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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nixpy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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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瀟湘冬兒】11處特工皇妃 (楚喬傳)《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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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03:31 |只看該作者
保衛西蒙 青海


青海是一片廣袤的土地,如果你不曾踏足于此,那麼你將永遠也無法想象,在那片血汙的森林之後,隱藏著一個如此美麗的天堂。”

赤風向東,二百八十余里,雄關如鐵,名為翠微,巍峨高聳,如滄浪之山。

諸葛玥策馬而行,身後跟著百余匹戰馬,他如今的貼身護衛隊長郭淮帶著二三十名士兵走在最後,護衛著幾十輛青布馬車。風從東方迎面吹來,帶著泥土的香氣,又是一年春暖花開,青海大陸,已是一片繁花璀璨的豔麗之色了。


到了關看守的侍衛早就接到消息,見到諸葛玥,恭敬的行禮之後,就打開了沉重的城門。

諸葛玥對著一輛馬車靜靜的說道:“三叔,恕我不送了。”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老邁卻仍顯清俊的臉。只是這張臉的主人此刻愁眉不展,一雙修長的眼睛里滿是懼惱,抬起頭來,最後一次哀求道殿下,是我糊塗,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諸葛玥默不作聲,只是淡淡的看著他,那眼神風輕云淡的,可是卻好似鏡湖封凍,就那麼冷冰冰的將一切都反射回去,沒有一絲感情。


老人繼續哀求道:大夏已然國滅,大哥他們一支早就隨了七殿下去了北地,如今紅川境內時燕詢那小狼崽子主事,你讓我回去,我可如
何是好啊?”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老人幾乎要落下淚來,一骨碌爬起來,在車上就跪了下去,悲戚著說道:“殿下,是三叔不好,是我鬼迷了心竅。不過三叔也是看你子嗣凋零,才想把綢兒嫁給你,我對她沒惡意的,我只是……

老人的話還沒說完,諸葛玥已經調轉馬頭,背脊如槍,沒有一絲猶疑。

老人一驚,突然大聲叫道:“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想想!”

想想也不行。”

諸葛玥的聲音很平靜的在風中回蕩,像是一片飄在水面上的葉子。

他們是我的妻兒,你就是在腦子中過一下,被我知道了,也不行。”

一只雪白的鳥從青海平原上飛過來,嘴里銜著一根樹枝,看起來,是剛剛安家築巢的雅鳥。
郭准,送他們出去。”

大門開上,許久,又重重的關閉。他一言不發的帶著隊伍回去,馬蹄聲聲,牧草青青,椎鷹盤旋,一切都安甯而平靜。
這就是青海,是他的家,他以鐵腕掌管這里的一切,統治這里的一切,也必然會守護這里的一切。任何可能會威脅到這種平靜的東西,都要被無情的鏟除掉。哪怕,只是想想。

嘀嗒嘀嗒!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突然響起,諸葛明抬起頭來,就見她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衣衫,騎在馬背上,遠遠的奔來。



楚喬勒住馬在馬背上豎直身子,向遠處的關。望去,皺眉同道:”你三叔走了?”

諸葛玥點頭:恩。”

怎麼不叫我來送?”

諸葛玥笑道:他故土難離,想家要回去,鬧騰你干什麼?”

楚喬不樂意的皺著眉“他是你的長輩,我不送多不好看。”

有什麼不好看的。”諸葛玥隨意一曬,打馬上前,說道,我跟他也不親。

反正不走也走了,楚喬無奈的一歎,扁扁嘴說道:“這可是你不讓我送的,事後可別挑我理說我不給你面子。”

兩人笑呵呵的閑話家常,就往家的方向走去小驛道筆直,兩旁碧草紛紛,鮮花如繁,隱隱有誘人的香氣遠遠龔來J這條驛道是通往關外的必經之路,如今紅,局勢已定,燕北入主東土,卞唐內戰平息,懷宋歸順大燕。政局穩定,商貿便漸漸發展起來,青海政策開明,卞唐也和青海建立了正經的商貿往來,是以這茶驛道很是繁華熱鬧,這麼一會的功夫,已經有十多隊商行豐隊路過了。

諸葛玥和楚喬都穿著尋常人的服飾,身後的侍衛也未著鎧甲,是以看起來就如普通人家出游一樣。

不多一會,忽聽前方鑼鼓聲聲,抬眼看去,竟是有人嫁女白馬紅轎,吹吹打打,一路坑蜒而來。

諸葛玥見了,笑道:今日例是喜慶,出門就遇到百姓辦喜事。”

說罷,就吩咐郭准等人讓出路來,眾人退到驛道之外,那喜隊遠遠的走來,新郎坐在馬上,側是儀表堂堂,遠遠的沖諸葛玥拱手,感謝他的讓路之誼,諸葛玥也微笑著點頭還禮。

楚喬看著那只喜隊,記憶突然間有些比惚。隱隱記得,似乎已是好久之前,她也曾坐過喜慶的王攆,伴著一路的鼓樂,走在這備州刖修建完畢的驛道上。

那時的她,已經身懷六甲,腰身早已存不住了。她了解這里的風俗,女人懷著大肚子出嫁,難免會有些流言蜚語。但是他卻堅持,說定要在孩子出世之前給她一個正式的名份。所以,她就再次成了這天底下最具非議的新娘,穿著寬大的喜袍,坐著帝王的亞輦,一路走進了那座專為她修建的富麗堂皇的宮門口

這世上的事,總是干奇百怪,很多時候,你奮力的為一件事拼搏,卻未必能達成理想。而有的時候,你無心插柳的一次回眸,卻注定能許下一生都剪不斷的緣分。


那一天,梧桐台上,她鳳冠霞帔,在青海這片天地的見證下嫁作了他的妻。紫金綠線,錦緞華服,他用半生的心血,為她織了這場盛大的婚禮,在他于困境中一手一腳打下的土地上,給了她一個終生可依的家門。

俯首叩拜,她滿心感恩,這一生不敬神佛,卻終得神佛保佑,在百戰之後,九死余生,得了這份天下女子都求不得的良人。

他這樣的人,值得這世上所有忠貞的女子用盡一生去愛。

而她,卻是這萬千生靈中,最幸運的一人。

那一晚,他為她撥釵卸妝,紅燭未剪,西窗已明,一路生死,終究還是盼到了這一日。

就像是這青海大陸上的風,游戈了千百回,東南西北的四處刮,卻終究還是要回到赤風之地,找到自己的家門。

諸葛玥皺眉叫道,發什麼呆呢?”

楚喬頓時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我想到我們大婚的時候,你可沒騎著馬來接我。”

諸葛玥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隊漸漸遠去的隊伍,點頭道是啊,要不我們再辦一次?”

好啊,我是沒意見。”

兩人一邊玩笑著一邊走,不一會,就進了秋葉城,由後宮門進了星月宮

然而剛剛走到太和殿外,就聽里面傳來一陣喧嘩,內侍正要通報,諸葛明一擺手,皺著眉就走了進去。

果然不出所料,院子里,下人們全都戰戰巍兢的站在一旁。他的兒子正撅著小屁股,使出吃奶的勁將自己的那點東西往宮門里拽,而院子里,某人的枕頭被搖在門口,顯然已經被放逐在外了。

舟兒,你干什麼?”

剛剛三歲半的孩子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一個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過頭來,用手捂著眼睛,從手指縫里往外看,果然看到

自家老爹那張臭臭的臉。

做都做了,又被抓個正著,還有什麼好說的。

諸葛云舟豁出去了,站起身來,一挺小肚子,大聲說道:“舟兒在搬家!”

你又搬什麼家?”

卻聽兒子理直氣壯的說道:“爹爹五天,舟兒五天,到五天了。”

諸葛玥一個頭兩個大,是的,當初是有這麼個說法。他和楚喬兩個人,別看平時看起來精明干練,寵起孩子來那叫一個無法無天,這孩子直到兩歲,都一直和他們同屋而住.可是這個這個,有些時候,還是很不方便的。比如夜深人靜,夜黑風高,干點有利于身心健康的事情,旁邊總是有個耳朵比兔子還好使的小家伙瞪大眼睛瞅著你,這也太驚悚了吧。

最後,諸葛玥忍無可忍,和兒子約法一章,父子分殿,每人霸占楚喬五天,這才暫時得了幾個逍遙放肆的夜晚。

可惜,從此以後,也讓諸葛云舟對他老爸的信任度大幅度下降,每隔三五天,這人總是要以各種理由拒不歸還娘親。小家伙越來越不滿意了,千啥干啥,欺負俺年紀小說話沒人聽是吧?娘親說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你不搬出來,我就搬進去。

所以今天,趁諸葛玥出門辦事,諸葛云舟很有毅力的挪著小短腿,將自己的家伙事全都撤進了楚喬的寢殿,還將諸葛玥的枕頭扔了出來,以示自己的決心.

嗯哼”諸葛玥清了下嗓子,很有內容的說道:“舟兒,你已經長大了,要學會做一個男子漢,不能總是粘著你娘親。”

小諸葛仰著腦袋,眨巴著眼睛很認真很認真的看著他爹。諸葛玥以為自已說教成功,連忙很不要臉的趁熱打鐵道:

父親在你這麼小的時候,已經能彎弓騎馬,通曉詩書了,你要把心思都用在正經事土,別每天想著這些沒用的事,聽懂了嗎?”

小諸葛點了點頭,很乖巧的說:“聽懂了。諸葛玥大喜過望,這小子,終于開竅了。


小諸葛疼著嘴,對著楚喬伸出一雙紅彤彤的小手,很委屈的說道:‘娘親,手疼,可累了。

楚喬看著自己寶貝兒子那個樣子,頓時百煉鋼化作繞指柔,三步並做兩步走,指揮下人幫他搬起東西來了。諸葛玥站在院子里,就這麼看著自己的妻子瞬間變節,一顆心如秋風掃落葉般的蒼涼。深夜 某人躡手躡腳的起身,穿好衣服出了大殿。

外面負責接頭的人很得意的問道‘他睡了?”

恩。”楚喬點頭:“快走快走,明早我還得起早回來。”

死小子,跟我斗。”

小點聲,小家伙耳朵好使著呢。”

夜黑如墨,某小孩趴在窗頭,凝望著外面並肩而行的倆人,很悲傷的歎息道:“娘親已經背叛我了呀。”


青海在很久以前還不叫青海,很久以前,這里沒有名字。很久以後,有人走上了這片土地,只見青草如海,天地廣闊,所以取了這個名字。諸葛云舟以前不叫諸葛云舟,他叫諸葛孔明,後來他娘做了個夢,夢到一個拿扇子的老頭帶著雷公來劈她,所以才給他改了這個名字。


星月宮以前不叫星月宮,這里以前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土地,自從有一家人來到此地之後,這里才建起了大大的宮殿,有了平靜安甯的生活。

英雄們走出了波斕壯闊的戰場,回到了瑣碎平靜的生活,當生命不再趺宕起伏如怒海行舟時,你才會體會到生活的快樂。



過日子嘛,這才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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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04:27 |只看該作者
保衛西蒙 珍珠


我想做一只蚌,用時間和血肉,自己呵護自己的珍珠。”

深夜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雪,沒有風,雪花如棉絮一般漫天飄零。滿園的梅樹一夜盛開,紅粉如血,嬌豔的立在技頭。

梅香夜里進殿來加碳,突然看到她坐在榻上,不由得一驚,緩步走上前來,輕聲的喚:“小姐,你怎麼了?”

楚喬穿著白棉色的睡袍,一頭長發如漆黑的緞子,她似乎微微有些失神,臉色也是蒼白的,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只是有些心慌。”

梅香聞言,嘴角就含了一絲淺笑,打趣她道:“四少爺才剛剛走了兩天,小姐就相思的夜不能眠了?”

諸葛玥雖然占據青海,但是如今仍舊以大夏屬臣的身份掌政,尊北地的趙徹為主。所以在尊位上,他仍是藩王,而楚喬則是王妃。梅香跟隨他們時間久了,一直也沒改……

楚喬笑斥了她一句,梅香就退下了。

帷幔輕卷,燈影深深,沒有他在,這屋子頓時就顯得空曠了。

她想起了剛剛做的那個夢,夢里女子的背影模糊,纖細的一各,面色蒼白,嘴角的笑容卻溫軟嫻靜。她一襲白衣,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青磚紅瓦的庭院里,靜靜的望著她,雪白的梨花在她的身後盛開,一片片的隨風飄落。

深夜寒寂,不知何時,外面突然起了風,風雪卷著梅花拍打在窗楞上,沙沙的響。

她靜靜的望著窗外,心底緩緩升起一絲莫名的酸澀,不知為何,不知為誰。

那一天,是十二月初四,諸葛玥去龔越處理軍務,剛剛走了兩天。在星月宮的鉛華殿里,楚喬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一個陌生的女子站在她的窗外,默立許久,方才離去。

半個月之後,諸葛玥從龔越回來,一路疾馳,風塵仆仆。

諸葛云舟皺著小眉毛,還沒下馬車就向母親訴苦,委屈的說道:“舟兒再也不要跟父王出門了,總是催命的趕路,一點也不好玩。”

李青榮今年已經已經八歲了,長得和他父親很像,尤喜豔色衣裝,舉手投足間,都是昔年那人的風采。只見他慵懶的靠在宮門前的石柱上,不斷的打著哈欠,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著,嘟嚎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是你自己不信,偏偏要跟去。

楚喬也不理他們,徑直走過來,笑著為諸葛玥彈去了衣角的塵土,說道:“路上辛苦嗎?”

諸葛玥擁住她,在臉頰邊輕輕一吻:“還好。”

“哎!”諸葛云奇無奈的歎息,眼見沒人搭理他,只能自己挪著小胳膊小腿跳下馬車,一邊下車一邊搖頭道:“世風日下,人心難測,同樣是親人,待遇這也相差太多。”

李青榮則是做出一副慘不忍睹的樣子,一手掩住眼睛,一手摸索著就要回宮。

這天晚上,星月宮開了盛大的宴席。佳肴的流水的呈上,歌舞曼妙,樂聲悠揚,宮人們穿花拂柳,親信的官員攜帶家眷,大殿之上談笑風生,其樂融融。然而這一切猶不及他在身邊的一個眼神,門外大雪堆積,梅村搖曳,風吹過,雪花翻卷飛舞恍若瑤池仙子的水袖。

他喝了些酒,興致也很好,被屬下打趣說在外心系家中連夜趕路,也只是如孩子般倔強的瞪著眼,一副事後本王定會找你算賬的模樣。

那天晚上,酒宴散去,宮門閉合,輕飛的雅幔中,肌膚炙熱,抵死纏綿,云收雨歇後,他輕吻著她的耳垂,在她的耳畔低語:“星兒,真煌城的納蘭皇後去了。

去了?去哪里?

一時間,楚喬的神智似乎有些優惚,向來玲瓏別透的心也尚未從極致的溫暖中走出來。她靠在他的懷里,迷迷糊糊的想:納蘭皇後?哪個納蘭皇後?

“據說是暴病而亡,已有小半個月了。我知道後後怕的很,想起當初你病著的樣子,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趕回來。”

諸葛玥輕聲說著,雙臂從背後環住她,胸膛緊緊的貼著她光滑的背脊,抱的那樣緊,幾乎有些難以喘息了。

可是楚喬的身子卻漸漸僵住了,寒氣從指尖升起,一絲絲的爬上來,如燕北高原上冬天的井水,能將人的神經都凍死。窗外的風吹過,發出嗚嗚的聲音,一棵梅村的枝椏在窗前搖晃著,嫋嫋娜娜,如同女子纖細的腰身和如云的鬢發。

她突然想起了半月前的那一晚,地于睡夢中驚醒,身上都是涼沁沁的冷汗,黏黏的粘在身上。這麼多天,她已然忘了,忘了那人的眉,忘了那人的臉,忘了那人衣衫上的云紋。可是,她卻仍記得那一雙眼睛,沉靜的,淡然的,像是九天上的云,輕飄飄的,落在她的身上,卻又似乎透過她,看到了好遠好遠。

她看到了她的身影,那麼瘦,風吹起了她的衣角,有梨花在她的頭頂飄落,灑下一地蒼白。

她們從未見過面,這一生唯一的一次交集,似乎仍舊是那次無意間的一瞥。

墨跡狼藉,花箋淺香,詩句凌亂,唯有女子傷心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浸透紙背,暈開濃墨,化開一個淺淺的淚痕。

陰差陽錯,她的痛楚無人看見,唯有她,在不經意的抬眸間,看到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子從不示人的傷痕。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呼的一聲,窗外掠過一個黑影,她突然渾身一驚,連手指都變得僵硬。

諸葛玥察覺到她的不妥,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半撐起身子,揚聲道:“什麼東西?”


殿外傳來內侍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尖著嗓子回稟道:“王,是夜飛的烏鴉。”

“吩咐箭機營,將附近的扁毛畜生都給射了。”

“是,奴才這就去辦。”

夜風仍舊在吹,諸葛玥抱住她,輕聲安慰:“別怕,沒事了,只是一只鳥。”

她的眼眶突然有些發燙,轉過身去,緊緊的抱住他的腰。

他一手環著她,一手輕拍著她的背,略有所查,低聲問:“星兒,你怎麼了?”

她埋首在他溫暖的懷里,聲音很小,靜靜的說:!”只是覺得,人生無常。

他溫言道:“人生無常,卻不是說你我。”

楚喬抬起頭,一雙潦黑的眸子在黑夜里有著迷茫的神色,她微微皺著眉,說道:“有些事,人力終究有所不及,天意難測。“

“我從不信什麼神佛。”

他淡淡一笑,眼底是熠熠的輝光,靠上前,輕吻在她的嘴角,喃喃道:“我也從不會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她的心,好似突然間落入了滾燙的溫泉,四肢百骸都酥軟了起來。她抱著他,唇齒間細細回應,肌膚如段,一點點的輕觸摩擦,手指如蝶翼,滑過他寬闊的肩膀,抵住堅硬的胸膛,耳廓貼上來,隔著手掌,也能聽到那穩健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一一

她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沒有因由,也不想阻止。

窗外大雪紛飛,她在自已家中溫暖的寢房內,靠在她丈夫的懷里,在對面的寢殿內,睡著她的兒子。天地那麼廣闊,可是她的世界卻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任憑這世間風雨一波波的來,她也有勇氣去面對一切的波折和坎坷。

青海的冬天很短,很快就過去了。

春雨貴如油,細若編躚的牛毛。這一天,是春耕的吉日,諸葛玥帶著滿朝文武去了神農壇,歐陽如今長大了,和平安多吉一起跟隨在諸葛玥身邊聽差。菁菁閑的發慌,就苦苦哀求楚喬出宮透氣。

她這段日子身子疲乏,也不太愛動,可是拗不過她,只好帶著云丹和榮兒一起出了宮。李青榮小小年紀,卻極為嗜睡,出了宮門還沒睡醒,楚喬無奈,只得給他單獨准備了馬車,自己則帶著云舟和菁菁騎馬而行。

上了山,所有人都棄馬步行,李青榮唉聲歎氣的跟在後面,……聲聲說自己來青海就是為了躲清閑,沒想到還是勞碌命云云。

菁菁氣的和他拌嘴,卻沒說兩句被敗下陣來,只好求助于楚喬。

楚喬笑著問唐皇還是整日逼他學習政事嗎?

他忙不迭的點頭,無奈的歎道:“皇兄說,等我再大幾歲,就可以接他幾年,讓他也喘喘氣。”

楚喬早知他們兄弟感情極好,當下也不詫異,笑著說道:“難得你皇兄有如此胸懷。”

李青榮卻撇了撇嘴,不屑道:“皇帝是這天下一等一的苦差事,他想騙我上當,門都沒有。”

細雨如絲,山路濕滑,眾人登上山頂,正巧天剛引放晴,旭日穿透云層,一條大大的彩虹落下來恍若天邊的絲帶。

菁菁開心的手舞足蹈,諸葛云舟則皺著小眉頭看著她,問道:“娘親,小姨什麼時候才能出嫁呀?”

菁菁很敏感的回過頭來,很凶的說道:“要你操心?”

諸葛云舟一撇嘴:“誰為你操心了?我只是想耳根清淨一點。“

兩人正在一邊拌嘴,楚喬轉過頭來,只見李青榮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輕袍,軟帶束冠,袍袖翩翩,靠在一株青松旁,縱然年紀小,眉眼卻和李策一模一樣。細長的眼睛如同狐狸,微微半眯著,見她望來,突然笑著說:“姑姑什麼時候再生個小妹妹出來,等榮兒長大了,就嫁給榮兒為妻……”

楚喬一愣,失笑問道:“你小小年紀,怎麼突然想到這個?”

“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李青榮揚眉,嘴角笑容淺淺,明明還是一個小,孩子,可是雙眼卻好似隴上了一層蒼茫的霧靄,讓人無法看透。

“從小就有這個念頭,想來榮兒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生的。

清風徐來,吹起李青榮的鬢發,他看著遠方,靜靜說道:“姑姑,這世間怨偶太多了,好比我父皇和母妃,皇爺爺和皇奶奶,都是一生憎恨,至死不休的。像姑姑和王這樣的,實在太少了。”

突然,山風頓起,見楚喬衣衫單薄,他趕忙取了一件披風跑過來,小小,的個子,卻很沉穩的為她披上披

少年笑眯眯的說:“姑姑,我想要個妹妹做媳婦,所以,你和王要努力啊。”

見這麼小個孩子也來笑話自己,楚喬頓時有些窘迫,不痛不癢的刨了他幾句,他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憊懶模樣。

細雨停歇,彩虹蜿蜒,陽光刺透云黴,灑下一地金黃。

半月後,太醫署請脈時上交了喜表,青海王妃懷有身孕。

同年底,星月宮再添一女,名諸葛云笙,小字珍珠,又號珍珠郡主。

卞唐的和親文騁在第二個月就過了翠微關,李青榮騎著馬從半路截下,將送文聘婚約的使臣趕回了卞唐。

唐皇李修儀寫信罵他失心瘋,他卻淡淡的輕哼,回信道:“蚌之珍珠,與貝何干?”

又一個孩子住進了鉛華殿的寢房,可憐的青海王,在結束了長達半年的禁欲生活之後,又要開始艱難的奪妻之路了。


    風從關吹來,帶著青草的幽香,一年去了,一年又來。懷宋的東海海岸上,漁民們抓了今年的新蚌,有的蚌珍珠璀璨,有的蚌卻將自已的珠子丟掉了。

原本都是一粒沙,被人寵愛,所以才變得珍貴。


歲月打磨,終成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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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發表於 2018-5-19 00:05:45 |只看該作者
鋼鐵

有一種人,他的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液,而是鋼鐵。

烈火燒起來了,殷紅的,像是滾燙的血,利箭脫離黃金的弩,正中太陽的心髒,天神的嚎叫聲從蒼穹傳夾,滴血成雨,犬地斷裂,山脈崩塌,海水翻滾,撥起巍峨的冰峰,天地就是一座巨大的熔爐,蒼生血淚烹煮于其中。

無邊的黑暗中,他的眼殊在快速的轉動,血紅色的光罩住了他的心口,他看到了潦黑的戰甲,看到了鯊青的戰刀,看到了暗夜的圓月,看到了蒼茫的雪原。殺的人群麥田般倒下,血肉堆積,鋪天蓋地,蒼鷹毒鴆俯沖而下,腳爪上閃爍著腐肉的磷光。曠野上卷起了大風,
周圍是排山側海的厮殺聲,風吹在臉上,帶著沙土的干燥,凌厲的如同刀子。

戰鼓越來越急,敵軍輔天蓋地而來,大地在震動,馬蹄在奔騰,烏云壓在頭頂,像是一備奈凶根的惡龍。

殺——殺殺——

殺殺殺
雙眼突然睜開,所有的幻境一時間全部煙消云散,他獨自一人躺在一張比普通人家的臥房還要大的龍床上,暗黑色的緞子上繡著黃金的龍,那麼張揚的仰著猙獰的頭角,金光燦燦的拜線,即便是這樣黑的屋子里,也能閃爍出凌厲的光芒。
他沒有動,沒有說話,額角的鬢發微微有些潮濕,他卻並未用手拭去緩緩流入脖頸的汗水。

夜里太安靜,沒有說話聲,沒有腳步聲,沒有蠶鳴聲,甚至連風聲也不曾聽到。唯有他的喘息,那麼緩慢,那麼沉重,一聲,一聲,又一聲。

夜再長,也終會過去。

他從來都是一個善于忍耐的人,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窗子上突然閃爍著淡淡的紅光,他的視線被吸引過去,微微皺眉,殿外就傳來了內侍急促的腳步聲。

外面什麼事?”
他的嗓子微微有些干,聲音卻還是一貫的平靜。

回稟陛下,長樂宮那邊失火了,水龍局已經進了宮,正在撲火。

內侍的聲音依舊尖細,在這樣的夜里,陰柔的讓人背脊發涼。

他靜靜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樹影,靜坐了許久。突然,他下了床,站起身來,赤著腳就走了寢殿。十多名守夜的宮女們驚慌的跑上前來,為他披上明黃色的睡袍,為他穿上龍靴,他徑直出了大殿,向著長樂宮的方向大步走去。內侍首領急忙叫來了大批護衛隨侍在一旁,宮人們桃著燈籠跟在身後,蜿蜒迤邐,長長的一排,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向著長樂宮而來。

“打!給我往死里打!”

還沒靠近長樂宮,內侍的聲音就遠遠的響起。他不動聲色的走過去,隔著一備龍盤渠,只見在回廊的月亮門之下,幾名宮人正圍著幾個年幼的孩子,那幾名孩子被按在欄杆上,內侍們揚起板子,一下一下的用力拍下去。她們的褲子都已經被打爛,血肉模糊的黏在屁股上,開始的時候還能發出幾聲慘叫,可是後來,就連慘叫聲都叫不出了。

火是我放的!有種你們殺了我!”

一名瘦弱的孩子突然叫道,她已經被打的不成人形,一張小臉卻仍舊倔強的仰著,冷聲說道:我只恨我燒不死你們這群燕北狗,
這些都是前朝遺留下的孩子,燕北的大軍沖入真煌之後,所有來不及逃跑的大複貴族都遭到了血腥的屠戮。唯有這些年幼的孩子,在戰士們的狼刀下僥幸活了下來。畢竟在當時,只是一群五六歲的娃娃,便是再凶狠冷辣的士兵殺了十個八個之後,都會覺得手軟,然而又有誰能想到,這些當年連事都記不住的孩子,竟會在今天做出這樣瘋狂的舉動?

長樂宮,是新晉的玉美人的宮殿,他今晚翻了玉美人的牌子,臨時倦了,沒有前去。

仇恨,果然是這世上最堅硬的東西,便是鋼刀被烈火吞噬,冰山在烈日下融化,也不能將仇恨抹殺。

“陛下。”

內侍首領跪在地上,背脊在瑟瑟的發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害怕,只是覺得寒氣一絲絲的從腳底爬起,顫抖蔓延至全身,止都止不住口

“回宮。”

黑底金龍的錦緞扣過一旁的柵枝,他興師動眾的趕來,只看了一眼,轉身就離去了。

夜仍日潦黑一片,像是蘸飽了墨的筆尖,他的身影消失在黑色的長廊里,隱隱若現,冷風吹過去,揚起地上細小的飛灰,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唯有孩子虛弱的慘叫和叫罵聲回蕩在天空里。

我要為我娘報仇!”

萬惡的燕北狗!”

你們不得好死!”

我們的王會回來的!你們合後悔的,

長夜漫漫,兵器庫里的戰甲染上了一層寒霜,月亮門洞之下鮮血成河,孩子的尸首被一路坑蜒著拖出宮門,扔在亂葬崗上,被野狗吞噬。

這個世上,傳奇太少,大多數心有不甘的人,都已死在仇恨的深淵里,能忍辱偷生爬上來的人,也未必見得真正快樂幾分。但是活著,總是好過于死。

他靜靜的坐在窗前,斷指處帶著一只白玉扳指。那只扳指已然碎裂,內部用金絲縫合,他帶著有些小,有些地方幾乎還有大大的空隙,破破爛爛的,就算是扔在街邊,想必都沒人會撿。

他用手指摩挲著那只破日的扳指,指腹的繭子硬硬的,觸碰在白玉的扳指上,發出很輕很輕的聲音。他低下頭,看著扳指上淡淡的花紋,依稀間,心底的長劍似乎再次出了鞘,血淋林的猙獰閃爍,白亮的劍光內,映照出一張爛熟于心的臉。

後悔嗎?”

他無聲的冷笑。
那些常人該有的情緒,比如脆弱,比如害怕,比如畏懼,或者,是那孩子所說的後悔,他都不允許自己擁有。

因為那些東西,除了令他感到惡心,再無別的任何作用。

業已成,血仇得報,他求仁得仁。

後悔嗎?
他閉上雙眼,極遠處的天邊露出一縷光線來,透過窗子,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整座宮廷都以黑檀木和黑耀石為制材,在這樣旭日初升的時候,有著令人窒息的壓抑之美。

他的身上流著燕北大地的兵戈血脈,骨子里填充著多年隱忍的郁結之氣,夢里都是長河泛濫,兵馬沖破真煌山闕。這樣的他,怎會後悔?

他抬起眼,只見天地遼闊,飛鳥盤旋,再不似兒時那巴掌大的一塊,連月亮都不敢停留的窘迫。

後悔?

他嗤之以鼻。

>三月十六,東野郡郡守傳來急報,說是擒住了一路叛軍,其中有一人看起來身份不俗。刑部當即下令,將那人帶上京來。
半月之後,那人終于被綁至眼前,但見修眉鳳目,高鼻薄唇,便是在這等狼狽的狀況下,仍舊掩蓋不了他的俊秀和不凡。

燕詢坐在王位上,看著這位昔日的天之驕子,久久沒有說話。反而是他,揚起蒂著血印的臉,笑容淡淡的望著他,好似老友相見一般的隨意的打著括呼:

燕世子,好久不見。”

燕……世子真是個久違的稱呼,他很平靜的點頭回道:“景小王爺。”

這麼久沒見,燕世子風采更勝往昔,

是嗎?”燕為淡淡道:‘小王爺卻有些不同。”

景邯笑道風水輪流轉,花無百日紅,世事多變,本也尋常。”

小王爺倒是看得開,不愧是英雅豪傑。”

景邯突然哈哈一笑,搖頭道英雄早就死了,活下來的人,不過是委曲求全和苟且偷生之輩,感謝世子,很快就要替我結束這令人尷尬的處境了

看來小王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景邯一臉得遇知己的感慨,垂首行禮道還望世子成全。”

燕為的目光突然變得有幾分犀利,那是常年行走于軍伍之間的銳氣,像是殺氣騰騰的箭,只一下,就足以射穿十八層的牛皮。然而,在這個人的眼里,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刀劍可以征服天下,卻永遠無法征服人心,在這片丑陋肮髒的土地上,到底還是生存著一些倔強的靈魂。

他隨意揮手:“就不送了。”

景邯灑脫一笑,大袖翩翩,縱然一身傷痕累累,卻仍舊不減天家貴族之氣。

世子貴人事多,留步吧。”

陽光透過窗楞,投下一束一束的光圈。
年少氣盛時的瞧不順眼,尚武堂里的明爭暗斗,成大之後的利益搏殺。終究,最後的最後,還是他站在這里,看著那個出身高貴總是一臉驕傲的男人,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斷頭的刑台。

他的下巴微微挑起,有細小的風從耳邊吹過,很久很久,他都不想說話。有一種疲倦,在他一時不察的情況下刺入了他的心。隔得那麼遠,可是他卻好像聽到了九幽台上鍘刀破風鍘下的聲音,鮮血噴出頸項,酷酶一片的鮮紅,細小的血滴飛揚在半空中,有著溫熱的腥氣。高傲的頭顱跌入灰塵,身軀匍匐,再也無法筆挺的站立,倔強無畏的眼睛終究還是要永遠的閉上。

尊嚴?驕傲?皇室?血脈?倔強”信念。

一切的一切,又有什麼重要?

不曾跌入谷底的人,不曾從那種想要一死了之的境地中爬出來的人,如何能理解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以生存為前提,人若是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他緩緩的睜開雙眼,文武百官跪伏在眼前,死寂無聲的大殿上一片冷冽,氣壓那麼低,幾乎要令人窒息。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人在微微的顫抖,他們都怕他,也許還恨他,可是那又能怎麼樣?說到底,他終究是這片土地的王者,他們都需要臣服于他,這就夠了,這就足夠了。

天光璀璨,照在他堅韌的臉孔上,這是新一代的大陸王者,大燕的開國帝王。

他是燕詢,他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他是九死一生下殘余一絲魂魄的冤魂,他不會後悔,永遠不會。

陛下,北羅斯帝國的藍婭女皇又向我們發出求救信了,趙徹帶兵攻打下了大漠以北的二十多個國家,如今已經快將整個西歐收歸囊中了。”

陛下,西北犬戎征兵三十萬,囤積于美林關外,對我們虎視眈眈,欲圖諾不軌!”

陛下,大唐靖安王妃的人馬近期十分活躍,刑部駐西北邊境的密探輯拿了十多個靖安王妃的密探,我們懷疑她與西北犬戎有某種緊密的聯系。”

陛下,河東大水,江南大旱,今年賦稅不足往年四層,我們需要做點防范措施。”

陛下……”

有一種人,他生來就是為了忍受孤獨和痛苦的,風雨打不垮他,刀剡殺不死他,烈火燒不滅他,危難難不倒他。
因為在他的血管里,流淌著的不是鮮血,而是鋼鐵。


狼煙
當狼煙燃起的時候,不一定預示著戰爭,也有可能是象征著即將到來的和平。】

蒼風浮動,青草搖曳,年輕的將軍穿著一身蒼青色的鎧甲,坐在馬背上,展開手中的書信,默默的看了很久。

遠處有馬蹄聲響起,魏舒曄從後面策馬奔來,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微微挑了挑眉。

“諸葛四又來信了?!”

“恩。”

過了許久,趙徹方抬起頭來,呵呵一笑,說道:“他又添了一個女兒,找我要封號呢。”

“哦?!”魏舒燁發自真心的笑道:“他側是兒女雙全,該送一份賀禮去。

“不用惦記了,他自己開了禮單,讓我們照著他寫的送過去。”

魏舒曄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笑道:“都是兩個孩子的爹了,還是這副別扭的模樣,不管什麼事,死活都不肯吃虧。”

趙徹目光溫和,似乎也想起了一些少年往事,嘴角含笑的說:“他打小就這樣,你還記不記得當初在尚武堂一起念書的時候,大家每個人的生辰都要搖酒請客,其他人准備紅包賀禮,偏偏他性子古怪,從來不說,也不搖酒。有一次十三吃了他一頓飯,偏巧那天是他生辰,十三事後跟咱們吹噓,說自已如何了得,吃了諸葛四的白食。結果第二天二十多家商號去找十三的管家收賬,說是諸葛府的四少爺買了一堆東西,用的都是十三的名,讓人去找他收錢。”

魏舒曄哈哈笑道:“記得記得,我可是記憶猶新,那次十三殿下真是大出血,一頓飯吃進去半年的體祿,連著三個月找我借錢,到現在也沒還。”

哈哈,都說十三是厚道人,其實最是奸猾。從小到大,就數他借錢不愛還。”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回走,如今趙徹的行宮設在霜韓城,比鄰北羅斯,占地面積廣闊,可以比擬大夏國都真煌。經過這幾年的發展,人。也漸漸繁盛了起來,已有幾分北地第一商業之都的風范了。

還沒進城,就聽到一陣喧囂的馬蹄聲急速而來,跑在最前面的女子一身大紅披風,腳蹬火紅狐狸皮馬靴,臉頰微紅,眉眼如畫,仔細看去,小腹還微微隆起,似乎已是有了身孕。看到趙徹,她眼睛頓時一亮,猛揮馬鞭,策馬就沖了上來。

趙徹不由得眉頭一皺,魏舒曄卻在一旁掩嘴低笑。

“回來也不告訴我,哼哼,還不是被我發現?”

女子早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如今第三個孩子也就快降世,可是還是一副少女的嬌憨模樣。甩著鞭子,仰著小下巴,眯著眼睛瞅著趙徹,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已經有了身孕,怎麼還騎馬?我說的話你都沒往心里去是不是?”

“嘁……”

完顏柔小聲的哼了一聲,滿不在乎的說:“我就是阿媽生在馬背上的,我們東胡的女人,可不像你們大夏的那麼嬌柔。“

說著,她突然跳下馬來,幾步跑到趙徹身邊,手足並用的就往他的馬背上爬。看那架勢,似乎想和他共乘一騎。

“拉我,拉我一把!”

完顏柔踮著腳,在一旁叫道。肚子大了,上馬的確是不方便了。

趙徹看著她倔強的小臉,終于無奈的敗下陣來,歎了口氣,將她拉上馬背。卻怎麼也不敢策馬狂奔了,只是輕踢著馬腹,讓馬兒慢慢的走。

而口口聲聲說不像大夏女子那般嬌柔的完顏柔小姐,也乖乖的靠在丈夫懷里,笑眯眯的樣子,像是一只吃到了魚的貓兒。

剛回到宮里,就有下人來報,說是內陸的戰報。完顏柔氣的罵罵喇喇的,嘟著小嘴就回了後宮,說是要去找兒子蹴鞠。

趙徹一邊往政殿走,一邊吩咐下人看好她,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隔著窗格子灑在地上,一片金燦燦的明黃。

消息是趙飏的人送來的,內容和諸葛明說的大同小異,只是更為詳盡一些。

趙飏這幾年一直在北地邊境活躍,知道的多一點也不足為奇,更何況諸葛玥這封信應該是半個月前就發出的,那個時候戰況還不激烈,他能提早察覺到事態的嚴重,已經不簡單了。

魏舒曄早就知道諸葛切寫信不會就那麼點事,只是他剛剛遠征土谷渾回來,趙徹不想讓他擔心罷了六所以他剛剛回家打了個轉,就進了宮,剛進政殿,果然見趙徹招了一群將軍大臣,正在商議軍事。

討論了足足有兩個時辰,晚飯時間到了,完顏柔派人來催了好幾次,差點就要親自來跟大臣們拼命了。諸位元老們終于不得不滿心忐忑的出了宮,趙徹留魏舒曄吃飯,魏舒曄也沒拒絕,只是吃飯的時候,不免要被想要霸占丈夫的某女人活活剜了好幾眼。
吃完飯,兩人就進了書房,趙徹開門見山的問:“這件事,你怎麼看?

魏舒曄微微一笑,說道:“殿下應該早就有主意了,何必又來問我呢?

趙徹眉頭一皺,說道:“我還沒決定。”

“殿下在猶豫,就是已經決定了。”

趙徹緩緩坐了下來,手指摩挲著茶杯的杯壁,靜靜的不說話。

“靖安王妃甘冒天下之大不韙,攻打美林關,放犬戎人東進,這簡直是自尋死路。殿下,這一次,就算她是我大夏的血親後裔,也不能姑息了。”

見趙徹不說話,魏舒曄繼續說道:“當初她幾次明的暗的殺害楚喬,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諸葛四早就出手了。這些年,卞唐不動她,青海不動她,燕詢不知道怎麼想的,幾次有機會,最後卻沒下手,再加上我們暗中雅護,她也並沒有性命危險。可是這一次,她做的實在是太過了。!”

趙徹沉默片刻,說道:“犬戎人已經打到北朔了。”

大燕初立,不過六年的時間,國內勢力不穩,地方的大夏兵力還沒有完全撥除。諄公主打著光複夏室的旗號,的確能占據一些便宜。但是只要時機稍過,讓百姓和軍隊見識到犬戎的殘暴,必將例戈,那時候,淳公主將陷入完全被動的局面,這個東陸叛徒的名號是擔定了。!”

魏舒曄侃侃而談,幾年的血腥洗刷,他再也不是當年真煌城里那個風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了。

趙徹皺著眉,緩緩說道:“張大人所說,你覺得可行嗎?”

魏舒曄失笑道:“殿下,你心里心知肚明,又何必問我呢?”

趙徹看著他,過了一會,突然笑道:!”的確,難怪阿柔說我越來越婆媽,果然是患得患失了。”

上位者皆如此,以前你只是一位藩王,如今卻是大夏的君主,要對這麼多人負責,不能不謹慎。”

“我明白,燕北的統治已經穩定,如今北地局勢混亂,我們無法兩面開戰,同時兼顧的結果只能是一無所獲。這個便宜,我們占不到。!”

魏舒燁說道:“那諸葛四的提議?”

“再看看吧“趙徹皺眉道:“我們和他不同,青海一直獨立在外,和內陸沒有根本的仇恨,而我們的戰士,尤其是上層軍官,對燕北那是恨之入骨,你讓他們去幫燕北打仗,那不是比要他們的命都難。”

魏舒曄聞言無奈的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哎,我們這哪里是為別人打仗啊?”

趙徹也是無奈一笑:“跟這些人,怎麼說的通。”

“對了,剛剛禮官派出快馬出了關,到底什麼事這麼著急?”
說到這里,趙徹總算露出一點放松的笑容來,說道:“還不是給顯兒找老婆,現在諸葛家那位珍珠郡主現在可是寶貝,我得搶在卞唐之前把婚事定下來。!”

“唐皇李修儀?”

魏舒燁詫異道:“他不是已經冊立了皇後?”
“你忘了,李策還有一個兒子,是那位詹貴妃的兒子,一直住在青海的。

“哦,想起來了。”魏舒曄點頭道:“那孩子我還見過一面,和他父親很像,尤其是一雙眼睛。!”

趙徹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的說:“要我那麼多東西,早晚讓他當做女兒的嫁妝都給我還回來。”

風起北地,青草剛剛冒出芽來,而此時的青海,已是雨打芭蕉,一片郁蔥之色。

夜深人靜,楚喬穿著棉白色的睡衣,將窗子的擋板放下,淅瀝瀝的雨聲頓時被阻隔在外。一雙紅燭靜靜的燃著,火光幽幽,一片靜謐。
一雙手從後面環住她,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後。諸葛明帶著一身濃濃的倦意,靠在她柔軟的身軀上,輕聲說:“還沒睡呢。”

“你不回來,我哪敢先睡?”

楚喬笑著轉過身,在他的唇上輕啄一下,問道:“肚子餓嗎?要不要吩咐廚房准備晚膳,我叫人一直溫著等你呢J”

諸葛玥一笑,似乎不太滿意她這個蜻蜓點水的吻法,低下頭,覆上楚喬柔軟的雙唇,以唇瓣描繪著她的唇形,舌尖則靈巧的撬開她編貝的牙齒,與她的舌火熱的糾纏在一起。
楚喬溫柔的擁著他的腰,火熱的回應著,不一會,空氣里的溫度似乎憑空高了起來。諸葛玥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濃濃的情欲,別有一番邪魅的誘惑:“都多少天了,你就不想我?”

楚喬臉頰粉紅,嬌喘籲籲,整個人靠在他的懷里,仰著頭,一雙眼睛好似被蒙上了水霧,濕潤幽然。

“我可是想你了,你再這樣虐待我,我就要納妃了。”

楚喬眉頭一皺,拳頭無力的打在他的胸膛上:“你敢?”

“不想我納妃,你就勤快點。!”

諸葛玥手腕靈活的上移,摘下她的發簪,滿頭青絲瞬間滑落。他的手修長白皙,如和田美玉,緩緩滑過楚喬的脖頸,激起一片酥麻。細碎的吻沿著雪白的脖頸一路往下,手指挑開睡衣的帶子,燈火搖曳,暖帳春潮,綾羅翩翩落在腳下,肌膚如陶瓷,細膩光滑,玲瓏有致。

諸葛明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就走上寬大的床榻……
不吃晚飯的後果是很嚴重的,某人睡到半夜,拖著酸軟的身子爬起來,走到小幾旁偷偷吃糕點。

剛走了兩步,險些一個跟頭掉在地上,她皺著眉,很委屈的揉著腰雅骨。

好酸好疼,站著都費勁。

她瞪著眼睛剜著床上的某人。

一定每次都要這樣嗎?明天還怎麼教舟兒練劍?看她被兒子笑他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蹲在小幾旁吃糕點,茶已經涼了,可是肚子餓了,吃起來還是覺得很香。突然,床上傳來一個低笑的聲音,她一個激靈,一下子站起身來,抹了抹嘴說道:“你沒睡呀?”

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床上的男子側身躺著,一手撐著頭,對她招了招手,淡笑著說道:“過來。”

楚喬哼了一聲,說道:“不要。”

諸葛玥笑著說:“我是為你好,你什麼也沒穿,我怕你著涼。”

楚喬的臉蛋頓時一紅,連忙滿地找衣服,卻感覺腰間頓時一緊,就被某位手長腳長的人一把樓緊了懷里。

“累嗎?”

用薄毯環住她的胸,雪白的香肩露在空氣中,他忍不住低頭吻了一吻。

楚喬實話實說的點頭:“有點。!”

“餓了嗎?我叫人送吃的來。”

“不要不要。”楚喬連忙拒絕,開什麼玩笑,這個時候叫吃的,明天會被李青榮那幾個人小鬼大的孩子笑話死的。

抱著她坐在小幾旁的軟榻上,拿起一塊糕點,送到她的嘴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家常,時間一點點流逝,大殿里安靜如水,整個世界都已經睡下,只到下他們靠在一起,肌膚溫暖,一片靜謐安詳。

“星兒,犬戎人已經打到北朔關了,你怎麼看?”

楚喬微微歎了口氣,想了半晌,方才斟酌著問道:“諸葛玥,你相信我嗎?”

諸葛玥眉梢一揚,笑道:“你想我出兵幫燕詢?”

“不是幫燕詢,而是幫我們自已。”

楚喬搖了搖頭,靜靜說道:“你我都知道,這場戰爭,犬戎人絕對討不到什麼便宜。也許在初期,他們會因為出其不意而略占上風,但是只要燕北緩過神來,犬戎的好日子也就結束了。但是到底要經過多長時間,就有待商榷了。也許這一戰的區別只是在于犬戎能給燕北造成多大的破壞力,他們這些人,作戰側是凶猛,但是整體沒有軍事策略,進攻毫無方向,就是一鼓作氣的亂打一通。說是軍隊,倒不如說是絞肉機更形象些。”諸葛玥抱著她,靜靜的聽著,也不說話。

楚喬繼續說道:“唐明帝十三年的時候,犬戎人也曾攻破美林關一次。不過一個月,整個西關就化作一片焦土,百姓死亡近百萬,所有的典藉建築全部毀于一旦,那一次,國力衰退幾十年。若不是那一次,後來大唐也不會被大夏有機可乘,最後落個四分五裂的局面。”

“如果燕北因為此戰而國力衰退,那我們不是更有機會收複失地?”

楚喬笑著斜了他一眼,說道:“你心里明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偏偏要拿這話來問我,我可以理解為我們的青海王殿下在吃干醋嗎?”諸葛明笑了一聲,低頭吻了她一下,說道:“我明白,燕詢絕對不會讓我看熱鬧的,如果見我遲遲不動,他說不定會引著犬戎人來攻打青海。”

“猜得很對,完全符合他的行事作風。”

“算了”,諸葛玥說道:“與其讓他引著人跑到青海來,莫不如我出兵幫他把人堵在北朔外面,省的把咱們這搞得烏煙瘴氣。如今百姓們剛剛開始春種,他們若是來搗亂,誰還有心思種地干活?”

楚喬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兵?”

“就這幾日。”諸葛玥說道:“我在等趙徹的消息,這個時候,他一定在北邊趁火打劫。燕詢要想抽出兵力來對抗犬戎,少不得就得讓他占點便宜。我得等他得手之後才出手,順便也要找找財大氣粗的燕皇,討一點軍費。

楚喬說道:“你們兩個還真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不怕談崩了,到時候你們出兵不是更沒面子。”諸葛明一笑,說道:“我們三個打了這麼多年,互相也多少了解點。打來打去,根本就分不出個勝負輸贏,如今各方政權都是剛剛穩定,誰也不敢傾國力去發動大型戰爭,這樣一味的打,早晚也不是辦法。當戰爭無法徹底解決問題的時候,最終的方式還是要談判,西蒙打了十多年了,也該歇歇了。

楚喬聞言微微歎息,她靠在諸葛玥的懷里,靜靜道:“希望如此吧。”

美林關外的犬戎人氣勢洶洶的殺將而來,所有西蒙的百姓無不恨的牙根癢癢,其實也許他們並不知道,這群人的到來,雖然帶來了濃烈的血腥和慘烈的殺戮,但同時,也帶來了真正和平的一絲契機,一分希望。


北朔,北朔,她離開那片土地已經多少年了?


沒想到,竟然有回去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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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06:30 |只看該作者
名將

【曆史不會記住細節,只會記住結果,而百姓,卻會記住你的活命之恩。西蒙第一名將,你當之無憂!】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世界末日和絕時的種族滅絕,那麼白蒼曆七八八年,絕對是最接近亞亡的一年。這一年春天,燕詢依照慣例,依舊同北地的趙徹還有青海的諸葛玥打的火熱朝天,大燕的屬地懷宋也多次與卞唐發生沖突,西蒙大陸上的戰爭進行的如火如荼。所有的人們都埋首內戰,並且樂此不疲,卻懵懂不知就在大燕的發源地上,一股強大而又邪惡的力量已經向他們伸出了手腳。

白蒼曆七八八年四月初九,一個震驚全大陸的消息驚碎了剛剛過了六年太平日子的西蒙百姓
卞唐叛臣靖安王妃帶領所屬三千兵馬,秘密潛入美林關,于四月初八日晚和早就埋伏在關外的犬戎人里應外合,攻占關卡,打開美林關大門,放犬戎人入關。美林關全體官兵,共計兩萬八千余人,集體壯烈殉國,無一生還。
而就在這同時,另一個消息則以飛快的速度傳遍整個大陸。
那名一直隱藏于幕後,很少有人知道其真實身份的靖安王妃突然在犬戎人的保護下,高調的站了出來,以大夏嫡系公主的身份宣布獨立,借兵于犬戎,打著光複夏氏江山,為先皇報仇雪恨的旗號,發兵東進。
而犬戎大汗王納顏氏也高唱著維護友邦皇室血脈正統、殲除叛亂賊子的口號,一路椎赳赳氣昂昂揮兵東下。
這是趙淳兒第三次出現在曆史舞台上。
第一次走在七七五年五月二十日,真煌城里的那場血腥婚禮,作為新娘的趙淳兒因未婚夫婿燕詢而一舉成名,成為全天下的笑柄。那一年,她十六歲。

第二次,是同年九月初一,燕詢叛逃之後,燕北宣布獨立,大夏出于政治原因急于同卞唐聯姻。在大夏九公主被李策遣返之後,趙淳兒孤身往唐,作為大夏的和親公主,踏進了卞唐皇室。然而卻最終因為惡意制造不潔事件、煽動中央軍嘩變而被驅趕出境。她不甘之下,在當年隱藏還很深的洛王的幫助下,聯合卞唐大將伸彭,于眉山皇陵陰謀起兵,欲圖造反最終被當年還是太子的李策識破。就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了這個女人的消息。
直到這一次,十三年後,她再次以卞唐靖安王妃這個身份高調出場,打開美林關,向草原異族借兵八十萬,親自上陣,放犬戎虎狼肆虐中原。

無論是多少年之後,回想起當年那一戰,那都是一場極為可怕的災難。就算是大陸的一流名將如諸葛玥趙徹燕詢之流,在這場動亂的初期,也沒有料到局勢會急速逆轉到那艦地步。畢竟在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諸葛玥的想法也不過是:“與其等這些人打上門來!不如提早把他們收拾了,順便向燕詢訛詐點軍費。”

誰也沒有想到,戰爭會慘烈到這種地步。
提起犬戎,也許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是四肢發達的鄉巴佬。千百年來,這個彪悍的民族一直游戈在美林關之外,他們縱馬馳騁,逐水草而居,他們居無定所,沒有城市,沒有統一的政權,沒有先進的裝備,更沒有優秀的指揮官。他們打仗的時候,基本上就是首領帶著一群牧民騎馬沖鋒,遇見弱小的就沖上去拼殺,遇見強大的敵人則掉頭就跑。
所以提到他們,幾乎所有的東陸軍官都會不屑的罵一句鄉巴佬。

但是沒有人認真去想過,從七七五年燕北獨立開始,一直到七八二年大夏覆滅,再到這六年來持續不斷的小規模內戰,西蒙已經在亂世中度過了十三個寒暑了。反觀犬戎,卻安安靜靜的過了十三年,除了小現模的劫掠,沒有爆發一場大型戰爭。
十三年,草原上的草黃了又綠,年幼的孩子學會了騎馬揮刀,戰爭的血液在蟄伏了十三個年頭,他們終于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美林關變成了通途,犬戎騎兵鋪天蓋地的湧了進來!軍陣如海,刀槍如林,戰馬狂嘶,利箭似雨。那壯觀的軍隊,鼎盛的塵土,讓美林關附近幾座城池的守軍不戰而潰棄城而逃。
四月十三,犬戎紅秋部、黃莽部、藍湘部、褐血部、白尚部、黑水部六大部落,到達美林關,與最先出發的四部集結,四月十五,犬戎大汗王的本部納顏部抵達美林。犬戎十一部全部到齊,人數多達一百五十余萬。
大燕戰士的血跡還沒有被擦乾淨,犬戎大軍就已經進駐了城市的心髒。百姓們戰戰兢兢的躲在家里,無人敢發出一聲,生怕惹怒了這群北方來的煞星。但是因為軍隊太多,城內無法安置,犬戎人的三皇子托哈下令,命自己的親兵殺掉一部分平民,為他打掃出幾百間房子。
<br>正是這務命令,開啟了美林關的血腥噩夢。一時間,其他部族軍團的首領有樣學樣,等納顏明烈知道這一切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整個美林關早已再無一名活著的平民。
<br>一連十天,趙淳兒都和自己的部下住在美林關總兵府殺聲,慘叫聲,怒罵聲,烈火焚燒聲,女子被奸汙時發出的悲哭聲,刺破了黑夜的甯靜,刺耳的傳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她的部下臉色蒼白的問:“王妃,那些草原人瘋了,他們在屠殺平民。
趙淳兒面無表情的坐在黑暗之中,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靜靜地,沒有說一句話。

趙淳兒不知道,就在離她不願的會議廳里,犬戎人攤開地國已經開始籌謀計劃著對西蒙大地的分贓,攻破了美林關,前面的土地在他們眼里完全是唾手可得。十一個部族首領爭得臉紅脖子粗,最終,在納顏大汗王的協調之下,他們終于勉強達成了協議。天一亮,各位部落首領,就帶著各自的人馬,沖出了美林關,向著那片他們向往了幾百年的花花世界猛沖而去。
在包括懷宋屬地在內的所有勢力當中,青海是第一個旗幟鮮明的站出來表示,一定會調動一切力量,幫助大燕抵抗犬戎的軍事政權。
在所有人都在觀望,都在等待,都在思考的時候,青海雙王最先在翠微關集結軍隊,撤回了與大燕對持的所有軍人,開關北上,對大燕的北朔關進行軍事支接。

同時,青海分兵三路,由青海王諸葛玥率領主力支援北朔,大將月七帶著諸葛玥的書信前往北地,秀麗王楚喬則秘密未到了卞唐,商討共同出兵事宜。

五月初三,趙徹同意了諸葛玥的提議,帶兵向燕北高原而來。而大燕皇帝燕詢竟然也放心的敞開國門,讓這平時恨得牙癢癢的勁敵大搖大搖的走進了自己的國土。

而早在三天之前,唐皇李修儀就已經授權輔政太傅孫棣,協同秀麗王楚喬,帶著卞唐二十萬大軍,從唐戶關出發了。

這真是一件太過于滑稽的事情,如果沒有這件事,恐怕世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天。這六年來,四方勢力乒乒乓乓打個沒完沒了,十天一小仗,一月一大仗,彼此間恨的咬牙切齒。可是誰又能想到,他們竟然也有聯手拒敵的一天呢。
無論是當代還是後世,無人可以否認卞唐秀麗王在這件事中的作用力。
她曾經是尚慎的主人,是燕北高原的守護神,是燕皇座下第一輔政親信,是將大夏百萬大軍拒之于北朔門外的燕北戰將。而如今她是青海王的妻子,是卞唐的輔政親王,她的丈夫和北地大夏的掌權者趙徹是刎頸之交,她的部下將領更大多出自于尚慎高原。
<br>而且,在犬戎揮兵東杞的這個大局勢下,北地大複在束手觀望,卞唐皇窒在冷眼旁觀,懷宋屬地別有用心,大燕一心分成幾半,一邊抵抗敵人,一邊防備他們。唯有她,清晰准確的預見到了未來整個戰局的發展,清醒的認識到犬戎人的狼子野心和猛虎之勢,冷靜的拋棄一切過往恩怨進行正確的戰略思考,並能積極的為之奔走,聯絡各方勢力。

這一切的一切,都注定了她是這次聯軍最好的協調者,也只有她,才能平息方方面面的沖突和矛盾,將那些根本不會消失的懷疑暫時壓制,促成一個最起碼表面上還過得去的聯合團體。
這其中干存萬縷的關系,真是能讓任何一個最聰明的人也頭大如斗。偏偏,她卻做到了。
得到卞唐、青海、北地大夏同時出兵的消息的時候,犬戎大汗王氣的七竅生煙,他們在攻打美林關之前,不是沒想過這個局面,可是當時所有的部族首領都付諸一笑。
笑話,誰不知道那三方和燕詢是什麼關系,他們不在關鍵時期出來扼後腿捅刀子就不錯了,還跑來參戰?
可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現實擺在眼前,無情的打碎了這些草原人一個月內消滅大燕,兩個月內蕩平西蒙,半年之內稱霸東陸的幻想。
惱羞成怒之下,犬戎人更加瘋狂的大開殺戒,騎兵如尖刀般插入燕北的心髒。

五月二十三,北朔關再一次成為了成為了整個西蒙的焦點,四國勢力齊聚火雷垣,兵力多達一百二十萬。
開戰之前,聯軍推選總帥,大燕自然是當仁不讓的提議燕詢,青海則是諸葛玥,北地剛分為兩方勢力,北征北地各國的趙徹,和一直游蕩在邊境和燕北作戰的趙,卞唐皇帝李修儀雖然沒來,孫棣卻也上報了他的名字,說是可以每日飛鴿傳書,請陛下指點高明的作戰策略。

楚喬雖然是青海王妃,但是在名義上,畢竟是卞唐的輔政親王。以她和李修儀的關系,再加上當年力保唐京的戰績,大唐上下自然無不贊同。青海思考半晌,諸葛玥也大度的選擇支持自己的妻子。趙徹緊隨其後,附議諸葛玥,趙順之前參與也只是不希望趙徹和燕詢占得好處,此刻自然也表示贊同。只有大燕,在提議過後的第二天早上,才遲遲表達了燕皇的意見:“無異議。”

于是,這一場盛大的令人炫目,完全由精銳組成的聯軍,頓時並入楚喬的麾下。一百二十萬個男人組成的方陣之中,坐鎮中軍大營的,竟然是一名女子。

五月二十五日開始,北朔防禦戰徹底展開。

楚喬調動了六十萬軍隊和五十萬民夫,沿著落日山脈開始建築防禦陣線。她設計的壕溝和陷坑五花八門,沿著落日山一直到北朔城,軍事防禦陣線星羅棋布,密密麻麻的遍布整片大地。

當犬戎的先鋒部隊趕到的時候,三皇子托哈震驚的連嘴都合不上了。看著這眼前這壯觀的防禦帶,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對方發瘋了。

這樣的軍事防禦沒有人會找死的去攻擊,所以三皇子托哈理所當然的走了另一條路

赤渡。
不能說托哈不聰明,畢竟面對著這樣的防禦帶,沒有人有膽量去進攻。

但是托哈不知道的是,在這片看似廣袤可怕的防禦帶之後,只有五十萬民夫,他們沒有一把刀,沒有一把槍,唯一的任務就是舉著旗,在

有人來的時候跺跺腳,掀起大片的灰塵。

僅此而已。

而在那個小小的赤渡城,此刻卻埋伏了八十萬大軍,等待他的到來。

被圍困那是一定的了,連續三天力戰,托哈本部十萬人迅速衰減為四萬,鮮血蔓延了整個赤渡河。”江水染紅,多日無法飲用。

沒有糧食儲備的托哈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聯軍各方勢力輪番上陣,將托哈的士兵拖得幾乎累死。

終于在第五天,托哈的軍隊派來信使,決定要繳槭投降。

然而中軍大營傳來的命令卻令所有大吃一驚,楚喬下令,不接受托哈王子的投降,除非他們先獻上托哈的人頭,以告慰美林關二十萬軍民的在天之靈。

托哈大怒,再戰,卻終究逃不出圍困。
兩日之後,他在夜里被自己的親兵殺死,部下不戰而潰,全被被聯軍所俘虜。

這,是犬戎東進以來,東陸軍隊所取得的第一場勝利!
楚喬以大膽的戰術,超強的膽識,將十萬大軍困而殲之。以絕對的優勢和微弱的傷亡,斬敵七萬,俘虜三萬,並斬下敵軍首腦的首級,取得了此戰的完勝。

消息傳回西蒙,不管是哪國人民,無不擊掌相慶。

那天晚上,趙徹坐在楚喬和諸葛玥的青海大帳里,滿飲一杯,遙敬楚喬道

“東陸第一名將的稱號,花落你手了。”

第二日,楚喬整頓大軍,撤回北朔,于那片巨大的防禦陣營面前,靜候虎視眈眈而來的犬戎騎兵,將托哈的頭顱掛在軍陣之前,靜靜的等待著犬戎的大汗王

納顏明烈!
突然間,犬戎人的軍隊中傳來急切的玀鼓聲,旗手到處揮舞,傳令兵倉皇奔走,馬上的指揮官面露焦慮,大聲喊叫。

諸葛玥眉稍一挑,輕踢馬腹,騎兵如潮水般為他讓出一條路來。鎧甲如墨,大地鋪金,一身青裘的男子俊美的如同天山上的神邸,巨大的雪峰矗立在他的身後,巍峨起伏,連綿如海口風從遠處吹來,吹起他鬢角的發絲,他的雙眼深邃沉寂,嘴唇殷紅,邪魅高貴,如雪原上的狼王。

他策馬上前,凝神望去,微微皺起雙眉。
戰斗剛剛打響,究竟是何事,能讓向來彪悍自負的犬戎人如此慌亂?

王!落日山西側,發現有大量燕北騎兵,正在火速靠近。”

諸葛玥微微蹙眉,默想片刻,沉聲說道:‘對方帶了多少人馬,何人統兵?”

暫時不知。

再探。”

是。”

馬蹄滾滾,兩路斥候帶著青海印信絕塵而去。蒼紅色的太陽桔在西方,大地血紅,厮殺震耳,一連八日的困殺追捕,今日終于到了最後一戰了。

燕北來人?究竟是何人?尚慎的仗這麼快就打完了?

諸葛玥轉身回了大帳,攤開地國細細謀算。已是傍晚,帳內光線不明,他坐于桌案前,兩只燭火靜靜高燃,火花如豆,盈盈閃爍。

此次犬戎人入關,一路燒殺搶掠,好在燕詢反應夠快,及時將燕北百姓轉移,堅壁請野以待敵人。然而美林關一帶的百姓還是未能幸免,死傷眾多,烏廷、龜余、黨嶸三地慘遭屠城,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死于敵手。一個深入敵後的探子回報時說,美林關附近二十八座城池,沒有一絲人煙,嘉熙城內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被犬戎人掛在城外二十里的紅村林子里,集體吊死,他趕去的時候看到有成千上萬只禿鷲盤旋在那片林子上,正在撕扯死人的腐肉。

聽到這話的時候,青海此次出兵的將軍們都在場。即便是這些久經沙場的猛將聽到這個消息,也是臉色慘白,久久沒能說出來一句話。最後,還是梁少卿驚恐的叫道:“那些人,他們還是人嗎?

當然是人,而且還很快就會活生生的揮舞著戰刀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諸葛玥不由得想起離開青海時,楚喬說的話。她說這不是一場普通的戰役,不是塞外的犬戎人和燕北燕詢的爭斗,而是一種文化對另一種文化的沖擊,是野蠻向文明發起的一場血腥殺戮。在這場戰爭里,沒有人會漁翁得利,沒有人可以黃雀在後。一旦犬戎人占了上風,就其最後他們能在燕北衰弱之後得到一些甜土和好處,那也必將為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那一刻,他突然深深的明白了。

當災難來臨的時候,任何內部的爭斗都無異于自毀長城。面對凶悍的犬戎騎兵,面對殘忍的作戰方式,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沒有人可以坐享其成

北朔防禦戰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大勝,楚喬當年防守赤渡時發明的火炮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連續半個月的會戰,犬戎人死傷慘重。終于黑水部首先敗誘,黑水部首領蕭達寒率部潛逃,將犬戎左翼暴露在聯軍的攻勢之下。楚喬抓住機會,搗毀了他們的側翼防布,刺穿了整個左側的防線,使之和中軍阻隔,完全陷入癱瘓狀態。再順勢進攻,犬戎人終于在半月之後,兵敗如山倒,到下的七十萬大軍像是得了瘟疫一樣,在各部的率領之下,倉皇分散逃跑。

楚喬頓時下令,聯盟分兵為青海、卞唐、北地趙徹,北地趙飏、懷宋、大燕和燕北本地守軍,兵分七路,緊隨其後的追殺犬戎敗軍。

而諸葛玥負責的這一塊戰區,正是落日山脈,也是燕北高原的重心之一

報。

一路探馬迅速回轉,馬上的斥候翻身躍下,手拿一物,高聲說道:“王,尚慎一代的戰役並未結束,此次燕軍只來了三千騎兵,帶兵的,是大燕皇帝。

燕詢?”

諸葛玥眉稍一挑,低頭看去,斥候手里拿的果然是燕詢的金箭。

他不動聲色的看著那只箭,眉頭輕蹙,靜靜不語。梁少卿站在他的身邊,聞言說道:“他怎麼會來?還只帶了這少的人?”

馬上傳令月七將軍,再投入兩個騎兵隊,攻打犬戎人的主帳。無論如何,要探明此次犬戎領軍的首領身份。”

是!”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夜已經深了,厮殺聲如雷,月亮升起,又漸漸落下。整整一夜,諸葛玥坐在帳中沒有休息,天明之前,月七的戰報終于傳來,幾乎可以有八層肯定,此次坐鎮犬戎中軍大營的,正是現任的犬戎大汗王。

諸葛玥嘴角牽起,淡淡一笑,難怪,原來是狼王在此,難怪燕詢要親自出手,帶著精兵而來了。

備甲!”

諸葛玥站起身來,立刻就有親衛為他准備好鎧甲戰袍。
青海王一身蒼青色的鎧甲,身披鐵灰色披風,手拿戰刀,跨上戰馬。嗚嗚的軍號聲頓時響起,梁少卿從自己的大帳里跑出來,激動的抓住

他的馬,大叫道:殿下,你可不能犯傻呀,小喬特意囑咐過,不許你沖鋒陷陣的!”

諸葛玥無奈的瞅著他,時著左右一擺手,頓時就有人上來駕著梁大學士,往大帳里走去。

你你你,你太講信用啦!說過的話也不算!小喬會罵死我的!”

喊聲如殺豬一般淒厲,連戰場上正在作戰的士兵聽了都為之一震。

諸葛玥靜靜的轉頭看向前面一片紅光的戰場,沉聲說道:“出發。”

大軍呼嘯而過,千軍萬馬齊聲奔馳。

而此刻,就在不遠處,有人來到燕詢的身側,低聲說道:“皇上,青海王親自帶兵來了。

是嗎?”

燕詢淡淡應了一聲,隨即眉梢一挑,不知為何,竟染上了一抹少年般俊秀的風發意氣。語調堅韌的說道一定要搶在青海軍之前,將犬戎汗王拿下。”

末將遵命!


大軍迅速開拔,蹄聲如雷,卷起滾滾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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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17:02 |只看該作者
番外保衛西蒙輪迴(終篇)

   “前方來人可是青海王?”

   阿精縱馬馳騁,揚聲問道,卻聽不見對面有什麼回應。只見犬戎人的軍陣像是被攔腰砍斷的瓜果,一名身穿蒼青色戰甲的男子揮刀猛砍,因為離的遠,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容,只見他刀法精湛,武藝超群,一人一刀如入無人之境,就這麼殺將而來,將犬戎人的軍隊打的四分五裂。

   “陛下,對面來的可能是青海王諸葛玥的軍隊。”

   燕詢眉梢輕挑,看著這個和自己做對了一輩子的老對手,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已消失了很久的少年豪氣。長笑一聲,策馬而上,朗聲說道:“那就過去會會他。”

   此時的戰場已經是一片混亂,犬戎人被逼到絕境,發了瘋一樣,打的毫無章法。青海和大燕的將軍們看著他們的主帥就這麼如離弦的箭一樣的往前衝,一個個驚得差點沒從馬上跳下去。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啊?

   皇上(王)從來沒這樣過啊?這麼不顧自身安全,這麼不顧大局,這麼草率冒進,這麼這麼……

   這些人已經想不出什麼別的詞了,只能玩命的跟在後面,卻仍舊追不上前面那個所向披靡的身影。

   兩人本就是​​武藝高強之人,又都是心高氣傲,唯我獨尊的脾氣上來,都以為自己是天上地下所向無敵。一生做冤家對頭,這會哪能在老對手面前敗下陣來。

   鮮血和屍體鋪滿大地,鮮血橫流,染紅茫茫雪原。諸葛玥和燕詢對向衝殺,一路奔馳,如兩尊地獄魔王,所到之處一片狼藉,無人能堪當一合之將。犬戎人被他們嚇破了膽,剛開始的時候還想將這兩個一看就是大官的不知死活的傢伙圍死,可是漸漸的,卻成了他們兩人在後面追趕,幾千人在前面逃跑的局面。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後續大軍相繼圍上來,犬戎人不敵,向北倉皇逃去。諸葛玥和燕詢見了,頓時拍馬上前,率軍拼殺,誰也不肯放過這個擒拿犬戎大汗王的機會。

   從深夜殺到黎明,從黎明殺到黃昏,又從黃昏殺到深夜。大地如同猙獰的野獸,馬蹄踩在上面,發出隆隆的聲響,所有人都殺紅了眼,在那兩個巍巍如天神的男人的帶領下,對潰敗的犬戎人窮追不捨。

   蒼茫的雪原一片銀白,犬戎人終於被圍困在一方狹窄的小山丘上,大燕的騎兵如今還在身邊的只有不到二十人,其餘的都跟諸葛玥的人馬去圍困山丘了。燕詢殺了一夜,手臂和大腿上多處負傷,飢餓流血,不得不下場休息。

   諸葛玥也沒好到哪裡去,可是他向來偏激任性,不肯療傷,只是在馬背上坐著喘著粗氣。

   過了一會,馬蹄聲從背後傳來,燕詢那張冷冰冰的臉,頓時映入眼簾。

   諸葛玥斜著眼睛打量著他,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解下腰間的酒囊,遞了過去。

   燕詢微微皺眉,也不接酒,只是淡淡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諸葛玥冷笑一聲:“怎麼,怕我毒死你?”

   燕詢倒是很老實的點頭:“是。”

   “哼。”

   諸葛玥冷哼一聲,拿回酒囊就要打開木塞,誰知燕詢手長,伸過來一把奪去酒囊,打開木寨仰頭就喝了一口。喝完之後擦了一下嘴,不屑的嘲諷道:“青海果然是窮鄉僻壤,產的酒也是難喝至極。”

   諸葛玥立刻還嘴道:“你會品酒嗎?想必在你心裡,最好的酒就是燕北燒刀子吧。”

   於是,以此為開頭,兩個當今世上權柄最高的男人,就像兩個小孩子一樣,你一言我一語的站在黑夜里斗起嘴來。

   兩人互相對望著,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只覺得對方從頭到腳沒一個地方長得讓人覺得舒服。

   阿精站在燕詢背後,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裡跳出來了,暗暗道:我說大皇啊,我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能不能少說幾句呀。

   戰事還在激烈的進行,午夜時分,犬戎人從西北突困,諸葛玥和燕詢再次帶著人馬在後面狂追。

   追了足足有兩個時辰,燕詢左肩再次中箭,諸葛玥也傷了肩膀。就在這時,西南方突然蹄聲滾滾,還沒待派出探馬查看,那伙人就已經和犬戎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來。

   合而圍之,犬戎人終於全軍覆沒,中軍陣營被突如其來的那一隊人馬剿滅。諸葛玥氣的大罵,也顧不上燕詢了,火急火燎的趕上前去,想要看看這個卑鄙無恥的搶自己功勞的人是誰,卻意外的看到了一名幹練的女軍官站在陣前清點戰利品,見到他很淡然的說道:“這位是犬戎大汗,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自殺了。”

   諸葛玥目瞪口呆,一身血污,訕訕的看著自己的妻子,不太自然的說道:“你怎麼來了?”

   楚喬微微挑眉,波瀾不驚的看著他,說道:“梁少卿半夜逃出來報信給我,你說我怎麼能不來?”

   就在這時,馬蹄聲在身後緩緩響起,燕詢的身影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一身墨色鎧甲已經多處破損,面色略顯蒼白,卻仍舊筆挺。他站在諸葛玥旁邊,無數的火把在周圍燃起,卻好似仍舊穿不透他周圍的黑暗,他就那麼淡淡的看著楚喬,面色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可是雙眼卻好似夜幕下的海,漆黑一片,翻滾著深邃的漩渦。

   比起諸葛玥身邊護衛著龐大的軍隊,僅帶了三千精兵的燕詢所受的傷要嚴重的多。此刻,他身上大小傷勢眾多,肩頭更是插著一隻斷箭,鮮血淋漓,可是他卻好像感覺不到一樣。

   嘈雜的聲音充盈在雙耳之中,有士兵的怒罵聲,喝斥聲,傷員的呻嘩聲,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北風吹過的呼號聲,可是他們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深沉的目光觸碰在一起,像是黑夜裡燃燒的火苗,就那麼一星星的亮起來,漸成燎原之勢。

   “星兒。”

   諸葛玥突然沉聲說道,他跳下馬背,很平靜的說:“我先去看一下傷亡情況,楚皇受傷了,你找人處理一下。”

   說罷,他就這樣轉身而去,任由自己的妻子和這個關係複雜莫測的男人站在漆黑的雪原之上。

   很長一段時間,楚喬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這是繼十年前火雷垣一戰之後,她和燕詢的第一次重逢。不是隔著刀山火海的廝殺軍隊,不是隔著人山人海的密麻陣營,不是隔著浩浩湯湯的滄浪大江,而是面對著面,眼對著眼,只要抬著頭,就能看到對方的眉毛眼睛,甚至能聽得到胸膛下跳躍的心臟。

   一時間,萬水千山在腦海中呼嘯而過,所有的語言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淺薄。物是人非的蒼涼,像是大火一樣瀰漫上來,讓他們這一對本該是最熟悉的人陌生的好像從來都不曾認識。原來,時過境遷,真的是這世界上最狠的一個詞。

   燕詢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像是平靜的海。很多人在周圍走動,殷紅的火把閃爍著,晃的他們的臉乳忽明忽暗。

   仍舊是那雙眉,仍舊是那雙眼,仍舊是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可是那個人,卻再也不是當初承諾要永遠並肩一生相隨的人。

   能夠體會那一刻的悲涼嗎?

   也許能,也許不能,語言在這時早已顯得軟弱無力。就好像火紅的葉子,就算再是徇爛,也避免不了將要凋零的結局。天是黑的,大地是白的,仍舊是這片天空,仍舊是這方土地,仍舊是這個他們曾經夢想過千千萬萬遍的地方,可是為何,就連說一句話,都已經是那麼艱難?

   燕詢看著楚喬,有熊熊的火在她的背後燃起,她整個人都像是光明的神邸,有著他這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熱度。突然間,他又想起了很多年的那個大雪夜,在那個漆黑的牢房裡,他們從牆壁的縫隙中艱難的伸出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也許,他們就像是兩棵種子,能在冰天雪地中緊緊的抱成團,相互依偎著取暖,等待春天的來臨。可是,當春天真的來臨了,當他們互相扶持著破土而出之後,卻發現,土地的養分遠遠無法供應他們兩個一起生存。於是,終於漸行漸遠,分道揚鑣。

   燕詢突然覺得累了,一顆心蒼茫的像是神女峰上的積雪。這麼多年來,無論是在什麼時候,是在何種艱難的環境裡,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累,他跟自己說,我該走了,於是,他就真的轉過身,緩緩策馬,將欲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極溫暖的聲音突然在背後叫道:“燕詢!”

   是的,是溫暖,是一種消失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感覺,像是滾燙的溫泉,一下子將凍僵的手伸進去,溫暖的讓人顫抖。

   “燕詢”,她在他背後執著的叫道:“程遠帶著人就在我後面,估計很快就要到了。”

   燕詢沒有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勒住馬韁,靜靜的站在那裡。

   “你受了傷,先處理一下,好嗎?”

   她從背後緩緩走過來,經過他的身邊,走到他的面前,然後伸出手,拉住他的馬韁,固執的問:“好嗎?”

   燕詢突然覺得有些苦澀,似乎從小到大,她總是更有勇氣的那一個。幾名醫官背著藥箱跑上前來,低著頭站在她的身後。他一言不發的下了馬,任由那些人為他處理傷口,為他上藥包紮,箭矢被人撥出去,他卻連哼都沒哼一聲。忙了大約有半個時辰,醫官們滿頭大汗的退開,她卻走過來,遞給他那隻鮮血淋漓的斷箭。

   那一刻,燕詢的心突然抽痛,他的眉輕輕蹙緊,終究,還是沒有伸手去接,淡淡的說道:“仇家已死,不必再留著。”

   是啊,這隊犬戎人一個也沒逃掉,連大汗王都死了,還有什麼仇家。

   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要留著一切傷害過自己的兵器,直到報了仇,才會將那兵器毀掉。

   原來,並不是完全忘了的。就算已經刻意不再去想,有些東西,有些歲月,還是從生命中走過,留下了刻骨的痕跡。

   不知道站了多久,遠處的風吹過來,帶著燕北高原上特有的味道。

   燕詢靜靜的抬起頭,看著站在他面前的楚喬,他們離的那麼近,好似微微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可是就是這麼短短的距離,他卻再也沒有跨過去的機會了。他可以讓天下人匍匐在他的腳下,他的刀鋒可以征服每一寸不臣服於他的土地,只要他願意,他可以竭盡全力毀滅一切他不喜歡的東西。可是唯獨面對著她,他無能為力。

   有一種叫自嘲的東西,漸漸的在心底升起。

   燕詢牽起嘴角,想要笑,卻只扯出一個冰冷的弧度。

   他突然轉過背脊,背影如巍峨的蒼松,挺拔孤傲,卻又堅強的好似能撐開天地。他就這麼一步一步的遠去,步伐沉重,卻越走越快。

   “燕詢,保重身體!”

   有人在背後輕喚,是誰在說話?她又在叫誰?

   燕詢,燕詢,燕詢,燕詢,“,”

   恍惚間,似乎又是很多年前的那個晚上,他被魏舒遊砍斷小指,她在夜裡悲傷壓抑的哭,一遍遍的輕喚著他的名字。

   燕詢,燕詢,燕詢,燕詢……

   可是,終究再也沒人這樣喚他了,他是陛下,他是皇上,他是天子,他是朕,他是寡人,他是這天地的君主,卻惟獨丟失了名字。

   燕詢,燕詢,你還在嗎,你還好嗎,你得到了一切,卻又失去了什麼,你真的快樂嗎?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活一輩子,不是只有快樂就可以的,有些事,你做了未必快樂,可是你不做,卻一定不會快樂。最起碼,我得償所願了,不是嗎?

   他越走越快,步伐堅定,背脊挺撥,他的手很有力,緊緊的抓住馬韁,就那麼跳上去。

   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看,心底鋼鐵般的防線被人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塊,他要離開!馬上!必須!立刻!

   排山倒海的回憶呼嘯著湧上來,那些被塵封了很多很多年的東西像是腐朽的枯村,就這樣掙扎的爬上他的心口。他要壓制,他要擺脫,他要將所有令他噁心的東西統統都甩掉!

   軟弱、悲傷、悔恨、踟躕……”

   所有的所有,都不應該存在於他的身上!

   可是,當所有的東西都離去之後,有兩個字,卻那麼清晰那麼清晰的蔓延上他的心,他的肺,他的喉管,他的嘴角。那兩個字敲擊著他的聲帶,幾次將要跳出來。他緊緊的皺著眉,咬緊牙,像是嗜血的狼,眼睛泛著紅色的光。

   可是儘管這樣,那個聲音還是在胸腔裡一遍一遍的橫衝直撞,所有的迴聲都漸漸匯成了那兩個字:

   阿楚,阿楚,阿楚,阿楚,阿楚。

   沒有人可以體會,沒有人能夠知道,只有他,只有他,只有他一個人。

   他深深的緩慢的呼吸,好似將那些東西一點點的嚥下去一樣。

   好了,都結束了,不要再想,不要再看,不要再留戀。

   走吧,離開吧,早已結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將隨著你的堅定而煙消雲散,所有的記憶,都將隨著歲月的流逝化成飛灰,所有的過去,都將被你遺忘,成為無所謂的塵埃。

   好了,沒事了,我是大燕的皇帝,我是他們的王,我坐擁萬里江山,我得到了我想要得到的一切。

   馬蹄踏在冰冷的雪原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細小的冰棱飛濺著,一點一點的隨著遠去的人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前方光影瀰漫,金黃色的戰旗高高的飄揚,漆黑的蒼鷹在旗幟上猙獰的招展著翅膀,那是他的軍隊,他的人馬,他的天下​​。更是一把黃金打造的鎖鏈,將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一切,牢牢禁錮在那個至高的位置上,容不得一絲半點的猶疑和徘徊。

   終究,他是大燕的皇帝,在這座以良心和鮮血白骨堆積而成的江山上,他沒有回頭的資格。

   於是,他真的就這樣挺直背脊的走下去,不曾回頭,一直不曾回頭。

   步伐堅定,眼鋒如刀,就如同他的人一樣。永遠如鋼鐵般堅強勇韌,不會被任何磨難打倒。

   那一刻,楚喬站在漫天的風雪中,看著燕詢的背影,突然間似乎領悟了什麼。他的身側有千千萬萬隻火把,有千千萬萬的部下,有乾千萬萬匍匐於地的隨從,可是不知為何,她望著他,卻覺得他的身影是那麼的孤獨。

   也許,曾經的她真的走無法理解。

   那種痛入骨髓的仇恨,那種從天堂趺入地獄的恥辱,那八年來心心念念啃噬心肺的疼痛。她縱然一直在他身邊,但卻無法代他去痛去恨,如今回想,兩個曾經一路扶持,誓言要一生不離棄的人走到今天這種地步,難道沒有自己的原因嗎?

   她曾說過,不隱瞞,不欺騙,坦誠以待,永不懷疑。

   可是她真的做到了嗎?沒有,她的容忍,她的縱容,她的退避,她的冷漠,終究讓他在這各路上越走越遠。說什麼性格決定一切,說什麼他會如此乃是命數使然,難道不是對自己的一種責任開脫嗎?平心而論,在他慢慢轉變,在他一點一點的越走越遠的時候,她可有用盡全力的去阻止?可有竭盡所能的去挽回?可有正式的向他提出抗議,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沒有,她只是在一切已經成為定局的時候,才去怨他怪他,卻並沒有在之前作出什麼實質性的努力。

   她來自另一個世界,所以她把她所認同所崇尚的一些理念當做理所應當,天真的以為別人也會這樣想。卻不知有些事情就如河道,不經常去疏通,不去維護,定會有決堤的那一天。

   說到底,終究是他們太過年輕,那時的他們,對愛情一知半解,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自己的感情,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維護這份愛戀。只固執的單純的認定什麼對對方是好的,就一聲不吭的去做,卻不明白,困難貧窮絕境仇恨都不是愛情的致命傷,毀滅愛情的真正殺手,是兩個人忘記瞭如何去溝通。

   歲月流逝,當此時已為人妻為人母的楚喬站在這裡的時候,她突然能理解燕詢所做的一切。前世沒有親人,沒有親眼看著愛的人死去,所以她永遠不會明白那是怎樣一種瘋狂的痛恨。如果現在,有人傷害諸葛玥,有人傷害雲舟和珍珠,恐怕她的報復不會比燕詢好多少。

   因為不是自己所愛,所以便無法感同身受。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了。

   天地蒼茫茫一片,月亮從雲層中鑽出來。燕詢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下,楚喬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個下午,少年的眼睛閃爍著明媚的陽光,嘴角高傲的挑起,有著意氣風發的少年意氣。他彎弓搭箭,箭矢如流星般射向自​​己,擦頸而過,給了她一片重生的艷陽。

   然後他輕挑眉梢,目光射過來,感興趣的望著她。

   須臾間的目光相接,好似鑄成了漫長的一生一世,他在那一頭,她在這一頭,曾經的咫尺之地矗起了萬仞高山,光影縈繞於睡夢之中,漸成巍峨的挺撥。優惚間,又是那年的青草搖曳,虛空楓渺,仰頭望去,仍舊是天藍如鏡,似乎可以側映出年少單純的臉。

   依稀可看見時間在指縫間流逝,溯流而上,又是那年草長鶯飛,陽光少年坐在茂密的村上,拾起一枚松果,打在女孩子的髮髻上。女孩子怒氣沖衝的回過頭,舉起一隻中指,遙遙的比劃。本來是罵人的嘲諷,對方卻以為在道歉。歲月從“我會永遠在你身邊,走到了“我們從此一刀兩斷”,終於走到了無法再繼續的終點。偶爾午夜夢迴,憶起多年前那張年少天真的臉,已經模糊不清,看不清眉眼,只有那句在風中飄零的話,一直的迴盪在耳邊一“我再幫你一次,我就不姓燕!”

   可是終究,還是忘記了賭氣的誓言。就好像後來的承諾一樣,被撕得支離破碎。

   鬢髮碎亂,眼梢清澈,畫面古老而破日,卻依然純潔恬淡。

   原來,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麼遠,只是那些記憶,藏於腦海深處,變成了寂寞的候鳥,徘徊不去,一直一直。終於,歲月對他們說,一切已經輪迴。

   大風吹來,她卻不覺得冷,比起這個冰涼的塵世,她已經得到了太多太多。年輕時的傷懷漸漸遠去,被灰塵覆蓋,漸成看不清頭臉的豐碑。往事如風,在半空中凌亂的飛舞,如同破碎的紙鳶,掙脫了線,一去不復返。

   馬蹄聲在背後響起,她卻沒有回過頭去。隨後,一隻有力的手臂一下環住了她的腰,就這樣一點情面都不留的將她抱緊,男人黏醋的聲音在耳畔酸溜溜的響起:“怎麼?和老情人敘完舊了?”

   楚喬回過頭去,看著諸葛玥這段日子明顯消瘦了的臉,突然伸出手來抱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靜靜的一句話也不說。

   諸葛玥頓時慌了,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說,這個時候的楚喬應該按出秀麗王的架勢和自己鬥嘴才是,如今這個模樣,豈不是太奇怪了嗎?

   “怎麼了?”諸葛玥推她的肩,皺著眉,突然陰森森的沉聲說道:“姓燕的欺負你了?”

   楚喬也不說話,只是靠在他懷裡。冷風中,她單薄的身材顯得尤其消瘦。

   某人突然就怒了,好你個燕詢,我好心好意把老婆借給你看一會,竟然敢欺負我的人?

   諸葛玥推開楚喬,大步就向戰馬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去修理他”,

   “別走。”

   楚喬突然拉住他,從背後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冰冷的鎧甲上,像是一隻依靠大村的小草口風從遠處吹來,捲起地上的埃埃積雪,諸葛明無奈的轉過身來,抱住自己的媳婦,哄孩子一樣的小聲說:“星兒,你怎麼了?”

   “我沒事。!”

   楚喬搖了搖頭:“就是有些想你了。”

   月夜光淡,可是還是能看到某個人嘴角漸漸扯開的笑容。諸葛玥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喜悅,不想表現的那麼明顯。輕輕咳了一下嗓子,說道:“我才走幾天,怎麼越來越像個小孩子。”

   “沒幾天嗎?”楚喬靠在他懷裡,聲音悶悶的說:“可是我怎麼覺得已經好久好久了?!”

   諸葛玥笑的更開心的,低頭在楚喬額頭上吻了一吻:“好了,這裡冷,我們回去吧。““恩。”

   楚喬乖巧的跟著他上了馬,兩個人共乘一騎,也不扯韁,就這樣慢慢的往營地走。

   “玥,以後不要這樣莽撞的親自上陣,我會擔心的。”

   一個玥字,叫的諸葛玥骨頭都酥了大半,哪裡還留心她說的是什麼,連忙擺出一副模範丈夫的模樣,點頭道“好,聽你的。”

   “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和雲舟珍珠怎麼辦?沒有你,我又該怎麼活下去?”

   楚喬向來臉皮薄,甜言蜜語少的跟沙漠裡的雨雲一樣,如今這樣反常,某些人還哪裡記得剛才那些煞風景的問題。

   “恩,我知道了。”

   “一萬個燕北,一萬個青海,一萬個西蒙加在一起,對我來說也沒有一個你重要。你以後做什麼事,一定要先想想我,你若是有事,我是一定不會獨活的。”

   楚喬仍舊在繼續著柔情攻勢。

   終於,青海王防線失守,從不道歉的某人破了例,低下頭乖乖的做小兔子狀:“星兒,我知道錯了,不該讓你擔心。”

   “恩,你知道就好。”

   “我一定記住口”

   “好了,我們回去吧,我都餓了。”

   “好。”

   既然愛,就該大膽的說出口。

   剛剛頓悟的楚喬將這句話發揮的林漓盡致,更何況,說這些話的時候,能讓某人忘記一些不愉快的話題,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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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19 00:19:17 |只看該作者

11處特工皇妃 【我愛你,我會永遠愛你。】

北風捲地,大雪紛飛,獨行的人煢煢只影,相伴的人相依相偎。這個世上,勢力、地位、金錢、權柄,向所有心智堅韌百折不撓的人開放,唯有愛情,只有真誠的人,才能得到。

   落日山下,趙徹趙颺站在大夏皇旗之下,望著結伴而回的燕北和青海兩色戰旗,不由得​​一愣。

   良久,趙徹嘴角一牽,多年轉戰北地,剿滅無數北地國度,創下大片基業的趙徹對著趙頗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那三個人都能一起聯手了,我們兩個還打個什麼勁?”趙颺不屑的一扭頭,淡淡的道:“我可沒去跟你打,是你一直追在我屁股後面不放。”趙徹眉頭一皺,不是心思的說道:“要不是你當初在內戰時跑來打我,我至於被燕詢那小子趕出西蒙嗎?打你兩下還是輕的。”趙颺立刻還嘴:“我當時是中了燕詢的因套,不過換了是你,有那麼好的機會除掉我,難道你不動手?”趙徹怒道:“你個死小子,從小就這個德行,你我兄弟,我除掉你幹什麼? ”趙颺扁嘴:“兄弟,哼哼。”趙徹“最看上你這個陰陽怪氣的模樣!”趙颺:“彼此彼此,我也看不上你這個假仁假義的德行!”趙徹:“你再說一遍,你信不信我真敢揍你?”趙颺:“來呀,誰怕誰呀?”魏舒曄站在兩人身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哎,又不是少年意氣了,這麼多年來,還是放不下這個臉子。當初是誰看趙徹打西莫夜打的吃力,偷偷化妝為北地馬賊,去西莫夜的屬城淄泊打秋風的?又是誰,看北地邊境下大雪,怕趙颺糧草接濟不上,故意讓二十個士兵去押送二百車軍糧,然後被人搶了的?這對兄弟,雖然不是一母所生,脾氣秉性還真是像的離譜。”

   戰鷹盤旋,尖鳴聲起,犬戎這一場大仗,總算要告一段落了。

   犬戎來勢洶洶,但是在各方勢力的打擊下,卻連半年都沒有堅守住。三個月後,犬戎人大部分退出了西蒙版圖,只有一些來不及逃走的小股流寇,隱匿於山野之中,早晚不是葬身野獸之口。”就是死在憤怒的燕北百姓的手上。靖安王妃趙淳兒在戰亂中不知所踪,這個結果,雖然讓百姓們恨的牙癢癢,卻也讓很多人安了一顆心。畢竟此次聯軍之中也有大夏的軍隊在,若是抓到了這位身份尷尬的大夏公主,還真不知該如何處置。

   燕淘整合大燕騎兵,和諸葛玥三方的聯軍一起追出了美林關,將犬戎人打的抱頭鼠竄,相信沒有個三五十年都很難恢復過來。

   十月,負貴追繳的軍隊大多返回,俘虜的犬戎騎兵多達十餘萬,浩浩蕩盪行走在燕北高原上,偃旗息鼓,再無當初的赫赫之勢。

   十一月初三,燕北高原大雪初疇,蒼茫一片。

   四方文武百官,齊聚閩西山神女峰,軍隊綿延,百官如潮,各色旗幡戰甲遮天蔽日,連綿數里。

   山巔處一座高高的神廟之前,西蘭石構建的石殿之上,雙面女神眼神悲憫,高高在上的俯視世人。朱丹錦緞,暗黑經幡,紅與黑的反差高高的飄揚在石殿之上,就如同女神隆起的腹部和鋒利的戰斧,守護與殺戮並存。

   大燕皇帝燕詢,青海領主諸葛玥,大夏王者趙徹,大夏兵馬都統趙颺,還有卞唐方面的秀麗王楚喬和監國太傅孫棣,一起在此簽訂了著名的《神女峰條約》。

   條約一共二十八各規定,在軍事、商業、政治、外交等方面做出了相關協商。卞唐、大夏和青海,也首次官方承認大燕對紅,十八洲和懷宋屬地的統治權。並約定,三十年內不興戰事,還西蒙百姓一片和平的土地。

   這項條約一直延續了七十多年,直到白蒼曆八五二年宋地藩王納蘭恬禾造反,被大燕第二代皇帝昭武帝剿滅,卞唐趁勢進攻大夏,在邊境上爆發了著名的唐戶二戰,才算是興起了《神女峰各約》後的第一場刀兵。

   七十年間,西蒙經濟發展迅速,民風開放,商貿發達,政治清明。在青海的帶動下,也在秀麗王​​的大力主導下,卞唐於七九六年改革社會休制,修改律法,拋棄原有的奴隸制,改為封建制。

   五年後,大燕爆發了震驚西蒙的仕林變法,燕皇順應民意,消除奴隸制,完成了從奴隸製到封建制集權的變革,燕詢也因此得到了民間的一致擁護,百官上表,尊號其為“北慈大帝”,燕詢雷厲風行的銷毀了氏族勢力,大力選撥白丁官員,牢牢掌控軍權,極大鞏固了大燕政權。三百年內,大燕鐵騎縱橫西蒙,所向披靡,無人敢擋。

   大夏在趙徹的率領下,消滅了北羅斯帝國和馬羅帝國,向北擴張數十萬里,建立了空前強大的大夏王朝,國土之廣袤,連大燕也望塵莫及。只是在趙徹百年後,他的後代子孫無力維持這樣龐大的帝國,終於讓复氏王朝再次分崩離析。好在十四王趙颺於北地邊境經營數十年,在危急關頭收攏了趙徹餘部和多年來的巨大財富,繼續維持著夏氏在北地的統治。

   青海於七九一年宣布獨立,國號為“慶”,國旗為星月同輝旗,定都海慶,青海王諸葛玥稱帝,尊號白元,七九一年正式更名為大慶白元一年。青海王登位後,廢除后宮妃嬪制度,摒棄後位,獨設一妻,秀麗王楚喬為青海國母,參與國政,一生輔佐青海王。青海每一項政令的後面,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因為青海王的一妻制度,與西域的皇妃制度相似,故秀麗王又被稱之為青海第一皇妃,或是秀麗皇妃。

   因為白元帝和秀麗皇妃的政策開明,青海在三十年後,一躍成為大陸最為富庶的國度。經濟發達,技術領先。白元三​​百二十一年,青海率先爆發了工業蘋命,科學技術輻射整個西蒙,帶動了全大陸的科學發展。

   五十年後,青海發生民主政黨起義,皇室無力壓制的情況下,文武百官在皇帝的帶領下,翻開了四百年前白元帝和秀麗皇妃遺留下的國危詔書。看過之後,主動改組國家政權,青海就此,走上了民主共和的社會體制。比之大洋對岸的西方國家,早了一千八百多年。

   時光如洪水,滔滔而去。西蒙保衛戰後第三年,楚喬產下第三子,諸葛雲曄。青海舉國大慶,星月宮內,一派喜氣。

   百日酒席上,諸葛明抱著這個對自己最友好的兒子,喜上眉稍。

   能不高興嗎?楚喬生了三個孩子,第一個成天調皮搗蛋,對自已橫眉豎目,拼了小命的跟自己搶媳婦。第二個卻中了李家那小子的蠱,從出生起就粘著李青榮,別的男人想抱一下都不行,連他這個老爸都不例外。好在,如今有了雲曄呀。

   諸葛玥抱著這孩子,左看右看,怎麼看怎麼覺得像自己。看這眉毛這眼睛,活脫就是自己的翻版。

   “兒子,給父王樂一個。”

   小傢伙聞言,也不管能不能聽懂,立刻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諸葛玥樂的跟旁邊的人連連顯擺:“看看,我兒子多聰明,這麼小就能聽懂我的話。”

   大多數人都回复他以熱情的微笑,對小世子贊不絕……唯有梁少卿這個煞風景的傢伙在一旁酸溜溜的喝著酒,不冷不熱的說道:“雲曄這孩子見誰都是一雷笑臉,也不是獨獨對著你一個人。”

   諸葛玥眉梢一挑,心道這小子是好久沒被修理了,正要去跟這個屢屢覬覦他老婆的人算賬。一旁因為認了梅香為義女,連帶著前幾天剛剛成了梁少卿老丈人的茂陵神醫高青竹突然急中生智,跳上前來,跑到諸葛玥的耳邊耳語一番。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青竹先生一番說辭,竟然生生止住了諸葛玥的腳步。

   只見他沉默片刻之後,毅然把剛才還寶貝的不行的諸葛雲曄交給梅香,轉身就出了大殿,往內殿走去。

   蒙楓如今也懷孕了,賀蕭終日守在家中,今日難得出來一趟,見諸葛玥這樣不由得有些納悶。疑惑的問道:“殿下乾嘛去了?”

   青竹先生嘿嘿一笑,月七腦子轉的倒快,很猥瑣的說道:“大家都是當過爹的男人,這點事,就不要明說了吧。”

   賀蕭聞言,微微一愣,隨即頓悟,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起來。

   唯有梁少卿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皺著眉連連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在說什麼?”

   梅香抱著雲曄,見他那樣子不由得羞紅了臉,狼狠的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大殿上頓時傳出殺豬般的叫聲。

   內殿之中,楚喬早已釵橫髮亂,嬌喘吁籲,指甲滑過諸葛玥的背部肌肉,汗水順著香肩流下,一滴滴的落在潮紅色的紗帳之中。

   ……玥……高先生不是說…我的……我的身體……

   “呼,……他剛剛說可以了……

   牙床咯吱作響,暖帳溫度炙熱,直到前殿的宴席散去,諸葛玥積蓄已久的慾望才宣洩而出。雲收雨歇之後,兩個人相擁而臥,楚喬靠在諸葛胡的懷裡,靜靜的閉著眼,手指不自覺的在他的胸口畫著圈。

   突然,這名被譽為西蒙第一名將的女人抬起嬌媚的眉眼,咬著艷紅的唇,開口問道:“諸葛玥,我都生了三個孩子了,是不是老了?你會不會嫌棄我?”

   諸葛玥斜著一雙丹鳳眼盯著她,但見她髮絲凌亂,香汗淋漓,因為生產,胸前的瑩白尤為碩大。剛剛熄滅的火焰,不由得又熊熊的燃了起來。

   “我馬上就以實際行動告訴你,我有沒有嫌棄你。”

   邪魅的聲音突然響起,第二輪風雨,瞬息而至。

   一連大戰四場之後,楚喬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靠在諸葛玥的懷裡,昏昏沉沉的就睡了過去。

   諸葛玥為她擦去額角的汗水,蓋上被子,然後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喚道:“星兒?”

   ……嗯……”

   楚喬閉著眼睛,也不知道聽到沒有,悶悶的應了一聲。

   諸葛玥的眼睛柔如春水,低下頭,在她的眉心吻了一吻。唇角溫柔,久久不離,終於,他聲音低沉的緩緩說道:“我永遠愛你。”

   紅燭高燃,睡夢中的某人壓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趁著她睡著的時候說了什麼難得的話。

   長夜漫漫,這一生歷經風雨,可是好在,前方還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可以讓他們相擁而眠。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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