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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樓聽雨 - 國色醫香(卷六:世子多女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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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3: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張玉蘭經過許允馨的院子,聽見裡邊許允馨和潤璃的歡聲笑語,恨恨的甩了一下帕子,一種惡毒的神色從她眼眸深處升了起來,讓她看上去就如月夜出沒的精怪一般,看上去恁般磣人。

    第二日,涼關守備周夫人真的如約前來了,昨日接到帖子還疑惑了下,不知道為什麼鎮國將軍府許大夫人會請她過府敘話。鎮國將軍駐紮在涼關,涼關守備等於是他的下屬,雖然掛了個守備頭銜,可在鎮國將軍面前,這個職位就完全是個虛職了。所以周夫人接到鎮國將軍府的帖子可是一陣思量,不知道許大夫人約她做什麼。

    到了將軍府卻發現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兒,許大夫人前些日子見周夫人穿的衣裳上邊刺繡不錯,想問她借府上的繡娘來繡點東西,順便和周夫人說說閒話兒。周夫人見沒什麼事涉及到夫君身上,也松了一口氣,陪著許大夫人閒話,心裡還感慨鎮國將軍府就是客氣,借個繡娘都還要下帖子請自己過府敘話。

    吃飯的時候,許大夫人在廳裡擺了幾桌,用屏風隔開,女眷這邊是許允馨、潤璃和張玉蘭作陪,男子皆在外邊用飯。

    席間氣氛倒也和諧,周夫人是一個會說話的人,說起話來妙語連珠,許允馨和潤璃倒也不覺厭煩,聽著她風趣話兒,只是掩著嘴兒笑個不歇,完全把那“食不言寢不語”拋在腦門子後邊。

    周夫人是個伶俐人,見著許允馨和潤璃皆是氣度不凡,大家出身的氣質那是怎麼樣也掩飾不了的,但旁邊那張玉蘭看上去,怎麼看怎麼覺得一種小家子氣,心裡想著,這莫非便是那故去的張知府的孫女兒,寄住在鎮國將軍府上的?顏色倒是生得美,身份也算勉勉強強能配得上周家,不如問問許大夫人,把她求了去做庶子媳婦。

    主意打定不由得向許大夫人笑道:“夫人,你倒是好福氣,這麼多花一般的姑娘天天陪著你,看著都舒服。”

    許大夫人見周夫人眼睛瞟著張玉蘭,又說出這樣的話來,都是做慣當家主母說慣場面話兒的,一聽她這話便知話裡有話,笑著說:“可不是呢,現在的小姐們,比我們那時候會打扮,個個生得貌美。”

    張玉蘭聽到這話便臉色一紅,垂了頭坐在那裡,也不敢看許大夫人那邊。這時,一個丫鬟走了進來,驚慌失措的對她說:“張小姐,你院子裡那個喜鵲突然病得厲害,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呢兒!”

    張玉蘭聽到這話站了起來,似乎有些六神無主,轉臉看了看潤璃道:“蘇小姐,能不能請你過去幫喜鵲看看?”

    潤璃最是見不得人受病痛煎熬,連忙答應著便起身跟著張玉蘭走了出去。許允馨本欲也跟了過去,但卻被許大夫人喊住:“馨兒,你且坐坐再去,我還有話和你說。”

    聽到母親這般說,許允馨嘟了嘟嘴坐下來:“有話便快說,我去看蘇九給人診病。”

    潤璃回院子裡邊接了藥箱,便跟著張玉蘭直奔西跨院,心裡有幾分著急,不知道那喜鵲究竟是為何會這般腹痛如絞,可是吃壞了東西?

    一路上,張玉蘭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著喜鵲是個多麼可憐乖巧的孩子,年幼父母雙亡,被兄嫂賣到鎮國將軍府上,她身子一直不好,但是這涼關沒什麼醫術高明的大夫,所以那病一直沒有斷過根兒,聽得潤璃更添了幾分同情,一心想著快點去幫喜鵲看診。

    她走得很快,不一會便跟著張玉蘭到了她那個小小的西跨院,還在門口就聽到裡邊有不斷的翻動的聲音,似乎有人在撞擊著那床板,潤璃心裡更是著急,一步就跨了進去,直奔那進屋子,推開門,卻見張玉柱坐在桌子邊,臉上有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眼睛裡邊也有些一種讓人驚悚的神色。

    潤璃看得一陣不安,張玉柱這模樣,看起來非常不正常,他到底怎麼了?她向前走了一步道:“張公子,你生病了?我來幫你診下脈。”

    張玉柱今日被妹子喊進府來說有要事要和他商量,卻半天不見她回來,喜鵲說小姐被許大夫人喊去陪守備夫人用飯去了,要他稍等下,給他沏了一盅茶,然後自顧自的出去玩耍了。他坐在屋子裡等得無聊,大夏天的容易口渴,等著那盅茶涼了些便喝了個底朝天,喝完不久,便覺得自己全身都燥熱了起來,漸漸的竟然胡思亂想起來,好想抱住一個柔軟的身體親熱一回方才舒服。

    可是屋子裡現在卻空無一人,他掐住自己的手腕,不停的捶打著桌子,想讓自己保持清醒的頭腦,這時就聽外邊有腳步聲,然後便見潤璃出現在屋子門口,關切的問他:“張公子,你生病了?我來幫你診下脈。”

    聽到這句溫柔的問話,似乎給乾柴上潑了油似的,張玉柱的頭腦“哄”的一聲熱了起來,眼中充滿著血紅顏色,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向潤璃走過去。

    看著張玉柱那模樣,潤璃似乎知道了什麼,往後退了幾步:“張公子,你中了別人下的催情藥了?”

    雖然身子燥熱,心裡似乎燒著一把火,但張玉柱腦子還是有幾分清楚,這分明是妹子設下的圈套,她是想讓自己毀了蘇小姐的清白好不讓她嫁給那位梁世子罷?可是自己又不是瞎子,一眼便看出來蘇小姐喜歡的不是自己,自己怎麼能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去害自己喜歡的人?儘管喜歡她,但是他也不能這樣去玷污她!

    “蘇小姐,你快走,我妹子給我喝的茶水裡下了那種爛汙的藥,你別管我,趕快走!”張玉柱掙扎著,極力控制著自己,理智和□在做著艱難的鬥爭。

    潤璃捂住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張玉蘭,怎麼可以這樣!但是沒有時間去想這件事情,她趕緊往院子外面奔去,走到門口一看,院子門緊鎖,看起來張玉蘭這一路上和自己說喜鵲多麼可憐是想博取她的同情心,讓她心裡著急,這才會毫不設防的沖進院子,甚至都沒有想過要看看她有沒有跟進來。

    潤璃拍了拍那扇院門,沒有人答應她。

    她苦笑了下,肯定不會有人答應,張玉蘭肯定是去喊人來捉姦了罷,等梁伯韜看到自己和張玉柱衣衫不整的在一起,那自己也就再也不可能有和梁伯韜議親的機會了。

    不行,自己必須在張玉蘭帶人來之前逃出這個院子。潤璃到處看了看,發現有段院牆稍微矮一點,她走了過去,拿著藥箱放到地上,然後踮著腳尖,努力往牆上爬。

    可是就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始終夠不著那道院牆的邊!手摳著牆上的石塊泥沙使勁往上爬,摳到指甲裡都流出了血,可她還是差那麼一點點!潤璃絕望的看著那個牆頭,深深的遺憾自己這具身體為什麼不能再長高一點點,不,就是手臂再長那麼一點點也好!

    就聽身後傳來響動,潤璃轉頭一看,便見張玉柱紅著眼睛朝她沖了過來,她一陣驚慌,大聲叫道:“張公子,你不要過來!”扭頭便看到旁邊有個花盆,跳下藥箱,她把花盆撿了起來,奮力朝張玉柱砸了過去,但是因為力氣不夠,那花盆只砸到張玉柱的腳面前,花盆應聲而裂,泥土灑了出來,蓋住了張玉柱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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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3: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也許是花盆落地的響聲讓張玉柱嚇了一跳,他迷茫的雙眼又有了些意識,模模糊糊認出面前那個女子便是潤璃。他猛的朝牆上打了一拳,手上頓時有幾道細細的血流了出來,巨大的疼痛讓他突然清醒了幾分,看著潤璃站在藥箱旁邊,心裡知道她想越牆出去,於是蹲□子,吃力的說:“蘇小姐,快,趁著我還有幾分清醒,踩著我的肩膀,翻牆過去!”

    潤璃見著張玉柱說得真誠,也不顧什麼男女大防,先踩到藥箱,再踩上張玉柱的肩膀,這樣很快就摸到了牆頭,猛的一用力,總算爬到了牆頭上,看著下邊張玉柱正在呼哧呼哧都呃喘氣,看著她的神色又漸漸曖昧起來,不由大驚道:“張公子,你且去屋子的水缸裡用冷水澆□子,這樣亦能降火。”

    潤璃踩上張玉柱的肩膀時,那柔軟的腳掌觸及到他的肩頭,他已經是很吃力的在控制著自己,好幾次就想把潤璃從肩膀上拉下來,摟在懷裡,不管可能帶來的後果,只要能溫存纏綿一番,自己便是死了也甘心。重重的捶了一下地面,那種疼痛又讓他清醒了些,總算支撐著讓潤璃爬上牆頭,再聽潤璃說叫他用冷水去降火,一邊極力控制著心頭的那種躁動不安,一邊挪著步子朝雜屋走了過去。

    看著張玉柱走遠,潤璃總算放下心來,準備跳到院子外邊去,這樣會更保險些,但是往下邊看了看,她自己估計自己也沒那個能力能毫髮無損的落地,坐在牆頭上,左右為難,又感覺到手上有些疼痛,舉起手來看了看,指甲裡邊全是泥土和沙子,手指上磨破了皮,血糊糊的和泥沙粘在一處,看得她一陣心酸。

    梁伯韜啊梁伯韜,你這個到處惹桃花債的!你惹了桃花債,難道非得讓我來還不可?心裡暗自把那位英俊瀟灑的世子爺咒駡了一通。

    晌午時分,太陽有些大,幸虧牆頭這裡還有一課樹,那枝葉還算濃密,遮住了一些陽光,潤璃抱著那牆頭,憂愁無比,不知道是該滾下去還是該跳下去,這時,就聽遠遠的傳來一些聲音,有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有腳步紛遝的雜亂之聲。

    “我方才來找喜鵲,卻沒想到見著屋子裡邊有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唬得我馬上出來了,沒敢驚動他們,那女的穿著淺綠色衫子,頭上帶著一支粉色的琉璃簪子……”一個丫鬟說得流利,似乎這真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一般,旁邊跟著幾個人,許大夫人,許允馨,梁伯韜,張玉蘭等等。

    “你少胡嘬!”許允馨大聲呵斥:“什麼淺綠深綠的白色粉色的,你既然吃了驚嚇,哪還能看得那麼清楚!”嘴裡這邊說著,心裡卻一陣緊張,潤璃正是穿著淺綠衣衫,粉色簪子,莫非她被人欺負了不成?

    走到西跨院的門口,喜鵲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拿出鑰匙打開門。許允馨見了便喊了起來:“喜鵲,不是說你病了嗎?”

    喜鵲一臉迷茫的說:“誰說我生病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許允馨聽到這話,就是再遲鈍,也知道潤璃是著了張玉蘭的道兒,可那個來報信說喜鵲病了的丫鬟,分明又是主院裡做粗使活的,她看了看許大夫人,又看了看張玉蘭,瞪著眼睛道:“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害蘇九!”

    許允馨話音未落,梁伯韜便推開了她,一步闖進了院子。

    “梁伯韜,你這傻子,我在這裡!”潤璃看著梁伯韜飛一般的往那屋子裡走,心裡一急,大叫了起來,院子門口的人一齊往牆頭看了過來,許大夫人和張玉蘭臉上露出了驚嚇的神情,看向潤璃的眼睛裡分分明明寫著“不可思議”這四個字。

    梁伯韜見著坐在牆頭的潤璃,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飛身過去把她抱了下來,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道:“璃兒,你受驚了!”

    潤璃看著梁伯韜那著急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淚流了出來:“幸虧那張公子一絲理智尚存,助我爬上牆頭,否則……”她聲音哽咽,不再說話。

    聽到這話,梁伯韜的心像被誰揪了一把,疼的好一陣不能呼吸,他握住潤璃的手道:“璃兒,不會有事的,你若是出事,”他轉身冷冷看著張玉蘭:“你若是有事,我會讓將那人碎屍萬段!”

    潤璃的手被梁伯韜一握,痛得呲牙咧嘴:“好痛!”

    梁伯韜這才覺得潤璃的手有些粘,放開手一看,那手指已經腫脹起來,血肉模糊的樣子,慘不忍睹,心裡那股怒火不可遏制,“騰”的升了起來,輕輕撫摸了下潤璃的手指:“璃兒,疼嗎?”

    潤璃搖搖頭道:“起先疼,可後來疼到麻木,倒不覺得了。”

    許允馨也走了過來,拿出帕子細細的幫潤璃揩去泥沙,轉頭看著張玉蘭,一臉憤怒:“張玉蘭,你為何這般害蘇九?為了一己私心,竟做出這種事情,我沒想到你這般心如蛇蠍!”

    梁伯韜大步朝張玉蘭走了過去,走到跟前,目光淩厲的盯著她,那目光似乎要殺人般,冷冽得如一道劍鋒劈進了張玉蘭的心底:“我從來不打女子,可是你這種賤人,卻讓我沒辦法不下手!”

    說罷,從腰間解下軟鞭,猛的一揮,就聽見“嗤”的一聲,張玉蘭頭上的髮髻散亂,梅花簪子已經被抽成了兩截,頭髮頃刻間披了下來,淩亂的搭在肩膀上,有些還遮住了臉,讓她的面目看起來非常虛幻,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

    張玉蘭拂了一下落在肩膀上的頭髮,一雙眼睛含著淚,楚楚可憐的望著梁伯韜道:“世子爺,那蘇小姐分明就是朝三暮四之人,我只是想讓你看清她的真面目,你卻這般不分青紅皂白遷怒于我,玉蘭實在心寒!”

    “你心寒?”梁伯韜冷冷一笑:“我今日方才見識到什麼叫舌如巧簧!”舉起那道軟鞭,他又猛的抽了下去,張玉蘭一聲哀嚎,就見肩頭衣衫已經被抽裂,露出了一段雪白的香肩。

    “不要傷了我妹子!”這時就聽到一聲大喊,張玉柱跌跌撞撞從雜屋裡沖了出來,全身上下濕答答的,走起路來,腳下還在一路滴著水。

    他飛快的沖到了張玉蘭面前,伸手將她護住,向梁伯韜一抱拳:“這事確實是我妹子做錯了,她鬼迷心竅才會做出這種不是人做的事情來。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我們兄妹父母早亡,她現在養成這般性子,也是我這個做兄長的疏于管教的原因,還請梁世子重重處置我,不要再為難我妹子了!”

    梁伯韜看了看張玉柱那狼狽的模樣,想到他還算理智,克服了自己的衝動,把潤璃送到了安全地帶,不由得消了幾分氣,指著張玉蘭道:“那你就趕緊把她帶走好好去管教一番,我以後不想再見到她!”

    張玉柱感激的點了點頭,轉身抓住張玉蘭的手道:“玉蘭,跟哥哥走罷。”

    張玉蘭看了看梁伯韜那張鐵青的臉,心裡也知道走到這一步,自己已經是無可挽回了,只得跟著張玉柱一步步的挪了出去。

    許大夫人站在一旁,心裡無比懊惱,好好的一齣戲沒有看成,那個張玉柱竟是個傻子不成,心裡分明喜歡著這位蘇家九小姐,可卻不知道趁機下手,還竟然把她送到安全地方去了!方才見他全身濕答答的,顯見是用冷水澆身這才去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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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3: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真是想不通,竟然還有這樣的男人,送上門來的腥都不知道偷!蘇大夫人搖了搖頭,心裡不勝惋惜。

    午後的西跨院很寂靜,只有水沖到地面發出“嘩嘩”的響聲。

    許允馨幫著潤璃把手指沖洗乾淨,仔細的包紮了一下,向她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們回去罷,今日你可遭罪了。”

    潤璃看著她那模樣,心裡也是通透,這事情,定和許大夫人脫不了干係。為何平白無故的,藉著周守備夫人過府敘話把他們都留在府裡用飯,素日自己和允馨這會都在軍營那邊,不會在府裡,這不分明就是她和張玉蘭設計好了的?來報信說喜鵲病了的那個丫鬟,自己雖沒見過幾次,可絕不是張玉蘭能支使得動的,必然是得了許大夫人的令兒。

    抬起頭看著那邊臉色如常的許大夫人,潤璃很想走上前去大聲質問這是為什麼,可是無憑無據,又怎麼能去問她?

    梁伯韜看著許允馨幫著潤璃包紮好,手指就像一根根小小的胡蘿蔔一般,心裡不由得升起內疚之感,璃兒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都被人陰了去,自己真是沒用!他低聲對潤璃道:“你回去歇息罷,這些日子便不用再來軍醫所了。”

    潤璃點點頭,心裡在琢磨著怎麼開口和許大夫人辭行,經過了這件事情,她已經不適合住在鎮國將軍府了,天知道那許大夫人又會用什麼法子來謀害她。看了看身邊的許允馨,也覺得犯愁,如果公然和許大夫人撕破臉,她定會覺得很難堪。歎了一口氣,潤璃對許允馨道:“我們回去罷。”

    許允馨望瞭望母親,點點頭,扶著潤璃走出了這個剛剛上演了一場鬧劇的小院子。

    人都走了,梁伯韜這才轉過臉來直視著許大夫人道:“姨母,你今日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害了璃兒對你有什麼好處?”

    許大夫人沒提防梁伯韜突然有此一問,驚愕的睜大眼睛道:“韜兒,你在胡說什麼?”

    梁伯韜冷冷一笑:“為何方才姨母一定要扯著我來西跨院這邊,出於什麼心理?我是不是在胡說,姨母心中有數,只是希望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若是再有發生,也別怪韜兒不顧姨母的面子!”

    說罷,他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氣得許大夫人站在原地,不住的摸著胸口:“韜兒,你怎麼能這樣對長輩說話!”可是梁伯韜竟是連頭都沒有回,逕自大踏步的去了,許大夫人臉色發白,喃喃道:“難道我真做錯了嗎?”

    梅媽媽站在許大夫人旁邊,細聲勸解道:“夫人,你別想那麼多,既然事情沒有成,那就算了,暫時也別想著這事了,以後再說,來日方長呢。”

    許大夫人點點頭,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咱們走罷。”

    回到主院沒多少辰光,就見許允馨旋風一般卷著進來了,一進門便大聲嚷起來:“母親,你今日為何要這麼做?蘇九哪裡得罪你了,要這麼害她!”

    許大夫人被梁伯韜氣得還沒喘勻氣兒呢,許允馨又沖進來質問她,讓她更是一口氣險險沒有提得上來。梁伯韜質問她,畢竟是出於對那蘇家九小姐的一片心意,而女兒跑來質問她,有沒有想過自己這個做娘的是在為她操心!

    “我為什麼害她?”許大夫人猛的站了起來,咄咄逼人的目光直視許允馨:“你以為我做這種事情是閑得無聊了?你也不想想我是為誰謀劃的!”

    聽到母親說出這樣的話,許允馨心裡立刻就明白了原因,母親大概是想把蘇九毀了,讓自己和表哥成親罷?她苦笑一聲,為什麼母親就這般一廂情願呢,也不看看表哥心裡裝的是誰,也不想問問自己的意見!

    “馨兒,你祖父放縱了你,你自己也不注意形象,你這在外的名聲……”許大夫人心裡沉甸甸的,像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一片蒼涼:“娘也是為了你好,你和韜兒是表兄妹,彼此也投契,嫁去梁國公府,婆婆就是你的親姨母,這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一樁親事了,可韜兒心裡只惦記著那位蘇家九小姐,又怎能把你親事定下來呢?”

    “母親,馨兒知道你是在為我著想,可馨兒的親事不用你操心,我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你就別到這麼白忙活了!”許允馨瞪大了眼睛望著許大夫人:“而且,即算你再怎麼為我籌謀,也不該用這樣陰毒的法子!我心目裡的母親,是那個溫柔可親寬宏大度的母親,不是這個在背後算計別人的母親!”

    走上前一步,許允馨握住許大夫人的手道:“母親,求求你不要再這麼糊塗下去了,女兒肯定能順順當當的嫁出去的,你就別再這麼操心了!”

    許大夫人聽著許允馨這話,張大了嘴巴看著她道:“馨兒,你有喜歡的人了?那人是誰?快點告訴母親!”說罷,激動得臉都紅了起來:“母親幫你看看,可否和我們家世相配,若是門當戶對,那就趕緊和他家裡商議,把你的親事定下來。”

    聽著這話,許允馨難得的臉紅了,低下頭說:“母親,你別著急,我離及笄還有半年呢,你怎麼就這麼心急,難道不希望女兒在家裡多留幾日不成!”

    許大夫人看著女兒總算是露出了一點女子的嬌羞,心裡大慰,看起來自家女兒還真是有了喜歡的人,笑眯眯的看著許允馨,把她看得有些難堪,跺了跺腳,便飛奔著走了出去。

    就在鎮國將軍府上演了一出鬧劇的同時,京城也出了大事。

    這可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後宮,那表面和諧平靜的處所,卻是暗流洶湧最厲害的地方,當那暗流擠迫到無處可去的時候,終於有了爆發的那一日。

    許胤填因為身子不好,已經多日歇在清華宮裡,既沒往哪個嬪妃的宮殿裡去,也沒召人侍寢。

    清華宮裡冷冷清清,許胤填從床頭暗格裡拿出一幅畫來。

    那是一幅沒有裝裱的畫,是他親手所繪,畫裡的女子巧笑嫣然,似乎在向他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淑妃,一晃眼十五年過去了,你可還在那奈何橋邊等著朕?”許胤填喃喃自語道:“相戀只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你在的時候是這麼對朕說的,只希望你能信守諾言,還在那裡等著朕!”

    畫裡的女子沒有回答他,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株花樹下,眼波流轉,顧盼生輝。許胤填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伸出手輕輕撫摸過畫裡女子的臉龐:“淑妃,這些天我已經知會了不少朝中重臣,明日我便會在朝堂裡宣佈立熜兒為儲君,你可高興?大周的大好河山只能交給你和我的兒子,只有他才最有資格接任這個位置!”

    看了看那幅畫,許胤填笑了笑,一顆蒼涼的淚水從眼眶裡滾了出來:“淑妃,朕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在想著朕?”

    依舊沒有一句回答,畫中的女子還是一副純真的模樣,看著許胤填微微的笑。

    許胤填把那畫軸卷了起來,放回床邊的暗格裡邊,然後背著手走了出去,清華宮外的院子很闊大,又有些陰森,在這華燈初上的夜晚,依然不免有些孤寂的荒涼。

    “是自己坐的位置高了,所以高處不勝寒嗎?”許胤填走出院子,看了看遠處,那邊的宮殿點著大紅的宮燈,看起來甚是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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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平安彎著腰跟著許胤填走了出來,看著他的視線停留在遠方的宮殿,小聲的說:“皇上,今日是魏貴妃的千秋。”

    許胤填淡淡的“哦”了一聲,這些日子自己只顧著找朝中大臣施加壓力,兼著正在服藥,已經多日未去長樂宮,別說連魏貴妃,就是連梁皇后,他也關注得極小,此時突然聽到平安提起魏貴妃來,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嬌俏的身影。

    “往年魏貴妃千秋,朕定會去道賀,今年倒是忘了。”許胤填想了想,吩咐平安道:“傳人擺駕,前往長樂宮。”

    平安躬身應了一句,轉身走進了清華宮。

    不多時,許胤填就到了長樂宮門口,還未進去,便聽裡邊有歌舞絲竹之聲,還有一陣女子的嘩笑,柔軟的刺激著他的心。

    “皇上駕到!”平安見許胤填站在門口沒有邁步進去,心裡一急,錢公公的交代,今晚務必要把皇上帶進長樂宮,好不容易把皇上拖了過來,怎麼又只站到門口不進去了?急中生智,趕緊大聲通報,希望皇上能順著他的話兒進去。

    許胤填倒沒讓他失望,平安的話音剛落,他已經邁步進去了。

    長樂宮的主殿上,魏貴妃穿著一件廣袖百蝶宮裝,煙羅裙上繡滿了合歡花,那花朵是用金絲銀線參雜著繡出來的,燈光打著,熠熠生輝,好像她站在花叢中一般。雖然她年歲漸大,已過了四十歲,可是保養得宜,又因著身材嬌小,看上去不足三十歲模樣,眼角眉梢全是一種說不出來的風情。

    見著許胤填走了進來,魏貴妃心裡一陣歡喜,跪倒在地接駕:“臣妾恭迎皇上!”

    許胤填看了看魏貴妃那一身華服,點了點頭道:“貴妃平身罷!”

    魏貴妃站起身來,趕緊佈置著宮人們給許胤填看座斟酒,一雙眼睛波光流轉的望了過來:“臣妾還以為皇上把臣妾給忘記了!”

    那聲音,柔軟綿長,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好像有人拿了一隻小拂塵,用那尾端的毛輕輕的在心裡撓癢一般,刺得許胤填一陣激蕩,看著魏貴妃媚眼如絲,他淡淡的一笑:“貴妃今日芳辰,朕特地來賀。”

    魏貴妃聽了這話,喜不自勝,舉起酒杯向許胤填敬酒:“那臣妾就斗膽向皇上討個恩典,請皇上滿飲此杯!”

    許胤填笑了笑,舉起酒杯道:“今日這長樂宮,自然是貴妃說了算,朕以此杯祝貴妃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底下作陪的一干嬪妃,聽了這話,心裡都酸溜溜的,表面上還得做出一副為魏貴妃喝彩的表情來,都笑嘻嘻的說:“還是貴妃娘娘得皇上的歡心,皇上說的這話,讓嬪妾們聽了,這耳朵根兒都熱了呢!”

    魏貴妃聽著那些酸話兒,心裡開心得緊,不由得嬌滴滴的朝許胤填拋了個媚眼嬌嗔道:“皇上,臣妾很久都沒有見過皇上了,甚是掛心。”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現在這長樂宮裡燈光明亮,打在魏貴妃臉上,有一種軟軟的暖色,看得許胤填有一絲動心,這麼久沒有召過妃嬪侍寢,今晚看著這花朵一般的魏貴妃,那男性的衝動開始蠢蠢欲動。

    “既然貴妃這麼想念朕,今晚朕就留在著長樂宮罷。”許胤填把魏貴妃捧上來的酒一飲而盡,眼睛斜倪著她:“貴妃倒是越來越美了。”

    魏貴妃聽著許胤填誇獎,一顆心亂跳個不停,臉上露出些紅色的暈染,軟若無骨的手摸上了許胤填的手背:“臣妾謝皇上讚賞!”

    底下的妃嬪們見著模樣,也知道今晚皇上定是要留宿在長樂宮了,一個個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辭而去,紫玉姑姑指揮著人收拾了大殿裡的東西,這邊碧蓮幫著整理內室,燃上了一爐子熏香,重新更換了被褥。

    一個嬌小的影子隨著那些退散的妃嬪走出了長樂宮,走到拐角處,四下看看沒有旁人,這才飛快的朝未央宮裡奔去。

    “皇上今晚歇在長樂宮了?”梁皇后饒有興趣的看著那伏在地上的小宮女:“魏貴妃有沒有給皇上用了那種藥?”

    那跪在地上的宮女小聲說:“回皇后娘娘話,貴妃娘娘和皇上喝的酒裡,便已經用了少量的藥,香料上邊也抹上了催情香的藥粉,碧蓮姐姐這會應該已經點燃了,今晚皇后娘娘只需靜待有人來報信便可去長樂宮了。”

    梁皇后笑了笑:“聽說皇上這病不能過於興奮,也不知道這料下足了沒有呢。”

    那宮女連連叩頭道:“皇后娘娘請放心,秀娟可以保證,在那香料上,足足的抹了兩層藥粉,而且那藥粉是貴妃娘娘自己托明心從宮外弄進來的,也是她自己親手抹上去的,因為她不放心我們,生怕那藥抹得不夠,皇后娘娘到時候查查便知。”

    聽到這裡,梁皇后這才舒了一口氣,對著那宮女說:“你且回去,不要洩露了行蹤,若是這事有半點不妥當,我定饒不了你!”

    未央宮裡燈火沒有長樂宮那般明亮,燈影不斷的搖晃著,照著梁皇后那張臉,陰晴不定的隱藏在那盞宮燈下邊。

    繡春姑姑走上前來,小聲的提醒著梁皇后道:“娘娘,太后娘娘若是插手該如何?”

    梁皇后抬了抬眼皮子,唇邊露出一絲微笑:“太后娘娘把明珠郡主指給炆兒,便已表明了她的態度,況且這次皇上出事,也是因為魏貴妃那個賤人用這種爛汙的藥害的,和我們未央宮又有什麼干係?姑姑你也太小心了。”

    一陣風從雕花格子窗裡吹了進來,那宮燈的焰子突突的打了個旋兒,照著繡春姑姑那得意的臉:“娘娘,奴婢倒是認為,長樂宮那邊只要一出事,就該報著往慈甯宮去,免得那魏國公府到時候說是娘娘陷害的。有了太后娘娘坐鎮,不怕那魏國公府翻到天上去!”

    聽著這話,梁皇后略一沉思,點點頭道:“姑姑提醒得是,確該如此,我也已經安排好人手,到時候自會向太后娘娘通報,只是碧蓮這丫頭,還得姑姑出手保她平安才是。”

    繡春姑姑眼前突然晃過那張秀氣的臉,點了點頭道:“碧蓮雖到時候會揭露了魏貴妃用□謀害皇上,但事關重大,娘娘也不得不判她一個死罪。但娘娘放心,我這裡早已交了一份藥給碧蓮,吃下去便如同死了一般,我會派人關注著,若是有人來報碧蓮服毒自盡,我自會把她穩妥的運出宮去,給她些銀子,讓她好好的在宮外過下半輩子。”

    梁皇后聽著這話也是一陣傷感:“碧蓮還能出宮,我卻要被關在這深宮裡,永遠都沒有出去的機會了!”長歎一聲,目光停在桌子上擺著的筆墨紙硯上邊,唇邊露出一絲玩味的微笑:“明日的朝堂上,會不會有人說這是矯詔呢?”

    “娘娘,矯詔不矯詔的,難道是他們說了算?”繡春姑姑疑惑的看了梁皇后一眼:“娘娘貴為中宮,不立四皇子為儲君,難道還去立別人?誰敢質疑?”

    “就怕有些人不死心,罷罷罷,我倒要讓他們看看,皇上心裡想立的究竟是誰!”梁皇后說這句話時,眼睛如一潭死水般沒有半點波動,那聲音幽幽的從喉間躥出,聽起來十分的詭異,她靜靜的坐在那裡,就像一尊雕塑,側耳傾聽著外邊細細的蟲鳴之聲。

    長樂宮裡此時卻全不是未央宮這般情景,滿屋□旖旎,粉色的九華帳裡,許胤填正抱住魏貴妃,一隻手狂亂的摸著她白嫩的身子,一隻手卻慢慢的往下邊探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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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屋子裡洋溢著一種甜甜的香味,刺激著許胤填的神經,他覺得今晚的自己又恢復了年輕時的那種力氣,不再是早些時分的那種疲憊。見著魏貴妃白色的臉龐上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他,額頭上還有一些細密的汗珠子,這讓他男性的自豪心理極度增強,只覺身上燒著一把火,一把抱起魏貴妃,往那兩片紅唇親了過去。

    “皇上……”魏貴妃嬌滴滴的喊著他,許胤填聽得心裡發癢,用力的壓住了她嬌俏的身軀,不斷的擠壓著她:“是不是很久沒有這般盡興過了?今夜就陪著朕好好樂上一樂!”

    魏貴妃極度激情的應和著許胤填,心裡得意的想,那催情香果然是有用的,皇上這一年來即算是召自己侍寢,也不能持久,半盞茶的功夫沒有就退了興致,哪似今晚這般魚水之歡的滋味。

    正在盡情享受著,突然魏貴妃覺得有些不對勁,許胤填的動作猛的停了下來,趴在她身上,一張臉有著異常的詭異的紅色。

    “皇上!”魏貴妃驚駭不已,伸出手推了推許胤填,就見他的手抽動了兩下,卻沒有回答,仍然是趴在她身上沒有動彈。

    “快來人啊!”看著許胤填的臉慢慢在轉著顏色,魏貴妃想起身去召太醫,但卻被許胤填死死的壓著,半天不得動彈,不由得驚懼的大叫起來:“紫玉姑姑,碧蓮,快些進來!”

    內室的門被推開了,紫玉姑姑帶著幾個宮女走了進來,一看見兩條白花花的身子,大家都有些臉紅,可看著這事情不對,也沒有人再顧忌著什麼,趕快走到床邊,把許胤填從魏貴妃身上挪了下來。

    碧蓮看著許胤填閉著眼睛,伸出手放到鼻子下邊試了試呼吸,鼻子那裡有著溫潤的氣息,說明許胤填並沒有過世,魏貴妃驚得連衣裳都沒有穿,不停的推著許胤填:“皇上,皇上,你睜開眼睛看看臣妾啊……”

    魏貴妃那白皙的身子上邊有一道道紫色的痕跡,可見剛才這內室裡床上的戰爭十分激烈,碧蓮趕緊撿起床頭的一件衣裳遞給魏貴妃:“娘娘,你快些把衣裳穿好。”

    見著遞過來的衣裳,魏貴妃這才驚覺自己身無寸縷,趕緊把衣裳套上,回頭問碧蓮:“皇上隨行來的那個平安呢?可不能叫他走漏了風聲,趕緊去拿銀子賄賂下,叫他不要去回稟皇后,暗地裡去請個太醫過來。”

    碧蓮躬身應了一句,轉身往內室外邊走去,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她才垂頭喪氣的走進來道:“長樂宮到處都尋遍了,也沒有見著平安公公的影子。”

    聽到這句話,魏貴妃一下就癱坐在床上,如一堆稀泥一般:“這可怎生是好?難道平安已經去未央宮稟報皇上了?”看了看床上的許胤填,她咬咬牙道:“看來反正免不了一場大風波了,我不如給煜兒弄些福利再說。姑姑,你快去取筆墨過來,我仿著皇上的筆跡寫份詔書,立煜兒為儲君,再按上皇上的手印兒,不怕那些朝中大臣們不承認。”

    紫玉姑姑聽著魏貴妃的話也驚得目瞪口呆,可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她點了點頭,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準備筆墨,碧蓮扶著魏貴妃下了床,走出內室去偽造詔書。

    就在魏貴妃小心翼翼的在用許胤填的口吻寫詔書時,外邊傳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皇太后和梁皇后就出現在長樂宮的門口。

    “魏貴妃,皇上安在?”皇太后心急如焚,聽平安來報說皇上昏死在魏貴妃的床榻上,心裡已經是憤恨萬分,到了長樂宮一看,魏貴妃不僅沒有在那裡服侍著皇上,反而在這邊寫著什麼東西,更讓她氣憤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沈姑姑,你上去把她寫的東西給我拿過來,如果是遺言那倒也算了,還算她有幾分自知之明,若是在寫些什麼不相干的東西……”皇太后一時氣得語塞,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順了順氣兒,看著魏貴妃把那紙團成一團她更加惱怒了,大喝道:“藏什麼藏,還不給哀家呈上來!”

    魏貴妃見沈姑姑走過來搶那張紙,心裡一急,這紙上寫的東西怎麼能讓太后看!趕緊把那紙團了一團,往嘴裡塞了進去。

    皇太后氣得全身發抖,指著魏貴妃道:“沈姑姑,你無論如何把那紙團從這賤人口裡摳出來!”回頭對著梁皇后說:“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跟著哀家進去看皇上!”

    梁皇后低頭應了一句,就跟著皇太后走進了內室。

    一進內室,就聞到一種特別的甜香,皇太后眉頭一皺:“這安息香怎麼會是這種香味兒?頗有點古怪!”眼睛落到躺在床上的許胤填,心裡一急,大步走了上去。

    梁皇后趕緊吩咐繡春姑姑道:“姑姑,你去把熏香熄了,把窗戶敞開下透透氣兒。”說罷也跟著皇太后走到床邊,卻見床上的許胤填赤身裸體的躺在那裡,臉上一紅,趕緊把散落在床頭的衣裳撿起來,爬上床去,一件件的幫他穿好。

    穿衣的同時,手指似乎無意的觸過許胤填的鼻子下邊,感受到那溫熱的呼吸,心裡一驚,不是說藥下得足足的嗎,怎麼還會有呼吸?沒有極度快樂死在魏貴妃的玉體上?只礙著皇太后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梁皇后也沒辦法在許胤填脖子上補上一爪,只能惆悵的從床上爬了下來。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門口有人通傳:“太醫院王太醫和李太醫到了。”

    “速傳!”皇太后如逢救星,握住兒子的手不住的顫抖著:“填兒,你可要堅持住,你怎麼能走在母后的前邊!”

    王太醫和李太醫提著藥箱走了進來,一看床上許胤填的神色,心裡暗叫不好,兩人一搭脈,更是心驚,王太醫抖抖索索的回話道:“太后娘娘,皇上這是急火攻心,血之與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此乃……”

    皇太后不耐煩的揮揮手道:“哀家也不懂醫學,不必你在這裡掉書袋兒,你只管說皇上這病怎麼治便是!”

    “回太后娘娘話,臣等先幫皇上灌下一顆保心藥丸,再幫皇上針灸,過一個時辰再觀後效。”李太醫在旁邊戰戰兢兢道。

    “不管怎麼樣,你們都得把皇上救活了,若是皇上活不了,你們便跟著陪葬便是!”皇太后從床邊站了起來對梁皇后道:“皇后,放著太醫在這裡幫皇上醫治,咱們先出去商議下要緊事兒。”

    梁皇后一聽,心裡便砰砰的跳了起來,知道必然是處置魏貴妃,或者涉及到立儲之事,無論是哪一件事情,都是她盼望了多年的,最好是能一箭雙雕,若是達不成目的,只要成了一樣,也算不虧本兒。

    兩人走到外邊,魏貴妃已經被沈姑姑手下兩個有力的宮女拿下,嘴角流出一絲殷紅的血,還有些青紫,看來沈姑姑已經辣手的把她嘴巴掰開,從裡邊把那個紙團掏了出來。見著皇太后走了出來,恭恭敬敬的把那紙遞過去:“太后娘娘,這便是剛剛魏貴妃寫的東西。”

    太后娘娘接過那張紙來看了看,雖然已經折皺不堪,還有口水潤濕的痕跡,但還是很清楚的看得出來,那是一道矯詔:朕之三皇子許允煜聰明伶俐,在朝堂歷練多年,實乃可接任之大才,朕格外屬意,故願立其為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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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4: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最後那個君字還未寫完,可從前邊的字句串起來看也知是什麼意思。皇太后拿著這張紙,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指著魏貴妃破口大駡:“你這賤人!竟然用這等陰毒法子來謀害皇上,還妄想立你生的煜兒為儲君!沈姑姑,給我將這賤人拖出去,杖斃!”

    梁皇后一聽,趕緊開口:“母后,切不可如此輕率!”

    她這話一出口,長樂宮大殿裡的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神色看著梁皇后,個個心裡奇怪,梁皇后和魏貴妃是死對頭這麼多年了,可在這節骨眼上怎麼會開口來救魏貴妃呢?魏貴妃本是一臉死灰,現在看著梁皇后的眼裡更是多了幾分哀婉。

    “母后,若是這樣便將魏貴妃杖斃了,魏國公府煽動人鬧事又該如何?不如保留著證據,到時候好一一陳列給魏國公府看看,母后並未冤枉於她,也讓魏國公府心服口服。”梁皇后蹙著眉尖道:“魏國公府樹大根深,母后不可不防!”

    聽著梁皇后這些話,皇太后點了點頭道:“這話倒在理兒,也罷,留著這賤人多活幾日,我倒要讓那魏國公府好好看看,他們府裡養出的好女兒!沈姑姑,著人把這賤婦拖去掖庭,嚴加看管!”

    魏貴妃聽到這些話,一張臉兒變成了慘白一片,那雙本是嫵媚的眼睛頓時成了死魚眼,呆呆的坐在地上,動彈不得。這邊沈姑姑答應了一句,便指揮著幾個宮女將她拖了出去。

    這時繡春姑姑已經把香爐裡邊未燒盡的熏香小心的用盒子裝好呈了上來,皇太后接了過來聞了聞,一種奇異的香味讓她心頭一蕩,多年前的宮闈舊事又浮現在眼前:“這香上面抹了媚藥!”

    皇太后重重的把盒子放到桌子上邊,臉上的神色極為不虞:“等王太醫和李太醫給皇上針灸完畢過來看看這香到底是不是有問題!”

    長樂宮中燈火通明,不斷有宮女內侍從裡邊流水一般進進出出,這情景讓敏感的後宮有了騷動:“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後宮裡一夜未眠,嬪妃們都派人去打探,只聽說看見魏貴妃被拖去了掖庭,而她獲罪的真正原因卻無人知曉。這消息讓很多嬪妃心裡振奮不已:“魏貴妃竟然被關到掖庭去了?她可是惹惱了皇上?”每個人都在議論這件事情,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神色:“這魏貴妃跋扈多年,就連皇后都敢去惹,總算是被收拾了!”

    還有些想得遠的便在幻想著沒了魏貴妃,皇上寵倖自己的次數不知道會多少,趕緊去對鏡理紅妝,越看越覺得鏡子裡的人臉若春花,眼如秋水,心裡已是飄飄然,直覺得貴妃那個位置不日就會落到自己身上。

    長樂宮裡的宮女內侍們也被關押起來,偌大的一個大殿,只留下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帶著幾個宮女內侍呆在那裡。長樂宮的大殿裡用的燈是魏貴妃親自挑選的,全部用的是琉璃罩子,那上邊的浮雕映著那燈花,素日在地上投出一些影子時顯得格外有情調。魏貴妃極喜歡牡丹,只是在後宮裡牡丹乃是皇后專用,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選了和牡丹有些類似的芍藥,叫人雕在琉璃罩子上,地上的影子便花影綽綽,若有若無,叫人看了只覺驚豔。而此時,嗖嗖的風從外邊刮了進來,地上已經不復再是芍藥的模樣,只見團團黑影,分外妖異。

    “皇后,看這樣兒皇上明日是不可能上朝,你有何主意?”皇太后沉思良久,徐徐開口。

    梁皇后心裡一緊,這是要說到儲君之事了嗎?沒想到今晚倒能夠心想事成!她臉上不露半分得意,對皇太后躬身道:“母后,您見多識廣,還請看在社稷的份上,拿個主意出來安定朝野。”

    皇太后一雙眼睛緊盯著梁皇后,看了半日也沒能在她臉上看出一絲端倪來,閉上了眼睛,她想了又想,最後咬了咬牙,無奈的說:“明日就由炆兒臨朝罷!”

    臨朝,本來是指後宮掌權,但皇太后借用這個詞,那便無異於是她同意了許允炆的太子地位,在許胤填生病期間代行皇上的職責。

    “母后,萬萬不可,若是旁人說我們這是在矯詔,那又將如何?”梁皇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臣妾竊以為當等皇上醒來再議此事!”燈下的梁皇后看上去是那般柔順無依,一雙眼睛裡全是驚惶:“臣妾雖然心裡也盼著炆兒能立為儲君,但畢竟還得等皇上醒來親口宣佈了才能做數,若是就這般叫炆兒去行使監國之權,恐朝堂上諸位大臣會有異議!”

    皇太后聽了這話,點了點頭:“皇后,你倒是沒有隱瞞自己的私心。只不過現在事情緊急,無論如何也不能拖延,誰敢說讓炆兒監國是矯詔?讓那些這般說話的人來慈甯宮找我問個清楚便是!”

    梁皇后心裡一喜,低聲道:“臣妾謹遵母后安排!”

    此時,就聽內室裡王太醫和李太醫驚喜的聲音傳了出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梁皇后歡喜的心情如同澆了一盆冷水,站起身來跟著皇太后進去看許胤填的情況。

    許胤填確實已經醒了,可眼睛已經不大能睜開,非常費勁,那眼睛才睜到平常的一半,他的嘴巴似乎比平常歪了幾分,嘴角那裡流出了一絲口水。

    “填兒,你怎麼樣了?”皇太后看著心裡一酸,撲了過去。

    許胤填想開口說話,但是他卻發不出半個字音出來,很費勁的吐出幾個字,可到了嘴邊,仍只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含含糊糊,沒有一個人能聽懂他所說的話。

    見到這種情景,皇太后的淚珠子彈到了許胤填臉上,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兒子,從一尺來長的嬰兒長成一個英俊少年,經過多年的積蓄力量,拉攏了各大世家,這才輔佐著他臨朝稱帝,現在兒子卻躺在床上,成了這一副模樣!

    她猛的轉過頭,問站在一旁的王太醫道:“為何皇上會是這模樣?為何他連話都不會說了?”

    王太醫和李太醫跪倒在地,磕頭如蒜:“回太后娘娘話,皇上現在氣血逆亂,血隨氣逆,上擾腦竅而致腦髓神機受損,故無法說話,這病卻是著急不來,調養上一年半載,或者能再說話也未知也。”

    皇太后聽著太醫的回話,腦子裡邊亂哄哄的,調養上一年半載,或者能再說話也未知也——這不是分明在告訴自己,恢復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恨恨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兩位太醫:“太醫院養了一群酒囊飯袋!連這病都不能治好,還呆在太醫院做什麼!”驚得王太醫和李太醫一陣發慌,以為皇太后要處置他們倆,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皇太后看著他們那副可憐模樣,突然想起了給自己治病的蘇家九小姐來,若是她在這裡,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填兒的病?望瞭望侍立在一旁的梁皇后,皇太后下定了決心,點點頭道:“皇后,不要再猶豫了,明日就讓炆兒上殿臨朝,以東宮太子的身份監國。王太醫和李太醫,你們今晚就在這長樂宮裡呆著,哪裡也不許去,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哀家判你們兩家滿門抄斬!”

    梁皇后看著床榻上的許胤填,心裡一陣快意,轉身對著皇太后說:“母后,方才那香爐裡剩下的香料,是不是請太醫看看?”

    皇太后疲憊的一揮手道:“去把那香拿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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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4: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繡春姑姑應了一聲走了出去,然後把那盒子送到王太醫手上。兩人仔細驗看了一下,臉上變了顏色:“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這安息香上抹了極厚的催情藥,能使人血脈賁張,皇上此番病症正是因為受了此藥催情所至。皇上本來就有頭疼之症,氣血與常人迥異,受此刺激,血湧氣上,沖至顱部便會引發阻梗……”

    “夠了!”皇太后擺了擺手:“這也不消你細說了,你們只需安心照顧著皇上便是!”

    梁皇后向皇太后躬身道:“母后,夜深露重,還請母后保重玉體,早點回宮歇息,臣妾來照顧皇上罷。”

    皇太后深深的看了梁皇后一眼道:“炆兒是哀家最喜歡的孫兒,哀家自會找他來仔細為他謀算,你就在這裡好好照顧皇上罷!”

    聽了這句話,梁皇后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皇太后這意思,分明就是和她在做交易:你好好照顧我的兒子,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兒子!不管怎麼樣,只要皇太后有了這個保證那就安心了,至於許胤填,他現在是廢人一個,不足為懼。想到這裡,梁皇后柔聲答應下來:“母后請放心,臣妾自當盡心竭力照看皇上。”

    清晨的京城一片寧靜,許允炆在祈玉宮裡來來回回的踏著步子,心情既緊張又激動。

    昨晚後宮動盪,他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派人去打聽,只說魏貴妃犯了事,被皇上下令關在掖庭,可究竟怎麼會惹得皇上如此大發雷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大約半個時辰以後,沈姑姑奉命來傳許允炆去慈甯宮,他一路走著,心裡忐忑不安,不知道皇祖母有何事情半夜時分都派人來召他。

    走進慈甯宮,裡邊燈光昏暗,皇太后坐在大殿中央,離著那燈很遠,臉色晦暗不明。

    “炆兒請皇祖母安。”許允炆向皇太后行了一禮,就著昏暗的燈光打量著皇太后,發現她的臉上有素日少見的憂傷。

    “炆兒來了,你坐。”皇太后指了指遠處的一張椅子,向他點了點頭。

    “不知皇祖母這個時辰傳孫兒過來,可有什麼話要吩咐?”許允炆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皇太后的臉色,不知道為什麼,皇祖母會有一副如此悲傷的表情。

    皇太后用一種很奇怪的眼光打量了許允炆很久,最後歎了一口氣道:“炆兒,皇祖母問你一個問題,你要老老實實回答我。”

    許允炆趕緊應道:“炆兒不敢欺瞞皇祖母。”

    “若是你以後成為大周的國君,你將會怎樣對待你的兄弟?”皇太后半眯著眼睛,表情很惆悵,但是那眼睛卻沒有放鬆半點,從那條細細的縫裡盯著許允炆。

    許允炆驟然聽到這個問題,一顆心狂跳了起來,皇太后的意思莫非是要選他做為儲君,以後大周河山就交給他掌握?多年的願望似乎有即將實現的希望,許允炆突然覺得慈甯宮的大殿無限光明。

    “皇祖母,若是炆兒得掌天下,必定兄友弟恭,好好照拂好兄長和弟弟,讓他們安閒舒適的做那富貴中人。”

    “你果真是這麼想?”皇太后的眼睛驀然睜了開來,直視著許允炆:“炆兒,皇祖母要你說真心話,你不必騙我。”

    “皇祖母,這便是炆兒的真心話,不敢有半點欺瞞。”許允炆聲音真摯:“雖然兄弟們不是一母所出,但卻皆是父皇的血脈,本該齊心協力,安定大周的江山社稷,讓大周的福祉延綿,千秋萬代。允炆覺不會因為一些誤會而漠視兄弟之間的情分,請皇祖母放心罷。”

    “好,好,好,炆兒,你可要記得你說過的話!”皇太后點了點頭,緩緩道:“明日你就上殿臨朝,以太子身份監國罷!”

    “皇祖母,父皇他怎麼了?”許允炆聽到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父皇可是……”說話間,聲音都顫抖起來。

    皇太后看著跪在地上的許允炆,歎了一口氣,孫子裡邊,炆兒也算是至純至善的了。大皇孫和二皇孫是那柳德妃所出,隨了生母,都不怎麼機靈,偏偏受了朝堂裡一些青壯官員攛掇,還妄想著染指太子之位,只是今年填兒做了一些調動,隱隱的把支持大皇孫的勢力打壓了一部分,這才讓他們安分了些。三皇孫乃是魏貴妃所出,不知為何養出了個陰險性子,最會暗自使絆子算計旁人,而且因為有著魏國公府的支持,到處廣布眼線,還有些肆無忌憚。至於那淑妃生的五皇孫,不提也罷,那孩子自小便身子弱,又兼根本沒有好好培養過,也不是一個當君王的料子,偏偏填兒卻著了魔似的,一心想著立他為太子,若是真立了太子,填兒一殯天,恐怕第一個跟著去的,便是這位五皇子了,那些世家大族,怎麼會讓他坐穩這張龍椅!

    看來看去,也只有四皇孫比較適合了,母族這邊有梁國公府和鎮國將軍府,現在自己又收攏了陳國公府和蘇太傅府,要坐穩這江山,還得這些大家族來支持!更何況自己把最心愛的外孫女明珠給他做了正妻——明珠可是要母儀天下,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若是炆兒不做皇帝,明珠又如何能做皇后?

    想到這裡,皇太后微微一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

    她站起身來扶起許允炆道:“炆兒,祖母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父皇現在已經患病,不能上朝了,你以太子身份監國,幫他打理好朝堂上邊的事情,便是對他孝順。你母親現在正在照顧你父親,也不必想得太多,趕緊回去歇著,明日準備去上朝。”

    腳下踩著棉花般,許允炆軟綿綿的走回祈玉宮,沒有敢去蘇側妃或者陳側妃那裡歇息,生怕自己做夢會激動得在夢裡把這消息洩露出去。做事要穩妥,在自己還沒有坐到那個位置之前,絕不能露出半點風聲!

    輾轉反側,腦子裡閃過很多影子,只是迷迷糊糊的合了下眼,等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空氣是那般清新,許允炆睜開眼睛時,就感覺到神清氣爽。

    雖然昨晚歇息得並不是太安穩,但他現在還是覺得非常清醒,心情既急切又緊張,在房間裡模仿了很多次父皇上朝的神情舉止。

    剛剛用過早膳,便聽內侍來報:“錢公公來了。”

    許允炆激動得一顆心砰砰亂跳,自己仿佛都能聽到那心跳的聲音。多年來,母后和他都在為這個太子之位奮鬥著,但是沒想到突然有一天,這個位置終於就在眼前,只需要自己輕輕踏出一步,美夢竟就成真了!素日裡,都是錢公公跟著父皇去太和殿的,今日卻輪到和他一同前往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許允炆儘量做出一副沉穩的口吻來:“傳。”

    不多會,就見一張滿是褶皺的老臉出現在門口,還是那般謙卑的躬著身子,尖細的聲音有著一絲蒼老:“請四殿下跟著咱家走罷!”

    許允炆點了點頭,跟著錢公公走出了後宮往太和殿那邊走了過去。來到大殿上,文武百官已經站好,當許允炆出現在大殿中央,站在素日許胤填坐的那個位置旁邊時,眾人一愣,皆交頭接耳起來。

    錢公公展開一張黃綾念了起來:“皇太后懿旨……”眾大臣紛紛跪了下來,洗耳恭聽:“皇上因身患急症,需靜心休養,立四子許允炆為太子,代皇上臨朝監國,眾位愛卿須盡力輔佐,不得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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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懿旨宣讀完畢,諸位大臣站了起來,面面相覷。

    有很多人心裡都在思量這懿旨的真實性,畢竟皇上早些日子還知會了他們,想立五皇子為儲君,讓他們大力輔佐許允熜,為何今日皇太后的懿旨裡變成了四皇子?魏國公更是懷疑,皇上和皇太后是不是被皇后軟禁了?這只是一份矯詔而已!

    “四殿下,臣有疑問。”魏國公大步出列:“皇上身患何病,竟然連上殿都不能?昨日朝會他分明看上去還身子康健,這裡可否有內情?”

    許允炆望瞭望魏國公道:“父皇患了何病我並不知,但既是皇太后的懿旨,允炆也只能照旨行事,替父皇分憂解難。”

    “可笑,真是可笑!”魏國公突然大笑起來:“皇上患病,朝中大臣無一人知道,皇太后一道懿旨便讓四殿下監國,這不是太荒謬了些?先帝立儲君,都要親自向大臣宣佈決議,何來皇太后一道懿旨便定了這儲君之位?”

    聽著魏國公這話,許多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確實如此,這似乎不合規矩!”

    “按照規矩,皇上宣佈立儲,至少要有朝中五位重臣在場,現在這沒聲沒息的就立了太子,也難怪魏國公質疑。”

    更有那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擁護者在貌似小聲議論,實則清清楚楚的把話說得明白:“莫非皇上現在已經被軟禁在後宮了?皇上經過那老神醫治療,早已康復,怎麼又有突然患病的說辭?這裡頭分明有著古怪!”

    許允炆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局面,心裡一急:“對本皇子監國有異議之人,皆可去後宮求見皇太后,問問是否真是她的主意。”

    “若皇太后是被迫寫下的懿旨,那又該如何處置呢?”魏國公手那笏板,眼神卻是淩厲,咄咄逼人的看向許允炆。

    “若皇太后不是被迫寫下的懿旨,那魏國公又如何自置?”許允炆見著自己仿佛被魏國公逼到一個角落裡邊,心裡的怒氣被激發了出來:“魏國公可否想過,你的言行實際上已經超過了你做臣子的本分?”

    魏國公呵呵一笑:“四殿下,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若是四殿下沒做悖天理的事情,又何懼老夫質疑!”他轉過來面向百官道:“我提議咱們推舉幾個德高望重的,前去求見皇太后!”

    太和殿上頓時亂哄哄的一遍,有點頭贊成的,也有搖頭反對的,這時站在旁邊的錢公公適時的咳嗽了一聲道:“大家且聽咱家一言。”

    錢公公身子瘦小,看起來都受不住一陣風似的,他的聲音也並不響亮,可奇怪的是,大家都很清楚的聽到了這句話,還震得耳朵有些響。

    “皇太后也早料到各位大臣有所懷疑,特命咱家向各位說明,若是有疑問,可在朝會後選派五個人去後宮見皇上及皇太后,以明是非,現兒就請大家推舉五位重臣去覲見罷!”

    眾人聽了錢公公的話,一時也猶豫起來,又有些肯定皇太后那道懿旨的真實性了,只有那些死硬的猶在起哄:“去就去,真相總要弄個明白不是?”

    經過推舉,魏國公,梁國公,陳國公,蘇太傅,另外掌管宗人府的秦王被推舉出來去覲見皇上,朝堂上議論的聲音這才慢慢平息下來。許允炆看著安靜了,徐徐開口:“各位都是大周的重臣,大周的江山社稷還靠各位大力相助,不管是父皇親自上朝,還是本皇子來監國,都希望各位大人盡力輔佐!為表示對父皇的敬意,本皇子監國期間,都不會坐上這張龍椅,會一直侍立在側,以示對父皇的敬意。”

    聽著許允炆這般說,朝堂裡又有一陣輕微的騷動,不少大臣看向許允炆的目光便有了一些變化。許允炆監國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蘇尚書一家從大理寺裡放出來,官復原職。督察院右都禦使站了出來,出言反對:“四殿下,這有些不妥。”

    “為何?”許允炆看了看那個鬍鬚花白,看上去一副正義凜然模樣的右都禦使,心裡有些氣惱,這位右都禦使,分明就是和璃兒的外公有隙,藉機報復而已,卻還要打著這麼一張幌子,著實可惡得緊。

    “臣參奏的是蘇尚書的夫人,缺乏教養,治院不嚴,還甚至出手傷人……”右都禦使的眼神望向了左都禦史,心裡暗自得意,我非叫你出醜不可,你女兒缺乏教養,那可是你的功勞,子不教父之過!

    誰知許允炆卻只是一笑:“蘇尚書的夫人溫柔賢淑,和她相處之人,個個都誇讚她心地善良,對人寬厚,為何只有右都禦使得出了那種結論?佛由心生,心中有佛,所見萬物皆是佛;心中猥瑣,所見皆為醜陋,右都禦使看蘇夫人缺乏教養,是否自己對於教養的標準與常人迥異呢?本皇子倒也聽說過右都禦使內宅不寧,可右都禦使仍是樂在其中,也不知道右都禦使對良善如何界定?”

    那右都禦使聽著許允炆這般說,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看了看許允炆昂然挺立的身子,不由自主退到了朝臣的行列,他身邊的左都禦史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容,心裡暗道,你真看不准時機,現在四皇子面前最得寵的便是那蘇側妃,可他還偏偏揪著蘇府說話,想借佩蓉來打我的臉,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見右都禦使的話被駁回,而且許允炆字字句句都戳著他的心窩子裡說,眾人皆是一驚,也沒有人敢出言反對許允炆的決定,只有許仁知異常歡喜,領命去了大理寺,趕緊把蘇氏三房送回了蘇府。

    今日的事情倒也不多,許允炆年輕,精力充沛,和眾位大臣商榷了不到一個時辰,朝會就結束了,魏國公亟不可待的望著錢公公道:“還請公公前頭帶路,吾等去覲見皇上與皇太后。”

    錢公公笑了笑,聲音很是陰柔:“那就跟咱家來罷。”

    魏國公也沒管後邊跟著的幾位,緊緊的跟在錢公公身後,不敢慢了半步,幾個人走的步子倒也算快,不消一會功夫便已經到了清華宮門口。

    守在門口的平安見到五位大臣跟著錢公公走了過來,趕緊飛奔進去通傳,皇太后和梁皇后正坐在大殿裡,聽著平安來通傳,兩人都搖了搖頭皺了下眉:“為何魏國公就這般不死心?哀家本想還看在三皇子的面上放過魏貴妃,可這番看來,卻是不能放了。”

    梁皇后低著頭坐在那裡,心花怒放,可卻仍然謙恭的說:“母后向來心軟。”

    聽到梁皇后這句話,皇太后驀然驚醒般,連連點頭:“皇孫是許家的,可貴妃卻不是許家的,皇后你且放心罷。”

    兩人說到這裡,就見幾位大臣走了進來,向皇太后和皇后行過禮,魏國公就直接提出自己的來意與疑惑:“皇太后,今日朝會錢公公宣讀了一道懿旨,據說是皇太后所下,老臣對此頗有疑問。皇上身子近來康健得很,為何會突然病倒,甚至連朝會都不能到?為何又突然立了四殿下為太子,而先前卻沒有一點暗示?老臣們不放心皇上和皇太后的處境,所以特地進宮覲見,以求心安!”言罷,眼睛望梁皇后臉上瞄了瞄,看她有沒有不安的神色,但讓他失望的是,梁皇后一直嫺靜的坐在旁邊,臉上沒有半點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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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皇太后見魏國公說得急切,微微一笑道:“魏國公如此關心天子家事,哀家也表示感激,可今日朝會上那道懿旨確是哀家所下,說要立四皇子為太子也是皇上的意思,各位大臣若是不信,盡可以進內室自己去問皇上。”

    魏國公聽著皇太后這話說得坦然,一時之間也猶豫起來,跟來的秦王乃是掌管宗人府的,又是許胤填的叔叔,和皇太后是同一個輩分的,自然關心許胤填的身體些,他向梁皇后點點頭道:“還請皇后娘娘帶微臣進去看望皇上。”

    皇太后也轉頭向梁皇后道:“皇后,你且領著眾位大臣們進去罷。”

    梁皇后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搭著繡春姑姑的手,由錢公公在前邊指引著走進了清華宮的內室。

    內室的帳幔低垂,顯得光線不是很明亮,幾位大臣走了進去,眨了眨眼睛方才適應過來那種陰暗的色調,走到床前,一見床上躺著的許胤填,眾人皆是大吃一驚。

    床榻上的許胤填,形容枯瘦不打緊,雙眼無光,目光有些渙散,那張嘴更是歪到了一邊,不斷有口水從嘴裡流了出來,錢公公見了,趕緊走上前去,拿出一塊手帕子幫許胤填細心的擦拭著,眼圈似乎都紅了。

    “皇上,為何成了這副模樣?”魏國公憤怒的逼視著梁皇后:“是不是你給害的?你真是膽大妄為,竟敢如此謀害皇上,你當朝中大臣都是吃素的不成?任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梁皇后卻沒有因為他的無理而動怒,只是閑閑的說:“魏國公,凡事皆要有依據,等會我自然會告訴你皇上為何會是這般模樣……”

    這話還沒說話,就聽床榻上的許胤填已經憤力扭動著身子,手抬了起來指著魏國公,口裡咿咿呀呀的說著話,可又沒有一個字能讓大家聽清楚。錢公公趕緊扶住許胤填的手腕,輕輕將他的手放在床上,然後又幫他順著氣,做得細緻周到。

    秦王看著許胤填這樣子,心裡也是犯愁,看起來皇上竟是連話都說不清了,那怎麼知道他究竟想立誰為太子呢?想了又想,突然靈機一現,對著床上的許胤填說:“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您身子有恙不能上朝,總得立一位皇子為儲君,以太子身份監國。”說到這裡,看了看許胤填,就見他閉了閉眼睛,似乎是同意了他的提議,心裡想著這還算好,至少皇上心裡是明白的,於是接著說:“現在皇上共有五位皇子,皇上屬意誰,便伸多少根手指來告訴臣等,這樣老臣也好把皇上的旨意去向百官傳達。”

    魏國公聽了這話也是興奮,連聲說:“秦王這個主意好!”眼睛得意的瞟了一下樑皇后,心裡想著,我就不相信皇上心裡真想,立四皇子為太子,要是想立,那不早就立了嗎?

    眾人的眼睛皆看著床榻上的許胤填,就見他在錢公公的協助下,吃力的抬起一隻手,伸出手指來,眾人的眼睛皆緊緊的朝那手指粘了過去——

    一、二、三、四,許胤填分分明明的伸出了四根手指!

    魏國公盯住許胤填伸出來的手指,眼前一陣發花。

    怎麼可能!皇上若是想立四皇子,那不早就立了嗎?中宮之子,地位尊貴,還有誰能和他去爭?可正因為皇上遲遲不立許允炆,又對許允煜表現得非常上心,女兒才有了非分之想求著自己為魏家能權傾朝野而支持三皇子。

    難道先前都是皇上有意為之,想讓魏國公府以為有機會成為儲君母族,誘發出他們的野心,最後一網打盡?魏國公的額頭上汗水涔涔,一想到多年來為了扶持自己的外孫,不知花費了多少財力,最後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心裡便萬分難受。

    躺在病榻上的許胤填雖然不能說話,但頭腦還算清醒,聽著秦王問他立儲之事,心中也有些歡喜,趕緊吃力的抬起手來,準備五根手指齊刷刷的伸出去,誰知,好不容易抬起手來,手腕上卻是一麻,那拇指是怎麼也伸不出來,緊緊的貼在手掌上邊。

    就見秦王和其餘幾位大臣看著那四根手指連連點頭道:“皇上,臣等明白了,明日朝會上臣等自會向各位大臣證實皇太后的懿旨果然屬實。皇上,您便靜養罷,四殿下聰明過人,又目光敏銳,定會替皇上好好監國的。”

    許胤填聽了這話,心中大為悲憤,只想對他們說:“錯了,朕是手指伸不出去了,朕要立的是五皇子啊!”可是他卻沒辦法表述出來,只能張大嘴說著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口水還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錢公公非常體貼的把許胤填的手放了回去,低聲說:“皇上,您歇息罷,秦王他們也該回去準備四殿下的太子冊立儀式了。”那話說得非常體貼而輕柔,仿佛在無聲的提醒著那五位大臣,皇上要歇息了,你們便退散罷!

    秦王點了點頭向隨行的幾位大臣道:“這冊立儀式可來不得半點馬虎,準備時間都差不多要一個月呢,我們還是儘快回去開始準備罷。”

    許胤填一聽到這句話,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可現在他卻沒有半點能力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梁皇后笑容可掬的陪著五位大臣出去了。許胤填閉上了眼睛,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些年所做的一起,錢公公站在床榻邊上,拿著帕子幫他細心的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子。

    “就是他使的鬼!”許胤填睜開眼便看到錢公公那枯瘦的手指抓著帕子在他額頭上擦來擦去,心裡一亮,方才他抬起手來時,錢公公可不是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腕?然後他的拇指就伸不出去了。這錢公公什麼時候成了皇后的人?許胤填憤怒的看著錢公公,真恨不得能把他撕成碎片吞到肚子裡邊去。

    “皇上,您就安心養病罷,老奴看著您這模樣,心裡也難受哇。”錢公公變戲法似的從懷裡又掏出了一塊帕子,擦了擦眼角:“皇上現在都病成這樣了,就別擔心國事了,四殿下是個妥當的人,您既然立了他,就該相信他,自己安安心心的養著罷!”

    許胤填聽到這話,心裡更是鬱悶,索性閉了眼睛,不再搭理他,錢公公看了他那樣子,輕輕笑了一聲,躬身退了出去:“皇上,你且先歇著,老奴去看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那邊可有什麼吩咐。”

    出了內室,便見大殿裡魏國公正跪在皇太后面前,面前擺著一個盒子,裡邊裝著黑黝黝的兩塊熏香,梁皇后不動聲色的坐在一邊,只是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魏國公,你教女不嚴,以至於鑄下大錯,你可知罪?”皇太后的聲音冷得如寒冬掛在屋簷下的冰棱,似乎碰一下,那冰棱就會從簷下摔落,直刺到人的心裡去。

    魏國公低頭看了看那個盒子,兩塊熏香靜靜的躺在那裡,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香味沖進鼻子裡邊,這難道便是自己那個不知死活的女兒給弄出來的?難怪皇太后要遣走那四位大臣,單獨把他留下來。

    心裡埋怨著女兒,都這麼大年紀了又貴為貴妃,後宮裡只在皇后一人之下,還弄些這東西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媚藥乃宮中大忌嗎?不對,女兒不會糊塗到這一步的,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想到這裡,魏國公猛的抬起頭來,大聲喊冤:“太后娘娘,微臣的女兒一直賢淑謹慎,怎麼會用這種淫佚之物!定是有不懷好意者嫁禍於她,請太后娘娘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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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8 00: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皇太后惱怒的拍著桌子站了起來:“魏國公,你竟然把這事推倒別人身上?哀家已經審問過了,這媚藥乃是魏貴妃派宮人明心從外邊重金購得,且也是她自己抹上去的,並未假手他人,長樂宮裡的姑姑宮女都已經在供狀上畫押,莫非魏國公以為是哀家屈打成招不成?”

    聽到皇太后這番話,魏國公癱倒在地,心中暗暗叫苦,沒想到女兒竟然這般膽大妄為,做這種事情也不先派人回來商量下!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可魏國公還是懊惱得恨不能沖進掖庭把女兒拖出來按回娘胎好好改造一番。

    “你且先回去,畢竟魏貴妃是皇上的妃子,要處置也得皇上自己來,我這個做太后的也不好把手伸到皇上的後院去,等皇上休養好了再由皇上發落罷!”皇太后瞄著魏國公那渾身打顫的模樣,冷冷的哼了一句:“若是皇上好不起來了,我必將讓她給皇上陪葬!”

    魏國公聽到皇太后這冰冷的聲音,更是惶恐不安,連連磕頭道:“皇上洪福齊天,必然無事。”

    “無事便好,你回去以後自己好好掂量著,魏國公府以後該如何行事!”皇太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跪安罷!”

    魏國公全身被汗粘得濕答答的,小心翼翼的爬起來,盯著自己的腳尖慢慢的退了出去,走到外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手的汗。回頭看了看清華宮,那宮殿依舊巍峨,卻仿佛籠了一層青灰色的影子般,有些撲朔迷離的感覺,叫人怎麼也看不清楚。

    出了宮,魏國公便徑直往三皇子的府邸而來。

    大周規定,凡是成年皇子,皆在大婚後要搬出皇宮,住進皇上所賜的皇子府,故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皆未住在宮中。許允炆婚後本也是要搬出皇宮的,只是那皇子府一直在修繕之中,所以還居住在祈玉宮,沒想到現在被立為太子,倒是不需要搬到皇宮外邊來了。

    魏國公府走進三皇子府的時候,三皇子正在後院抱著兩個姬妾飲酒作樂,聽說外公來了,趕緊把拿開水漱了下口,整理了下衣裳,這才走了出來。

    “殿下!”魏國公看著三皇子那模樣就覺生氣,衣裳很明顯是匆匆整理而成,衣領鬆散,腰帶都沒有束好,走得近了還聞到一口酒味兒。

    “外公!在自家屋子裡頭,就不用這麼拘禮了!”三皇子看了看魏國公那一張板得嚴實的臉,心裡有些發虛,自小這魏國公就喜歡督促自己,一看見他還真有些老鼠見了貓般的感覺,只得賠著笑臉說話。

    “允煜,你知不知道現在梁皇后生的那個已經立為太子了,你卻還躲在這裡花天酒地!”魏國公惱怒的走了上來,雙目似乎能噴出火來。

    “外公,既然皇上已經下旨了,我還能怎麼樣?四弟的生母是梁皇后,坐鎮中宮,立他為太子本也屬情理之中。自小你們總對我說,皇上不喜歡梁皇后,不喜歡四弟,寵的是我母妃,偏愛的是我,你們一直這麼說,我也就相信了。我努力的按照你們說的去做好自己,小時候在上書房和四弟一起讀書,太傅一直誇我聰明,倒是極少誇讚四弟,今年我們一同在平章知事手下跟著學習管理庶務,也不見四弟有多少特別之處,我想著父皇必會看重我一些,可到最後,還是嫡庶有別,還是他為太子!”

    說到這裡,三皇子哈哈怪笑一聲,露出了一張比哭還難看的臉:“回想起這些年,我就像一根小丑一般,上躥下跳,就想讓父皇欣賞我。因為你們一直在後邊推著我,我又做了多少不堪的事情!現兒一切都已成定局,我還能做什麼?躲在家裡喝酒解悶難道不行嗎?外公,你說說看,你還要我去做什麼!”說到這裡,許允煜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桌子的一條腿,嗚嗚咽咽的哭出聲來。

    “煜兒!”魏國公看著這樣的外孫,心裡也很難受,他蹲了下來拍了拍許允煜的肩膀道:“外公知道你心裡的苦,可你不能就這麼放棄,你的母妃還被關在掖庭,生死未蔔,你至少得為了她好好振作起來!”

    “母妃被關在掖庭?是不是皇后的詭計?”許允煜騰的一聲坐了起來,眼睛裡佈滿紅絲:“我可以不做太子,但我不能看著母妃被人陷害!我要去找皇祖母,請她好好調查,還我母妃的清白!”

    魏國公搖了搖頭道:“煜兒,你母妃自己傻,被人陷害了卻找不能為自己伸冤,這也只能等著你去救她了,可找太后娘娘已經沒有用了,是她親自審問了你母妃,證據確鑿,看起來不能走常規路線了。”

    許允煜聽著,沮喪的搭了下了一張臉,眼睛望著地面,手指抓住那桌子的一條腿,似乎全身的力氣都被誰抽走了一般。魏國公看著外孫那模樣,心頭一痛,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搖了搖:“煜兒,你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又該如何做?”許允煜茫然的抬起頭來:“外公,你教教我!”

    “冊封太子儀式還得一個月之後,在這一個月裡,我們還有機會!”魏國公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狂熱:“如果,四皇子在冊封大典前就亡故了呢?因病,或者是遇襲……”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化做一抹黯啞的嘶裂聲:“柳德妃是宮女出身,她又如何能同你母妃相提並論?”

    許允煜的眼睛漸漸的亮了起來:“外公,你是說……”

    “北狄那邊不還有幫手嗎?最近北狄汗王歸天了,三皇子與皇太子爭位,沒有能夠爭過皇太子,不是逃來大周尋你來了嗎?這是合作的好時機。你只消答應等你當上太子以後就發兵助他成事,不怕他不全心全意的幫助你!”魏國公的一雙老眼閃過狠辣和陰毒:“無毒不丈夫,要麼就做得乾乾淨淨,斬草除根!”

    聽到魏國公這般說,許允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薑是老的辣,煜兒全憑外公安排。”

    魏國公點點頭道:“煜兒,不著急,我們得周密計畫著,必須一擊即中,這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許允煜慢慢的站起身來,眼睛往門外看去,充滿了希望。

    清華宮裡,皇太后看著躺在床榻上的許胤填,一陣陣的心疼,太醫們都是混帳,怎麼就讓皇上變成了這個樣子!若是蘇府九小姐在,肯定是妙手回春,填兒已經與常人無異了。

    想到這裡,皇太后皺了皺眉頭,對沈姑姑問道:“蘇府三房還在大理寺關押著?”

    沈姑姑搖了搖頭道:“聽錢公公說,今日四殿下臨朝已經將蘇氏三房全放出來了,這會兒應該已回蘇府了罷。”

    皇太后聽了搖了搖頭,笑了笑:“究竟還是蘇側妃的面子大,監國第一天就急著辦了這件事兒!”望瞭望內室,她轉過臉來對沈姑姑說:“你現兒趕緊去趟蘇府,把那蘇家九小姐請進宮裡給皇上看診!”

    沈姑姑應著出去,也不敢怠慢,叫了輛馬車便去了蘇府。

    到了蘇府,叫門房進去通傳,有僕婦帶著進去,就見府裡人來人往,一副亂糟糟的景象。沈姑姑不由問道:“蘇府今日為何如此忙亂?”

    那僕婦笑著問答:“因為根本沒有料到今日三老爺一家會突然全部被放出來,淩雲園都還沒有打掃,所以現兒派著丫鬟僕婦們前去淩雲園清掃園子呢。”好

    沈姑姑“哦”了一聲,心裡明瞭,跟著那僕婦走去淩雲園,在那兒見著了拉著兒子的手不放的蘇老太太,向她行了個禮,便直奔主題,想請九小姐進宮為皇上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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