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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半卷珠簾 - 世家小兒媳婦(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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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0-16 23:42:10 |倒序瀏覽 | x 1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8-10-16 23:46 編輯

世家小兒媳婦(卷三)》作者:半卷珠簾

世子之位怎可能跟她和相公有關係?
最上面有公婆屬意、最名正言順的趙大爺──即使大爺真的很無能,
再不然,也該落到有得力娘子撐腰的趙三爺才是,
哪知婆婆大嫂接連病倒了,三奶奶見情勢不妙,慫恿三爺放外任溜了,
結果,婉潞這個六奶奶不得不暫時掌家!

幸好,她的相公有肩膀,外面的事全由他去扛、去操煩,
可突然有風聲傳出皇上決定開始拔除討人厭的世家,
而他們定安侯府成了第一個倒楣鬼,七妹妹立刻被夫家因無出休了,
這口鳥氣侯府當然吞不下,她率領眾婆子上門討公道,
不但讓對方灰頭土臉的登門道歉,還再抬一次花轎迎娶妹妹回去,

只是奪爵危機迫在眉睫,為了不讓子女淪為保命的籌碼,又要保住侯府,
她冒著可能被公婆記恨、要求相公休妻的危險,入宮和皇后娘娘談條件,
她拿忠心保一府的平安,讓相公成為世子,和皇上一起打擊其他世家,
朝堂上暗潮洶湧,趙四太太還嫌她煩心事不夠多,竟開口要求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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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0-16 23:42:2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8-10-16 23:46 編輯

第一章

婉潞好容易才站穩,懷裡的福姐兒被嚇得大哭,婉潞緊緊把她抱住,不停地拍著哄她。

那個醉漢又沖了上來,嘴裡罵著,「我女兒死了,你們也不得好過。」

婆子們趕緊沖上來拽住他,秦氏的聲音更大了,「都沒王法了嗎?快把他拖下去,若是嚇著哥兒姐兒們,你們都等著挨板子。」

尚未下車的瑾姐兒和德哥兒見狀也開始大哭,智哥兒見弟弟妹妹們都被嚇哭了,推開丫鬟就跳下車沖到那醉漢跟前,雙手握成小拳頭,「不許欺負我娘。」

見兒子突然跳下車,婉潞的魂差點嚇飛,連忙就要扯兒子回來。

那醉漢雖然被婆子們拽住,嘴裡依舊罵個不停,「小崽子,別在爺跟前擺譜,你算個什麽東西,一點點大就這樣吆五喝六。」

婆子們畢竟力氣不夠大,遠處又跑來幾個小廝幫忙。婉潞定定心,一手拽住智哥兒,另一手仍然抱住福姐兒,「三嫂,這裡就交給你,我先把他們帶回去。」說著又吩咐奶娘們,「把哥兒姐兒們的耳朵捂住,抱下車先帶進去。」

奶娘們這才紛紛開始動作。

見智哥兒面上有些委屈,婉潞把福姐兒抱給奶娘,自己將他抱起。

小廝婆子們七手八腳把那醉漢拖了下去,不遠處又響起一個女聲,「三奶奶,求您瞧在我伺候了月太君幾十年的分上,饒了我當家的吧。」

聲音有些熟悉,而且還說伺候了月太君幾十年?婉潞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這時跪在秦氏跟前的就是李嬤嬤,那剛才被拉下去的不就是李彥宏了?

秦氏滿面怒氣,一個字也不說。

有婆子上前就給了李嬤嬤兩巴掌,「李嫂子,這話也只有你有臉說,月太君恩遇你,你家就該竭力當差,哪有死了女兒卻來怪主人家的?」

秦氏只是冷笑,後面又來兩個婆子把李嬤嬤拽走。

死了女兒?婉潞邊走邊看著孩子們,除了智哥兒,另外三個孩子已經哭累睡著。

奶娘小聲地說:「奶奶,李嬤嬤的女兒度娘,之前不是流落青樓嗎?前年被人贖了,做了個舉人的侍妾,那舉人的夫人留在家鄉,度娘頗得寵愛,這次那舉人中了進士,李家還在炫耀說他家女兒要做官妾了,日後的榮華富貴正長。

「誰知過不了幾個月,進士的夫人被接來京城,氣得鼻歪眼斜,故意讓度娘成日在房裡伺候,不到半個月,她肚裡的孩子就掉了,那位夫人也沒請醫好好調治,度娘熬了不過三四日就死了。李家炫耀不成,又不敢去找那進士的麻煩,竟尋來您這兒,真是豬油糊了腦子。」這奶娘本就是趙府家生子,與李家互相認識也不足為奇。

婉潞想起度娘那張柔順的臉,不禁感歎,她若不是一門心思只想著做妾,嫁個平常人家做妻子也不會缺衣少食。

智哥兒在她懷裡抬起頭,「娘,我今日勇不勇敢?」

婉潞狠狠親了兒子兩下,「智哥兒今兒才像個做哥哥的樣子。」

智哥兒聽了嘻嘻笑了。

到了院子,董嬤嬤與春燕帶著人迎出來。春燕的第二個孩子已經三歲,於是又回到婉潞房裡服侍,見到他們過來,她連忙快步迎上去,「阿彌陀佛,你們沒事就好,方才聽見他們議論,我的魂差點都嚇沒了。」

智哥兒的手伸向她,「春燕姨,有我在,娘不會有事的。」脆生生的童音讓大人們都笑了。

當日在江甯時人手少,智哥兒和春燕也親近,現在當著眾人,她還是把他抱到懷裡親了親,「對,哥兒長大了,可以護著你娘和弟弟妹妹們了。」

這話讓婉潞也笑了,進了熟悉的屋子,把孩子們都放到床上,因為他們都被嚇著,就沒放回各自房裡。

智哥兒守著弟妹們,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婉潞,「娘,您也歇著吧,有我在。」

見他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臉堅毅,婉潞不由得伸手捏一捏他的臉,「都進了屋了,外面還有嬤嬤們在,你就先和弟弟妹妹們躺一會兒,等你爹回來了再和他說,好不好?」

智哥兒本就困了,聽了娘的話,點著頭,乖乖踢掉鞋爬上了床,婉潞替他拉好涼席。

春燕的腳步聲很輕,說道:「奶奶,水已經備好了,您去洗洗再換換衣衫吧,這兒有我守著。」

婉潞驚魂甫定,洗了身體再換下衣衫,剛出浴桶還沒擦乾身子就聽見瑾姐兒突然哭喊著要找娘,她慌忙地只穿中衣就沖了出來,小丫鬟趕忙拿起外衫替她披上。

春燕抱起哭著的瑾姐兒,其他孩子也跟著哭,智哥兒睜著疲乏的眼安慰著,「都別哭,有哥哥在。」

弟弟妹妹們哪裡會聽他的,智哥兒見哄不住,自己也快急哭了。

婉潞顧不得頭髮還在滴水,急忙到床上哄著自己的兒女們,「乖啊,娘在這兒。」

瑾姐兒抽抽噎噎的,看見娘來了才又安心睡下,德哥兒與福姐兒不過是聽到姊姊哭就幫忙出個聲,現在姊姊不哭了,自己又困得很,也就各自打著呵欠重新睡下。

聽到他們的呼吸恢復平穩,婉潞發現自己發上的水滴了半床,只好把四個孩子往乾爽的地方挪一挪,春燕帶著房裡的丫鬟們往濕的地方重新鋪上床單,之後便拿出乾淨的衣服和手巾替婉潞換衣衫、擦頭髮。婉潞也實在疲憊,就任由她們伺候著。

董嬤嬤端進一碗湯,「奶奶,這是三奶奶吩咐送來的定心湯,您先喝了吧。」婉潞應了一聲,董嬤嬤又道:「等太醫為太太診了脈,就過來這邊替哥兒姐兒們瞧瞧,他們才這麽一點點大,哪裡受得了這種驚嚇?」

婉潞把那碗湯一飲而盡,問道:「婆婆怎麽了?」

董嬤嬤收起碗,小聲地道:「太太是被氣著了,直說心口疼。」

被氣著了,難道又是趙大爺?

董嬤嬤看見婉潞臉上的疑惑,她小聲地說:「是馬姨娘瘋了,今兒竟然嚷著要殺褚姨娘,這才請來太醫看看,太醫說她是失心瘋,太太才會被氣得心口疼。」

雖說馬姨娘進趙家也有不少年了,可她進門時,褚姨娘早病在床上,她的女兒如今都出嫁了,怎麽會和馬姨娘有過節?

董嬤嬤又在一邊絮叨著,「馬姨娘是真的瘋了,她口口聲聲說褚姨娘殺了她的兒子,可是天地良心啊,褚姨娘連路都走不全,怎麽殺她的兒子?」

婉潞想起褚姨娘久病之後沒血色的唇,連行動都要人攙扶,還有楚氏那聲不能視庶子為子的歎息。

所有這一切都拼湊在一起,她不禁打個寒顫,隨後就道:「說的是,馬姨娘是真的瘋了。」

外面有丫鬟的聲音傳來,「紅霞姊姊來了。」

婉潞剛站起身,紅霞已經走了進來,她看起來也是一臉的疲倦,行禮如儀道:「六奶奶,太太那裡已經好了,讓您就在這裡照顧哥兒姐兒們,太醫馬上就到。」

婉潞聽了這話,便讓絲兒去尋了兩根好人參,「不能去伺候婆婆,我心裡著實不安,這兩根人參是我舅舅尋的好人參,就請你帶過去。」

紅霞抿嘴笑了,「難怪人人都說舅老爺開的是數一數二的好藥店,光這兩根人參可是拿著銀子都尋不到的。」說著又到床邊瞧瞧孩子們的情形,這才帶著人參走了出去。

太醫很快就到了,因為著急孩子們的情況,就請他進了內室為四個孩子診脈,婉潞坐在屏風後等著結果。只有智哥兒醒著,別的孩子都還在睡。

太醫依次診過,走到屏風前行禮道:「奶奶,哥兒姐兒們不過是嚇到了,沒有什麽大礙,開定心的方子,照著服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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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0-16 23:42:35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8-10-16 23:47 編輯

第二章

婉潞聽到孩子們沒事,便安了心,謝過太醫。

熬好了藥,她親自替兒女們喂了藥,見他們比方才睡得安穩,這才覺得房內悶熱,走到屋外乘涼,董嬤嬤在屋外放好一張榻,桌上放了酸梅湯和水果。

婉潞沒有喝酸梅湯,只用牙籤叉了片梨慢慢含著。

她的手指在桌上畫了畫。連好一點的人參都尋不出來,趙府如今究竟到了怎樣的窘境?

趙思賢焦急的腳步聲響起,一走進院見妻子好端端坐在屋外,他才松了口氣走到她身邊。

婉潞抬頭見他滿臉憂慮,額頭上還有汗珠,端起酸梅湯遞到他唇邊,「喝一口吧,我方才被嚇著,不敢喝這個,怕心頭難受。」

他把妻子的手連著酸梅湯一起握住,雖然沒有掉淚,眼裡的憂慮是怎麽也蓋不住的,「我方才聽說的時候差點嚇死,你還是親自經歷的,只怕受的驚嚇比我還要嚴重。」

她拍拍他的背,「還好。」

這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卻讓他紅了眼眶,顧不得一旁還有丫鬟婆子就把妻子整個抱在懷裡,「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原想逗他幾句,但他話裡的難受讓她不忍心,只是輕聲道:「我沒事,真的,那人連我的衣衫角都沒碰著,有那麽多的下人護著呢。」

他心裡也明白有許多的下人簇擁著,那惡人要近妻子的身也極難,可一想到自己視若珍寶的妻子在光天化日下受了那麽大的驚嚇,一股戾氣不免湧上心頭,「那樣的奴才就該活活扛死。」

她拍著他的背,反過來安慰丈夫,「別生氣了,我真的很好。」

他捧起妻子的臉,一寸寸仔細看過,見她臉上滿是真摯,這才點頭。

婉潞覺得眼睛有點熱,有眼淚想要流出來,當著那麽多人的面不好意思,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被丈夫抱在懷裡,忙直起身子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好了,你也別光顧著安慰我,快去瞧瞧孩子們吧,他們年紀小,嚇得更厲害。」

趙思賢這才舉步往屋裡走,牽著婉潞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董嬤嬤只裝作沒看見,還順手拍了想笑的絲兒。

這時天色已晚,月亮還沒升上來,屋裡有些昏暗,趙思賢也沒讓人掌燈,依次看兒女們睡得正香,一顆心這才完全放下。

見了丈夫,婉潞只覺得疲憊得說不出話來,趴在他懷裡打個呵欠,「我要睡了,你記得別讓人告訴娘。」

他拍拍她的背,應了一聲。

她覺得有了依靠,十分安心地睡著。

床雖然極寬,也安不下一家六口人,董嬤嬤上前示意要把孩子們抱下去,趙思賢卻搖頭,懷裡抱著妻子,自己半坐在床頭,身下墊了個枕頭,聽著孩子們平穩的呼吸聲,只有這樣才能安心睡去。

雖然婉潞囑咐過不告訴朱氏,但她還是聽到了些風聲,第二日就帶著藥材來瞧女兒和外孫們。

見了大包小包的藥材,婉潞都笑不出來了。

朱氏可不管那麽多,急著把那些藥一一指給她瞧,有安神的、定心的,有丸藥有草藥,還拿出幾個荷包遞過去,「這裡面裝了能安神定心的藥丸,你們都戴上,沒事就聞一聞。」

婉潞接過荷包,一二三四五六,總共有六個,兩個大的是她和丈夫的,四個小的就是孩子們的。

她不禁失笑,「娘,我又不是孩子,您替您外孫們預備就好,何必還要再為我們夫妻預備?」

朱氏拉過她的手,話裡有些嗔怪,「胡說,你在娘跟前永遠是孩子,女婿是男人,就算受了驚嚇也不肯說出來的,自然也要為他預備。」

婉潞應了一聲,伸手摟住她的脖子,「娘,您對我真好。」

朱氏伸手拍拍她,「你是娘的女兒,娘自然要對你好。」

想起今天是王淑娥回門的日子,婉潞笑嘻嘻地道:「昨兒瞧見娘對弟妹那麽好,還當您有了兒媳就忘了女兒了。」

朱氏點了她的腦門一下,「你啊,方才還說自己不是孩子,這時候又和我撒嬌。」

婉潞摟住她的脖子只是嘻嘻笑著,奶娘們抱著孩子們進來,智哥兒是自己走進來的,一瞧見朱氏就撲了上去,「外婆,我昨日很勇敢。」

朱氏把外孫抱起來,「外婆聽你娘說過了,智哥兒是哥哥,以後一定要護住你娘和弟弟妹妹們。」

智哥兒的頭點得如搗蒜一般,瑾姐兒也擠進外婆和哥哥中間,嬌滴滴地叫著外婆,「我昨夜到今早都沒哭,外婆,我是做姊姊的,也要護著弟弟妹妹。」

朱氏低頭摸一摸外孫女的臉。

智哥兒的小嘴卻嘟起了,「什麽啊,你今兒一早起來的時候沒見到娘就大哭了。」

瑾姐兒聽到哥哥揭她的底,小嘴噘得比他的還高,「胡說,是你先哭才把我吵醒的。」

智哥兒蹭地從朱氏懷裡跳下,握著拳頭看著妹妹,「沒有,是你先哭的。」

婉潞在兩人的屁股上各拍了一掌,「你們兄妹倆實在不能待在一起,否則就吵個沒完,智哥兒是哥哥就該讓著妹妹,瑾姐兒是妹妹要尊重哥哥,都說過無數遍了,還是當著人就吵。」

奶娘笑著道:「奶奶,他們也是當著親家太太的面才這樣,真要在外人跟前,哥兒姐兒比大人還知禮數。」

朱氏一手一個抱起兩個孩子,往他們臉上各自親一親,「在外婆跟前撒嬌,外婆愛著呢。」

兩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鼻子裡都「哼」了一聲,也不說話。

紅霞來傳楚氏的話,「親家太太,太太說她身子不適,就不出來陪親家太太了,廚房已經備好了飯,就請六奶奶陪親家太太在這裡用飯,還望親家太太別抱怨我們太太失禮。」

朱氏來趙府的次數多,知道紅霞是楚氏身邊的得力丫鬟,含笑道:「親家太太總是太客氣了,我們都是至親,親家太太身子不適,我既然來了也該去望望她,只是不曉得親家太太耐不耐煩見人?」

紅霞本就伶俐,臉上的笑容更加恭敬,「親家太太來了,我們太太怎麽會不耐煩,只是今兒我們太太已經回了好幾家來探望的,親家太太這裡,還要等奴婢回去問問。」

朱氏揚眉道:「好伶俐的丫頭,哪日嫁到別人家也是個當家主母。」

紅霞的面一紅,低頭道:「親家太太慣會取笑人,奴婢先回去了。」

她走了之後,朱氏面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她也微微聽到些風聲,但不好開口問。

倒是婉潞說:「昨兒馬姨娘已經被捆上了,說等哪一日便把她送到莊子去,只是……」

嫡庶相爭就是禍根。朱氏拉一拉女兒的手,什麽話都沒說。

和女兒及外孫們用過午飯,朱氏算著兒子和兒媳也該回來,講了幾句就上車回家。婉潞帶著智哥兒送她出去,還沒到二門就聽見前面有哭泣聲傳來,蒼老的聲音不停哭訴著——

「我的夫啊,你怎麽就這樣咽氣了……」

其中還夾雜著勸說的聲音,「李嫂子,你哭又有什麽用呢?三奶奶已經吩咐給了你二十兩銀子讓你去葬了你男人,我們又都是侯府的家生子,你難道還要和主人家打人命官司不成?」

那哭聲還是沒停歇,這時又插進另一個聲音,「李嫂子,這裡人來人往的你還這樣哭哭啼啼,三奶奶不過是看在你新喪了男人才容你在她面前哭幾聲,你若還要在這裡哭的話,就怕驚動了主人,連你的命也得留在這裡。」

就聽哭聲停歇了一會兒卻又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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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8-10-16 23:47 編輯

第三章

婉潞停下腳步,春燕出去喝斥道:「是誰在喧嘩,難道不曉得這兒有人過路嗎?自己沒了主意,管不住男人,送掉男人和女兒的命,還有臉在這裡哭?」

綠樹掩映處鑽出一個老婆子,一瞧見是春燕,臉上忙堆上笑,「侄媳婦,李嫂子剛沒了男人,您大人有大量擔待她,我這就讓她趕緊出去。」

春燕冷笑,「她糊塗,你們也糊塗了嗎?這樣的人就該捂了嘴送出去,怎麽還能在這兒哭哭啼啼、讓你們勸說?」

那老婆子急忙應下,抬眼看見婉潞也在,磕了一個頭才重新鑽進樹叢裡,唧唧噥噥不曉得說了幾句什麽,接著就沒了聲音。

春燕這才走回婉潞身邊,「奶奶,沒事了。」

婉潞垂下眼,「那是李嬤嬤,她男人怎麽了?」

春燕的話裡還是一樣的平靜,「昨兒領了三奶奶賞的八十板子,抬回去不到半個時辰就咽了氣,三奶奶慈悲,賞了二十兩銀子發送,誰曉得李嬤嬤還在這裡哭著訴冤,真是不曉得輕重。」

說來輕描淡寫,背後卻是一條人命。婉潞看了一眼,見李嬤嬤已經被人拖出樹叢,往另一邊轉出去了。

朱氏不明白緣由,只是和智哥兒說著話,藍天白雲,綠樹紅花,小鳥在石上樹間蹦跳歌唱,似乎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褚姨娘被馬姨娘這麽一鬧,本已病弱的身體這下子更是下不了床,連楚氏也躺在床上,幾個嫁了的女兒自然要回來侍疾,頭一個氣惱的就是趙思竹,楚氏是她嫡母,褚姨娘是她生母,哪能被馬姨娘這樣欺負?

歸寧的第一天,她就沖到關著馬姨娘的小屋子裡,吩咐自己帶來的丫鬟婆子把人抓過來要好好教訓一頓。馬姨娘總還是受過寵的,那日是昏了頭做出這種事情,這幾日被關在屋子裡正想著該怎麽解釋好讓趙大老爺再回心轉意,下人們也沒真的把她捆得很緊,根本禁不住這樣粗暴的對待,驚叫著連連四處躲避。

趙思竹帶來的婆子丫鬟可不像趙府的人還會給馬姨娘面子,她們都只聽趙思竹的話,一伸手就像抓小雞一樣把馬姨娘擒了過來,拿起繩子把她捆得結結實實。

她尖叫道:「三姑奶奶,你總也要顧著尊卑,我雖然是侍妾,卻也是你的庶母,你這樣對待庶母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趙思竹拿過一塊戒尺遞給身邊的丫鬟,「天打雷劈?你頂撞正室,不守半分為妾的規矩,難道就不該天打雷劈嗎?母親仁慈,不忍下手,我今兒就代她教訓教訓你。」

丫鬟接過戒尺,走到馬姨娘面前就直接往她臉上打去,「聽明白了嗎?這不是我打你,也不是姑娘打你,是姑娘代太太教訓你。」

馬姨娘被連打好幾下,臉都腫了起來,眼淚也湧了出來,「三姑奶奶,你當太太是什麽好人?她要是好人,你怎麽會連一個庶出的兄弟都沒有?」

話剛說完,臉上又挨了幾下,丫鬟瞪著她,「呸,太太仁慈,從不說東道西,你倒好,這時候又說起太太的壞話。」

趙思竹坐在上方,手裡端著一杯茶,眼睛連抬都不抬,「馬姨娘,你這話對別人說也罷,我本就是庶出,太太待我如何我心裡清楚,哪是你能挑唆得動的。」說著她就把茶杯一摔,「給我打。」

丫鬟劈里啪啦又打了起來,馬姨娘被打得哭爹叫娘,一開口罵沒幾句又被重重打了。

見馬姨娘被打得慘,有怕事的婆子急忙去回了楚氏。

楚氏在兒媳們的伺候下喝了藥,聽了這話,眉頭只是微微一皺,「竹丫頭的脾氣總是暴烈了些,也難為你三妹夫受得了她。」

趙思梅把碗接了過來,含笑道:「娘這話說得不對,三妹妹和三妹夫一個性子烈些、一個性子軟些,正好是一對。」

秦氏笑了出來,「這就是什麽鍋配什麽蓋,看對眼嘛。」

她們談笑著,來報信的婆子小心問道:「太太,總是要去瞧瞧,萬一……」

楚氏這才斂了臉上笑容,「說的是,六奶奶的性子軟和些,就去勸勸你三姊姊。」

婉潞起身應是。

秦氏也跟著起身,「我左右也是閑著,就陪六嬸嬸去瞧瞧。」

楚氏搖頭,「你啊,就是好熱鬧。」

秦氏笑嘻嘻地拉著婉潞往後院去了。褚姨娘受了驚嚇,已經搬到楚氏正房的東廂房去住著,萬姨娘去照顧她,如今後院冷冷清清的,只有關著馬姨娘的那間小屋裡不時傳出哭泣咒駡聲。

秦氏停下腳步聽了聽,含笑道:「三妹妹的性子果然是這幾個姊妹裡面最辣的。」

婉潞聽著竹片打到肉上的聲音,心裡有些不忍,畢竟那是一條人命,她微微皺眉道:「三嫂,我們快進去吧,若是打出個好歹,公公面上也不好看。」

秦氏應了一聲,但腳步並沒加快,站在屋門口瞧了瞧裡面的情形才開口說話,「欸,三妹妹,這樣的人也值得你下手,傳出去倒讓人笑你沒了上下,還是算了。」

在馬姨娘哭泣和咒駡的聲音中突然傳出她淡淡的聲音。趙思竹沒起身,也沒讓丫鬟停止,看著在門口站著的秦氏和婉潞,「兩位嫂子,姨娘生了我,母親養了我,她們倆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我這做女兒的不出頭,難道她們的委屈就這麽白受了?」

秦氏款款走到她跟前,用手推著她的肩,「果然還是女兒才曉得心疼做娘的,你那幾個侄子成日只知道瘋玩,哪會心疼我這個娘。」

婉潞讓丫鬟停止責打,笑著輕推了趙思竹一下,「三姑奶奶,你又何必這樣生氣,她哪能和你金尊玉貴的身子比?還是交給管家娘子們處置就好。」

趙思竹讓人打了馬姨娘這麽一頓,心裡也有幾分舒坦,用手掩住口打個呵欠,懶懶地道:「誰樂意教訓她,不過是為母親和姨娘出口氣。」

秦氏又嘲笑幾句,婆子丫鬟們扶起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馬姨娘。

趙思竹警告道:「日後若再聽到你說姨娘和母親的壞話,我就讓人割了你的舌頭。」

馬姨娘的淚水早就乾了,喉嚨也叫得發疼,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是無力地被人扶著站在原地。

趙思竹這才揮手,「把她拉下去,讓管家早日送走這樣的禍根。」

「竹丫頭,你的脾氣也太暴躁了,哪有你這樣的。」趙大老爺的聲音突然響起。

馬姨娘像聽到救命的佛音一樣撲了上去,「老爺,求你救救奴家。」

她原本也是花容月貌,被關了這幾日,剛剛又被打了一頓,臉上已經看不出原樣了。

不料,趙大老爺竟厭惡地將她一推,她整個人跌在地上。她見趙大老爺並不是來替自己作主的,又哭了起來,「老爺,全是太太和她們陷害奴家,奴家……」

她的聲音嘶啞,刻意說出的可憐聽在趙大老爺耳裡只是讓他更加厭憎,他皺著眉道:「你病了就好好養病,別想旁的事。」說著便轉向趙思竹,「竹丫頭,你啊,叫我怎麽說呢?」

趙思竹抬起頭,「爹,這樣的人不教訓,難道要別人笑話您養女兒沒有用嗎?」

【第四十七章侯府勢弱的隱憂】

趙大老爺咳了一聲,「她怎麽說也算是你庶母,傳出去,外面的人只會說我教女不嚴。」話雖然說得重,口氣卻是十分軟和。

趙思竹抿唇一笑,「爹啊,您就說全是您女婿轄制不住您女兒,我都嫁出門好幾年了,誰會來說您教女不嚴?」

話裡全然一副小女兒撒嬌腔調,趙大老爺繃著的臉有點撐不住了,瞪了她一眼,「你啊你啊,說是回來侍疾,結果到現在還沒去過你母親和你姨娘跟前,快去吧,下次可不許這樣,要教訓人,告訴管家們就是,何必你自己動手墮了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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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趙思竹點頭如搗蒜一般,只是所有人都曉得她根本沒聽進去。

趙大老爺又瞪了她一眼,對著一旁的秦氏和婉潞道:「送你們三妹妹回去吧。」說完就轉身離開。

秦氏和婉潞這才上前挽住趙思竹一起離開。

秦氏開口道:「公公說的是,和那些人動氣,白白墮了自己身分。」

話都被說走了,婉潞只能含笑道:「三姊姊這樣貼心,婆婆聽到了,病也好得快些。」

趙思竹面上露出笑容,此時已經到了楚氏正房,潘氏親自打起簾子,趙思梅迎出來在妹妹的臉上輕輕一劃,「我來瞧瞧是哪裡跑出一個打人的英雄來了?不過是玩意兒罷了,也值得你生這麽大一場氣。」

見了長姊,趙思竹方才在後院的那股氣焰全都不在了,嘴微微嘟起,也不回話,一副還在閨中和姊姊撒嬌的妹妹模樣。

楚氏半坐在床上,見她們姊妹嘲笑,臉上的光澤也比方才要多許多,朝趙思竹招手,「我心裡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以後可不許再這樣了,不然別人笑話我們趙家人不懂尊卑。」

面對楚氏,趙思竹要乖巧得多,應了一聲就替她捶著背,「女兒只是見不得別人欺負母親罷了。」

這話讓楚氏笑了,輕輕拍一拍她,「也要去瞧一瞧你姨娘,她自進了你爹房裡伺候,還從沒有受過那麽大的委屈。」

趙思竹答應了,嘴裡還不忘多加一句,「那都是母親疼姨娘。」

聞言,楚氏笑得更開心了,趙思竹則輕巧地轉身出了房。

在裡面的人都曉得她其實主要是為了褚姨娘出氣,卻不能明說,不過是順嘴誇楚氏為人仁慈罷了。

管家娘子悄悄進來請示,說趙大老爺的意思是也不用再選日子挑人了,今兒就把馬姨娘送到莊子裡,莊子那裡有人自會伺候。楚氏說了聲「知道了」就對秦氏道:「三奶奶,你讓人去送一送,吩咐他們請醫吃藥的都別耽誤,若哪天好了就早點報信回來,侯爺還等著她伺候。」

秦氏應了便出去了。

婉潞瞧著楚氏,這些年的事情著實多,臉上的皺紋漸漸深刻明顯,鬢邊的白髮也已經掩飾不了,襯著面上的病容,她的衰老已經不可避免地來到,早不是婉潞初嫁進來時見到的那個風韻猶存的婦人了。

在趙府幾十年,從孫媳婦到一家的當家主母,為了自己兒女也曾害過別人的孩子,她一路行來是何等不易。

婉潞上前替她掖被角,柔聲道:「婆婆先歇一歇吧,那些事,三嫂會處置好的。」

楚氏抬起眼,屋裡只有趙思梅和婉潞,她微微皺眉,「我怎能安心歇下呢?梅兒啊,你經常進宮,皇后也喜歡你,你可聽到過什麽風聲?」

趙思梅緊走幾步來到她床前,「娘,皇后娘娘從不說這些,女兒自然不好問。」

楚氏垂下眼,呐呐地道:「趙家家運著實開始壞了,難道這侯府就毀在我的手裡?」

趙思梅的說話聲更輕柔了,「娘,那些事都還早呢,皇上也要想想,趙家畢竟百年,不說祖宗的功勞,爹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

婉潞越聽越覺得這話是說給她聽的,不好插話,於是默默坐在一邊。

她們母女的對話還在繼續著,楚氏歎息道:「可你那弟弟……我現在著實不好說什麽,侯府若真交給他們也是遲早敗落,這些年我在想周全的法子,夜夜都睡不著。」

趙思梅瞧了婉潞一眼,見她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一邊,含笑道:「娘,除了大弟弟,還有三弟六弟,他們的媳婦都很好,您還有許多的媳婦,操心這個做什麽?」

話已經說到自己身上,婉潞只得應道:「大姊姊說得對,侯府不是一個人的侯府,還有我們這許多人在。」

楚氏臉上舒展出笑容,「六奶奶,我就知道你極識大體,況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侯府不能只靠誰去撐著,卻也不能眼看著它垮掉。」

婉潞屈膝行禮,渾身覺得冰冷,但婆婆的教訓總要聽著,「媳婦恭領婆婆教導。」

楚氏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化,但聲音多了些許莊重,「六奶奶,這話望你記在心裡,你是趙家媳婦,日後我們老人家不在了,家也分了,老六還是定安侯的弟弟,真有個萬一,誰也跑不了。」

婉潞覺得那股冰冷從心裡蔓延到全身,冷得彷佛舌頭都結了凍,耳邊響起的聲音不像是自己的,只能聽到這個聲音恭敬地道:「媳婦是趙家媳婦,從嫁進趙家那一日就知道媳婦一生榮辱皆系於趙家。」想起那日走廊之上所說的犧牲,原來不光是趙思聰被犧牲,連自己夫妻,甚至可能包括自己的孩子們都要為了趙家的榮光而犧牲,這或許就是世家子弟不能逃過的命運。

從楚氏正房裡出來,婉潞只覺得頭暈腦脹,記不得方才楚氏的反應,只有她的那一句好媳婦。

她覺得面上濕濕的,原來眼淚早已流了下來,仰頭看天,今日天色很好,有飛鳥掠過,她想起在金陵時那快樂的日子,淚水就流得更厲害了。既然犧牲不可避免,那也要有價值,而不是任由別人糟蹋了自己的犧牲。

她將淚收回,身後跟著的人都沒有說話,周圍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風吹著她的衣衫,過了許久,她才重新邁開步子,臉上已經看不出剛才哭泣的樣子,重新換上的是平時的溫和淡然,繼續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院裡風景並沒任何變化,高大的公孫樹下放著竹榻,旁邊的幾上擺著冰鎮的果子,春燕坐在小凳上做針線。瑾姐兒和福姐兒在玩耍,奶娘們一邊看著她們玩耍、一邊說著閒話,丫鬟們坐在廊下,有閒聊的,也有打瞌睡的。

看見婉潞一行人走進來,春燕忙迎上前,「奶奶回來了?方才就聽說您離開了太太的正房,還預備了冰鎮的果子,怎麽這會兒才到,是不是拐到別的院去了?」

瑾姐兒見娘回來,把妹妹扔在一邊就撲上去抱住婉潞的大腿,「娘,我要去舅舅家,舅舅說要回鄉祭祖,我要跟著他去。」

不等婉潞回答,福姐兒也搖搖擺擺走上來抱住她的另一隻大腿,抬頭瞧著她,嘴裡學著姊姊說話,「要去,要去。」

婉潞低頭看著兩個孩子,為了孩子,絕不能讓這個犧牲白費,否則不但填上自己夫妻,連孩子們也搭了進去。

她拖著她們兩個來到竹榻坐下,把福姐兒抱在懷裡喂著水,這才問春燕,「德哥兒呢?」

瑾姐兒自己爬到竹榻上靠著婉潞坐下,嘴一扁就說:「弟弟只會睡覺,到現在都沒睡醒,娘,他真不乖。」

婉潞啞然失笑,摸摸她的頭,「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成天鬧個不停啊?女孩家就要有女孩家的樣子,明兒就開始跟著你春燕姨學針線。」

瑾姐兒被娘訓了,立即低下頭,小嘴噘了起來。

春燕笑著說:「姑娘,瑾姐兒要學針線也太早了些,她到今年九月才剛滿六歲呢。」

瑾姐兒聽了她的話,連連點頭,捧著臉對婉潞說:「娘,春燕姨說得對,我才六歲,等七歲的時候再學針線。」

婉潞輕拍著已經閉眼睡著的福姐兒,捏捏瑾姐兒的小鼻子,「你哥哥也是六歲上學堂的,你也該認幾個字了,早上去學堂,下學了就在這兒跟著春燕姨學針線。」

瑾姐兒的小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靠在婉潞身上不說話,小手緊緊揪住她的袖子。

婉潞摸摸她的臉,聲音放柔一些,「你啊,都做姊姊了,總要給你弟弟妹妹們做個好榜樣啊,難道要讓他們學你到處瘋玩嗎?」

瑾姐兒過了很久才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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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見婉潞她們走進來,春燕忙迎上前:"姑娘回來了?方才就聽說您離開了太太的上房,還預備了冰鎮的果子呢,怎麼這會才到,是不是拐到別的院去了?"瑾姐兒見娘回來,把福姐兒扔到一邊就撲上去抱住婉潞的大腿:"娘,我要去舅舅家,舅舅說要回鄉祭祖,我要跟著他去。"

不等婉潞回答,福姐兒也搖搖擺擺走上來抱住婉潞的另一支大腿,抬頭瞧著婉潞,嘴裡學著姐姐說話:"要去,要去。"低頭看著兩個孩子,為了他們也不能讓犧牲白費,不然填了自己夫妻不算,還要把他們也填進去。

婉潞拖著她們兩個來到竹榻那裡坐下,把福姐兒抱在懷裡喂她水喝,這才問春燕:"德哥兒呢?"瑾姐兒自己爬到竹榻上靠著婉潞坐下,嘴一癟就說:"弟弟只會睡覺,到現在都沒睡醒,娘他真不乖。"婉潞啞然失笑,摸摸瑾姐兒的頭:"你當人人都像你一樣,成天鬧個不停,女孩家就要像女孩,明兒開始跟你董媽媽學針線。"

瑾姐兒被娘說了,立即低下頭,小嘴撅了起來,春燕笑著說:"姑娘,姐兒要學針線也太早了些,她到今年九月才滿六歲呢。"瑾姐兒聽了春燕的話,連連點頭捧著臉對婉潞說:"娘,董媽媽說的對,我才六歲,等七歲的時候再學針線。"

婉潞拍著已經閉眼睡著的福姐兒,捏捏瑾姐兒的小鼻子:"你哥哥也是六歲上學堂的,你也該認幾個字,早上去學堂,下晚就在這跟董媽媽學針線。"瑾姐兒的小肩膀一下垮了下去,靠在婉潞身上不說話,小手緊緊揪住婉潞的袖子,婉潞摸摸她的臉,聲音放柔一些:"你啊,都做姐姐的了,總要給你弟弟妹妹們做個好樣子,難道就讓他們學你到處瘋玩嗎?"

瑾姐兒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春燕從小照顧他們,比他們的奶媽還要心疼這幾個孩子,見瑾姐兒小臉上滿是不高興,往她嘴裡塞了片梨:"姐兒乖著呢,再說和媽媽學針線也就一小會工夫,這做女兒家的,不會針線難道以後嫁人了,丈夫身上的鞋襪還要去麻煩別人,說出去也是讓人笑話。"

瑾姐兒嘴裡含著梨,半天才又嗯了一聲。輕風刮過,吹的公孫樹的葉子嘩啦啦直響,奶媽要上前來接福姐兒。婉潞搖頭,繼續抱著孩子,真要像楚夫人說的那樣,以後這種閒暇日子就會少很多了。

當趙思賢走進房裡的時候,眉頭不由皺了皺,想喚丫鬟來點燈,婉潞的聲音已經在黑暗中發出來:"不要點燈,今晚月亮好,我們來望月亮吧。"

順著婉潞說話的聲音,眼睛也漸漸適應,趙思賢才看見婉潞坐在窗下,月光通過窗子照了進來,照在她的身上,她像是剛剛沐浴過,烏黑的長髮就這樣披散在肩上,身上的白色中衣有一種亮光。

婉潞面上神色溫柔,眼離開趙思賢的身上轉而去看天空:"你看,月亮這麼好,點燈不掃興嗎?"她的聲音好像有魔力,趙思賢往她坐的方向走去,和她擠坐在一起,手握住她的手,婉潞的指尖冰涼。

趙思賢把她的手拉到自己唇邊呵了口氣,話裡帶有一絲埋怨:"就算要望月亮,也要多加件衣服,雖是夏日這裡也涼,著涼了可不行。"婉潞靠在丈夫身上,他肩膀寬厚,胸膛滾燙,這是自己和孩子們的依靠。婉潞輕聲道:"你想過繼承侯府嗎?"

這話打破了平靜,趙思賢的眉頭緊緊皺起:"婉潞,你今兒怎麼說這樣的話,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等以後老人家不在了,分家了就自己去過小日子,那時再謀上幾任外任,你喜歡江南我們就往江南去,一家人開開心心多好。"

婉潞的淚又流了出來:"思賢,走不了了,我們是侯府的人就不能離開侯府了。"聽出妻子話裡含有哭音,趙思賢捧起妻子的臉,婉潞已經滿臉是淚,趙思賢伸手給她擦一擦眼淚,指尖處婉潞的眼淚冰涼,她的心是不是也像這淚一樣的冷?

沒等到趙思賢的回答,婉潞艱難開口:"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趙思賢還是沒有回答,只是伸出大拇指不停地擦著她流出的淚,婉潞的淚越流越凶,清冷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婉潞覺得連趙思賢的手指都變的冰冷。

婉潞才歎氣:"我知道,這是你的家,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定是捨不得看它就這樣跨下去。我是你的妻子,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我不要我的孩子也跟著做犧牲。"

婉潞語氣堅定,堅定的不容趙思賢反駁,趙思賢遲疑一下終於開口:"婉潞,我上面還有三哥,就算父親對大哥失望,侯府也輪不到我。"婉潞歎氣:"思賢,公婆對大伯再失望也會讓侯府傳到他手上的。"嫡長的名分,趙思賢也歎氣,只有緊緊把妻子抱在懷裡,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把心裡的冰冷趕走。

婉潞伏在他的懷裡,喃喃地道:"思賢,你不曉得我今日有多害怕。"婉潞聲音破碎,趙思賢把她抱的更緊,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安慰地道:"我知道,我知道,天下父母總難免了要偏心。"

這話說的趙思賢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為了長兄,就要把侯府全都賠進去嗎?婉潞已經不再哭了,只是安靜地趴在他懷裡。很久之後趙思賢才艱難地說:"太晚了,先睡吧,我們的孩子,我一定不讓他們做出犧牲的。"

婉潞抬頭看他,月光之下,趙思賢能看到妻子眼裡有亮亮的水光,想笑一笑安慰妻子,但趙思賢不曉得該怎麼笑。婉潞看了丈夫一會才歎氣:"思賢,真到了那日,長兄之命,你是聽還是不聽?"這話擊中了趙思賢,他臉上泛起狼狽神色,婉潞的聲音繼續在他耳邊:"思賢,我不過後院婦人,只曉得家人孩子,你好好的,孩子們長大各自嫁娶都好好的,那就成了。"

趙思賢又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後背,婉潞繼續說:"可要你們好好的,要不就離開侯府,要不……"婉潞眼裡的水光有些斂去,換上的是另一種神色:"不然,就是我們在侯府當家作主。"當家作主?趙思賢歎氣,婉潞把頭低下去:"我這不是挑撥你們兄弟之情,只是大伯這個樣子,公婆執意要把侯府傳到他手上,又不放我們出府,到時等他們都不在了,我們的日子是什麼樣的,想都想的出來。"

趙大爺的脾氣趙思賢是清楚的,還有潘氏,到時說不定輔佐不成,自己反倒被大哥一家擠兌,那時再離開侯府就遠沒有現在這樣消停了。更難辦的是,到時離開說不定還被人議論見侯府要跨,自己搬出去過好日子。

趙思賢覺得頭又疼了起來,發出一聲微微的呻吟,婉潞伸手給他按了按頭,聲音變的溫柔:"罷了,我只說說而已,你是當家的人,主意還是你來拿。"

妻子的溫柔和善解人意讓趙思賢心頭又泛起一絲愧疚,把她的手拉到自己唇邊:"嫁了我,委屈你了。"婉潞眼裡全是真摯,說出的話含著的全是疼惜:"我嫁了你,說什麼委屈不委屈,倒是你,才是真正委屈。"趙思賢摸一摸妻子的臉,婉潞瞧著他,有淡淡的情意在他們中間流轉,過了會兒趙思賢終於開口:"能離開我們就離開,如果真的不能離開,婉潞,我也是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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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婉潞嗯了一聲,眼裡對丈夫只有信賴:"我不是讓你去爭,只是侯府真要交到大伯手上,只怕公婆的苦心也會全被浪費。"趙思賢的聲音很輕:"我知道,我是他們的兒子,怎麼會看著侯府就這樣跨掉?"婉潞這才放心下來,抱緊了丈夫:"在金陵的日子真好,什麼時候再過那麼幾年日子就好了。"

這個承諾,自己是無法做出了,趙思賢輕輕地在妻子耳邊歎氣,婉潞睜開雙眼,婆婆,你為你的兒子打算,可我也要為我的兒子打算。

有兒媳女兒們的侍奉,楚夫人在床上躺了幾日也就起來,府裡的日常事務全交給秦氏妯娌,楚夫人現在每日只要聽著秦氏來報一下就可以,剩下時候常和那些小孫女們在一起玩,侯府又恢復了往日那種平靜。

五月一過,續宗就帶著妻子奉著母親回鄉祭祖去了,瑾姐兒吵的再厲害,婉潞也不能讓她跟舅舅回去祭祖。瑾姐兒吵了幾日,也就乖乖地早上去學堂,下午回來和春燕學針線,不到六歲的孩子拿起針線總是笨拙,沒幾日就把自己的手戳出幾個窟窿。

哭喪著臉的瑾姐兒把雙手舉著去和婉潞撒嬌,婉潞捏捏女兒細嫩的小手,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指頭上,清晰可見的幾個針窟窿讓婉潞的心一緊,這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捨得。

但婉潞很快就直起身:"做女兒的,學針線被針戳了也是常事,都像你一樣怕疼不學的,那誰來做針線呢?"瑾姐兒沒得到娘的安慰反而被訓了,小嘴一扁,雙眼就蓄了淚,想哭又不敢哭出來,只是望著婉潞。

見女兒這一臉的可憐相,婉潞還是伸手把她抱在懷裡:"別難過了,開頭總是這樣的,娘不到五歲我祖母就讓我學針線了,戳的比你還厲害些。"

真的嗎?瑾姐兒靠在她懷裡,那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睜著眼等著婉潞的回答。婉潞摸摸她的頭髮:"是真的,那時候你董媽媽還沒來娘身邊,是個三十多歲的師傅教的,她可嚴厲了,每日要做什麼都有規定,不然就不許吃飯。"

不許吃飯?瑾姐兒的小臉頓時變成苦瓜,不許吃飯那可怎麼辦啊?肚子餓著的一點都不好受。婉潞拿起自己放在旁邊的一副針線:"瞧,這花繡的多好看,我們瑾姐兒快些學會了,等你妹妹學的時候你做姐姐的就可以教她了,那多好。"

瑾姐兒看著旁邊坐在那裡玩耍的福姐兒,小眉頭又皺起來:"娘,等我學會了教妹妹的時候,是不是妹妹做不好就不許吃飯?"婉潞捏捏女兒的小臉:"教是可以,罰也可以,但不能讓妹妹不吃飯。"瑾姐兒的眉頭皺的更緊,不過可以教妹妹也是件好事。

瑾姐兒又點點頭就跳下婉潞懷裡,上前拉住春燕的手:"董媽媽,你再教我吧。"春燕笑吟吟應是,拉著瑾姐兒走了。

婉潞繼續做著針線,但那心還是沒有對在針線上,那日雖然和丈夫說了,可是到現在都無影無蹤,也不曉得他到底有沒有什麼謀略,如果再一心軟?

再一心軟,婉潞搖搖頭,那也沒有法子,那是他的親哥哥啊。"呦,六嬸嬸這大熱的天,在這做針線可涼爽多了。"丫鬟已經在問候秦氏,婉潞笑著起身相迎:"三嫂稀客,我和三嫂不一樣,就是個閒人,哪像三嫂平日管家忙碌。"

秦氏坐下時候面上的笑依舊沒變:"六嬸嬸,以後你可閑不成了。"婉潞給秦氏倒著茶,聽了這話奇怪地問:"三嫂管家人人都稱讚的,事無巨細你都能管的妥帖,難道還要我做嬸嬸的幫忙不成?"

秦氏拿起婉潞放在旁邊的扇子扇了扇:"以後我就管不成了,你三哥剛得了准信,要到四川做都司,婆婆的意思,我們就舉家前去,以後這家就由你來管。"

婉潞的手一抖,茶水潑的滿桌子都是,好在夏日沒用熱茶,只有點點茶濺到秦氏裙子上。丫鬟忙去拿布來擦桌子。秦氏端起茶,臉上的笑容和原先還是一樣的,說出的話和平時有些不同:"六嬸嬸,這侯府現在這樣,我自認是沒有回天之力的,也只有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婉潞歎氣,接過丫鬟手裡的抹布擦著桌子,仿佛要把煩惱和這水跡一起擦掉。秦氏伸手握住她的手:"六嬸嬸,公婆有公婆的打算,可也不能讓我們全都賠進去啊,你是個聰明人,多勸勸六叔叔吧。"

婉潞此時全明白了為何楚夫人那日會有這樣的話了,秦氏才是最好的人選。可是秦氏要求的一定是要在侯府當家作主,而不是什麼輔佐,而這,是楚夫人不肯給也不願意給的。

婉潞垂下眼簾:"三嫂的好意我明白了,我們爺那裡,我再好好勸勸。"秦氏笑了,笑容裡還有幾分捨不得:"公婆他們也不曉得怎麼想的,爛泥扶不上牆還非要扶,還要大家都幫忙扶,到時連累的不就是侯府一大家子嗎?"

婉潞把心裡的驚詫往一邊拋一拋,臉上露出笑容:"公婆的深意我們是不知道的,做兒女的也只有聽著。"秦氏眉一揚,似乎還要說什麼但沒說出來。

風吹的公孫樹的葉子嘩嘩直響,婉潞聽著這風吹樹葉的聲音,眼睛眯起,以後這難得的閒暇就要沒有了。

趙三爺的外放讓整個侯府都震驚,不過兒子出去歷練歷練也好,侯爺把兒子叫到面前教導幾句。雖然兒媳跟著去,楚夫人還是在那裡張羅給兒子他們帶去的東西。武官比不得文官,那進項不多,光靠俸祿,那全家也只有紮著嘴等餓死的。

楚夫人又私下給兒子兒媳添補一些,秦家那邊也給秦氏又預備了豐厚的送行禮,他們的行囊總還稱得上豐厚。

秦氏又趕著把管家的事交給婉潞,對牌是當著楚夫人和管家娘子的面交給婉潞的,婉潞也推辭了一下:"大嫂的病已經養的差不多了,理當由她管家,媳婦在旁邊搭把手就好。"楚夫人瞧一眼旁邊的潘氏,潘氏這幾年更加沉默,和發胖的趙大爺不一樣,潘氏消瘦的就和紙片一樣。

聽到婉潞為她說話,不過微抬一抬眼,眼神裡面已經沒了光澤,楚夫人歎氣:"六奶奶,你瞧大奶奶這病,可還能管的起家的?你也就不要推辭了。"

初嫁進來時,那個滿是光彩的少婦,現在不曉得到哪裡去尋。婉潞歎息一聲,秦氏已經把手裡的對牌塞過來:"六嬸嬸你就別謙虛了,別人不知道,難道我不曉得你沒出嫁前在娘家也管過家的。"

婉潞接過對牌笑道:"既是婆婆不嫌棄,媳婦也就代管一段時候,等到大嫂全好了,再交給大嫂。"楚夫人用手捶一捶肩膀:"你這樣很好。"

婉潞的笑容依舊謙卑,心裡的主意打的更堅定,世上沒有大伯主外小嬸管家的道理,婆婆你的打算會煙消雲散的。

外面突然響起鐘聲,這樣的鐘聲只有國逢大喪的時候才會用到。楚夫人幾乎驚跳起來:"這鐘聲?是誰……"

能有這樣鐘聲的只有帝后和太后,帝后都還年輕,那就是羅太后了。楚夫人想到這點,臉上的神情變的更為驚怕,太后崩逝,有些事就要被提到檯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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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0-16 23:4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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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已經有管家娘子來報了:"太太,太后崩了。"

誠意伯、威遠侯、定遠侯……大雍一半多的世家都在這上面了。婉潞瞧著這些名帖,眉頭皺的很緊,春燕垂手侍立,不時看一看婉潞的神色,等著婉潞發話。終於婉潞揮手道:"把這些帖子都收起吧。"春燕收著帖子,含笑問道:"姑娘,這些都是常來往的,為何你今兒想起要瞧瞧?"

婉潞沒說話,羅太后兩個月前駕崩,她是當今的嫡母,先帝嫡妻,死後哀榮當然是別人比不上的。皇帝罷朝二十七日,帝后親自守靈,著了粗麻孝服在靈前哭泣,做足了孝子賢婦的模樣。

皇帝又親自擇了孝端莊敬四字為諡號,停靈四十九日,道場法事全都做完,起靈送入先帝思陵,和先帝合葬。牌位也供入太廟,享受後輩供奉。

按說事情已經全都完成,誰知此時有人開始議論,稱林太后生沖帝,秦太后生當今,雖是妾妃,卻于社稷有功,當效前朝之例,二人當追尊為皇后而非太后,以表人子之思。

此議一出,朝中大嘩,本朝舊例,妾妃生子即位者,皆尊為太后而非皇后,死後上的尊諡也稱太后而非皇后,以表因數而貴而非因夫而貴。若林秦二人被尊為皇后,則置皇后們於何地?

反對者們這樣說,但支持者也有充分理由,因數而貴被追封為皇后者,前朝各自有例,不過諡號上有些參差罷了,哪會分不清皇后和追封皇后者?況且追封皇后們又不入正殿受祀,而是進奉先殿受祀,這有什麼不可以?

皇帝不置可否,只有雪片樣的奏摺往他案上飛去,反對者稱不合理法,支持者稱這是人子的孝順之意,天下哪有只孝順嫡母不孝順生母的道理?況且並沒越過嫡母的諡號,這有哪點不合理法了?

兩派吵的一塌糊塗,冷眼看去,支持者多為新興力量,反對者大都是世家大族。各有各的理。趙思賢曾講講給婉潞聽,婉潞聽的一身冷汗,這看起來不過是為諡號而爭,背後含著的卻是世家和新興力量的爭執。

看來皇帝的確是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要收拾朝中世家了。果然沒有幾天就有人倒了黴,承恩公羅易,羅太后的嫡親侄子,被以在太后喪期內不哀戚,家裡依舊蓄歌姬為由大加呵斥。

雖沒有立時奪爵,那呵斥也算是不留情面了。雖說國喪期內貴族家裡不得蓄歌姬,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家有歌姬的一般也不遣走,不過就是那三個月裡不召她們歌舞罷了,等三個月後還是一切照舊。羅易當然也照了舊規矩沒有把歌姬全都遣走,只是不招她們歌舞。

誰知就碰了釘子,被當眾呵斥,偏偏這又是自己錯了,羅易依舊要叩頭謝恩不說,回府就把所有的歌姬舞女全都遣散。羅易是羅太后的親侄子,從小出入宮禁也是被人捧著長大的,受了皇帝表弟的氣,就稱起病來。

以前稱病,宮裡都會賜藥材,遣太醫,甚至太后還會親自來探望,這次卻大不一樣,皇帝不過遣了個內侍來問問,藥材、太醫通通沒有。羅易這下氣的更厲害,本以為皇帝不過是做個樣子,誰知他是來真的,這下是真的病了,上表乞休。

皇帝照例下詔安撫一下,開頭還是溫言,最後卻來一句:表兄為社稷辛苦,既要榮養,朕自不敢勞煩,賞黃金千兩,皇莊一座,由表兄歸於林下。

詔書之中不僅准了羅易榮養,還沒提承恩公爵位歸於誰的話。羅易看了這詔書已經是目瞪口呆,偏偏來傳詔的宦官還左一個恭喜右一個體面的:"也只有承恩公您府上才有這麼大的體面,別府要乞休,哪次不是被陛下呵斥的,哪有承恩公您這裡又賞黃金又賞莊子的。那莊子奴婢去瞧過,依山傍水不說,還有兩千畝的好地,一年的出產也豐厚,國公爺您可真有福氣。"

羅易這下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就這樣輕輕巧巧把自家的爵位奪了,還不能說個不字,還要去上表謝恩,這不就是自找的?

羅府被用這樣手段奪了爵,反對林秦二人被追為皇后的人中間也有人開始醒悟過來,尊崇林秦二人的背後,其實是皇帝想借機修理世家們。各世家們在朝中這麼多年,自然不是吃素的,各家聯絡起來,占了半個朝堂還多。

奪羅府一家的爵位容易,如果所有世家的爵位全都被奪?那整個朝廷也差不多亂了。世家們既有了這個底氣,反對林秦二人被尊為皇后的聲浪更大一些,蓋過了那些支持林秦二人被尊為皇后的聲音。

皇帝沒想到奪了羅家的爵不僅沒有收到應有的效果,反而更讓這些世家們團結在一起,心中也是大怒,原本曖昧不清的態度此時已經轉明朗,一定要追尊林秦二人為皇后。

皇帝這態度一擺出來,世家們反對的聲浪更大一些,這事到了現在已經不僅是追尊生母的事情,而變成了皇帝要從世家們手裡拿到主動權的戰爭。

風雨飄搖啊,不然這半個來月定安侯府門前也不會這樣車水馬龍的。春燕的聲音又響起:"姑娘,舅奶奶那邊遣人來了,說要尋兩粒安胎的藥丸。"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淑娥有了身孕,這讓朱氏笑的合不攏嘴,婉潞也十分高興,平家總算有後了。起身尋了兩粒安胎的藥丸來,又讓來人進來,細問了淑娥的情形,來人是個四十來歲的婆子,笑著道:"奶奶身子好著呢,姑奶奶別擔心。"

追尊一事,續宗既是朝中人,自然也會受到波及,婉潞怕就怕自己弟弟一個讀書人腦子熱血上頭,跑到宮門前跪著稱這不合理法。前幾日就有二十多個朝臣在宮門前跪著稱要死諫,婉潞知道的時候差點嚇死,再三再四讓人打聽裡面沒有續宗才放心下來。

淑娥既有身孕,倒是個能拴住弟弟的理由。婉潞點頭:"我曉得弟妹身子好,只是現在朝中事情多,你回去和弟弟說,叫他要看在妻子兒女的份上。"

婆子答應著去了,婉潞又理一會兒事,不管外面怎麼飄搖,這日子也要過下去。查出幾筆不對的帳目,備了幾家送的禮,這侯府的風光還能維持多久呢?

婉潞抱著杯子,手上傳來的熱氣能抵禦一些心裡的寒冷,這個時候,定安侯府是選擇和別的世家結盟,逼皇帝讓步好呢還是做別的選擇?

世家,世家?婉潞念著這兩個字,唇邊不由露出諷刺笑容,今上登基已經三十餘年,人人都稱仁孝,但該不讓的時候沒有一點退步。不然當年朝臣請立太子早定國本的時候皇帝也不會抗住,生生等到皇后的嫡子生了出來。

現在又過了十多年,情形又不一樣,皇帝這次還會讓步嗎?就算讓步,會不會秋後算帳?他早不是當初被羅太后和世家們擁立的小兒,已是在帝位上坐了三十多年的成年男子。

年近五旬的他還會接受世家們的這種挑戰嗎?況且太子已經在漸漸聽政,如果皇帝想在太子即位前收拾一下世家,那這就是個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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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婉潞手上的茶杯掉地,而現在名聲不好,已呈敗相的趙家,就是首當其衝的。一陣慌亂湧上婉潞的心頭,她急忙站起身,一支手伸過來撿起地上的茶杯:"你是怎麼了,是不是方才來人說岳母有些不好你才這樣慌亂?要不你回去瞧瞧。"

婉潞抓住丈夫的手臂,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張嘴想要問他,但看一眼屋裡的下人們,那嘴又閉上了,看來妻子要和自己講絕密的話,趙思賢揮手吩咐下人們都退下去。

屋裡只剩下夫妻兩人的時候趙思賢才扶她坐下:"你怎麼了?"婉潞緊緊扣住丈夫的胳膊,那指甲幾乎都要掐進他的肉裡,低聲把自己方才的猜測說出來。

趙思賢倒吸一口冷氣,接著就道:"不會的,真要這樣做,朝堂都會空了一半。"丈夫在這裡,婉潞似乎多了主心骨,倒了杯茶給自己暖著心口,看著丈夫緩緩地道:"思賢,你告訴我一句實話。"

趙思賢摸上妻子的臉:"我這不是怕你擔心嗎?"本以為妻子會感動的趙思賢猛然被婉潞推倒在地,結婚八年來,婉潞從來沒有如此,趙思賢不由愣在那裡。

婉潞已經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到地上,用牙緊緊咬住下唇,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不失控地尖叫,兩行眼淚奪眶而出,這種不出聲的流淚讓趙思賢心裡更加害怕,他上前抱住妻子:"婉潞,如你所說,你是後宅婦人,這些事我們男子操心就好,你只要照顧好孩子,管好家就可以了。"

婉潞的淚已經打濕了趙思賢的後背,聲音也是無比地哽咽:"後宅婦人,思賢,真要到了被奪爵的時候,我們毫無準備,什麼都沒有就被趕了出來,那時你再告訴我,又有什麼法子呢?"

趙思賢扶正妻子的臉,看著她的眼睛,無限誠懇地道:"可是那是朝政,你又有什麼法子呢?何苦要告訴你,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婉潞鼻音很重了,她吸一下鼻子,沒有法子,怎樣才能有法子?

趙思賢安撫好了妻子,拍下她的臉:"你別擔心,天塌下來有我頂著,父親這些日子都在和他們商量呢,我也在外奔走,看陛下會不會收回成命。"此時此刻,只能應好。看著婉潞平靜下來,趙思賢拍一拍她的後背:"你先歇著吧,我讓她們進來服侍你。"

別走,婉潞拉住丈夫的手,趙思賢握緊妻子的手,不走,不會走。門被重重敲了兩下:"六爺六奶奶,你們快往前面瞧瞧吧,老侯爺動氣要打郡主呢。"

趙思賢急忙拉開門:"你沒說錯吧,祖父很久都不管事了。"來報信的是個小丫鬟,滿臉焦急:"奴婢也不知道,只曉得老侯爺今兒本來是尋郡主說話,誰知說不了兩句就要打郡主,說她進了趙家門,就是趙家人,他自然能管得。"

婉潞和趙思賢已經推開丫鬟往老侯爺住的地方去,下人們全都被趕出了院子,包括那四個形影不離的美婢。院門口守著的是楚夫人的心腹丫鬟婆子,她們自然不會攔趙思賢夫婦。

剛進了門就聽見侯爺和楚夫人在勸說,中間還有四太太的聲音。老侯爺已經氣的雙手顫抖,郡主破天荒地跪在他面前,但那眼還是不掃他,下巴高高抬起,一副倔強樣子。

這個節骨眼再得罪郡主?婉潞覺得整顆心都浸在冰窖裡了,偏偏老侯爺還在那裡嚷:"皇帝的外甥女又怎麼樣?沒有我們這些老臣,他的寶座坐的穩嗎?現在就要忘本,追尊林秦兩個妾妃,先帝在地下也會哭死的。"

難道是老侯爺尋郡主要郡主進宮去勸說皇帝?婉潞心裡猜測,但沒有一個人敢去接老侯爺的話,郡主冷冷開口:"老侯爺您請自重,林秦雖是妾妃,生下的兒子一為沖帝,一為今上,母以子貴世所常理,貴府不也有妾被追封為誥命的?"

老侯爺更是氣的暴跳,手指著郡主你你:"果然是那賤婢的後人,連個嫡庶之別也不清楚。"賤婢?郡主一雙眼閃出寒光:"林太后是我親外祖母,三十年前已被追尊為太后,現在又要被追封為皇后,老侯爺您說這話,是藐視皇室。"

侯爺已經急得給老侯爺跪下:"父親,父親,侯府此時風雨飄搖,哪還能再生波折,求父親體諒兒孫,少說幾句吧。"老侯爺的劈手就給了侯爺一耳光:"沒骨頭的,祖宗的大好基業被你們折騰成這樣,還好意思說什麼體諒兒孫?"

侯爺被打也只有強受著,郡主的口氣依舊那麼冷漠:"老侯爺,我敬你是夫君的祖父,這才跪地讓你一步,若你再如此苦苦相逼,休怪我拿出君臣之別來。"說著郡主就站起身,下巴抬起時那倔強依舊。

老侯爺自持出身高貴,就算在皇帝面前也有個座位的,況且年紀又大,京城世家裡面隱隱有以他為首的趨勢,哪受得了孫媳婦這樣的氣?雙手顫抖的更厲害,鬍子都快飄了起來:"你,我再怎樣也是你的太公公,你就這樣對我,不忠不孝之人,哪堪為我趙家之配?"

郡主毫不示弱:"好啊,我等著接你家的休書,就看看你能不能休了我。"老侯爺更氣的暴跳,拿起拐杖就要往郡主身上打去,侯爺轉到老侯爺身前,用身子擋住老侯爺的去路,勸說的話再說不出來,只是不停叫著父親。

楚夫人見老侯爺要打郡主,急忙站起身緊緊抱住郡主,老侯爺見他們夫妻一派維護之意,氣的連連咳嗽起來:"你,你們,你們好……"話沒說完就停下來,那拐杖也落在地上。

楚夫人維護郡主,四太太也沒閑著,此時已經上前撿起掉在地上的拐杖遞到老侯爺手裡:"公公,我們做兒孫的雖說不能得祖宗的蔭庇,可也不能因祖宗而獲罪,郡主身份尊貴,論起來還有君臣一別,您就消消氣,日後侯府還要靠郡主撐著呢。"

四太太到了此時還不忘侯府的歸屬,婉潞心裡已經顧不上再去想別的,只有上前扶住郡主,老侯爺聽了這話更加暴怒,回手一拐杖打在四太太身上:"我還沒死呢,侯府要靠誰不是你說了算。"

老侯爺雖氣勢依舊,但那聲音已經不像原先一樣聲如洪鐘,四太太被打那一下也不算重。這個關頭,楚夫人顧不上再和四太太辯一辯那些話,對婉潞道:"六奶奶你來的正好,把七奶奶送回她房裡。"老侯爺的拐杖又一跺:"不許走。"

郡主哪聽他的,轉身就往外走,婉潞匆匆行了一禮就隨著郡主出去,身後的院子依然混亂一片。郡主唇邊浮出一絲冷笑,這絲笑讓婉潞瞧的有些心驚。

走出院子,郡主的丫鬟見她們出來,急忙上前相迎,走過一個拐角口郡主才停下腳步對婉潞道:"不勞六嫂相送,我很好不需人安慰。"雖然嫁進趙家已經數年,婉潞對這位郡主還是不甚瞭解,顧不得許多就道:"七嬸嬸,我有幾句話要說,還望七嬸嬸別怪我交淺言深。"

郡主的眉一挑,天生俱來的那種高貴疏離感又彌漫全身:"我和你總都是趙家媳婦,你說吧。"婉潞剛要開口,拐角處已經轉出來一群人,領頭的是葉氏,身後跟著的是水氏周氏。看來她們也是得到消息趕來勸說老侯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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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8-10-16 23:43:53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8-10-16 23:46 編輯

第九章

瞧見郡主和婉潞站在那裡,葉氏明顯松了一口氣,面上也帶了笑容上前:"郡主原來在這裡。"郡主也沒行禮,微一點頭道:"我正要回去呢,六嫂請送我一程。"婉潞對葉氏行禮道:"公公婆婆還在老侯爺院裡,二嬸子這一去也可以勸勸。"

難道事情還沒結束?葉氏的眉頭悄悄皺了一下接著就鬆開:"六奶奶,那你送郡主回去,我往後面去去就來。"水氏周氏也跟了葉氏往後走。婉潞不由輕輕歎了口氣,大廈將傾,忙碌的不止一人。

回頭見郡主還等在那裡,婉潞輕聲笑道:"七嬸嬸,我們走吧。"郡主站著沒動,唇微微抿起:"你不是和我有話說嗎?現在沒人了,這裡說也可以。"婉潞面上笑容沒有變化:"七嬸嬸,這裡總是路邊,要嫌我不能進你的院子,那不如移駕到我屋裡,那裡總也有香茶點心我們可以慢慢坐著說話。"

郡主的神色有些許變化,丫鬟也急忙道:"郡主,這裡風大的很,我們還是回屋去吧。"郡主這才轉身往另一邊走。

郡主雖沒有單獨建府,但她的院子在整個趙府之中,精緻華美那是頭一份的。當年賜婚的詔書一下,趙府就大興土木建了這個院子。前後三進,正室廂房一應俱全,前有金魚池,後有荷花塘,遍植花木不說,那個小花園足足有兩畝,荷花塘中有亭子,夏日可以垂釣賞荷,冬日可以擁爐賞雪。

當日趙府迎娶郡主入門,那也是歡騰的,誰知不過八|九年的工夫,就走到這樣一個田地,人生兜轉,那可真是無法言說。

窗櫺上精美的雕花似乎戳了婉潞的眼,她接過丫鬟遞上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茶香滿口和平日吃的茶有些不一樣。婉潞贊道:"七嬸嬸這裡的東西自然和我們房裡的不一樣,這茶的香氣都不一樣。"

回到自己房裡,郡主放鬆了很多,那種冷漠也不在了一些,只是笑道:"六嫂今日來我這裡不是來贊我的茶香的吧?"婉潞放下茶杯:"自然,七嬸嬸也不是什麼外人,我就直說了,若趙府有個萬一,七嬸嬸會怎麼辦?"

郡主發出一聲冷笑:"人都說六嫂是通達人,怎麼今日說話這樣顛三倒四?我是陛下親封的郡主,趙府興衰和我何干?"婉潞笑了:"趙府興衰真的和郡主沒有一點關係嗎?"

郡主垂下眼簾,低頭看著杯裡的茶。婉潞繼續開口:"聽說七爺和郡主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在京城裡誰不知道,趙府若衰,郡主自可以保住自身榮華富貴,七爺由郡主而貴,自然也跟著郡主。只是郡主,趙府怎麼說也是七爺從小生活的地方,七爺難道就忍看自己白馬輕裘,而家人四處離散嗎?"

郡主猛然抬起眼,那眼光咄咄逼人:"你在威脅我。"婉潞並不畏懼:"不,郡主,我沒有在威脅你,只是說出一個事實,你我唯一的共通點不過是趙家媳婦,對趙家恨也好,怨也罷,趙府垮了我們這些人撈不到好處去,郡主呢,你的榮華富貴難道就真的和趙府半點關係都沒有?"

郡主扔下一個茶杯:"六奶奶,你說的太多了,要知道雖然是我嫁進趙府,但趙府仰仗的是我而不是我仰仗趙府。"婉潞依舊不為所動:"郡主又何必動氣?您的富貴是天生的,我們的富貴是後來的,但郡主細想想,前朝也好,本朝也罷,多的是公主郡主下嫁之後有人家獲罪的事情,那些公主郡主又有幾個是真正地能安然過了後半世的?況且你既和七爺恩愛,難道忍心看著七爺著急難過?"

郡主連喘幾口氣才把心裡的怒氣平復掉:"讓我去為趙家求情,我做不到。"婉潞又喝一口茶,茶已經變涼,微微有些苦澀:"老侯爺那樣辱駡林太后,您是她的親外孫女,不願意求情也是人之常情。"

郡主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話裡又帶上那種居高臨下:"那你和我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婉潞依舊不以為忤:"不求情自然也可以不下石,郡主不聽不聞不說就可以。"郡主又露出冷笑:"我方才還當你是個好人,誰知轉眼你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原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婉潞並不因郡主的話而產生半點不滿:"好人?壞人,我要的不過是我的子女們平安一世,既已在趙家這棵大樹之下,也只有祈求它平靜安寧,不然覆巢之下,縱早早離開,也未免要受些波及,我比上郡主有皇帝舅舅,也比不上三嬸嬸和皇家有親,能輕鬆不受波及,所依仗的只有我一人而已,不得不早早打算。"

郡主輕輕拍了拍手:"好一個只為兒女不得不早做打算的良母,只是長幼有序,六嫂嫂,你的打算只怕會變成一場空。"婉潞大膽直視著郡主:"郡主不聽不聞,不站在任何一邊,就已經夠了,至於別的就盡人事聽天命了。"

郡主把杯裡的殘茶潑掉,淡淡地說:"你說的沒錯,我也是趙家媳婦,我答應你,除非趙家犯了謀逆大罪,別的時候我都不插手。"婉潞起身道個萬福:"我替你的侄子侄女們謝過郡主。"

郡主坦然受了這禮,打個哈欠:"我也乏了,六嫂請出去吧,你既說這茶好,就拿一包去吃,總也是妯娌一場。"婉潞又謝過她,這才往外走去,郡主的丫鬟追上把一包茶葉遞給婉潞,婉潞賞了她個金指環也就拿起茶葉出去。

現在還不能回去,還要先回老侯爺院裡瞧瞧是什麼情形呢,婉潞疾步往老侯爺院子裡行去。院門口垂手侍立的丫鬟婆子們已經消失,難道說老侯爺被勸住了?婉潞心裡這樣想,腳步反倒徘徊起來,院裡匆匆走出一個丫鬟,見到婉潞急忙行禮:"六奶奶您回來了。"

看見是彩雲,婉潞比個手勢,彩雲急忙搖手:"六奶奶,太太吩咐你們先回去,老侯爺方才病了,正在等太醫呢。"病了?方才老侯爺那個架勢,婉潞的確擔心他像月太君一樣被氣的倒地,但自己臨走時候老侯爺不還好好的嗎?

彩雲漫走兩步:"具體我也不曉得,只是等太太在裡面叫人進來時候才知道老侯爺竟吐了一口血,怕太醫請不來,侯爺親自帶著片子去請太醫去了。"

吐了血?也不知道他被氣成什麼樣了,婉潞不好再多問,也只有回到自己屋裡。太陽透過公孫樹照了進來,讓滿院子都浸在斑駁的光影中。

婉潞坐在榻上,拿起一件針線無意識地開始做起來,也不曉得老侯爺的病情怎麼樣?他這樣的病因,楚夫人他們當然要諱莫如深。風吹的公孫樹嘩嘩地響,婉潞停下手,大樹底下好乘涼,可大樹底下也長不出蒼天大樹。

又往針線上紮下一針,可這大樹要真的倒了,殃及的可不是自己一家,還有很多人,婉潞此時竟不知道是該任由大樹倒下,各自四散後再另圖呢,還是依舊讓這大樹站在那裡?

春燕的聲音響起:"姑娘,都這時候了,該傳飯了。"婉潞歎了口氣抬頭看著自己的心腹婢女:"你說,是在這裡好呢還是離開?"春燕被問的摸不著頭腦:"姑娘,我是你的人,你到哪我就到哪,是不是姑爺又要外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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