……饒命啊!」知道真相,丁雄一時之間腳軟。
「把他帶去刑部,讓阿宇把事情問清楚,他不可能進得了灶房,我要知道還有誰幫他在食物裡動手腳。」蕭天麟要兩人把丁雄帶開,讓把守飛雲堡刑部的蕭天宇把真相釐清。
「好的,我知道了。」王翰不由分說,把丁雄帶走。
「還有彩霞的屍首……也好好帶去埋了吧!」看到倒在一旁的彩霞,蕭天麟不自覺歎口氣。
「是。」青筵快手快腳,把屋內剩餘的人都帶開。
等待室內的一切混亂都被清除,昏睡中的小廝也被帶開,室內恢復先前的寂靜後,蕭天麟才轉過頭,用深邃的眸光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小女人。
他,該拿她怎麼辦?
夏日炎炎正好眠。流浪花朵歌舞團的大隊車馬,避過正午,選擇太陽偏西時,在林蔭濃密的山徑中趕路,算是聰明的選擇。幾個主事的姑娘不是躲在馬車,就是賴在轎子裡,閃過火燙的世界,閉眼清眠。
突然,為首的車馬被幾匹駿馬擋住去路,跟在後頭的馬車、彩轎、牛車……幾乎都停下了。
「蕭堡主,還有事嗎?」在最前頭領隊的原宥,對蕭天麟拱手,淡淡詢問。
「我找媚兒。」蕭天麟不知道「死心」這兩個字怎麼寫,每天傍晚總到歌舞團下榻的客棧找人。
唉!這群人真煩,就跟他們說不見客了,還每天跑來煩?他們是想怎樣啊?方子欷揮動馬鞭,從後頭趕上來,「媚兒姑娘在休息,不見客!」「我們堡主找元媚姑娘,不相關的人最好閃遠點。」王翰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吼回去。
「我有話要跟媚兒說,請行個方便。」蕭天麟非常有禮貌,但態度非常堅持,就是守在隊伍的前頭,不肯走人。
看樣子,要是元媚不出來,大夥兒鐵定就耗在山路上,別想離開泰山了。
原宥跟方子欷面面相覦。
該怎麼辦?他們被擋在路上,不能前進。
「媚兒……」坐在後頭的唐宓沒出現,清脆的聲音卻揚起了。
「你走開,我們已經沒關係了。」元媚雖惱怒,但聲音依舊婉轉溫柔,從彩轎內響起。
「我不走,除非你出來跟我見面。」蕭天麟聽到元媚的聲音,知道她在哪座彩轎,直接拍打追風,要它走到她的轎子旁。王翰跟青筵代替堡主,就守在車隊的最前頭,不讓歌舞團的車馬移動半步。元媚坐在裡頭,不回應蕭天麟。
蕭天麟也不肯讓,就是杵在她的彩轎旁,不肯走人。
這兩個,真是難辦!
天氣這麼熱,就讓大家耗在山路上曬太陽,好像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唐宓抹掉額上的薄汗。
「媚兒,你就讓他見一面吧!」全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跟夫婿坐在另一頭馬車的宋艷,也出聲替蕭天麟求情,要元媚別再跟他鬧彆扭,快出來見客。
猛地,彩轎的簾子被掀開,露出元媚那張嬌媚可人的臉蛋。
真是久違了!
「媚兒。」看到那張嬌嫩的臉龐,蕭天麟心花怒放,緊揪的眉頭終於舒展。人家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原本,他以為古代詩人誇張;現在,他終於體會這滋味。好幾天沒見到她,到底相隔幾個秋?
「你看到了吧?快走開!」元媚不耐煩地瞪了蕭天麟一眼,再迅速放下簾子。
「不夠!跟我回去。」蕭天麟眼捷手快地接住布簾,不讓簾子擋去她嬌媚的容顏。
「不可能!我不嫁人。」元媚別過頭,懶得理會他的要求。
「你有天總會改變心意的。」蕭天麟看著她,目光裡充滿溫柔與諒解。
「等那一天來,再說。」元媚悶哼一聲,想到蕭天麟用苦肉計騙她,心裡還一肚子火,根本懶得跟他說話。
「你……」蕭天麟想用更多的話改變佳人的想法。
元媚兩手摀住耳朵,不想聽。
「阿虎,你讓她們走吧!」蕭天衍不知道何時從馬車裡走出來,他換了馬匹,走到胞弟身旁。
「衍哥……」蕭天麟抬起頭,看了兄長一眼。
「你讓她們先走吧!別拖累無辜。」蕭天衍拍拍他的肩膀,要他看清楚整個歌舞團的怒氣。
蕭天麟一瞥眼,就看到彩轎後有一整排的丫鬢、小廝、大娘、保鏢全用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瞪著他。
「我……」蕭天麟還是不想放。
「好久沒在一起了,我們兄弟聊聊。」蕭天衍不由分說,便一把拍了蕭天麟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先走人。
「好吧!」蕭天麟揚起手勢,讓擋在隊伍最前頭的護衛讓路。
王翰跟青筵接收到主人的手諭,即便不甘心,也把身子側過一邊,讓歌舞團的隊伍通行。
「我跟艷兒會幫你看住媚兒。」兩人一走到路邊,蕭天衍也不等弟弟開口,便逕自跟他說了。
「那不夠!我要她。」看著彩轎離自己越來越遠,蕭天麟氣憤難平。
「她不會嫁給別人的,我們等你娶到她。」蕭天衍拍拍弟弟的肩膀,要他平心靜氣,做長期抗戰。
「她身子都給我了,明明就是我的人……」想到這事,蕭天麟還是很氣,不停嘀咕。
「她什麼都有!不是一般姑娘,你用對待一般姑娘的方式對待她,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蕭天衍勸他想開。
「那,我能怎麼辦?」蕭天麟看了哥哥一眼,眼神又恢復到他們兒童時,那般依賴、信任。
蕭天衍想了一下,開始替弟弟計劃怎麼逮到難纏的弟媳,「我們到哪處歇腳,就通知你,你想來,就過來。」
「嗯嗯!」蕭天麟頻頻點頭,眼神泛起希望的光彩。
兩人談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蕭天衍淡淡提醒,「飛雲堡不能無主,你也要規畫堡內的事務。」
「你不回來,還要我規畫?」蕭天麟沒好氣地看了哥哥一眼。
「我知道你雄才大略,再大的擔子放在你身上,都能辦好!我只喜歡廚藝,為喜歡的人下廚,看他們臉上的笑容,我就滿意了。當年我如果不走,你也不可能當堡主,飛雲堡也不可能會有現在『天下第一堡』的頭銜。」一直以來,蕭天衍的苦衷跟愁悶,才在簡單的隻字詞組內流露。
幾個弟弟都是他帶大的,他怎會不懂他們的才華?論習武的資質,他是兄弟間最差的,只能守著祖先留下來的規模。
但天麟不同,他才華橫溢,又聰明機警,比他適合當堡主。
只是,他留在飛雲堡的一天,老二永遠不會答應當號令飛雲堡的主人,他才在老二可以自立時,驟然離開。
果然,他的眼光跟苦心在離開飛雲堡幾年後,讓事實證明了。
老二才是他們兄弟之間,最優秀,也最適合當堡主的人!
「衍哥……」幾年間,蕭天麟對兄長的怨懟跟惱怒,在這片刻,都瓦解了。
「不用說了,我都知道。」蕭天衍拍拍弟弟的肩,導回他的心思。
他知道弟弟的才幹,不管是難纏的元媚,或繁忙的堡內事務,對弟弟來講,都如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嗯!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望著絢麗的光線,蕭天麟握緊拳頭,悄悄對自己起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