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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心晴 - 好運閨女(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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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1:34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

  雖然很多事情變了,可是兜來兜去,大體的事情卻依然往一個固定的方向發展。
  就如祝蒹,上輩子她現在不是甯王世子的未婚妻,因為甯王世子的未婚妻已另有其人,是甯王妃在去年給甯王世子定的,定的是她娘家的侄女,當時周琅與祝蒹並不相識,所以也沒有理由反對,只得無奈地由著母親安排。
  祝蒹來到京城後不久,祝家也已經給她定親了,定的是祝家的一位門生,祝老夫人今日也同樣將她帶來了,因為她定親的物件的長輩們今兒也會來。
  雖然細節不一樣,但是大體事情卻太相似了,相似得讓曲沁有些心驚肉跳,生怕上輩子的慘劇又再一次重演,她和祝蒹都在這裡被人毀了。
  祝蒹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慘劇,純粹是受到周琅連累的,因為周琅對她另有心思,上輩子周琅遇到祝蒹太遲,遲得他們本是有緣無份。縱使如此,周琅仍然對她一見鍾情,依然很關心她,就是因為這份關心,讓人有機可趁。
  而她呢?她本本份份地伺候著外祖母,並未想過奪了誰的榮耀,將誰踩在腳下,只想等以後她出嫁了,妹妹出閣了,弟弟有出息,他們一家都會好的。可是最後為何卻是她被人推了出去?
  想到這裡,她眼中浮現幾許怨恨。
  不是不怨不恨,而是重來一次,身邊值得她珍惜的人太多了,她並不想讓怨恨主宰了自己的生活。之前也不是好好的麼?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會不同了……
  曲瀲正和祝蒹說笑著,其實目光並未離開她姐,突然發現曲沁有些蒼白的臉色,忙道:“姐姐,你不舒服麼?”
  祝蒹嚇了一跳,忙扶住她的手,“若你不舒服,就叫個丫鬟帶你去客房歇息,可別逞強。”說著,突然發現曲沁拽著自己的手腕的勁兒很大,讓她有些詫異。
  曲沁見兩人關心的模樣,深吸了口氣,說道:“沒什麼不舒服的,只是先前人太多,空氣有些不好,現在出來了就好多了。”然後又捏捏祝蒹的手,笑道:“既然阿蒹你對這兒不熟悉,今日就別離開我們姐妹身邊才好。”
  祝蒹笑盈盈地應著,一副開心的模樣。
  曲瀲也抿嘴一笑,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這是要將她們兩人拘在她身邊看著了,曲瀲覺得這剛好合了自己的心意,她很樂意如此。
  說說笑笑間,便到了隔壁院子的花廳,那兒坐著今日隨長輩過來給駱老太爺拜夀的各府姑娘,一群穿著各色春裝的小姑娘們湊到一起很是熱鬧,除了喝茶說話外,花廳裡還設了牌桌,小姑娘們坐在一起抹牌,聲音清脆的響著,就是花廳外的院子裡,也有一起撲蝶的小姑娘。
  三人的進來並未引起什麼特別的注意,作為今日主人的駱櫻、駱杪、駱林等駱家姑娘見她們進來,忙迎了過去。
  “沁表姐、阿瀲,你們來啦。”駱櫻笑道,“是不是剛從祖母那兒過來的,先過來坐,這裡有很多姐妹們呢。這位是……”她看著祝蒹,有些疑惑。
  “這是祝蒹。”曲沁介紹道。
  聽罷,駱家姐妹們都一臉恍然大悟。她們知道甯王世子定親的物件是祝家姑娘,但是卻一直沒有機會見。
  駱林也笑盈盈地看著她們,很是客氣地朝祝蒹打招呼,“這位是祝姐姐吧,聽說祝姐姐和甯王世子定親了,可惜我們姐妹幾個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和祝姐姐無緣得見,今日一見,祝姐姐果然是個美人兒。”
  祝蒹雖然被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仍是大大方方地和她們打招呼。
  駱林的話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知道祝蒹竟然是甯王世子的未婚妻,都忍不住轉頭望過來。
  祝蒹終於體驗了一把當初曲瀲和紀凜定親時那種萬眾矚目,不過她也不知道她是天生遲鈍還是真的大方開朗,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仍是大大方方地朝眾人微笑,讓那些打量她的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駱櫻很是盡職,將三人給那些貴女介紹,讓彼此都認識一翻。祝蒹也很認真地和那些姑娘們見禮打招呼,曲瀲和曲沁和這些各府的小姐以前也見過了,紛紛和她們笑著打招呼。
  “聽說祝姑娘是常州府人,那不就是和曲姑娘是同鄉了?”一名芙蓉臉蛋的姑娘好奇地問道,她是英國公府的姑娘,閨名龐墨蘭。
  曲沁笑道:“是同鄉,而且我們兩家距離很近,自幼便認識了。”
  龐墨蘭哎呀了一聲,笑道:“那可真是有緣。”
  她這聲不知是恭維或者是平常的調笑,引得周圍的其他姑娘不以為意,暗暗地撇著嘴。對於出身京城勳貴府的貴女來說,常州府哪裡比得上京城的錦繡繁華?那就是個鄉下地方,兩個鄉下來的姑娘偏偏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將兩個身份尊貴的少年叼走了,真讓人氣悶。
  與眾人都打了聲招呼後,三人在駱櫻、駱林的安排下入座。
  駱櫻也坐在曲瀲身邊,正想要和她說幾句話時,突然她表妹劉菁風風火火地過來拉住她,“阿櫻,你前些天答應我的事情,現在可以了吧?快點,不然七表哥他……”她咬下了菱唇,一副焦急的模樣。
  駱櫻抽回手時順便推了她一下,不以為然地道:“你急什麼?今兒來的人多,咱們就不要亂躥了,省得發生什麼事情,我娘又要怪我沒照顧好你了。”
  劉菁沒想到駱櫻翻臉不認人,頓時氣得直跺腳,恨恨地道:“我算是看清你了,你真討厭。”然後氣呼呼地跑了。
  其他人知道劉菁的脾氣,況且她姑姑是駱大夫人,和駱櫻是嫡親的表姐妹,時常吵吵鬧鬧的,並未在意,只有祝蒹不認得這些人的身份,不免多看了幾眼。
  “你又怎麼了?”曲瀲捏了顆果子吃,問道:“看菁表妹很是生氣的模樣,你是不是又忽悠她什麼了。”
  駱櫻不以為意地道:“忽悠她又怎麼樣?她是個任性的,想到的事情就要去做,我自然要比她更任性了。”說到這裡,她有些不高興地道,盯著曲瀲道:“還不是為了我那七哥?”
  曲瀲很坦然地迎著她的目光,笑盈盈地道:“那你確實應該看牢一些了,省得發生什麼事情你娘生氣。”
  駱櫻見她沒有絲毫的異樣,放下心來,只是想到癡心一片的同胞兄長,又覺得頭疼。她真不知道,原來她七哥竟然是如此癡情的人,曲瀲都定親了,他還走不出來,心裡著實無奈。更無奈的是,劉菁這表妹,對七哥死纏爛打,但她娘卻不太滿意表妹的模樣,總讓她多攔著劉菁。
  兩人正說著,曲沁突然開口道:“阿櫻,今兒人多眼雜,還是派個人去看看,別讓菁表妹生氣之下到處亂跑。”
  駱櫻雖然不覺得劉菁能發生什麼事情,可見是曲沁開口,不好說什麼,便叫了個丫鬟去將劉菁找回來。
  說了會兒話後,又有人過來了。
  曲瀲正低頭捏著一顆櫻桃,突然被駱櫻扯了下衣袖,抬頭望去,正好看到被幾個貴女簇擁進來的席姿,她也正好看過來,雙眸盯著自己,曲瀲很自然地回了一個笑容,席姿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席姿被駱林恭維著坐到臨窗的一張榻上坐下,心情十分抑鬱,特別是見到曲瀲竟然還能笑得那般坦然,讓她心裡堵了口氣不上不下的。她還記得去年平陽侯府的秋日宴,曲瀲給她的羞辱,兩人算是結下樑子了,可是這人卻仿佛並不在意一樣,見面了還能笑得這般自然。
  簡直就是個城府極深的可怕之人,這樣可怕的女人,一點也不配那樣美好的紀暄和。
  席姿心裡擔著事兒,臉色有些陰沉,也讓那些上前來打招呼的貴女們有些詫異,紛紛圍著她坐問她怎麼了。
  “也沒什麼事情,不過是這春日天氣薰得人泛懶。”席姿用袖子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有些抱歉地朝她們笑道:“再坐下去我就要發困了,還是到外面走走,你們可要去?”
  那些姑娘看了看外面的陽光,紛紛搖頭,擔心這陽光會曬黑皮膚,所以都拒絕了。
  席姿見她們拒絕,心裡有些沉,面上卻笑盈盈地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帶著丫鬟出去了。
  席姿的離開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駱櫻更不在意,和曲瀲說了會兒話後,見又有其他的姑娘過來了,便起身去安排了。
  駱櫻走後,祝蒹也覺得坐得無聊,便提議道:“咱們也到外面逛逛吧,可不能辜負這般好的春光。”
  曲沁笑著應了一聲,便和她起身,順便將妹妹拽過來,擺明瞭今天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將妹妹和祝蒹拉著,不讓她們離開自己的視線。
  曲瀲很是乖順地跟著她們。
  直到宴席開始,都好像沒什麼事情,曲瀲跟著姐姐去了擺宴席的花園。
  今兒來的人很多,平時擺宴的花廳放不下,所以便將宴席擺放在花園中的一處空地上,那裡支了遮陽的棚子,周圍豎著山水屏風,還有由花築起的花牆,清風徐來,花香溢滿襟懷,吃的是一種享受。
  很多小姑娘都挺喜歡的樣子。
  駱櫻很是自豪地說,“你們瞧,這些花牆還是我建議我娘讓人擺的呢,這樣邊吃飯邊賞花,是不是很有野趣?”
  曲瀲笑著點頭。
  男女席離得不遠,用花牆隔開來,雖然看不到男席那邊的情況,不過可以聽到聲音。
  入席的時候,席姿有些心不在蔫地過來了,坐到了曲瀲她們這一桌,不知怎麼地,盯著曲瀲的神色有些陰沉。
  “喂,你做什麼?”駱櫻像護崽子的母雞一樣,“阿瀲得罪你啦?”
  席姿被她弄得有些無奈,“沒有,你這麼激動做甚?”
  “既然沒有,你做什麼這般看她?”然後想到了什麼,不禁湊到她面前,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阿姿,我以為你是聰明人,別讓我瞧不起你。”
  席姿心中一凜,沉著臉道:“你說什麼?”
  駱櫻笑著看她,繼續道:“別裝笨,我和你自幼認識了,你是什麼心思我不知道麼?原本以為你大哥娶了淮安郡王府的大小姐,你便能和鎮國公府走近一些,卻沒想到鎮國公早早地就給紀暄和定了親,而且定親的人……”說著,她掩嘴一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席姿雙目含怒,咬牙道:“我就不信你沒這個心思。”
  “我是有啊!”駱櫻很是大方地承認道:“不過那又如何?並不影響和我阿瀲的情份,況且我現在已經沒心思了。”然後她拍拍席姿的肩膀,“阿姿,不屬於我們的,強求也沒用,別將自己陷進去,以咱們的身份,還有父母的寵愛,以後還怕找不到個好的麼?”
  席姿沉著臉不說話。
  她想,那些人再好,能好得過紀暄和麼?紀暄和是她這輩子所見過的最美好的人了。
  駱櫻見她這模樣,知道她一時半會沒法轉過彎來,便不再相勸,坐回了原處。
  曲瀲見她回來,叫旁邊伺候的丫鬟給她呈了一碗營養湯,笑道:“喝碗湯吧。”
  駱櫻拿著調羹劃弄著碗中的湯,歎著氣對曲瀲道:“阿瀲,有些人太死腦筋怎麼辦?她死腦筋就罷了,我擔心她傷人傷已。”畢竟是從小認識的,雖然總是吵吵鬧鬧,卻也不想見她出了什麼事。
  曲瀲知道她說的是誰,嚴肅地道:“那就派人看著她,千萬別讓她在今天發生什麼事情。”
  “沒必要吧?”駱櫻狐疑地道,“你好像很緊張?”
  曲瀲哪能不緊張,現在一切還好好的,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大事發生。
  正想著,突然聽到男席那邊響起了一陣喧嘩,在坐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可惜隔著一面花牆,自然看不到什麼。
  陪坐在英國公夫人身邊的駱大夫人見狀,忙打發人過去查看。
  很快去查看的嬤嬤回來了,笑著答道:“幾位殿下正給老太爺敬酒呢,只是老太爺身體不便喝酒,便讓幾位少爺去喝了,剛才正喝得熱鬧,七少爺年紀小不勝酒力,便摔了,幸好旁邊的四殿下拉了七少爺一把,只是不小心將酒席給碰倒了。”
  聽罷,大家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駱大夫人也嗔怪一聲:“那孩子真是的,不能喝酒就別逞強,在幾位殿下面前出醜了吧。”
  其他人善意地笑了下,對駱大夫人的話不以為意,有多少勳貴家的弟子想湊到皇子們面前喝酒還沒這機會呢。今日若非是借著駱老太爺的壽辰,這些皇子們哪裡會出面?倒是讓駱家的人撿了個大便宜。
  駱大夫人將話說給了駱老夫人聽,讓她老人家放心,然後又去查看情況,讓人再準備桌酒席過去。
  唯有曲沁,聽說駱承風喝醉了,臉色又有些難看,緊緊地拉住妹妹的手。
  “姐姐,你怎麼了?”曲瀲微微側身,擋住了曲沁的身體,不教人看出她的異樣。
  她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可是曲沁的涵養素來極高,定力也非同常人,可是今天頻頻失態,可見上輩子的事情對她的影響有多深,讓她在這樣的日子裡,難以安心。
  曲沁深吸了口氣,勉強扯了個笑容,說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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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等宴席結束後,楓林院那邊的戲臺和戲班子都已經準備好,眾人移駕到楓林院看戲。
  若是不想去看戲,也可以留在花廳裡打牌,或者去逛花園。平陽侯府占地面積頗廣,有幾處花園子,其中東路的花園是外院的花園,其他的幾個姑娘們皆可以去逛逛賞風景,或者是在花園裡辦詩社。
  曲瀲安安份份地跟在姐姐身邊,然後被拎去楓林院聽戲了。
  曲瀲:=口=!她不喜歡聽戲,寧願去打牌將那些小姑娘信殺得連肚兜都輸給她。
  只是沒辦法,只好乖乖地跟著去了。曲瀲也特地看了下,發現來看戲的姑娘不多,多的都是性子比較文靜的或者是愛聽戲的,陪在長輩身邊,其他的姑娘應該是去逛花園或抹牌去了。
  駱櫻拉著曲瀲,“你不是向來不喜歡聽戲麼?不如和我一起去花園逛逛。”
  曲瀲扭頭看向已經走向觀戲的閣樓的曲沁和祝蒹,朝她搖了搖頭,“今天可不行,我先前已經答應了姐姐,今天要陪在她身邊哪兒都不去的。你若是無聊,便叫菁表妹陪你去吧,不過多帶些人。”
  駱櫻頓時一臉無趣的模樣,悻悻然地道:“你幾時變得這麼愛黏姐姐了?以前不都是和我一起的麼?”不免有幾分委屈指控。
  “突然覺得我姐美若天仙,心甚悅之,我離不開她。”曲瀲一本正經地胡扯道。
  駱櫻噗的一聲噴了,然後扭身離開,決定不再理會曲瀲這貨。
  駱櫻離開後,曲瀲便回了樓閣,等坐下時,曲沁轉過頭來看她,“阿櫻找你做甚?”
  “她不想待這兒看戲,讓我陪她去玩,不過我拒絕了。”曲瀲說著,回頭朝她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曲沁怔了下,眼神變得柔軟,摸摸妹妹的腦袋。
  很快戲開鑼了,大家便開始轉頭看戲。
  曲瀲對這古代的戲劇沒興趣,但是又答應了姐姐不離開,只得百無聊賴地拿著帕子折起小青蛙,時不時地轉頭和祝蒹湊一起說話。
  祝蒹那活沷的性子也不是個能定下來看戲的,她如今能坐在這兒,也不過是做給閣樓上二樓處坐著的甯王妃看的。所以也只能無聊地陪坐在一旁,幸好有曲瀲陪她一起說話,不然她只能呆呆地在這兒坐上半天,非要悶死不可。
  因今兒是駱老太爺的壽辰,平陽侯府請了京中兩大戲班子過來唱戲,分了男女席,大家都可以看戲。又由著駱老夫人等輩份大的點了幾摺子帶有喜慶意義的戲,估計可以唱到天黑才休。
  曲瀲打了個哈欠,用袖子掩著臉,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生理眼淚。果然她不是個懂欣賞的,看了會兒就忍不住想要睡了。
  這時,古嬤嬤從樓上下來,朝曲瀲她們這兒走來。
  “古嬤嬤。”曲沁見古嬤嬤來到他們面前,詢問道:“怎麼了?可是祖母那兒需要伺候?”說著,她便要起身。
  古嬤嬤給三個姑娘請安後,笑道:“沁姑娘說哪兒的話,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人多著,不少姑娘一個。是甯王妃,說想見見祝姑娘,老夫人讓您和祝姑娘上去呢。”
  知道是長輩叫喚,兩人不敢推辭,忙起身跟著古嬤嬤去了。
  曲瀲自不用上去,也不想上去坐在一群長輩眼皮子底下,便繼續懶洋洋地坐在一樓看戲,看得昏昏欲睡時,被碧春推醒了。
  “怎麼了?戲結束了麼?”曲瀲下意識地問道。
  碧春差點瞪眼睛,說道:“沒呢,是二姑娘還沒有回來,剛才駱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過來傳話,說駱老夫人留了二姑娘和蒹小姐在上面,問您要不要上去?”
  “不要。”曲瀲想也不想地道:“我就在這兒好了,不會亂走的。”上面有那麼多長輩盯著,連分心都不行,她才不去受這苦,反正今兒她只要留在這兒,直到壽宴結束就行了。
  就在曲瀲這麼想時,沒想到駱櫻風風火火地過來了,拉著她就跑。
  “怎麼了?”走出了楓林院後,曲瀲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駱櫻急得臉都紅了,急聲道:“阿瀲,怎麼辦?阿姿不見了。”
  “啊?不見了?什麼不見了?她回家了麼?”曲瀲還有些懵懵的。
  駱櫻急得直跺腳,“才不是回家了,她若是回家了,她的丫鬟不會跑過來和我哭,讓我幫忙去找她。”說著,指著跟在她身後的一個穿著焦布比甲的丫鬟。
  那丫鬟紅著眼睛,不斷地抹著淚道:“曲姑娘,是真的,我家姑娘確實不見了。”
  曲瀲因為睡意還有些懵懂的腦袋瞬間清醒了,忙拉住駱櫻道:“阿櫻,你確定席姑娘不見了?在哪裡不見的,什麼時候的事情?阿櫻,你要說清楚。”說著,曲瀲又想起了今天可是上輩子她姐姐命運轉折的時間,莫不是她姐姐避開了,席姿倒楣地撞上了?
  “聽秋照說,阿姿就在半個時辰前不見的。”
  秋照就是這個正在哭的丫鬟,邊抹著眼淚邊期盼地看著曲瀲。
  “先前明明說好去逛花園的,可是進了花園不久,秋照說她突然就被人敲暈了,等醒來後,阿姿不見了,她也嚇壞了。我派了人去找,可是卻不知道從哪兒找,又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你說怎麼辦?”駱櫻急得團團轉,就怕席姿在自家出了什麼事情。
  今兒是她祖父的壽辰,來的人很多,駱櫻也不知道來了誰,但是能在自己家裡將人敲暈弄不見了席姿,讓她直覺不安。除了擔心席姿的安危外,也擔心有人是不是要借今天來陷害平陽侯府。
  “阿瀲,你說怎麼辦?”駱櫻擔心地道:“我要不要去找我娘說一聲?”
  曲瀲皺眉,“你確定?如果找大舅母,大舅母讓人去找,這興師動眾的,遲早會驚動客人,若是其中有什麼事情,怕要壞了席姑娘的名聲。只是若不找……”時間拖得久了,誰知道席姿會出什麼事?
  駱櫻被這事情弄得頭都大了,這也是她擔心的,覺得找也不是、不找也不是,急得滿頭是汗。她平時雖然有些小聰明,但深得父母長輩們喜愛,很少會面對這種突發事情,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好,所以才會直接跑過來找曲瀲。
  曲瀲比她冷靜一些,她心裡一直掛念著她姐上輩子在今天會經歷什麼可怕的事情,所以在駱櫻說席姿不見了時,馬上警惕起來。
  想了想,她道:“你等會兒,我去找我姐來,問問她。”
  駱櫻聽罷,雙眼發亮,“沁表姐為人穩重,是個有主意的,找沁表姐來說不定能給個主意。”便催著曲瀲快去叫人了。
  曲瀲雖然有些擔心會不會揭了曲沁的傷疤,可是這種時候也不能看著席姿在平陽候府出事,當下便回了楓林院去閣樓那兒,小心地往二樓走去。
  到了閣樓的二樓,曲瀲往裡面張望,很快便看到那些坐在閣樓處看戲的夫人們,祝蒹和她姐就坐在駱老夫人下首位置。曲瀲看了看,叫了門口的一個嬤嬤幫她去叫人。
  曲沁原本正在看戲,被個嬤嬤喚住後,轉頭便看到站在樓梯處的妹妹,見她有些焦急地朝自己看來,心知有什麼事情,便朝她點了下頭,讓她安心。
  曲瀲見狀,便下了樓等。
  曲沁很快便下來了,見到妹妹站在閣樓外,笑著迎過去,問道:“阿瀲,怎麼了?你不喜歡今日的戲麼?再忍耐一下,等稍晚一些,咱們便可以回家了。”曲沁安慰道。
  “不是啦,是阿櫻那兒有事。”曲瀲說著,拉著她出了楓林院。
  等見了駱櫻和席姿的丫鬟秋照,聽完駱櫻的話,饒是曲沁上輩子經歷過一回,現下也被駱櫻說的事情弄得膽顫心驚,手腳發涼。
  這輩子因為她和祝蒹避開了,所以便成了景德侯府的席姿麼?還是席姿恰好出現在那兒,被守在那兒的人給弄到客院去了?不管是她還是席姿,兩輩子的事情都讓她知道,今兒的事情,是早有預謀的,就看倒楣的會是誰了。
  “這件事情你們莫管。”曲沁當機立斷地道,她的臉色很凝重,對她們道:“阿櫻,你和阿瀲去尋大表嫂,叫她去麗景院一趟,記得,要悄悄地叫,別讓人看見。”
  之所以找駱大少奶奶,是因為上輩子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時,只有這位大表嫂沒有露出嫌棄的模樣,甚至事後好心地過來探望她,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大表嫂和幾位舅母不同,還心存仁善。
  曲瀲和駱櫻愣愣地點頭,被曲沁那瞬間張揚的氣場壓住,下意識地只能聽話。
  曲沁交待了兩人,將兩人支開後,沉默地看了眼前院的方向,轉身又回了楓林院。
  等她再從楓林院出來,身後跟著尚嬤嬤,尚嬤嬤雖然面上帶著笑,但是眼裡卻透著緊張,看著走在前面大步而行的少女,眼裡有著揮之不去的困惑。
  曲瀲和駱櫻走了會兒後,曲瀲這才回過味兒來。
  她姐是特地將她和駱櫻支開的,顯然是不管今天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想讓她們接觸到,這讓她心裡有些無奈。再看駱櫻,因為不知情,所以並沒有多想,一心趕過去尋駱大奶奶。
  駱大少奶奶並沒有陪那些夫人在楓林院聽戲,作為平陽侯府的大少奶奶,她今天的事情很多,都是一些索事。等她們尋到駱大少奶奶時,她正在聽外院的管事嬤嬤的回話,她的臉色很嚴肅。
  “大嫂!”
  “大表嫂!”
  駱櫻和曲瀲分別叫道。
  駱大少奶奶見兩人過來,有些意外,揮手讓那管事嬤嬤下去,笑著道:“你們怎麼過來了?沒在楓林院陪祖母看戲?”
  “你知道我從來不愛這種,才不看呢。”駱櫻走過來,便挽住駱大少奶奶的手,將她拉到一旁,便和她將先前的事情說了遍,又將曲沁的吩咐告訴她。
  駱大少奶奶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從席姿的失蹤知道今天的事情非同尋常,若是一個落不好,他們平陽侯府就要得罪了景德侯府不說,甚至連今兒來的客人也要得罪好一些,還有那幾位來意不善的皇子。
  “我知道了。”駱大少奶奶沉著臉,決定去麗景院一趟。
  不過她走了幾步,見兩個姑娘要跟來的樣子,嚴肅地道:“你們不要跟過來,那裡是外院,不是你們未出閣的姑娘去的地方。”
  駱櫻想說什麼,卻被曲瀲拽住了袖子,阻止了她的話。兩人便眼巴巴地看著駱大少奶奶帶著丫鬟匆匆忙忙地走了。
  “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也不知道現在阿姿如何,就在這裡等著?”駱櫻有些煩躁地問道。
  曲瀲沒回答她,而是看著駱大少奶奶的背影。以前她對這位大表嫂的印象並不深刻,只覺得她在駱大夫人身邊總是一副笑臉模樣,待誰都是一樣的,不卑不亢,將自己的本份事情做好。如今出了這事情,她姐吩咐她們第一個來找駱大少奶奶,再看駱大少奶奶帶著人去了,隱約覺得這才是當家的大夫人。
  曲瀲見她皺著眉頭緊張難安的模樣,便道:“那就去看看,不過不能給人瞧見。”
  駱櫻馬上高興起來,拉著曲瀲的手,就遠遠地跟在了駱大少奶奶身後。
  等走了一段路後,駱櫻便道:“為什麼去麗景院呢?難道現在麗景院有誰?”說著,她心裡越發的不安了。
  麗景院是給來平陽侯府作客的客人歇息之處,想來應該是今日有人喝醉了,在那兒歇息。
  曲瀲也想到了這一層,頓時目光發冷。
  她終於將事情拼湊完了,知道上輩子她姐姐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等,有人來了。”
  駱櫻眼疾手快,拉著曲瀲便躲到了一旁的拐角處,然後兩人探頭看去,沒想到會見到周琅和紀凜匆匆忙忙地走過來。
  此時兩人的神色有些不對,不說周琅不像平時那般爽朗帶笑的模樣,就是紀凜,也不復平日的溫和,那張俊麗的臉龐上的神色有些冷峻。
  就在駱櫻遲疑著要不要叫人時,曲瀲已經走出來了。
  “紀哥哥、周公子。”曲瀲朝已經走過的人喚道。
  那兩人轉過身,沒想到會見到她們從拐角處走出來,頓時都愣了下。周琅很快便用揶揄的目光打趣著紀凜,紀凜原本有些冷峻的臉色也變得緩和。
  “瀲妹妹、駱姑娘,你們怎麼在這裡。”紀凜上前問道。
  駱櫻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告訴他們,她們兩人是要去外院的客院。曲瀲倒是沒那顧忌,她看著兩人,先是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周琅正要說話,被紀凜用眼神制止了。
  他溫和地道:“二皇子和三皇子喝醉了,正在客院中歇息,我們去看看他們。”他邊說著,邊打量兩人,見駱櫻仍有些懵懂,而曲瀲的雙眼頓時浮現憤怒的神色時,不禁心中一沉。
  “瀲妹妹……”他伸手想要拉住她,但想到周琅他們也在,只好收回手,輕聲道:“瀲妹妹,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我們先走一步。”
  曲瀲沉著臉,朝他們點頭。
  紀凜有些不放心地再看她一眼,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搭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輕輕地拍了下,說道:“沒事,有我。”
  曲瀲垂下眼,然後又抬頭朝他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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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目送周琅和紀凜離開後,駱櫻忍不住問道:“阿瀲,現在怎麼辦?”
  曲瀲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兩個少年,心裡猜測著他們的目的,直到他們離開後,方收回目光,無奈地看著她,“能怎麼辦?自然是回去了。”
  如果先前她還抱著些幻想,那麼現在看到紀凜和周琅來了,便知道不管麗景院此時發生什麼事情,都已經瞞不住了,這種時候她們怎麼可能還過去?還是乖乖地回去等著吧,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是她們該出面的。
  駱櫻有些煩躁,“可是阿姿她……”
  “走了。”曲瀲用力地拉住她,不容質疑。
  駱櫻一時間有些失魂落魄,只能乖乖地讓她拉走了。
  直到去了楓林院,走過回廊時,卻見祝蒹迎面走來。
  見到她們,祝蒹十分高興,笑道:“你們這是去哪兒玩了?可看到阿沁了?先前她不知道和駱老夫人說了什麼,帶著個嬤嬤走了,現在還不見她回來。”
  曲瀲面色如常地笑道:“我也不知道,許是有事情吧。蒹姐姐,你怎麼過來了?”
  祝蒹看了眼駱櫻,忍住了想說的話,笑道:“你知道的,我不愛看戲,阿沁又不在,沒人陪我說話,很是無聊,便尋了個藉口下來了。”
  最重要的是,她先前去給甯王妃請安時,發現甯王妃面上雖然帶著親切的笑容,但一雙眼睛卻冷冰冰的,似乎頗不喜歡她的樣子。祝蒹也不是笨蛋,坐在那兒好一會兒,見甯王妃愛搭不理的樣子,心裡已然肯定了。
  所以,在曲沁走後,她也覺得待得不是滋味,藉口要更衣,便出來了。
  說了幾句話後,曲瀲便道:“既然如此,蒹姐姐不如陪我們到前面的水榭稍坐吧,咱們去那兒等姐姐回來。”不管現在事情如何,曲瀲都決定將祝蒹拘在身邊再說,省得她姐又要操心。
  祝蒹欣然應允。
  到了她們常玩耍的水榭,吩咐一聲下去,自有丫鬟備上茶水點心等物。只是除了祝蒹,曲瀲和駱櫻都有些心不在蔫,只捧著茶喝了口,駱櫻便頻頻地看向水榭外面,根本沒心思說話。
  “你們這是怎麼了?”祝蒹很快便感覺到兩人的心不在蔫。
  曲瀲笑道:“也沒什麼,是阿櫻的一個朋友出了點事情,阿櫻不放心,所以正在等消息。”
  祝蒹若有所思,很快便聯想到曲沁的離開,難不成是為了這種事情。今天能來平陽侯府給駱老太爺賀壽的姑娘的家勢都是不低的,若是讓客人在平陽侯府出事,不僅平陽侯府的名聲有礙,怕是也要連累得駱老太爺在皇上心中的形象,怕是以前的恩寵都要打折扣。
  想明白這點後,祝蒹便知道駱櫻此時為何如此了,頗為體諒。
  她們坐了大半個時辰左右,便見駱櫻的丫鬟翠屏回來了。
  駱櫻倏地站起身來,忙迎過去,拉住翠屏,低聲問道:“怎麼樣了?”
  翠屏看到一眼祝蒹,低聲道:“姑娘,奴婢打聽到了,似乎先前有人看到,席姑娘她就在麗景院……”
  駱櫻頓時臉色發白,手腳發冷。
  她想起剛才遇到紀凜時,聽他們說,二皇子和三皇子喝醉了,正在麗景院歇息。兩位皇子在那裡,席姿此時出現在那邊,不用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不管怎麼說,席姿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在那種地方,只會是她吃虧。
  就在她拎著裙子要跑出去時,被人拉住了。
  “阿櫻,冷靜點。”
  她回頭,看到曲瀲平靜的面容,一時間忍不住眼眶發紅,哽咽道:“阿瀲,阿姿那人挺討厭的,但是她再討厭,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讓她發生什麼不名譽的事情。如果大嫂和沁表姐她們趕不及……”
  曲瀲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道:“放心,不會的。”硬是將她拖回了水榭,又對翠屏道:“你再去前面瞧瞧,如果見到我姐姐,告訴她,我和蒹姐姐在這兒等她。”
  翠屏應了一聲便去了。
  回到水榭,氣氛有些壓抑,祝蒹雖然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可見駱櫻這主人的狀態不對,秉著非禮勿聽,並沒有冒然詢問,而是看向曲瀲,見曲瀲朝她搖搖頭,便不再多想,沉默地坐在那兒吃點心。
  此時,曲瀲其實在想著曲沁兩輩子的事情,想從中尋找出契合點。
  現在在麗景院裡的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已經娶了皇子妃,三皇子雖然沒有娶妃,但是已在兩年前定下了皇子妃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可能改變的。所以,如果上輩子她姐姐發生這種事情,身敗名裂,對於重視名節高於一切的姑娘家來說,只有死亡一途。
  當然,也可以猜測,駱老太爺不忍心犧牲外孫女,將這事情壓下去了,然後用自己手中的軍中人脈為她爭取一翻,如此也可以將她送進皇子府當個側妃。可是她在姐姐重生之際聽她的意思,似乎並不是側妃,而是堂堂正正的皇子正妃,甚至可以主持一個皇子府中饋,只可惜她身體不好,最後病逝的莊子裡。
  那麼問題又來了,二皇子已娶正妃,那麼那裡只有三皇子了,難道是三皇子後來悔婚娶了她姐姐為正妃?想想就覺得不可能啊,皇家既然已經定下皇子妃了,就算沒有娶進門,也不會輕易地更改人選,除非那位皇子妃未進門時就發生什麼意外。
  那到底事情是如何的?
  曲瀲得承認,自己的腦子又糊了,猜來猜去都猜不中其中的事情。
  ****
  就在曲瀲發散思緒猜測事情的經過時,麗景院那兒的事情也已經結束了。
  被妻子通知後,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駱承嗣目瞪口呆地看著床上人,一半的床幔放下來,只能看到擁著被子縮到裡面的一個纖細的人影——看樣子是個姑娘,另一個是坐在床上神色陰沉的少年,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
  那是……
  “哎呀,五弟今天真是好興致。”
  一道薄涼的聲音響起,駱承嗣看過去,卻見是二皇子和三皇子過來了,兩人臉上還有潮些紅,顯然酒氣還沒有散,但看那清明的目光,可見他們並沒有醉到人事不知的地步。而此時,三皇子滿臉譏諷地看著室內,聲音薄涼。
  “五弟,你這是……”二皇子神色有些不贊同,皆竟這裡是平陽侯府,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有失德行。
  五皇子冷著臉看過來,氣道:“三哥胡說什麼?弟弟可是什麼也沒做,更不明白怎麼一醒來就在這張床上了?”說著,那張俊秀的臉龐變得猙獰,雙目緊緊地盯著出現的兩位兄長。
  從他醒來看到躺在身邊的人時,他便知道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被人識破了,反而讓自己著了道。現在,就不知道反將他一軍的人是誰了。
  想到這裡,五皇子心裡恨得想殺人。
  三皇子毫不客氣地諷刺道:“都躺一張床上了,怎麼可能沒做什麼?五弟也別說了,哥哥都知道,想來是五弟先前喝醉了酒,一時把持不住,不過這也沒什麼,年輕人嘛。你放心,等回宮後,哥哥自會稟明父皇,讓父皇給你作主。”
  二皇子識趣地沒吭聲,他的生母只是個宮女,沒有母族支持,不像其他的兄弟那般生母出生太高,顯得有些強勢,這種時候,最好保持沉默。雖然他不知道是誰設計了老五,可是心裡卻有些懷疑,以老五平時那種作風,怕是今天他想要設計人不成,反被人給設計了。
  正想著,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便看到大皇子帶著一群人過來了,就站在門口處。
  “怎麼回事?”大皇子威嚴地問道。
  五皇子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都青了,眯著眼睛瞥向床內的那少女,雙目閃爍著嗜血的光芒。
  “五弟,為兄知道你素來愛胡鬧,可也不能……”大皇子十分無奈的樣子,“裡面的那位姑娘是誰?你既然做出這種事情,就算是你皇子,也該給她一個交待。”
  大皇子身後的那群人也紛紛看進來,沉默地聽著,心知五皇子今日之事,不管是自己酒後失德還是被人設計的,這種事情傳出去終究對名聲有礙,甚至會遭到宮裡的皇帝的厭棄。而在平陽侯府出了這種事情,不管平陽侯府是不是無辜的,怕也要名聲受損,駱老太爺晚年名節不保。
  人群中,紀凜冷淡地看著,神色冷峻。
  周琅探著頭,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這時,大皇子走進房裡,來到床前,笑著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我們知道是五弟一時喝醉了,不過這也不礙事,回宮後自會在父皇面前為你說道一二。好了,讓這位姑娘下來,我們也想瞧瞧未來的五弟妹是誰。”
  三皇子聽罷,也笑著道:“大哥可不能這麼說,皇子妃一般是要由父皇、母后過目了才能定下的。”
  大皇子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三弟言重了,我自是知道這道理,不過也不能由著五弟在別人家裡胡來,若是這事傳出去,豈不是要寒了臣子的心麼?”
  既然怕寒了人的心,為何要將這群人帶過來,一副嫌不夠熱鬧的樣子?家醜不外揚的道理都不懂,這般激進的心性也想當太子?三皇子也冷笑一聲,別以為他不知道收到消息時,這位元大哥縱使隱藏得再好,也在瞬間露出驚喜的神色,怕是對他來說,下面的兄弟無論是弄倒哪一個,都對他有利的。
  眼看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就要將事情鬧大,駱承嗣冷汗直流,恨不得直接撲過去,將床幔遮實了。他著實害怕床裡的那位姑娘會是今天來平陽侯府祝壽的哪家姑娘,若真是如此,平陽侯府脫不了干係,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他焦急中,大皇子身後的侍從上前,一把掀開了床幔,躲在裡面的那姑娘也露出來。
  “咦,這是哪家的丫鬟?”三皇子狐疑地道,一眼便看出裡面的少女的打扮,可不是什麼勳貴府的小姐。
  駱承嗣眼睛都瞪出來了,下意識地道:“這好像是……”聲音有些澀然,“是舍弟身邊伺候的丫鬟。”
  聞言,在場的幾位皇子都面面相覷,連此時作為受害者的五皇子臉色都變了幾變,目光銳利地射向大皇子和三皇子。
  按他的計畫,本應該是趁著三皇子喝醉了,去那邊花園裡隨便弄個貴女過來的,到時候只要讓人瞧見兩人躺在床上,三皇子有嘴也說不清了。可誰知道他被人將了一軍,反而喝得迷迷糊糊之際,被人悄悄地弄過來了。能做到這一步的,他可以相信定是今日來的幾位兄長之一,不是大皇子就是三皇子,二皇子沒那膽量,四皇子素來和他交好,不會害他。
  不過,聽到駱承嗣的回答,五皇子松了口氣,只是個丫鬟那就簡單了。當下他站了起來,一把將那驚恐的丫鬟拖了下來,然後一腳踹過去。
  那丫鬟身體撞到了房裡的一張八仙桌上,哇的吐了口血,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駱承嗣被五皇子狠辣的舉動弄得頭皮發麻。
  其他幾位皇子冷漠地看著。
  門口邊上那些隨大皇子過來的人忙縮起腦袋,不敢招惹這群皇子,果然是一群煞星。
  就在這時,麗景院門口傳來了聲音,原來是甯王和駱老太爺來了,眾人心中一凜,忙迎過去。
  紀凜站在人群中,目光滑過室內那幾位皇子的臉龐,然後又看向甯王等人,微微垂下眼睫。
  ****
  曲沁從麗景院旁的一處假山洞裡拐出來,轉身道:“大表嫂,人已經走了,快出來。”
  駱大少奶奶走了出來,她身後跟著兩個丫鬟,那兩個丫鬟扶著一個穿著桃紅色的比甲、比甲上鑲著葡萄纏枝紋錦襴邊的少女,那少女雖然醒著,但是渾身虛弱,連站立也做不到,只得軟綿綿地由著兩個丫鬟扶著。
  她抬頭看向曲沁,又看向駱大少奶奶,眼淚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卻發不出哭泣的聲音。
  駱大少奶奶和曲沁都沒有空顧及她,她們看了眼熱鬧起來的麗景院,趁著人都被吸引過去時,忙帶著那虛弱的少女走了。
  “先將人安排到我和妹妹住的院子吧。”曲沁說道,她和曲瀲常來駱家小住,所以有專門的院子,在她們未出閣之前,都會一直保留,這也是外祖母對她的一種寵愛。
  駱大少奶奶也知道此時沒好去處,便點頭,匆匆忙忙地帶著她們走了。
  等到了地方,駱大少奶奶對曲沁道:“沁兒,席姑娘身上可能被人下了藥,也不知道對身體有無害處,我看得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曲沁面色有些沉,心裡冷笑連連,怎麼會沒有害處?若是沒有害處,她上輩子就不會年紀輕輕地就去了。那些人好狠毒的心腸,自己要陷害人,卻拿她們這些無辜的女子來陷害,就算是皇子,酒後失德也是頗重的一個罪名,況且失德的物件還是勳貴府的姑娘。
  “先去請一個吧,悄悄地請。”曲沁說道,若是再不及時請個大夫來,席姿這輩子也要毀了,如果她上輩子那樣。
  駱大少奶奶這會兒對曲沁有些刮目相看,特別是剛才在麗景院曲沁沉著的表現,將席姿救出來時乾脆利索的舉動,都讓她覺得這位表妹不簡單。
  等駱大少奶奶去安排時,曲沁便坐在床前,看著床上虛弱地流淚的席姿,心頭有些輕鬆,又有些不是滋味。
  她終於避過去了上輩子的災難,也救下了要替代自己的另一個無辜的姑娘,心頭的大石落地,讓她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可是心裡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憑什麼那些人如此狠毒,最後卻仍是逍遙自在,什麼事情都沒有,反而是她們受苦?
  上輩子,她事後才知道,原來五皇子是要設計大皇子和三皇子,讓他們在平陽侯府做出酒後失德之事,如此可一箭三雕,毀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和名聲,也給喜歡上躥下跳、左右逢源的平陽侯府一個教訓。
  卻不想大皇子早有準備,反將了一軍,因為她恰巧經過那個花園,被人當場弄暈捉過去,然後下了藥,和同樣被下藥的五皇子成了好事。
  五皇子清醒後憤怒不已,將氣發洩在她身上,對著她當胸踹了一個心窩子,讓她當場吐血,加之那藥物沉澱在身體裡,生生地折了她的壽,讓她只能活到二十歲便夭折。
  因為種事情發生在平陽侯府,極為不光彩,外祖母當場暈厥過去,幾位舅舅為了平陽侯府的名聲,想要將這件事情壓下,做出她不堪受辱自盡的模樣。最後卻是外祖父制止了幾位舅舅,他親自進宮請罪,不知道外祖父和皇帝談了什麼,皇帝最後給她和五皇子賜婚,讓她成了五皇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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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2:07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在等大夫來時,曲沁想了很多。
  當時發生那些事情時,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當時被人下了藥弄進麗景院,被異性侵犯,這對她的傷害無疑是刻骨的。後來她便被留在了平陽侯府,關在她和妹妹居住的這處院子裡,那時候妹妹已經和紀凜定親了,因為這件事情,他們硬生生地將妹妹送回了曲家,生怕她和妹妹透露了什麼,毀了平陽侯府的名聲和當時隱瞞下來的事情。
  為了那幾位皇子的名聲,眾人對此閉口不言,卻將所有的傷害都轉移到她身上,認為她才是該死的,她應該不堪受辱而死,或者是畏罪而死才對。
  最後,還是妹妹在駱櫻的幫助下,想方設法地過來看望她,然後幫她弄清楚當時的事情,以及眾人的打算。
  當知道舅舅們的打算,她幾乎崩潰。
  比起作為男人的五皇子,世人對他尚有幾分寬容,對她則是一副她應該以死謝罪的姿態。當時甯王也來了,甯王不管對錯,第一時間將這事情鎮壓下來,沒有並未像今天那樣來了那麼多人,可是她當時依然覺得生不如死,被那些男人用那種像看下.賤女人的眼神輕視,後來嫁進五皇子府後,被丈夫羞辱、被知情的妯娌瞧不起……
  可是憑什麼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就應該去死?五皇子厭惡她,認為是她的出現壞了他的計畫,認為她娘家式微,又被平陽侯府放棄的棄子,對他沒有絲毫的助益,甚至想逼著她到莊子去養病,將五皇子妃的位子騰出來。
  當時對五皇子的逼迫,她很冷靜地答應了,轉身卻進宮去尋皇后作主,然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穩穩地把持住五皇子府,讓五皇子對她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輕易對她動手。
  可是最後她仍是輸了,破敗的身體不堪負重,被五皇子趁機強行送到了莊子裡,並且不讓任何人去探望她。不僅她輸了,連弟弟的命也輸了,若非當時妹妹已經和紀凜定親,有紀凜護著,怕妹妹的命也保不住。
  他們對她可真是夠絕情的,明知道她是受害者,竟然要趕盡殺絕,就因為她是當時恰好被人陷害進了圈套,成為五皇子身上的污點。平陽侯府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對她被送去莊子之事沒有任何反應。
  想到這裡,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後來,是妹妹想方設法找到她,而在她在病情加重時,是紀凜想辦法請求明方大師出手,才讓她多活了一年。
  “啊啊……”
  她抬頭,看到床上依然在默默地流淚的少女,此時她竟然連哭出聲也做不到,只能發出模糊的泣音,和那時的她如此的相似,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因為藥物的原因,甚至無法開口為自己辯解,只能默默地承受這一切。而他們明明知道她的不對勁,卻沒一個人想到要給她找大夫,讓她為自己辯護一聲。
  說到底,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並不需要她辯解什麼,只要肯定是五皇子酒後失德,能給五皇子添個麻煩,教訓平陽侯府就夠了。甚至也不能讓她辯解,免得扯出其他皇子,壞了他們的名聲。
  所以,就因為她是女子,活該她受這些罪。
  她恨的不僅有罪魁禍首的五皇子,也恨促成這件事情的大皇子,還有冷眼旁觀、順水推舟的三皇子。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不過是仗著投個好胎、有個好身份罷了。
  想到這裡,她又冷笑一聲,投了好胎又如何?上輩子她死前,聽說皇上終於封了太子,那些皇子爭了幾年,卻只能為他人作嫁衣罷了。還有她留給紀凜的東西,讓紀凜輔佐太子、拿捏那些皇子足以。
  半晌,她拿帕子擦了擦臉,那些都已經過去了,在她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後,她便不打算再摻和皇家之事,守護好自己的家人便可。
  將自己收拾妥當,她看向床上的少女,拿帕子給她擦乾臉上的淚,見她直勾勾地看過來,輕聲道:“你別怕,都過去了。”
  席姿愣愣地看著她,張了張口,發現自己依然發不出聲音,不禁急得滿頭大汗,可是身體依然軟綿綿的動彈不得。
  “別急,等大夫來了,很快便會好的。”她繼續柔聲安慰道。
  就在她說著時,大夫過來了,駱大少奶奶親自將人領了過來。
  曲沁坐到房裡的屏風後頭,丫鬟將帳幔放下,只露出席姿的一隻手腕。她坐在屏風後,聽到駱大少奶奶和大夫說的話,那大夫顯然是知道大戶人家一些陰私之事的,這一診脈,臉色變了變,面對駱大少奶奶的詢問,頓時有些吱唔。
  駱大少奶奶心知有異,不好當著席姿的面詢問,便將人叫到外頭。
  曲沁也走到門後,湊著耳朵傾聽。
  “大少奶奶,那位姑娘被人下了一種……咳,是助興用的藥,能使女子通體無力發軟,由人擺佈,男子吃了無甚大硬,發了邪火就行了,只是這藥對姑娘家而言,極傷身子……”
  駱大少奶奶聽後又羞又急,見大夫低著頭,知他此時也是極為尷尬的,忙讓丫鬟陪大夫去隔壁寫方子開藥。
  曲沁走出來,神色平淡,無視了駱大少奶奶臉上的異樣,問道:“大表嫂,大夫可靠麼?”
  駱大少奶奶知道她為何這樣問,忙道:“你放心吧,這位李大夫常進府來給府中的僕婦丫鬟治病,我今兒是藉口府中丫鬟生了病讓人請進來的,不會有人發現的。”說著,她忍不住又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低聲道:“沁兒,老實和我說吧,若是咱們不過去,席姑娘……”
  “大表嫂心裡已經明白了,何必讓我說?”曲沁冷淡地道。
  駱大少奶奶有些尷尬,勉強地道:“今兒的事情多虧你了,如果席姑娘真的在咱們府中出事……”
  景德侯府定然不甘休,雖然他們無法怪罪那幾位皇子,可是會遷怒平陽侯府,若是兩家交惡,幾輩子的交情就這麼沒了,對平陽侯府的影響極大,更不用說讓人可以拿著這件事情來要脅平陽侯府,指不定連老太爺手中的軍中人脈最後也只能乖乖地奉上去,屆時無論哪位皇子得了,駱老太爺都會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大打折扣。
  想到這裡,駱大少奶奶心裡倒抽了口氣,覺得設計今天這事情的人恁地歹毒,就不知道是出於哪位皇子之手。
  “大表嫂,席姑娘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外祖母那兒,省得她老人家擔心。”曲沁說道。
  駱大少奶奶還沉浸在先前的推斷中,一時間有些愣怔,聽罷朝她點點頭。
  曲沁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事情,便不用她來擔心了,那是平陽侯府的事。
  所以曲沁走得很乾脆。
  駱大少奶奶知道席姿的身份,不敢讓席姿在平陽侯府出什麼意外,便著丫鬟去和婆婆說一聲,吩咐道:“你去和大夫人說,我身子不適,不能去伺候了,讓她老人家見諒。”
  丫鬟應聲而去。
  駱大少奶奶除了吩咐丫鬟去駱大夫人那兒,也讓人去將駱櫻找過來。今兒景德侯夫人也在,席姿發生這些事情,如何都瞞不過去的,她得先作好安排,將景德侯府的怒氣壓至最低才行。
  在她一一安排時,便見丈夫滿頭大汗地趕了過來。
  “相公,那邊怎麼樣了?”駱大少奶奶緊張地問道。
  駱承嗣喘了口氣,說道:“甯王過來了,祖父也在,就看他們怎麼商量這事情了。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是怎麼發現當時的事情的?”他被妻子讓人叫過去時,並不知道麗景院中發生的事情。
  駱大少奶奶遲疑了下,仍是決定將駱櫻叫她過去,然後和曲沁如何進了麗景院,趁人不注意時讓麗景院中伺候的粗使婆子幫忙將人弄出來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果然見丈夫一臉震驚的模樣。
  “他們難道是想要將席姑娘……”駱承嗣臉色漲得通紅,滿臉憤怒。比起妻子,他當時見到幾位皇子的表現,更明白他們的打算,一時間對那些天家皇子充滿了憤怒。
  若是今天這事情設計成功,席姿便是犧牲品,不管景德侯府願不願意,都要被扣一個教女無方的罪名,平陽侯府不僅要和景德侯府交惡,甚至老太爺為了平息這件事情,不得不做出讓步,最後不管誰得了好處去,平陽侯府就是那個損失最慘重的,其他人根本沒有丁點的損失。
  “相公……”
  駱承嗣按捺住怒意,對妻子道:“這事情你做得對,阿櫻和席姑娘平時玩得好,先讓她過來幫襯一下,等會兒母親過來,和母親商量一下怎麼應付景德侯夫人的怒氣吧。”想到後續的一堆事情,駱承嗣十分頭疼。
  又匆匆地交待了妻子幾句,駱承嗣再次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前院那邊的事情還不知道如何,他是因為事前得了妻子的吩咐,才會過來看看,沒想到會知道這些。
  駱承嗣離開不久,駱櫻也過來了。
  駱櫻帶著席姿的丫鬟秋照一起過來。
  當她看到席姿時,眼淚掉了下來,恨恨地打了她肩膀一下,罵道:“你怎麼這麼笨?那紀暄和就這麼好,讓你不顧危險地跑過去?這下子被人設計了吧?”
  席姿雙眼紅紅的,啊了一聲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秋照看到自家小姐這樣子,也開始抹起淚來。
  *****
  看到駱櫻被駱大少奶奶派來的人叫走後,曲瀲心中不禁一松。
  應該事情有什麼眉目了,就不知道席姿現在如何。
  雖然不知道席姿現在如何了,但曲瀲知道自己現在在平陽侯府是客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能不湊就不湊,所以和祝蒹很安份地坐在原地,等她姐過來領人。
  駱櫻走後,過了兩刻鐘左右,果然看到曲沁過來了。
  “姐姐!”
  “阿沁!”
  曲瀲和祝蒹此時十分熱情,馬上迎過去,一人一邊拉住她。若是平時,曲沁會覺得好笑,剛才卻是回想了上輩子很多事情,有些力不從心,笑容也有些勉強。
  “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了?”祝蒹關心地問道。
  曲瀲沒說話,而是瞅著她,等著她開口。
  曲沁看著兩人,然後伸手摟了摟妹妹嬌小柔軟的身子,笑道:“我沒什麼,見到你們真高興。”然後又摸摸妹妹的臉,誇獎她今天很乖,沒有亂跑,甚至將祝蒹一起拘在這兒,沒讓她亂跑。
  曲瀲滿頭黑線,她覺得曲沁今兒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然不會表現得這般感性,連習慣她那種內斂從容的祝蒹都被嚇了一跳。
  因有祝蒹在,曲瀲也不好問先前的事情,只得陪她們坐在水榭裡。
  等時間差不多時,今兒來拜夀的客人紛紛告辭歸家了。
  季氏親自過來尋她們,有些憂心地道:“先前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老夫人中途離席,後來尚嬤嬤過來說老夫人身體不適,就一直沒有出來。沁兒,你要不要去看望一下老夫人?”
  曲沁心道,祖母此時應該在席姿那裡,陪景德侯府的人周旋呢,自然沒空過來了。若是她過去,就算是親外孫女,怕也不好的。
  當下便笑道:“母親,不用了,既然外祖母不舒服,我改日再過來也使得。”
  見季氏還有些不放心,曲沁忙給妹妹使了個眼色,讓小白花的妹妹去對付同樣小白花的繼母。
  果然曲瀲出馬,一個頂倆,很快便將季氏哄得暈頭轉相,手挽著手準備回府了。
  祝蒹在後頭看得目瞪口呆,說道:“我可是領教過伯母的纏人功夫,怎地瀲妹妹幾時這般厲害了?”
  曲沁瞥了她一眼,心說她妹妹厲害的地方你還沒看過呢,上輩子她被送去莊子養病時,妹妹為了見她,又被人阻止在莊子外時,竟然還去爬莊子的牆,要不是紀凜趕過來,都要給她爬牆成功了。
  當時她臥病在床,看到妹妹衣服上的髒汙痕跡和聽完了紀凜輕描淡寫的複述時,當場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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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2:26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

  曲瀲也不知道麗景院的事情最後是怎麼結束的,直到她跟著姐姐和母親離開平陽侯府,來送客人離開的駱大夫人幾個看著都挺正常的,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的神色。
  駱老夫人年紀大了,並且輩份較高,今兒來的女眷中輩份少有和她齊平的,所以並不需要她親自出來送客,駱家幾位夫人完全可以了。此時駱大夫人帶著幾位夫人站在二門處送客,笑語盈盈,看不出什麼異樣。
  她又隱晦地觀察了那些與駱大夫人道別的客人,也同樣笑盈盈的。
  等她們要離去時,駱大夫人還笑著對她們道:“老夫人年紀大了,喜歡孫子孫女們承歡膝下,和和睦睦的,沁兒和瀲兒有空便過來住個幾日,陪陪她老人家。”
  曲沁和曲瀲溫順地應了。
  辭別駱府的人,曲瀲和曲沁扶著季氏上了馬車,然後去接了曲湙,馬車緩緩地駛出了平陽侯府。
  上了馬車後,曲瀲瞅了瞅,然後便去蹭她弟。
  “阿湙。”曲瀲拉著弟弟看著還算嫩嫩的手,一副好姐姐的模樣笑著道:“今兒過得怎麼樣?結識了什麼朋友麼?”
  “能結識誰?今天一起說話的都是以前在駱家族學認識的那些。”曲湙見她笑成這樣,心裡有些發毛,說道:“我年紀還小,現在又沒功名在身,能瞧上得我的人不多,幸好有未來二姐夫領著,倒是見了一些文彩不錯的公子。”說著,忍不住抿嘴笑起來,一副對紀凜崇拜感激的模樣。
  季氏笑盈盈地看著這對兒女,曲沁見妹妹憋不住去鬧小弟,面上含笑,沒有插嘴。
  曲瀲笑了下,一點也沒有因為那句“二姐夫”而臉紅,繼續道:“那你今天有遇到什麼事情麼?”
  曲湙納悶地看著她,能遇到什麼事情?不過……“二姐,今兒外祖父的生辰,大皇子和幾位皇子都來了,我當時因為跟在紀大哥身邊,還見到了四皇子、五皇子,和他們說了幾句話。”說到這裡,他微微蹙了下眉頭。
  雖然得以見到皇子是件榮幸之事,可是當那些皇子們並未將你看在眼裡,那就尷尬了。曲湙也知道自己的家勢和年齡擺在那兒,根本不可能讓皇子們垂青,後來還是聽說他是紀凜的妻弟,才看他一眼,旁的就沒有了。
  曲湙年紀雖小,但也感覺得出來這些皇子們貌似不合,面上兄友弟恭,私下卻互有爭鬥,讓他有些敬而遠之。對此,他頗為佩服紀凜,竟然能在這群不好相與的皇子們中遊刃有餘,不負他的名聲才華。
  曲瀲有些緊張地問道:“沒發生什麼事情吧?”邊說著,邊瞄向曲沁。
  曲沁這時臉上的笑容淡了些,也看了過來,抿緊了嘴。
  她可是記得上輩子弟弟的死,就是五皇子弄的手腳。五皇子恨她,恨她壞了他的事,也恨她霸著五皇子妃的位子,把持著五皇子府,連他後院的女人都控制,在她主持五皇子府的中饋時,導致五皇子一個孩子都沒有,讓他極為羞惱,所有能讓她痛苦的事情,他都幹得出來。
  若非上輩子死前已經報復過他,這輩子也不想和他有什麼牽扯,曲沁甚至不介意再一次讓他吃個虧。
  所以,這輩子斷斷是不能再讓他對家人起什麼歹毒心事的。
  “能發生什麼事情?”曲湙忍不住納悶,覺得二姐今天挺怪的,“除了七表哥在席宴上喝醉了外,我一直待在外院中,和駱家族學的那些人一起品賞詩詞,很是輕鬆呢。”
  聽罷,曲瀲明白了,想來她弟弟年紀太小,不夠資格往駱老太爺身邊湊,所以今兒都是和駱家族學裡的那些學子們湊到一起談詩論詞,這倒也符合他們的年紀。如此,他們倒是幸運地避開了麗景院的事情,以他們的身份,知道得越少越好。
  想明白這點後,曲瀲便安心了。
  她想到紀凜,既然紀凜知道麗景院的事情,怎麼著也不會讓她弟弟去那裡,她就是有這個自信。所以,無論如何,當時紀凜都會找個人絆住弟弟,不會讓他闖進麗景院去,這也是當時知道席姿可能發生意外時,她並不怎麼擔心弟弟的原因。雖然她們女眷和男人並不在一個地方,但無疑有紀凜在,弟弟在外院也會安全無事的。
  回到雙茶胡同後,因為累了一天,眾人草草地解決了晚膳,季氏便讓他們去歇息了,曲湙也回了自己的院子裡繼續讀書。
  曲瀲沒有回房歇息,而是跟著曲沁進了她的房間。
  曲沁似乎並不意外,她也知道這個妹妹只是看起來柔弱,該強悍的時候她也會強悍,該用心思的時候,簡直就是個心機婊,只是因為是自己妹妹,她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柔弱的模樣欺騙,忍不住想要護著她。
  今兒發生的事情,想必她也想弄明白。
  “坐吧。”曲沁在臨窗的大炕坐下,指著身邊的位置,讓丫鬟上了壺茶。
  曲瀲很順從地坐下,等丫鬟退到門口守著後,方才問道:“姐姐,今天的事情……席姑娘還好吧?”
  “應該還好。”曲沁說著,又望了眼妹妹,因妹妹還未出閣,讓她對席姿身上被下的藥物有點難以啟齒,怕汙了她的耳朵,當下便含糊地提了幾句。
  席姿身上被下的藥在民間不常見,但卻是宮中害人的一種秘藥,當年她成了五皇子妃後,戰戰兢兢,為了對付五皇子,隔三岔五地進宮給太后和皇后請安,有了皇后和太后撐腰,又在五皇子的生母郭妃面前擺出孝順媳婦的款兒,伏小作低,讓五皇子對她無可奈何。也因為進出宮廷多了,加上她有心探查自己當時身上被人下的藥,很快便知道這東西的來源,也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
  這種汙糟的東西,她如何好說給未出閣的妹妹聽?
  可她不知道她這個心機婊的妹妹非常人,聽了她含糊的話,竟然擺出一副妙懂的神情,讓曲沁有些心塞。
  曲瀲見她有些心塞的樣子,怕她多想,又追問麗景院的事情,順便將紀凜拎來當擋箭牌,“當時遇到紀哥哥和周公子,和他們說了幾句話,所以就……”說著,又瞅著她。
  果然,聽到是紀凜,她這姐姐很快便松了蹙起的眉頭,還以為紀凜已經和妹妹透露過什麼了,當下覺得也無需隱瞞,便將在麗景院的事情說了。
  “……雖然不知道這事情是誰設計的,但左不過是那幾位皇子罷了。”說到這裡,曲沁的神色很是輕蔑,“用這種下作手段,縱使鬥贏了又能如何?皇上現在還年輕,日子還長著,他們卻只盯著跟前的兄弟,使著手段打壓,只會讓皇上心寒,早晚會失了聖寵,皇家雖然不殺兒子,但也有得是法子折騰。”
  然後又開始教育她:“這次的事情,怕也是有心人給平陽侯府一點教訓,讓幾位舅舅別像牆頭草一樣,想要左右逢源,大皇子和槿表姐的事情,怕是惹惱了三皇子,祖父又是那個態度,手裡又有在軍中的人脈,雖然不多,但對於現在那些手中無權的皇子來說,極為吸引人的。”
  “你要記住,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很多事情牽一動百,要仔細思考他們的目的。不過,他們鬥他們的,和你一個內宅姑娘無關,以後你若是進了鎮國公府,也勸著紀公子一點兒,別摻和進那些皇子們的事情中……”
  曲瀲一臉很認真的表情,期間點頭點頭再點頭,至於最後的話聽沒聽進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
  在曲瀲瞭解事情的經過時,紀凜也在寒山雅居和淑宜大長公主說白天的事情。
  淑宜大長公主手中撚著佛珠,神色肅穆,安靜地聽著孫子的話,一直到孫子說完,都沒有開口。
  紀凜說完後,若無其事地端起烏嬤嬤沏好的茶抿了一口,然後才看向神色嚴肅的祖母。
  半晌,淑宜大長公主歎了口氣,說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這周家的天下……”到底有些傷心的模樣。
  紀凜見她傷心,忙安撫道:“祖母莫要如此,二皇子和四皇子並未摻和其中,兩人還是明白人的。”
  淑宜大長公主搖頭道:“他們不過是宮女所生,母族不得力,才會收斂,若是母族也像其他幾個皇子那般,怕也會有不少的心思。雖然大周建國不到百年,但是歷史讀得不少,哪裡不知道他們的心思?”
  說到這裡,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怔怔地發起呆來。
  “祖母……”紀凜輕輕地喚了一聲。
  淑宜大長公主回神,面上露出一抹苦笑,這種時候,這位驕傲凜然的公主才有幾分年老的無奈柔弱,不知道想到了哪裡,輕聲感歎道:“太.祖皇帝和你舅爺爺都是短命的,若非……”
  紀凜見她欲言又止,不禁有些奇怪。
  大周建朝至今,也不過是經歷了四代的皇帝,高祖皇帝打下江山後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傳位於兒子,便是淑宜大長公主的祖父——太.祖皇帝,這位是個短命的,不過三十便去了,便傳位於高宗皇帝,也是淑宜大長公主的父皇。
  高宗皇帝的壽命倒是比較長,可惜兒女緣不行,兒子連續夭折,好不容易養大的太子,卻也是個身體孱弱的,讓他愁白了頭髮。最後為了讓太子早日登基,他甚至提早退位,做了太上皇。
  可惜就算他退位當太上皇,登基的瑞和帝卻仍是身子虛弱挺不過去,留下兩個年幼的皇子後便駕崩了,可憐的太上皇不得不扶持孫子登基,即是當今的皇帝——慶煦帝,而太上皇也成了無上皇。高宗皇帝活得比前面幾個皇帝都要久一些,在第二個曾孫子——也是如今的二皇子出生後不久,終於熬不住殯天了。
  每次聽到祖母說那位曾外祖父,紀凜都覺得這位曾外祖父挺可憐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忍住誘惑,早早地退位讓賢,可是兒子仍是活不過他,最後只能扶持孫子登基,幸好孫子終於熬過了他,而且不僅長壽,子女緣也比他好多了。
  淑宜大長公主感歎了會兒,方才道:“如今我和皇上隔了一輩,就算他再敬重我這姑母,但有些事情卻不是我能摻和的。他一輩子沒有經歷過皇子傾軋之事,以為兒子生得多,就不會像你曾外祖父那樣晚年淒涼,卻不想皇子們大了,各有心思……算啦,我是管不著了,你以後也離他們遠一些,別摻和進去。”
  紀凜溫和地道:“祖母放心,孫兒省得的。”
  淑宜大長公主拍拍他的手,突然道:“我好久沒見瀲丫頭啦,改日要喚她過來說說話。”心裡琢磨著,該是將曲瀲和平陽侯府分開一些了,省得曲瀲在駱府受累。
  紀凜聽罷,雙目發亮地看著淑宜大長公主,面上卻帶著矜持和煦的笑意。
  淑宜大長公主哪裡看不出孫子的意思,當下唬著臉道:“到時候你可不許欺負你媳婦兒,她看著怯生生的,若是被你欺負跑了,看你以後去哪裡尋。”
  紀凜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臉龐暴紅,喚了一聲“祖母”。
  淑宜大長公主伸手輕輕地彈了下他的額頭,如同孫子小時候一般,拍了下他,說道:“還不回去洗漱歇息了?”
  紀凜笑著應了一聲,起身離開。
  *****
  駱老太爺壽辰過後的第二日開始,曲瀲便關注平陽侯府,想看看還有什麼後續事情。
  相比曲瀲的上心,曲沁仿佛對此漠不關心——或者說她已經放下了一樁心事,並不願意再回憶上輩子的事情,整個人變得越發的從容安祥,甚至寧願將時間花在陪季氏去枯潭寺禮佛,也不願意去關注那些對她來說,已經無關緊要的事情。
  曲瀲自然願意她如此,無論上輩子她經歷了什麼,過去便過去了,這輩子已經不同,不必放在心上影響了這輩子的生活。而她之所以關注,除了想知道後續情況外,也有些擔心駱櫻。
  可惜她雖然關心,但她到底是個生活在閨閣中的姑娘,能得到外界的消息不多,甚至沒有打聽的管道,這讓她有些氣悶,不由自主地便和紀凜通信時,在紙條上抱怨了兩句。
  如今金烏已經成了兩人間的信使,雖說金烏送信也不是絕對的安全,可是比起人工送信來說,快捷方便多了,也不那麼引人注目——因為兩人都是在夜裡通信。
  她只是下意識地抱怨兩句,卻沒想到紀凜也回了她兩條消息:一是五皇子等人被皇帝訓斥;二是駱太爺進宮與皇帝表忠心,交還手裡的兵權。
  曲瀲嚇了一跳,沒想到駱老太爺手中還留有這東西,莫怪皇帝對駱老太爺格外地縱容,如今駱老太爺借著這事情將兵權交還,也絕了那群皇子們算計的心思,更在皇帝心裡得了個好印象,倒是落得個輕鬆。
  曲瀲覺得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她這麼覺得時,其他人卻不這麼認為,平陽侯府的幾位老爺覺得老太爺簡直是老糊塗了,差點沒抱著老太爺的腿大哭,讓他三思而行,這是他們家的最後底牌了,不可如此輕率地拋出去。他們家可不像鎮國公府,鎮國公死後,兵權交還皇帝手中,便成了光棍一條,鎮國公府之所以仍是榮寵不衰,那是因為有位讓皇帝敬重的淑宜大長公主。
  高宗皇帝雖然是個長壽的皇帝,但無子女緣,淑宜大長公主是皇帝在世不多的長輩之一,自然深得皇帝敬重了。他們平陽侯府可比不得鎮國公府,手裡要留些底牌才好。
  這些是駱櫻告訴她的。
  過了幾日,曲沁琢磨著事情差不多塵埃落定了,便藉口去探望駱老夫人,帶著妹妹去了平陽侯府。
  再見駱櫻時,曲瀲被駱櫻那副沉靜的模樣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曲瀲摸摸她的腦袋,覺得她好像轉性了,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貞靜嫻淑了?
  幸好很快駱櫻一巴掌拍過來,恢復了一些生氣,“別鬧了,我現在心情不好。”她坐在紅木嵌螺鈿花鳥的羅漢床上,悠悠地道:“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好多,我爹娘整天躲在房裡說這說哪,讓我知道了很多事情。”
  說著,她看向曲瀲,欲言又止,“那天……”
  “過去了。”曲瀲輕描淡寫地道。
  駱櫻抿著嘴,半晌方道:“阿姿已經沒事了,不過景德侯府還是和我家生了怨,怕是以後不再往來了。
  曲瀲沒吭聲,卻想起了那晚姐姐和她分析的事情,知道皇帝不會樂見下面的臣子和手中有軍權的勳貴們抱成團的,這倒是預料中的事情。
  說了會兒話後,曲瀲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對了,那天在麗景院時,被五皇子踹了一腳的那丫鬟呢?聽說是你七哥身邊伺候的,她……”
  駱櫻柳眉一豎,說道:“說她作甚?這種背主的東西……哼,死了也活該。”
  曲瀲頓時一怔,和她姐說的不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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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2:37 |只看該作者
第89章

  可能是駱老太爺壽辰那天的事情讓駱老夫人累著了,曲家姐妹過來探望她時,她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留外孫女在平陽侯府小住,而是當天午時便讓她們歸家去了。
  和姐姐離開平陽侯府時,曲瀲的神色有些不好。
  “阿瀲,這是怎麼了?”曲沁柔聲問道,以為妹妹剛才在平陽侯府受氣了。想罷,她便想到先前從駱大奶奶那兒得到的消息,疑心妹妹也知道了。
  如今她算是知道了,有駱櫻在,平陽侯府有什麼動靜,根本瞞不住妹妹。
  果然,便聽妹妹道:“我剛才聽阿櫻說,那天在麗景院時還有一個在那兒伺候的丫鬟,她是七表哥房裡的大丫鬟思蓮,她原是因為七表哥喝醉了被叫到麗景院來伺候的,在你和大表嫂救席姑娘時也幫了你們一個忙,原以為她是個好的,誰知道竟然會起了不該有的念頭,自己竟然去了五皇子那兒,然後爬上……咳,後來被五皇子遷怒,踹得吐血了。”
  曲沁只是看著她。
  曲瀲板著臉,又道:“阿櫻說,後來甯王要審那丫鬟,大皇子他們也同意,外祖父沒辦法,只得讓人拿那丫鬟下去審問,誰知她竟然說當時是你和大表嫂讓她去做的。”說到這裡,曲瀲也很氣憤,莫怪駱櫻氣極,她也十分憤怒。
  原本那丫鬟幫了曲沁她們一起將人救出來,是個識大體的,卻沒想到她竟然起了貪念,見五皇子喝醉了酒,人事不醒,竟自作主張去爬了五皇子的床,想搏一個沷天的富貴。
  若是這事情在曲沁她們將席姿救下來後就結束,那麼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不會有那麼多後續的麻煩。縱使她起了貪念,被人審問時,一口咬定是五皇子欺辱她便是了,相必事情也不會這麼麻煩。偏偏她生了不該有的念頭,事後不成,卻因為害怕將曲沁和駱大少奶奶救人的事情供了出來。
  就算當時駱家有心維護,可憑那些皇子多疑的性格,怕早已認定這事情就是曲沁和駱大少奶奶做的,破壞了他們的佈局。雖說也因為他們自己理虧,表面上是不會找茬,也不會計較,可也不能保證背後不生氣遷怒報復。
  想必現在,她姐姐已經成了那些皇子眼中的壞事者。
  這也是駱老夫人難受的原因,原本外孫女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平陽侯府好,不想疼愛的孫子身邊的丫鬟竟然因為一念之差,竟害了外孫女。
  曲瀲拉住姐姐的手,輕聲道:“姐姐,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三皇子、五皇子,行事都有些不甚光明磊落,我們定要小心。”她有些害怕那些皇子們的小肚雞腸,會來報復曲沁,甚至他們曲家。
  所以,她心裡也有些生氣的,甚至遷怒起駱承風,若非他喝醉了,被人送到麗景院稍作歇息,讓個心比天高的丫鬟伺候,貪生怕死,才會暴露了她姐姐和駱大少奶奶。
  曲沁見她憤憤不平,突然笑起來,拍拍她的手道:“沒事,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是我處理得不夠周祥,算漏了人心,若是……那也是我該受的。”她歎了口氣,雖不知道未來會如此,但不會比上輩子差了。
  不過,在五皇子他們動手報復之前,她得做點什麼才行。
  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她不知道會不會遷怒於她,但是五皇子定會心有不甘,遲早會動手的。在這之前,她可以先下手為強。上輩子那般困難的情況下,她都鬥得過他,這輩子提前掌握了他的弱點,不信還能讓他得逞。
  看她淡定的模樣,曲瀲不禁有些心急,按她的猜測,五皇子應該就是上輩子姐姐嫁的人了,而且還是間接導致姐姐早亡之人,一定不是個好相與的,再觀那天的事情,簡直就是個沒有三觀道德的陰險之輩,怎麼著也不能讓他因此仇恨姐姐。
  “好了,阿瀲,這事情你不必擔心。”曲沁安撫道:“剛才我見了外祖父,外祖父和我說了些事情,那必位皇子因這事情,被皇上斥責,短時間內是沒空關注外面的事情了。你放心,外祖父心裡有數,不會放任的。”
  這和紀凜告訴她的不謀而合,但也不代表將來沒有危險,她總是有些擔心。
  曲沁怕她多想,忙轉移了話題,突然有些悵然地道:“外祖母雖然看著身子硬朗,可是這回的事情倒是讓她老人家十分傷心,看著都老了幾歲。”
  其實比起上輩子,那時外祖母因為她的事情而氣得暈厥,後來身體每況逾下,在她臨死之前,聽說外祖母身體已經不行了,如今只是因為景德侯府的事情而鬧得有些難受,其實比上輩子好多了。
  只是,她就這麼一個外祖母,雖然外祖母總是強勢地將她認為好的給她,卻也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關心她的長輩之一,自然希望外祖母的身體健健康康的才好。
  “外祖母會沒事的。”曲瀲忙安慰道,“她現在只是有些沒精神,過段日子就會好了。只要姐姐好好的,外祖母也會好的。”寬慰了她幾句後,曲瀲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剛才我聽阿櫻說,外祖父似乎精神也有些不好,打算過幾日便要回西陵苑去了。若是祖父不在,那……”
  想想,就覺得他們曲家還是不安全啊。
  曲瀲到底不是駱家的親外孫女兒,長輩沒招喚,她一般不會往前去湊,很是識趣。所以,她也不知道駱老太爺如今身體是什麼樣的,他將駱家最後的底牌交上去後,駱家以後會變得怎麼樣,根本預測不到。
  曲沁淡聲道:“外祖父的身體不好,京城紛紛擾擾,去西陵苑也好,十分安靜。不過你放心,外祖父人老心不老,很多事情他老人家心裡明白的。”說著,她心裡忍不住又歎氣。
  對外祖父,她的感情有些複雜,誠然外祖父上輩子用手中最後的一點權利厚著臉皮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讓她不至於因為那些事情而陷入死局。可是她卻仍是不願意體諒,外祖父想讓她當皇子妃,也不過是賭一把,最後是賭輸了。
  這個世界,能不計目地對她好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而外祖父,卻是有目的地對她好,讓她敬也不是、怨也不是,或者依然敬多過怨一些。如今,沒了她摻和進去,外祖父又瞧不上駱槿皇子側妃的身份,這輩子怕是沒有上輩子那麼多的思量了。
  這樣也好,外祖父沒有那麼多思量,也能安心養病,盯著幾位舅舅,讓他們別再上躥下跳,摻和進那群皇子中,徒惹是非,給駱家招禍端。
  曲瀲還是沒覺得被安慰到,懷著憂慮的心,她們回到雙茶胡同的曲家。
  季氏見她們沒被駱老夫人留在平陽侯府小住,頓時有些意外,忙詢問駱老夫人的身體情況,得知她只是因為年紀大了,精神有些差,方才松了口氣,雙手合什,念著菩薩保佑什麼的。
  曲沁見到季氏這副誠心誠意高興的模樣,心裡暗暗搖頭,這個世界上像季氏這般心懷寬廣到不計個人得失的人十分稀少,也因為太過稀少了,雖然她有些行為並不認同,卻在心裡漸漸地拿她當成母親看待——只是這位母親有些不爭氣,偶爾需要兒女們照顧。
  晚上曲湙回來,見兩個姐姐今兒都在,不禁有些吃驚,等聽說是駱老夫人身體不适才沒有留她們,心裡頓時了然。
  駱老夫人的身體素來很好,昨兒晚他回家途中遇到駱承風,還和也聊了下,自是知道駱府的一些情況。此時駱老夫人這麼做,他認為是平陽侯府有意疏遠他們,心裡倒也沒什麼不舒服,只怕兩個姐姐多想。
  誰知他看了會兒,發現兩人和平常差不多,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得了,別看了,我們很好。”曲瀲掐了下弟弟的嫩臉,讓他年紀輕輕的,別像小老頭兒一樣愛操心。
  曲湙不喜和姑娘家動手動腳,就算是親姐姐,如今長大了,也有些赧然,忙退後幾步,嘟嚷道:“二姐又掐我,我已經長大了,可不是小時候那樣了,我是一家之主,你要尊重我。”
  “是是是,知道了。”曲瀲沒啥誠意地說。
  一家人說說笑笑,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不過曲沁和曲瀲都心裡揣著事情,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有些沉靜。
  不過比起曲瀲的憂心忡忡,曲沁很快便恢復自然,每日除了處理家中的事務,教導妹妹管家理事外,偶爾得空了,還會陪季氏一起去枯潭寺禮佛,將以前曲瀲的工作攬過去了。而季氏也是個凡事只看表面,對萬事不經心的,見繼女和她好,心裡喜得跟什麼似的,天天都笑意盈盈的。
  曲瀲原本只是因為孝順才會由著母親去折騰,陪她禮佛什麼都是孝舉,如今曲沁接替了她的工作,又見母親那般高興,她自然樂得輕鬆,宅在家中不出門。
  就在曲瀲琢磨著該怎麼杜絕五皇子等人的事後報復時,淑宜大長公主讓人過來遞話,叫她去鎮國公府作客。
  曲瀲聽了十分高興,並不是因為能去鎮國公府陪淑宜大長公主,而是方便她找紀凜。看來看去,她發現能幫自己的人很少,自然就想到了紀凜,決定將那日的事情與紀凜說一說,看看他有什麼想法。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曲瀲就怕那些皇子喪心病狂,連一個女人也不放過。從席姿的事情來看,她覺得那些皇子根本不拿女人當人看,要弄死一個侯府的外孫女更是輕而易舉。
  將自己打扮好後,等鎮國公府的馬車過來接她,曲瀲和家人告別後,便高高興興地去了鎮國公府。
  到了鎮國公府,又是明珠來迎她。
  跟著明珠去寒山雅居的路上,曲瀲笑著詢問了淑宜大長公主的身體情況,又問候了鎮國公、鎮國公夫人的身體情況,將鎮國公府大大小小的都關心了一遍。等明珠一一答後,她又問道:“不知公主那兒現下有什麼人?我今兒來得匆忙,也不知道會不會失禮。
  她說著,微微低頭,一副靦腆羞澀的模樣。
  長得好看的蘿莉妹子總會輕易地獲得旁人的好感,加之明珠也有心和曲瀲交好,便笑道:“這會兒夫人和二夫人、語小姐都在公主身邊伺候呢。”
  知道鎮國公夫人和紀二夫人也在,曲瀲馬上打起精神。
  等進了寒山雅居,曲瀲笑得憨憨的過來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然後又規規矩矩地給鎮國公夫人、紀二夫人請安,然後是二房的嫡女紀語上前來給她請安。
  “一陣子不見,曲姑娘長得越發的俊俏了,還是母親會挑人。”紀二夫人笑盈盈地奉承著,很低級的奉承,但是卻讓人聽了心裡舒泰。
  鎮國公夫人卻道:“她小孩子家的,模樣兒還沒長開,弟妹莫要過於誇讚,小孩子家的可承受不住。”說著,她的目光在溫馴地微笑的少女臉上轉了一圈,心裡有些不以為然。
  紀二夫人忙嗔怪道:“母親,您瞧大嫂,自個有這般俊俏的兒媳婦,卻怕我們嫉妒似的,定要謙虛一翻,俗不知越是謙虛,指不定心裡越是高興呢。”
  鎮國公夫人被紀二夫人嗔得臉色微僵。
  淑宜大長公主也有些忍俊不禁,拉著曲瀲的手道:“你伯母就是這樣的性子,最愛謙虛了,你也別放在心上。”
  曲瀲順從地道:“我知道了。”然後抬頭朝臉色僵硬的鎮國公夫人微微一笑。
  鎮國公夫人:“……”
  眾人仿佛沒有看鎮國公夫人心塞的模樣,繼續聊得和樂融融。
  曲瀲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聽著紀二夫人笑語如珠,幾乎句句都能戳中人的癢意,忍不住要被她逗笑,是一個和駱四夫人一般能說會道的婦人,這種人一般長袖善舞,活得十分瀟灑自在。
  說了會兒話後,淑宜大長公主便對孫女道:“阿語,今兒天氣好,帶你家曲姐姐去外面院子裡逛逛。”
  紀語起身,笑盈盈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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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2:49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紀語是鎮國公府二房的嫡女,因為鎮國公府現在還沒有分家,所以也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在鎮國公府的地位不一般,很得長輩們喜歡。她的容貌肖似紀二夫人,但是性子較為內斂,沒有紀二夫人那般能說會道,看著就是個端莊的大家閨秀。
  得了祖母的吩咐,她便以主人的身份,很盡職地帶曲瀲到院子裡逛,和曲瀲介紹周圍的環境。
  紀語比曲瀲小一歲,兩人也算得上是年齡相近了,很容易便能湊到一起,有共同話題。曲瀲再次發揮了哄小姑娘的技能,很快便將紀妹子哄得對她一聊如故,不過半個時辰時間,已經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看待。
  曲瀲知道淑宜大長公主讓紀語陪她的原因,是想讓她和未來的小姑子打好交道,曲瀲知道這種事情以後是躲不過的,所謂嫁人,可不只嫁一個男人,是兩個家庭的聯合,還要顧及丈夫的家庭。她自然很樂意提前和小姑們打好關係,方便以後她稱霸鎮國公府後院的行動。
  曲瀲會哄人,紀語也有心交好,所以兩人的感情很快便好得沒話說。
  在紀凜定親時,紀語便得了母親的叮囑,不管大堂兄將來的媳婦是什麼模樣的,都要交好她。畢竟二房將來是要分出去的,若是分家了,紀語便不再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女,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倚仗的還是鎮國公府。紀凜是長房長子,若是沒什麼意外,將來會繼承鎮國公府,自然要交好他。
  所以,紀語早就聽從母親的意思,和未來大堂嫂打好關係。幾次見面,她覺得這未來的大堂嫂美貌自不必說,性子似乎也頗為溫柔嫻淑,看著也不難相處,心裡松了口氣。今天她來作客,難得有機會和她相處,發現這位未來的大嫂,似乎很會哄人開心?
  現在已經暮春時節,陽光已經帶上了熱意,逛了會兒,兩人便到院子裡的涼亭去吹風,自有丫鬟婆子鋪好錦緞面的坐墊,桌上擺上了茶果點心。
  “曲姐姐嘗嘗這釀果子,是家裡的廚娘做的,是用去年還未成熟的山楂果洗淨後,取山間的清泉煮沸,添了雪糖一起釀,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紀語笑著介紹道。
  曲瀲朝她微笑,“那我要嘗嘗了。”
  兩人正就著桌上的茶果說話時,突然見到遠處抄手遊廊走來的人,是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唇紅齒白,很是漂亮,不過那樣貌卻和鎮國公有幾分相似。只稍一眼,曲瀲便認出這是紀凜的庶出弟弟——紀沖。
  紀沖看到坐在亭子裡的她們,便走過來,對紀語叫了一聲“大姐姐”,又對曲瀲道:“我就說今兒祖母這兒怎麼熱鬧起來了,原來是曲姐姐來了,曲姐姐難得來一趟,可見到我大哥了麼?”說著,臉上露出揶揄的神色。
  曲瀲起身,朝他抿嘴微笑,細聲細氣地道:“承蒙公主不棄,特地邀我過來作客,並未見到紀公子。”
  紀沖見她規規矩矩的,眼裡有些黯沉,仗著年紀小,打趣道:“怕是今天曲姐姐見不到了,我聽管家說,大哥今兒一早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真可惜呢。”他像一個活潑可愛的男孩,朝曲瀲眨了下眼睛,“曲姐姐你放心,大哥若是回來,我會讓人過來告訴你一聲的。”
  曲瀲低下頭,一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的局促模樣。
  紀語有些不悅地道:“沖弟,你怎麼能這麼打趣人?小心我告訴大伯母。”
  紀沖笑嘻嘻地道:“大姐姐你又愛唬人了,母親可喜歡曲姐姐了,巴不得曲姐姐快快及笄好娶進門來,母親聽到我這麼說,一定不會生氣的。”
  曲瀲心裡咧了咧嘴,真是睜眼說瞎話,鎮國公夫人對她的不喜,凡是見過的人都知道了。
  紀語戳著他湊過來的臉,嗔怪道:“你就愛胡說,怎麼不在大哥面前胡說?”
  紀沖趕緊縮了縮脖子,嘟嚷道:“我可不敢……”
  說了會兒話,紀語知道紀沖是過來給祖母請安的,便趕他道:“快去快去,稍會祖母要歇息了。”
  紀沖朝曲瀲笑了下,便起身離開了。
  等紀沖離開後,曲瀲這才抬起頭,看了眼紀沖離開的背影,心裡有些不置可否。
  紀沖是鎮國公的庶子,卻養在鎮國公夫人身邊,以嫡子規格來教養的,比之紀凜這嫡長子都不差。她雖然不知道鎮國公夫人在想什麼,已經有了親生兒子,還要將庶子抱養在身邊,這種舉動,只會養大一個人的心。
  紀語似乎也不太想談紀沖的事,等他一離開,便又和曲瀲扯到了別的事情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午時,便擺膳在寒山雅居,鎮國公夫人、紀二夫人和紀語等都在寒山雅居陪淑宜大長公主一起用膳,難得寒山雅居如此熱鬧,讓淑宜大長公主十分高興。
  紀二夫人便湊趣道:“今兒我們都是托了曲姑娘的福了,多虧了曲姑娘,咱們才能來母親這兒蹭頓飯,母親以後可要多叫曲姑娘來作客才好。”
  紀二夫人這般說也是有原因的,淑宜大長公主喜靜,平常時候連兒子都不太樂意見,兒媳婦們晨昏定省的規矩都免了,很少能來這兒,能過來的,也只有自幼被淑宜大長公主養大的紀凜罷了。
  “瀲兒就是不來,我這兒也沒少你一頓飯。”淑宜大長公主笑嗔道。
  “可是不一樣,曲姑娘一來,多了個人,吃飯也更香一些。”
  淑宜大長公主和紀二夫人婆媳相得,倒是顯得鎮國公夫人一個人坐在那兒端的冷豔高貴,十分不合群。可是淑宜大長公主仿佛沒瞧見一樣,紀二夫人倒是有心多說幾句,奈何鎮國公夫人不給面子,只得作罷。
  雖然看著不和諧,但是卻莫名地又有一種默契的和諧,讓曲瀲心裡感覺到十分怪異。
  曲瀲和紀語坐在一起,兩人微笑傾聽長輩們說話,長輩詢問到時,方才開口回話。
  午膳過後,淑宜大長公主便讓人散了,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歇息,曲瀲這次同樣被安排在寒山雅居隔壁的客院歇息。
  曲瀲躺在床上,想起去年和紀凜定親後不久,隨淑宜大長公主進宮給太后請安回來後,也是在這間客房歇息,然後因為那事,才懷疑起紀凜是雙重人格。那時候紀凜對她做的事情簡直邪惡之極,讓她惱怒不已。
  時間果然能沖淡很多事情,也讓人不斷地向前看,如今再舊地重遊,她已不再惱怒了,反而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後,明白紀凜的為人,漸漸地開始了接受那個人是雙重人格的事情。只是思索了很久,她現在仍是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面對他的兩個性格。
  畢竟,她沒有什麼機會和他相處,沒辦法針對他的兩面性做出確切反應。
  就在她思索著今天能不能再見到紀凜,若是見到紀凜時會是他的哪個人格時,外面響起了壓低的說話聲,曲瀲打了個機靈,連忙坐起身來。
  剛坐起身來,便見通往外室的門口的青色細布簾子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挑開了,然後是一個少年走進來。
  曲瀲:“……”
  那人走進來,見床上的少女衣服穿得整齊、頭髮都沒亂的模樣,不禁笑起來,用一種不知道是諷刺還是自信的口吻道:“你這剛要歇息呢,還是特地等著我來?”
  曲瀲木著臉看他,竟然無法否認他自戀的語氣。
  她就是怕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所以衣服未換、頭髮未散,不管誰闖進來,都不會讓人見到她狼狽的一面。可是這種正裝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好像也有特地等他來的感覺一樣,讓她有些心塞。
  紀凜見她並未睡著,便走到窗邊的大炕上,拍拍身邊的位置,朝她道:“過來,陪我坐會兒。”
  見他這麼禮貌,曲瀲此時有求於他,也不好太計較,起身趿了鞋子,便也坐到炕上,不過和他隔了一個炕几,距離他有些遠。
  “不給我倒杯茶麼?”他含笑看著她,眸色深沉,“我剛從外面回來,聽說你來了,便過來了。”
  曲瀲琢磨不透他此時的語氣是不是在博取同情,還是想要削減她的防備,不過仍是下了炕,去了外室。見外室裡候著的碧春和宮心,曲瀲絲毫不意外,碧春有些忐忑的樣子,宮心倒是很淡然。
  “姑娘。”碧春見她出來,馬上起身喚了一聲,有些擔心地看向通往內室的門口。她總覺得這不合規矩,生怕被人知道。
  曲瀲朝她安撫地笑了下,對宮心道:“宮心,你送壺茶過來。”
  等宮心沏了茶過來,曲瀲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紀凜慢慢地喝了半盞茶,方才笑望著她,說道:“說吧,今天有什麼要問我的?”
  聞言,曲瀲有些驚訝的模樣,又聽他道:“若是沒事,你今天可不會對我這般客氣討好。”他端著茶盞,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高深莫測地盯著她,那種目光,讓她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覺得自己瞬間被他壓得死死的。
  不過曲瀲今兒過來確實是找他有事,這才是她對他這般客氣討好的原因。雖然不是第一人格的溫和的紀凜,但她知道他兩個人格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和他說也一樣。
  當下,曲瀲便將上回駱老太爺壽宴時自己姐姐做的事情告訴他,又說了那個丫鬟後來反咬一口的事情,有些不安地道:“我不知道幾位皇子的性子如何,可是五皇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怕要恨死我姐姐了,我有些擔心……”
  紀凜安靜地聽完她的話,等她拿那雙美眸瞅著自己,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說道:“你擔心什麼?”
  曲瀲扁了扁嘴,說道:“他們是天家皇子,我擔心的可多了。”見他什麼都不說,曲瀲有些洩氣,果然是第一個人格比較好相處,這種時候,怕他早就安慰她了,同她細細地分析了。
  “過來,給我抱一下,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他朝她笑眯眯地說道。
  曲瀲木著臉,定定地看著他,心裡將他一陣臭駡。
  他好整以瑕地看著她,似乎等著她作選擇。
  曲瀲橫權了下,很爽快地跳下炕,然後撲進他懷裡。她安慰自己,反正自己臉皮厚,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她也喜歡紀凜,雖然這個人格很惡劣,但是這也是紀凜,還是她賺了。
  這麼安慰自己的時候,聞到他身上那種有些清爽的安神香的味道時,雖然這種香料自己也在用,可是總覺得在他身上的味道比較清爽,讓她仍是有些不自在。然後就感覺到腰間被人攬住了。
  “你為了你姐姐,可真捨得犧牲。”他低首在她耳邊笑道:“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是個戀姐的。”
  曲瀲突然有些發寒,聽出他話裡森森的寒意,怕他思想不純潔想歪了,開始胡扯道:“我們姐妹相依為命,自幼姐姐護我極多,我自是敬重她,知道她有危險,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就像公主若有危險,你也不會無動於衷一樣。”
  她特地拿淑宜大長公主來說項,猜測著淑宜大長公主應該知道他的秘密的,而在知道孫子是個雙面人後,淑宜大長公主仍這般愛護他,想來在他心中也佔據著頗重的地位,不管哪個人性,就算天生殘暴,在來自長輩無私的關愛中,也有柔軟的一面吧。
  等聽到他哼了一聲,曲瀲便發現自己猜對了。
  “你果然是個慣會耍心機的。”他狠狠地在她腰間掐了下。
  曲瀲差點彈跳起來,卻被他狠狠地按住,臉上有些紅,就想要掙開,可惜力氣沒他大,被他制止了。
  被他抱了會兒,曲瀲有些不自在地道:“可以了吧?”
  他沒放開她,而是親親熱熱地抱著她入懷,輕輕地撫著她的頭髮,說道:“這事你不用擔心,你姐姐聰明著,難道你沒有發現她近來頻頻出府?”
  “她不過是陪我娘去枯潭寺禮佛。”曲瀲下意識地回答道。
  “這就對了。”
  什麼意思?曲瀲有些懵。
  然後又聽他說道:“駱老侯爺是個聰明的,他能做出犧牲,將這件事情壓下,讓皇上對他感覺到愧疚,這比將那些皇子們的行為揭露出來更得皇上的心。你放心,皇上這次私下發了話,不管哪個皇子,都不會冒然出手的,若是你姐姐出了什麼事情,不說駱老侯爺會借此事來生事,皇上也會難堪。”
  最後,他對她道:“這些不是你該去煩惱的事情,你不要小瞧駱老侯爺,他是老了,但卻是個老狐狸,若是哪位皇子再敢對駱家和你姐姐出手,後果可不會太美妙。明白了麼?”
  曲瀲呆滯地看著他低下來的臉。
  他在她臉上摸了摸,笑道:“那你仔細想想。”
  於是曲瀲借機躲開他,跑到一旁去整理他說的事情了,過了會兒,才抬頭對他道:“我明白了。”
  紀凜剛要露出一個笑容,又見她蠢蠢地問道:“對了,你知道我姐姐做了什麼嗎?”她姐姐是個重生的,秘密極多,以姐姐的性格,想來上輩子定然會留下什麼後手,成了她這輩子的金手指,就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有時候,女人難得犯蠢,更容易讓男人萌發一種變態的愛欲,此時曲瀲便好好地體會了一次,被他又再次狠狠地抱住,讓她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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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2:59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等紀凜滿意地離開,曲瀲氣得將炕上的大迎枕拿過來當成那人使勁兒地捶。
  “姑娘……”碧春的聲音弱弱地響起。
  曲瀲扭頭看去,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讓有些膽怯的丫鬟嚇得趕緊將腦袋縮回去,青色細布簾子晃了晃。曲瀲看得有些無語,想起剛才的事情,又有些憤憤不平,怒聲道:“還不進來?”
  碧春小心地掀開簾子進來,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發現她除了臉蛋紅潤一些外,渾身上下整整齊齊的,似乎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想來紀公子還是很守禮的。
  “姑娘,你沒事吧?”碧春過去,順手接過那只被猛捶過的可憐迎枕。
  曲瀲睨她,“剛才有客人來,你怎麼不先進來稟報一聲?”
  碧春委屈地道:“奴婢是想進來稟報的,可是不知為何,被紀公子看了一眼就覺得腿有些發軟,後來又被宮心姐姐給拉住了。不過姑娘你放心,奴婢剛才就守在那兒,如果你發生什麼事情,叫喚一聲,奴婢馬上會進去英勇地救您的。”她討好地說,“姑娘,應該沒有什麼意外吧?”
  迎著碧春純潔的眼神,曲瀲老臉有些紅,自然不好意思將那所謂的“意外”告訴她了,只能含糊道:“沒有。”
  碧春馬上笑起來,給她倒了一杯茶,笑道:“奴婢也覺得紀公子應是個守禮的君子,而且今兒他也是聽說姑娘來了,剛從外面回來後,都來不及回去歇息,便巴巴地過來探望姑娘了,可見是個有心的。”
  最重要的是,作丫鬟的,自然希望自家姑娘和未來姑爺多培養感情,以後成了親,感情才好。
  曲瀲扯了扯唇角,若是第一人格的紀凜,她很願意相信他是為了自己巴巴地趕過來,可那是第二人格,端的妖孽兇殘,又詭譎狡詐,能相信麼?
  “你又知道了?”曲瀲捋了捋頰邊的碎發,沒好聲氣地道。
  “自然,這是宮心姐姐說的。”
  曲瀲:“……”
  曲瀲對自家丫鬟的智商很是擔憂,但看她樂呵呵的模樣,又有些無可奈何,最後只道:“如果你能學得宮心一半,我也安心了。”瞧瞧人家的丫鬟,再瞧瞧自己的丫鬟,曲瀲有些心塞。
  碧春笑嘻嘻地道:“這個姑娘放心,等將來您嫁過來了,奴婢便能和宮心姐姐請教了。不過,那時候也不知道宮心姐姐會不會已經許配人了,還是……”說著,窺了她一眼,沒將那個可能說出來。
  曲瀲沒多想,趴在炕上,想著剛才紀凜離開時透露的事情。
  等下午淑宜大長公主午覺起來後,曲瀲便又過去陪她老人家說話,紀語也過來了,兩人伴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一起討論著花樣子。
  鎮國公夫人和紀二夫人都沒有過來。
  “我見過曲姐姐做給祖母的額帕鞋襪,針腳細密,花樣也多,又好看。”紀語有些羞澀地道:“如果曲姐姐方便的話,倒想請教曲姐姐一翻,望曲姐姐莫要嫌棄才好。”
  曲瀲笑道:“語妹妹想學我自是要教的,到時候公主能穿上語妹妹做的鞋襪,想到雖然不是我親手做的,但是也是在我的教導下做出來的,我心裡就高興。”她抬頭,朝坐在旁邊聽她們討論的淑宜大長公主露出一個俏皮的表情。
  淑宜大長公主伸手過來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你這丫頭,越發的促狹了,難不成你希望我身上穿的、用的,都要和你沾點關係不成?”
  “哎呀,那就更好了。”曲瀲沒臉沒皮地道:“若是可以,我都巴不得自己會種田、會做菜、會織布、會打首飾、會做傢俱、會建房子……這樣公主吃的、用的都和我有關啦。”
  淑宜大長公主和紀語瞬間笑得東倒西歪,淑宜大長公主指著曲瀲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道:“我現在才知道,厚臉皮是怎麼回事。”
  曲瀲馬上正經道:“我這是孝順您,您怎麼能說是厚臉皮呢?”說著又不依起來,讓淑宜大長公主笑得越發的停不下來。
  紀語看著曲瀲毫無壓力地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說話,心裡有些羡慕。她這位祖母,脾氣素來剛強,記憶裡的她很少有笑模樣,抿直嘴巴時,顯得嚴肅又可怕,除了大堂哥外,每個人在祖母面前,都戰戰兢兢的,連大伯和父親、三叔都是如此。
  似乎自從大哥定親以後,寒山雅居這才熱鬧了一些,然後大哥定親的曲家姑娘進府來作客,都會被祖母留在身邊,她竟然並不害怕祖母,還能在祖母面前輕鬆地說笑,讓她十分羡慕。
  她們這些晚輩雖然平時也做些針線孝順祖母,但是祖母只是讓人收著,並沒有用過,直到聽母親不可思議地說祖母竟然穿上了曲瀲做的衣裳鞋襪等東西,才讓鎮國公府的人意識到,祖母是如何抬舉這位曲家姑娘。
  這也是母親特地叮囑她要交好曲瀲的原因。
  在鎮國公府,就算淑宜大長公主避門不出,對家中大小事務並不上心,可是卻沒有人敢唬弄她老人家,也沒人敢干涉她老人家的決定。所以祖母要抬舉誰,那便是真的抬舉,其他人都要靠邊站。
  紀語小心地打量著對祖母笑得俏皮的曲瀲,雖然看不出她有什麼特別的,祖母為何抬舉她,可是單是這份敢在祖母面前說笑、逗祖母開心的勇氣,也實屬難得了。
  直到傍晚時分,曲瀲才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她和紀語約好了過半個月會過來指點她的針線,淑宜大長公主笑看著她們,似乎極為喜歡小姑娘們聚在一起玩耍說笑,由著她們親親熱熱的。
  等曲瀲出來時,依然是明珠來送她。
  剛出了寒山雅居,便看到寒山雅居前的那株高大的海棠樹下站著的少年,見到她們,他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融入了夕陽的餘輝中,只餘無限的暖意,讓人忍不住跟著微笑。
  他的笑容總是能感染人。
  曲瀲看到他,便知道此時是那個如同陽光般溫暖美好的紀凜,最是讓人無法拒絕的存在。
  “瀲妹妹,你這是要回去了?”紀凜走過來。
  曲瀲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送你一程吧。”紀凜說道,看了明珠一眼。
  明珠忙退後一步,朝他福了福身,笑道:“既然有世子相送,那奴婢就偷個懶了,希望曲姑娘莫要見怪。”
  曲瀲忍住嘴角的抽搐,笑道:“不會不會,謝謝明珠姐姐,每次都要勞煩你。”
  待明珠離開後,紀凜便送曲瀲出去,隨行的丫鬟婆子遠遠地跟著。
  曲瀲小步地走著,她很快便發現身邊的少年細心地放慢了步伐,怕自己跟不上。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能發現他細心體貼的一面,簡直就是個絕世暖男,真是讓人很難對他發脾氣,先前被另一個人格弄出來的火氣,在這樣的少年面前,又輕易地泄了。
  果然是一個人格惹毛了她,馬上就換另一個人格來安撫麼?不知為何,曲瀲突然覺得自己將來若真的嫁給他,婚後的生活有點慘的樣子。
  “今兒怎麼樣?還好吧?”紀凜又溫聲問道。
  “挺好的。”曲瀲簡單地答道。
  紀凜發現她有些退避的動作,想起中午時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禁有些窘迫,又道:“祖母只是看起來嚴厲,其實人很好相處的,只要真心孝順她老人家,她會知道的。瀲妹妹是個很真誠的人,真心待人,祖母極是喜歡你這樣。”
  曲瀲臉皮很厚地點頭,反正她也是真心想要孝順淑宜大長公主的。
  紀凜見她毫不羞澀的模樣,不禁笑起來,只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又有些淡,繼續道:“母親素來話少,若是她說了什麼話,你不必放在心上。”
  曲瀲繼續點頭,她才不會將不喜歡她的人的話放在心上呢。不過紀凜有這樣的親生母親,還真是挺倒楣的。來鎮國公府幾次,她差不多將鎮國公夫人的性子摸清了,發現她不僅不喜歡她這個空降的未來兒媳婦,連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太理踩的。
  正想著,就聽紀凜繼續道:“瀲妹妹,那件事你不必擔心,大皇子他們有了這次的教訓,為了避嫌,不會輕易再做什麼。就是五皇子……”
  曲瀲看他,見他面有猶豫,忙道:“他怎麼樣?”
  紀凜見她緊張,安撫地笑了下,說道:“五皇子行事比較激進,可能會有所不甘,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人盯著他。我已經讓人傳話給襄夷公主了,她自會知道怎麼做。”
  曲瀲結合午時他說的話,終於恍然大悟。
  這次幾位皇子在駱老太爺的壽辰上幹的事情,雖然沒有抖出來,但到底是有失德行,往大了說是肆意妄為、不將功臣放在眼裡,往小了說,兄弟不和,是皇家大忌的事情,怕是皇上也為此而氣得不行。
  這其中,難不成還有襄夷公主推動的?襄夷公主素來深得皇上寵愛,猶在皇子之上,若是她去皇上面前說點什麼,對那些皇子可不好。
  而能讓宮裡的襄夷公主出面,怕也只有紀凜。
  將事情想了一遍,曲瀲很快便發現,其實紀凜在事情發生後,已經將事情安排好了,並不需要她擔心。也因為這事情涉及到她姐姐,所以他才會如此快速地出手。
  想到這裡,曲瀲忍不住看向身邊的少年,千言萬語,道不盡心中的感受,只能感激地道:“紀哥哥,謝謝你。”
  紀凜朝她笑了笑,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膀。
  他沒有說的是,那天在平陽侯府見到她時,發現她那般憤怒的模樣,讓他心裡很不好受。他認識的曲瀲,小時候是個白白嫩嫩的可愛女孩,有些狡黠可愛,生氣時會擼起袖子直接揍人,長大後是個大姑娘了,不再打人,可是性子也沒什麼變化,有時候還會裝賢良裝柔弱,但是笑起來時,像會發光一樣,可愛俏皮。
  可是他從來沒有看過她那般憤怒的模樣,讓他心裡不好受。
  他還是喜歡看她微笑,就算是平時裝模作樣,也不失可愛。
  到了停放馬車處,曲瀲由著丫鬟扶她上馬車,等聽到車外少年叫她的聲音,便伸手撩起五彩錦緞的簾子,看著站在馬車前的少年。
  “瀲妹妹,祖母不愛出門,平時也沒什麼人過來陪她說話,你若是有空,便多過來。”少年一雙溫潤明澤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瞳孔裡倒映著她的面容,讓她幾乎以為他將自己看到了心裡。
  曲瀲被他看得臉皮有些發熱,強行鎮定,朝他應了一聲,忙將簾子放下。
  等馬車離開了鎮國公府後,曲瀲用手拍拍臉,讓臉皮別那麼燙。
  “姑娘,你很熱麼?”碧春拿扇子給她打扇,如今已是四月份,京城的四月漸漸開始變熱了。
  曲瀲含糊地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心裡卻被剛才那少年的行為弄得軟得一塌糊塗。果然溫柔體貼的人,誰都拒絕不了。
  而今天之行,也讓曲瀲了了一樁心事。雖然她也不確定五皇子以後會不會報復她姐姐,但是有紀凜讓人看著,宮裡還有襄夷公主幫忙,就算以後五皇子想做點什麼,他們也能提前得到消息。
  心情放鬆下來後,等回到家裡,曲瀲看到家人,更高興了。
  “阿瀲的心情很好,莫不是今兒遇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了?”曲沁打趣道。
  “這是自然。”曲瀲將她拉回房裡,將今日紀凜告訴她的事情都說了。
  曲沁安靜地聽著,等妹妹說完,笑道:“我就知道紀公子是個有心人,你能嫁給他,是你的福氣,以後要和紀公子好好的,切不可再和他置氣了。”
  曲瀲錯愕,“我幾時和他置氣了?”
  曲沁這才反應過來,這輩子妹妹還沒有嫁給紀凜呢,不禁有些汗然。對於妹妹和紀凜的事情,她好像總會忍不住被上輩子的記憶影響,特別是上輩子妹妹和紀凜就像歡喜冤家一樣,時常好得濃情蜜意、恨不得兩人成一體,時常又會因為一點小事莫名置氣,讓她有些頭暈腦脹,不明白紀凜那般溫和的性子,妹妹怎麼還要和他置氣?不過結果兩人又會莫名其妙地和好了。
  曲沁當時總會被兩人弄得有種累覺不愛的感覺。
  “我這不是提醒你以後注意麼?”曲沁有些窘迫地道,覺得這輩子妹妹和紀凜的感情似乎更好,應該是因為很多事情和上輩子已經不一樣了。
  曲瀲沒追究這事情,問道:“對了,姐姐,這幾天你常出門,是去做什麼了麼?”
  曲沁彈了她客頭一下,避重就輕道:“哪有做什麼?就是陪母親去枯潭寺禮佛。好了,你累了一天了,先回房去洗漱歇息吧。”
  曲瀲最後也沒能弄明白姐姐神神秘秘地去做了什麼,只得暫時將它放下。
  直到過了整個炎熱的夏天,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曲瀲也慢慢地將五皇子可能會報復的事情放下。
  秋天,秋實累累,在曲瀲又被淑宜大長公主接去鎮國公府,帶著紀語去摘海棠果時,卻不想襄夷公主終於解禁了,又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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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3:10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整個夏天,曲瀲成了鎮國公府的常客。
  在鎮國公府裡,她最喜歡的地方便是淑宜大長公主的寒山雅居的安息室裡。寒山雅居本就建在半山坡上,雖然顯得過於空闊,使它顯得有些冷清孤寂,沒有太多的人氣,可是卻更清涼。它的山風比不得野外,但是卻比京城其他地方的要舒服多了,而安息室裡四個角落都會固定放上冰盆子,將室內的溫度弄得溫溫涼涼的,在這像蒸籠一樣的夏天,簡直是人間享受。
  曲瀲每次來,都要窩在這裡喝上一杯冰鎮過的酸梅湯,趴在炕上不想起來,每每都會被淑宜大長公主拍著她的背笑話她像只蟲子一樣,然後她會很厚臉皮地說,這是苦夏沒辦法,很快又將淑宜大長公主逗笑了。
  初見時,淑宜大長公主那副凜然尊貴的模樣將她嚇得不行,可是當漸漸接觸後,發現這不過是個習慣了孤獨的老人,而且也很好哄,只要忍住畏懼,真心相待,她也會像個好長輩一樣愛護晚輩,讓曲瀲漸漸地拿她當祖母一樣對待。
  ——反正她以後嫁過來了,淑宜大長公主也是她的祖母了。
  老實說,淑宜大長公主滿足了曲瀲兩輩子對於奶奶這種長輩的幻想,雖然這位祖母平時高貴威嚴,生起氣來嚇得人戰戰兢兢,不敢在她面前放肆。可當摸清了她的脾氣,知道怎麼順毛摸後,很快便能在她老人家面前如魚得水。
  至少,曲瀲現在在淑宜大長公主面前是越來越自在了。為此,紀凜還曾有一次笑著對她說:“不知情的,還以為那才是你祖母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很溫和,俊麗的臉龐上流溢著一種讓人心折的柔色,讓人打從心底裡喜愛起這名少年來。不過讓曲瀲臉紅的是,他話裡話外還透露一個意思,便是讓她快點及笄,好將她娶進門來,到時候淑宜大長公主就真的是她的祖母了。
  來鎮國公府的次數多了,曲瀲漸漸也放開了自己,將這兒當成了另一個可以正常往來之處,同時也減少了去平陽侯府的次數。
  自從上回駱老太爺的壽辰後,平陽侯府在京城中沉寂了許多,平陽侯府的人也不太在外面行走了,就算出外行為也低調了許多,不若以往般張揚。不說曲瀲因為淑宜大長公主插手不再像以前那般頻頻往平陽侯府走動,就是曲沁這親外孫女也不常去了,反而是待在家裡,除了陪季氏禮佛外,便安心待嫁。
  明年三月便是婚期,如今也不過半年的時間,曲沁開始準備自己的嫁衣。也因為如此,不像過去一般去平陽侯府倒也沒有人說。而駱老夫人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接外孫女過去了,曲沁對此雖然有些悵然,卻也很快便接受了。
  比起曲沁現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出門也是陪季氏去寺裡上香,曲瀲反而過於活沷好動了,只要淑宜大長公主派人來接,她從來沒有拒絕過,都是高高興興地出門。不過,季氏和曲沁都對此樂見其成就是了。
  還未成親,淑宜大長公主便這般抬舉曲瀲,對曲瀲只有好處沒壞處。況且這也是在成親之前多和鎮國公府的人認識,以後嫁過去時,就不用像其他的新嫁娘一般,到了夫家兩眼抹黑,被人欺負後有苦說不出。
  所以,大家都樂見其成,曲瀲也只好繼續攻略鎮國公府了。
  秋高氣爽,京城的氣溫也漸漸地降低,白天雖然仍是有些餘熱,但是夜晚已經不會讓人熱得難以入睡。這種涼爽的天氣,十分適合登高望遠,或者出行旅遊賞景。
  曲瀲也不像夏天時,因為天氣熱不喜歡出門,所以在來鎮國公府,見到寒山雅居外的園子裡的海棠果成熟了,便叫上紀語,兩人歡快地去採摘了。
  粗使婆子搬來了梯子,架到海棠樹下,讓兩人可以爬上去摘。不過曲瀲一看到要爬到梯子上去,臉色便有些發白,最後只道:“我有些怕高,語妹妹上去摘好了,我就摘旁邊的那些低矮的。”
  在紀語眼裡,曲瀲雖然長得柔柔弱柔的,但是和她相處久了,會發現她簡直就是個皮實的,原本以為她爬個梯子也不在話下呢,沒想到會嚇得臉色煞白,這一刻,還真是和她那模樣兒相配。
  紀語也沒有強人所難,當下笑道:“那好吧,曲姐姐你去摘低的那些,高的由我來。”說著,她挽起袖子,一副雄壯威武的模樣去了。
  曲瀲看得汗顏,似乎自己又無形中將個端莊賢淑的姑娘帶壞了。不知道紀二夫人發現自己女兒變成個女漢子後,會不會再阻止她們往來。
  就在兩人歡快地摘海棠果時,從月亮門中轉進來了一群人,曲瀲看去,正好見到被一群宮女嬤嬤簇擁過來的襄夷公主。
  好一段時間不見,襄夷公主變得更漂亮了,她的身材比平常的貴女要高挑,發育得也比同齡的姑娘要好,已經具有少女迷人的妙曼風韻,站在風中微笑時,臉上明媚的笑容如一副炫麗多彩的油墨畫,對眼球造成一種野性的侵略性。
  “曲妹妹、語妹妹,你們在做甚?”襄夷公主叫道。
  曲瀲和紀語忙停了手中的活,上前給她請安,方回答道:“在摘海棠果呢。”
  襄夷公主有些嫌棄道:“這東西酸得倒牙,你們摘它做甚?”
  往年這種海棠果除了藥用外,只有一些貪嘴的下人會摘來吃,主人家可不吃這種東西,所以鎮國公府的這幾株高大的海棠樹結的果子一般都會讓它自己在枝頭上長,直到熟透了自己掉落,或者是丫鬟們自己來摘一些過過嘴癮。
  襄夷公主的身份,是不會吃這種東西的,所以不明白這兩個小姑娘怎麼這般歡喜的樣子。
  “可以用它來釀酒、做蜜餞、果醬、果酒,很有營養呢。”曲瀲回答道,而且她們享受的是收穫的過程,也不單位為了吃。繼而又笑道:“難得天氣這般好,枝頭上的果子又長得喜人,便想自己動手。”
  襄夷公主顯然沒有這般的興趣,她此時滿腹心事,根本沒心思做其他的,便道:“曲妹妹,我有事找你。”
  曲瀲心裡想歎氣,不必說也知道襄夷公主來找她做什麼了。當下她很乾脆地應了一聲,對紀語道:“語妹妹,你繼續忙,我和公主去旁邊說說話。”
  紀語乖巧地應了一聲,見曲瀲隨著襄夷公主離開後,心裡止不住地擔憂起來。在她有記憶的時候,襄夷公主便是鎮國公府的常客了,雖然她每次來府裡,都是到寒山雅居拜訪祖母,可是誰人不知道紀凜便是養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的唯一的孫子,這青梅竹馬的,最容易產生男女之情。
  雖說如今紀凜已經定親了,可是保不齊公主還放不下心思,不知道會不會欺負曲瀲。紀語好生擔心,和曲瀲認識這麼久,她心裡還是挺喜歡曲瀲的,人長得是柔弱了一點兒,和她熟悉了會發現容貌什麼的都是浮雲,有時候她會做出讓你哭笑不得的囧事來。
  想了想,紀語馬上叫來一個小丫鬟,同她耳語幾句,便讓小丫鬟離開了。
  另一邊,曲瀲隨著襄夷公主到了園子裡的一處涼亭,待丫鬟們鋪好坐墊、上了茶點後,她揮手,留下玉翅一人,讓其他人都退到亭子外候著,明顯就是防著她們。
  曲瀲越發地肯定了心裡的想法。
  襄夷公主雙手支著下巴,有些愁怨地道:“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見表哥了,聽說靖遠侯又要給他相看物件,表哥這回也是鐵了心地不理我,怎麼辦?”
  她哪裡知道怎麼辦?而且造成這結果,還是這位公主自己造成的。
  五月份的時候,靖遠侯夫妻透話,想要給其世子相看對象,並且在靖遠侯府辦了次賞花會,邀請了很多京中勳貴及官家姑娘來府裡賞花玩耍。靖遠侯是當今皇后的娘家,雖說皇后只生了個公主,可是皇后和皇帝是少年夫妻,皇帝十分敬重她,地位穩固,世人連帶的對皇后的娘家靖遠侯府也不敢太過放肆。
  所以靖遠侯府舉辦的賞花宴的當日,很多人都捧場地過來了。
  襄夷公主自然也來了,雖然她沒有請帖,可是她是皇后的女兒,自然不需要請帖。於是,可以想像,有這位公主摻和,賞花宴自然是失敗了,如今依然沒能給靖遠侯世子定親。為了這事情,襄夷公主回宮後,再一次被皇后禁足了。
  “曲妹妹,你幫我去和紀暄和說說吧,讓他幫我一次。如果他能幫我,我對他感激不盡,日後他有什麼事情,我定會任他驅使。”襄夷公主很是豪爽,發現折騰了那麼久,仍是折騰不出什麼,又將主意打到紀凜身上了。
  曲瀲弱弱地道:“這不好吧?您貴為公主,若是……紀公子他定要受罰。”
  雖然她說得含糊,襄夷公主如何聽不出來,忙道:“沒事,我父皇對紀暄和十分喜歡,看在姑祖母的面子上,定不會生氣的。”
  曲瀲還是搖頭,“不行。”就算不會生氣,但心裡也會留下隔閡,對紀凜以後不好。
  襄夷公主說破了嘴,曲瀲依然頑固地不肯答應,頓時氣道:“你怎麼能這樣?你還沒過門呢,這胳膊就往他那裡拐了?還能不能當好朋友了?枉我一直將你當成朋友……”
  曲瀲有些受寵若驚,她沒想到襄夷公主竟然有將她當朋友的意思,難道她的嘴炮技能又上升,連公主都折服了麼?不過襄夷公主這話,確實讓她挺感動的,所以她接下來也真心了幾分,說道:“公主,紀公子真的不適合出手幫你。”
  襄夷公主高貴冷豔地道:“他最是狡猾,智計百出,如果連他都幫不了我,世間就沒有人適合幫我了。”
  別歪曲她的話啊!曲瀲被她弄得有些無奈。
  “公主……”
  就在曲瀲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她打消主意別連累了紀凜時,一道聲音響起,“公主,你有什麼事情儘管來找我,別去煩瀲妹妹了。”
  兩人望去,便見到不知道何時來到的紀凜,他站在亭子外,微煦的目光望著亭裡的兩人。
  陽光下,那如玉般清澈的少年模樣,讓人輕易地想到一句話:公子世無雙。
  襄夷公主很是任性道:“這是我和曲妹妹的事情,你來做甚?”然後眼珠子轉了轉,伸手將曲瀲攬到懷裡,笑道:“我和曲妹妹好著呢,反正如果我這輩子嫁不出去,我就天天來找曲妹妹,說不定我還要搬過去和曲妹妹住在一起。”
  曲瀲:“……”
  紀凜:“……”
  一時間,兩人都被襄夷公主為了將自己嫁給心上人而不擇手段的無恥給震住了。
  半晌,紀凜施施然地道:“正好,我今日原是想去靖遠侯府一趟,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襄夷公主整張臉都像在發光一般,將曲瀲鬆開後,撫了撫衣袖上的褶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了。對了,曲妹妹也一起去,我介紹佳表妹給你認識。”
  曲瀲抬頭看向紀凜,見他微微頷首,便點頭道:“那就麻煩公主了。”
  等襄夷公主去寒山雅居給淑宜大長公主請安,曲瀲走出亭子裡,問道:“紀哥哥怎麼來了?”
  紀凜有些赧然道:“是語妹妹讓丫鬟給我遞話,我以為發生什麼事情了。”
  所以才趕過來的麼?曲瀲被他的心意弄得有些感動。
  紀凜趁人不注意,拉了拉她的手,輕聲道:“對不起,瀲妹妹。”
  曲瀲奇怪地看著他,“為何對我道歉?”
  “若不是因為我的關係,公主也不會將主意打到你身上,時常來打擾你。”他說道。
  曲瀲恍然大悟,然後對他有些無奈,難道他不知道姑娘家的友誼最是莫名其妙麼?雖然她和襄夷公主因為身份有別,看著沒法走一起,可是湊在一起的數次多了,便漸漸地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情誼。雖然兩人都未明說,其實彼此都拿對方當朋友看的。
  “其實也沒什麼。”曲瀲問他,“你真的要幫公主?”她還是擔心事成後,帝后遷怒人。
  紀凜拉她起身,迎著涼爽的秋風,怡然道:“我有答應幫她麼?”說著,他轉頭朝她露出一個笑容。
  曲瀲頓時默了,這個腹黑的傢伙,真的是陽光美少年紀凜麼?還是他一直是黑的,不過沒人發現罷了。
  曲瀲不得不重新認識他的兩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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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3 09:43:20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兩人稍後進了寒山雅居,便見襄夷公主正坐在淑宜大長公主身邊,像個撒嬌的小女孩兒般抱著她的一邊手臂搖晃著,似在祈求著什麼,而淑宜大長公主則笑而不語。
  見兩人進來,襄夷公主便道:“姑祖母,曲妹妹和暄和表哥來了,你問問他們。”
  兩人同時看過去,心裡琢磨著襄夷公主和淑宜大長公主說了什麼,要問他們什麼。
  淑宜大長公主看了他們一眼,等兩個孩子給她請安後,她拍拍襄夷公主的腦袋,笑道:“行啦,我老了,不管事啦。你須得記得,你是周家的公主,莫要委屈了自己。”她說著,眼神突然變得銳意十足。
  這一刻,她又變成了那個曲瀲初見時凜然尊貴的嫡長公主,讓人不敢直視。
  襄夷公主不由自主地放開她,訥訥地看著她,然後小聲道:“姑祖母,你放心,襄夷記著呢。”
  淑宜大長公主看著她,仿佛也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和她一樣美好的年華,揣懷著一樣的少女情懷。只是當年的她作為宮裡唯一順利長大的公主,一路順風順水,沒有波折地成親生子,所以當丈夫戰死的消息傳來時,讓她幾乎崩潰,差點忍不住隨丈夫而去。也因為那時候過於傷心,讓她忽略了周圍的事情,讓她後半生後悔不已。
  想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看向孫子,還有和孫子站在一起的曲瀲,歎了口氣,拍拍襄夷公主的腦袋,說道:“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覺得以後不會後悔,就放手去做吧。”
  “謝謝姑祖母。”襄夷公主低下身,將腦袋伏在她膝蓋上,悶悶地道:“皇祖母也是和我這麼說的,姑祖母,您放心吧,襄夷既然選擇了,以後就不會讓自己後悔。”
  紀凜和曲瀲站在一旁,雖不知道她們在打什麼啞謎,可是卻能猜測一二。怕是襄夷公主忍不住將自己的心思傾述,讓淑宜大長公主支持她,想來這些年,她時常跑鎮國公府,紀凜又和靖遠侯世子往來密切,淑宜大長公主如此精明之人,怎麼會被兩個小兒女給唬弄了,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的吧?
  說了會兒話後,等下人過來稟報車子已經準備好了,淑宜大長公主叮囑紀凜照顧好兩位妹妹後,便讓他們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襄夷公主扶著烏嬤嬤的手回房。
  烏嬤嬤感覺到主子此時的心情有些失落,以為她在擔心襄夷公主,不由笑道:“公主,看到襄夷公主那孩子,奴婢就想起三十多年前的您,也是這般,常心心念念著要出宮來尋老公爺……”說著,她掩嘴一笑,想起當時自己總要給公主找各種理由,讓她順利出宮。
  淑宜大長公主笑了下,然後又搖了搖頭道:“當時父皇忙於政事,無瑕顧及我,方能讓我時常出宮來。襄夷像我,可是靖遠侯世子可不是老公爺,他那身子……”說到這裡,淑宜大長公主又搖搖頭。
  烏嬤嬤窺著她的臉色,說道:“靖遠侯世子的身體是有些虛弱,也不知道是何等程度,如果襄夷公主真的鐵了心,公主何不做個順水人情,請明方大師給他瞧瞧?若是能治,想來皇上和皇后也不會反對了。”
  父母之愛子女,為之計深遠。為著襄夷公主,皇后如何也不會捨得將她隨便嫁了,縱使那人是娘家的侄子,她也不會捨得。
  “難難難!”淑宜大長公主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脾氣,當年他立過誓,此生不見皇室之人,所以太后想宣他進宮他也推了,一個人自由自在,根本不理紅塵俗世。若非當年我幫過他,怕是暄和死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多瞧上一眼,更不用說出手給暄和看病了。”說到這裡,不免有幾分傷心。
  聽罷,烏嬤嬤終於明白主子先前的心情不好,應該不是因為襄夷公主,而是世子之事了。
  她安慰道:“明方大師是方外之人,自是清高一些。而且咱們世子可是個優秀的孩子,沒見到大師如今特地為了世子而回京麼?”
  淑宜大長公主心說誰知道那人的脾氣如此古怪,是不是真的為了暄和進京來,怕是留京中冷眼旁觀周家的好戲罷。
  想到那群皇子的不爭氣,淑宜大長公主也很是氣悶,怕以後要給人當笑話看了。
  *****
  鎮國公府距離靖遠侯府並不遠,不消半個時辰便到了。
  襄夷公主和鎮國公世子相攜到來,靖遠侯府不敢馬虎。靖遠侯不在,靖遠侯夫人由著庶女袁佳揣扶著過來,當看到從馬車裡下來的襄夷公主和曲瀲時,靖遠侯夫人有些驚訝,袁佳也忍不住朝著紀凜和襄夷公主看去一眼。
  雖然驚訝,兩人見襄夷公主下車,忙過來請安。
  襄夷公主忙上前去扶住靖遠侯夫人,她正覬覦人家兒子,自然不好像小時候那樣理所當然地受著她的禮,可要折壽的。
  靖遠侯夫人被襄夷公主扶住時也沒什麼不妥,只以為襄夷公主長大了,變得多禮一些。當下她很和藹地道:“公主怎麼和曲姑娘過來了?”
  “我想舅母了。”她笑盈盈地說道,一派天真爛漫。
  曲瀲側目,皇家的人果然個個都是演戲高手。
  “袁伯母。”紀凜上前見禮。
  紀凜是靖遠侯府的常客了,見到他靖遠侯夫人並不奇怪,忙道:“暄和是來找朗兒的?朗兒先前喝了藥,怕是正在歇息。”
  紀凜忙道:“阿朗沒事吧?我今兒來也沒有什麼急事,可以等級阿朗醒了再去尋他。”
  靖遠侯夫人心裡很是滿意,在廳堂招待他們。
  襄夷公主挽著她的手道:“舅母,我今兒帶了個朋友過來,原是想讓您和表妹見見的,沒想到你們早就見過了。”然後指著曲瀲道:“這位曲家妹妹我和她一見如故,很是喜歡她,所以也想介紹給佳表妹認識。”
  襄夷公主和袁佳同齡,比袁佳大了幾個月罷了,兩人也算得上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靖遠侯夫人聽罷,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你這孩子素來是個貼心的。”然後轉頭吩咐袁佳要和曲姑娘好好相處之類的。
  袁佳笑著應了。
  曲瀲看得心情有些微妙,去年在枯潭寺遇到靖遠侯夫人時,她便能感覺到這位夫人簡直就是個菩薩心腸的,不管是當媽還是當婆婆,都是理想中的類型,若是鎮國公夫人也是這種性子,她非天天燒天拜佛不可。
  襄夷公主真會選婆婆啊!這一刻,曲瀲都要羡慕她了。
  靖遠侯夫人陪他們坐著說了會兒話,便回房去了,留下袁佳招待客人。靖遠侯府人丁單薄,這一代只有袁朗、袁佳兄妹倆,所以袁佳雖是庶女,但靖遠侯夫人依然將她當嫡女一樣地教養。
  袁佳帶三人去逛花園。
  “舅母這是去小佛堂了?”襄夷公主皺著眉頭問道。
  “是的。”袁佳輕聲道:“大哥這幾日身體有些不適,母親很是擔心,決定多抄些經書供奉給菩薩,讓菩薩保佑大哥。”
  襄夷公主的五官都要皺起來了,顯然極是擔心。
  終於,擔心之下,襄夷公主和曲瀲使了個眼色,然後跑去找袁朗了。袁佳當作沒看到,繼續陪著曲瀲在自家花園中逛,紀凜禮貌性地離她們有幾步遠。
  襄夷公主帶著一群宮女婆婆抄著近路,很快便到了袁朗居住的院子。
  靖遠侯府的人對襄夷公主並不陌生,加之她時常來府裡玩,靖遠侯府幾乎完全為她敞開。因她小時候便在靖遠侯府出沒,時常進出他們世子的院子,眾人對她的進出已然習慣了。所以當襄夷公主過來,守院的婆子等她進去了,還未反應過來,直到另一個婆子哎呀了一聲。
  “糟了!世子先前不是吩咐過,以後公主來了要攔下她麼?公主如今年紀大了,可不好再像以前那般,隨便進出年輕男子的院子。”那婆子有些心急,想到世子冷冰冰的眼神,頓時打了個哆嗦。
  “那是皇家的公主,咱們攔得住麼?”另一個婆子忙道,心說別傻了,襄夷公主的脾氣以前還沒領教夠麼?若是惹著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人丟出去。不僅如此,若是她去和侯爺夫人還有世子哭上兩聲,怕是幾位主子只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護著公主。
  那婆子還是有些不放心讓襄夷公主進去,最後在另一個婆子的勸說下,只得放棄了,決定若是世子因此生氣,她們只好去尋夫人了。
  襄夷公主一路暢通無阻,等終於到了袁朗的正房,心裡還有些得意,自己這些年來在靖遠侯府下的功夫沒白費,所以現在表哥想要將她拒之門外,簡直就是作夢。
  她讓跟來的宮人都守在外面,又瞪了眼守門的小廝讓他不敢開口後,方理了理頭髮走了進去。
  屋裡有些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苦澀的藥味,這種味道長年圍繞在那人身上,雖然苦澀,卻仿佛烙在她的記憶之中。
  她掀開簾子,走進內室,來到床前。
  青色帳幔被金色的掛鉤勾起,露出床上的男人的面容。
  他的容色蒼白而瘦削,安靜地躺在那兒,若不是看到那胸膛微微起伏,都要以為這是一個安靜的死人了。襄夷公主趴到他胸口上,將自己的手指放到他的鼻翼前探了探他的呼吸,然後又將手移到他的鼻樑上……
  袁朗瞬間驚醒,醒來發現胸口很重,眼神倏地變得犀利。
  “表哥!”
  聽到熟悉的嬌脆聲音,他的眼前很快便出現一張美麗的芙蓉臉,像夏日的明媚陽光,直晃晃地刺得人眼睛都驚豔起來。
  “襄夷……”他伸手,習慣性地將手搭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拍了下,等憶起了什麼,馬上收回了手,微微皺起眉頭,冷冷地道:“你怎麼在這裡?你是大姑娘了,莫要再隨便進男人的臥室,于你名聲不好。”
  襄夷公主眼睛轉了轉,笑眯眯地道:“沒事,表哥不是其他人。”
  袁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坐起身來。
  襄夷公主趴在床前看他,眼睛轉了轉,突然道:“表哥,如果我在這裡將你強了,你是不是會娶我?”
  “什——咳咳咳咳……”袁朗瞬間讓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咳得驚天動地。
  “表哥,你別這麼激動嘛,我只是說如果。”襄夷公主忙給他順氣,邊嗔怪著他的大驚小怪。
  袁朗蒼白的臉上浮現幾許紅暈,惱怒道:“襄夷!”他板起臉,“誰教你的?你是姑娘家,莫要如此、如此……”
  “如此不知廉恥麼?”襄夷公主平淡地道,“莫非我的你心裡就是這種人?”
  袁朗一怔,低聲道:“不是,你是個好姑娘。”
  她馬上又歡快起來,拉著他的手道:“既然我是好姑娘,表哥就娶了我吧。我願意一輩子都陪著你。”
  “不行!”
  她馬上垮下臉,委屈地道:“那沒辦法,我只好強了你。”說著,就要去扯他的衣服。
  “襄夷!”
  袁朗有些狼狽地要躲開,可他哪裡是自幼便精通騎射的襄夷公主的對手,三兩下衣襟就被扯開了,露出單薄平坦的胸膛。就在他手忙腳亂地將衣服拉好時,便見床前的女孩兒已經爬上來,摟著他躺下,然後笑盈盈地看著他。
  “表哥,我和你躺一張床上,所以你非娶我不可了。”她歡喜地道,摟著他絮絮地說:“我已經求得皇祖母和姑祖母答應了,只要表哥肯娶我,她們會去和父皇、母后那兒說項,加上我再去耍一耍賴皮,父皇母后那般疼我,定會答應的。”
  袁朗:“……”
  袁朗看著無限歡喜的小姑娘,有些啼笑皆非,原來她所謂的“強”就是脫了他的衣服,和他躺一個床上麼?很快便想起她是宮裡尊貴的公主,年紀還小,自不會有人在她面前嚼舌根教壞她,讓她能做到這程度,應該是有誰唬弄了她。
  只是,這一男一女躺在一起終究要壞了她的名節。
  “襄夷,那是不可能的。”他歎著氣起身,離她遠一些,“皇上和皇后娘娘那般疼你,不會讓你嫁給一個短命鬼的。你值得更好的……”
  “我不管!我十歲的時候,就發誓要嫁給你了,誰讓你在我小的時候從紀暄和那惡鬼手中將我救下來的?你救了我,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襄夷!”
  ****
  等曲瀲他們再見袁朗和襄夷公主時,見到襄夷公主笑得開開心心的,袁朗冷冷淡淡地坐在那兒。
  “暄和、曲姑娘,若有招待不周,請見諒。”袁朗溫聲道。
  曲瀲抿嘴微笑,坐在那兒由紀凜去和他寒暄,襄夷公主則拉了袁佳,和她嘰嘰喳喳地說話。
  袁佳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看了眼兄長,又看看襄夷公主,眼裡有些深思。
  見三個姑娘坐在一起聊天說話後,紀凜也坐在袁朗身邊,朝他笑道:“阿朗,難得公主一片真心,你就從了吧。”
  袁朗冷冷地看著他,別以為他看不出這人溫文無害的臉皮下的邪惡。
  紀凜不為所動,繼續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再給我些日子,屆時我會說動明方大師來給你看病,有他出手,就算你好不了,也不會讓你短命的。”
  袁朗神色微微一動,低聲道:“那位大師素來行蹤不定,你如何能尋到他?”然後又搖搖頭,歎道:“昔日淮安郡王重金請明方大師過府治病,他視金錢如無物,直接拒絕了,翌日便飄然遠去,淮安郡王甚至不敢派人去將他追回來,或者刁難於他。我又算得什麼,能讓他出手?”說著,不禁有些自嘲。
  他不相信什麼出家人慈悲為懷,若真慈悲,就不會有寺廟這種存在了。
  紀凜笑了笑,“你難道不信我?”
  雖然他的神色和平常差不多,但是袁朗仍是看出他的認真,不禁怔了下。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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