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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美琳】玫瑰戀曲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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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原文遺漏)「父親——」宋觀浪站起來,但宋能遠嚴厲的一眼卻令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在問她話,你來插什麼嘴?難不成這女孩是聾子還是啞巴,沒辦法開口說話?」

  「爸,你想知道什麼就問我吧,不要嚇壞了客人。」宋觀浪說,得到的響應是碰的一聲巨響。

  宋能遠一掌打在桌上,連慣於面對父親壞脾氣的宋觀浪都嚇了一跳,反倒是蘇弄影看看這兒、看看那兒的,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饗,「問你是吧?」宋能遠鐵青著臉點點頭,「好,那麼你倒說說看,那篇報導究竟是怎麼回事?多少名門高官家的千金你不要,拒絕了一門又一門的親事,我當你是忙於事業,不想這麼早成家,結果呢?原來你在外頭早有了女人,這倒也無所謂,但至少該知會我這個做父親的一聲吧?以我們宋家的家世聲望,是不可能讓你隨便娶個女人進門的,這點你應該也很清楚。」

  「爸爸,請聽我說——」

  「我正在聽,你這就給我說清楚。報上說你和這女的正在交往,是不是真有這回事?」

  宋觀浪看了看蘇弄影,只見她聳聳肩不表示任何意見。

  「你快說啊,報上說的是不是真的?」

  面對父親的一再逼問,宋觀浪深吸了口氣正要回答,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進來的竟是令在場三人都深感錯愕的人物。

  「阿濤?」宋能遠和宋觀浪異口同聲喊著。

  闖進書房的宋觀濤雖然也一樣驚愕,原因卻是因為看見坐在椅子上檢視自己指甲的蘇弄影。

  「你——」

  「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宋觀浪搶先了一步問,把宋觀濤看見蘇弄影的疑惑暫時打住,並以眼神示意他在言語上多加小心。

  雖然覺得納悶,大哥的意思宋觀濤多少抓住了那麼點。他不再看著蘇弄影,轉而給宋觀浪一個大大的微笑及擁抱。「好久不見了,大哥,你還好吧?」他打著招呼,並輕拍大哥的背。

  宋觀浪藉此機會在他耳邊小聲說道:

  「聽清楚了,你和弄影並不相識;還有,父親找了徵信社查你的消息,快阻止他。」

  事情發展真是急轉直下,蘇弄影眼前忽然就演起一出父子團圓的倫理悲喜劇。

  「你這孩子真是的,出了家門幾個月,當真連通電話都不打回家。」看見次子出現在眼前,宋能遠的神情、語氣全都換了個樣。

  蘇弄影在一旁冷眼旁觀,不由在心裡嘖噴稱奇。

  「當初說好的不是嗎?爸,這一年裡我是絕對自由的,想做什麼、想到什麼地方去都由我。」

  兒子話氣裡帶著些許責備,宋能遠於是陪著笑臉說:

  「是啊,是這樣沒錯,但偶爾也該打個電話回家,讓爸爸知道你。」

  「那麼為什麼找徵信社調查我?」

  宋觀濤開口打斷父親的話,說出的話還令宋能遠雙眼大睜、嘴巴微開。

  「這……阿濤,你聽爸爸說——」

  宋能遠開口想解釋,宋觀濤則微怒地轉過頭去。那冷酷的模樣是蘇弄影在學校所不留見過的,令她頗覺驚訝。

  「一年的期限未到,爸爸不僅破壞了協議,居然還找了徵信社,我又不是什麼逃犯。」

  「不是這樣的,阿濤,其實是因為……」

  「什麼都不用說了。既然爸爸破壞協議在先,今後我要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再為那協議而左右為難。」

  「等等,阿濤。」宋能遠臉色大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我不繼承爸爸的公司,和小蘋的婚事也就此取消。」宋觀濤吶的拋出一顆炸彈。

  宋能遠條地站起來,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這……這怎麼行?阿濤,找徵信社是爸爸不對,但那是有原因的,我可以解釋,繼承公司的事以後再談也無所謂,婚事是不可能取消的,你知道嗎?絕對不可以。」

  「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已經決定了。」

  「別任性了,阿濤,徵信社的事爸爸可以道歉,你和小蘋的婚事早已成定局,訂婚時還邀請了那麼多親朋好友,你忽然間說不結婚了,不僅爸爸沒辦法跟親戚解釋,你高伯伯那邊才是最嚴重的,小蘋是他寵愛的獨生女,你高伯伯絕不會讓她受這種委屈。如果你執意要取消婚約,他和爸爸的交情將璗然無存,咱們公司未來的前景也會因為失去這個有力的盟友而大受影響,後果是非常可怕的啊。」

  「如果爸爸擔心的是公司前途,把公司交給大哥就行了。」宋觀濤看了看宋觀浪,「大哥為了公司盡心盡力,付出的時間和精神是誰都比不上的,日後就算公司遇上什麼困難,有大哥在的話一定能解決,任何危機都能安然度過。」

  「你在胡說什麼?」這番話顯然激怒了宋能遠,他的聲音再次變得忿怒而尖銳,「公司是你的,這是早就決定好的事情,當然你大哥也會在一旁輔助你——」

  「夠了。」宋觀濤又一次打斷父親的話,臉上神情複雜,「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麼嗎?就是你對我那明顯而變態的偏愛。」

  「阿濤。」

  一直未開口的宋觀浪欲上前勸說,卻被宋觀濤以手勢制止。

  「我和大哥都是你親生的兒子,只因為我的生母較得你寵愛,你就把全部的父愛都給了我,對大哥則是一絲一毫都吝於給予。」

  「沒有這回事。」宋能遠否認。

  「有沒有這回事,你自己應該是最清楚的。」宋觀濤以無懼的話氣道:「從我懂事以來就有這種感覺,明明大哥比我更努力、更認真,各方面成績都比我優秀,但得到誇獎或禮物的卻往往是我,我再怎麼調皮搗蛋也不會受罰,大哥什麼都沒有做,卻總是挨罵,甚至挨打。同樣是你的兒子,身上都流有你的血液,為什麼你把一個兒子當寶,另一個則視同外人漠不關心。」

  宋觀浪過去擋在弟弟和父親之間,「好了,阿濤,為什麼忽然說起這些?你不應該用這語氣對爸爸說話。」

  宋觀濤看著哥哥,露出了略帶苦澀的笑容。

  「你看見了沒有?爸爸,儘管你這個做父親的待他是如此不公,大哥卻從來不埋怨,依舊尊敬你、孝順你,把你的話當聖旨一般執行,就拿對我來說,即使我這個異母弟弟獨佔了父親的愛,奪走了他所該擁有的一切,他始終善盡為人兄長的責任關愛我、照顧我,不嫉妒也不計較,不管我捅了什麼紕漏、惹了什麼麻煩,為我善後的永遠是他。」

  面對這全然陌生的弟弟,聽他說了一長串的話,宋觀浪的錯愕可想而知,然而對於阿濤的話他也不是毫無所覺,那些埋在心底的話,那種極度疼痛卻已逐漸習慣的情感,他以為這輩子不會有人懂,卻在今天聽見弟弟親口說了出來。他覺得眼眶發熱。「請你好好想一想,爸爸。人生在世並非只為了追求名利,在這幾十年的短暫時間裡,我們還有更需要珍惜的東西,如果你不能領悟到這一點,最後你將會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那是非常可悲的。」

  無視於父親忿怒驚駭的表情,宋觀濤說完話後逕自轉向宋觀浪。

  「我實在等不及,所以就先說了。」他微笑道:「你喜歡小蘋。對公司更是情感深厚,而這兩者父親吝於給你,硬要推到我身上,我在等,等你開口說話,但你慣於接受父親的安排,只是笑著對我說恭喜,這一年的協議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我利用這一年讓自己更成長,也希望你在這段時間內能認清你所想要的,並且大聲說出來。」他說著再次擁抱宋觀浪,並在他耳朵旁低聲道:

  「謝謝你告訴我徵信社的事,讓我能借題發揮,漂亮地解決和小蘋的婚事。」

  雖是如此,宋觀濤臉上卻無笑意,只不過他大哥看不見他的表情。

  「事情根本就沒有解決。」宋觀浪也以焦慮的語氣在他耳邊說。

  「小蘋和公司就交給你了,大哥,要應付爸爸的怒氣肯定下容易,不過我是他的次子嘛,只得辛苦你了。」

  「喂,你——」

  「對了,我下知道你是怎麼認識弄影的,但你既然帶她來了,就要讓她安然無事、全身而退喔。」

  宋觀濤一結束和哥哥的擁抱,表情就變冷了,只對宋能遠說了句「我走了」便轉頭離去。對父親急切的呼喚完全置之不理,倒是在經過蘇弄影身旁時對她眨了眨眼。

  扔炸彈的人溜得快,苦的卻是留下來的冤死鬼,眼見宋能遠的臉逐漸發言,一個不好就有腦溢血的可能。

  蘇弄影有不祥的預感,覺得自己或許無法輕鬆離開這裡。

  書房裡寂靜無聲,宋觀浪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蘇弄影,很清楚要打破這一室的沉默唯有靠他自己。

  沒想到他才開口說了「父親」兩個字,一本精裝書便朝著他飛過來;幸虧他適時閃避,厚厚的書碰的一聲打在牆上,然後掉落在地,就在距離蘇弄影不遠的地方,令她又聳起了眉。

  宋觀浪直立不動,他無法相信父親會拿書砸他,即便平日再怎麼嚴厲,他成年後父親就不留再對他動粗。

  「是你對不對?」對自己的舉動毫無悔意,宋能遠鐵青著臉指著宋觀浪,「你在阿濤面前說了什麼?否則他怎麼會突然跑來跟我說這些話?」

  「我什麼也沒有跟阿濤說。」

  「說謊!」宋能遠又拍桌子。「你表面上裝出一副不貪不求的樣子,其實是懷恨在心吧?所以你就使了些伎倆,挑撥我和阿濤的感情,並說服單純的阿濤取消婚約、放棄公司,是不是?虧我這麼信任你,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他氣得指尖和聲音都在發抖。

  「爸,我沒有,小蘋和公司都是阿濤的,我不會要,阿濤那邊我會勸他——」

  「用不著再惺惺作態,我今天算是看清你了!」

  「爸!」

  「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宋觀浪沒有動!氣憤至極的宋能遠竟過來拉他,開了書房的門試圖將他推出去。

  「您冷靜點,爸爸,我會找阿濤好好談一談。一定會讓他來向您道歉。」

  「用不著!誰知道你會和他談些什麼,說不定到時候他連這個父親都不認了!」

  「不可能有這種事的。」宋觀浪抓著父親的手懇求道:「別這麼激動,爸爸,小心身體……」

  「你是恨不得我早點死吧?」宋能遠又開始推他,「出去,你馬上給我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宋觀浪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離開?阿濤把這一團亂扔給他,造成父親對他誤會如此之深。他如果無法平息父親的怒氣,往後或許再也踏進這個家門了。

  基於種種原因,宋觀浪還是希望和父親平心靜氣談一談,但正在氣頭上的宋能遠根本就不給他機會。他奮力要將宋觀浪推出書房,卻力有不逮,試了幾次無法得逞,惱羞成怒的他狠狠瞪著自己的兒子,然後揚起了手就要打他。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觀看的蘇弄影伸手拉了宋觀浪一把,並起身擋在他們父子之間,說時遲、那時快,她還來不及開口說話,臉上已經結結實實挨了一個耳光。這老頭雖然是老了,手勁還真不小,一巴掌打得她頭都昏了,眼前一片白光,什麼都看不清。

  發現自己打錯了人,宋能遠愣了愣,但那僅是數秒鐘的時間,氣憤的情緒隨即便又主導了他。

  「把她帶走,你們馬上給我離開這個屋子!」宋能遠怒氣不減,丟下這句話後逕自走出了書房。

  父親離開後,宋觀浪才從錯愕中恢復過來,他扶著蘇弄影坐下,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見她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他輕觸她臉頰的手不禁微微顫抖。

  片刻之後,蘇弄影睜開眼睛,看見宋觀浪一臉擔憂跪在那兒,她扯了扯嘴角說:

  「我沒昏過去,只是疼得不想張開眼睛。」

  「你……你好傻,為什麼……」

  「我的確是要拉開你,但可沒想過要替你挨打。」

  「我還說要保護你,結果……」看著她臉頰上紅色的印子,宋觀浪實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歉意,「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蘇弄影搖搖頭,隨即因為疼痛而皺了皺眉。

  「你爸爸是暴力主義者?」她道。

  「呃……不算是吧,我長大後他就幾乎不曾動手打過我了。」宋觀浪一直注意著她的情況,「不要緊吧?你的臉色這麼差,我看我還是送你到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因為挨了個耳光而送進醫院,只怕明天的報紙又會出現我的名字和大頭照。」

  蘇弄影抓著他的手試圖站起來。「你想留下來也可以,我可要先走了。你父親不怎麼歡迎我,等會說不定會拿掃帚來趕。」

  「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走?」宋觀浪一把就將她抱起來,蘇弄影嚇了一跳。

  「用不著這個樣子,我又不是受了什麼重傷。」她蹙眉低喊。

  「很疼吧?」宋觀浪抱著她走出書房。「我父親打了二、三十年的高爾夫球,這一巴掌力道肯定不小。」

  「力道大小我無從比較,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挨耳光。」她把頭靠在他的胸前,感覺舒服了些。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難受了。」宋觀浪歎息。「再怎麼生氣也不該對女孩子動手,父親他——」

  「他要打的是你。」

  宋觀浪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那就讓他打,我情願這一巴掌是打在我臉上。」他說。

  然後,在走出宋宅到坐進車裡這段時間宋觀浪都沒有再開口。

  蘇弄影看了看他,露出淺淺的笑。

  「我已經沒事了,真的。」她說。

  正要發動引擎的宋觀浪停下動作轉頭看她。

  「我一看見你臉上的掌印就——」他沮喪地將頭貼向方向盤。

  「怎麼了?這麼心疼我嗎?」

  宋觀浪倏地抬頭,因為被說中心事而紅了臉。

  蘇弄影低頭微笑,半晌後對他說:

  「你果然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宋觀浪詫異地看著她,然後紅著臉搖搖頭。

  「沒想到現在還有你這種人。」蘇弄影輕歎道:「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就要成為弟弟的妻子了,你不僅笑著對人家說恭喜,居然還幫著她來找我這個情敵談判。你想過沒有?如果阿濤選擇了我,並且和那女孩解除婚約,這不就是你贏取她芳心的大好機會嗎?」

  「但是小蘋喜歡的是阿濤,她很愛他,她是這麼告訴我的。」

  「感情定可以培養的嘛,以你的溫柔體貼,很快就能擄獲她的心,剛才你也聽見了,你弟弟堅決表示要解除婚約,他看起來很認真,你也就用不著再退讓了,勇敢點去追她啊,勝算很大的。」鼓勵他去追女孩子讓蘇弄影莫名地覺得有點不舒服,最後她將之歸因於挨了那一巴掌的後遺症。「我很少這麼對人曉以大義,你可別辜負我一番好意。」

  「不,我不能要小蘋。就算阿濤真和她取消了婚約,我也不會去追求她。」

  「為什麼?這可不是玩孔融讓梨那一套把戲的時候。」

  宋觀浪默默不語,蘇弄影卻因為自己都不確定的原因而無法對他置之不理,像他這樣的人,她不理他的話就沒有人在乎他了。

  「你啊,能不能偶爾也替自己想想呢?把其它人都忘了,想想你要的是什麼。」

  她說。「可以嗎?」宋觀浪轉頭凝視著她,雙眼閃著謎樣的光,「真的可以不顧慮別人,只想著我自己嗎?」

  「當然。」蘇弄影點頭。

  「那麼我要你。」宋觀浪不敢看她,那樣子簡直就像在對方向盤說話,「如果可以忘了阿濤、忘了其它的人,我想要你,我真的好想要你。」他痛苦地說。

  不管是誰,忽然聽見這樣的話都會吃驚的,即使是蘇弄影也無法例外。

  「我?」她愣了好一會兒,心跳有如打鼓,「不是小蘋嗎?」

  「我也以為自己喜歡小蘋,但是在見了你之後……」

  「對一個人的感情哪裡是這麼容易就改變的?你不要開玩笑了。」

  「是真的。」宋觀浪焦急地轉頭,但一面對她就會臉紅不知所措,只得繼續對著方向盤說:「如果你不是阿濤的女朋友,我一定要你,不管怎麼樣都要得到你。」

  「什麼得到我?好……好曖昧的說法。」

  「想要就是想要。」

  蘇弄影聞言蹙眉,臉還在發熱。

  「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可以說出這種任性的話。」她嘀咕著。

  「是你要我說的,反正只是說說。」宋觀浪悶著聲音說道。

  「咦?」

  「不說出來的話很辛苦,說出來也許就可以死心了。」宋觀浪的手在方向盤上握緊。「你很開心吧?聽阿濤說要解除婚約。」

  「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蘇弄影回答。

  「是嗎?」宋觀浪苦苦地笑了。「看來你對阿濤很有信心,知道他一定會選擇你。」

  「他勇敢面對你父親,大聲說出自己要的是什麼,我覺得這樣很好。」

  「嗯,阿濤會說出那番話,老實說我也很訝異。」

  「你們兄弟情深,因為你對他好,所以他也希望能為你做點什麼。」她轉頭看他。「你說不想繼承公司,這是真話嗎?」

  宋觀浪想了想,點點頭。

  「我想要的是父親的認同,一直以來都是。能不能留在公司,或是以什麼職稱留在公司,對我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為什麼你父親無法肯定你的努力?事情真像阿濤所說的那樣嗎?你父親無限度地溺愛他,對你卻異常嚴厲。」

  「也沒有那麼嚴重啦。溺愛不是教育孩子的正確方式,嚴厲也未必就不好。就因為父親的嚴厲,我在各方面都學了不少,我自己並不覺得有多委屈。」

  「心裡多少還是不好受吧?對你而言,父親慈愛的微笑或讚美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可望而不可及。」

  「再怎麼不好受,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宋觀浪發動引擎。「真的不用看醫生嗎?」他問。

  「我很確定。」

  「那你想上哪兒去?」宋觀浪問,問了之後隨即又轉頭對她說,「你想回學校了嗎?時間還早,我們……我們可以先去吃點東西,我早餐、中餐都沒有吃,肚子很餓,一個人吃飯又很悶。如果你不趕時間,不如就陪我去吃一點」「那就走吧,我也餓了。」

  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地答應,宋觀浪又愣了愣。

  然後車子在市區行駛,因為蘇弄影說吃什麼都好,宋觀浪便選擇了一家僻靜的西餐廳。

  進入餐廳後他們找了角落安靜的位子。蘇弄影點了果汁及意大利面,宋觀浪則點了杯咖啡。

  「你不是說肚子餓?光喝咖啡不吃東西行嗎?」

  蘇弄影看著他,宋觀浪又臉紅了。

  「啊,意大利肉醬面不錯,我也來一份……啊不,麻煩給我兩人份的,謝謝。」

  他說著,將菜單還給服務生,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你好像很緊張,是因為我的關係嗎?懊!」蘇弄影以手撐著頭,因為碰觸到疼痛的臉頰而皺眉呻吟。

  「怎麼了?」宋觀浪身子前傾,伸手欲碰觸她的臉,人在半途收了回來,「還很疼嗎?對了,我叫服務生要些冰塊來冰敷好不仔?多少可以減輕疼痛。」

  蘇弄影搖頭。

  「不小心碰到,有些刺痛而已。」

  「但臉上的紅色印子愈來愈明顯」「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服務生一定很好奇我臉上的印子是怎麼來的,這會兒八成正在廚房裡七嘴八舌地討論呢。」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笑的時候反倒不怎麼疼了。」蘇弄影喝了口水:「我不要緊,擔心你自己吧。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你還是打算回你父親的公司嗎?」她問。

  思索了會,宋觀浪點頭。

  「我想我父親只是一時氣憤,等他情緒穩定後情況應該會好些,當然,問題的根本還是在阿濤,我得找個時間先跟他談一談。」

  「是嗎?」蘇弄影也在思索了片刻後點點頭,「你們的確是該好好談一談,不過……我之所以這麼說完全是直覺,或許猜錯了也說不定,但如果你們兩兄弟真有心要談,彼此最好能絕對地坦誠。你聽見了嗎?心裡想什麼都說出來,那麼事情也許能簡單化,說不還能圓滿解決。」

  「這是什麼意思?」宋觀浪不解,「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我說過了是第六感,只可意會啊。」這時候服務生送上一大一小兩盤意大利肉醬面,蘇弄影拿起桌上的叉子說道:「很好吃的樣子,我們開動吧。」

  由於肚子真的餓了,食物又烹調得非常美味,兩人安靜地用餐;不到二十分鐘已將麵條一掃而空,開始喝起飲料,而隨著杯中液體的減少,宋觀浪又苦惱了。還不想讓她走,即使只是這麼面對面坐著,也希望她能多待一會兒,但是吃過了東西,該說的事情似乎也都說了,還有什麼理由留她?再說她畢竟屬於阿濤,就算能留她再久也沒有用吧?

  想到這兒,他覺得頗為沮喪,還有種深沉的無奈感。

  「這……也許我該向你道歉。」

  「你「總是」在向我道歉。」蘇弄影拿起冰涼的果汁敷在臉頰上,然後舒服地輕歎了一聲。

  「呃……你知道我必須和阿濤談一談,明明知道會傷害你,我還是得勸他回頭,對於這點……」

  「你要勸他回去履行婚約並且接管公司?」她問。

  「對不起。」

  「沒關係,你是為了你父親嘛。」

  「但我也會尊重阿濤的意思,如果他執意要跟你在一起,父親那裡我會再想辨法。」

  「那麼你也會祝福我們了?就像祝福他和小蘋?」

  宋觀浪無話,她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心情還是故意捉弄折磨他?

  「大概不行了,我不想看見你和阿濤一臉幸福的樣子。」宋觀浪說著,拿起桌上的帳單,「我們走吧。」

  這樣就生氣了,很像小孩子哪,蘇弄影想。

  看見宋觀浪邁開大步朝著櫃怡走,蘇弄影只得揚了揚眉,放下未喝完的果汁跟上去;誰知道他結帳後就推開店門走向他的車子,連回頭看她一眼都沒有。

  蘇弄影瞇起眼睛,接著在西餐廳外頭蹲了下來。宋觀浪直到開了車門才發現她沒跟上來,在一陣搜尋後看見她蹲在餐廳門口,他臉色發白,連車門都沒有關就飛奔而去。

  他衝過去跪在她身旁,雖然焦急,卻又不放隨便移動她,完全是緊張過頭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你怎麼了?頭昏?還是哪裡痛?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嗎?那得打電話叫救護車——」

  「真的想要我嗎?」蹲在地上的蘇弄影忽然拾起頭對他說,令他驚愕地睜大了眼睛。「怎麼樣?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她又問了一次。

  宋觀浪還無法開口說話,卻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那麼走吧。」蘇弄影站起來,「請你找一家乾淨的汽車旅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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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3: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因為宋觀浪不清楚哪一家汽車旅館比較乾淨,最後他帶著蘇弄影來到台北某家知名的豪華飯店。

  蘇弄影在飯店大廳打了公共電話回宿舍,對著在電話那頭雞貓子喊叫的秦悠悠說:

  「我今天不回宿舍了,晚上的點名你替我想個辦法,就這樣了,再見。」她掛斷電話,想像著秦悠悠不知所措的慌亂模樣,忽然間有點想笑,她是怎麼了?居然會作出這種決定,她不是極度冷靜、自制力超群嗎?對任何突如其來的改變都覺得厭惡,這樣的她為何會有這種念頭?太荒謬了。

  在浴室泡澡峙,蘇弄影還想過這個問題,但隨即便把它拋在一旁了,人都已經踏入飯店房間,泡在豪華的大浴缸裡,想回頭也來不及了,不過話說回來,其它女人在這種時候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羞怯嗎?還是緊張?也許就因為外頭那傢伙已經夠羞怯、夠緊張了。她便自然而外成了兩人之中較為冷靜的一個,但是這樣行嗎?從書裡得來的知識向來很難應用於現實中!她經常有這種感覺。

  水變冷了,蘇弄影於是又扭開了熱水,朝著外頭問道:

  「可以再多泡一會兒嗎?」

  「啊?當然,你想泡多久就泡多久吧。」外頭傳來宋觀浪的聲音,唉。

  聽起來還是很緊張呢。

  宋觀浪的確是緊張,但除此還有更多更多無法解釋的情緒,他不停地在房裡來回踱步,看看窗外、看看大花板,就是不敢看那張鋪有雪白床單的大床。

  然而就算不去看它,腦中還是會浮現種種旖旎的畫面;就像她泡在浴江裡的樣子,只圍著一件浴巾的樣子,還有他們在那張床上……想到這裡,他已經是頭暈目眩、手腳發軟,好像連鼻血都要流出來了。

  此外,他的良知也在和他無恥的慾望搏鬥,然而在兩者旗鼓相當的情況下,他的心卻站在慾望這一邊,明明知道不應該,還是想要擁有她,不顧一切地擁有她,只要一次就夠了,他真的想……啊!心跳得好快,別再想,別再想了比較好。

  但是……怎麼可能不去想呢?她會說出那樣的話是怕死都想不到的,而且她之前也說過了,她和阿濤尚未——他們雖是男女朋友,但還不是那種關係,那麼她又為什麼肯和他——啊!不行,頭好昏,別想那個,真的不能再想了。

  宋觀浪輕歎一聲往床上倒,隨即又跳起來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看了看浴室緊閉的門,他閉上眼睛。

  真的可以嗎?阿濤都沒做過的事,他可以做嗎?真做了的話,往後他哪裡還有臉面對他們兩人?難不成要遠居國外,一輩子不和他們聯絡?

  他一上車就不斷想著這些事情,卻還是把她帶進了飯店,雖然一再告訴自己不能背叛阿濤,做的卻是全然相反的事,真是可恥啊他。

  不過現在還來得及,立刻去告訴她他後悔了,退了房帶她離開這裡。下定決心,現在就去敲浴室的門。

  僅存的一點良知化成了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著,稍稍喚回了他的理智,而在這個時候,浴室的門也慢慢打開,泡澡完畢的蘇弄影走了出來,並且如他所幻想的僅圍著一件大浴巾,頗為白皙的皮膚因為熱氣而染上一層粉紅,非常漂亮。

  她對他淺淺一笑,宋觀浪好不容易牙築起的理智矮牆碰的一聲崩塌了,他盯著她看,根本無法移開視線,宋觀濤的臉雖然數次浮現眼前,他也視而不見。

  對不起,阿濤。

  此刻他所能說的大概就只有這句話了。

  「我……我也去洗個澡。」宋觀浪拋下這麼句話使衝入浴室,三兩下脫掉了衣服,扭開水龍頭讓冷水迎面而下。

  雖然聽說冷水可以冷卻慾望,對他卻毫無效用似的,即使是凍得嘴唇發紫、全身顫抖,某個部分卻越發堅硬了。他果然是個罔顧兄弟道義、不折不扣的情慾份子。

  再衝下去鐵定會感冒,宋觀浪終於關上冷水,拿起浴巾擦拭頭髮及身子,這時候,很自然地他的心跳又開始加速,剛剛才冷卻過的身軀也逐漸熱了起來,該怎麼辦呢?他簡直就像個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

  宋觀浪又沖了一次冷水,這回他做了次深呼吸,在猶豫遲疑之而就推開門回到房裡。

  蘇弄影裡著浴巾站在窗前看夜景,經歷了許許多多的起伏後,這多事的一天正逐漸步入尾聲。

  「啊。」聽見聲響的蘇弄影轉過身子,「洗好了?挺快的嘛。」她微笑著說。

  她的自在令宋觀浪沮喪,在他不斷和良知掙扎,因為緊張而頻頻冒汗時,她卻穿著條浴巾四處走動,有若度假般的悠閒。

  是的,蘇弄影非常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反觀宋觀浪,儘管比例完美的軀體看不見任何贅肉,他對於僅在下半身圍著浴巾依舊覺得非常彆扭,尤其是當蘇弄影以好奇及欣賞參半的眼神看他,他臉紅得恨不能再巡遊浴室。「別一直盯著我看。」宋觀浪終於說。

  「啊,對不起。」蘇弄影忍不住要皺眉。這是什麼對話?換她說還像樣點。

  她坐在那張大床上,拍拍旁邊的位子看著他。

  宋觀浪卻移開視線,也沒有向她靠近。

  蘇弄影盯著他看,半晌後站起來。

  「後悔了也沒有關係。」她說。

  「不!」宋觀浪拉住她。

  「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你不想要的話,我們隨時可以離開。」

  「我要。」宋觀浪急忙道。「都到了這裡,我不會讓你走的。」

  「是嗎?」蘇弄影微笑。

  「但是……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願意把這麼珍貴的——」

  「哪裡珍貴了?」蘇弄影淡然道:「第一次是麻煩、是障礙、是沉重的包袱、至少對我而言是如此。」

  宋觀浪睜大了眼睛,蘇弄影只是笑了笑。

  「覺得我過於開放嗎?其實我是很保守的。」

  她這麼說,宋觀浪則回以懷疑的眼神。

  「雖然第一次是這麼討人厭,我還是非常珍惜啊,否則早把它隨便給人了。」

  「所以我才要問為什麼不是阿濤而是我?」

  「對象是你的話應該能成為美好的回憶吧,我是這麼想的。」

  「阿濤就不行嗎?我以為你愛他。」他說,語氣似在生氣。

  蘇弄影看著他,之後點點頭。

  「可以啊。」她說,「阿濤應該也會是個好人選吧。」

  「你——」宋觀浪怒視她,繼而撇過頭去。

  「你究竟要我怎麼樣?說我只要你一個人?」蘇弄影開口問,看起來依舊是那麼平靜。

  宋觀浪雙手在耳側握緊,微微泛紅的臉上明白寫著惱怒和沮喪。

  「你才不會那麼說,像你這樣的女人是不會為了取悅男人而說謊的。」

  才怪咧,最近堆積在她身上的謊言簡直有阿里山那麼高。

  「你生氣了?」蘇弄影問。「這種氣氛似乎不是很適合做那件事,要作罷嗎?」

  「誰要作罷?我就是因為太想要你才會生氣。」宋觀浪忍不住喊道,蘇弄影則因此而靜默了好一會兒。

  很像,真的很像鬧彆扭的小孩子。

  她雖然很想這麼說,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只是看著他輕聲問:

  「現在呢?該怎麼做?」

  經她這麼一間,宋觀浪腦中隨即閃過無數限制級鏡頭,呼吸瞬間變得急促,根本說不出話來。

  再這麼下去天都亮了,她是不是該直接撲向他,硬把他給壓倒在床上。

  蘇弄影認真衡量這可行性,最後決定應該力守中國女性含蓄的傳統美德。

  「咦?我的臉好像腫起來了。」她突然說。「真的?我看看。」

  宋觀浪聞言,立即憂心地走向她,而蘇弄影就趁著他彎下腰檢視她的臉頰,準確並毫不猶豫地將唇貼上了他的。

  宋觀浪無法呼吸,他所能感覺的僅有她那柔軟香甜的雙唇,良知也罷,道德也好,在這一刻全都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宋觀濤的臉也在他腦中逐漸模糊,終至消失。

  他閉上眼睛,以同樣生澀的動作響應她的吻,從輕輕的四唇相觸到愈來愈熾熱的強烈需索,宋觀浪顫抖的手遲疑地移上她的背,最後緊緊箍住了她。

  與她如此緊密相貼令宋觀浪回復了瞬間的理智。他抓著蘇弄影的肩膀推開她,喘著氣開口:

  「你——」

  「我只會這個了,接下來呢?」

  蘇弄影的話令他昏眩,好不容易喚回的些許理智再度被擊潰,凝視著她,只見她雙眼明亮、唇色嫣紅,宋觀浪忍不住又低頭吻她,而這回是怎麼都停不了了。

  他的唇壓著她的,一雙大手則在她身上游移,寂靜的房間於是響起兩人的喘息聲,由小而大,由平穩而愈來愈急促。

  忽然間,如此地碰觸彼此似乎已經不夠,宋觀浪微微顫抖的手伸向裡在她胸前的浴巾,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地抬頭問:

  「可以嗎?」

  蘇弄影點頭,臉上帶著紅暈,呼吸也不怎麼穩定。

  於是他拉開圍在她胸前的浴巾,任它輕輕掉落在地上,然後拉著她的手去碰觸他的腰際,意思極為明顯,蘇弄影不由低下了頭。

  襯著他一身的古銅色,純白色的浴巾顯得特別醒目。她盯著隨意塞住的浴巾一角,腦中居然出現他一絲不掛的模樣!非常鮮明逼真,令她倒抽了一口氣。宋觀浪因為她數秒的遲疑而不耐,低下頭又攫住了她的唇,他的吻雖然也稱不上熟練,卻是熱力十足;起初還維持著一定程度的溫柔,隨即就變得熱切而略帶蠻橫,既不至於傷害她,又讓她深刻感覺到自己是如此被需要著。

  終於,蘇弄影也解下了他身上的浴巾。

  宋觀浪不可控制地呻吟出聲,她剛將臉埋在他胸前,閉上眼睛調整著紊亂的呼吸。

  宋觀浪邊深呼吸,邊告訴自己放慢速度,她畢竟是第一次,再怎麼冷靜也難免心慌;而他,不僅這方面的經驗有限,處女更是從未碰過。如果他不能有效控制緊張的情緒,又怎麼能讓她安心將自己交給他?

  是的,他必須慢慢來,她答應給他一整夜的,時間還長,不急、不急。

  於是宋觀浪開始想些無關緊要的事,公司的事也好,職棒或職籃的戰績也罷,他希望能讓自己的慾望稍微冷卻一下,以免嚇壞了她。

  可惜的是,蘇弄影完全不領他的情;在花了幾秒鐘適應陌生的激情之後,她開始不安分了;雙手摸遍了他寬闊的背,鼻子在他胸前嗅啊嗅的。

  當他腦中警鈴響起,正打算出言阻止時,她居然伸出舌頭輕舔他。

  宋觀浪屏息,接著開始喘息呻吟,什麼公司、什麼職棒職籃全都不管用了,他的理智是如此不堪一擊,急速竄高的情慾再次主宰了一切,無法忍受蘇弄影像隻貓似的在他胸前舔來舔去,宋觀浪抓住她的肩將她推開了些。

  「求求你,別這樣。」他啞著聲音說。

  「我做的不對嗎?」蘇弄影認真問。

  「不,也不是不對——」

  「那麼是你不喜歡?」

  「不,我很喜歡,但——」

  「那為什麼不能做?」

  「這……」宋觀浪苦笑:「就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才……怎麼說呢?這種痛苦女人是不會懂的。」

  「咦?男人才懂得痛苦嗎?」蘇弄影輕揚眉毛,「究竟是什麼感覺呢?真想知道。」她盯著他起伏的胸前,半晌後又伸出可愛的粉紅色舌頭。

  面對她的蓄意「挑釁」,無力招架的宋觀浪只能呼吸急促地閉上雙眼。

  「你這是在玩火。」他說,聲音更為沙啞。

  「我們本來就要玩火。」她又輕輕舔他,「淡淡的香皂味道,我喜歡。」

  「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樣不是嗎?」

  「也許吧,你要不要也嘗嘗看?」

  宋觀浪凝視她。

  「我怕太急了會嚇壞你,真的很害怕。」他說。

  蘇弄影也拾頭看他。

  「我就知道。」

  「嗯?」

  「你果然是個溫柔的人。」她露出淺笑。

  「弄影——」

  「我不害怕,反而會很高興。」蘇弄影靠在他胸前。「你失去控制是因為我,所以我很高興。」

  「在你面前,我彷彿不再是我自己了。」宋觀浪緊緊擁著她。「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是我的?為什麼?」

  「我是啊。」蘇弄影對他微笑。「今夜我屬於你,說好的不是嗎?」

  今夜,只有今夜能擁有她,多麼短暫的時間,多麼無奈的喜悅。

  宋觀浪看著她,輕歎一聲低下頭。他知道自己的吻帶著挫敗與絕望,但已無法再粉飾偽裝了,他用力親吻她,然後彎下腰抱起她走向那張大床。

  「想著我,今晚我要你只想著我一個人。」宋觀浪輕咬她的耳朵並且說。

  「嗯,只想著你。」蘇弄影閉上了眼睛。

  然後便沒有多餘的言語了。

  宋觀浪從被動轉為主動,而且一發就不可收拾似的。不僅依著蘇弄影的意思盡情嘗著她身上的味道,還半鼓勵、半強迫地教她碰觸他,從上到下,幾乎什麼地方都不放過。

  蘇弄影以為自己早有心理準備,不至於因為這樣密親接觸而羞怯,但顯然她錯了。讓一個男人,一個認識不過幾天的男人如此碰觸她,而她也以手和唇撫過這男人發燙的肌膚,原來男人和女人做的是這樣的事,實際體驗過的她是無法不臉紅的。

  宋觀浪的唇吻上她的胸,親吻者和被親吻者似乎都難以平靜,蘇弄影發出了細微的呻吟聲,他則因為她迷人的反應而越加激動。

  終於,他將她壓在身下,低下頭親吻她,之後帶著不安開口說:

  「聽說會有點疼——」

  「嗯。」

  「對不起。」

  「現在就道歉不是早了點嗎?」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緩緩將他拉向她。我愛你。

  宋觀浪在心裡說,俯身讓自己墜入禁忌的情慾中。


  ※                              ※                                  ※


  雖然明白她身體上的不適,宋觀浪還是不由自主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對他而言,時間是可恨卻無法擊退的敵人;隨著星光一點點消失,天色逐漸變亮,他心慌而且無助,只能緊緊將她擁在懷中。

  帶著這樣的恐懼心情,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沉沉睡去。等他再次睜開眼睛。一股失落感向他襲來,用不著轉頭確認,他很清楚這凌亂的床上只有他,佳人早已不在。

  浴室裡沒有人,房間的每個角落都不見她的東西。她就像不曾存在過,宋觀浪幾乎要相信昨夜只是一場夢,一場了無痕跡的春夢。

  把臉貼近旁邊白色的枕頭,會發現上頭有一根不屬於他的頭髮,可以問到他何識卻已深深愛上的淡香,宋觀浪閉上眼睛,等待那錐心的痛楚過去;他不想動也不能思考,腦中一寸空白,就像被掏空了似的。

  待宋觀浪稍微恢復了知覺,他覺得自己無法繼續留在這個房間裡,昨夜的旖旎繾綣不斷折磨著他,令他苦不堪言,於是他起身穿上衣服,在關上房門前遲疑了會,終於還是回頭又看了看,然後才離開房間下樓退房。

  坐上了駕駛座,宋觀浪忽然不知道該將車子開向何處,不論是宋宅還是辦公室,此刻都無法給他家的感覺;而在阿濤的事情尚未解決之前,他似乎也不該出現在這兩個地方。

  但是他覺得自己此刻還無法面對阿濤,在經過昨夜之後,他需要一點時間自責反省,雖然答應過父親要勸阿濤回家,他心裡也是如此希望著;然而阿濤回家就必須接管公司並履行和小蘋的婚約,這麼一來,受到傷害的就會是弄影了。

  他自己的幸福卻必須建築在她的痛苦上,這麼卑鄙殘酷的事,他想都不願多想;弄影是他唯一在乎的女人,阿濤則是他最親愛的弟弟;即使他是如此渴望能擁有她,也無法狠下心拆散這封情侶。他們兩個人彼此相愛,光憑這點他已無絲毫勝算。昨夜對他而言是驚喜也是奇跡,他應該知是,不該再有其它奢想。

  宋觀浪苦澀地想著:為什麼他不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如果他只忠於自己的心,其它的人或事都不予理會,或許就不至於這麼痛苦了。

  不知不覺又在車上呆坐了許久,等宋觀浪終於發動引擎將車子駛離飯店停車場,約莫已到了正午用餐時間。市區人潮車輛都多了起來,他不得不集中精神小心開車。

  接下來他就漫無目的在市區繞圈子。他心裡其實非常清楚,此刻他該去的地方只有一個,即使再怎麼逃避、再怎麼拖延,最後他能去的還是只有那裡。

  牙一咬,宋觀浪用力踩了煞車,將車子一百八十度調了頭。

  到「玫瑰」去吧,去確定她是否已安全回到學校,然後就是阿濤了。儘管他沒有自信能無愧地面對他,但他們兄弟倆必須面對面談一談,這已是無可避免的,就當它是個酷刑,早點執行就能早點超脫。


  ※                              ※                                  ※


  結束了上午的兩堂課,蘇弄影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回宿舍。說起來這兩個小時實在很辛苦,老師言之無物,讀誦課本的聲音有如催眠符,如果不是這兩堂課點名點得凶,她也用不著這麼匆忙從飯店趕回學校了。

  不過這樣也好,經過昨晚,她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兩人有過那麼親密的關係,碰了面要不臉紅簡直難如登天。

  不行,一想起昨夜她就覺得頭昏,整個人都沒有力氣。在學姊家過夜當天她睡得很少,昨晚更是根本沒什麼機會合眼,他不斷將睡夢中的她吵醒,接著就——

  蘇弄影腳下一個踉蹌,多虧扶著一棵樹才沒有跌倒。太危險了,她決定不再想那男人,不再想昨夜的事,眼前她最想做的就是回宿舍好好睡上一覺。

  奈何天不從人願,她一進寢室就碰上正在焦急踱步的秦悠悠。

  (原文遺漏)「請她和你聯絡好不好?什麼?不用啊?真的不用嗎?你再考慮考慮——」

  「把電話掛掉,悠悠。」

  蘇弄影在上鋪不耐地說,習於接受命令的秦悠悠只得照做。

  「是找你的耶,你卻連問都不問一聲。」她掛上電話後噘著嘴說。

  蘇弄影歎氣。

  「好,好,電話是什麼人打來的?」她提起精神問。

  「一位先生,他問你在不在,卻又說不用叫你聽電話;當然了,他也不肯留不姓名和電話號碼,有點奇怪不是嗎?你說這會不會是那種變態打來的騷擾電話?」

  「我知道了。」猜也猜得到是誰打來的,但為什麼不找她聽電話呢?蘇弄影有點納悶。

  「你知道?你認識那個變態嗎?」秦悠悠嚷著。

  「才不是什麼變態。」蘇弄影躲進被子裡,「我真的要睡了,你快去吃午飯吧。」

  「起來吃點東西吧,弄影,一直睡覺的話人會變傻的。」秦悠悠提著晚,走進寢室。「那麼你究竟是睡了多久才傻成這副德性的?」蘇弄影揉著眼睛坐起來,感覺疲憊並未完全消失,全身上下也還隱隱作痛。

  「虧我還替你買了便當回來,結果你的嘴巴還是那麼壞。」秦悠悠抬頭,皺眉又噘嘴地瞪著她。

  「你以為一個便當就能讓我改變嗎?」蘇弄影爬下床,到盟洗室洗了把臉後,回到寢室和秦悠悠一起吃著便當。

  「我替你挑的這些菜好吃嗎?」秦悠悠將飯菜送入嘴裡,對蘇弄影露出個滿意十足的笑容,「這蝦仁炒蛋尤其好吃,你覺得呢?」

  「嗯,還不錯。」蘇弄影點點頭,有些心不在焉,食慾也不是很好。

  「。對了,今天下午我打電話給湘凝學姊,告訴她你已經回來了,學姊肚子裡有寶寶嘛,我想還是別讓她太擔心比較好。」

  「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這和年紀有什麼關係呢?我媽媽就常常說,就算我到了五十歲她也一樣放心不下。」

  「如果是你,到了九十歲還是傻呼呼的吧?也難怪你媽會擔心。」

  「到那時候我媽就有一百三十多歲了,嘿,這樣會被當作妖怪耶。」

  秦悠悠憂心忡忡道,蘇弄影則看了看天花板後繼續吃她的飯。

  不過秦悠悠這個人是靜不不來的,即使蘇弄影刻意不答腔,她一個人也能自導自演說個沒完。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弄影。」

  「可以不回答嗎?呆子。」

  完全不理會她的話,秦悠悠開始了她的問題。

  「湘凝學姐說你可能和男朋友夜遊去了,不好意思告訴我們,不過很奇怪,昨大你那個宋老師也來找過你耶,弄影,難不成你還有其它的男朋友?」奉悠悠皺眉道:「你個性怪,嘴巴又壞,男孩子為什麼會喜歡你呢?而我卻連一個男朋友都沒有,老天爺真不公平。」

  蘇弄影白了她一眼。

  「吃飯吧你,這麼多話。」

  「瞧,你就是那種一點也不溫柔的女人。」她的話讓蘇弄影想起一個非常溫柔的男人,臉上不耐的表情忽然變得柔和。她靜靜吃著晚餐,外後轉頭看了看秦悠悠,她這位單純得有點蠢的室友正滿足地嚼著食物,還對她傻傻地笑了笑,「呃……」蘇弄影放下手中的筷子:「悠悠,你——」

  「你叫我嗎?」秦悠悠條地轉過頭。

  「嗯。」蘇弄影點頭,「讓你和學姊們擔心了,對不起,還有,謝謝你一直以來這麼容忍我。」

  她說著,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坐在旁邊的秦悠悠卻碰的一聲摔下了椅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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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4: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過了一個星期,宋觀濤約了蘇弄影在校園的某個角落見面。

  「我找過你,學校說你請了幾天假。」蘇弄影將罐裝飲料遞給他,自己則喝著運動飲料。

  「謝謝。」宋觀濤拉開拉環,「有點事情要處理,所以……對了,聽說你和大哥上了報,被誤以為是一對情侶,我父親就是為此把你和大哥給找了去?」

  「嗯。」

  「對不起,為了我的事。真的給你惹了不少麻煩。」

  「我已經習慣了。」蘇弄影看著他,「出了什麼事嗎?宋老師,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宋觀濤歎息:

  「的確是出了點事,我大哥他……他失蹤了。」他說。

  「失蹤?」蘇弄影聞言一愣,「什麼意思?被綁架了還是……」

  「不是這樣的,大哥留書離家,說暫時不會回來了。」

  蘇弄影靜了靜,半晌後道:

  「你們……你和你大哥談過了嗎?」

  「嗯,一個星期前我們聊了很久,也談了很多事情。」宋觀濤回答。

  「很認真地談了嗎?我指的是你們是否開誠市公,無所隱瞞地說出了心裡的想法。」

  宋觀濤看看她,然後微微撇開了頭。

  「你為什麼這麼問?我對大哥當然是實話實說,我和他之問還再什麼好隱瞞的。

  「是嗎?」蘇弄影在旁邊的石椅上坐下,「能不能告訴我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還不就是那些。」

  「關於誰該繼承你父親的公司嗎?」

  「還有和高家的婚約。」宋觀濤也在她旁邊坐下。「大哥問我是不是真的愛你,願意為你放棄一切。」

  「所謂一切——」

  「就是違逆我父親的意思,不接管公司也不和小蘋結婚。」

  「那麼老師又是如何回答的呢?」

  「這還用問嗎?我早就決定了,公司和小蘋都是大哥的,是他該得的。」

  「那麼你是選擇了我?」蘇弄影輕歎,「果然,什麼無所隱瞞,全是鬼話。」

  「你——」

  「我不知道老帥對接管公司有沒有興趣,但你其實是喜歡那位高小姐的不是嗎?如果真是坦誠相對無所隱瞞,這種事為什麼不說出來?」蘇弄影大聲對他說。

  見宋觀濤一臉錯愕,蘇弄影繼續道:

  「用不著這麼驚訝,旁觀者清,而我湊巧就是那種話少、眼睛卻很雪亮的人。」

  宋觀濤盯著她看,繼而露出苦笑。

  「被看出來了啊,我還以為自己演技一流呢。」他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喜歡一個女孩子卻要將她讓給別人。」

  「是別人的話我是絕不會退讓的,就因為那人是大哥,因為大哥也喜歡小蘋。」

  「所以老師就打算拱手相讓?你究竟把女人當成什麼了?」蘇弄影蹙眉。

  「你不明白。」宋觀濤苦澀地說:「從小我就一直在奪取大哥的東西,即使我其實並不想要,也無意去爭取,但最後總是相同的結果,不管是有形還是無形的,原本該屬於大哥的東西都會變成我的。」

  「你父親對你們兩兄弟的態度懸殊,的確是令人無法理解。」

  「父親對我寵溺不已,對他卻萬般嚴苛;大哥在這種缺乏溫暖的不公平環境中長大,對我卻始終那麼好,沒有絲毫怨恨和嫉妒。」

  「所以你為了手足之情,決定把公司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讓給他?」

  「不是讓,只是不想再奪取了。」宋觀濤看看她說:「我到國外留學時大哥已經在公司工作,父親要他從小職員開始做起。讓他吃了這麼多苦頭,為的就是訓練他來輔助我。小蘋也是如此,她和大哥認識得早,相處的時間也多,但和高家聯姻的事情決定後,新郎卻是年紀較輕的我。」

  「或許高小姐喜歡的人就是你。」

  「即使是如此,我也無法接受,大哥為了公司忙得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我卻總是坐享其成;公司方面我早決定要和大哥共有,但小蘋只有一個——」

  「我不是說過了嗎?感情這種事是不能讓來讓去的,如果高小姐喜歡的是你大哥,以那種富家千金的個性又怎麼會答應和你訂婚?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將她的意願拋在一邊,她豈不是太可憐了?」

  「但是大哥第一次愛上一個女人……」

  哦?第一次愛上的女人嗎?聽起來真是刺耳。

  「結果呢?告訴我結果就行了,那繁瑣的過程我不想聽。」蘇弄影說。

  「大哥要我做我自己,要我去做想做的事,和喜歡的女孩結婚。宋觀濤歎息,「就因為他這麼說,我以為他已經決定接管公司,並且履行和高家的婚約;沒想到隔天我就在信箱裡發現大哥給我的信,之後就再出沒有他的消息了。」

  「是嗎?」蘇弄影一口氣將運動飲料喝光,「邸麼老師是打算繼續逃避呢?還是回去接管公司並迎娶高小姐?」

  宋觀濤沉默了片刻後說道:

  「大哥對我說過的話,我會好好地、仔細地再想一想。」

  蘇弄影點頭。

  「事情其實很單純,老師不要想太多比較好。」她說。

  「或許吧。」宋觀濤揚揚嘴角,「一直希望能為大哥做點什麼,但也許我終究是用錯了方法,即使大哥相信我愛的是你,他也不會乘虛而入跟小蘋結婚,這點我早該想到的。」

  「看來是如此,否則他也不會留再出走了。」

  「我考慮請徵信社幫我尋找大哥,我父親正因為他的失蹤而大發雷霆。」

  「是嗎?」蘇弄影超級冷淡地說:「那天你父親當著我的面對他咆哮,拿書扔他,要他滾出去再也別回來,最後甚至還動手打人,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樣。」她沒說那巴掌最後是打在她臉上,提起這種小事只會引發更多繁瑣的問題」「大概是擔心公司沒有人打理吧。」宋觀濤嘲諷地一笑,「讓你看了笑話,不過那是最真實的,我父親就是這樣的人,我想他一輩子也不會改變。」

  「那麼你們也只好再多忍耐幾年了,我看他身子挺硬朗的,一時半刻送死不了。」

  宋觀濤笑著搖頭。

  「這種刻薄的話只有你才說得出口。」

  「過獎了。」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幫忙,謝謝你,弄影,我真的非常感激。」

  「可惜結果並不完美。」

  「現在不結論還太早了點。」

  「這倒是,如果老師能和高小姐來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另當別論了。」蘇弄影站起來拍拍褲子,「明天我可以放出被你拋棄的消息了嗎?」

  「不,應該放出我被你拋棄的消息,隨你要怎麼抹黑我都無所謂,無端給你帶來那麼多困擾,這是我起碼該做的。」宋觀濤說。

  「如果我拋棄了你,那些女學生絕對會圍過來安慰你,想想那種情況,老師喜歡嗎?」宋觀濤臉色蒼白,蘇弄影於是繼續說:「所以啦,還是把你塑造成無情的負心漢好些,你說是不是?」

  宋觀濤笑了笑。

  「就隨你的意吧,反正我留在這學校的時間也有限了。」他說。

  「哦?終於下定決心了嗎?」

  「大概吧,我也有應該負起的責任。」蘇弄影點點頭。

  「加油了,宋老師。結婚時記得寄喜帖給我,我雖然不會出席,但會遠遠地祝福你們。」

  「謝謝你,在我短暫的教師生涯中能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沒什麼。」蘇弄影揚起嘴角。「等會還有課,我未走了,如果有令兄的消息……」她停了停,終究沒有再說下去,揮揮手走開了。


  ※                              ※                                  ※


  最綠的山和最藍的海,最美的夜景和最迷人的星空,最純樸的小鎮風情和最廣闊的心境,這裡是墾丁,一個難以用言語或文字形容的地方。

  在能遠眺海洋的民宿裡,一個高大的男子倚窗而立,他皮膚黝黑,略長的頭髮整齊地朝後梳,在頸後以皮繩繫住,整個人看起來既粗獷又沉默,兩道濃眉間,則總帶著淡淡的哀愁。

  窗邊的書桌上擺著一部黑色輕巧的手提電腦、幾本書、一個馬克杯,另外有著一個淡藍色印著小花的信封;那信函已經拆封,裡頭的東西此刻正在男子手中——

  那是好友寄來的邀請卡,上頭只簡短地寫了幾個字:

  小兒彌月,敬請親臨道賀,禮到人不到者斷絕朋友關係。

  邀請卡上的內容他早已熟記在心,每每想起,真是百感交集。

  當初他帶著簡單的行李來到這裡,找了個地方住了後就不曾再離開,所到之處淨是步行可及,他購置一部手提電腦,設計一些遊戲軟件賺取所需的費用。

  而除了坐在計算機前工作,他最常做的就是到海邊散步,去看日出,去看繁星,看一望無際、變幻莫測的海洋。大自然的絕美及無常令他領悟到自身的渺小,也只有在那一刻,他的心才能異常平靜。

  不知下覺,他在這地方居然已待了這麼久,好友的兒子已經出世,再過幾天就要請喝滿月酒了,原本以為在這裡會度日如年,結果時間卻是如此匆匆流逝,實在是始料未及。現在的住處他只對弟弟阿濤及摯友邵溪樵說過,而且是在他們答應絕不前來找他的情況下才告知的。用了幾年的行動電話在到這裡之後就一直是關機狀態,他也不曾透過公用電話和任何人聯絡,見了房東或這兒的居民,他多半是點頭微笑,曾經那麼忙碌的生活輕易就轉為平淡寧靜。

  阿濤經常寫信給他,短短的字句裡最常寫的是父親的健康狀況,在收到邀請的前兩天他也收到弟弟的信,信中提及他將帶著妻子出國洽公順便做個短期旅遊,更使得他開始認真考慮回台北一趟的可能性。

  不過,雖說會考慮,大概是非得回去一趟不可了,卡片上寫得這麼清楚,他若避不見面就會失去一個朋友。他很懂邵溪樵,這個商界魔王是說一不二的,說絕交就肯定會絕交;而對此刻的他而言,朋友是僅有的珍寶了,怎可再失去?

  話說回來,他似乎也逃避得夠久了,三百多個日子都過去了,他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和精神克服傷痛,難道就沒有半點長進?事實畢竟無法改變,他遲早得學著面對、接受並且適應,人生不就是如此?

  轉頭看著桌上淺藍色的信封,他想起許久之前收到的那張喜帖,那張被他鎖進抽屜的喜帖,心依舊一陣陣地疼,是啊,轉眼過了一年,也該是試著淡忘的時候了,回去吧,他想,回去和老朋友敘敘舊,再好好抱一抱他可愛的乾兒子。


  ※                              ※                                  ※


  邵溪樵和古湘凝的長子尚未命名,暫以「寶寶」稱呼。據說五官長得酷似母親,冷傲孤僻的個性則承襲自爸爸,這麼丁點兒大的奶娃兒就會耍酷,說了誰也不會相信吧?

  由於原有的轎車早已出售,宋觀浪搭機北上,出機場後再隨手攔一輛出租車,他沒有回家,直接前往邵溪樵的住處。

  這搭飛機到搭出租車,一路上他都讓腦筋保持忙碌,想著正在設計的遊戲軟件,想著今天報紙的頭條新聞,這方法不錯,成功地壓抑他的膽怯心理,然而當他在這來過數次的大樓外頭。他的心又開始猶豫不定。進去啊,他告訴自己,只要走進去,和好友拍拍肩膀大笑幾聲,他便重拾自我,不再逃避;但卻又有另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著:逃吧,別回來,別撕裂正逐漸癒合的傷口。

  正當宋觀浪在門外徘徊,大樓警衛走了出來。

  「對不起,請問你是宋觀浪宋未生嗎?」他問。

  「是,我是。」宋觀浪頗覺詫異。他是來過這裡幾次,卻沒有向警衛提過姓名。

  「啊,您好,宋未生,邵先生正在樓上恭候大駕,您快上去吧。」警衛笑嘻嘻地對他說。

  宋觀浪一愣,繼而露出淺笑。

  這就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你心裡想些什麼全被摸得一清二楚,無可遁逃。

  電梯門一打開,邵溪樵就站在外頭對著他微笑。

  「就不信你敢不來。」他說。

  「我是來看我乾兒子的。」嘴裡雖是這麼說,兩個人還是用力地擁抱了下。

  「走,去瞧瞧我那寶貝兒子,不是我吹牛,真是可愛得讓人受不了。」邵溪樵搭著他的肩住前走。「用不著拘束,跟上回一樣,自己人高興一下罷了。」

  「還是嫂子自己下廚嗎?可別累壞了她。」

  「她肯我還不肯呢。料理多半是外送,湘凝的同學和學妹也過來幫忙做了幾道點心。」

  「就是上回那幾個?」

  「嗯。」邵溪樵笑著說,「不知道為什麼,湘凝的朋友都是些很有特色的人。」

  「是啊。」因為想起了某個人,宋觀浪低下了頭。她是最特殊的,卻不在這屋裡頭。

  「對了,進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邵溪樵停下腳步。

  「什麼?」

  「為什麼不參加阿濤的婚禮?你們兄弟倆感情向來很好的不是嗎?」見他不言不語,邵溪樵蹙眉,「連我都到場了,你可別說你沒收到喜帖。」

  「我收到了。」宋觀浪終於低聲道。

  「那為什麼缺席?」

  「可以不回答嗎?」

  「可以,只要你肯回答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忽然躲了起來誰也不見?」

  宋觀浪苦笑。

  「兩個問題答案是一樣的。」

  「那就省事了,你只要回答一次。」

  宋觀浪沉默了,良久之後才抬起頭說:

  「我說,你聽過就把它忘了。」

  邵溪樵納悶,但仍點了點頭。

  宋觀浪思索著該從何說起,最後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我也愛她。」他啞聲說。

  「咦?你愛誰?說清楚點。」

  「我愛上了阿濤的新娘,很痛苦,所以我遠遠逃開了,也沒有去參加婚禮。」邵溪樵聞言愣了半晌,之後慢慢地聳起了兩道濃眉,接著就瞇起眼睛看他,最後則以極度懷疑的語氣對他說:

  「我沒聽錯吧?你真的愛上了那個在自己婚禮上哭到昏倒的女孩子?」


  ※                              ※                                  ※


  在大樓警衛室前等候了半個小峙,宋觀浪終於看見一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等不及她朝這兒走來,他已經拔腿奔向她。

  眼前突然跑出個人,蘇弄影嚇了一跳。待她看清來者是何人,卻覺得更加詫異。

  「你——」

  「為什麼跟阿濤結婚的不是你?」宋觀浪根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一到她面前劈頭就問。

  蘇弄影盯著他看,神情已恢復冷靜,甚至還露出淺淺的笑。

  「你好,好久不見了。」她說。

  「這是怎麼回事?」宋觀浪壓抑著翻騰的情緒,他最想做的其實抓她狠狠搖晃一頓。「究竟是為什麼?阿濤在信中明明寫著他已經決定要和所愛女人結婚。」

  「他是和高小姐結婚了。」蘇弄影蹙眉,「你不知道嗎?宋老師沒寄喜帖給你?」

  「宋老師?」宋觀浪低嚷,「阿濤什麼時候變成宋老師了?你向來叫他阿濤不是嗎?」

  蘇弄影靜了靜,納悶地開口說:

  「有點怪,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似的。」

  「沒有人告訴過我,我……我一直以為和阿濤結婚的是你。」

  「哦?難不成你是真的沒有收到喜帖?」

  「我有,但是……」宋觀浪開了閉眼睛。「我沒看,我沒有拆開帖子。」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看。」他對她喊,繼而微微紅了臉。「我一直以為阿濤的新娘是你,所以……」

  「這麼說來,你也沒有出席婚禮了?你不想看看我穿新娘禮服的模樣嗎?」

  「你……」宋觀浪怒視她,「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希望你嫁給阿濤!」

  「我是否不夠資格成為你的弟妹?」

  「你在胡說什麼!我不希望你嫁給阿濤,是因為我自己要你!」

  這話以極高的音量說出,經過的行人莫不掩嘴而笑,令宋觀浪尷尬得紅了臉。

  蘇弄影則是輕蹙眉頭瞪著他。

  「這種話你只要對著我這當事人說就夠了。」

  「我說了,那天……」宋觀浪左右看了看,也放低了音量,「在飯店那晚,我不是一直對你說我要你嗎?」

  「聽起來就像是男人在情慾勃發時的無意義用語。」蘇弄影淡然說。

  「什麼意思?」宋觀浪蹙眉低喊。

  「習慣性地說出口,卻又不必負任何責任。」

  「才不是這樣,我是很認真的,我……」宋觀浪又看了看前後左右。「我從來沒有對其他女人說過這種話,真的,你相信我。」

  「對高小姐也沒有說過?我聽說她是你這輩子第一個愛上的女人。」

  宋觀浪又臉紅了。「我以為自己喜歡小蘋,後來發現那其實不是愛,不過都是認識你之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說,「不過去也不行,對方現在已經是你的弟妹了啊。蘇弄影看看時間,「對不起,我還有事?」

  「你不能走,我們還有事要談。」

  「對於一個一年不見的朋友,我覺得我們已經談得夠多了。」

  「你在生氣嗎?」宋觀浪焦急地攔住她,「那麼我道歉,不管你為什麼生氣,我都向你道歉。你就再給我一點時間,聽我解釋好嗎?」

  「都過了一年你才想起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呢?」蘇弄影看著他,「飯店那晚是我自己願意的,甚至還是我主動勾引你,你用不著介意,大可再消失個三年、五年!」

  又有兩個行人摀著嘴竊笑,宋觀浪只好紅著臉對她苦笑。

  「這種事也用不著大聲嚷嚷。」他說。

  「抱歉,讓你丟臉了。」蘇弄影冷冷道。

  「我才不在乎。」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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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6:54:38 |只看該作者
  「我也不在乎你在乎什麼。」蘇弄影又看了看表,「麻煩讓一讓,我真的遲到了。」

  「是你學姊兒子的滿月餐會對不對?我也是應邀而來,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跟阿濤步入結婚禮堂的不是你。」他想抓住她的肩卻又不敢,最後還是將雙手放回身側,「聽溪樵說起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就開始作夢了,請你告訴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我,阿濤明明是愛你的,用何最後即拋下你而娶了小蘋?」

  蘇弄影思索了半晌,最後道:

  「這事說來話長;不過你大可放心,宋老師娶的的確是他所愛的人。他和高小姐兩情相悅終成眷屬,我也很替他們開心。」

  「那麼你呢?你怎麼辦?」宋觀浪急忙問。

  「我?我很好。」蘇弄影淡然笑笑,「從學校畢業了,在一家書局當店員,雖然忙了點,薪水也不高,但因為我喜歡書,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宋觀浪盯著她,想從她臉上或眼裡找出失意和哀傷,卻一無所獲,難道過了這幾個月,她對阿濤另娶他人的事已能釋懷?

  「你……還想著阿濤嗎?」他遲疑了會之後問。

  「偶爾會想起。」蘇弄影點點頭。

  「那……如果你身邊出現了其它的追求者……」

  「已經出現了喔,書店的老闆和兩位年輕客人。」

  宋觀浪聞言一怔,接著臉色轉白。

  「你……已經有男朋友了嗎?」他大受打擊,有點搖搖欲墜,「這也是有可能的,畢竟都已經過了一年。」他喃喃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呢?我不能交男朋友嗎?」蘇弄影柔聲問。

  「不,當然不是,只不過……我以為阿濤和別人結了婚,你多少會想想我。」

  「那天之後你就行蹤不明,我再怎麼想你又能如何?」

  「我是不想看見你和阿濤在一起才逃開的。」宋觀浪心急地抓住她的手,隨即又鬆開,「我無法看你穿著白紗禮服走向阿濤,所以沒有參加婚禮;又因為不願印證你們幸福的生活,所以這一年來都不敢回來,我怕我壓抑不住……我怕壓抑不住對你的感情,我害怕再做出對不起阿濤的事情。」他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蘇弄影靜靜看著他,片刻後開口問:

  「你的意思是……是我所想的那個嗎?」宋觀浪猛點頭。

  「究竟是什麼?」蘇弄影又接著問。

  宋觀浪黝黑的皮膚上泛起紅暈。雖然再見她之前早已下定決心要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然而和他的緊張笨拙相比,她是如此冷靜,彷彿一點地不在乎他,不在乎任何事情,面對這樣的她,要說出口真的好難,好難啊,「究竟是什麼?」她很堅持。

  「你……」宋觀浪低下頭。「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我又沒有特異功能,怎麼會知道?」

  她還是那麼冷淡,宋觀浪著急了。

  「怎麼會不知道?我說過很多次的,那天——」

  「書上說的,男人在親熱時所說的話不可盡信,另外,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說過喜歡我。」

  「我當然說過,而且說了好多次啊。」

  「「我要你」跟「我喜歡你」是不同的,很大很大的不同。她說。

  有什麼不同呢?宋觀浪很想這麼問,對他而言這兩句話明明是一樣的,喜歡她所以想要擁有她,為什麼聽在她耳朵裡卻有不同的意義;女人的心思真是難懂。

  那麼現在該怎麼辦呢?與其和她爭論「喜歡你」及「要你」的相同相異,倒不如乾脆直接再對她表白一次。

  主意已定,宋觀浪於是凝聚勇氣想開口,但對方一直是那副表情,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令他覺得非常沮喪。

  她對他難道就一點感情也沒有?他在墾丁的碧海藍天不每天都想著她,她呢?

  早已把他忘了嗎?即使他們曾經共度了一個晚上、那麼親密地分享了彼此?為什麼她就不能有點表情呢?眼睛也好,嘴巴也好,為什麼不能透露點蛛絲馬跡,讓他看出點什麼,增加他一些信心?

  宋觀浪輕歎了聲,就在這時候,有輛機車轉進巷內,以極快的車速蛇行朝他們而來,車上的人戴著全罩安全帽,吹著口哨並且怪聲喊叫。

  宋觀浪伸手一拉,蘇弄影倒入他懷裡,機車擦身而過,真是險象環生,他抬頭想罵人,機車已轉了個彎不見蹤影。

  「你沒事吧?」宋觀浪低頭問。

  「嗯。」蘇弄影試圖推開他,他則不肯鬆手。

  「我……我愛你,弄影。」宋觀浪終於說出口了,就趁著她靠在他懷裡,他又看不見她表情的時候,鼓起勇氣一古腦兒說出來了。

  話一說出來,很奇怪的,懷裡的人反倒不動了,就這麼乖乖地倚著他,好長一(原文遺漏)

  「我已經說了,很認真地說了,你倒是……」他輕輕扳起她的頭,看見她頰上兩行淚水,臉刷的一下白了。「嘿!你……唉!怎麼哭了?怎麼哭了呢?不是你要我說的嗎?我說了你卻……拜託,別哭了,看見你的眼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宋觀浪拍她的背又摸她的頭髮,全然地手足無措。

  蘇弄影也不想哭的,然而一直到聽見他說愛她,她才發覺自己這三百多個日子以來是如何地忍耐著,他不留隻字詞組便從她眼前消失,即使明白自己其實無權約束他,卻仍無可避免地受到了傷害。

  再怎麼想他也無法見面,她甚至參加了宋老師的婚禮,結果仍是失望而回。這已是極限了,對他而言她什麼也不是,沒有人知道他們其實有過那樣的關係,所以她不能、也不願去打探他的行蹤,況且她有她的自尊。如果他能將她忘得一乾二淨,她相信自己也可以讓那晚成為過去,永不再想起。

  在努力遺忘的那段日子裡,她終於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也就因為如此,這近一年的時間她過得非常辛苦。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第一次如此患得患失,她無法整理自己劇烈起伏的情緒,只能求助於各類書籍,成果卻極為有限。就在她逐漸習慣了新生活,一天也不過淡淡想他幾回,能吃能睡,偶爾也和同事、朋友吃飯喝茶,她終於愈來愈像從前的蘇弄影時,他居然出現在她眼前,還用那種荒謬至極的理由解釋了一切。

  就因為他沒有拆開那張喜帖,她度過了這輩子最陰鬱的一年,這簡直教人難以相信。「弄影!弄影!」宋觀浪以手擦拭她的淚水,並輕輕搖晃她。「你怎麼了?為不說話,我……是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因為你……你還愛著阿濤?」

  蘇弄影沒有答話。

  「其實……」宋觀浪依舊擁著她,似乎已忘了這是公共場所。「如果你真的忘不了阿濤也沒關係,我會很努力寵你、愛你,竭盡所能讓你幸福,直到我的影子在你心裡愈印愈深,終於將阿濤的影子完全遮蓋為止。」他說。

  「一輩子都做不到嗎?」這問題顯然令他感到沮喪。「如果你成了老太婆時都還想著阿濤,那麼我……我大概會很難過吧。」他開始想著那情景,眼神愈來愈哀傷。「我一定會很難過的。」

  蘇弄影盯著他看,半晌後開口道:

  「像你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掌控那麼大個公司?」

  「公司已經交給阿濤去管了,我現在在設計電玩軟件,是學生時代的興趣,很有趣,酬勞也不少,絕對可以養活你的,你用不著擔心。」他很認真地回答。

  蘇弄影看看他後又說:

  「像你這麼遲鈍的人。為什麼能從事設計軟件這麼細膩的工作?」

  連續被說了兩次「遲鈍」,宋觀浪皺著眉問:

  「你究竟為什麼生氣?我真的不懂你耶。」

  「沒有為什麼,我看見笨的、傻的、呆的人就會生氣。」蘇弄影說著,聽見後頭又傳來口哨和喊叫聲,原來是剛才那騎機車的傢伙繞了一圈又回來了,顯然是蓄意鬧事的無聊份子。

  宋觀浪也看見機車朝這兒而來,皺著眉正想將蘇弄影拉到身後,她卻反倒揮揮手要他後退些,而宋觀浪既不想違逆她的意思,也不願她置身危險之中;就在左右為難之際,他錯愕地看著她從手提包裡拿出一把彈弓,然後在地上撿了顆小石子。

  穿著白襯衫和牛仔長裙的她以絕對的冷靜擺出完美的帥氣姿態,花了幾秒鐘之間瞄準並等待時機,隨即就聽見咻的一聲,小石子飛射而出,啪的擊在騎士的安全帽上。

  接下來就是一陣小混亂,機車發出刺耳的煞車聲,因失去平衡倒在路旁一堆施工中的沙土裡,騎士的頭大半埋進土裡,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著。

  「不……不要緊吧他?」目瞪口呆的宋觀浪好下容易才找回了聲音。

  「死不了。」蘇弄影將彈弓收回袋子裡,看著他說。「何必白著張臉?我不會拿它來對付你的,事實上我已經很久不玩彈弓了,因為看見的人都是你這種臉。」

  「那……」宋觀浪指指她的手提袋,「為什麼會隨身攜帶那種東西?」

  「啊,這是給小寶寶的禮物。」她說。

  「禮……禮物?給小寶寶的嗎?」宋觀浪一臉驚駭。「溪樵……你學姐夫會抓狂的,給他兒子這種東西。」

  「學姊則會很開心,有一陣子她一直纏著我,要我教她玩這個。」蘇弄影往前走,想了想又停下腳步轉過身,「我的兒子和女兒,不管有幾個,我都會教他們再彈弓,你沒有意見吧?」

  「嗯,我沒意見,你說怎麼樣就……」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此時才聽清楚她說了什麼,「你……喂,弄影,你剛剛那麼說,是不是肯跟我……」

  她逕自住前走,宋觀浪急忙跟了上去。

  「孩子是我的吧?啊?」他在她後頭不斷問。「不然你也不會問我的的意見對不對?」

  「哪來什麼孩子,你說話別這麼沒頭沒腦的。」

  「我指的是以後,你要生寶寶的話,我……我……一定要做寶寶的父親。」宋觀浪焦急地嚷,再次引來了路人的側目,他則又臉紅了。

  蘇弄影長歎一聲停了下來。看著他問道:

  「你給學姊的寶寶準備了什麼禮物?」

  「剛設計好的軟件跟版權。」

  「很棒的禮物,我們的孩子也會有嗎?」蘇弄影露出淺淺的笑容。

  宋觀浪不放相信自己的耳朵,呆站了幾秒鐘後伸手緊緊擁住了她。

  「這麼久了,我……我好想你,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你。」他啞聲對她說。

  良久後,蘇弄影推開他。

  「再不走,滿月餐會都要結束了。」她說。

  「那就別去了。」宋觀浪眼裡寫著對她的渴望。「不如我們……」

  「不行。」蘇弄影斷然道:「餐會一定要參加,之後我要把你不知道的事全告訴你,扛著這麼多謊言,我已經受不了了。」

  「聽你這麼說,好像是很長的故事。」宋觀浪看起來頗為沮喪:「不能改天再說嗎?」

  「今天絕對要說清楚。」

  蘇弄影拉著他往前走,嘴角漾著淺笑,腳步是前所未有的輕盈。

後記   

  我的懶病復發,這本書拖了這麼久才完成,對不起,請各位原諒我。

  秦悠悠被我愈寫愈笨了,大家應該不會想看她的故事了吧?我一提筆就開始頭痛,所以大慨會暫時擱下。

  世界盃是球賽落幕了,雖然我對足球規則一知半解,不過各國帥哥眾多,極為養眠,各位有沒有好好欣賞呢?

  下本書我會加快速度,我們到時候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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