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木非石] 紅豆 (全文完)

鈞蝦逵人

第 10 章

    李知前派過來的司機很准時，她從公司大樓出來。

    沒等上前詢問，路邊臨時停車的地方，一輛私家車上下來個人，主動跟她打招呼:“簡小姐？”

    “我是。”

    “您這邊請。”

    他打開後座車門，畢恭畢敬地請她上車。

    簡兮道了聲謝，低頭上車。

    天色有些昏沉，泛著蒼白色，公交站牌等了許多上班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路邊攤仍舊在持續，攤主穿著軍大衣，掏著手等顧客，熬到深夜，不知道又能來幾個。

    這是簡兮不喜歡外出的季節。

    每個人為了生計奔波，都不容易。

    她打定主意，待會兒到了地方察言觀色，如果李知前給她談項目的機會，那就談一談，如果他沒這個意思，自己也就閉口不提，省得觸霉頭。

    能見得一面，就能見第二面，她不能表現的太急切，操之過急，往往事與願違。

    一路綠燈，竟然出奇的順利。

    這似乎是個好兆頭。

    想到這裡，簡兮心情愉悅起來。

    到前台也沒人接應，她只好跟李知前打電話詢問房間號。

    李知前電話裡有些混亂，夾雜著別人談笑嬉鬧聲，“到哪了？”

    “樓下大廳。”

    “等著。”

    他只交代了兩個字，就迅速切了電話。

    簡兮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想從聲音裡判斷他今天心情如何，但他說話太平穩，自己又抓不住重點。

    剛尋了個沙發坐下，還沒暖熱，不到一分鐘時間，電梯就“叮”一聲響了。

    提示裡面的人到了一樓，然後應聲打開。

    李知前沒有穿外套，只著了一件黑色高領打底衫，跟以往西裝革履不同，瞬間襯得他隨性了許多。

    從裡面穩步出來，腳下不疾不徐，卻猶如帶了清風。

    引得前台的幾個姑娘頻頻側目。

    簡兮站起來迎上，恰好聽見她們低聲嘀咕——

    “別玩了別玩了……李總下來了……”

    “這位就是今天你們說經常在這包場子的那位李總？”

    “怎麼？”

    “身材還挺好的嘞……我還以為是腰粗到可以纏萬貫，挺著大啤酒肚的油膩男……眼前這位，氣質還真沒得說。”

    “經常喝酒應酬也不一定就有啤酒肚，有些男人注意保養……”

    低聲說話間，李知前就到了簡兮面前。

    幾個姑娘你碰碰我，我碰碰你，齊聲喊了句“李總好”。

    李知前有些意外，到這幾次了，也沒見喊得這麼甜，聲音這麼洪亮過，不由地抹嘴笑了笑，對她們說:“小姑娘挺懂事……待會兒找時間問我助理拿小費。”

    幾個姑娘沒想到他出手這麼大方，個個驚訝不已，連著又李總東李總西說了兩句。

    簡兮在一旁站著，不動聲色觀察李知前。

    看樣子是個耳根子軟的人，興許喜歡聽恭維的話。

    這樣的男人，放在女人堆裡，不是招蜂引蝶，也會是蝶戀花。

    李知前方才下來便看見了簡兮，往她紅唇上掃了幾眼，本來就唇紅齒白，這樣一點綴，人更加精致。

    簡兮注意到他的視線，彎了彎嘴角，輕聲說:“李總好。”

    李知前往她身後打量，“自己來的？”

    還能帶別人？

    早知道就帶個秘書助理或者業務員，待會兒一旦喝起來，還有人照應。

    他心裡合計了一下，故意冷落她，說:“我樓上還有幾個朋友在，都是圈子內的人，你是在外面等一等，還是進去認識認識？”

    聽他這麼一說，簡兮還以為是之前自己會錯意了，本不就是請他吃飯和他的聚會安排到了一天，他也只給自己擠了半個晚上的功夫。

    “李總覺得怎麼好？”簡兮說完就有些後悔，萬一真在外面等一等，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才散場子，那極有可能白跑一趟，下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有機會，趕緊又說，“既然都是圈子裡的人，應該有話題聊，李總不介意我進去吧？”

    “當然是不介意，”他側頭看她，善意地提醒說，“這會兒喝酒喝得正暢快，你要是酒量不行，我還真不建議你進去。”

    簡兮腳下頓了頓，抬眼看他。

    李知前反倒是笑了笑，故意刺激她說:“你酒量這麼差，你們崔總是怎麼想的？怎麼就敢把半個業務部交給你負責？這就有點想不開了，不過小公司業務往來沒那麼多，也可以理解。”

    簡兮咬住唇看他一眼，被這短短兩句話踩到了尾巴，嘴巴不如他歹毒，有求於他，更不敢衝他歹毒，垂眸半認真半試探說:“酒量都是慢慢練的，李總總不至於一生下來就這麼好酒量吧？你們男人就愛抽煙喝酒，有什麼意思……”

    後一句帶上撒嬌的味道，整段話也不顯得特別過分，反倒是讓他更受用。

    李知前挑眉看了看她，心想，我可不止會抽煙喝酒，抽煙喝酒是沒意思，哪有你來的有意思。

    不過這話說了怕嚇她一跳，所以只在心裡想了想。

    他低聲笑了笑，沒說別的，引著她進了包間。

    裡面不像她想得那樣烏煙瘴氣，氣氛還算融洽，李知前還算給她面子，一一為她簡單介紹了介紹，不至於讓她太拘束無措。

    也就在這時，簡兮覺得這男人雖然不正經，但也是在表皮上，骨子裡還是有幾分風度。

    李知前回到位置坐下，喚服務員過來去後廚加幾道熱菜。

    把菜單遞出去，坐在一邊的人就湊了過來，“什麼來頭？”

    “崔總派過來談業務的。”李知前這麼解釋。

    “你什麼時候胃口不刁了，還跟崔國雲這樣的小公司有業務往來？”

    “都是自家人，公司有個三災五難的，免不了搭把手。”李知前沒有細說，只這樣搪塞了句。

    張政對崔國雲公司沒興趣，對李知前說的三災五難不好奇，眼睛忍不住在簡兮身上溜了一圈。

    盤靚兒，條順兒。

    是個耐看的主兒。

    嘆息了一句，“你說現在是個什麼風氣，漂亮點的女孩子，不是往銷售那塊扎堆，就是往業務這塊聚集。”

    李知前笑了，“你也就是如今身價不一樣了，不是我小瞧你，換成你當業務員，我們倆這麼多年交情，我看了都倒胃口……著實下不去嘴。”

    張政跟他熟了，聽罷哈哈大笑了幾聲，也沒生氣。

    李知前不是沒注意到，打簡兮一進門，這位眼睛就亮了，要不怎麼會成老鐵。

    在一起混跡的時間一久，瞧女人的眼光竟然都大同小異了。

    李知前心裡計較了一番，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慫恿他:“感興趣就過去嘛，畏畏縮縮可不像你的作風。”

    “崔國雲公司的人……我守著你下手是不是不太好？有些面子還是要顧忌……”

    李知前搖頭笑了，淡定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誰讓你下手了？喝杯酒，撩個馬蚤過分嗎？後期怎麼發展，看你自己能耐唄，人姑娘願意了的話，天皇老子也擋不住。”

    張政歪著頭稍微一思索，還真是那麼回事，不過去認識認識，怎麼就知道撩不上呢。

    現在有些女人，現實、物質、急功近利，想攀著成功男士往上爬的多得是，要不然也不會讓他鑽了那麼多空子。

    “她酒量怎麼樣啊？”

    “酒量不錯，不過跟你比還差點。我見過兩次，愛裝，水深的很，總說自己不會喝酒……你要是能讓她喝了，也算是你有本事。”李知前面不改色地說。

    “那我去會一會？”

    張政站起來，垂眼看他，李知前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端了一杯酒遞給他，目送他慢悠悠走過去。

    只見張政拉了一把椅子，挨著她坐下，身邊的人自覺讓了讓位置，給他們倒騰空兒。

    她則有些不安地抬眼往這邊看過來，表情局促。

    李知前衝她笑了笑，假裝看不懂，挪開眼。

    點的菜送上來，他轉了轉盤子。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慢慢咀嚼。

    酒店經理今天也留下作陪，探頭問了句:“李總，今天的菜感覺怎麼樣？”

    “一個字兒，”李知前擦了擦嘴，點頭肯定地說，“當然是好。”

    “瞧你沒怎麼動筷子，我還以為不合口味。”

    李知前笑了一下，抬眼往簡兮那邊顧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這盤菜味道不錯，再來一盤吧，送到那邊，空腹喝酒就有點拼命了。”

    服務員聽到，趕緊便去照做。

    李知前神色帶上慵懶，不動聲色地打量那邊。

    張政那張嘴皮子，認真說起來溜得很，她肯定應付不了，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少不了得被灌幾杯。

    兜裡的手機正好響了，他尋到離席的借口，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往她那邊看了看，她已經接了酒杯，正准備喝酒。

    李知前壞笑了下，扔下她推門出去接電話。

    講了十幾分鐘才回來，進門就瞧見簡兮臉色紅潤微醺，耳朵邊的碎發垂下來，遮掩住一邊的眉梢。

    張政雖然沒有不規矩，手卻搭在她身後的椅背上，身子往前傾，與她貼得有些緊。

    李知前抬手看了看時間，大步走過去。

    “醉了？”

    “你不是說酒量好得很？”

    “我還正想說你，灌了幾杯啊，手裡這麼沒數。”

    張政有些冤枉，放下酒杯道:“你問問他們，真沒怎麼喝，統共也沒二兩白酒。”

    李知前嘆了口氣，撩起簡兮的劉海兒打量了一眼，見她嘴唇微微泛白，心裡有些不悅。

    他走到一旁，衝張政招手讓他過去，壓低聲音說。

    “我這邊有事，恐怕得先走一步了。”

    張政笑說:“行，那你去忙吧，人我送回去——”

    “這恐怕不行，”李知前笑出聲，強硬道，“人是我帶來的，我得帶走……下次吧，這一時半會兒忍不了嗎？”

    “瞧你說的，”張政壞笑了一下，“我就是覺得人家姑娘挺單純的，給人送回去，沒別得想法。”

    李知前也不拆穿他，跟其余的人寒暄了兩句，彎腰拿起她的外套皮包，摟著她的腰往外帶。

    張政心有不甘，把手裡的酒杯一飲而盡。

    心想，你帶來的人所以你要帶走？什麼時候這麼有原則了？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李知前扶著簡兮從酒店出來，司機已經等在門口，趕緊下車搭手。

    簡兮並不是醉的不省人事，瞧見他還知道喊李總。

    聲音軟軟儒儒，跟平常說話的樣子不一樣，倒是讓他想起床上的模樣來。

    嫩得很，緊緻得很。

    叫聲軟綿撩人，讓人印像深刻。

    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衝動，有些抑制不住。

    李知前的喉結動了動，眼神不由慢慢變深。

鈞蝦逵人

第 11 章

    蘇紅十一點帶著同事回來，見隔壁的房門緊閉，沒有開燈，以為簡兮已經睡下，回身示意她小聲點，躡手躡腳回了房間。

    晚上去酒吧待了兩個小時，自己沒有喝酒，卻熏了滿身煙酒氣。

    回屋換了衣服，拿著浴巾去浴室。

    先讓同事洗澡，然後自己又洗。

    一切收拾妥當，把衣服扔進洗衣機。

    “你舍友不回來嗎？”

    “已經睡了吧。”蘇紅看了看門口的衣架，沒發現簡兮的皮包和外套，這才意識到什麼，笑說，“看樣是還沒回來。”

    “不會不回來了吧？”

    “不可能，”蘇紅篤定地說，“我跟她住一起這麼久，夜不歸宿的次數屈指可數，是個生活習慣挺規矩的人，平常也沒什麼不良嗜好。”

    “那我還真擔心人家，跟著你再學壞了。”

    蘇紅撇嘴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我還就不信了，自己能沒點判斷能力？隨便就能被身邊的人或者事影響，就能不小心學壞？又不是三歲的小孩，肯定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想求什麼。”

    對方笑了一下，看她有點兒較真，隱約意識到自己玩笑可能開的有點過，解釋說:“開個玩笑的嘛，怎麼還不識逗了呢。”

    蘇紅跟著笑了笑，“我哪兒就不識逗了？”

    這個話題就算過了。

    蘇紅收拾好床，准備睡覺。

    突然響起開門聲。

    蘇紅看了看同事，笑說:“瞧，說來就來了。”

    她扔下手裡的衣服，准備出去跟簡兮說兩句。雖然她今天有應酬沒時間幫她准備晚飯，但是之前畢竟吃了那麼多次。

    手剛握上把手，就聽到外面有男人的聲音。

    蘇紅頓了頓，一時摸不清楚狀況，也不知道出去還是不出去，想了想，還是退了回來。

    同事坐在床沿看她，“什麼情況？我怎麼聽到男人的聲音。”

    “噓——”

    蘇紅伸手放在嘴邊暗示她別吱聲，支起耳朵認真聽了聽。

    “哪個是你的屋？這個？還是這個？”

    聲音就在門外，聽得異常清晰。

    蘇紅心裡跳了跳，輕手輕腳坐下，看著同事愣了幾秒，輕聲說:“不會是咱李總吧……”

    “……我聽著也有些像……你這個舍友，還認識李總？”

    “我也不清楚怎麼糾纏到一起的……”

    “都在一個圈子裡，要這麼說也不是不可能。”

    雜亂的腳步從蘇紅門前經過，聲音越來越弱。

    隨後是“啪”地關門聲，動靜鬧的有些大。

    蘇紅屏住呼吸，隱約覺得會有尷尬的事情發生。

    正想著，就聽見曖昧的低Y。

    比她預想的都要迅速。

    隔壁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真切，但靡亂之音卻能夠穿牆而過。

    “……”

    “……”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蘇紅還真是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這才意識到，隔音竟然這麼的差？那以前自己每次帶人回來，簡兮是不是也如同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

    “這麼快就來上了嗎？都不做前戲？”同事壓低聲音，悄聲說。

    “你也聽見了？”

    “你聽……”同事閉上嘴，朝簡兮屋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叫得真好聽，比那些聲優都耐人尋味。”

    蘇紅怎麼可能聽不到，她沒想到，簡兮在床上竟然這麼L蕩。別說是男人，就連她一個女人聽了都按耐不住。

    有這麼舒爽嗎？

    蘇紅忍不住好奇，她雖然也會叫，但更多的時候是為了恭維身上的人，是為了讓對方滿足，她從來發不出這樣撓的人心都癢癢起來的聲音。

    是她不夠敏感，還是李總活兒好？能把女人弄到忘乎所以？

    她穩了穩心神，若無其事地疊衣服，不過手有些抖，不想承認自己竟然被簡兮此起彼伏的聲音吸引住，輕易就撩起來感覺。

    腦海裡忍不住浮想翩翩，幻想著自己躺在男人身下的模樣。

    蘇紅以為會很快結束，沒想到竟然能夠持續這麼久，越折騰到最後，鬧出的動靜越發大。

    甚至可以聽床墊“咯吱咯吱”的撞擊聲。

    巴掌在臀部的抽打聲。

    她一邊想，真變態，一邊又忍不住羨慕。

    女人低泣求饒的聲音再次傳來，具體說了什麼聽不真切，但是尾音上揚，含羞帶怯，聽在蘇紅耳朵裡，只叫人臉紅心跳。

    她有些煩躁地扔了手裡的衣服，同事詢問的目光投射過來。

    “沒想到遇見這樣的糟心事，真煩人。”蘇紅這樣解釋。

    “以前不會也常常這樣吧……”

    “那倒沒有。”蘇紅眨了眨眼，“估計是喝多了。”

    同事沉默著枯坐了會兒，“不會真是李總吧？”

    “我剛才聽見聲音了，八成就是！”

    “……好尷尬。”同事苦笑了下，貼近牆壁聽了聽，回過頭問她，“是不是結束了？”

    話音剛落，模模糊糊聽見男人低沉的說話聲，女人的聲音卻消散了。

    緊接著房門被打開又甩上，聲音很大。

    踢踢踏踏摩擦著地板，從蘇紅門前慢慢經過。

    大約五分鐘過去，也沒再聽見動靜，蘇紅沉寂了許久，長出一口氣，漸漸冷靜。

    “是不是走了？”同事問。

    “剛才是不是門響了？”蘇紅問她。

    “嗯。”

    “那就是走了。”

    “打完炮提上褲子就走，這麼無情啊……我還以為怎麼說也得留下溫存一會兒。”

    蘇紅冷笑了下，“也不看看這男人是誰，溫存？做夢呢……小看簡兮了。”

    她說完把衣服放進衣櫃裡弄規整，然後就開門准備把洗衣機的衣服拿出來晾上，剛走到客廳，就聞見一股濃烈的香煙味道，黑暗裡看到火星明滅。

    她下意識打開燈。

    李知前愣了一下，捏著半根煙抬起頭，眯起眼看過來。

    沒認出她是誰，面上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掐滅煙站起來，抱歉說:“不好意思，一時沒忍住就在屋裡抽了。”

    “李、李總。”蘇紅也是一愣，心一提，暗暗吸了一口起，緊張地看他。

    李知前聽她這麼叫自己，認真打量她，只覺得有點面熟，不過短時間內想不出來是哪位。

    蘇紅咬了咬嘴唇，瞧出他不認識自己，尷尬地介紹說:“我是孔經理收下的人。”

    “哦，”李知前點了點頭，似乎有點印像，搞清楚上下屬關系，彎腰又坐下，見她穿著睡衣就這麼站著，反倒說，“站著做什麼，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這喧賓奪主的氣勢，也實在是讓人服氣。

    蘇紅不敢怠慢，給他倒了一杯熱水才去晾衣服。

    收拾好見他還在客廳坐著，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想起剛才一牆之隔聽到的那些，視線忍不住往他下三路打量。

    意識到自己不齒的行徑，臉紅了紅，低頭移開視線。

    她一定是魔怔了，又不是年輕小姑娘，什麼時候這麼容易衝動。

    不過李知前這樣的男人，也確實有讓女人衝動的資本。

    她自認為天資差，沒這個運氣。想到這裡心裡涼了半截，低著頭准備回屋。

    沒想到卻被李知前叫住，“你隔壁喝多了，這會兒又睡著了，待會兒醒了，麻煩你幫忙送杯水……要是不醒，就叫醒了喂點水。”

    “……好。”

    蘇紅答應下來，心裡卻想，簡兮喝醉了？醉酒之下被李總……她眼皮子跳了跳，往李知前身上上下打量。

    李知前覺察到她眼神前後的不同，彎嘴笑了笑，客氣道:“那謝了。”

    說罷他也沒直接走，反倒起身又回了簡兮屋裡。

    蘇紅不用想也知道，是收拾案發現場去了。

    鞋子，褲子，襯衫，被胡亂地扔了一地，毫無次序可言。

    她上面的內內被倉皇中扔到了梳妝台上，下面的脫了一條腿，另一半還掛在另一條腿的腿根。

    李知前摸索著褪下來，把地上的衣服撿起，堆到她衣櫃下面臨時放髒衣服的籃子裡。

    然後從她衣櫃裡隨便找了一件比較舒適的純棉睡裙，胡亂給她套上。

    兜裡的手機從方才辦正事的時候就一直響，他現在才有心情接——

    “人送到家了嗎？”張政問。

    李知前皺了皺眉，覺得好笑，“你還真認真了？”

    “談不上，就是表示關心。”

    “司機送回了，伺候的板板正正，服務很到位。”李知前舔了下嘴皮子，說出的話別有深意。

    張政沒聽出來，只說:“那就行。”

    李知前打擊他，“別費勁了，我幫你打聽了，人有男朋友了，指不定哪天說結婚就結婚。”

    張政略失望，“真的假的？”

    “不信你去打聽，也不看看幾點，別有事沒事就打電話。”李知前沒空跟他多說，直接掛了電話。

    摸出一根香煙，邊往外走邊點燃了，出門後深深抽了一口，神清氣爽，格外自在。

    作者有話要說：

    李知前:親媽，我想趁人之危睡個姑娘。

鈞蝦逵人

第 12 章

    簡兮不知道是在夢境中還是本就身臨其境，她腦子糊塗的很厲害。

    李知前褪她的衣服，毫無溫柔可言。

    附過來的嘴裡也帶著紅酒的氣息。

    “等下，”她試圖睜開眼，前一秒要拒絕，下一秒卻忘了自己想說什麼，只能握住他的手。

    控制不住眼皮子，也控制不住手腕上的力道。

    想要說話，嘴巴又不聽使喚，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發出破碎、單一的詞語。

    聽到他低沉的笑聲，把她抱起來，貼著她柔嫩敏感的耳根子咬牙嘆息:“等什麼，我可等不急了。”

    天旋地轉起來，她頭暈的更厲害，漸漸陷入更深的漩渦……

    …………

    簡兮半夜酒醒，伸了個腰，手從羽絨被裡探出，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膚。

    手背搭在額頭上慢慢送了口氣。

    頭痛欲裂，全身皆有些疲憊。

    腿心濕漉漉不太舒適，記憶也慢慢回籠，昨晚發生過的那些面紅耳赤場面也浮現在腦海裡。

    她緩緩睜開眼，猛擁被坐起來，四處環視，沒有男人的氣息，現在房間裡只剩下她自己，安靜到吐納都可以聽清。

    簡兮懸著的心又放下，躺回去，盯著潔白的天花吊板發呆。

    她被李知前……

    下面隱隱作痛，簡兮沒有傻到現在還覺得那是一場夢。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揪住她的心，讓她內心緊縮了一下。

    鼻子緊跟著一陣酸澀。

    但是昨晚的一切又歷歷在目。

    到最後被撩起感覺，情不自禁，在他一深一淺故意挑撥的時候，竟然迷亂地試探迎合。

    這樣的自己有些陌生，讓她覺得難堪……

    肯定是酒精作用，酒精讓她迷失心智，讓她在李知前面前失態、癲狂。

    她顧不上太多，隨便拿了一件衣服披上，下床去客廳找水喝。

    一杯溫水一飲而盡，嗓子和嘴唇才舒服許多。

    她有氣無力地撩起額頭上的頭發順到後面，靠著飲水機旁的琉璃台緩了口氣。

    胃裡隱隱翻湧，擱下杯子手忙腳亂往廁所裡跑，抱著馬桶便開始吐起來。

    她一旦醉酒，十次有九次是酒醒了才吐，這個時候酒精基本已經被胃吸收，對身體尤其不好。

    這一點比較仿她爸爸，屈指可數的幾次喝醉，都是大早晨跑到院子裡抱著樹吐酒。

    母親跟他的婚姻屬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多少感情可言，行事風格上又不對付。

    往往這個時候，基本是一臉嫌棄，更提不上端茶遞水，軟言關懷。

    只有簡兮在家的時候，爸爸身邊才有個知冷知熱的體貼人兒。

    吐完體力有些不支，撐著馬桶勉強站起來。

    鎖上浴室門，脫了睡衣清洗自己。

    溫熱的水順著脖頸、腰肢滑下來，緩解了身體的疲乏，她抹去臉上的水滴，回身就瞧見鏡子裡赤果的自己。

    落地鏡擺放的位置有些尷尬，正對著浴室花灑，只要洗澡，稍微一撇眼就能把自己從頭到腳瞧個完整。

    這是蘇紅的惡趣味，專門買來擺放在這裡。

    簡兮一般喜歡拉上簾子，這次卻忘了。

    側了側身子，發現背上有兩道兒紅痕，像是被指甲不小心劃傷的。

    熱水灑在上面，還有些微微泛痛。

    她不記得是怎麼弄得，只隱約想起最後被翻過去，像第一次那樣被對待，下一秒自己就好像要死了一般，抓著床單求饒。

    他被刺激到，反手往她臀上就是一掌。

    很硬的東西抽出來，帶著濕熱的觸感，壓在她的後腰處。

    他低沉地喘了口氣，罵她是小妖精，旋即從腰眼到肩胛骨都是他的味道。

    伴著火辣辣溫熱的刺痛。

    那個時候應該就被他抓傷了。

    簡兮慢慢洗了澡，把身上不屬於自己的味道都去掉。

    外面的天色才開始亮，透過玻璃窗，顯得有些微弱。

    簡兮裹上浴袍擦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迎面就撞上了出來找水喝的蘇紅。

    房間的隔音有多差，沒有人比簡兮更清楚的了，她垂下眼，臉立馬就紅了。

    蘇紅彎嘴笑了笑，“酒醒了？”

    簡兮聽她這麼一問，臉更加赤熱，唔了聲，低著頭准備回屋。

    蘇紅叫住她，“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幫你下碗面？剛才聽見外面有動靜就出來了，想著也是你出來找水喝的……昨晚怎麼就喝那麼多酒呢？”

    簡兮抿了抿嘴，“不用麻煩了，我還不餓……應酬嘛，越不會喝酒就越容易喝醉。”

    蘇紅點頭說:“也是，女人酒量淺了可不行……”

    說到這裡，率先想起昨晚一牆之隔的簡兮那邊，沒完沒了的鬧騰，忍不住提醒說:“其實酒量淺了也可以，關鍵是自己要知道量是多少，不然喝多了難免在人前失態……”

    也不知道簡兮是不是想多了，聽了這句話更加無地自容，去廚房接了水，端著杯子就回了房間。

    一早就到了公司，像往常一樣，看合同讀資料，了解策劃案，忙忙碌碌。

    吃午飯的時候才有空摸手機，看到一條未讀短信，是李知前九點多發過來的。

    簡兮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瞧了——

    【昨晚我確實喝醉了，送你的時候只想著不能讓張政那小子得逞，還真沒別得想法，到你家禁不住你撩，一時糊塗了。。不過心意倒是借著酒勁發出來了，你那麼聰明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不介意就考慮一下，成年人之間，你肯定明白。】

    簡兮臉色變了變，真想做點什麼出格的事情出氣，可是理智畢竟占據上風，忍了半天，直接擱下手機起身去吃飯。

    員工餐廳的飯菜越來越不上心了，簡兮點了平常愛吃的兩道菜，夾在嘴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楊明麗看她神情不對，關心道:“怎麼了？為連藝那個事發愁？”

    簡兮頓了頓，吃了兩粒米，蹙眉說:“下次中午飯得早點過來吃，晚了吃到肚子裡都是透心涼的……越吃越冷了。”

    楊明麗笑了，“原來為這事啊？我早就喊你過來吃飯，誰讓你磨磨唧唧工作安排不妥。”

    簡兮心不在焉地笑了笑，“我的錯……下次肯定早半個點。”

    午飯吃得不太舒心，下午工作也跟著沒勁。

    簡兮沒遇到過李知前這種男人，但是也聽別人說過，大多都是極自負且要面子的，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你只要不去搭理招惹，冷落不了幾天，就能把你忘到九霄雲外。

    簡兮以為自己態度冷下來，他也不會再發消息過來自討無趣。

    卻一時忘了，自己還有求於他，以後不可能不聯系。

    說好准時下班，誰知道崔國雲臨時又拖了半個小時開夕會。

    除了把近期的工作簡單做了一個總結，還特地點了簡兮目前負責的這個項目。

    簡兮看得出來，這個項目畢竟是公司第一次涉足房地產，到底能不能成為公司的一個跳板，顯得至關重要。

    她如今也算是站在風口浪尖，頂著壓力前行，有時候覺得是崔國雲器重她才把項目交給她，有時候又隱隱覺得哪裡不對頭。

    她不想在這裡陰謀論，把人心想得太壞，把人性說得太復雜。

    或許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

鈞蝦逵人

第 13 章

    這天，楊明麗微信發了個圖片過來。

    簡兮正忙著，就裝作沒瞧見，沒想到兩分鐘過去，楊明麗的電話就過了來。

    “微信看見我發給你的照片了嗎？”

    “什麼照片？”

    “朋友的弟弟，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簡兮瞬間就想起來她上次介紹的李知前，那麼不靠譜的人，她頭腦一熱還接了盤，到現在……

    不由得皺眉說:“……明麗姐，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最近真沒心思……你知道我的……”

    “知道知道，死心眼一根筋……也沒讓你怎麼樣，先看一下照片嘛。”

    簡兮拗不過她，掛了電話只好點出來照片看了。

    照片看不出來什麼，就覺得長相一般，挺斯文，跟前任形像氣質很像，跟李知前那樣的老油條卻是完全不同的類型。

    真說起來，或許自己就比較適合這樣的。

    正想著，突然意識到自己又拿李知前來比較，不由得有些錯愕，她真是中毒太深了，最近有些混亂。

    楊明麗過來消息:【怎麼樣？】

    簡兮想了想，只好說:【挺好的。】

    【那把你微信給他，讓他加你？】

    簡兮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拂楊明麗的面子，她大概是真想給她撮合一個，把自己打發了，等著吃鯉魚？

    簡兮無奈一笑，回復到:【好。】

    不用別人提醒，簡兮也能意識到跟李知前公司接洽的事情迫在眉睫。

    以前跟在楊明麗手下做事的時候，她就不止一次說過:“女人能在公司混個立足之地，個中的艱辛你不會明白。”

    如今簡兮略微有些體會到了，不過在她眼中，楊明麗是挺直腰板的艱辛，自己卻被壓的有些喘不過氣。

    說到底還是因為跟李知前發生了兩次關系，讓簡兮憂慮萬分。

    李知前果然沒再聯系她。

    不知道是覺得索然無味了，還是真像短信說的那樣給她時間考慮。

    連藝那塊地擺在那，他肯定有恃無恐。

    簡兮深深嘆了一口氣。

    日子如行雲流水，不知不覺又沉寂了幾天。

    她去崔國雲辦公室送文件，崔國雲按耐不住問了她一句:“是不是李總難為你了？如果你覺得手實在夠不到他公司那邊，我可以幫你引薦過去跟李總吃個飯。”

    其實崔國雲是在拿話試探進展，不過簡兮這幾天就因為這事心力憔悴，就把話想的簡單了。

    只好把那天喝酒的事隱去一些內容告訴了崔國雲。

    還說:“雖然李總沒說什麼，不過態度也不強硬，最起碼……最起碼給見面的機會了，就說明有戲……只是見了面，我也沒尋到合適的機會提。”

    崔國雲面上表情立馬松懈了少許，撇嘴說:“李知前這個人就那樣，你越想要什麼，他越喜歡用你想要的東西拿捏你……就算在他手裡是根雞毛，想要扔了，但是你要說你想要，他立馬就能當令箭拾掇你。”

    要是放以前簡兮可能就是聽一聽樂一樂，但是如今她親自遇到李知前這樣的人，也實在是有苦說不出。

    不過簡兮永遠也猜不到李知前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她這邊還沒想好對策，李知前那邊竟然主動聯系了，打電話過來的還是總經理助理。

    簡兮接到通知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完全被拿捏住了，夾在項目中間，這邊是崔國雲，那邊是李知前，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有時候生活就像場煉獄，要學會向權貴妥協。

    業務部新招了兩個新人，酒量不錯，眼力見卻有點差，還需要多歷練。

    項目雖然是簡兮負責，但也需要有經驗的人兼顧，所以楊明麗自然也參與其中，除此之外，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新人一並過去吃飯。

    說起來還是簡兮太單純，以為吃飯就是吃飯，沒想到吃罷飯還有即興的娛樂。

    楊明麗不安的說:“這李知前葫蘆裡賣得什麼藥？怎麼轉了風向了？”

    簡兮還沒說話，卻聽新人說:“楊經理，有人請吃飯又請泡澡還不好啊？您也想太多了吧，說明人家不差錢唄。”

    簡兮不由地看了她一眼，一時口快就接了句:“他的飯可沒那麼容易吃……”

    話說完瞧見楊明麗有些意外，挑著眉梢打量過來，“怎麼回事，上次接觸的時候吃啞巴虧了？”

    簡兮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眸解釋說:“最近聽崔總說過不少這人的事……劣跡斑斑的。”

    楊明麗搖頭笑了笑，似乎是並不太認同簡兮說的話，守著新人在場，又不想說太多關於崔國雲的話，只能嘆了口氣率先從池子裡站起來出去。

    簡兮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吹干頭發，換上服務員准備好的消毒衣服，掀開簾子出去，走過長廊又按照指示脫了鞋，光著腳進了負一層的汗蒸房。

    不知道楊明麗帶著小業務員去了哪邊，她饒了一圈也沒找到。

    想打電話才發現自己手機落在洗澡的地方，回身就要上樓。

    誰知李知前就在身後，攔了她一下，“剛進來就走？不談合作了？”

    簡兮有些意外，往後退了一步。

    “……李總。”

    “看樣這次記性變好了？”

    簡兮抬眼看他，回了句:“李總記性也不差。”

    李知前玩味一笑，拿眼睛上下仔細打量她，“那得看是誰，也不是誰都能讓我惦記的。”

    這眼神太過肆無忌憚，讓簡兮有些不自在，撇開頭冷硬說:“那咱們還真沒有共同點……我卻覺得，不是誰都能被惦記的。”

    他頓時笑出聲，往後一靠，依著木樁說:“我是不是喝醉了？”

    “？”

    “或者你喝醉了？”

    “……什麼意思？”

    李知前團胳膊抱在胸前，眯著眼打量她，“你們崔總沒交代明白嗎？你們公司……不想要連藝那片地下數碼城了？不然，我還是跟崔總親自談吧。”

    簡兮心裡一緊，抿唇看他。

    他明顯是故意這麼說挑逗她，對她的反應很滿意，又笑了，“瞧你，臉瞬間就變色了……崔總有那麼厲害？平常對待下屬看樣子太嚴格苛刻，不夠和善。要不你考慮考慮，跳槽到我那？”

    “……”

    他慢悠悠嘆了口氣，靠近她一步，貼著她的耳根子說:“不就是區區幾畝地的事，說給就給……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咱們怎麼說也有兩百日的恩情，你比崔國雲面子大多了，就看你懂不懂得利用……”

    說完看了看她，貼上耳垂啃了一下。

    簡兮趕緊推開他，臉紅得能滴出血，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羞怯，另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為他舉止輕浮。

    “李總難道就只會衝我這種沒能力的小員工耍威風？你怎麼不……”

    他搖頭笑了笑，一把拉住簡兮的胳膊，托住她的腰往旁邊全是鵝卵石的屋子裡帶。

    對面出來三人，正是楊明麗和另外兩個職員。

    不用李知前威脅，簡兮自己就已經不敢吱聲。

    他低聲嘲笑:“我耍威風沒耍威風沒瞅出來，不過你今天說話倒是挺威風的，怎麼？喝大了？還是之前對你認識不夠深入？”

    “深入”兩個字發音咬得比較重。

    簡兮此刻反倒冷靜了，站起來質問:“李總到底想做什麼呢？要是談合作的話，就好好談，要是就像你那天短信裡說得那樣的話，答案你大概也已經猜到了……李總何必為難我呢，我只是個拿工資做事情的職員，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很不容易……或許你勾勾手指就能毀了我……但是我又何其無辜呢？”

    李知前有些意外，沒想到她突然軟下來，說的話也比較無奈真摯，抿住嘴瞧她，“誰說要毀了你？”

    簡兮想到這段時間的種種，眼眶瞬間就濕潤了，含淚撇開視線，輕聲說:“那天……那天確實自甘墮落了，心情不佳，一時想不開跟你一夜情……但是不代表我很隨便……”

    李知前明白她什麼意思，臉上的玩味之色收了收，皺著眉頭看她。

    “我雖然不算富裕，但是也不缺錢……既然不是從事那種工作的人，犯不著用身體做什麼交易……李總公司的業務，拿到的項目，難道都是用女孩子身體得來的？就算是有……也總要給那些不願意走特殊渠道的女人一條生路吧？”

鈞蝦逵人

第 14 章

    李知前沉吟不語，眯起眼重新審視她。

    話說到這份上，說得那麼開，簡兮也沒有什麼退路，直接抬眼對上他的視線。

    他突然抬起手，她以為要有什麼動作，瞳孔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

    沒想到他卻掏出手機打電話，很快被接聽，他也不避諱，直接說:“孔經理呢？讓他接一下。”

    頓了一會兒，那邊換了人，他才又說:“崔總那邊不是派人過來談合作嘛……”

    他說到這裡拿眼看了一下簡兮。

    簡兮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立馬懸起來，自己剛才得罪了他，肯定是黃了，肯定是沒有希望了……

    卻沒想到他雲淡風輕的說:“你明天在會議室接待一下，把具體情況落實了，別拖拉。”

    說罷就直接掛了電話，看向簡兮一臉疑惑不敢相信的表情。

    他捏著手機慢慢把玩，似笑非笑說:“誰說讓你用身體交易了？看，你守著我落兩滴淚，我心疼了，什麼不能給你？”

    簡兮咬了咬嘴唇，驚訝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他抽了張紙巾出來，遞過去，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聲音卻是柔和的:“女人守著男人梨花帶雨的哭，難道不是想要耍手段？不過這世間的事兒，只要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怎麼著都合情合理……擦擦淚。”

    簡兮不敢接，眼眶濕漉漉地瞧他。

    他笑道:“我幫你？”

    簡兮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奪了過去。

    他清了清嗓子，站起來，漫不經心往門口走，見她還愣在原地，邊走邊取笑說:“不是看不上那些特殊手段要靠能力嗎？還傻站著干什麼？難道是我看錯人了，光會小嘴巴拉巴拉的說卻不會腳踏實地的做？”

    簡兮這才反應過來，他已經走出房間，消失在門口。

    她用力吐了口氣，慢悠悠坐下，也不覺得鵝卵石硌人。

    原本只是被憋得難受，一時忍不住發出來，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讓他覺得自己寡淡無味，繼而沒什麼興趣。

    打消他那些有的沒的念頭。

    卻沒成想……他竟然吃這一套，終於把合作提上日程了？

    自己算不算誤打誤撞、因禍得福？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每次簡兮覺得自己已經看明白，看透徹的時候，他的言行舉止又總會讓她驚訝，讓她捉摸不透。

    其實她真得沒想著用這個手段怎麼樣，畢竟到目前為止，她對李知前的性格都摸不透，唯一了解的，不過是R體上的罷了。

    其實R體上的事也是糊裡糊塗，畢竟跟他這樣的老司機上床，躺著便是了。

    他自有百般花樣增添情趣。

    簡兮在外面坐了坐，才進了對面的汗蒸房，楊明麗瞧見她便湊了過來，低聲嘆氣:“李總走了。”

    簡兮抬眼看她，並沒覺得驚訝。

    旁邊的女業務聽到，吃驚地問:“走了？說走就走，也太……”

    楊明麗清了清嗓子，她隨即意識到吐槽的場合不對，趕緊閉上嘴。

    楊明麗沉默地想了想，“不管怎麼說，既然是來了，那就好好玩唄，有事情回去再說。”

    簡兮張了張嘴，想說連藝的項目有進展了，但不知道怎麼又說不出口，怕她盤問起來自己又要想辦法遮掩，也就沒有立馬告訴她。

    從湯泉館出來，才曉得外面下了雪。

    考慮到天氣冷，道路不暢通，便早了一些回來。

    到了住處，剛打開門就看見房東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

    蘇紅難得早回來一次，卻在邊收拾東西邊發脾氣:“什麼事不能電話上通知？這房子是不是我簽了合同交了錢？你雖然是房東，出入也要經過我允許吧？”

    老太太陪笑臉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年紀大了，腦子不好使，想事情不夠周全……”

    蘇紅說完看見簡兮回來，皺了皺眉，拉著她往廚房去，避開房東說:“老太太不吭一聲自己開門進來了，氣死我了。”

    說話間還把自己屋子的門給帶上了，簡兮垂下眼睛權當沒看見，其實她一進門就知道鞋櫃裡多了雙男士皮鞋。

    也怪不得她大發雷霆。

    簡兮呼了口熱氣，輕手輕腳摘下圍巾，露出剛才從外面走回來凍得有些發紅的臉頰。

    “是挺過分的，換成我也會生氣……”

    她頓了一下，往外面掃了一眼，“房東過來是有什麼事？”

    “過來談續租的，說要漲租了。”

    簡兮抿了抿嘴唇，這次換她拉著蘇紅往裡走了兩步，沉吟說:“蘇姐……嗯……其實有個事情我想了一段時間了，只是一直沒合適的時間跟你說……”

    蘇紅那麼聰明的人，一聽就察覺出什麼，含笑看她，“有什麼事就說啊。”

    “……我租完這兩個月，就不打算續租了。”

    蘇紅沒有特別驚訝，只是眨了眨眼，不解道:“為什麼啊？”

    她想到什麼，臉色瞬間有些不好，“是不是我總是帶人回來，你覺得不方便？”

    簡兮沒想到她說得那麼直接，其實不得不承認，有這個方面的原因。

    “合租大半年我這邊覺得沒什麼問題，搬家很麻煩，我最討厭搬家了，要不是你提，我還想著咱倆繼續住呢……關於帶人回來這個問題，你有了男朋友就帶回來嘛……常常讓他來我也不會說什麼……”

    簡兮瞬間就有些羞憤，低下頭不作聲，她確實也帶過人回來，一次也算，不管情願不情願。

    “蘇姐，是這樣……我住這邊距離公司稍微有些遠，我不像你有車，所以很不方便……還有就是，我現在薪水漲了，承租能力比以前好了，想住得更好一點……”

    蘇紅笑了一下，搖頭不贊同，“住那麼好有什麼用，有錢也不能亂花，還不如攢起來買輛車，你也說了，自己沒車，交通不方便……”

    “車自然也是要買的，”簡兮被她這樣說得有些不自在，咬唇反駁，“可能我倆消費觀念不太一樣吧……”

    蘇紅嘆了口氣，自嘲說:“也是，你可能跟我家境不一樣，從小沒吃過苦，所以現在也吃不了苦。”

    “……”

    簡兮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看了看她，“我們雖然不住一起，但以後也可以常出來聚……”

    蘇紅冷著臉不說話。

    簡兮抿了抿嘴唇，決定好的事情也不會因為她三言兩語改變，只說:“我去做飯。”

    “那房東那邊我去說了，你如果真不住，我就找別人合租？”

    簡兮點頭:“嗯。”

    蘇紅沉默地看她，“你再考慮一下吧，不急，還有兩個月呢。”

    簡兮目送她出去，沒說什麼。

    第二天上班。

    晨會的時候崔國雲單獨點了簡兮的名字，說她辦事效率高。

    所謂捧殺捧殺，簡兮真怕被捧那麼高，萬一到最後拿不下合作，還不曉得有多少人笑話她。

    楊明麗昨天跟著一道兒去的，卻是公司倒數幾個知道李知前公司那邊已經安排談合作的事，顯然有些不高興。

    會上崔國雲又那麼一點簡兮，她頓時就想多了，有些傷心，感覺這世道險惡，就連簡兮提上來沒幾天也開始防範她了。

    當初畢竟是自己帶著的人，卻不跟自己親近。

鈞蝦逵人

第 15 章

    簡兮從會議室出來，見她腳步匆匆也不等自己，趕緊緊追了幾步，笑說:“明麗姐？”

    “我還是你姐？”楊明麗彎起嘴角，笑著反問。

    簡兮還真怕她會生嫌隙，抿了抿嘴，“別走那麼快嘛，我其實不給你說，就是怕你責怪我心急不穩妥……”

    “你後期如果真能拿下來合作是好事，我責怪你什麼？”

    “……”

    簡兮頓了頓，“事情不確定之前我沒告訴你，也是有我的無奈……閱歷不足又沒站穩腳，大概很多人等著看笑話吧，你一直器重我，栽培我，讓我壓力很大，如今我做不好不僅是是我自己的事，連帶著你都會受到質疑……”

    新官上任三把火燒不好有什麼後果，楊明麗深有體會，又聽她這麼說了一番話，依她對簡兮性格的了解，也不是沒心沒肺不記好的人，人就算是會變，也變不了那麼快。

    心裡的不滿減少許多，拍了拍簡兮的肩膀，突然想起什麼，“你昨晚洗澡出來好半天不見，是被李知前叫走了？都說什麼了？”

    簡兮眼神有些慌亂，低下眼說:“公司的事，還有一些個人的事……之前你和崔總介紹的時候，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跟他談合作……”

    楊明麗笑了，“別提這事了，總感覺對不住你……”

    簡兮眼皮子跳了跳，“……哪來的對不住我一說？”

    “咳——”楊明麗說，“李知前吧，我之前也不太了解就介紹給你……”

    簡兮松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放下，還以為她知道了什麼。

    跟李知前公司初次正式接觸，簡兮做了不少功課，資料准備的也比較全面。

    帶著三個得力的助手到了他們公司，先是在會客廳等了十來分鐘，然後又被女秘書引到會議室。

    “幾位喝什麼？咖啡？”

    “咖啡。”簡兮說。

    對方禮貌笑了一下，推開門讓他們進去，轉身離開。

    簡兮剛走進會議室，抬眼就瞅見李知前。

    坐在橢圓形會議桌最居中的位置。

    攤著手，神色有些慵懶。

    手邊還擺了個煙灰缸，隱約聞到一絲香煙的味道。

    簡兮的一顆心慢慢提上去，用比較官方的語氣主動點頭打招呼:“李總好。”

    李知前沒說話，嘴角卻微微上揚，含了一抹笑。

    正在這時門又被打開，來了幾個公司內部的人。

    進門就一一跟簡兮這邊的人握手，完全不像前幾天的姿態，多半是因為接到李知前昨天授意的原因。

    瞧見簡兮他們站著，又指了指座椅，笑說:“坐、請坐，不用客氣。”

    李知前把視線從簡兮身上挪開，孔凡厚轉了個身才看見李知前，走過去低聲交談。

    聲音壓的低，具體聽不清晰。

    李知前最後交代幾句，這才收了腿站起來，徑直走到簡兮跟前，她以為他要說些什麼，沒想到他只是腳上頓了頓，擦肩過去。

    大步往外走。

    依稀聽見去而復返的秘書與之說話。

    “李總。”

    “嗯。”

    “咖啡送到您辦公室？”

    “忙，沒空喝。”

    “……”

    秘書端著盤子進來，關上會議室的門，孔凡厚才笑著對簡兮說:“李總日理萬機，每天忙得很，所以以後由我負責跟你們這邊的接洽，咱李總雖然忙，但是也很重視這個合作，昨天晚上八九點還親自打電話過來囑咐我……剛才不放心又親自過來瞧了一眼……希望咱們以後合作愉快？”

    這開場的一席話說的漂亮，簡兮忍不住投過去視線。

    抿了抿嘴，笑說:“那咱們開始吧？”

    隨即讓助理把整理好的文件交過去。

    ……

    這幾天工作進展順利，心情也漸漸舒暢。

    跟楊明麗介紹的那個人一直不鹹不淡的聯系著。

    經常是這樣——

    【 10:00 】

    【  在？】

    簡兮忙完看到消息。

    【 11:30 】

    【嗯。 】

    【吃了嗎？】

    等到下午開始上班，午飯基本已經消化了大半，想起來看手機就回一句:【吃了。】

    如果是想不起來，這次聊天便無疾而終。

    所以一來二去，更加尷尬沒共同話題。

    這天下班回來，瞧見小區門口的一棵樹在寒風裡聳立，葉子被霜雪欺壓，凍得比刀子還硬，卻依舊蒼翠欲滴。

    她突然想起來一句詞。

    “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她還從來沒見過梅花，不知道到了冬天是不是真像詩句裡贊美的那樣，欺霜賽雪，孤芳自賞。

    想到前幾天的種種，一時有些感慨，便站在樹下就著略微昏黃的路燈自拍了一張。

    發到朋友圈裡，並配了一段話——

    如果你的面前有陰影，那是因為你的背後有陽光。

    圖片裡自己一身白色長款羽絨服，腳上踩了一雙小白鞋，最近因為工作原因要開著公司的車四處跑，所以平底帆布鞋不離身。

    下班的時候沒有應酬，也就沒換回來。

    不穿高跟鞋，又裹在寬大羽絨服裡的簡兮，看起來欠了幾分氣質，但是也更顯得青澀明麗。

    她很少發朋友圈，微信的存在幾乎全是為了工作方便。

    關注各種客戶的公眾號，公眾平台，方便工作上或者是私下的聯系。

    所以發出去的時候還專門圈出了工作分組，不讓他們瞧見。

    晚上回到家收拾好一切，躺下以後又點進微信瞧了瞧，很多評論和贊。

    幾個許久不見的朋友粉粉恭維——

    【還是這麼美～】

    【從小美到大啊，親】

    【大美女，這幾年在那上班呢？】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身邊的熟人，說她有閑情逸致，或者問她冷不冷。

    她一一回復，擱下手機便睡了。

    第二天上班，瞧見昨天發的朋友圈又有人點贊。

    是楊明麗介紹的那人，跟她一直保持不溫不火的狀態。

    並且在早晨八點半左右找她聊天，發了一段視頻，並介紹說是自己的工作環境。

    簡兮點開看了看，不得不說，楊明麗對她還真上心，介紹的這一個兩個，都是物質生活很高的人，這一位，保不齊身價也是不菲。

    簡兮不明白對方的意思，敷衍了兩句便忙手頭的事情了。

    沒想到他一反常態，熱忱非常，連著說了好些話，並問:【方便把你的聯系方式告訴我麼？】

    簡兮頓了頓，也沒有推脫，直接發了過去，畢竟同意讓楊明麗介紹的，自己不給有些說不過去。

    楊明麗風風火火從外面回來。

    瞧見簡兮便低笑說:“晚上有時間嗎？出去吃個飯。”

    簡兮抬眸看她，“你最近不是忙得很？認真的嗎？”

    楊明麗笑了笑，“給你說實話吧，有人想請你吃飯，只不過不太好意思，所以拉著我跟她姐姐一起。”

    “請我吃飯？誰？”

    楊明麗瞪了瞪眼睛，“給你介紹那人，叫什麼來著……周、周大偉。”

    簡兮頓了一下，隨口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你們聊了有段時間了吧，這個都沒問？”

    “……不好意思問。”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楊明麗取笑她，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說，“八成是經理助理吧……簡兮，我給你分析一下哈，我不是覺得你配不上條件好的大老板，你說像李知前那樣條件的，好歸好，不過顧家庭的少，你又不像人家那些能當富太太的女人，你心眼太小了，所以還是找個本分的好。”

    簡兮笑了，知道她是好意，但還是忍不住說:“其實沒錢的男人也不代表就顧家……我覺得吧，這種事就是瞎貓捉耗子，全看運氣，不走到最後，誰知道靠不靠得住。”

    楊明麗撇了撇嘴，忍住笑說:“你才多大，這輩子長著呢，可千萬別泄氣。”

    簡兮聽了低頭一笑。

    吃飯這事既然由楊明麗出頭了，那簡兮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臨下班果然接到那個周大偉的電話，他那邊有些吵鬧，跟她聊了兩句，便把晚上吃飯的事情又提了提。

    簡兮不禁有些古怪，隔著話筒可能和本人聲音有差距，覺得這人跟平常聊天的時候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平常覺得死氣沉沉，中規中矩，沒什麼意趣。

    但是在電話裡，只覺得對面的人說起話來一板一眼，頭頭是道，不像經理助理該有的樣子，倒像個有助理的經理。

鈞蝦逵人

第 16 章

        對方早到了幾分鐘。

        簡兮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

        五官比照片上立體感強烈一些，說不上好看，也說不出難看，散發著成熟男人的氣息。

        介紹認識了一下，簡兮剛坐下，楊明麗拉住周大偉姐姐的手，拿起包要走。

        “我倆本來也沒打算跟你們一起吃，好不容易有空，想去附近商場逛一逛。”

        “對對對，你們兩個好好聊著，不用管我們……”

        這種慣用的方式簡兮見多了，抿嘴笑了一下，有些無奈，不過也沒說什麼。

        周大偉叫來服務員點菜，詢問她的口味。

        點了菜又自我介紹說:“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大偉，目前在一家公司做總經理助理。”

        簡兮點了點頭，“你好。”

        周大偉捏著水杯邊沿慢慢轉了一圈。

        她沒有刻意打扮，穿著很隨意，不過氣質不賴，身材也勻稱。

        說完等她繼續說，不過等了半天也沒見簡兮再開口，“你有沒有什麼想要了解的？”

        簡兮眨著眼想了想，這個問題還真是個問題……可能這次見面太出人意料，簡兮什麼都不了解的情況下，反而不知道應該問什麼。

        “了解什麼？”

        簡兮只能反問。

        他搖頭笑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這位姑娘，直接干脆的反問過來。

        做總經理助理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自然是不一般。

        從這一句話，他能看出來兩點，第一，她對自己沒興趣，第二，她相親的次數不太多。

        “想了解什麼都可以，只要別問我和周大福的關系。”

        周大福黃金？

        簡兮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那你跟周大福到底有沒有關系？”

        周大偉哈哈笑起來。

        “要說關系，還真有一點關系，一字之差嘛。”

        簡兮又笑了。

        說話詼諧幽默，也沒什麼架子，挺容易讓人放下戒備。

        簡兮不由自主就跟他多交流了幾句。

        中途出來去衛生間。

        剛走過狹長的走廊，就聽見熟悉的訓話聲:“你們經理呢，讓你們經理出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幫您擦……”

        “擦得掉？”

        “那我幫您去洗……”

        “那我待會兒穿什麼？你這姑娘真有意思。”

        簡兮側了側身，看見蘇紅就站在衛生間門口，沉著臉跟負責廁所衛生的一個女服員僵持不下。

        她剛看清楚人，蘇紅也瞧見了她，換了一副臉色，柔聲笑說:“簡兮？”

        “蘇姐，真巧，在這碰見你。”

        蘇紅笑了笑，“公司飯局嘛，過來吃飯。”

        她說完把頭發收起來，撩到耳後，又對女服員擺了擺手，“走吧走吧，算我倒霉。”

        簡兮垂眼往她長裙上看了一眼，從包裡拿出濕巾，抽了兩片遞過去，“看看能不能擦得掉。”

        蘇紅撇了女服務員一眼，衝簡兮解釋:“地上有污漬也不立個牌子，濺了我一身……剛還差點跌倒，要真是倒了，一會兒還怎麼進去？”

        女服務員蹲下身子，唯唯諾諾的把地上清理干淨，拿著拖把杆離開。

        蘇紅收回眼，“你在這……吃飯？”

        “對，跟朋友吃個飯。”

        “哦……那你繼續，我也要上去了，樓上衛生間維修才下來的……跟著老板出來應酬，離場不能太久。”

        簡兮從洗手間出來，周大偉放下刀叉等她，等她回來坐下，才繼續吃，並且幫她續了一杯果汁。

        “鮮榨的果汁是不是挺爽口？”

        “涼涼的，是不錯。”

        “少喝點，女人喝多了不好。”

        “你還挺懂女人？”

        “咳，這是常識嘛，偶爾會關注了解一點。”

        簡兮低下頭抿嘴笑了笑，剛放下果汁，抬眼就看見一人從電梯裡出來。

        這家餐廳規格有些特殊，門面所在的樓層，是散客吃飯的地方，像簡兮這樣兩人或者三人來吃飯，大多會直接選擇這裡，不過還有專為一些多人飯局設置的獨立高規格廂房。

        既可以吃飯，又可以娛樂。

        簡兮並不知道蘇紅的公司具體是做什麼的，也不知道蘇紅的老板就是李知前。

        所以此刻瞧見李知前，莫名驚訝。

        又碰到熟人？

        今天還真是巧了。

        早知道出門應該看一看黃歷……

        李知前的眼神一向好使，一抬頭就瞅見側對桌，撇開眼假意喝果汁的簡兮。

        他勾了勾嘴角，一眼就看出來她也看到了自己。

        正想過去打個招呼，卻見她對面還坐著個男人。

        李知前緩了緩腳步，不動聲色走過去，尋了個距離她很近的位置坐下。

        剛坐下服務員就拿著菜單過來，“先生想吃點什麼？”

        李知前往後看了一眼，接過菜單，漫不經心地翻看。

        “簡姑娘，我說了那麼多，還不知道你在哪高就？”

        “小企業公司。”

        “這麼介紹說明你謙虛。”

        “未來有什麼規劃？”

        “這個問題還真有些深奧晦澀……”簡兮有些心不在焉，苦笑了一下，“每次找工作，面試官這麼問我的時候，我只覺得頭痛。”

        周大偉又哈哈笑了，笑點還真有些低。

        李知前這邊也笑了，聽到這裡大概也猜出來些什麼。

        “來杯溫水……”

        李知前說到這裡頓了頓，眼神犀利地往簡兮那邊瞧了一眼，從兜裡掏出一張紅票子遞給女服務員，低聲吩咐:“麻煩你到隔壁桌去通知一下那位女士，就說我這邊桌要點菜，待會兒讓她把賬結了。”

        服務員愣了，“先、先生……你這是為難我……”

        “你盡管去，她肯定沒意見。”

        李知前含著笑說。

        女服務員接了錢，朝簡兮走過去。

        低頭說了一句。

        果然見那桌的男人抬起頭，眯著眼朝這邊打量。

        李知前抬起攥著手機的那只手，似笑非笑地晃了晃。

        周大偉收回眼，默不作聲地盯著簡兮瞧。

        簡兮垂下眸思索了一下，咬牙對服務員說:“當然沒問題，只要李總能盡興。”

        李知前攤著手腳等回話。

        服務員去而復返，笑容滿面地說:“先生想吃什麼就點吧。”

        “同意了？”

        “同意了。”

        李知前往上挑了一下眉頭，隨手翻來一頁，沉吟了兩秒，語氣平淡的吩咐:“我也看不明白……索性就這一頁的吧。”

        “啊？”女服務員有些驚訝。

        “這一整頁上的所有菜，一樣來一道。”

        “……好。”

        李知前舔了舔嘴皮子，又點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在服務員呆愣中，笑說:“紅酒不醒，我帶走……哦，對了，這些菜就不用上了，就說我請你們服務人員的，小姑娘在酒店工作，是不是挺辛苦？”

        “還好……”

        “一天工作幾個小時？”

        “說不好，有時候加班的話，十來個。”

        “有加班費嗎？”

        “沒有……”

        李知前點了點頭。

        “這些菜……”

        “自然是真的，”李知前拉開椅子慢吞吞站起來，把西裝紐扣系上，整了整袖口。

        看向簡兮，高聲說:“我叫李知前，日盛公司的老板，得了我的恩惠，得記得我的好，沒有三分利，憑什麼對你好？”

        他說到這裡又把視線轉到服務員臉上，柔聲詢問:“記住了嗎？小姑娘？”

        女服務員會錯意，還當對面的男人對自己有什麼想法，臉隨即紅了紅，抱著菜單腳步匆匆地離開。

        簡兮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插了一小塊肉粒放到嘴裡，垂下眼咀嚼。

        周大偉目送李知前離開。

        回過頭又打量簡兮。

        他沒什麼立場詢問那男人是誰，不過從方才的舉動可以看出，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他理解這個年齡段的男人女人多少都會有點過往，但是一旦擺到眼前，就難免覺得隔應。

        這頓飯也有些索然無味。

鈞蝦逵人

第 17 章

　　幾天都沒再遇見李知前，去他公司了幾次，也沒遇見。

　　合作進展的很順利，是她用小人之心看他了。

　　以為他會反悔使絆子。

　　不過那晚上他狠狠宰了自己一頓，兩個月工資不止，著實有點心痛。

　　簡兮不是在意雞毛蒜皮小利的人，本來的確得了他的好處，早晚都要做出點什麼表示心意。

　　除卻結識的方式不對，讓她尷尬了一陣子，其實說句心底的話，如果沒有一開始那插曲，衝著他的身份地位、關系人脈，指不定也要巴結他。

　　從日盛公司寫字樓下來。

　　站在馬路牙子上等車。

　　恰趕上晚高峰，不好叫車。不過明天不出意外就能簽合同，所以心情意外的好。

　　遠處華燈初上，映照著朦朧的夜色。

　　忙碌了一下午，胃裡叫囂不止，蘇紅一早就發了消息，說她路過菜市場買了很多菜，讓簡兮下班趕緊回。

　　正微微出神，一輛黑色的車子停泊到跟前。

　　鳴笛催促。

　　簡兮，愣了愣，隨即見車窗落下。

　　她略微驚訝。

　　“等車？”李知前淡淡撇她一眼。

　　“李總，這麼巧？”

　　人臨到眼前，簡兮不打招呼說不過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感嘆了一句。

　　“下班了？打算去吃飯？”

　　“嗯，李總吃了嗎？”簡兮客氣問一句。

　　“沒吃……怎麼？”

　　怎麼？

　　簡兮又愣了一下，眉尖微蹙,　見他一副懶散戲弄的表情。

　　剛才話趕著話，就是隨口那麼一問也沒有多想，此刻懊惱萬分，生生被他堵住嘴。

　　“我還以為那天李總吃盡興了。”她靜默了幾秒，笑著提醒。

　　“那天是盡興了，”李知前沉吟了一下，“你那天盡興沒盡興？”

　　簡兮抿了抿嘴，有些羞憤惱怒卻不能發作，穩住面上的表情，笑說:“沒您好興致。”

　　李知前低聲笑了，撐著後腦勺說:“打包的紅酒還沒喝完，要不哪天有空咱們倆酌兩杯？”

　　“……李總自己留著喝吧。”

　　“沒事兒，好東西要懂得分享。”

　　“……”簡兮咬唇瞪他。

　　李知前見她如此，又是聲音低沉地一陣輕笑，笑完好整以暇地衝她抬了抬下巴，“上車，送你一程。”

　　簡兮說:“怕是不順路吧，就不麻煩李總了……”

　　“麻煩什麼，不麻煩，你要是覺得白坐車不好意思，改明兒給我加桶油就成了。”

　　“……”

　　兩人正交談，後面的車窗突然打開，露出一張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小兮，上車啊。”

　　簡兮瞪大眼睛，“蘇姐？”說著不由自主指了指李知前，不知道該說什麼，自然往不好了聯系，識趣地住了嘴。

　　蘇紅張了張嘴，想到一些顧及的東西，沒有直接說明，委婉道:“老板體恤員工，順路送我回家。”

　　簡兮稍待了幾秒，鎮定下來，往李知前駕駛座那邊掃了一眼，“原來蘇姐老板竟然是李總，挺好的，李總多……平易近人。”

　　李知前細細品味最後一句，聽出諷刺的意味，但絲毫不介懷，反而莞爾一笑，道:“怎麼樣？這下夠順路了吧？上車吧？”

　　話音未落，蘇紅就主動推車門下來，幫她開車門。

　　簡兮糾結猶豫了幾分，彎下腰，扶著車門坐進去，那頓飯換這一次專車，怎麼合計怎麼是自己虧。

　　李知前默默觀察她。

　　這次安全帶系得倒是很順利，看樣子有很多事情，還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偷笑了一下，啟動車子駛入主車道。

　　“剛才說到哪來著？”

　　“啊？”簡兮不明白他的意思，擰眉看他。

　　蘇紅卻在這個時候主動發出邀請，“李總，反正也沒吃，要不然到我們家裡吃？小兮的手藝好得很，你今天有口福了。”

　　“哦？”

　　李知前從後視鏡裡看著簡兮的眉眼，仔細瞧她的表情，收回眼默了好一會兒，安然淺笑:“我去你們家吃？合適嗎？”

　　簡兮略微一抬眼就對上他的視線，她心裡打鼓，聽他的語氣大概就已經做了決定，與其不答應好讓他在蘇紅邀請下過去，還不如自己順手推舟。

　　“沒有什麼合適不合適，唯一不合適的地方只能是地方小擔心怠慢李總，但李總要是不嫌棄的話，那就沒什麼不合適了。”

　　她主動給面子，李知前臉色隨之緩和不少，反倒是笑了笑，松口說:“開個玩笑，今天是不行了，待會兒還有事，你要是有誠意，改天再約。”

　　簡兮送了口氣，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不過表情卻變得有些柔軟，“自然有誠意，只是擔心李總太忙，會不賞臉。”

　　她頓了一下，進一步說:“崔總那天還說等合同簽了，讓我安排時間，公司兩邊的人聚一起吃個飯，尤其是李總，這回出了大力了，雖然和咱們崔總是自家人，但是不好好謝一謝，她心裡過意不去。”

　　李知前回頭看了她一眼，故意一張一弛地戲弄她，揚眉說:“哦，那意思是……這合同要是簽不了，這個飯我是不是就吃不上了？”

　　蘇紅聽罷，忍不住笑出聲，瞧熱鬧一樣看向簡兮，聽簡兮語氣沉了沉，不慌不忙地接話:“李總真會逗我，以後合作還多著，吃飯的機會也多著，沒有公司業務上的往來，還有私交……”

　　“私交？我跟你？”他笑了下，“什麼私交？”

　　簡兮一愣，臉立馬漲熱起來，守著蘇紅這麼被諷刺就有些惱怒，但是想到煮熟的鴨子立馬能到手，長吸了一口氣，耐心道:“我說的是崔總跟李總的私交……不過經過這次項目合作，能跟李總有私交，也是抬舉我……以後如果再有業務牽扯，還得麻煩李總指教……”

　　李知前摩挲著下巴，低下頭笑，話說得也沒毛病。

鈞蝦逵人

第 18 章

　　小區南門附近有家大商場，分門別類，貨品齊全，剛要拐進小區裡面。

　　蘇紅知情識趣，主動說:“李總在這把我放下吧，我去超市買菜……麻煩把我們家小兮送進去，天又黑又冷，別凍著。”

　　李知前給了她一個大大的贊賞的眼光，點頭答應。

　　簡兮沉默不語，待她要下車，道:“蘇姐，你剛才給我發信息，不是說已經買好菜了？”

　　蘇紅愣了一下，回身看她，反應很快，極其自然的說:“我以為比你早到家，所以打算回來的時候買，又怕你再跑一趟，所以才這麼說。”

　　簡兮原本可以說，好吧，那咱們一起去買菜吧。

　　但是徹底想一想，自己也沒什麼錯，李知前又不是毒蛇猛獸，有什麼好逃避的。

　　再者說，他如果真有什麼，自己可能躲得過一時，躲不過多次。

　　他熟門熟路，開著車直接停到樓下。

　　簡兮推車門下來，他也跟了上來。

　　簡兮轉過身，道:“謝謝李總的車。”

　　李知前從褲兜裡掏出手，輕輕一笑，道:“簡兮，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簡兮聽聞此言，抬起眼眸看向他。

　　“可能我行事作風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在別人眼裡評價不高，偶爾認真一次，別人都以為我又不正經。”

　　簡兮微微一愣。

　　他說偶爾認真一次，什麼意思？

　　不敢自以為是，難得引開話題恭維他一次:“李總這種身份地位的人，難免會讓人眼紅，我相信以你的見識閱歷，也不會過於介懷。”

　　李知前問:“是不是上次在酒店宰了你一頓，學乖了？現在話比以前有講究了，聽起來也更加悅耳了？”

　　簡兮眉間微蹙，聽聞這話禁不住莞爾，倒是點頭坦白了一下:“的確是，如果李總三天兩頭在我這邊找興致，那我那點積蓄，也禁不住李總幾次折騰。”

　　他目光深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真是調皮，我是那種人？上次是喝醉了。”

　　這話聽在她耳朵裡有些諷刺，眼神冷了冷，丟下一句:“是啊，一萬個借口也抵不住喝醉了這一個好用。”

　　說完不想再多待，就提著包上去了。

　　蘇紅溜達了一圈什麼也沒買，倒是在商場二樓做了個臉，回到家見鍋碗瓢盆都是冷的，才意識到簡兮沒下廚做飯。

　　她走到隔壁，貼著門縫，支起耳朵聽了許久，也沒聽到一縷曖昧的聲音，不禁有些意外。

　　覺得無趣，接了個男人的電話，換了身衣服就出門找地方吃飯去了。

　　簡兮坐在床下的地毯上，沉默地聽著門口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繼而開門離去。

　　她心裡有一絲痛快。

　　低下頭點開手機微信上的喜帖視頻，從頭到尾又瞧了一遍，背景音樂是那首眾人皆知的法國鋼琴曲《夢中的婚禮》。

　　至於新郎帥不帥氣，新娘漂不漂亮，她懶得去理睬。

　　只是盯著或潔白或艷紅的婚紗、旗袍發呆。

　　怪不得大多數人選擇在分別後，刪掉對方所有的聯系方式。

　　簡兮之前以為，真決定要離別的時候，其實不必在意那麼多形式，只要內心夠堅定就可以了，現在才明白，斷絕聯系，是為了避免二次傷害。

　　她扔了手機，抱著腿發呆，表面波瀾不驚，內心也是平靜如水。

　　其實內心深處最明白，這段時間所有的克制隱忍，都在這一刻崩壞。

　　倏然想起客廳裡還有上次公司同事過來這邊吃飯的時候，送她的一瓶紅酒，自己不喜歡喝酒，也沒舍得喝。

　　女人不能虧待自己，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越是不開心，越是一個人，生活就要越講究。

　　要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了，還有誰來心疼自己呢？

　　想到這裡，突然打起精神，挽袖子到廚房冰箱找食材，煎了個牛排，又用水果刀試著雕出蘿蔔花點綴。

　　從水果罐頭取了兩顆櫻桃放進盤裡，又拿油潑的小油菜充當綠葉。

　　做完這些，擺上桌，取高腳杯倒上紅酒。

　　可惜沒有蠟燭。

　　更可惜的是，沒有蠟燭的燭光晚宴，只有她一個人上桌。

　　不過簡兮還是拍了一張照片放到朋友圈裡，不知道是幼稚賭氣，還是圖一個你來我往。

　　她知道，很多人羨慕的別人的生活，其實大多都是擺拍出來發到朋友圈的。

　　做完這一切，也沒了食欲，牛排沒有碰，空著腹仰頭干掉紅酒。

　　擱下杯子的時候眼眶早已經濕潤。

　　她又滿上，走到陽台處，推開窗戶，對著清冷的月色舉了舉杯子，一飲而盡。

　　怪不得楊明麗總是說她死腦筋，一根筋。

　　簡兮其實也特別羨慕那些心冷情淡的人。

　　…………

　　前廳燈光閃爍，有些恍眼，李知前把鑰匙遞給門口的侍應生，解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露出小麥色的肌膚。

　　他大步往後廳走，穿過弄堂，包廂裡已經就差他一個。

　　剛坐下，崔國勝端了一杯紅酒遞過來，笑說:“拿下了嗎？”

　　“拿下什麼？”

　　“別裝了，姑娘。”

　　“哪個姑娘？”

　　“切，”崔國勝撇了撇嘴，拿眼角余光打量他，“裝什麼蒜。”

　　李知前沉聲一笑，並不搭話，默了一會兒，反而轉開話題，“之前你給我說的那個培訓基地，在哪來著？”

　　崔國勝有些驚訝，“怎麼？要帶公司的人過去？那地方偏僻、落後的很，不能說深山老林，但是也差不多了，山路崎嶇，出入不太方便，從基地出來連家飯館都找不到，只有一家小超市，超市不叫超市，叫代銷店。”

　　李知前說:“聽起來挺原汁原味。”

　　崔國勝接了句:“豈止是原汁原味啊，到處都散發著泥土味，車子走一趟，都飛起一片浮塵。”

　　李知前越聽越覺得不錯，連連點頭，崔國勝見他有興趣，便拿出當時去那地方時隨手拍的照片給他看，李知前接過手機一一瀏覽了一下，眉宇間都是喜色:“你有這經歷也是人生的一筆寶貴財富。”

　　崔國勝推了他一把，“一邊去，少擱這打官腔了，忽悠誰呢。”

　　李知前但笑不語。

　　幾個朋友玩盡興，已經將近凌晨。

　　他獨自開車回家，恰好經過簡兮小區。

　　大概真像歌詞裡唱的，得不到的永遠在馬蚤動。

　　心裡稍微動了動，肢體就自覺打了方向盤拐進去。

　　這麼過去打攪似乎不太禮貌，但是人一旦忍得久了，衝動起來就不愛再講禮貌。

　　禮貌、面子這種東西，有時候能展現身份氣度，但是有時候就成了累贅。

　　他剛到樓下泊好車，就聽到一陣腳步聲，雜亂無章，從路口拉扯糾纏，往這邊走。

　　把樓道口的聲控燈都震亮了。

　　李知前有些不悅，擰著眉打量過去。

　　率先看見蘇紅，也沒注意跟她糾纏的是誰，抿嘴笑了一下，攥起拳頭咳嗽了一聲。

　　“李總？”

　　李知前應了一聲。

　　“你……”蘇紅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神情緊張，反手把摟著他的男人推開，好似李知前是她什麼人，站在這裡捉奸一般。

　　李知前自然看得出來她是要回家，卻故作不知，只說:“大晚上的……出門是吧？”

　　蘇紅愣了愣。

　　他已經又吩咐:“把你們家鑰匙給我，剛才出門買酒，被反鎖外面了。”

　　蘇紅有些狐疑，兩手空空不像去買酒的樣子，雖然她喝了點酒，但也不至於太糊塗。

　　他抬眼看向二人，他們相攜著走過來，肯定是徒步沒開車，從兜裡掏出車鑰匙，體貼說:“天挺冷的，開我的車去吧。”

鈞蝦逵人

第 19 章

　　蘇紅咬牙看他許久，低頭從包裡掏出來鑰匙遞上。

　　李知前衝她一笑，接過來便往樓上走。

　　走了兩步，還聽到蘇紅身邊那男人說話，很是不滿意的語調:“誰啊？姘頭？”

　　“別胡說！”

　　安靜了許久，又聽蘇紅語氣不悅的說:“我要是能讓他當姘頭，還找你干嘛！可笑！”

　　說出這話是以為李知前已經走遠了，卻沒想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聲音穿透力比白天強，全挺進李知前耳朵裡。

　　男人的虛榮心有時候比女人差不到哪裡去，眉毛往上一揚，腳下也輕快許多。

　　區區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他還能拿不下？

　　他比回家還要熟悉，鑰匙插進鎖眼，轉動了一下，房門應聲而開。

　　光線剛透過縫隙傳出，他就聞到一股酒味兒，淡淡的，順著到房門帶起的一縷涼風飄香。

　　李知前有些意外，難不成自己在家裡獨酌呢？還挺有雅趣，挺會享受生活。

　　這不是挺識趣的？

　　他帶上門，也沒有換鞋，直接登堂入室。

　　打眼一瞧，她正靠坐在沙發下面的深褐色印著灰白圖案的長毛地毯上。

　　細長的手腕搭在沙發背上，一腿蜷著，另一腿直直的抻著，手裡捏著還盛著紅酒的高腳杯，皮膚白皙，手指纖瘦，骨節分明。

　　身上套了一件白色襯衫，領口往上反卷，露出兩邊鎖骨，玲瓏有致。

　　李知前按耐著看了片刻，抬腳走過去坐下，這才看清楚她的臉，暈染成酡紅色，點綴在臉頰兩側，整個人增添了幾分媚態，像熟了的蜜桃，等著人采摘。

　　他輕手從她指尖拿走高腳杯，舉到鼻端嗅了嗅，不由地搖了搖頭，抬手送到嘴邊，喉結動了動，一飲而盡。

　　簡兮已經就著這個姿勢睡著了，酒杯被拿走也沒覺察，脖子往後仰著，這種懸空的姿勢絲毫沒影響睡眠，看樣子醉得不省人事。

　　“小醉怡情，大醉就失態了……”

　　他放下酒杯，含笑看她。

　　不過也是在自說自話，眼前的人根本聽不到耳朵眼裡，更聽不進心裡。

　　李知前清了清嗓子，站起來仔細打量了客廳一周，布置的很簡單，一看就是臨時租住的地方，酒架是擺設，放了幾個紅酒的空瓶子，高腳杯有大有小，倒是放了幾種，不過也都是廉價品，估計十幾二十塊置辦的。

　　他打量了一圈，又把視線放到她身上，這次順著光潔飽滿的額頭往下，在紅潤的嘴唇上流連了片刻，又順著曲線，在尖巧的下巴，修長的脖頸兒出徘徊，最後又在襯衫領口的邊緣游弋。

　　眼神忽而變得深邃。

　　簡兮眼角有些濕潤，換了個姿勢，喃喃囈語:“我以為……我以為……”

　　李知前聽罷默了片刻，脫下自己的外套，彎腰籠罩住她，粗厲的手指摩挲著她的紅唇，沉聲說:“你以為？不要你以為的就是你以為，你是不是還以為我是柳下惠？”

　　也不知她是不是聽懂了，只見她睜開眼撇了他一下，使勁搖搖頭，淚珠子順著眼角滑下來，消失在鬢角，低低地喊了他一聲:“子震……”

　　李知前眼神眯了眯，看她的視線瞬間變得犀利，此刻的心情，大概跟帶了綠帽子無異，既覺得憋屈，又覺得上火。

　　“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

　　他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句，眉毛擰起來，諷刺說:“怎麼？又在為情所困？就你嘴裡喊的那男人？我說你……你怎麼這麼不通透呢？嗯？問你呢，說話！”

　　回應他的是她略微粗重的呼吸聲。

　　李知前冷眼看了她幾分鐘，突然伸出手，一手攬住她的身子，另一手伸到她腿彎出，稍微一使勁把她彎腰橫抱起來。

　　邊往臥室裡帶邊不悅地嚇唬她說:“醉了也沒事，我口味重，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趁著你喝醉弄你了……哪一次讓你失望過？”

　　他把人扔到床上，氣息微亂，見她不像上次還知道推拒，一時失去了趣味。

　　坐在床沿默不作聲地瞧她。

　　她突然坐起來，捂住嘴，緊縮著眉頭找紙簍。

　　李知前立馬就會意了，趕緊從梳妝台下面找出來，攬著她的肩膀，遞到眼前。

　　她卻又不吐了，趴在他膝頭，手撐在他腰上，烏黑柔順的頭發從後背滑下，撲散下來，遮住她的臉。

　　李知前默了默，抬手把她的秀發收起來，怕她吐的時候糾纏不清，握在自己手中，舉到她腦後。

　　“吐不吐，到底吐不吐？”

　　簡兮搖了搖頭，口齒不清地委屈道:“好、好難受……頭好暈，胃裡也難受，吐、吐不出來……”

　　他把人抱起來，扳住她的身子，頭抵著她的發旋，捏著滑膩的下巴，吩咐說:“喝了多久了？吐不出來就把手伸到嗓子眼摳出來。”

　　她含著淚花搖了搖頭，試圖推他。

　　李知前使了使手勁，“什麼意思？下不了狠手？”

　　她雙眸禁閉，不給反應。

　　他眉宇間都是無奈，見她雙手捧著胃部，眉頭越擰越深，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不就是摳一下，這點勇氣也沒有？”

　　正勸說著，簡兮突然推開他趴俯下來，對著紙簍便是一頓吐。

　　一陣酸臭的酒氣撲鼻而來，夾雜著別得味道，讓人作嘔。

　　他抽不開身，臉上僵硬了一下，面無表情等她吐干淨，探身子把床頭的水遞給她漱口，然後把她抱起來又放回去。

　　嘆了口氣，彎腰收了垃圾袋，打開窗戶通風，安靜了半天，忍不住咬牙說了一句——

　　“真他媽欠你的。”

　　…………

　　早晨四五點鐘。

　　淡淡的薄霧還沒有散去，但是靜謐的夜色已經被勃勃生機取代，東邊漸漸出現金色的光輝，被鏤空細花的紗窗簾篩成了斑駁蒼白的顏色，尚且透不過厚重的窗簾。

　　簡兮從宿醉中清醒，翻了個身，腦袋依舊昏昏沉沉的。覺察到身後有溫熱的體溫傳遞過來，對方粗重的呼吸也格外清晰。

　　她趕緊收了收身上的被子，卻發現衣服已經不在身上，皺皺巴巴的搭在梳妝台子的小格子裡。

　　她坐起來，露出一側曲線優美的腰身。

　　李知前被吵醒，睜開眼看她，聲音因為初醒有些喑啞，透著性感:“昨天沒斷片吧？”

　　簡兮抿著紅唇看了他一眼，掃到他冒青色的胡茬，沒做聲。

　　他說:“衣服給你脫了，都是酒味兒。”

　　她心裡緊了緊，抱著被子有些慌亂的下床，沒成想他竟然赤果著，這麼一扯，便L露在外，尤其是那處，跟著他一同清醒，驚人的尺寸昂揚著，點頭致敬。

　　她撇開眼，臉有些冷，“變態！”

　　李知前笑了下，“我這物什招你惹你了？”

　　簡兮咬著嘴唇說不出話，腳剛踩到地面，被他拉了一把，身子一停滯，人已經被迫著到了他眼前。

　　身子瞬間失去平衡，臉朝他身體跌過去，她急忙伸手撐住，卻一下按在他堅硬如鐵，散發著熱度的那處。

　　簡兮趕緊坐起來，手中的觸感卻久久不能消散，脖子都染上紅雲，使勁攥起手。

　　他聲音低沉了幾分，似笑非笑提醒說:“小姑娘，你看上眼的男人昨兒剛傷了你的心讓你喝得爛醉，你面前的這位卻把你吐得污穢收了，一夜還伺候你喝了兩遍水，露水情緣如何？真心實意又如何？誰對你好誰對你不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勸你一句，心裡要有數，不能犯二。”

　　簡兮眼神暗淡下來，咬著唇沉默了半晌，才柔聲道:“李總……昨晚我記著呢……”

　　“記著就行，”李知前點了點頭，還不忘提醒她，“不光是昨晚啊，還有連藝的項目不是？”

　　她用矛盾糾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