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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花笙絛 -【一世長寧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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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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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長寧 下 作者:花笙絛

即使能預知未來的發展,謝長寧重活這一世仍舊不簡單,
她明明只想自掃門前雪,護住蕭衍這張長期飯票和鍾愛的謝家,
一點也不想沾朝堂上皇子互鬥、官員互扯後腿的骯髒事,
偏偏庶妹謝長蘊心大卻不長眼,竟勾搭上三皇子這匹惡狼,
為了不讓謝家步入前生嫡系斷絕的慘烈下場,
凡敢阻撓她幸福者,佛擋殺佛,魔頭來了也殺個片甲不留!
她夥同家中長輩謀劃,外加蕭衍這強力外援,巧妙化解這一劫,
不安分的庶妹直接送去關禁閉,三皇子黨羽的司馬家也連根拔了,
正想喘口氣,三叔竟忤逆鬧分家,把老夫人氣得吐血,
儘管謝家搖搖欲墜,只要有蕭衍陪伴,她就能無畏走下去,
然而老爺子答應兩人婚事的條件,竟是在蕭衍死後要她改嫁,
她先是答應,隨後卻執意種下南蜀奇蠱為蕭衍續命,
她就要與他做對同命鴛鴦,他若不在,她亦不想獨活……
  
女主角:謝長寧
男主角:蕭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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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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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0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二十四章 平陽來大鬧】
  謝長寧順著雙月樓台的台階拾級而上,走到頂端便看到了蕭衍,他正坐在石桌旁,石桌上擺著圍棋。
  他手裡捏著白子,勾著唇角看向她,「反正也是無聊,要不要和我下一盤棋?」
  她隨意打量了一下,發現食盒、酒壺樣樣都有,不由得笑出了聲,「你準備得倒是周到。」
  「沒有辦法,也就這裡還清淨一些,可以躲上一天。」
  她坐了下來,隨手拈起了黑子,「居然想到這樣子消遣時間。」
  「你剛剛看到秦霜了?」蕭衍幾乎不假思索就落子了。
  她沒有抬頭,「嗯,她不甘心嫁給蕭正琦,想與我聯手報復他。」
  「你一定拒絕了。」他的眼中帶著笑意,每次和寧兒相處,他總是覺得十分愉快。
  她點頭,「我不信任她。」
  更何況在前世有那麼一茬段,她不回過頭去禍害秦霜便好了,竟還指望她幫忙?
  做夢!
  「我也不信任她,她喜歡的是太子,又不是你。」他只思忖了片刻便又落下一子。
  「哎呀!我居然沒有發現。」她有些懊惱地盯著棋盤。
  「不能悔棋哦。」
  「我才不會悔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圍著這盤棋鬧了起來。
  明和園西南側的竹林裡,有一行人閒適地逛著,為首的皇帝龍威虎步,後面的幾名老臣略略恭敬,卻也是器宇軒昂。
  「太傅。」繞過一個彎,皇帝忽然開口。
  走在他右後方的謝熙年目光一閃,淡然應道:「陛下。」
  這兩人一叫一應,其餘的人都豎起了耳朵。最近他們對一些事情略有耳聞,陛下該不會是……
  「長寧很好。」
  說到這個,謝熙年難掩驕傲,「陛下謬讚。」
  「這麼多年,您也看到了,朕的一乾弟妹中,最讓朕與太后操心的便是安陽與九弟。」
  後面的老臣們一聽便明白。
  「安陽長公主與端王爺自小聰慧,是人中龍鳳。」但謝熙年就是不鬆口,依然客氣地應著。
  皇帝改了自稱,歎了一聲,「我也不與您繞彎了,這兩個年輕人的事情,我是真心誠意希望老師能夠答應。」
  謝熙年久久之後才開口,「陛下,端王爺的身份與心智皆是一流,可是寧丫頭並不適合他。」
  後面一干老臣暗自垂淚著,就這麼拒絕了?陛下可是放下身段親自說媒啊!
  「我知道,九弟身子不好,您怕他耽誤了長寧,可是我……」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
  一陣婉轉的歌聲忽然打斷了皇帝的話,他轉頭看向傳出聲音的那片竹林,眉頭微皺。
  其餘幾人心裡均是一驚,但面上依舊保持平靜,顯然對這聲音是極為熟悉的。
  見到皇帝忽然變了臉色,表情卻又不似生氣,蕭福恍然領悟,他哈著腰道:「奴才去把平陽長公主請來。」
  皇帝擺了擺手,「罷了,朕過去看看她。」
  這一行人轉了方向,順著林間小徑慢慢地走了過去,婉轉的歌聲還繼續,嗓音中帶著些許的空寂與淒哀,幾個音轉得好似唱戲一般。
  又轉過兩個彎,眼前頓時明朗,就見有一女子身穿胭脂色羅裙,打扮十分精緻,她一面唱著,一面在原地轉著圈,時而又低下頭癡癡笑,竟是十足的瘋癲模樣。
  忽然,她抬起頭來,看著皇帝嫣然一笑,「皇兄,七弟睡著了,你怎麼才來啊?」
  這女子正是那個傳說中已然瘋癲的平陽長公主,幾位老臣顯然已經見怪不怪,低頭歎了一聲。
  「哎呀,又輸了。」謝長寧忽然丟下了棋子,一臉懊惱。她已經連輸了三盤棋了,而且每次都輸得格外快,沒想到蕭衍的棋藝竟比大哥的還要好。
  蕭衍勾了勾唇角,體貼問著,「坐累了吧,要不要下去轉一轉?」
  她打了個哈欠,開始收拾棋盤,「好啊,我看那邊似乎有小船,咱們去划船?」她顯得興致勃勃。
  「嗯。」
  「不過我不會划船,你會不會啊?」她順手拿起了食盒和酒壺,剛剛下棋的時候都沒有時間嘗一嘗這些,乾脆拿到船上吃好了。
  蕭衍眉眼彎彎,「我會。」
  兩人就這麼把侍女與隨從扔了原地,自己跑去玩了。
  謝長寧說的位置與雙月樓台相距並不遠,是碧水長堤的一個小碼頭。
  她毫無顧忌地跳上小船,就見船身左右猛烈搖擺起來,她站在上面也是搖搖晃晃的。蕭衍看著,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待看到她依舊張揚地笑著,顯然十分高興,才慢慢放下了心。
  「哎喲!誰呀?」小船艙裡忽然傳出一個尖細的聲音,刺耳得簡直要劃破耳膜。
  她愕然地與蕭衍對視,見他亦是一副迷茫的樣子。
  船身逐漸穩了下來,船艙中鑽出一個面皮白淨、頭髮花白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名內侍。
  「你是?」那名內侍狐疑地看著她,心裡嘀咕著,看著一副世家小姐的樣子,怎麼這般莽撞?
  蕭衍趕緊邁上了船,拉住她的手。
  那內侍的視線掃了過來,看到蕭衍,將眸子瞇了瞇,「端王爺。」雖是尊稱,語氣卻並未見得有多客氣。
  「王大總管。」
  謝長寧聞言一怔,如今宮內的總管僅一個蕭福,若是還有人會被稱為大總管,並且還姓王的話,那就是……
  「咱家已經不是什麼大總管了,端王爺未免太客氣。」這老內侍說起話來中氣十足。
  她摸了摸下巴,看來,這位八成便是先帝身邊的那位心腹王祥了,據說是先帝一手帶大,對其寵信程度如同義子一般,當今聖上即位之後,這位據說就養老了,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
  「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您。」蕭衍其實也沒有見過王祥幾面,他偶爾會出現也是因為皇帝將他請入宮中。
  「二位要去哪兒啊?老奴送你們一程。」
  蕭衍於是拉著謝長寧鑽進了船艙,「便去清風巖吧。」
  清風巖位於明珠湖湖心的一座孤島上,碧水長堤與這座孤島之間修了一座二十一孔橋。
  船划得十分緩慢,謝長寧品嚐著食盒裡的小點心,聽著蕭衍與王祥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從之前兩年的鬧大旱說到今日蕭正琦的事情。
  末了,王祥還感慨了一句,「當今聖上即位之前,也是經歷了一番勾心鬥角。皇位不可能會是乾淨到手的,或許非得要經歷了那些事情,肩上才能擔負得起一個國家。」
  她擦乾淨了手,說:「我不認為不擇手段就能所向披靡,也不覺得應該教導皇子從爾虞我詐中才能得到鍛練。您一定聽說過仁者無敵,真正寬容仁厚的人,整個天下都不會與他為敵,這樣的人當上君主,天下百姓才能信服,如同帝舜一樣。」
  所謂的鍛練,說起來還是私慾作祟,不過她並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王祥放下船槳,深深地看著她,忽然笑了,「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孩子,都希望戰無不勝,不惜踩在別人的頭上,站在最高點。」
  「那樣子得來的勝利,只是無盡的孤寂。」
  「你和他真是像。」王祥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一下,「到了。」
  謝長寧率先鑽了出去,果然便看到了一塊高聳怪異的石頭立在孤島中間,四周小山丘環繞,茂密的樹林中還露出一角屋簷。
  蕭衍緊跟著她上了岸,與王祥告別後,拉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端王爺。」
  這一聲叫喚讓他頓住了腳步。只聽王祥慢吞吞地接著說——
  「您真的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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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從不做後悔的事情。」他攥緊了謝長寧的手,大步離開。
  「後悔什麼?」她忍不住有些好奇。
  他騰出手來揉了揉她的頭髮,「沒什麼,這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最好。」
  她微微偏開頭。每次被這樣揉頭髮,總感覺自己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孩子。
  很快的,兩人就發現似乎迷路了,林子太茂密,而這地方很少有人來,林間小路已經不是明顯。
  「言君,本宮已經說過,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林中隱隱有說話聲傳來,兩人不禁訝異地對視一眼—— 這聲音是安陽長公主?
  謝長寧抬腳便要走過去,卻被蕭衍一把拉住,她回頭看到他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勉強收回了邁出一半的腳步。
  他指了另外一個方向,示意兩人去那一邊走走,她只好應下。
  兩個人途中都沒有說話,又繞了約一刻鐘,他們終於走出了林子,踏上修葺好的石板路,路的盡頭是一間寺廟。
  「為什麼不能過去?」謝長寧對安陽長公主和李正清的事情一直很好奇。
  「你要想聽,我可以告訴你,若是過去了會被皇姊發現的。」蕭衍無可奈何地看著她。
  她卻搖了搖頭,「算了,也不是特別想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抬眼看了看蕭衍。
  她那點小心思,他一看便能猜出來。
  蕭衍想了想,便沉著聲音開口,「當年,皇姊一心愛慕李正清,花盡了心思只希望他能做她的駙馬。但她大約不知道,這位寒門出身的年輕狀元,其實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又含糊地說了一個名字,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崇德六年,有一場震驚南北的貪墨案。」他耐心地提醒道。
  她這一聽才恍然大悟。她曾聽祖父提起過,據說後來是翻案了的。
  「然後呢?」
  「李正清為官,不過就是想查清當年真相,他不僅當了狀元,還刻意接近皇姊。」
  「安陽長公主發現自己被利用了,所以……」
  蕭衍搖搖頭,「不,雖然李正清一開始的目的並不單純,可是待皇姊當真是極好的,若只是因為他利用了皇姊,皇姊還不至於對他如此,最讓皇姊不能原諒的是……當年西山圍場進了刺客的事情,雖不是他一手導演,卻也與他有關係。」
  她的心驀地一沉,「如果是我,怕也不會選擇原諒。」不過,安陽長公主也一定有愧疚的吧。
  「那樁貪墨案子平反成功之後,李正清為了與皇姊重新開始,便辭官自請成為皇姊的面首。」才導致了兩人之間的這般景況。
  「他們之間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皇姊的心裡也很難受。」
  兩人走著走著,已經圍著這湖心小島走了半圈多,到了那座二十一孔橋。他們有默契地一起邁出了左腳,踏上了這座石橋。據說打造這座橋的人頗具匠心,橋上每一條龍雕像的姿態都是不一樣的。
  她一條一條地摸著橋上的雕龍圖案,偶爾摸到一條憨態可掬的龍,便笑一笑。兩人就這樣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下橋,又回到了碧水長堤上。
  「王爺,奴才可找到您了。」凌雲一路急忙地跑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到了兩人跟前。
  「怎麼了?」蕭衍斂住笑意,眉頭微皺。
  凌雲緩了口氣才回答,「出……出事了……平陽長公主也來了,在西南邊的竹林與聖上撞見了。」
  「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蕭衍的眉頭並沒有舒展。
  凌雲的氣息終於穩了,才又開口,「王爺您先聽奴才說完啊,這事情可麻煩了!平陽長公主本就瘋瘋癲癲,又蹦又跳的,不小心胳膊露了出來,聖上一看,那胳膊上竟然全是傷!幾乎都是鞭傷,另外也有牙印和指甲印什麼的,新傷舊傷數不清啊!」
  「身上有傷?」蕭衍聽了也是非常詫異,隨即又冷了臉色,「誰膽敢對皇家長公主如此放肆?」
  「現在聖上也是雷霆大怒,正急著找您過去呢!」凌雲哭喪著臉回答。他可是跑了好幾個地方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家王爺啊!
  蕭衍帶著怒氣來到議事殿,謝長寧擰眉緊隨其後。她記得前世並未有這麼一段啊!平陽長公主平日並不常出門,若是真有傷,那也只能是公主府內之人所為,而公主府內,誰又敢有這樣大的膽子?
  她忽然想起來,平陽長公主的駙馬許昌是司馬家的門生,當下面色沉了沉。
  殿內相當沉寂,皇帝召回了相當多的人,明顯是要發怒了。
  她穩妥地回到謝家眾人的身後,謝熙年見她與蕭衍一起回來,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頭,很快又抹平,如今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
  她抬起頭,便看到大殿正中站立著一名女子,頭髮微亂、衣著單薄,低著頭擰著衣角,好似做錯了事情一般。
  這真的是那個平陽長公主嗎?如今看來,竟似小孩子一般。
  她歎了一口氣,扭頭去看皇帝,果然,他的目光異常冷凝。畢竟是自己的胞妹,就算兩人平日裡的關係多麼糟糕,也無法對這種事情視若無睹。
  久久之後皇帝才開口。他刻意放柔了聲音,但語氣中帶著一股寒意,「平陽,滿朝文武皆在此作證,朕為你做主,究竟是誰傷了你?」他的視線掃了一圈,竟然沒有找到駙馬許昌。
  「沒……沒有……」平陽長公主小心翼翼抬起頭來,又很快低下,連連搖頭,聲音小小的,帶著一絲慌張,在鴉雀無聲的大殿之中格外突出。
  太后眉頭微皺,輕輕招手,「平陽,乖孩子,快來。」她疲憊地向後靠了下,對於這個孩子,她心裡多少有些愧疚,還有齊王那個孩子也是。
  平陽長公主邁著小碎步走到了太后身邊,怯怯地叫了一聲「母后」。
  太后和善地拉過她的手,擼開袖子,那一道道的新傷舊傷果然觸目驚心,該人見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后閉了閉眼睛,而後帶著幾分顫意輕聲問道:「告訴母后,你這些傷是哪裡來的?」
  平陽長公主縮了縮脖子,淒聲回答,「沒!絕對沒有人打我,真的沒有!」剛說出口,竟然捂面哭了起來。
  謝長寧的心尖顫了顫,這到底是怕到了什麼地步?她皺眉看著蕭衍,果然,他的面目陰沉得好似要結出冰來。
  「皇姊,有皇兄在,你不必怕成這樣。」就連蕭玫都忍不住開口輕聲勸了起來。皇家公主竟被如此欺辱,全無尊嚴存在。
  平陽長公主驚慌失措,目光渙散地喃喃自語,「沒、沒有,都是我不好……是我做錯了事情,是我做錯了,是我……」
  皇帝將這些看入眼中,心裡儘是疼惜,「告訴皇兄,你是怎麼過來的?」因為平陽長公主的精神狀態並不好,他也就沒下帖子給她,只吩咐讓駙馬隨同聖駕。
  平陽長公主側頭想了一下,眼裡儘是柔情蜜意,「是駙馬說要帶我來的啊……只是……」她說話的聲音漸低,帶著些許的失落。
  「只是什麼?」太后不失威嚴地看著她。
  「是因為倩玉想來,駙馬才願意帶著我的……」她那模樣似乎是很傷心。
  謝長寧見她這般模樣,心緊緊地揪了一下。當初駙馬求娶平陽長公主的時候,羨煞了盛京眾多女兒家。如今平陽長公主瘋癲了,他卻另尋新歡,這男人也未免太可惡了。
  她抬起頭看向蕭衍。該不會他以後也會這樣吧……想著想著,心裡竟然有了三分委屈。
  蕭衍似乎有所感應,回過頭來看著她,見她正委屈地看著自己,不由得愣了愣,腦子裡轉了一下便明白她在想什麼,立刻安撫般地對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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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0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謝長寧見了他的笑容,心裡不知為何便舒坦了很多,隨即又覺得自己好笑,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倩玉是誰?」皇帝不想嚇到平陽長公主,竭力隱忍著怒意。
  好一個許昌!尚了公主便不許納妾,他竟敢與別的女子暗通款曲,真真是好大的膽子!
  「是……是我身邊的侍女,長得可漂亮了……」平陽長公主小聲回答。
  眾人譁然,許昌真行啊!就這麼不避諱地直接勾搭上平陽長公主的侍女,膽子真是夠大。
  他們提心吊膽地看著皇帝,此事若是能善了,他們會立刻出門看看天是否要塌了。
  【第二十五章 駙馬的醜事】
  「真……真……」
  皇帝氣得隨手將蕭福遞給他的茶杯扔了出去,一套值千兩的墨窯瓷茶杯就這樣被摔了個粉碎。
  「皇兄,不要為了這種畜生氣壞了身體。」蕭衍適時勸道。
  「許昌呢,怎麼還沒有找來?」皇帝的怒吼聲猶如暴雷,震得眾人的心漏跳了一拍。
  此時,一名內侍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陛下,找到駙馬爺了!」他趴在地上,全身顫抖,好似見了鬼一樣。
  「人呢?」那個混帳東西!
  內侍驚恐地抬起頭來,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將腦袋伏在地上。蕭福見狀便知道是難以啟齒的事情,遂走了過去湊到那名內侍的身側。
  內侍跪直了身子,湊近蕭福的耳邊,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說些什麼。蕭福的臉色瞬間全變了,快步走到皇帝的身邊,附耳輕言。
  「放肆!」皇帝聞言,手重重一擲,另外一隻杯子也被摔了個粉碎。
  「立刻把許昌與那婢子抓起來丟進大牢!」他深深喘著氣,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平陽長公主受到了驚嚇,跪在地上痛哭,「不……不要啊!」
  「寧丫頭。」太后忽然看向謝長寧這邊,眾人的目光瞬間都聚集到她的身上,不知太后為何忽然點名謝家嫡女。
  謝長寧無法,只好默然站了出來,向皇帝與太后行禮。
  太后讚許地點著頭,「你與安陽一起把平陽扶到後面去休息,她現在的狀態不太好。」
  此言一出,各家貴女嫉妒的目光全都投向謝長寧,恨不得將她射成蜂窩。且不說別的,未來的太子妃、三皇子妃與四皇子妃都還在這裡,憑什麼謝長寧這麼一個外人能去幫忙攙扶公主?
  她們當然不敢將怨氣衝著太后發,只敢瞪著謝長寧。
  謝長寧心中苦笑了一聲。太后這是寵信她還是不喜歡她?就這樣把她拎出來成了眾貴女的活靶,但她還是端著一副泰然自若,緩步踏上台階。
  「好孩子。」太后拉過她的手摸了摸,面上滿是喜愛,又對蕭玫使了一個眼色,「去吧。」
  兩人將癱軟的平陽長公主攙扶起來,蕭玫歎了一口氣,拍拍平陽長公主的後背,示意她不要再哭了,「皇姊,我們走。」
  「不!」平陽長公主竟是直接甩開兩人的手,跪行到太后膝下。
  那一下的力道太大,謝長寧被甩得跌坐在地,蕭衍在一旁看著,心猛然抖了一下,看她眉頭微皺,似是摔疼了,不由得心疼起來。
  「母后,不要啊!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求您別讓皇兄處罰駙馬啊!」平陽長公主淒厲地哭喊著。
  太后默然不語。
  平陽長公主猛地跪直了身體,看向皇帝,眼裡儘是清明,「皇兄!你處死了皇弟不夠,還要處死我的駙馬!莫非真要我孤家寡人不成?」
  在場眾人皆怔愣在原地。怎麼平陽長公主突然變清醒了?這一句話真真是誅心之言,這次聖上可是為了她好啊!
  「還不快把她帶走!」提起往事,皇帝的心中一痛,忍住怒意朝謝長寧與蕭玫吼著,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遷怒這個妹妹。
  平陽長公主忽然露出凶狠的目光,披散著頭髮猛地站了起來,「我不要!哈哈哈,皇兄,你就這般待我!這蕭氏王朝就這樣待我!」
  蕭福見狀便暗暗準備護駕,而平陽長公主卻突然一轉身,決然地撞向一側的大柱。
  「快攔住她!」謝長寧失聲喊道。
  這平陽長公主時而清醒時而迷糊,此時竟全然不想活了一般。
  侍衛們早已注意到了不對勁,離平陽長公主最近的那一位直接就擋在柱子前,任她撞疼了自己的肚子也紋絲不動。反而平陽長公主自己跌坐地上,又是怔怔發起呆來。
  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若是平陽長公主當真在此地血濺當場,後果不堪設想,更會開始有傳言說當今聖上逼死了自己的親妹妹。一想到這裡,他們不禁皆是喉頭一緊。
  謝長寧走上前去作勢要扶起平陽長公主。平陽長公主卻突然回神,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了擋在她身前那名侍衛的佩劍,反手橫在謝長寧的頸上。
  「皇姊,快放開她!」蕭衍的心瞬間漏跳一拍,慌張喊著。
  「怎麼,心疼了?」
  在這緊張之時,謝長寧卻輕笑一聲,伸出手將劍刃挪近自己的脖子,看得大家皆是膽顫心驚。
  謝家小姐莫不是瘋了?這是在刺激長公主啊!
  果然,平陽長公主的聲音激動了起來,「你要幹什麼?」
  蕭衍實在緊張,生怕平陽長公主要是手一抖,他的寧兒就受傷了。
  謝長寧注意四周,確保不會有別人聽到她說的話,才輕聲開口,「若我少了一根毫毛,長公主殿下便再無機會見到您的侄子,也就是齊王的兒子。」她料想平陽長公主一定十分重視齊王的兒子。
  議事殿內的氣氛格外冷凝,可誰也沒有聽到謝長寧說了些什麼。
  蕭衍死死地盯著兩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他盡量放緩呼吸,就怕不小心驚動了平陽長公主。
  平陽長公主的手微微一顫,眼中露出一絲迷離,「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謝長寧如哄小孩一般地緩緩開口,「如果您先把劍扔了,我會安排您去見他。」
  平陽長公主瞬間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她如同孩童一般欣喜地將劍丟掉,一把抱住了謝長寧的胳膊,「你要說話算數哦!」
  這變化令眾人措手不及!剛剛看平陽長公主的樣子分明是清醒的,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像孩子一般,時而瘋癲時而清醒,轉變得實在太快。
  謝長寧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怕的,只不過,對付瘋子最有效的辦法,大約就是不要命,「那麼,就請長公主殿下和我一起去後面休息吧。」
  蕭玫見狀,也要過來一起攙扶。
  平陽長公主的神色有些掙扎,「可是……駙馬他……」
  謝長寧略略加重了口氣,「長公主殿下,要乖喲。」
  其實,她的心裡很是疑惑,許昌到底對平陽長公主做了什麼,能讓她這樣死心塌地拚命維護。
  「哦……」平陽長公主悶悶地應了一聲,低下了頭,終於妥協。
  蕭玫讚許地看了謝長寧一眼,兩人一起穩穩地扶住平陽長公主向後殿繞去。
  臨走前,謝長寧遞了一個眼神給蕭衍,示意他多留心。
  謝熙年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搖了搖頭,心中重歎一聲。
  蕭衍恰巧瞥到了這一幕,心裡犯苦。謝太傅是出了名的嚴厲,若是他不肯將孫女嫁給自己……
  「九弟,且隨朕一起去。」
  皇帝飽含怒意的聲音打斷了蕭衍的思路。他猛然抬頭,便看到皇帝已經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他頓時明白,皇兄這是要他一起去處理「家務事」了。也好,多知道一些事也可與他的寧兒通通氣,他穩步跟上,面上依舊帶著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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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連帶著心腹內侍與宮女侍衛眾人,這一隊伍也算得上浩蕩,此時留了一群大臣在議事殿內面面相覷。這次,駙馬怕是小命不保。
  謝長寧與蕭玫將平陽長公主扶到後殿時,已經出了一身薄汗,平陽長公主好奇地動動這裡、動動那裡。
  蕭玫隨即吩咐宮女去倒茶來,謝長寧安靜地坐在紫檀木椅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平陽長公主。
  「他在哪裡?」
  平陽長公主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非常急迫地衝過來握住謝長寧的手問著。她的力道相當大,緊箍著謝長寧的手令她完全不能抽出。
  謝長寧的眉頭一皺,還未開口,蕭玫就疑惑地問:「誰?」說著還瞟了謝長寧一眼。
  「皇弟的兒子啊,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平陽長公主迫切地回答,隨即又遲疑地看著謝長寧,「安陽不知道……莫非你騙我?」
  謝長寧怔了一下,還來不及吐出一個字,便感覺到平陽長公主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平陽長公主立即對她怒目相視。
  謝長寧苦笑一聲,「他並沒有跟我來明和園。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前提是在明和園的這段時間裡,你要乖。」
  往日的百花宴皆是三日,不曉得這次會不會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而縮短時間。
  平陽長公主黯然鬆開了手,謝長寧看向自己的腕部,已經被勒出了很紅的印子,她將手腕掩到袖子裡,轉而看向蕭玫,「那個孩子,長公主殿下是知道的吧?」
  蕭玫點頭,「沒錯,我知道,不過並不知道他如今……」她含糊了一聲,怕被別人聽了去。
  平陽長公主此時似乎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正趴到窗戶邊逗著鳥籠中的鳥兒,咯咯笑得很是高興。
  蕭玫望著,似有感慨,「你說,皇姊這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只是不想面對罷了。」謝長寧淡淡回答,隨即又問:「平陽長公主提到的那個侍女倩玉,您見過嗎?」
  蕭玫頷首,「那是皇姊一手帶大的丫頭,心思大得很,會把主意打到許昌身上也實屬正常。」
  謝長寧聽聞便低頭思忖了一下,喃喃開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剛剛好。」
  「怎麼,你與九弟在打什麼主意?」蕭玫打趣地問道。
  被這麼一說,謝長寧面上一紅,心虛地反駁,「哪有……」她輕咳了一聲,偏過頭去。
  「蕭衍果真很心疼她。」原本正逗著鳥兒玩的平陽長公主忽然回過頭來,話說得很是率直。
  剛剛她在議事殿中這樣說的時候,謝長寧緊張的是自己的命;而今她再說,謝長寧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黯然開口,「祖父那裡……還是要多費心的。」
  「太傅他老人家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你有秦霜那性子,敢一哭二鬧三上吊,太傅他老人家必然會應下的。」蕭玫爽朗一笑,並沒有將她的憂慮當一回事。
  謝長寧卻是揉了揉太陽穴,「若是我和她一樣,謝家不得頭疼死。」
  蕭玫卻是說,「靈昭當年也說過類似的話。你們都為謝家活著,不累嗎?」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謝長寧垂下了眼瞼,縱然心累,也不可辭退。
  「你們還真像。」蕭玫歎然一聲,合上眼不再多說一句。
  謝長寧輕啜杯中的茶,閉著唇,也不想多言。無論自己多像小姑姑,逝者已去,再提起來也是徒增傷感罷了。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遠遠眺望著窗外,不知道許昌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此時,皇帝一行人已經邁入明和園的地牢。
  明和園的地牢許久未用,只勉強點了兩根蠟燭,眾人在陰暗中看到這地牢灰塵遍佈,四處張著大小各異的蜘蛛網,連柵欄門都破舊不堪。一名內侍只輕輕吸了吸鼻子,就被嗆得連連打噴嚏。
  一名侍衛領著他們轉過一個彎,第一道牢門上掛著一道碩大的鎖,狼狽的一男一女被鎖在裡面,兩人各自蜷縮在角落,男的身上還勉強披了一件中衣,女的身上竟只掛了一件肚兜而已,此時半遮半露,惹人無限遐思。
  蕭衍見狀,輕輕別過了頭。
  「陛下、陛下!」
  那男的正是許昌。他抬頭看到了這一大群人,為首的便是皇帝,心中頓時慌亂得不得了。他知道這位鐵腕帝王一定饒不了他。
  「陛……陛下……」那女子看到皇帝則是心裡顫了顫,慌張地爬到牢門口,扒住欄杆哭喊著,「陛下!奴婢冤枉啊,是……是駙馬強迫奴婢的!」她苦苦喊冤,眼中儘是驚惶。
  「你這賤婢信口雌黃!」許昌一聽也迅速爬了過來,全然不顧身上、頭上沾了許多枯草葉,完全沒有半分往常意氣風發的樣子。
  「陛下切莫聽她胡說八道,微臣是被這賤婢勾引的,微臣對長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啊!」
  蕭衍聽著也不禁冷了臉,前一刻兩人還是濃情密意,在花叢中野合,如今卻都翻臉不認人,實在太過諷刺。若是二人果真情投意合才甘願冒這危險也就算了,如今看來,其實不過是各取所需。
  皇帝已經氣過了頭,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許昌,你當朕是傻子不成?」
  「微……微臣不敢啊……」許昌趴在地上打了個哆嗦,他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那你告訴朕,平陽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皇帝的語氣令人聽著不寒而慄。
  許昌匍匐在地上,嚇得全身不停顫抖著,「是……是……」他支支吾吾,還是沒有開口說。
  「奴婢知道!」
  倩玉滿懷期望地看著皇帝,「陛下……奴婢告訴您,奴婢把一切都告訴您,求您……求您放奴婢走……求……」
  皇帝的眼神黯了黯,「說。」
  倩玉的眸中燃起了希望,迫不及待地開了口,「自長公主殿下瘋癲之後,駙馬……駙馬他極其寵愛表小姐。」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許昌,見他軟成了一灘爛泥才又繼續說:「表小姐的性子刁蠻,多次要求駙馬納她為妾,駙馬不肯,表小姐便對長公主殿下心存怨憤……多次……多次趁長公主殿下神智不清的時候毆打她,並且不允許她說出去,否則……」
  「否則什麼?」皇帝此時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幾乎要結霜了。
  「否則就會有更嚴厲的毒打……」倩玉被那陰沉的目光盯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縮成了一團。
  皇帝這一聽,氣憤的目光恨不得將許昌盯出窟窿,「好啊,朕倒要看看,你在朕賜給平陽的長公主府裡到底還藏了多少齷齪事!來人,著謝長君率人徹查長公主府,並且審問許昌!」他最後瞥了牢內頹然的兩人,抬起腳便要離開。
  蕭衍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覺得太噁心,平陽皇姊竟會淪落到這般地步,駙馬棄,下人欺。
  「陛下,您要讓奴婢走啊,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陛下,放奴婢出去啊!」
  皇帝的腳步沒停,只冷冷道:「給她留個全屍,扔到亂葬崗。」
  【第二十六章 書中藏玄機】
  黃昏時分,平陽長公主似乎是相當疲倦了,蜷縮在床上睡得很沉。謝長寧鬆懈了下來,頓時覺得格外疲憊。她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謝家女眷居住的聽月小築,最後仰坐椅子上,合眸養神。
  「小姐,您可別睡著了。」淺碧取來一件薄衣為她蓋上,又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她輕笑了一聲,沒有睜眼,「這一日可真算得上是身心疲憊。」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八角木桌的一側,腦子還不停地運轉著,皇上應該已經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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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變化令眾措手不及,什麼情況?剛剛看平陽長公主的樣子分明是正常的,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又如同孩童一般了,時而瘋癲時而清醒,變化實太快。
  詫異過後,又皆是長舒了一口氣,將原本提起來的心安安穩穩放回原處。
  謝長寧才是著實鬆了一口氣,她不是不怕的,對付瘋子最有效的辦法大約就是不要命:「那長公主殿下現請和一起去後面休息吧。」
  蕭玫見狀,上來便也要攙扶。
  「可是……」平陽長公主的神色有些掙扎,「駙馬他……」
  「平陽長公主,」謝長寧加重了口氣,「要乖喲。」同時心裡更是疑惑,許昌到底對平陽長公主做了什麼,能讓她這樣死心塌地,一度維護。
  「哦……」平陽長公主悶悶應了一聲,終於妥協,低下了頭。
  蕭玫讚許地看了謝長寧一眼,兩一起扶住了平陽長公主,穩穩地向後殿繞去。臨走前,謝長寧給蕭衍遞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多留心。
  謝熙年將這一切看眼中,心中重歎一聲,搖了搖頭。
  蕭衍恰巧瞥到了這一幕,心尖抖了抖,嘴中犯苦,謝太傅是除了名的嚴厲,若是他不肯將孫女嫁給自己……
  「九弟,且隨朕一起去。」崇德帝飽含怒意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猛然抬頭,便看到崇德帝已經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蕭衍頓時明白,皇兄這是準備帶著他去處理家務事了,也好,多知道一些也可與他的小姑娘通通氣。他穩步跟上,面上依舊帶著清冷。算上心腹內侍與宮女侍衛諸,這一隊伍也算得上浩蕩。留了一群大臣議事殿內面面相覷。駙馬怕是小命不保。
  已是春末,天氣和暖。
  謝長寧與蕭玫將平陽長公主扶到了後殿之時已經出了一身薄汗,平陽長公主滿臉好奇,動動這裡,動動哪裡。蕭玫隨即吩咐宮女去倒茶來。
  謝長寧安靜地坐紫檀木椅上,看著平陽長公主若有所思。
  「他哪裡?」平陽長公主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非常急迫地衝了過來,握住謝長寧的手,謝長寧頓時就感受到了那種力道,緊箍著,令她不能抽出。
  她眉頭一皺,還未開口,蕭玫就疑惑地抬起頭來:「誰?」說著,還瞟了謝長寧一眼。
  「皇弟的兒子啊,那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平陽長公主迫切道,隨即又遲疑地看著謝長寧,「安陽並不知道,莫非騙?」
  「……」謝長寧怔了下,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子,便感覺到平陽長公主握著她的手更緊了。
  「騙騙騙!」平陽長公主對她怒目相視。
  謝長寧苦笑一聲:「他並沒有跟來明和園,會安排們見面,前提是明和園的這段時間,要乖。」往日百花宴皆是三日,不曉得這次因為突發狀況會不會縮短時間。
  平陽長公主黯然鬆開了手,謝長寧看向自己的腕部,已經被勒出了很紅的印子,她將手腕掩到袖子裡,扭頭看向蕭玫:「那個孩子的存,長公主殿下您是知道的吧。」
  蕭玫抿唇點頭:「沒錯,知道的,不過並不知道他如今……」她含糊了一聲,怕被別聽了去。
  平陽長公主此時似乎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趴到窗戶邊鬥起了鳥兒,咯咯咯笑得很是高興。
  蕭玫望著,似有感慨:「說,皇姐這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只是不想面對罷了。」謝長寧淡淡道,隨即想到了什麼一樣,扭頭去看蕭玫,「平陽長公主提到的那個侍女清荷,您見過麼?」
  平陽長公主頷首:「那是皇姐一手帶大的丫頭,心大得很,會把主意打到許昌身上也實屬正常。」此時說的,彷彿無關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謝長寧聽聞,低頭思忖了一下,喃喃開口道:「出了這樣的事情,剛剛好。」
  「怎麼,與九弟打什麼主意?」蕭玫打趣兒道。
  謝長寧果真面上一紅:「哪有……」雖如此說著,卻並無底氣。她輕咳了一聲,扭過了頭去。
  「蕭衍果真很心疼她。」原本正逗鳥兒的平陽長公主忽然扭過頭來,話說得很是率直。
  議事殿中,她這樣說的時候,謝長寧緊張著自己的命,而今她再說,謝長寧卻想能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沉默了一會兒,她才黯然開口:「祖父那裡……還是要多做工作的。」
  「太傅他老家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有秦霜那性子,敢於一哭二鬧三上吊,太傅他老家必然會應下的。」蕭玫爽朗一笑,並沒有將謝長寧的憂慮當一回事兒。
  謝長寧卻揉了揉太陽穴:「若是和她一樣了,謝家不得頭疼死。」
  「靈昭當年也說過類似的話。」蕭玫忽然淡淡道,「們都為謝家活著,不累麼。」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謝長寧垂下了眼簾,縱然心累,也不可辭。
  「們還真像。」蕭玫歎然一聲,合上眼不再多說一句。
  謝長寧輕啜杯中果茶,垂下了眼簾,也不想多言,無論她多像小姑姑,逝者已去,再提起來也是徒增傷感罷了。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遠遠眺望著,不知道許昌這件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此時,崇德帝一行已經邁入了明和園的地牢。
  明和園地牢許久未曾用到,勉強點了兩根蠟燭支持光亮,眾便看到這地牢之中,灰塵遍佈,四處張著大小各異的蜘蛛網,連柵欄門都顯得破舊不堪,有位內侍輕輕吸了吸鼻子,就被嗆得連連打噴嚏。
  蕭衍以袖掩鼻,眉頭輕皺,一名侍衛領著他們轉過一個彎,第一道門上就掛著一道碩大的鎖。狼狽的一男一女被鎖了裡面。兩各自蜷縮裡面的一角,男的身上還勉強披了一件中衣遮掩,女的身上竟只掛了一件肚兜而已,此時半遮半露惹無限遐思。蕭衍見狀,輕輕別過了頭。
  「陛下陛下!」那男的正是許昌,他晃了下神便看到了這一大群,為首的便是崇德帝,他心中頓時慌亂的不得了。要知道,這位鐵腕帝王一定饒不了他。
  「陛……陛下……」那女子看到崇德帝心裡顫了顫,她慌張地爬到了牢門口,扒住欄杆,「陛下!奴婢冤枉啊!是……是駙馬強迫奴婢的!」她口不擇言,眼中儘是驚惶。
  「這賤婢信口雌黃!」許昌一聽,也迅速爬了過來,身上頭上沾了許多的枯草葉也全然不顧,無半分往常意氣風發的樣子,「陛下切莫聽她胡說八道,微臣是被這賤婢勾引的,微臣對長公主殿下忠心耿耿啊。」
  蕭衍聽著,也不禁冷了臉,前一刻還是濃情蜜意,情不自禁花叢中野合,如今卻都翻臉不認,實太過諷刺,若是二果真情投意合才甘願冒這危險也就算了,其實不過是各有所需。
  「許昌,」崇德帝此時已經氣過了頭,反而平靜了下來,「當朕是傻子不成。」
  「微……微臣不敢啊……」許昌趴地上打了個哆嗦,他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
  「那告訴朕,平陽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崇德帝說話帶著股陰測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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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許昌匍匐地上,身體不停顫抖著,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是……是……」他猶猶豫豫,還是沒有開口。
  「奴婢知道!」清荷期望地看著崇德帝,「陛下……奴婢告訴您,奴婢把一切都告訴您,求您……求您放奴婢走……求……」
  崇德帝眼神暗了暗:「說。」
  清荷眸中燃起了希望,此時迫不及待地開了口,「自長公主殿下瘋癲之後,駙馬,駙馬他極其寵愛表小姐。說到這裡,她看了一眼許昌,見他軟成了一灘爛泥,沒有要掐死她的舉動才繼續說道,「表小姐性子刁蠻,多次要求駙馬納她為妾,駙馬不肯……表小姐便對長公主殿下心存怨憤……多次……多次長公主殿下神智不清的時候毆打她,並不允許她說出去,否則……」
  「否則什麼?」崇德帝此時的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否則就會有更嚴厲的毒打……」清荷被那陰沉的目光盯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縮成了一團。
  「好啊,」崇德帝恨不得把許昌盯出個窟窿來,「朕倒要看看,朕賜給平陽的長公主府裡還藏了多少齷齪事兒!來,著謝長君率徹查長公主府,審問許昌!」他最後瞥了牢內頹然的兩,抬起腳便要離開。
  蕭衍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他覺得太噁心,平陽皇姐怎麼會淪落到這般地步,駙馬棄,下欺。
  「陛下,您要讓走啊,您不能說話不算話啊,陛下,放出去啊!」
  崇德帝腳步沒停,冷冷道:「給她留個全屍,扔到亂葬崗。」
  場之無不打了一個寒戰。
  黃昏時分,平陽長公主似乎是有些倦了,蜷縮床上睡得格外沉。謝長寧總算鬆了一口氣,頓時覺得格外疲憊。她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分給謝家女眷居住的聽月小築。最後仰坐椅子上,闔眸養神。
  「小姐,您可別睡著了。」淺碧取來一件薄衣為謝長寧蓋上,又倒了一杯熱茶。
  謝長寧輕笑了一聲,沒有睜眼:「這一日可真算得上是身心疲憊。」她一下一下地敲著一側的八角木桌,腦子還不停地運轉著。崇德帝應該已經做了決定,可是她此時對此一無所知。
  「小姐,中午您就沒吃多少東西,離晚膳做好還有些時間,您要不要用些點心?」淺碧端來了一個小碟。
  謝長寧睜眼掃了一下,微微搖頭:「不用了,晚膳也不用送這裡了。」她現竟然一點也不覺的餓,許是外面吃了太多的點心。
  隨手掃了一下,卻一不留神碰到了茶杯,頓時將杯子打翻地,淺碧緊張地去看謝長寧的手:「小姐,您有沒有被燙到?」
  謝長寧抬了抬手:「沒事,只是衣袖濕了一塊。」她眨了眨眼,今天果然是太累了,都沒有留心到旁邊還有一個杯子。
  淺碧趕忙取出一件衣服,服侍謝長寧換上,謝長寧一邊伸著胳膊,一面掃到了床上,不由愣了下:「長蘊這麼快就把書還回來了?」枕邊放著的,正是早上來時借給謝長蘊的那一本遊記。
  「守這裡的侍女說,是您回來前不久送進來的。」淺碧為謝長寧繫好腰帶,最後後退一步,長舒一口氣。
  謝長寧順手拿起那本書,隨意翻了翻,忽然之間愣了一下,她從裡面取出一張信箋:「戌時三刻,琉心亭。」沒有落款,但字跡大氣端正,力度均勻,絕不是謝長蘊所書,她盯著上面所寫的話,瞇起了眼睛。
  「淺碧去問下,長蘊之後,可還有誰來過?」她將信箋夾回那夜,放回原處。
  不過片刻,淺碧便匆匆而回:「小姐,並無來過。」
  那便不是寫給她的了,或許,是寫給謝長蘊的?謝長寧闔眸沉思,這段時間,謝長蘊又和誰勾搭上了?忽然,她睜開了眼睛,前世謝長蘊不正是做了三皇子的側妃麼,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可四皇子心大,能讓她爬到側妃之位,想來不僅僅是喜愛這麼簡單吧。
  驀地,她攥緊了拳頭,或許,謝家的坍塌,謝長蘊後面助了一臂之力也不一定。想到這樣,她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恨意,若是謝長蘊照樣和三皇子勾搭上了,她也有必要將這顆毒瘤拔出。
  正這樣想著,絳朱忽然進來通稟:「小姐,三小姐來了。」
  謝長寧垂下眼簾,坐到剛才做的位置,淺碧已經將茶杯碎片收走:「讓她進來。」
  謝長蘊進來時,就看到謝長寧漫不經心地品著茶,鬆散隨意,似乎是累極的模樣,她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心裡也不似之前那般慌張。
  「有事?」謝長寧聽到動靜,抬眼看了看她,滿面疲憊,似乎不想多開口說些別的。
  「大姐,那本書……」謝長蘊遲疑了一下,目光往裡屋掃去。
  謝長寧抬眼:「看完了?」
  「不,還沒有,」謝長蘊連忙慌張道,「因為怕大姐您急著要,便先將書還回來了,可這園子裡太無聊,想再借去看兩天。」她頭原本是低著的,說這句話時,悄悄抬起了頭來,觀察起謝長寧的表情。
  謝長寧不動聲色,擺弄起了淺碧新為她準備的茶杯:「那本書太無趣,再拿本新的給吧。」
  「不用了,」謝長蘊急急得的搖頭,隨後,她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烈,結結巴巴解釋道,「那本……那本就很好…………挺喜歡的啊……挺有趣的。」
  謝長寧將茶杯端起,杯蓋輕撇茶葉,輕啜了一口,嘴角微勾:「放哪裡了,自己拿去吧。」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謝長蘊長舒了一口氣,腳步有些不穩地走進裡屋,從謝長寧的枕邊取了書出來,手依舊顫抖著,她向謝長寧行了一禮:「那,那走了……大姐您好好休息。」轉身便要離開。
  「長蘊。」謝長寧忽然叫住她,語氣淡然。
  她腳步頓住,驀然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遲疑著不知道是不是該回頭。
  「實太無聊的話,可以出去多走走,明和園的景色還是不錯的。」謝長寧沉默了片刻,就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謝長蘊頓時鬆了一口氣,她轉過身,一臉謙卑:「妹妹知道了。」而後,離開了這間屋子。她的腳步有些沉,剛剛一場虛驚嚇得她至今沒能回過神來。可是想到能有把謝長寧拉下馬的機會,她就無比興奮,如此一來,腳步也急促了起來。
  「自求多福。」謝長寧闔上眼眸,嘴角勾起一分,淡淡的嘲諷。
  淺碧候一旁看著,更是心疼,端王若是這裡,一定不會讓小姐這般累。
  「告訴長生,若是謝長蘊朝她借了什麼東西,就不要再拿回來了,送給她或是丟掉,怎麼樣都好。」謝長生心思不是那麼縝密,從謝長蘊那裡收回來的東西大約連檢查都不會檢查,萬一被做了什麼手腳,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謝長蘊這個,如同三皇子一樣,實能忍,原本僅是一個深宅庶女並不值得怎麼意,可若是和三皇子牽上了線,便是謝家內一顆不定時的炸彈,隨時可能拖謝家後腿,如此一想,便讓她如鯁喉。
  想著,指甲劃過八角木桌,硬生生地劃出來一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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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即將戌時三刻。
  「怎麼想到這個時間出來。」蕭衍拉住了謝長寧的手,果然,小手冰涼,他眉頭微皺,「今天折騰了那麼一番,就不累麼。就算要出來,怎麼不多穿一些,手這樣涼。」不知怎的,謝長寧就忽然約他一起出來。
  謝長寧故作輕鬆地笑了一笑:「什麼時候也這樣囉嗦了。」此時月色正好,她抬頭看了看,又望向蕭衍的眸子,漆黑的瞳孔中倒影著她的臉,滿滿都是她。
  「比的手還涼。」蕭衍沒有當回事,又歎了一聲。
  「晚上有點轉向,帶去琉心亭。」她反握了回去。
  蕭衍抿唇:「去那裡做什麼?」
  「去看一場好戲。」謝長寧這次是真心實意的笑了,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蕭衍伸手去揉她的發頂:「何必事事親歷親為。」
  謝長寧深吸了一口氣:「事關謝家,不敢有半點疏忽啊。」她依然記得她的冤枉,要謝家代代傳承,要自己一世長寧。
  「怎麼了?」蕭衍挑眉。
  「到了就知道了。」
  琉心亭一片榕樹園內,周圍環繞著假山與小池塘,榕樹皆是上了年頭的,粗壯又高大,各樹枝葉交疊,月光之下一片影影綽綽。確實是一個夜間幽會的好去處。
  「三皇子殿下。」嬌怯的一聲,正是謝長蘊。
  假山之後,蕭衍詫異地看了一眼謝長寧,卻發現她面無表情,淡然的很,眼底又多了些憐惜,怎麼會有這樣的同父妹妹呢。
  「沒被謝長寧發現吧?」蕭正琦與謝長蘊挨的十分近,從側影看,幾乎就要貼一起去了。
  「沒……沒有……」謝長蘊似乎不大習慣這樣的親熱,聲音嬌羞。
  「那就好,」隱隱衣料摩擦聲傳來,蕭正琦將謝長蘊擁到了懷中,「待大事得以成就,便予皇貴妃之位,僅皇后之下,若秦霜不識抬舉,便予實權。」
  「三皇子殿下……」
  「權利與富貴,不是最喜歡麼。」蕭正琦聲音帶著蠱惑。
  「可是謝家……」謝長蘊明顯還有些遲疑。
  「謝家?」蕭正琦輕笑一聲,「到時候還不是由說了算,說把旁系扶植為嫡系,那便是嫡系,說滅了謝家也不過覆手之事,若惦念親情,只削去實權也未嘗不可。」
  「只要謝長寧死。」謝長蘊的聲音中帶著恨意。
  蕭衍握著謝長寧的手驀然一緊。謝長蘊,他心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著,敢將主意打到謝長寧的頭上,到不知道是誰給她的膽子!
  謝長寧安撫似的拍了拍蕭衍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不用擔心。
  蕭正琦與謝長蘊的聲音逐漸變低,蕭衍與謝長寧也聽不清楚了,謝長寧才拉著他的手悄悄離開了這片榕樹林。
  「準備怎麼處理?」蕭衍抿唇,面色冷凝。
  謝長寧卻全然不意一樣,只是緊緊攥著蕭衍的手暴露了她的緊張,她張了張嘴,澀然開口:「大世家嘛,經常會有子嗣出些意外,這不是常有的事情嗎?」
  可是謝家,從不虧待每一個女兒,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願糟蹋一條命。尤其是謝長寧,手上從未染過鮮血,這一次,卻先要對自己的家下手。
  蕭衍拉住謝長寧,神情認真,謝長寧盯著那雙眸子,只覺是燦若星辰,所有的希望與光芒都那一雙眼睛裡:「若不喜,便交給。」他沉聲道。
  謝長寧張了張嘴,才悶聲開口:「這是謝家的事情,何況還要報備與祖父與大哥,讓費神總歸不好的。」
  「只想知道,無論再大的困難,一切有。」
  月光如水,照進了心,卻無法詮釋最簡單的情愫。
  謝長君的調查並不順利。
  並不是說有百般阻撓,而是平陽長公主府邸實太乾淨,除了一個深居簡出的表妹便是幾位貼身侍女與他有些說不清的關係。縱然這些都是他的罪證,加之夥同那表妹毆打侮辱平陽長公主,足以判以死刑,可卻不是謝長君真正想要找的。那些東西,總歸要有些蛛絲馬跡。
  直到回程的那一日,都沒能有所決斷,駙馬被送進天牢之中也是神不知鬼不覺。一連三日,謝長君將長公主府翻了個底兒朝天也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
  第四日,謝熙年與謝長君一起出現了早朝之上。
  謝長君孤身立大殿中間,一派長身玉立、霽月光風的姿態,其餘年紀相當的朝臣看著,都有些眼紅。為何謝家便養得出這樣的好兒郎,思及明和園時,謝長寧的種種,他們心中又湧起了酸水,怎麼連女兒都教養的那般好。
  「謝卿,許昌之事調查如何?」崇德帝慢條斯理,可是不自覺地就散發出一股威壓,令這廟堂之上的都謹慎起呼吸來,生怕一點噪音便惹得這位不快。
  謝長君卻好似未覺,從袖口中掏出一本奏折,齊眉躬身:「許昌所犯之罪,盡其上。」
  蕭福見狀,連忙走來雙手接過,轉身快步送到崇德帝的面前。崇德帝隨意拿起,漫不經心地翻看起來,此時,眾朝臣才微微抬眼,觀察起崇德帝的臉色來,只是若崇德帝的心思能被琢磨透,就不會有君心難測這詞了。
  崇德帝翻看到最後一條,神色出現了一絲變化:「咦?」
  眾朝臣耳朵豎了起來,難道還有什麼別的?
  「這許昌謀害皇室宗親可是大罪名,不知謝卿可有證據。」
  此言一出,眾臣嘩然,也不顧及崇德帝的威壓,盯著謝長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謝長君這是瘋了吧。」
  「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能查出來什麼,不過是仗著謝家罷了,不然聖上如何會給他調查的權利。」
  「哪裡是仗著謝家,分明是仗著妹妹,若謝家的大小姐嫁給了端王,他便也算聖上的自家了,處理家事當然要找他。」
  「他與許家有什麼仇啊,要這樣誣陷。許昌不僅死罪,還非要株連了許氏全族。」
  對於這些議論,謝長君泰然自若,只是偶爾留意一下蕭正琦與司馬言的神態表情,除了司馬言最初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並無半點失常,果然是精。
  微微一笑,謝長君淡然吐出了兩個字:「並無。」
  又是一陣喧嘩。
  「空口無憑,沒有證據,朕也不能為其定罪。」原本以為崇德帝會勃然大怒,將奏折扔向謝長君,卻僅僅是放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謝長君。
  「微臣現並沒有證據,可再給微臣一點時間,一定能調查出來。」謝長君躬身恭敬道。
  「謝長君,未免太自大了!」一位中年文臣站了出來,底氣十足,「沒有證據就沒有證據,難道要給時間去捏造證據?許昌有罪,卻罪不及族。」
  謝長君並不反駁,只是坦蕩地看著崇德帝。
  「若是他果真有這樣的罪名,儘管調查便是了,又何須朕給時間。」崇德帝瞇了瞇眼睛。
  眾臣忽然明白,聖上這是已有定論,他們若再說下去,指不定會遭到怎樣的遷怒。
  「許昌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必有幕後之,微臣還要他作證,他此時不能處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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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司馬言再也忍不住,抬頭瞥他:「謝侍郎,話不要說得太過,誣陷許昌有毒害宗親之罪已是過分,卻還要累及他,莫非看不順眼的都想一一拖下水不行?」
  此時,謝熙年站了出來:「陛下,老臣也有所懷疑,懇請陛下允許。」
  眾臣凝噎,謝太傅都這樣說了,還有反對的了麼。
  最終事情就這樣定下,再給謝長君三日,將許昌有謀害宗親之罪的證據找出來,不然,便罰處他半年的俸祿,雖然對於謝家來說,這點俸祿算不得什麼,卻會對謝長君名聲有污。
  之後,崇德帝又宣旨,為三皇子五皇子等諸位皇子賜婚,因女方年紀稍小,待其及笄半年後成親。
  「何時,這一道賜婚聖旨上,才能添上與謝家那丫頭的名字啊。」下朝之後,崇德帝舒心地看著蕭衍,卻發現他走神,「九弟?」
  「臣弟。」蕭衍回過神來,有些怔愣地看著崇德帝。
  「罷了,」崇德帝連連擺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且先去看看母后吧。」
  蕭衍晃了一下神,抿唇走開,時不時看了看天空,對啊,什麼時候呢?
  謝府。
  一眾下一處院落中進進出出,似是焦急又無奈。
  謝長寧站院落之中,身上披著一件朱紅色的絲綢披風,她拽了拽繫帶,抬頭望著天空,大朵的雲彩飄過,時而遮住太陽,陰晴不定,而她的心中,更是滋味難辨。
  直到一名醫女推門出來,走到她的身邊,神態恭敬:「謝大小姐,三小姐得的是天花無疑。」言語中,似乎還有些惋惜,天花畢竟不易治療,三小姐今後,怕是……
  謝長寧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知曉了。」
  那醫女見狀,歎了一口氣便離開。謝長寧緩緩低下頭,一滴淚水滑落,只是陽光太刺眼了,她安慰自己,和三言兩語便決定了一個的生死,沒有半點關係。
  「送謝長蘊去別莊養病,將她的貼身物品全部燒掉。」她扭頭吩咐了一句,扯著披風轉身就走,腳下虛浮,若說真的狠心,她又何嘗想要如此。只是,謝家老小,終究重於一個謝長蘊,她不識抬舉,又何必袒護,下一世,多帶些腦子投胎吧。
  一輛馬車,兩名侍女,一包行李,謝長蘊就這樣被送離了謝府。
  聽到下回稟,謝長寧淡淡道:「天花難好,只能願她多福了。」耳聞之不由渾身一顫。
  馬車之中,躺著的謝長蘊握住了心腹侍女的手,迷迷糊糊,斷斷續續道:「謝長寧她……她想……讓死……」難得意識昏沉時才能吐出這樣一句。
  心腹侍女默默握拳,警惕地看了一眼另外一名侍女輕聲道:「小姐,您是燒糊塗了,大小姐是為了您好,怎麼會想您死呢。」
  一個時辰之後,蕭正琦看著手中的情報,笑得格外諷刺。
  「比起謝長寧來,真是有些笨啊,這麼快就被發現了。」歎了一口氣,他把那薄薄的一頁紙燒掉。
  而一名黑衣始終未曾離開,見狀,恭敬問道:「可要找名大夫對謝家三小姐進行救治。」
  蕭正琦似笑非笑地擺弄著一個吊墜:「當然要,可是對她喜歡的緊呢。」雖然笨了些,可是是一樣的,多鍛煉幾次,想必就會聰慧許多。
  「是。」
  「千萬不要被發現,防著些會對她下手的,若是會暴露,那便算了。」折損一個謝長蘊並不是什麼大事,若是拉了謝家太多的仇恨,便得不償失了。只是,有點可惜啊。
  書房內煙霧裊裊,令昏昏欲睡的香氣自然別有一番旖旎,若是這裡有女子,想必屋內更勝窗外。而這兩,目光清明,絲毫不受影響。蕭正琦更是思維未有半點遲鈍。
  「謝長君膽子可真是大。」想起來早朝時的一連串事情,他面沉如水,只是不住地把玩著吊墜,頭都不抬一下。
  「這對您來說,並不算什麼。」黑衣恭敬謙遜道。
  「把他處理掉。」蕭正琦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容。
  黑衣心裡一涼,呼吸都變得沉重,許昌對三皇子一隻忠心耿耿,不敢有半點反叛,哪怕是被逮到了,也絕對不會將三皇子供出來。
  「還愣著幹什麼?他若是現死了,還能保住許氏一族,若是他不死,不知還要搞出多少條命。」蕭衍嗓音低沉。
  「是。」黑衣垂下了頭,走到這一步,他們都已經別無選擇,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無法回頭,哪怕是沾上自己的鮮血,也所不惜。
  黑衣身影飄忽消失。蕭正琦重重地靠椅背上,他盯著那蔚藍色的水滴狀吊墜怔怔出神。蟄伏十年,厚積薄發,他為的就是一雪前恥,而今,神擋殺神,魔擋殺魔。太子、四皇子、謝家還有諸多攔路者,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而謝府,自是不知道這一番安排。關於證據之事,謝熙年與謝長君聚了書房之中,此次還叫上了謝長庚與謝長明,卻唯獨沒有通知謝長寧。
  「祖父這是生的氣了。」謝長寧一處茶几前,與淺碧學習著茶藝,幾番起落,斟出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到了淺碧面前,示意她品嚐。
  「您就不擔心麼?」淺碧將茶杯湊到鼻端,清香之味撲鼻而她卻半點露不出欣喜之色。
  「擔心也沒有用,心已決,這段時間就不要出現祖父面前惹他生氣了。」謝長寧垂下眼簾,眼底一片重重的青色,似乎沒有睡好的樣子。
  「要不要請求老夫勸一勸?」淺碧試探性問道。
  謝長寧搖頭:「還是不要了,為了這種事情麻煩祖母,祖母夾中間也會難受。過不了幾天,祖父就消氣了。」畢竟是真心實意為她好,只是她篤定一定不會落得那樣悲慘。
  旋即又繼續道:「謝長蘊那裡盯緊了,可莫要讓鑽了空子。」如今的謝長蘊,令她半點都不想放下警惕心,能與三皇子勾搭上,真是了不得。
  她本想直接處理了,大哥卻不想做得太刻意,若被逮到,卻要說謝府對待庶女歹毒。正巧有下家裡有起了天花,便要過來了些衣物送到了謝長蘊那裡。別院偏僻,又沒救治。可是三皇子安插的手段實了得,哪怕送到了別院,也要盯著點,若是不幸被治好了,還要想別的辦法才是。
  即使無法踏入書房一步,瞭解一些時下事情內的原委,對謝長寧來講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外,還有一個蕭衍頂著。
  藉著巡查謝家名下店舖的機會,謝長寧約蕭衍到了醉仙樓。
  她手持一把團扇,上面的牡丹花樣嬌艷美麗,與她今日的一身紅色羅裙當真是相得益彰。時不時地捏著扇柄隨意轉著,透露出了她的急躁。過了片刻,她又將團扇平放桌上,隨意一推。重重向後靠去。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來腳步極輕,許是不想打擾到謝長寧,隨意拉開了她身邊椅子便悄悄坐下了,不發一言。
  謝長寧睫毛扇了扇,一雙鳳目緩緩睜開,見蕭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那妍麗的小臉蛋上出現了些許的紅色。
  蕭衍壓低聲音,極盡柔和:「怎麼眼底青了一片,休息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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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謝長寧疲憊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可還是忍不住往他那裡蹭了蹭,冷是冷了點,可是有安全感啊,蕭衍見狀,直接把小姑娘摟了懷裡,讓她坐自己腿上,輕巧巧的,好似又瘦了。
  謝長寧先是愣了下,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頭枕他的肩窩上,小手拽著他胸前的一塊衣服,仰頭又閉上了眼,好睏啊實。
  他只要一低頭,便嗅到了她的脖頸,似乎是換了一種熏香,牡丹的氣息,卻不甜膩。視線上移,一點朱唇好似櫻桃一樣,令垂涎欲滴,好想品嚐一番。這個念頭一冒上來,便再也壓不下去了,撓得他心裡癢癢。迫不得已,只得偏開視線不再看那嬌唇。哪知,視線正巧掠過胸前,偏偏天氣漸熱,她穿得單薄起來,剛剛蹭了蹭,衣領稍稍開了一點,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便能注意到一抹粉紅色。琢磨出來那是什麼,不由血液上湧,霎時紅了臉。
  這丫頭,偏偏這時侯要瞇一會兒,他抬起頭來,深吸了兩口氣,一閉上眼都是懷中少女的睡顏。一下下,就一下就好。他緩慢低下頭,確定好距離和方向,閉上眼睛慢慢湊上了嘴唇。
  牡丹香更加濃郁,嘴唇接觸到的柔軟溫熱誘,讓他忍不住伸出了舌尖想要品嚐一下。唔,甜的,那舌尖的觸感十分美妙,比任何一種食物都要好吃。戀戀不捨地離開了那美味,緩緩張開眼,就看到一雙美目帶著笑意,亮亮的。
  他思維混沌了下:「……」雖然兩情相悅,可是……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輕薄之舉。
  謝長寧原本就忍著笑,看到他這窘迫的模樣,更是忍不住輕笑出聲,隨即又強忍起來,生怕他因此而羞惱,忍了片刻,肩膀不再抖動,她定定地看著蕭衍的眼睛,忽然抬起了手勾住他的脖子,仰面湊了上去。
  一個吻,對於嫁過的她來說,再普通不過。蕭衍被這動作驚了一下,隨而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逐漸加深了這個吻。許久,才漸漸分開,謝長寧面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紅,氣息不穩。她扭了扭身子,從蕭衍身上跳下來。
  「本來想睡一會兒,……」想到剛才的舉動,她懊惱地瞪了一眼。
  蕭衍還回味著剛才的感覺,低歎一聲,若是能早點娶回家就好了,不過,他又上下打量著謝長寧,還要一年才及笄,小了些啊。
  一瞬覺得,果然是娶妻之路漫漫。
  「怎麼不睡好了再出來。」見謝長寧坐下,他取出一把折扇,為她一下一下扇著。
  「本來不困的,偏偏來的這樣遲。」謝府如今氣氛有些凝重,她根本睡不踏實,這樣的話當然不會說出來令蕭衍擔心。
  蕭衍輕笑:「倒是的不是了。」
  「難道不是麼?」謝長寧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許昌牢中自盡了。」
  「咦?」謝長寧詫異扭頭,心中瞬間劃過了無數個念頭,秀眉輕蹙,「可是對謝家不利?」
  蕭衍此時便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牆上留了血書,說自己對不起平陽長公主乃是罪該萬死,可沒做過的事情決不承認,更不允許謝家毀辱他甚至牽連他的家。」說到這些,他明顯不高興起來。
  「呵,這是要把謝家推到不仁不義之地啊。」們總是同情弱者,許昌這樣做,無疑是給謝家上眼藥。
  蕭衍看著謝長寧,心裡只想把她擁入懷中,並不接話。而謝長寧自是沒有意這些,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子,顯然是煩躁的。
  「曉得現心裡不痛快。」蕭衍歎了一口氣。
  說到這個,謝長寧有些提不起精神,感歎道:「盛京這是要變天了啊。」
  蕭衍聽到這話,若有所思,簡單應了一聲,又道:「何止是盛京啊。」
  謝長寧的心突突猛烈跳動了下,不可置信:「西北有動靜了?」剛剛脫口而出,臉色又變了變,她不過是藉著前世的瞭解知道近兩年那邊會有動靜罷了。
  果然,蕭衍詫異扭頭,輕笑道:「知道的倒是清楚,不會皇宮身邊都安排了吧?」玩笑之餘,更多的是擔心。
  謝長寧搖頭:「可沒那麼大本事從宮裡拿情報。」雖說謝家的事情,祖父很少避著自己,但那些東西,也絕對不是她可以輕易接觸到的。
  「老三那裡,會盯著,就別這樣操心了。」
  謝長寧卻只是搖頭:「若是讓盯著,不得累個半死。」她還有一事尚憂心之中,那便是蕭衍的病。
  蕭衍笑了笑:「若是為了,自是不會嫌累的。」
  謝長寧嬌嗔地看了一眼,美目流轉,便道:「先說正事。」
  「有一個肯定知道一些事情,說不定還有實質性的證據。」謝長寧含糊道,「最近府內有些事情,並不方便,所以真是要幫忙的。」
  蕭衍看她這模樣,便曉得肯定是謝老爺子生氣,有些時日沒理會她了,不由心疼,更加深了要早日讓謝老爺子認可自己的念頭。
  他握住謝長寧的手,只為多給她一些寬慰,若不是因為他,何苦被謝太傅氣惱:「有了什麼點子,直說就是了。」
  「還記得許昌的表妹麼?她因欺辱公主已被抓起,那到底也算是一位重要物的。」謝長寧思索了兩日,可是牢中她並不好接觸,而她能想到的,謝老爺子必然也想到了。原本琢磨著為何不從這裡下手,知道許昌留下血書自盡,她便明白了。若再死一個表妹,謝家更是摘不清。
  「是說去拷問她?」蕭衍腦子轉了一下,便覺謝長寧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再去找她反而不好,恐怕也問不出什麼,直接搜,原本官兵不方便不仔細找的地方,一定有東西。」謝長寧無比篤定。
  前世雖沒有暴露出許昌責打平陽長公主的事情,可到底被有心發現他與那孤苦的表妹十分密切,幾乎無話不談,可以分校任何。想來,狼狽為奸的,多少都有一些共同知道的底牌。
  「實不行,那只好提前收網了。漏掉一條大魚,謝長寧多少有些惋惜與不甘。
  「這件事情,會辦好,且放寬心就是了。」
  謝長寧噎了一下:「若是都如一樣省心,便也好了。」哪個家裡沒幾個敗類,偏生她家這個,直接向對面投誠了。
  「聽說……」蕭衍頓了頓,「將謝長蘊送到別莊了?
  「嗯,她得了天花,去養病了。」那雲淡風輕,好似只是剛剛吃了一盤食物一樣尋常,並未思及事關命。
  蕭衍目光一閃:「也好,省得以後出大亂子。」於他而言,謝長蘊不過就是一個毫無疑義的符號,如果這個符號威脅到了與他重要的,那他也會毫不客氣。皇家,怎會有真正的良善之輩。
  謝長寧並未注意到這些,只是點了點頭:「只盼莫要再出第二個謝長蘊了。」
  而今太平盛世,凡事要穩,若是太過張揚跋扈,最終也只能落得一個滿門被覆的下場。
  他們都深知這個道理,只能忍。
  第二日早朝,謝家再一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大臣們對謝長君可謂是口誅筆伐。咬到了就絕不會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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