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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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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月 -【買來千金媳(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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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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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6: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婆媳兩人各想個的心思,顧炎林肅然,打量兩人,起身對沈沁雪說:“我陪娘去她屋!”

    沈沁雪期望的目光在顧炎林色臉上□過,點頭:“嗯,好!”

    許氏欣慰的走出沈沁雪的屋子,顧炎鵬一看沒自己什麼事了,也跟著要出門,臨走對沈沁雪道:“嫂子,別擔心,候府不是天雷地火,燒不到咱們頭上!”

    沈沁雪點頭:“我不擔心!”

    顧炎鵬一走,沈沁雪抱過被子,把自己圈在被子裡,靠在炕櫃上,兩眼望著門,等著顧炎林怎麼說服他娘許氏!

    顧炎林跟著許氏進了她的門,坐定了,問許氏:“娘不想讓我們救玉簪?”

    許氏點頭:“娘害怕,先頭裡,沁雪陰差陽錯和你成了親,她爹還有她弟弟出現在咱們院裡,著實嚇我一跳。今兒,你也看到,你媳婦她不是常人,狠起來眼都不眨,孫嫂被她拿捏的服服帖帖,林哥兒,這玉簪也就是一個丫鬟,咱們犯不著啊!”

    許氏說完等著顧炎林接話茬,可是顧炎林看著許氏眼裡露出深邃不明的光:“娘,兒子要走科舉這條路,這是娘也希望的。可是如果兒子是個膽小怕事,沒擔當,沒膽識的人,就算有朝一日兒子做了官,皇上會重用我嗎?”

    許氏囁嚅:“你說的這和我說的是兩碼事!”

    顧炎林道:“事不同理同。沁雪是你兒媳婦,她能當玉簪是自己的親人,她就能對你好,虎落平陽被犬欺,孫嫂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你說沁雪狠,她能不狠嗎?她要不狠,你兒子還能抬頭做人?娘,沁雪是真心對咱們家!按說如果沒有成親,依沁雪的身份,配公候伯家的公子一點不遜色。”

    許氏沒話可說,顧炎林站起身來:“娘,你先歇著!”

    顧炎林出門,許氏捏著衣角邊自己和自己開始較勁了。

    顧炎林青羅道袍沁了濕寒,夜色罩在小院一片天地裡,清幽的燭光在油布花窗上映襯出一個曼妙婀娜的身姿,哪哪都寫著溫暖兩個字。腳凍麻了,眼裡閃著亮,心裡越來越熱血沸騰。

    半夜裡,花窗被風刮的呼呼作響,次日一早,安寧候府的崔嬤嬤踩著落了半夜的雪地帶人進了沁雪院,打量四周,滿目銀灰,沈沁雪一離開,沁雪院裡短短幾天,已是物是人非,塵埃輕落。

    “去帶她出來!”崔嬤嬤吩咐身後站立的婆子。

    做東朝西的廂房裡,玉簪被婆子推出廂房:“玉簪,不要不識抬舉,夫人念著你是大姑娘的一等大丫鬟,沒動你,你應該燒高香了才是,這麼擰,有你好果子吃!”

    崔嬤嬤穿著出毛風的墨綠比甲,眼神幽暗看著玉簪:“玉簪,大姑娘私奔人盡皆知,不是你從中為他們牽線搭橋,那是誰?你看看你,為大姑娘受這多的委屈,大姑娘可是管過你?夫人說了,只要你說大姑娘是自己跟人私奔,夫人會酌情考慮,將你調到二姑娘院裡!”

    玉簪抱著胳膊,站在雪地裡,雪沫子直往脖子裡鑽,單薄的殷紅比甲擋不住寒風刺骨,臉色蒼白,嘴唇失色,幾天幾夜被圈在沁雪院裡,得不到任何有關沈沁雪的消息。

    沈沁雪一夜之間失蹤,府裡傳出她私奔離開候府。玉簪死也不會相信她家的姑娘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姑娘坦蕩,心思縝密,早安排好陳媽和綠蘿,姑娘正真要與人私奔,端不會獨自將她留下。定時姑娘遭了毒手。

    玉簪想到這裡,道:“崔嬤嬤,大姑娘私奔不私奔單憑一張嘴說話,見不到她,說什麼都沒用,夫人想要我咬死大姑娘,我不會去做,今日崔嬤嬤來想必已有了處置的法子,不若說出來吧!”

    崔嬤嬤眼裡雖讚歎玉簪衷心為主,但玉簪不能留,留著是個禍害!

    “大廚房裡會給你送飯過來,吃完了,好送你去新主子家,那家的主人想買你做妾,你也算是苦盡甘來,撈個姨奶奶當,總比伺候人強,以後給他生個一男半女的,站穩了腳跟,靠著兒女一輩子也算圓滿!”

    玉簪搖頭:“我不去!”

    崔嬤嬤把玩手腕裡的一串珠子,笑不達眼底的嘖了一聲:“賣身契還在夫人的手裡捏著,你的膽子可真大,大能大得過你的賣身契?你娘老子不待見你,從小將你賣進候府,你別不知道!行了,心再大,也得有處盛不是?看著她,讓她洗把臉,打扮打扮,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她新主子不高興!”

    玉簪可想起來來,當初姑娘把賣身契都還給她們,還讓她不要自己帶在身邊,陳媽和綠蘿出府的時候,讓她們給她帶回家裡,家裡哥哥和娘會收拾妥當,崔嬤嬤睜眼說瞎話騙她,要是家裡不知道她在府裡被夫人發賣,姑娘又失蹤,如今不知道死活,沒人搭救她,那她不是冤死了!

    婆子搶按住玉簪,就跟沈沁雪嫁人一樣被人洗臉打扮,頭髮梳成婦人的髮型一窩絲,扯了身上的殷紅比甲,在炕櫃裡找了件桃紅掐腰小夾襖,牡丹的盤扣一直搭到腋下,草綠色的裙子,三層底的牡丹繡鞋,頭髮上插了一對挖耳銀簪子,不等她站起來,就被婆子一邊一個架著帶出門。

    身後留下的人,一等玉簪被人推出門,一窩蜂地躥上炕,炕櫃裡的東西瞬間被賊侵襲一樣,瓜分殆盡,留下一地的狼狽,慘不忍睹。

    崔嬤嬤直接忽視身後傳出的怪叫聲,睨了一眼玉簪。

    冷笑一聲自己先走了。

    ……

    蘇東海是玉簪的哥哥,從小跟著河南嵩山少林寺出來的一位武僧學了他五成的拳腳功夫,玉簪打小讓他爹娘貪圖二兩銀子,買進了候府,他長大些,有了自己的主見後,發誓要將妹妹從候府裡贖出來,不讓她受那份罪。

    後來,玉簪每會回家,都會說起自己伺候的候府大姑娘怎麼被夫人王玫壓制的事,受的那份罪,比玉簪有時候還不如,好歹玉簪還有他這個哥哥疼,說到後來蘇東海對玉簪說,你好好伺候她,怪可憐的。

    蘇東海守在安寧候府對面的茶館裡,顧炎鵬嘴裡叼著根牙籤走進茶館,坐定問他:“有動靜沒有?”

    蘇東海抹了把臉,就著茶水洗了洗小聲道:“昨兒夜裡,還真有動靜,我打聽了,玉簪被關在大姑娘院裡,今早上,候府守門的來喝茶,我使了點銀子,他告訴我,有人要買走她,說是給人做妾,買玉簪的人他還見過,聽說是打南面來的,還帶著一口吳儂軟語,我估摸候府裡今日可能要送走玉簪,我想好了就在半道上劫人。”說完,抹了一把臉,眼神冷寒,像沁了冰。

    顧炎鵬比蘇東海小,但比蘇東海會想事,他蹙眉眯眼想了半天:“事不遲疑,我得回去告訴我嫂子,晚了,我怕你冒失,做出得不償失的事!”

    蘇東海抽嘴:“她是我妹妹,我不能讓她就這麼出事了。”

    顧炎鵬斜眉揚起:“我嫂子也不想,要不然,她不會讓我去找你。”

    蘇東海道:“那你快去快回!別趕不上趟。”

    沈沁雪猛一聽顧炎鵬的話,轉身去了小書房,噠噠的拍門,顧炎林五更起讀,剛剛扭了扭腰,舒展舒展身子想起沈沁雪一夜擔心,正打算開門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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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6: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玉簪要被候府發賣給人當妾了,我不能在這裡乾等著,我要去候府救人!”沈沁雪著急,事情不等人,晚了王玫不管玉簪有沒有賣身契,篤定要處置玉簪,玉簪肯定要遭殃!

    顧炎林雙手握住她的,包在手心裡道:“別著急,我知道玉簪對你很重要,我如果不讓你去,你肯定自己要另外想法子鋌而走險,你容我和弟弟說幾句。”

    沈沁雪點頭,臉上的急色暫時壓下,希翼地看著顧炎林。

    顧炎林和她進了自己的屋子,顧炎鵬緊跟著進門,顧炎林道:“去找幾件你以前穿過的衣服,給你嫂子穿上,你的飄飄巾,也別忘了。”

    顧炎鵬答應一聲即刻去了自己屋子找了件藍袍子,又找出飄飄巾回到顧炎林這裡,放下:“哥,嫂子,來快點,蘇東海說,玉簪要是被賣,他要趕在半道上劫人!”

    沈沁雪看了眼顧炎林,顧炎林會意,推著顧炎鵬出了門,兩人站在門外,顧炎鵬想起什麼,看了眼門小聲道:“哥,你不幫著嫂子穿衣服?”

    顧炎林抬手敲了顧炎鵬一腦門:“小孩家,別問那麼多!”說完心裡也有些意動,克制著不往回看,仿佛想到什麼,臉上忽然一陣潮熱湧上來。

    沈沁雪三下兩下穿好了,打散了頭髮,梳起挽了個纂戴了飄飄巾,忙打開門,一邊低頭捋袖口,一邊說:“我穿好了,咱們快些走吧!”

    半天,門外沒人吭聲,等她收拾好,抬頭臉色微紅,顧炎林目光灼灼,帶著驚喜:“走吧!”

    顧炎鵬則不依道:“嫂子雌雄莫辨,瀟灑怡麗,哥哥有福氣!”

    沈沁雪大家子出來,原聽不得這樣的話,但她知道顧炎鵬是真性情,是真心讚美她,沒懷著壞心眼。也不和他計較。

    顧炎林繃著臉卻道:“膽子肥了,敢打趣你嫂子,嗯?”

    顧炎鵬縮了縮脖子,訕訕道:“嫂子,真的是好看,我也沒說錯啊,我就一說,以後不會了。”暗道,哥護嫂子護得忒緊,多說一句多不成。

    顧炎林道:“多嘴!”

    沁雪打岔道:“走吧!”說著看了顧炎林一眼,顧炎林輕翹起嘴角,沁雪趕忙轉身,先一步走出門去。看到沁雪微紅的耳垂,顧炎林此刻連眉毛都翹起來了。

    等三人趕到候府對面茶館,見到蘇東海,蘇東海真被沈沁雪的行為感動了。

    沈沁雪道:“我讓你帶的賣身契呢?”

    蘇東海連忙從懷裡掏出來遞給沈沁雪,沈沁雪問他:“可到衙門裡備案底了,消了契約?”

    蘇東海回她:“陳媽帶著我去過了!”

    “陳媽帶你去過?什麼時候?當時送陳媽走的急,只說讓她把契約交給你娘!”沈沁雪納悶,難道陳媽和綠蘿並沒有離開陳州?

    蘇東海迷糊,陳媽能不依姑娘的吩咐,就把契約消了?

    這樣更好,倒是沈沁雪先不在這件事上纏繞:“你拿著契約現在就進候府求見侯府夫人,她要問你話,你直接開口,說我給玉簪放生,你要帶妹妹回家!”

    蘇東海激動,這樣就能救妹妹,好過他半路劫人。

    顧炎林卻按住沈沁雪的手,眼神精爍,對蘇東海道:“不可,你若帶契約進府,被她拿走,不是什麼證據也沒有了,你可以不帶它進府,即時,若她不肯,你可放話給她,就說,有人拿著契約在府衙門口,若你帶不走玉簪,到時自會擊鼓鳴冤!”

    嘶……

    沈沁雪不由回頭去望顧炎林,這一招比她想的透徹,比她出手厲害。對王氏王玫的確是要這樣做。

    蘇東海出了茶館直接去了安寧候府,看門的人像是一臉驚奇,大概他也沒想到早上給他銀子打聽消息的是玉簪的哥哥,只是還沒有等蘇東海進候府,,沈沁雪坐在門內條凳上還沒喝一口茶,就發現打候府後門的胡同口,奔出一輛馬車來,沈沁雪暗叫:“不好!”

    顧炎林也發現了異樣,顧炎鵬更是一個箭步從門裡跨了出去。

    馬車沒有安寧候府的標記,車身上沒有包銅,質地也普通,車上面掛著的兩隻大紅綢做的氣死風燈,這車上壓根沒有。

    沈沁雪跟著從門裡奔出來,那馬車眼看就一轉拐角,要不見了。她忙拉住顧炎林的袖子:“那馬車……”

    顧炎林也注意到了,但他不知道那馬車鑽出的胡同裡有安寧候府的後門。

    沈沁雪著急,顧炎林看著沈沁雪也急:“沁雪,雪兒,那馬車不是候府的?”

    她不假思索和盤托出:“不是,胡同裡有候府的後門我懷疑玉簪已經被她賣了!”

    顧炎林忙捂住她的嘴,拉著他往後倒退四五步,將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口,低聲細語:“我知道你擔心玉簪,可我擔心你,你這樣不管不顧,聲音喊這麼大聲,唯恐別人聽不見麼?這四周人都看著咱們,太顯眼了,會讓人起疑心的!你把心按捺按捺,好不好?”

    沈沁雪被他箍在懷裡,溫馨的竹葉味兒清幽綿綿,喃喃道:“我著急!”

    顧炎林低聲在她耳邊說:“我知道!”

    沈沁雪被顧炎林安撫在懷裡,穿著男裝的沈沁雪很快醒悟,從他懷裡抽身出來,憋著氣道:“我穿著男裝呢!”

    顧炎林不好說什麼,都是關心則亂。兩人一起去看對面的安寧候府。

    沒成想,那輛原本拐彎要不見的馬車,忽然又轉出來了,打茶館門前饒過,沈沁雪訝異。

    從茶館裡奔出去的顧炎鵬幾步躥到蘇東海面前,門房不認識顧炎鵬,就連蘇東海他也是第一次見,所以沒有多心。蘇東海被顧炎鵬拉著剛要離開府門,就在此刻,候府的側門開了,王玫身邊的四個一等大丫鬟之一青柳出現在門內,青柳平日不聲不響,府裡的人都當她是四個大丫鬟裡最弱勢的一個,唯有崔嬤嬤知道,這丫頭骨子裡是個陰毒的,是王玫除她之外,最讓王玫器重的一個,青果在明,她在暗,雖說是個奴才,王玫卻捨不得拿她使喚,所以給人錯覺。

    青柳個兒不高,身材卻玲瓏有致,眉眼清秀,算不得有多漂亮:“聽說玉簪的哥哥來接她回家,你們倆哪一個是?”

    顧炎鵬一看來人問起,沒法給蘇東海說沈沁雪的異樣。

    蘇東海疑惑顧炎鵬,還回頭看了看對面的茶館,也正好看到從門裡奔出來的沈沁雪,一身藍色棉袍,半拉新,飄飄巾的兩條飄帶隨風飄起,有什麼也來不及了,硬闖吧!

    蘇東海走前一步:“我!”

    青柳打量蘇東海,感覺眉眼裡有和玉簪相似的地方,和顏悅色道:“聽說,玉簪原姓蘇,家裡有位哥哥叫蘇東海可是你?”

    蘇東海牢記顧炎鵬給他交待的事,朗聲回是,我就是蘇東海,玉簪的親哥哥!

    青柳一晃身,往回走:“跟我來吧,玉簪在夫人房裡正回事呢!”

    蘇東海不相信,他藝高人膽大,孤身進了府,一入候府,顧炎鵬沒撤,退回茶館遺憾地和哥嫂說:“沒來得及說!”

    沈沁雪卻沒忘記,剛剛那馬車從自己眼前越過,馬車上的小視窗,忽然打開,車上的人讓她意外。裡面露出兩張臉清晰而親切的臉,竟是玉簪和陳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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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6: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原來陳媽好像是認出她,才讓車夫掉轉馬車,從拐角出來,有意在她面前晃了晃。

    沈沁雪拉著顧炎林和顧炎鵬一起出了茶館,也不停留徑直往顧家方向走。

    顧炎林和她站在一起,早發現她的不對勁:“沁雪,剛剛那輛馬車……”

    沈沁雪邊走邊點頭說:“蘇東海會鬧著要人,候府裡已經沒有玉簪這個人了,王氏王玫知道玉簪沒有契約,蘇東海會說他安派了人在府衙門口等他消息,他又沒帶契約在身上,估計王玫不敢明裡下手對付他,弟弟之前拉他回來,他必定心裡有異議,不會耽擱太久,倒是玉簪,我剛剛已經看到她了!”

    顧炎鵬驚奇:“嫂子在哪看到的?”說著回頭掃了候府周圍一圈。

    顧炎林似有煥然,低沉道:“回去再告訴你!”

    沈沁雪讓顧炎鵬幫忙去找蘇東海,就將顧家的住處告訴他,回到顧家,過了一個時辰,蘇東海果然到了聖馬胡同找她。

    沈沁雪一回到家裡,就換了男裝,疊好了放在一邊。

    顧炎鵬等著沈沁雪給他解惑,沈沁雪也沒打算瞞著他,好賴他聽他哥的話,幫了她,也沒想到,陳媽和綠蘿膽大,沒出陳州,她們是怎麼避過王玫和崔嬤嬤的暗查,必定是暗查,王玫一直在她父親沈世康面前,扮演賢淑,這樣陰暗的手段,不會讓他知道。但卻一直沒查出她們的行蹤來。

    陳媽在候府那麼多年,之前呢?外祖父沒帶著一家鎮守遼東時,在陳州也是有豪宅,還是皇上親賜的,自己娘在外祖家三個哥哥就她一個女兒,全家寵的緊,陳媽是她的一等大丫鬟,手底下能沒幾個人脈?人依附別人活著,就算有本事,也不是真本事,不依附與人,有本事那就是真本事。

    沈沁雪這麼細細一想,還真就想通了。扁扁嘴要是外祖舅舅都在陳州,王玫敢這麼害她?她是看著外祖一家居家牽到遼東這麼多年,眼看是沒有回來的希望了,才這樣。陳媽當真不簡單,沈沁雪與有榮焉。殊不知,有陳媽這樣的人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她又能笨到哪去。只不過是少了歷練。

    顧炎林一直觀察沈沁雪的神色,看她眼眯眉皺的,在她衣袖上拽了拽:“不想說,就別說了,我跟他提提,你累不累,家裡娘一直沒出門,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一早上了,你別餓出病來!”

    顧炎林體貼,沈沁雪收回神點頭:“我要救玉簪,你娘可能心裡有些不願意,你替我在她面前,好好美言幾句,讓她不要生我的氣!”

    沈沁雪坦然又聰明,許氏的心思看的明白,還這樣原意低頭對待。小門小戶出來的不一定還有這樣的心胸,顧炎林從來不會認為自己是君子,但那是對待外人,對自己家人尤其是沈沁雪,他想付出真心!當然了,對媳婦的真心也包含那些拉手,親~吻和擁抱,甚至是在一個被窩裡造人這種美好的事。可是,想想現在,顧炎林眉色黯淡,沈沁雪的心不在他這裡。

    那輛馬車從他們眼前過的,他焉能不看出些什麼?但他心思沉寂,沈沁雪說回家說,他覺得也穩妥。

    “娘沒什麼想頭,就是有,也就幾天的功夫自己琢磨清了!回頭你和我一起去!”顧炎林知道自己一番話,昨日娘還是聽進去了,要不然今兒一早,他們風風火火出門,她能不出來攔著。

    沈沁雪歪著頭,看他:“你是不是給你娘說過什麼?看你這樣子,不怕她生氣?”

    顧炎林笑著起身,走到門口,又側過臉,鄭重其事:“娘是受過苦的人,知道一條人命的貴賤,你放心,要是娘還生著氣,你嘴甜點,給我嘴上抹些蜜,我勸娘來勁了,興許娘聽我的,興許娘一高興,那氣就煙消雲散了!”

    沈沁雪一聽抱著枕頭坐在炕沿上將臉蒙在枕頭裡。

    顧炎林哈哈笑著打開屋門,迎面碰到一個人的身上:“顧炎鵬!你敢聽你哥的壁角!”他咬牙出聲。

    顧炎鵬比顧炎林矮,兩人站一起,顧炎林明顯壓顧炎鵬一頭,怪道顧炎林要讓她穿顧炎鵬的衣服,顧炎林的袍子她要穿上,肯定能拖到地上當掃把,顧炎鵬摸著胳膊,一臉苦相:“哥,我等嫂子給我解惑多長時間了,你霸著嫂子說不完的悄悄話,大冷天的讓我在院子裡幹站著,你看我臉是不是凍青了?”

    顧曉芸從她身後探出頭,擠著兩人身子進了屋門,看到沈沁雪,眼睛發光:“嫂子,你們出門怎麼不帶上我呢?娘說你們有要緊事做,不讓我打攪,我什麼事也不知道,就是想打攪也打攪不上啊!”

    沈沁雪喜歡顧曉芸這個小話嘮,跟個麻雀似的,唧唧喳喳,心裡有什麼事,被她一話嘮嘮叨,開心果樣的,聽的人也輕鬆不少!

    “過來坐我身邊,你哥到廚房找吃的去,咱們等他。”沈沁雪一隻手丟開枕頭,招呼顧曉芸,顧曉芸滿心歡喜坐在她一邊,兩個胳膊分別肘著手壓在炕沿邊上,兩腿耷拉著在炕沿下晃蕩。

    顧炎鵬進來一坐,沈沁雪就將之前的事說給他:“我在茶屋看到一輛馬車不是從候府旁邊那條胡同鑽出來嗎?那個胡同有候府的後門,我就懷疑玉簪被她從那裡送出來,她是不想生事。你那會不是跑去拉蘇東海了嗎,沒來得及說清楚,可那輛馬車明明都拐過角了,卻又轉出來,從茶館前面跑過去,這一跑,我看到馬車小窗裡,探出兩人臉,正是玉簪,另一個……是我奶媽!”

    沈沁雪說的明白,顧炎鵬聽的也明白,顧曉芸還是不明白:“嫂子,玉簪是誰啊?你都這麼大了,還吃奶啊!”

    噗!顧炎鵬笑得岔了氣。

    顧炎林和許氏一起進來,許氏手裡端著一個碗,碗裡是煮熟的六七個土豆,沈沁雪聞道一股土豆的清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想要將清香味全吸進嗓子眼裡。

    許氏嗔怒:“胡說什麼!小時候奶過你嫂子,自然是奶媽。”

    顧曉芸吐吐舌頭,笑著將身子埋在沈沁雪的懷裡,咯咯笑個不停。

    沈沁雪也沒想到她說這個讓顧曉芸笑話,偷著看了眼顧炎林,顧炎林嘴角上揚,憋著笑意。顧炎鵬哈哈大笑,許氏知道兒媳婦和兒子救人沒傷到他們自己,一顆心落了地,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幾個人就將許氏端來的土豆一人一個吃了。

    沈沁雪留了兩個對許氏道:“等一會可能會有人來,是玉簪的哥哥,這兩個土豆……”

    聽她這樣問自己,許氏越發心裡高興,沈沁雪凡事能顧及她,不傷她的臉面,即便家裡沒有太多的餘糧,許氏還是很大度的讓她留下:“你就留著吧!怎麼吃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蘇東海從候府出來,回頭望瞭望安寧候府,樹有多大,影就有多大,大姑娘正經的候府嫡女都能被人埋汰,被人陷害,想起剛剛見到的候府夫人,蘇東海目光銳利。

    聖馬胡同顧家院裡,站著蘇東海,顧炎鵬迎了蘇東海進屋,沈沁雪和顧炎林坐在一起,許氏坐在炕裡面,顧曉芸則粘在沈沁雪身邊悄悄打量蘇東海,蘇東海個頭高挑,瘦長臉,眉眼俊朗,年齡看著不大,和顧炎鵬差不多,有十□□歲上下。

    沈沁雪問他:“候府為難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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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7: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蘇東海尊重沈沁雪,眼睛平視,不偏不倚,純真豪邁:“回大姑娘,候府百般刁難是在所難免,玉簪,東海沒見到,我是在夫人門前說話,沒進到裡面,影影綽綽,像是放了細紗屏風,夫人不讓玉簪見我,我心裡想著顧少爺拉我那一把,事情必定有了變動,依著姑娘的主意,夫人要我拿出玉簪的賣身契,我就說契約在別人說身上,要是夫人不讓我見玉簪,我的人會在陳州衙門外擊鼓鳴冤!”

    蘇東海停了一息,問沈沁雪:“大姑娘,東海想知道,府衙那邊真有人守?”如果是真的,他要真正聽玉簪之前勸她的話,跟著沈沁雪和玉簪一起幫沈沁雪。要是幌子,他打算救出妹妹,和沈沁雪井水不犯河水,陽光道與獨木橋各走各的。

    顧炎林眼睛犀利,一眼看穿蘇東海的內心。

    之前他和顧炎鵬在書房說的正是蘇東海顧慮的,鳳凰落梧桐,良禽擇木而棲,不能說蘇東海他所想是錯的,如今沈沁雪不強,自己再弱,要讓他相信,很難。

    但涅盤重生也未可知。

    “陳州府衙從昨兒後晌起,有三人已經在守,東海要擊鼓鳴冤,顧某願意代寫狀紙。”

    沈沁雪忽然轉頭去看,繼而渙然。

    顧炎林雖然儒生一個,看著溫潤如玉,年齡也不大,弱冠之年還早兩年,行事卻比自己周全,只是,若是一介書生,又怎麼手裡有使喚的人手?這跟他的身份不相符。按下心裡的疑惑,沈沁雪又是喜又悵然,坐在那裡竟然好一會冷了場。

    蘇東海愣了愣,激動地轉回頭再看沈沁雪,沈沁雪收回心神,頷首。

    蘇東海緊接著話說:“夫人好一會沒吭聲,崔嬤嬤打屏風後面出來,丟給我一包銀子說,玉簪跟著人享福去了,昨天走的,讓我拿著銀子不用再找她,我趁機撒潑打諢大鬧一場,最後世子爺來了,跟我偷偷說了一句話,我就趁機乖乖被送出候府!”

    沈沁雪知道玉簪沒事,還額外知道陳媽和綠蘿都在陳州,心上的事落地,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她問蘇東海:“沈鶴給你說什麼了,你會乖乖被送出候府?”

    蘇東海說:“世子說玉簪是他安排人接走的。讓大姑娘等著有人來找你!”

    顧炎林和顧炎鵬齊齊看沈沁雪,沈沁雪也有些激動,這又是怎麼會事?

    難道陳媽和綠蘿的行蹤被沈鶴髮現了?

    蘇東海又道:“大姑娘,我看世子爺不像說謊騙我,府衙那邊的人可以撤回來了!”

    顧炎林點頭:“炎鵬,去找他們回來!”

    沈沁雪被崔嬤嬤帶人強行給她打扮的時候,頭上戴的紅瑪瑙寶石簪子除外,還有一對雙蝶釵,耳朵上戴的一對金鑲玉的耳墜,顧炎林一家人這麼幫她,家裡的日子又並不富裕,許氏一家之主難免瞻前顧後。家裡沒銀子度日,她也不能袖手旁觀,想著等玉簪的事了了,和顧炎林商量,賣了釵和耳墜貼補家用。

    蘇東海吃了沈沁雪留給他的兩個土豆,要和顧炎鵬一起去找在陳州府衙等他們的人。

    從許氏的屋裡出來。

    顧炎林和她並肩向自己屋子走去,中間不過幾步遠,沈沁雪停下腳步回頭去看許氏的背影,許氏在不大的廚房裡忙碌:“我去廚房!”

    顧炎林沒說什麼,轉身和沈沁雪一起準備一起去廚房。

    沈沁雪伸手擋在他胸前:“君子遠庖廚,你去讀書,等炎鵬回來,我去叫你!”

    顧炎林不置可否:“也好!”

    沈沁雪看他轉身去了小書房,這才向廚房走去。

    許氏用刀刮土豆上的皮,沈沁雪進門叫了一聲娘,許氏滿手土豆皮,抬頭望她。

    沈沁雪指著許氏手裡的土豆道:“我在候府見到的都是做好的飯菜……這個……也讓我試試吧!”

    許氏怔怔繼而露出欣慰:“那你就來試試!”

    土豆不多,沈沁雪在候府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要讓她糟蹋了,不能說什麼,只不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嫁給自己兒子,有些事適當接觸未嘗不行!

    沈沁雪歡喜,拿起刀,學著許氏的樣子,刮土豆皮,深一刀,淺一刀,削的土豆坑坑窪窪,慘不忍睹。

    一顆土豆在她的手裡去了一大半。許氏還是有些皺眉心疼:“媳婦,好生一顆大土豆吆!”

    沈沁雪尷尬,明明看著容易,刀到了她手裡就是不聽使喚。

    “我……”

    許氏接過削皮的刀,塞給她一碗水:“去端給林哥兒吧!”

    沈沁雪接過水碗踟躕。許氏擺擺手。

    沈沁雪難免臉上掛不住,許氏這是有些嫌棄她了,縱然她是候府嫡女,卻是個被繼母迫害扔出候府不要了的嫡女。看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面上不露,心裡未必不氣!

    小書房裡,沈沁雪怏怏地給顧炎林遞過水碗,話不說不明,事不做不清,她看顧炎林翻了兩頁書忍不住道:“我給你娘幫倒忙了!”

    顧炎林放下手裡的書指著對面一張床,面容溫和看不出什麼表情,沈沁雪斂內,和沈世康斷了父女親情,候府裡就沒有她的依仗了,目前守在顧家是如今唯一的去處。

    許氏從之前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真實面對,慢慢進入了婆婆的角色,不管她沈沁雪是不是從候府出來的,就憑她沒有一件陪嫁,再好的婆婆也會覺得委屈了自己的兒子。

    沈沁雪迷離的眼神落在顧炎林的瞳孔內,許氏的小心思他心知肚明。廚房裡自己娘親和沈沁雪的互動,看的清楚。這會子沈沁雪喃喃對她說出,顧炎林看她坐在自己面前:“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你這樣放下身段屈就我娘,我心裡都明白,我們是夫妻,有什麼委屈都和我說,我會斟酌著辦。”說到夫妻,見沈沁雪沒反駁,又接著說下去。

    沈沁雪緩過心裡憋悶,臉上帶上一絲笑容:“我明白,我就是想自己不中用!”

    顧炎林搖頭:“以後不要再說這種話。”

    她和顧炎林面對面坐著,距離近能看到顧炎林臉上的細細絨毛,他長得好看,有的是清雅出塵的超然,小門小戶裡養出他這樣的氣質,沈沁雪感到不可思議。

    顧炎林心思細膩,看她望著自己出神,笑到:“我有這麼好看麼?”

    沈沁雪噗笑出聲,大大方方點頭:“嗯!真的好看!”

    顧炎林嘴角揚起,眉眼彎彎:“你更好看!”

    沈沁雪心撲通撲通急跳,忙站起身,往前走兩步道:“書房裡不好久待!我還是回屋裡去的好!”

    說完提起棉布藍底裙子走出書房,顧炎林嘴角上揚,看她娉婷曼妙的背影,暗道,沈沁雪笑靨如花,奕麗明媚,她心裡也是不討厭自己的吧!

    顧炎鵬和蘇東海果真帶回三個人來,沈沁雪聽顧炎鵬說是他好兄弟,顧炎鵬性情豪爽,結交的這三個半大小子都是心底醇厚的人,年齡和顧炎鵬差不多,但這樣牽扯到候府的事,說不準,王玫伺機報復。沈沁雪到底有些不忍!

    好在救玉簪沒用到他們,蘇東海看到沈沁雪和顧炎林是真心實意,越發對沈沁雪敬重。

    沈沁雪一直等著玉簪或是沈鶴來給她解釋之前的事,說個清楚,只是沈鶴好像忘記他還從自己母親手裡救出過一個丫鬟,而玉簪從那時候起,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沒有了任何的消息。陳媽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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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7: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轉眼快到了冬至,家家戶戶祭祖,媳婦要給婆婆“履長”,就是小輩要禮拜長輩,過了門的媳婦要給公婆送鞋送襪子。

    沈沁雪被抬進顧家,以一等大丫鬟的身份賣給顧炎林的時候,除了身上戴的,身無分文。要給許氏選做好些的鞋面,有心無力。

    救玉簪時,就想著將雙蝶釵和一對金鑲玉的耳墜給許氏貼補家用。

    門外屋簷下結了冰溜子,大大小小往下直戳,顧炎鵬拿了竹竿兒一個個敲落到地上,敲到她的屋簷下,沈沁雪低頭看了眼手裡握著的雙蝶釵,叫了聲炎鵬。

    顧炎鵬十六歲,嗓音變的有些沙啞:“嫂子,你叫我?”

    沈沁雪開了門,站在門內笑到:“我有事托你去辦!”

    顧炎鵬扔了竹竿,走近她:“嫂子儘管說,一定給你辦好!”

    沈沁雪將手裡的雙蝶釵拿出來道:“這個,你幫我拿去當鋪當了,換些銀子我有用!”

    顧炎鵬接過雙蝶釵,驚訝道:“嫂子,這釵……”這麼貴重的東西,竟然要當,顧炎鵬摸不透沈沁雪的心思。

    沈沁雪壓了壓他的袖口:“這釵少說也能當個十兩銀子,要是掌櫃不願,五兩也拿回來!”

    顧炎鵬踟躕:“我哥知道嗎?”

    沈沁雪搖頭:“你替我保密吧!你哥讀書要緊!這件事,往後我告訴他。”

    顧炎鵬小心收拾好了,揣在懷裡:“嫂子,那我去了,你等我信兒!”

    沈沁雪點頭,看顧炎鵬出了小院門。顧炎林站在窗邊看到沈沁雪和顧炎鵬低聲說話。

    小叔和嫂子說話光明正大,晴天白日,小院裡只有他們三個,許氏帶著顧曉芸串門子,走了鄰居楊嬸家,楊嬸有親戚在榮安伯府裡當差,許氏刺繡的手藝巧,花樣子多,楊嬸的親戚帶進府裡,深得榮安伯夫人喜歡,此番楊嬸傳話,讓她再帶些繡好的手帕,抹額之類的小東西。

    等到顧炎鵬離開,顧炎林從書房走出來,進了自己屋子,看到沈沁雪跪坐在大炕上,手裡捏著一對金鑲玉的耳墜出神,瞬間便知道她讓顧炎鵬去做什麼了。

    “都是你自己的東西,你不用拿出來給家用,留著給自己。”顧炎林神色悠悠,不見他生氣,也不是調侃,沈沁雪忙將手裡的耳墜攥在手心裡,道:“不是!家裡本就不寬裕,我放著這些也都沒什麼用,不如當了,換了銀子使喚!”

    顧炎林越發難過,是他真的養不活她,才逼著她將自己的體己拿出來。用媳婦的穿戴過日子,打落他男人應有的自尊。

    沈沁雪也不和他硬抗,好歹暫且顧炎林的自尊有她來維護,外人也不知道。先下,顧炎林滿心悵然,但自己住在他家,和他又是夫妻相稱,用不著遮遮掩掩,事宜等到顧炎鵬拿來五兩銀子,遞到沈沁雪手裡,沈沁雪二話不說,去了許氏的屋子。顧炎鵬張著嘴,遲疑去看顧炎林,顧炎林卻將眼睛盯在沈沁雪身上,握手成拳。

    許氏高興地和顧曉芸正說榮安伯府定下她的繡活。

    “這樣可是好了,你楊嬸給咱們家幫了大忙,娘的繡活,可以賣給榮安伯府,本想著給你大哥取了媳婦,可以幫襯娘,誰知道現在……不說了,說多了都是懊悔,我坑了你大哥,也坑了自己,十兩銀子啊!找了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這往後的日子是越發難過。”

    許氏唉聲歎氣,顧曉芸低聲道:“我看嫂子很好啊!她不做我來做,嫂子是候府千金,娘給哥取了候府千金,長的有那麼好看,這是咱們家的造化,娘可別後悔了!”

    沈沁雪站在門前卻是猶豫不決。榮安伯府的字眼鑽進耳中,沁雪臉色微變,楊家成英挺的身姿和探究的目光她還記的。但是他和自己的婚姻無一例外的被人算計了。沈若雪大概睡覺都會笑醒!有了王玫這樣為她處心積慮著想的親娘,堂而皇之搶奪姐姐婚姻,楊家怕也是滿意她的吧!

    沈沁雪捏了捏手裡的五兩銀子,先叫了一聲娘,這才挪步進了許氏的屋,雖說她和顧炎林如今有名無實,心裡也氣許氏助紂為虐,卻不能不明裡叫許氏一聲娘:“娘,這是五兩銀子,娘先貼補家用!”

    許氏不知道沈沁雪聽到自己和顧曉芸的說話沒有,不自在垂目道:“你拿著自己用吧!我這裡還有!”

    沈沁雪明知許氏這是推諉,走近了,站在炕沿前,將手裡的銀子放在炕上:“娘,銀子不燙手,家裡自然越多越好,不多只有五兩,娘別嫌棄!”

    許氏心不壞,市井小民,生活所迫,她就覺得出手的銀子不如在手的銅,她還不知道沈沁雪把自己的雙蝶釵讓顧炎鵬當了。聽沈沁雪說的真誠,像是勉為其難的拿起炕上放著的銀子:“你既然這麼說,我就收起來,橫豎一家人,你能為家裡著想,是林哥兒的福氣!可這五兩銀子不是小數目……”這可是五兩銀子。徐氏看炕上一包銀子,心裡五味雜陳。

    沈沁雪暗自松了口氣。就算有什麼,也得先交吃飯錢。顧炎林和顧炎鵬隨後走進門,顧炎鵬睜大眼睛指著沈沁雪:“嫂子原來是為了貼補家用!娘……”

    沈沁雪立刻截斷顧炎鵬的話:“炎鵬!”

    顧炎林扯住顧炎鵬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身後,冷靜說到:“沁雪的心意,娘是知道的,不用你嚇攪和!”說完,眼睛盯著沁雪,渾身說不出的讓人覺得有股寒意。

    顧炎鵬繃著臉:“我會給家裡掙銀子的。”

    許氏拿眼睛掃過眼前三人:“好,娘就盼著你哥中舉,盼著你給娘掙多多的銀子!”

    沈沁雪低下頭,站在一邊沒多說一句話,這是顧家娘兒幾個之間的話茬,她插不上邊,慢說插不上,就是能行,她也裝著不行。她是看出來了,許氏性子耿直,教的兩個哥兒和一個姐兒修養都不差,這銀子是好歹送出去了,接下來,她打算,如果沈鶴說的人不來,她還是要和許氏商量,自己和她一起做繡活。

    總歸是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冬至這一天,顧炎林帶著顧炎鵬和顧曉芸祭祖,沈沁雪做了雙襪子上面各繡了兩隻蝙蝠送給許氏,許氏拿著月白細葛布襪,一陣發愣:“芸姐兒,你看看,你嫂子給我繡的這雙布襪!”

    顧曉芸一看,也是一愣:“娘,嫂子繡的真好!”

    許氏道:“我還以為,你嫂子在候府就是個讓人伺候的人呢!”

    許氏喜滋滋,看著細棉布襪,套在自己腳上,看著十分滿意。

    顧曉芸歪頭從炕上跳下來:“我去和嫂子說說話!”

    許氏嗔怪:“別說我穿了她繡的襪子!”

    顧曉芸道:“我就說!”

    顧曉芸從許氏的屋裡出來,去找沈沁雪。屋子裡沈沁雪絡子打了三根,一條同心結,一條梅花絡,還有一條是雙魚絡,挑了相應的顏色陪了穗子。放在一邊。綠蘿打絡子的手藝堪稱一絕,大家子裡的夫人小姐身邊,都有靈透的丫鬟,綠蘿的絡子獨樹一幟,贏得各家夫人姑娘的喜愛,私下裡,打發身邊的人過來討教。沈若雪偶有出門做客的時候,常變著法從綠蘿那裡要,綠蘿的手藝得益於沁雪,又得了沁雪的同意,也會是不是滿足沈若雪的。安寧侯府送出的絡子,無一例外得到各府夫人的讚賞,沁雪就是通過綠蘿打的絡子,讓那些有心人知道安寧侯府原配嫡女的事情,王夫人聽到外面對自己不利的傳言,這才不再讓沈若雪再做蠢事。但綠蘿在各府中很有名氣。沈沁雪自認為從自己手裡出去的換幾個大錢還是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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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這些合著許氏的繡活可以一起賣給榮安伯府,加些收入。

    冬至過後臘月二十六。

    安寧候府一派合樂景象,沈若雪頭戴鳳冠,身披霞裴,有沈鶴背著送到垂花門外的大紅花轎上,吹鼓手嗩呐聲相互交織,高頭大馬上大紅的過肩緞的錦袍穿在楊家成的身上。頭戴紗冠,冠上兩邊各插一味孔雀翎,雲頭烏底的鹿皮靴,襯得他腿長矯健。

    楊家成臉長得英挺瀟灑,低頭注視沈鶴背在身後的新人,待到她被送入花轎,楊家成終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幾分期待。

    沈沁雪站在人群中,模樣清冷,不看一對新人你迎我嫁,卻對著花轎後面的十裡紅妝皺起眉頭。

    嫁妝之中有貴重物品,一對玉如意,一對綠琉璃瓦,是當年鄧瑩華活著的時候,放在她的庫裡,被做嫁妝出嫁時用的,王玫竊取她的嫁妝為沈若雪,沈沁雪此刻心涼如冰。

    她抬頭去看快要走近的新郎楊家成。犀利目光直戳楊家成!

    顧炎林陪在沈沁雪身邊悄然握住她的手:“你,可要報仇?”

    沈沁雪頓然轉身:“報什麼仇?”

    顧炎林沒有回頭看她,見熙熙攘攘的人流擁著榮安伯府的世子到了眼前,才不動聲色低頭道:“奪夫之仇!”

    沈沁雪陡然看他:“你要替我報嗎?要是你替我報,他知道我和你已經成了親,你是不是要將我送還給他?那到時候,我是要做他的正妻呢,還是做他的小妾?”

    沈沁雪感覺憤怒,之前對顧炎林的好感瞬間回復到最初。她直覺顧炎林平時不顯山不露水,沒有顧炎鵬那麼清透,可也沒想到,他對自己的事瞭解的這麼清楚,其中必然經過一番波折,她想不明白,顧炎林只是一個秀才,且年齡也還未到弱冠之年,要是想要瞭解自己,用些心思,結果必然不同,但他有意帶她見證沈若雪和楊家成的成親場面,這不是刺激她,是什麼?心思電轉,她說道:“你是有意帶我出來的麼?你知道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

    顧炎林握著她的手不放,她再怎麼憤怒,顧炎林都是平靜的眉頭沒一點變化。清雅出塵他站在人群裡,漠視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楊家成:“我不會放你去受委屈的,人家的丈夫怎麼能跟自己的比?我的媳婦就是我的媳婦,受委屈也要受我的,別人,還沒這個資格!”

    數九寒天裡,沈沁雪手心沁出一手汗,顧炎林的大掌溫和有暖意,前面的問話是試探她,後面的竟是讓她感覺到顧炎林骨子裡對楊家成的不屑。

    楊家成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如芒在背,在人群裡尋找,站在包家玉樓門前的沈沁雪落入他的視線,那雙桃花眼,他分明記得很清楚,在安寧候府的垂花門前,被一條健碩的黃狗差點咬死的女子,居然長得這般怡麗明豔,不過,為什麼她現在穿著和以前絲毫不同,布衣裙釵,素顏示人?

    顧炎林淡笑,一抹諷刺讓楊家成感覺刺眼。

    沈沁雪拉著顧炎林走出包家玉樓,顧家的小院近在咫尺,沈沁雪卻由衷放慢腳步。

    顧炎林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我帶你去看沈楊兩家聯姻,是想告訴你,這便像一個人身上的毒瘡,只要敢於面對,對症下藥,除去它,你才能忘掉它,不用為此傷心難過。”

    沈沁雪不語,因為和楊家的婚約,她付出代價,楊家就像過客,只在她模糊的印象裡,像蜻蜓點水般,一點而過。

    楊家成的喜悅在見到那雙桃花眼後,莫名消失不見了,他回頭看大紅的花轎,那裡面坐著他的妻子,花轎旁邊跟著兩個美貌的丫鬟,偷眼打量自己,臉上均露出羞澀的光暈。

    顧家的門打開,沈沁雪站在門邊,聽到一聲“姑娘”的叫聲,沈沁雪手一抖,跨步進了院子,就見玉簪淚眼婆娑,撲倒她面前:“姑娘!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沈沁雪意外驚喜,嘴角微翹,抱住玉簪的身子:“怎麼說話呢?你家姑娘是那麼容易讓人欺負的?你來了正好,給我好好說說,你和陳媽怎麼會在一起?”

    玉簪卻上上下下打量她好久才著急用眼神問她:“你還好吧!”

    顧炎林站在沈沁雪身後,玉簪的一言一行,顧炎林落在眼中:“你是玉簪?和你家姑娘進屋去說話,我去書房!”

    玉簪聞聽,急忙扶著沈沁雪:“姑娘,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

    沈沁雪側目,顧炎林一派雲淡風輕剛剛還要為自己對症下藥呢!此刻躲得倒是遠。

    顧炎林眼露寵溺,愛撫地拍拍她的手,去了書房。

    沈沁雪不置可否,拉著玉簪進了屋子,玉簪一進屋門就悄聲問她:“姑娘,你怎麼會嫁給他?”

    沈沁雪坐在槐木玫瑰椅上,將王玫和崔嬤嬤的毒計說與她。

    玉簪震驚,咬住嘴唇半天才道:“姑娘,這可怎麼辦?二姑娘可是要拿你的嫁妝嫁進榮安伯府,那榮安伯世子要是知道嫁他的是二姑娘,怎麼辦?”

    玉簪站在沈沁雪面前,乾瞪眼,乾著急,沈沁雪清澈眼睛看她,聲音倒比之前平靜了許多:“沒什麼怎麼辦,沈家一家做不成姐妹易嫁的事,必定和榮安伯府通過氣了,榮安伯夫人也是做母親的,娶一個有權有勢父母雙全的兒媳婦,自然要比我強,其中的好處,不說也罷。你在侯府時間長了,也聽到不少。玉簪,我只是要你知道,楊家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現在嫁的人是顧炎林。你還沒說你和陳媽,綠蘿呢?你哥告訴我說沈鶴救了你……”

    玉簪心疼的看著自家姑娘,道:“陳媽和綠蘿都好,侯府裡發現我被人救走,夫人打發人到處找我和陳媽綠蘿。二姑娘今日出嫁,侯府裡暫時顧不到這邊。陳媽讓我先找到姑娘伺候你,她說,她安頓了姑娘交代的事,就來找姑娘。說到我,我是陰差陽錯……”

    那一天,沈鶴知道玉簪還被夫人關在柴房裡……

    沈鶴走進包家玉樓,左右瞅了幾眼,看到包家玉樓的老闆包金光正和客人談生意。

    等到包金光一閑,拉著他就上二樓:“包子包掌櫃,幫我個忙!這事要緊,我的得和你仔細說說。”

    包金光被他拉著進了自己歇息的房間,抽著嘴角道:“世子爺,別和我開玩笑了,你有什麼要緊事?”

    沈鶴年齡不大,結交人卻不限於貴族子弟,生意人不嫌這樣的貴人多,沈鶴秉性純良,還算可交,私底下關係也不錯。

    沈鶴瞪眼:“有,怎麼沒有?這事,我煩著呢!我是想請你替我救個人,這人是我府上的,是個丫鬟!”

    包金光抿嘴一樂:“你想讓她給你做外室?”

    沈鶴睥睨道:“不是這麼回事,她是我大姐的丫鬟,我娘要把她賣給人做小,我心疼我大姐,想給她留著,你要願意,扮做買她的人,去我府上,來個名正言順的,你將她買了!”

    包金光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往內室看了一眼,挑眉道:“世子爺,這能行嗎?”

    沈鶴一看包金光有意思,湊近了低聲道:“做好了,自有你的好處!”

    包金光想想道:“買個人,不是難事,我這裡也缺個做飯的人手,那……我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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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沈鶴高興,感覺一樁心事放下了,不禁眉開言笑:“最近有什麼好玉,給小爺拿來瞅瞅!”

    包金光一聲:“得勒!有好的,我給你留著呢!”

    ……

    等沈鶴一走,打從內室走出兩個人來:“金光,咱們姑娘可是出事了?”

    原來這包家玉樓正是沈沁雪的親娘鄧瑩華活著的時候給沈沁雪留下的,包金光年三十一二歲,是鄧瑩華從娘家帶出來的陪房,鄧瑩華的爹沒在陪嫁單子裡寫,當做姑娘以後暗裡的人手用,沒想到,真讓鄧瑩華排上用場,留給沈沁雪,另外一個鋪子則是一間香料鋪,一個莊子,連帶沈沁雪的細軟都讓陳媽收拾妥當了,帶出安寧候府。

    此刻,陳媽和綠蘿一臉焦急,姑娘出了事,她們還能置之度外,不管不顧?

    因此,陳媽的語氣緊湊又嚴肅,包金光也是擔心:“姑娘在閨房出沒出事,不好問,但玉簪出事了,又是沈鶴出面,我已經答應,買了玉簪,先將玉簪救出來,才能知道姑娘的近況!”

    綠蘿卻說:“玉簪的身契不是陳媽已經給了他家人嗎?”

    陳媽持重,搖頭道:“要是她不按常理,也要想法賣人,那就沒有辦不到的。”

    綠蘿一時氣憤:“這麼說,姑娘定是出事了,都是我們不好,丟下姑娘自私自利!”

    陳媽歎道:“姑娘想的長遠,我這一離開,姑娘就玉簪一個可心的丫鬟,身邊再沒個可靠地……金光,到了那天,不如我們一同前往,將玉簪接出來,想法子再和姑娘聯繫!”

    包金光擺手:“不行,安寧候府不是有人再找你和綠蘿嗎?難不成你想被她們抓回去幾杖給斃了?”

    陳媽道:“這會子大概,她們在想著怎麼針對姑娘,事不宜遲,就這麼辦吧!”

    沈沁雪聽完玉簪的訴說,沉默半晌,心裡高興,總算陳媽和綠蘿還有眼前的玉簪沒有出事,但,眼見得王玫將自己的親娘留給自己的嫁妝被她利用,琢磨思量過後對玉簪道:“陳媽想必還不知道,我的嫁妝已被夫人陪給沈若雪,與楊家的婚約也就罷了,可夫人得寸進尺是不將鄧家一門放在眼裡,雖然外祖父和舅舅們不能即刻回陳州,卻保不住他們有一日重返陳回來?。你告訴陳媽,既然包家玉樓和香料鋪子底下有人手,不妨替我摸摸夫人娘家的底細!”

    玉簪抹了把眼淚點頭:“姑娘放心,我自會將姑娘的話帶給陳媽,不過,陳媽交代,要讓我近前伺候姑娘,還說,要是姑娘離開顧家,陳媽會聽姑娘吩咐!”說著,將夾襖裡揣著的幾張銀票取出,交給沈沁雪:“姑娘先用著!”

    沈沁雪接過銀票:“陳媽倒想的周全,我正需要它!”

    玉簪悄悄掃了眼窗外:“姑娘可要離開?”

    沈沁雪順著玉簪也看向窗外,不過,此刻窗戶禁閉,沈沁雪收回視線,低聲說:“不用,我覺得這家人還不錯!”是顧炎林不錯。

    守在門外的顧曉芸一聽裡面沈沁雪的話,一個蹦子蹦進了屋門,紅著眼圈嘟著嘴對沈沁雪道:“嫂子,我不讓你走!哥哥快來,我說嫂子會離開咱們家,你還不信!”

    沈沁雪忙站起來,顧炎林一步跨進門來,今日他本來穿著棉布袍子,此刻還沒換,眼神深邃,猶如深潭,一句話不說,只淡淡低頭注視沈沁雪,沈沁雪被他注視尤不自在,只好吩咐玉簪先回陳媽處。

    玉簪猶豫不決,抬頭對顧炎林道:“我要住在這裡,照顧我們姑娘,還望您能首肯!”

    顧炎林點頭:“家裡地方小,你可以先和我妹妹住在一起!”

    玉簪笑道:“謝謝你!”

    沈沁雪卻肅然:“玉簪,叫姑爺!”

    玉簪扁嘴:“姑娘!”

    沈沁雪能走到如今,顧家人雖有錯,卻不至於傷人命,真真的罪魁禍首不是他們。再說,她對外已是顧炎林的妻子,四鄰右舍有目共睹。自己若是還要高高在上,目無下塵,將顧炎林置於何地?至於以後要離開的事,還要從長計議。

    顧炎林眼睛晶亮,他轉向沈沁雪,微微露出笑容,當真如陽光燦爛。

    “你想好,要麼認主,要麼回陳媽那裡!”

    顧炎林也看向玉簪,笑容親和:“玉簪,你如何做,我不怪你,不過,你家姑娘,如今是我顧炎林的妻子,雖然家道貧寒,但人情冷暖還是有的!我妹妹如今一個人住,那地方多容一個人,還是可行的。”

    玉簪心有不甘,姑娘落難到此,是顧家的老太太推波助瀾才成這樣,可是沈沁雪的話她不能不聽,再看顧炎林好像也不是那麼尖嘴猴腮,反而相貌堂堂,英俊瀟灑,和沈沁雪很登對。說話句句在理,言語之間又好似有上位者的威儀,竟然讓她無力反駁,乖乖認了:“那就聽姑娘和姑爺的。”

    顧曉芸露出笑臉,拉著玉簪去看她的屋子:“你叫玉簪對嗎,我大哥二哥還和你哥一起想法救過你呢!走,到我屋裡說話去。”

    玉簪尷尬的露出笑容,沈沁雪點頭:“去吧!”

    等玉簪被顧曉芸拉著離開屋子,顧炎林終於有機會和沈沁雪好好說說話了。

    “還生我氣?”

    沈沁雪搖頭:“沒有!是我想多了!”

    顧炎林低頭看著她道:“玉簪來了,陳媽她們也都好,你可以放心了!”

    沈沁雪心底片刻柔軟,感慨道:“我知道!”她說著,語氣越發輕緩:“我知道,之前你說,要為我報仇?”

    顧炎林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在沁雪耳邊響起:“只要你想!”

    沈沁雪忽然有些感動,顧炎林其實只是一個秀才而已,而且還是許氏含辛茹苦,省吃儉用和他自己努力得來的,這樣沒有背景沒有後臺,家世普通的人想要幫她,能不能做到,不消說,單單這些話還是觸動了她的心:“我想!今天你也看到了,我妹妹的嫁妝……那些……其實都是我娘留給我的。”

    顧炎林注視著她的眼睛慢慢道:“我不在乎你有沒有什麼嫁妝……”

    沈沁雪轉身,她也覺地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自己到顧家並非自願,嫁妝不嫁妝也談不上。只是這些都是娘留下的,娘為了護住這些東西,付出那麼多,她怎麼甘心情願讓人奪了去。

    顧炎林見她轉過身,眼神黯然,上前一步猶豫了下,終伸出雙臂在半空裡試著攬住她的腰身。

    沈沁雪忽然身子僵了僵,繃緊了神經,一雙修長而骨節溫潤的大手纏在她腰際,渾身火辣辣的熱起來。

    顧炎林抿唇眼底卻顯的異常清明。

    沁雪到底沒讓玉簪留在顧家,顧家院子小,屋子也緊巴巴沒有多餘的,讓玉簪和顧曉雲住在一個屋裡,許氏難免多想。玉簪帶著沁雪的話回了包家玉樓:“陳媽,你說,姑娘要讓我們打聽夫人的娘家做什麼?”

    陳媽捏著自己衣角,慢慢坐下來,腦子裡不停地轉著沁雪說的話。不能直接見自己的小主子,她已經很惱火了,現在好歹玉簪帶回沁雪的話,忽然想到什麼,陳媽兀自從坐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嘴裡囁嚅道:“我就知道,遲早她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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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7: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包家玉樓是鄧家家主鄧國瑞留給鄧瑩華的陪嫁,除了包家玉樓一力為鄧瑩華,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包家玉樓和香料鋪子還擔著鄧家放在陳州的眼線,鄧家遠離陳州京師,駐守遼東,不可能傻倒只知道上戰場這一件事。

    鄧老爺子是遼東總兵是實打實的大將軍,手握重兵,幾個兒子都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女兒,妹妹之死,是鄧家一家人的創傷,輕易提不得,留下沉沁雪一個小人兒在安寧候府,那些日子難熬,自己守著個繈褓裡的孩子,看著侯爺和王玫,接連生下沉若雪和沈鶴,,姑娘一天天在眼前長大,如果沒有包家玉樓和香料鋪子的人手,還有城外莊子上的人暗中護衛,要想活到及笈,萬萬不可能。

    陳媽暗道,沁雪這是前後聯繫猜到什麼,所以才會讓玉簪帶話給她。陳媽苦笑,到底姑娘聰慧,這麼快就濾清了其中的關節。

    安寧候府王玫自是膽大包天,這次是徹底惹怒了沁雪。

    陳媽想到這裡,打發人請了包金光。將沈沁雪交代的事,告訴了包金光。

    包金光眼睛一亮道:“姑娘這是長大了!”

    陳媽點頭:“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是我家姑娘!我們都小看王玫,姑娘如今被王玫害成這樣,我沒法給鄧家交代,死一百次都不算多!”

    包金光斂起笑容:“陳媽,姑娘送你和綠蘿出府,也是篤定王玫不會下狠手對付她!你不要太自責。姑娘落到如今的天地,不但是你,還有我,也是我思慮不周,當初姑娘小的時候,咱們都護她護得緊,就怕她被侯府裡的人使壞,沒了性命,眼見得王氏雖然沒有給她好吃好喝,可因為有我們,也還沒有害倒姑娘,誰知道,她是在姑娘的親事上做手腳。老將軍在遼東和老夫人一直牽腸掛肚,可是皇上既不調也不宣,就想著讓老將軍和大爺他們守著遼東……”包金光說到這裡,眼角一陣濕潤,頓了頓又道:“皇上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到現在,他們回不來,咱們小姐……看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要是這樣,我又該怎麼辦。見到姑娘我第一個任憑她處置。”

    陳媽默默搖頭,包金光雖然這樣寬慰她,可她明白,她這一會保全了自己,卻沒有保護住姑娘,這份內疚,讓她一直寢食難安,便是懺悔也退不回去她家姑娘以前。

    唯有好好聽從姑娘的話,等到鄧家人回京之時,就是她謝罪之際。

    兩人說了回彼此對沁雪的內疚,白金光離開了包家玉樓的後院。出門時綠蘿在一邊低聲,道:“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姑娘?”

    包金光道:“等姑娘的消息吧!”

    綠蘿道:“我等不了了,姑娘保全了我,自己卻……我……”

    包金光點頭,歎息一聲:“姑娘不會怪你的。我走了,你也勸勸陳媽。”

    綠蘿點頭,望著包金光離開,抹了把淚,轉身去了陳媽住的屋子。

    包金光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半個月後,將王玫娘家的事查的清楚,寫了信讓玉簪帶給沁雪,沈沁雪看完信得內容,又將玉簪帶來的消息一一問明白,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讓她冥冥之中感覺幼年時,從王玫貼身的下人中聽到過。

    ……

    正月裡沁雪在顧家過了一個平淡而溫馨的年。許氏不但繡活做得好,廚房燒菜也是色香味俱全,包金光親自帶人將買好的年貨送到了顧家,見到了沁雪,沁雪叫他包叔,包金光道:“姑娘,這次來,一是見姑娘,二是請求姑娘責罰!姑娘叫這一聲包叔,實在是當不得了,小姐託付的事到底沒辦好。是在下失職。對不住小姐也對不住姑娘。”說著彎腰行禮。

    沁雪虛扶包金光,眼睛也有些濕潤道:“有一日捉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包叔怎麼就當不得?”

    包金光更加難過,看到沁雪在顧家過得一般,背過沁雪和顧炎林商量要接沁雪回去的事,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對顧炎林道:“我們姑娘不說安寧侯府曾近是她的家,就說姑娘外祖也是遼東總兵,幾個舅舅分別都是駐守遼東的將軍,安寧侯府以為鄧家遠水救不了近火,才做出這樣齷齪的事,顧公子前程似錦,斷不會這樣助紂為孽才是!”

    顧炎林則這樣回答包金光:“不知者不為罪,為沁雪設身處地著想,侯府的人能做出這種事,有意敗壞她的名節,讓侯爺和世子認為是私奔,既是私奔,包爺想像一下,那人怎麼會只露一手,而沒有後招,要不然,沁雪身邊的人她為何還緊追不放?包爺,要是讓你家姑娘處處好,就得姑娘留在顧家,她是我妻子,固然開頭不好,焉能得知後來就不能好!還有你想的未必是姑娘要的,何不親自問問你家姑娘的打算!”

    和離二字玄而又玄地在兩人嘴裡滾蛋蛋,偏繞著誰也不先說出來。這就是關乎到沁雪的真實想法。

    包金光眉眼微皺,顧炎林不卑不亢,而且,慷慨的收下了包金光送來的年貨,包金光這才知道,眼前這位顧公子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卻有過人之處。臨走委婉的提醒沁雪,沁雪道:顧炎林取的是大丫鬟,她不是。包金光頓悟。

    正月初三,沈鶴帶著南星和官桂來顧家。

    許氏照舊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用包金光送的銀霜碳架了一個火鍋子,沈鶴坐在沁雪和顧炎林旁邊,許氏見沈鶴坐在沁雪邊,一身醬紫長袍,銀絲滾邊還帶著白狐狸毛,將一張帶著孩子氣的臉映襯的格外貴氣。許氏就望著顧炎林發愁,這媳婦娘家的人來,雖年齡不大,卻是什麼世子,那就是未來的侯爺,和未來的侯爺坐在一起,本來是很榮耀的,現在,許氏可不這麼想,她就怕這世子翻臉,拿他們尤其是顧炎林治罪。

    沈鶴看在顧炎林這些日子對待沁雪還行的面子上,忽視許氏的戰戰兢兢,話不多,飯後,就離開了。至於玉簪的事關係到包家玉樓和外祖的關係,沁雪沒有當面說出謝他的話。顧炎林送沈鶴出門,沈鶴騎馬轉身時對顧炎林道:“別和我姐黏糊,她是雲,你是泥,鳳凰落在臭水溝裡也是鳳凰,都是暫時的。就算她和你好,你也不能答應!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我姐不是你能肖想地。”

    顧炎林眉尖上揚,看著沈鶴騎馬離開,仰頭望天,雲卷雲舒,緩緩飄移,就算是泥,也有成為雲彩的時候吧!

    至於沁雪仿佛忘記了嫁妝的事,二月二龍抬頭的日子剛過,顧炎林出外的時間越來越多,顧曉雲纏著沁雪教她打各種絡子,顧家因為沁雪的緣故,日子稍稍有所好轉,但也僅限於此,院子裡的桃花剛剛有花苞的時候,玉簪傳過來一個消息。

    說沈若雪在榮安伯府將世子楊家成的通房打死了。

    榮安伯府,呂夫人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哀怨的沈若雪,再想想僅僅就見過一面的沈沁雪,呂夫人煩躁的心情不是一丁點的不好,沈沁雪是自己在人家娘胎裡就求取的兒媳婦,鄧瑩華當時還猶豫,是自己百般討好,才答應的,可沒想到鄧瑩華會死,自己想要為兒子以後的打算落了空,這才十幾年沒有動去看那孩子的念頭,誰知道,一進安寧侯府,那孩子就遇到那樣的事。要不是前一陣伯爺和她說起在遼東駐守的鄧家,這才想到,兒子都十八歲了,眼看著親事就擺在眼前,兒子攛掇著自己到安寧侯府,她做娘的怎麼會不知道兒子心裡想的,兒子跟著自己去安寧侯府,沒見著人,眼裡的失望她看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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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8:0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還好,沒讓他見到沈沁雪,王玫提出姐妹易嫁那會,她是權衡過沁雪的價值,的確比不上眼前這一個,再說,口頭約定也會被說成是玩笑,別人又不知道,大家子裡,沒有說一定的親事,通常都是你知我知,兩府的事,再沒有別人嚼舌的餘地,除非是換了八字,下了小定……

    臨了,嫁進伯府這才多長時間,就鬧得兒子屋裡烏煙瘴氣。自己到底是給兒子辦了件好事還是壞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若雪,梧桐打小我就放在家成屋裡,我不說,可這闔府誰不知道她是家成的人。”

    沈若雪哽咽的聲音一滯,道:“梧桐就仗著是娘給夫君的人,才不把兒媳放在眼裡,我待她比自己姐姐都好,可她背著我爬夫君的床,當我是死人。臨了,還來我屋裡挑釁,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呂夫人搖頭道:“你是家成明媒正娶的正房奶奶,我榮安伯府世子夫人,一個通房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家成這麼多年都沒要過,怎麼你來了,梧桐倒要爬家成的床。你仔細想想,你要是把心放在家成身上,多顧著些他,他的心在你這兒,怎麼會去要梧桐。”

    沈若雪氣的心口疼,道:“是!是媳婦錯了。”

    呂夫人看沈若雪服軟,眉目和緩,語氣溫和起來,道:“你打算怎麼處理梧桐的事?”

    沈若雪看呂夫人不像剛剛那麼嚴肅,掂量著呂夫人話中的意思,怎麼處理,打死就打死了,難道還要自己給一個賤婢償命不可?但這話她不能擱在呂夫人面前說,小心道:“我聽娘的。”

    呂夫人一愣,繼而面色更加慈愛道:“你年齡不大,家成娶你進門的時候,我還擔心,好在你還不是個糊塗的,那我就做主了。梧桐進來吧!”

    沈若雪驟然蹙眉,梧桐不是被自己打死了嗎?整個伯府的人都知道她動了世子的通房,原來是這老妖婆給自己亂背黑鍋來著。看到梧桐被人扶著進了夫人的門,眼裡幾乎要噴出血來,梧桐嬌弱的身姿歪歪靠在一邊椅子扶手上,眉眼嫵媚,精緻,額頭上裹著一層白布,隱隱滲出血來。

    梧桐對著呂夫人行禮,呂夫人面無表情道:“起來吧,去給你們少夫人請安吧!”,梧桐給她行禮時,明顯的眼裡露出害怕的樣子,沈若雪更加氣恨,小蹄子這是當著呂夫人的面,給她上眼藥呢,什麼東西?

    沈若雪終究沉不住氣,道:“梧桐,闔府上下都說我打死你了,那你現在站在這裡,是人是鬼啊!”

    呂夫人不滿意沈若雪這樣當著她的面,就教訓下人,況且,這個下人是爬過世子床的,不過,梧桐自己是沒有膽子私自爬床的,沈若雪怎麼就不明白呢?

    沈若雪是真不明白,呂夫人給她這樣添堵,到底是為什麼,孫媽站在屋外,裡面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早教說過,梧桐背著她做那樣的事,沒有夫人的允許,她打死都不相信,看到死了的梧桐活生生的從自己面前走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夫人要給二姑娘下馬威!

    可這下馬威委實出人意料,打死人這樣的段子也能讓呂夫人想出來。

    楊家成從軍營裡回來,一進府就聽了一耳朵,轉道去了呂夫人的院子。

    “我沒有碰梧桐,梧桐怎麼了?”

    呂夫人看見兒子跟看見兒媳婦是兩回事,何況,自己和安寧侯府的繼室王玫,做的這檔子事,總有些見不得人,沈若雪晨昏定省明晃晃站在自己面前,跟提醒她做了錯事似得,心裡就有些膈應。

    呂夫人把前因後果給兒子說了,到最後補了一句:“好好勸勸你媳婦吧,貴賤都是一條人命,打也就打了,偏往要命處打,要不是救得快,這般小的年齡,還沒懷上孩子,傳出去,被人說毒婦,可就不好了!”

    楊家成心裡沉甸甸回到自己院子,見了沈若雪,沈若雪忙上前替他換了衣服,春末熱意沁身,楊家成問她梧桐的事,沈若雪眼眶一紅,又是一陣解釋。

    楊家成看著沈若雪道:“你為什麼不問我?”

    沈若雪扁著嘴道:“我怎麼問你?”

    楊家成抿唇道:“梧桐只是一個下僕,要不要她全在我一句話,你想想,我沒成親都沒動她,難道成了親,倒受不住自己了?”

    梧桐是怎麼回事,他比誰都清楚,既然娘答應娶沈家女,為什麼又要為難她?

    要是有那雙桃花眼的人,遇到這樣的事,她會怎麼做?

    楊家成坐在搖椅上,閉著眼,忽又睜開眼,搖頭,都是成親的人了,想的太遠了。

    ……

    五月芬芳,桃豔花濃,顧炎林與人有約,一早穿了水色長衫,出門應約。許氏做了一鍋白麵饅頭,打算晚上吃。顧炎鵬閒不住,顧炎林前腳離開他後腳也出門。沁雪幫著許氏將熱饅頭從蒸籠裡取出來,放在案板上,沈沁雪不小心被在蒸籠裡的蒸汽燙了手,手背上頃刻顯出一片紅色。

    許氏忙拉過她的手:“你這孩子,怎麼不小心,快讓我看看!”許氏一邊說,一邊舀了一瓢水,慢慢順著沈沁雪的手流下去,沈沁雪感覺手背沒之前那麼燒疼了笑著道:“娘,沒事的!”

    許氏嗔道:“你這孩子!”

    許氏剛說完,就看到顧曉芸抹著眼淚,從外面進來,看到沈沁雪,轉身對許氏道:“娘,氣死我了,孫嫂她在胡同裡,說我嫂子的壞話,我和她理論,她還罵我,還叫嫂子狐狸精。還說嫂子她是私奔到我們家的,唔唔……說嫂子是奔者為妾,不可以做哥哥的妻子,要帶人來趕嫂子!”

    沈沁雪愕然,轉而卻又坦然,孫嫂這個大餅臉,竟然想出這麼一招來,怕是有人在背後出主意,不然,她會說出奔著為妾這樣的話?

    沈沁雪目色雲淡,正要細問顧曉芸,門被人突然推開,孫嫂頭一個走進門裡,伸手指著沈沁雪道:“就是她,顧秀才就是被她騙了,她看著顧秀才會中狀元,才不要臉的死纏爛打,要做顧秀才的老婆,你們看看,她長的狐媚妖道的,哪像好人家的閨女,今日我們幫顧秀才,將她打出去,這樣不要臉的女人,顧秀才知道我們幫他,一定會謝我們的。你們上啊!”孫嫂得意的看著沈沁雪,卷起丁香小襖的袖子,碎步子欺身向前,指甲就要往沈沁雪臉上招呼。

    沈沁雪後退兩步,避過她的利爪,眼中驟然泛起一道寒光,大餅臉孫嫂忽然滯了滯,就在一瞬間,一道影子颼的越過孫嫂,擋在沈沁雪前面,只聽咯吱一聲,孫嫂的肩膀徒然垂下。

    “嗷……我的胳膊斷了殺千刀的……我的胳膊!”

    往前沖的幾個男女,突兀的收了手腳,震驚的看著站在沈沁雪身前的顧炎林,有人大著膽子道:“你……”

    顧炎林眯眼冷寒的掃了眼站在院中的七八個人,頷首:“我妻子是不是私奔,要有我來說,何況大家都是親眼目睹我們拜堂成親,單憑孫嫂一句信口開河,各位就信了?各位請回,不要驚擾我媳婦,顧謀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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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11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話是軟中帶硬,不容人反駁,這些人吃了孫嫂的,孫嫂還誇下海口,只要趕走沈沁雪,一人可得二十文錢。有人心知肚明,孫嫂早看上顧家這個秀才,如今親眼見到,果真玉樹臨風,好看的緊。再看沈沁雪,眼裡都是驚豔,有不懷好意的男人,盯著沈沁雪,心裡癢癢,恨不得摟在懷裡,壓在身下,嘗一嘗其中滋味。

    “顧秀才,孫嫂說你這老婆是私奔來的,你現在說實話,是不是,這樣傷風敗俗的女子,我們聖馬胡同可不能住,這不是要帶壞這裡的閨女婆娘?”

    “是啊是啊!顧秀才,她到底是從哪來的,偷偷摸摸天黑才辦的喜酒,不是她私奔來的,幹嘛要等到天黑?又不是寡婦,見不得人!”

    沈沁雪被顧炎林護在身後,沁雪對眾人的責問不聞不問,她從顧炎林身後轉出,低頭去看抱著胳膊的孫嫂:“誰告訴你,我是私奔到顧家的?”

    孫嫂見沈沁雪質問,眼珠亂轉,不但不怕,反而幸災樂禍道:“沒人告訴我,我也知道!”她說著,眼睛不由自主向人群裡去看,沈沁雪目光明銳,發現人群裡有一個瘦長臉的男人對著孫嫂豎起大拇指,然後從人群裡退出去離開了院子,心下一時了然,果然不是一個人,孫嫂被人當槍使渾然不覺,亦或是收了他人的好處。對方怎麼就肯定,她能拿捏住自己?沁雪即刻開口道:“其一:我私奔沒私奔,不是你來決定的。你是拿了別人的多少好處,才為他出頭的?其二,我夫君是過了童生試的廩生,見知縣不跪,建宅基地可拔高三寸,孫嫂誹謗秀才的家眷,可知會獲罪?另外,你敢擔保你家裡沒藏著攛掇你來鬧事的人?莫說你如此倡狂挑釁,要是讓你夫家的人知道,這一院房子可還能在你手裡?”

    打蛇打七寸,她就不相信,孫嫂不知道這其中的事,難道跟著她來鬧事的人也不知道?

    孫嫂臉紅心跳,張口結舌,一時竟被沁雪的話嚇住,沈沁雪豁然,難道自己說的另外……歪打正著了?

    “你們呢?要不要去她家裡看看?”沁雪目視眾人,親啟紅唇道。院裡跟來的和看熱鬧的面面相覷,一起看向孫嫂。

    孫嫂抖了下身子,“嗷……”地嚎起來:“你玷污我清白,我不活了,你個喪盡天良的狐狸精,明明是你看顧秀才長的好看,想要倒貼,還污蔑我偷人,大傢伙別聽她胡說八道,趕她出咱們聖馬胡同。”

    顧炎鵬已在門外停了半天,沁雪的話落在他耳中,單是另一種意思。轉頭去看顧炎林,正好看到他大哥和嫂子兩人對了個顏色,又望向自己,顧炎林微微抬起下巴,仰頭示意,顧炎鵬點頭,轉身離開小院門口,孫嫂眼尖,看到顧炎鵬和顧炎林的小動作,心裡撲騰撲騰跳的慌,後退幾部道:“我不跟你說,有人自會找你,我們走!”

    顧炎林笑不達眼底:“孫嫂,你不是不活了嗎?這麼急著離開,怎麼還你清白?”

    顧炎林對著顧曉芸道:“妹妹,把門關起來,咱們好好和孫嫂說說話!”

    孫嫂急了,跑向門口,門週邊了不少看熱鬧的鄰里,楊嬸之前正拿著新鞋底補邊子,此刻趁亂敲了孫嫂一鞋底:“跑什麼跑,難不成你果真偷漢子了?這可了不得,馮家人還不知道這事呢!要是知道,不剝你一層皮你問著我來,我們都是吃了沁雪和炎林席面的,堂堂正正拜的天地。誰告訴你,沁雪是私奔的?你個爛了心肝的,也不怕天打雷劈!”楊嬸又轉頭道:“你們都被她騙了,好好擦亮眼睛吧,別人家的事輪得到你們說話,快回去吧,還不知道誰不要臉呢!”楊嬸一陣炮竹似的話,院裡的人面紅面赤,都不說話了。

    許氏氣的哆嗦,道:“孫嫂子,你這是傷天害理啊你,我住你的房子,沒少你一個子兒,你這麼編排我媳婦,害我兒子,我……我……我打死你這個害貨,我再給你償命去!”許氏抖著身子,撿起手邊的一把掃帚,拍向孫嫂。

    孫嫂挨了一掃帚,忙不迭的跑開了,許氏追著,沁雪趕忙扶住許氏,許氏抬頭:“沁雪,你別管,今兒我豁出去了!”

    大餅臉孫嫂滿院子跑,就在此時,顧炎鵬跟幾個男人押著那個瘦長臉男人站在院門口:“哥,嫂子,我們在孫嫂家院子裡抓到個男人,他說是孫嫂的相好!”

    轟!

    孫嫂的腦子裡如被雷擊,張著嘴瞪大眼睛回頭去看。

    顧炎林道:“孫嫂,你還有什麼話說。”

    春末夏初的天兒,大餅臉孫嫂的額頭上淌下豆子大的汗珠,化了妝的臉花了,胳膊疼加上糗事敗落急急狡辯:“你們想害我,沒門,我要去陳州府衙告你們!”

    沈沁雪道:“炎鵬放開他,讓他自己說她和孫嫂是什麼關係!”

    瘦長臉男人手足無措,二十多歲的年齡,長得倒是清秀,只膚色偏黃,眼珠微凸,眼袋虛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那種人,他抬頭看到沈沁雪,眼裡露出驚慌的神色,沈沁雪烏濃冷然的眸子從他臉上掃過,看向顧炎林。顧炎林沉寂犀利的眼睛盯在他臉上,男人感覺片刻又矮了半截,佝僂著腰,囁嚅:“春華,說了吧!他們都看到我在你家炕上睡了!”

    孫嫂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你……你個殺千刀的,你在誰的炕上?你莫是白日做夢,老,娘能讓你這嘴尖猴腮的進我家的門?”

    孫嫂說完,絕望的看沈沁雪和顧炎林道:“顧炎林你狼心狗肺,枉為我對你一家這麼好,狐狸精我死也不會放過你,狐媚子,狐媚子!”

    說著衝開人群跑了出去!瘦長臉也想趁機溜了,被顧炎鵬和幾個少年扭住。

    想鬧事的人不在了,他們這些吆喝的人紛紛離開了顧家的小院,院子外面的人也被楊嬸勸走。

    離開的人一個個興奮,這邊沒了看頭,呼啦啦人群又向孫嫂的院子挪去。

    嘖!孫嫂還真有姘夫!

    楊嬸也愣住了,看到許氏扶住沈沁雪直喘氣。急忙上前道:“顧嫂子,快別氣著,回屋歇會吧!”

    許氏點頭:“這裡真是不能住了,楊嬸,幫我重新找個地方吧!我這幾個孩子跟著我吃的這些個沒名堂的虧,我這心裡愧疚!”

    沈沁雪聽到許氏的話,眼前一亮道:“楊嬸,娘既然這麼說,我也贊成。”

    許氏換過勁兒,又急忙搖頭:“沁雪,楊嬸你看,我被氣糊塗了,家裡這樣,沁雪都幫我付了一年的租金,我怎麼說這個了!”

    沈沁雪對楊嬸眨眼:“那就聽我娘的吧!”

    楊嬸笑眯眯,感歎道:“許嫂子,你可取了個好媳婦啊!”

    許氏點頭將楊嬸讓進了自己住的屋子。

    顧炎林和顧炎鵬將瘦長臉的男子帶到顧炎林的書房。

    沁雪則和顧曉芸一起進了許氏屋子和楊嬸說話,等到楊嬸離開,沁雪回了東廂房等顧炎林他們的消息。

    不多時,顧炎林回來,身後跟著顧炎鵬。

    顧炎鵬道:“嫂子神了,你怎麼知道她……”他說到這裡,忽然發現顧炎林的眼神不對,後知後覺,不好意思摸摸後腦勺:“我……我就是想說嫂子太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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