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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靈性里的光明]看過你流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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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4: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二話  重溫悲傷
    唐曉飛了出去,無意識的她將沫沫的第一意識全部吞掉。站在安古屺的家門口,她覺得呼吸困難,而且自己按下門鈴的手指也在痙攣。她現在正被一個大錘子壓榨的全身粉碎,也無法再有個理智的理由。現在的她,只想馬上見到一個完完整整的安古屺。就在手指離開門鈴的一瞬間,她竟哭了,而且更像是被強烈的恐懼嚇哭的。

    此時,門開了。陳香姨看見了唐曉,也一同見到了她的淚珠。她側身,敞著門,等唐曉進來。

    “他在嗎?”唐曉快癱倒了,口氣也一同脆弱起來。

    “在屋里。”陳香姨實在沒力氣再應付其他事了。她只是一邊嘆氣,一邊指指另一扇門。

    唐曉感到一種蒼涼,一種可怕的悲哀和恐懼。她的認為沒有錯,當她打開那扇門,走過窗簾印出的紅色,一道悲傷的浪頭如此徹底地將她掀翻在地。此時,普通的光芒是如此的遙遠,可它們明明就只出現在自己身邊。

    她又想流淚了。

    他——安古屺,就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凌亂的頭發披散到肩頭,眼里布滿血絲。他一直靠酒精打發掉傍晚的這段時光。听見門的一聲輕微的嘆息,他扭過頭望見了唐曉。從他目光中,唐曉看見了疲憊和突然閃出的孤獨。唐曉以為他會對自己笑的——這是一種明星的自覺性動作。然而他走過來,沒有眼淚,很幸運。這樣大眾化的“絕望”,一般人可能稍微沾過它的邊卻沒有徹底領教過它的苦極,澀極的滋味。可安古屺沒有因自己的特殊身份而有半點優待,他必須習以為常甚至樂此不疲。

    如此看來,怎樣對待“絕望”是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命題,無論是誰都躲不開,避不得。

    他和她一同躲在房間的陰暗處。白色的樓梯爬向二樓,藍白相間的牆紙和閃亮的金屬欄桿吸引了安古屺的目光。

    所有感覺都伴著他,這的空氣即迷人又異常的稀薄。

    “告訴我。”唐曉在心里拭去了眼淚而讓語氣更強硬了一些,“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你指什麼?”安古屺被這句話玩弄的苦笑。

    “我在問你,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沒干!”他吼回來,“其實我再說什麼,你也沒必要相信。”他接著冷笑,可就在那一刻他發現“等待”正在從唐曉的眼楮里消失——一種毫無責備的憂郁取而代之。

    “只要沒干就好。”唐曉松了一口氣,坐在床上輕輕低喃。她痴痴呆呆的愣在一邊,表情更像是一根被拉的太緊的橡皮筋,一旦松開就變得疲軟沒有彈性。

    “你、你還相信我嗎?”安古屺眼中猛然間塞滿迫切,竟有點口吃。

    唐曉回望向他時,顯得出乎預料。隨後的雙眼對望中,那毫無責備的憂郁讓安古屺說不出一句話。他不能對這個清風中就會眯起眼的女人說任何一句關于痛苦和不堪的話。

    他低下頭,沉默。

    “對你,我除了相信,還有什麼能讓我選擇?”唐曉無力的收回目光,“也許是我太自私,這種自私讓我不再相信其他人了。”

    安古屺听了只剩下無話可說,一種強烈的求勝欲望充盈了他全部的心靈。于是一部壯烈的戲劇在空氣中開始上演——這完全是一種人類精力的超水平發揮。

    唐曉在嘆息中過了很長時間。她默默地站起來,走向窗子,微微掀開窗簾的一角,她臉上映出了夕陽的溫暖。有點不知無措的手摸著窗簾,她背對著安古屺的身影更僵直了。

    “明天去我那吧,這里人太多。”

    安古屺知道她指的是那些神出鬼沒的記者。其實足球記者的敬業精神遠不及娛樂業的同行,他們懂得要在自尊心上給足對方余地,就算受到冷遇也往往體諒當事人的處境。如果真鬧到不愉快的地步,他們頂多在足協那告上一狀,而大多不會在報紙上賣弄文字打擊誰的。但是,媒體的競爭是慘烈的。他們可以比誰快,但起碼要做到不比誰慢。所以那些聚集在安古屺樓下的人群里,多了很多胸前掛著照相機的人。

    ————

    第二天,晨光很輕妙的照進每個人的眼里。顯然,今天安古屺精神多了。洗過臉,他看著唐曉和陳香姨一起為他收拾日常用品——他們要再次搬進那個“家”。在極度失望後,愛情的保險絲終于滋滋的燃燒了,枷鎖沒有卸下,心重新沉重和禁錮起來。只要唐曉的一句話,一個關切的神情都會讓他卷進那個隱約且不想提起的負疚中。

    這種感覺一直伴著他進了“家”的懷里。

    一進屋,唐曉就先將所有的窗子大大地敞開,似乎連這里的空氣都是她不想要的。放下行李,安古屺看著她從床上將枕套和被罩統統扯掉……無聲無息中只交織著布扯動的嘩啦聲和唐曉急促的呼吸。

    一切都在說明——她沒有忘掉任何一點東西。她在乎一切,只是有沉默壓抑罷了。

    “為什麼每一次你都不說什麼?”安古屺坐在床上,望著她停下手中的活。

    “說?我能說什麼?你又願意听什麼?”唐曉苦笑。這確實是一個人人不宜觀看和體驗的“恐怖片”。如果說它是“孤品”也就罷了,可令人戰栗的是,此類“恐怖片”的復制品還不少。就像逢凶化吉後,又趕上另一次劫難。如今,當回憶起這段經歷,收獲的不可能只有膽力還有算計出去的感情。

    “這次——我對不起你。”他低下頭,“你生氣,應該的。”

    某些女人的淚珠比另一些女人的種種咒罵更凶狠。生活中有很多難以開口的理由也有同樣有可以高價償付的內心侮辱。唐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平靜,難道這就叫死心?

    “別說了。”她眼里的燈熄滅了,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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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4: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三話 短兵相接
    “我知道這事給你帶來了太大的傷害,所以我壓根也沒指望你還會回到我的身邊。如今你真的回來了,我該怎麼辦?我很想知道,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

    痛苦來自于對那份未來的憧憬,對那份愛的奢望。唐曉覺得自己在硬挺著接受這一切,內心的悲憤如果換做別人肯定已經歇斯底里了。

    唐曉手中的布料滑落到地上,僵直的站著。她的背挺得直直的,也沒什麼神情,像是被隔離到另一個世界。她好像從來就是個與眾不同的人,面對巨大的困難她很平靜。已經經歷了太多的波瀾……這個該算是小風浪吧。

    愛一個人就是有一天,當幻影最終還原為幻影,真實終于完全顯露出冷酷時——雖然有預感卻還是目瞪口呆。唐曉的心口一陣痙攣,大腦也隨著出現空白。她不願相信自己還會“原諒”什麼,她也不相信那“原諒”是真實的,她更不願相信自己曾經最珍惜的原來是那麼虛幻和孱弱。

    “我還敢讓誰為我做什麼嗎?都這樣了,我還能怎麼辦?”唐曉突然大叫,眼淚也崩出眼眶。

    等自己稍微平靜了些,她接著說“我不知道我們的話題還有多少,我們還能持續交談多長時間?我知道我們的日子不會長了。當你度過這段低谷期,我們的日子也會和以前一樣,不值得你細細品味。你頂多稍微留意一點,然後便是把它們撕掉、丟掉,不再理會。”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恍若在結束他們的又一次談話。可她本不想再舊題重談,這個舊題重談讓她不堪,讓她覺得自己還在乎。

    “我……”

    “等你復原了,我的日子仍舊伴著孤獨,走進一個又一個千篇一律。然後在有你的時候,周圍就是天堂。沒有你的時候,我就下了地獄。你不會給任何人承諾,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承諾。和你在一起就像孩子陪大人做游戲,不知道是你不成熟還是我太幼稚。你會說愛我,說完又會抬頭笑,笑了那麼長時間讓我不敢相信你沒在開玩笑。我們在一起也就幾年的時間,卻耗盡了我全部的心力。我悟出一個道理,就算我走了,也是要累一輩子的。我斷定,那個禁錮是抑制也是個不上流的結局。它必然會在發生在我們之間,到了最後你將變成一個幸福的受害者和一個崇高的破壞者,而我更像一個愛的受虐狂。”

    唐曉趟進悲傷的海洋,望見的是一片血紅。她的心太長時間沒了陪伴,開始變得過于敏感……

    “唐曉……”安古屺竟在哀求,“別說了,你別說了……”他開始嗚咽,“我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就算我說一百次、一千次的對不起也無法減輕我內心的愧疚。我知道自己該死!但我卻不要臉的想著你還會原諒我。這不是單單因為我身邊出了事才這麼想,而是我不敢想象沒有你的生活會是什麼樣!我害怕,從沒有這樣害怕過,這個感受甚至超越了我心中的負疚。我想過去找你,但我怕連累你。”他突然抬起頭,緊迫地看著唐曉,目光的恐懼多余羞愧。安古屺很習慣直面自己的感情,但他從沒直白的表現出對誰的渴望。他知道那是一種受制于人,卻無法逃避,“那個喜歡你的男孩……他竟那麼像天樂,我能戰勝他嗎?我千萬次的問自己,不比在心底里向你說對不起的次數少。可問了那麼多,我竟越問越沒有自信。因為一個已經永遠離去的人已經讓我沒有膽量,何況一個活生生在你身邊的男人。也許,他正是上天賜給你禮物,他才是你真正的未來。”

    終于,在這個他們互相坦然面對的時刻,唐曉為此生的遺失而流淚——那淚長長的。柔柔的、悄悄地溢,卻沒附著一點點思想和內容。她為空蕩蕩的淚失望、憂郁。遺憾的是,誰也幫不了她。她只能任其流失,直至掏盡心地。她確實受不了這種付出後還必須理解的待遇,每個毛孔都張揚著淚的氣勢。唉,要是說該有個發泄的機會,那麼這個時節該算是吧……

    或許有一些東西是可以遮住雙眼的,讓人們沒有辦法思考,只有盲目的遵從。這時可貴的思念開始蒸發在空氣中,自己雖然能看見消失時的無奈和留戀,卻無法面對自己的無力挽救。用無意去隱藏內心的波瀾,去忽略留戀的存在,依靠著僅有的一點余溫度日如年。傷心的人到處都有,難道悲哀一定要讓別人看見才叫悲哀?傷痛也一定要被驗明才可以開始傷痛嗎?

    唐曉突然意識到這個沒出息的愛又露頭了。她靜靜的听完安古屺說完那些話,卻沒有偏頗的完全認知。

    沒有力氣再說什麼,她坐在床上,嘆氣。

    愛上一個人,便從那天起不再憐憫聾啞人——沒有听覺的人不必傾听謊言,信賴謊言。沒有語言能力的人,也不必被冰冷的語言所傷害。

    “唐曉,你會回到我身邊嗎?如果會,我對你不只有愛還有感激。如果不會,沒有人會責備你的不該。”他說得消沉,猶如已經得了一個清楚的答案。而那一刻心靈的感受更是難以形容——人生旅途難免進入不順或是陷入不幸,能得到他人的關愛固然是一種幸運、一種寬慰、一個刻骨銘心的感動,但絕對不該是躲過責備的僥幸。

    “你過的好嗎?”唐曉突然問了他一句,這出于對自己珍愛人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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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4: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四話 一條生路
    忙碌的生活、繁重的事業、單調的作息、短暫的休息……她怕他熬不過那些折騰。每一件事都讓她滿載憂心忡忡——唐曉的口氣略顯青澀,這種選擇只是她當時的一種感情“反射”。

    安古屺走近她,面對她的背影坐下。他的嘴唇輕輕的貼在她的脖頸上,然後灼熱的雙唇又移到脖頸下——安古屺忍住不哭,哽咽的聲音憋在喉嚨里。他的眼淚濕了唐曉的背,她呻吟了一聲。她該安慰他嗎?女人總是這樣,不管自己經歷什麼樣的災難,卻看不了男人哀切的眼神。她沒有阻止安古屺像個孩子一樣的渴望她的擁抱,但說心里話,她內心沒有太多的熱情。

    這更像是一種對過去的留戀……

    他雙唇癢癢的爬過來,熱熱的燙著唐曉的下顎……突然兩張嘴緊緊的吻在一起。唐曉有了一種將要爆炸的膨脹感,感覺自己仿佛是一只被困住的野獸,低低的咆哮。她哭了,像是在傾述。

    安古屺的手摸向唐曉的胸口……可就在一瞬間,唐曉的手抓住了他。她抽出身,盯盯的看著安古屺,過了好一會兒——她給了自己和安古屺更多的思考時間。

    “給我點時間好嗎?”她低下頭,“我實在……”

    安古屺理解,他垂下頭。在更低的地方,點著頭

    我們每個人都是人,是人就免不了要犯錯。只是人犯錯總被人抓到了,成為負擔,受了懲罰。有些人沒被抓到就有了定別人罪的優勢,有人說只有上天能饒恕人的罪,但上天沒有饒恕之前先讓人彼此學會饒恕吧。在上天斷了人的生路之前,人們應該先為彼此準備一條生路。

    唐曉該為他留條自己的生路嗎?她沒接著說什麼,但沒有停止思考。

    唐曉天生是一個柔弱的生命,卻可以撐起身子保護自己愛人的特殊體。在面對痛苦時,她也會害怕但卻可以生硬的將它們吞進肚子里而不再讓它們出來嚇人。運用自己的天賦,即使是困惑、迷茫卻仍堅持相信自己認為對的東西,這是她生活唯一真實的道理。這算不算是一種積極的狀態?還是一種自發的失控行為?做了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做後的結果——她有自己應該做的事,即使全世界人都在咒罵,她也沒辦法。

    她的愛沒有什麼好悔的,它那樣的發生、那樣的發展、那樣的流逝或者老去……愛要付出就要索取。潔白身影後的不應只有優點還有更多的缺點。愛一個人就是真切地做他的左膀右臂,做他的眼楮,甚至是他的鬧鐘——當平庸的現實,丑陋的現實張開學噴發口逼近他時,你要在他心里大叫,好讓他警醒,可以逃開而不受傷害。

    ————

    多年的訓練,積勞成疾,外加上外部事件頻發——心理壓力和身體的疾病幾乎把安古屺壓垮了。

    他的腿傷日趨加重,而且在媒體肆意炒作“賭球事件內幕”的特殊時刻——這個病就更加難以容忍。于是,他在北京的醫院先做了個短期治療。在俱樂部打賽季比賽時,他的頑疾是根本得不到修養。這個時期的修養,應該算是他的偏得。現在的他還有點奢望——回到國家隊里繼續比賽……可這個傷連基本的條件都不給他。

    醫生勸他留在北京治療,但他不想。因為這是個媒體過度發達的地帶,留在這根本談不上修養。

    可就算是這個短短的治療過程,也不斷有記者打著探望的目的來這旁敲側擊。安古屺過的不消停,但是他沒了以前的毛躁和不近人情,表現出的容忍讓唐曉吃驚。他盡量回避一波一波的拜訪人群,可這樣也仍舊讓他坐立難安。

    最後他匆匆結束了在這的治療,回到了家鄉。俱樂部已經有半個月沒讓他比賽了,不見得真不確定他的清白只是希望避嫌。閑來無事,他回去先做了一次復檢,沒想到在北京治療的效果還不錯。于是他向俱樂部提出要求,準備做一個徹底治療。俱樂部欣然同意,首先可以讓整個關于安古屺的事件先冷卻一下。其次等他回俱樂部大比賽時,可能狀態會更好。

    安古屺得到俱樂部同意後,馬上去聯系了西安的康復醫院。通過幾次電話,他和醫生確定了治療的時間。為了他更好的康復,唐曉準備一同前去。

    就算在這個“賭球事件”的風頭浪尖上,唐曉也沒問過安古屺整個事件的發生過程。她只是從側面了解到,整件事都與那個“佘哲”有關。因為他特殊身份的曝光,又加上安古屺在這幾場比賽中表現的奇怪不好……他向來也不掩飾自己的真實生活,不認為那是保護自己的好行為。可當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他,他開始後悔卻已經晚了。

    人們都有邏輯,可以思維。何況是學文的記者們,更有這個能力。他們認為報紙不是宣判書——也許這個不會置安古屺于死地。

    安古屺給西安的主治醫去了電話,訂了要去住院的時間。一個星期後的下午,唐曉和他就登上了去西安的飛機。一到西安,安古屺就和各方面打招呼︰“婉拒任何媒體的采訪,回避所有球迷的探視。”除了他在西安踢球的幾個前隊友來看過他,安古屺就像生活在真空中一樣。

    唐曉也為他忙乎的頭昏腦脹,她似乎又回到從前忙碌的樂趣中。為一個人盡心的奔波,雖然疲憊卻心滿意足。有點犯賤,卻樂此不疲。此時,她想起母親對自己講過的一句話︰年少輕狂時“只要自己好”,戀愛激情時“只要你好”,拖家帶口時“只要他們好”,直到有一天她把自己完全遺忘了——這成了一個過程,一個規律,一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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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5: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五話  殘留在幻想中
    雖然安古屺有過對外宣布,但還是有個記者不請自來。唐曉不難了解那位記者此行的真正目的。畢竟比起另一件事,安古屺的傷病不算一個最熱的賣點,而她又不能阻止什麼。

    “賭球事件”後,安古屺一直保持低調和沉默,也許是壓抑過久而無力緊張。一副休閑度假模樣的他,終于當著記者的面,講了關于這件事的一些問題。這也是唐曉在他身邊第一次正面接觸到這件事。

    唐曉發現安古屺在采訪中少了往日的冷傲面孔,見到那個記者笑個不停。穿著深藍色睡衣和一次性拖鞋,不停和身邊的記者開玩笑,讓人听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記者始終對站在身邊的唐曉好奇,一邊听安古屺打哈哈,一邊老是瞄唐曉。安古屺早就看出來了,他本以為記者會主動提問的。但似乎是記者怕打草驚蛇,不敢插言。哪個想丟了西瓜撿芝麻——安古屺干笑幾聲,“她是我女朋友,一直是她照顧我的生活。”

    記者先是一臉驚愕,然後將信將疑的朝唐曉笑笑。唐曉穿的是身護士裝,為的就是避嫌,不惹更多的麻煩和炒作。她無奈的笑笑,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她選擇的沉默很好。

    不顧警告,記者還是問了安古屺所牽涉到的這次“賭球事件”的一大誘因——佘哲。唐曉發現安古屺的表情明顯凝重起來,但開口的語氣還算很平靜。

    “如果我告訴你,整件事我都不清楚——你相信嗎?”

    記者被問的一愣,然後又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知道你來這就想了解這些……我和佘哲是好朋友。我不知道你們媒體是怎麼渲染他的身份的,但我只知道他是個正經的生意人。我不知道是誰爆的料,可【黑社會】對于我來說可是個滅絕性的定義。在俱樂部沖擊聯賽冠軍的關鍵時刻,我的表現不好肯定會引起人家的誤會,但說我賭球……這個我就沒辦法接受了。我的個性又向來又不是很積極,沒做解釋、任其發展。到了最後,竟搞成這麼大的事件。不僅是對我有影響,佘哲也正被調查。這一切的發生,我有責任。當然,我上場表現不好肯定有原因,但絕不是因為錢。可真要談及這個原因,又要牽扯到我的私生活……”安古屺悄悄看了眼唐曉。唐曉回避了他的眼神。

    “佘哲正在接受調查……反正他也被我拉下水了。很多事情,我在這個***時間長了自然能適應和理解,但不代表誰都可以容忍。那個記者說了很多污蔑我的話,他的動機我明白。但這種待遇對我也不公平,我個人是不會和任何人對決公堂的。可我的律師,我的朋友是我控制不了的。”談到這,安古屺顯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頭對記者又說,“這個話題就不要再說了。”

    “那能談談你表現不好的真正原因嗎?”記者不死心。

    安古屺沒急著說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因為……”他又想了想,不斷抿著嘴唇,“我做了一件不能原諒的事。我、我……”

    唐曉知道他正在掙扎,那是個自尊到自負的性格與接受裸露自己齷齪行為的斗爭。唐曉從他眼里看見了疲憊和痛苦,她站起身輕輕的對他說︰“休息吧,太累了。”

    “不。”安古屺突然嚴肅的喊住唐曉,“我必須講明白……這不僅為了自己,也為了……我有必須承擔的責任。”

    記者被他們之間的對話弄得有些糊涂,他看看安古屺又看看唐曉。

    “我……我被女朋友發現……”他頓了很長時間,“我被捉奸在床。”他終于說出口了,卻沒有再抬起頭。

    記者傻在那,唐曉冰在那,時間定格在那。

    “這回你高興了吧?”安古屺突然哈哈笑起來,拍拍記者的肩膀,“爽了吧?得了這麼一條勁爆消息!”

    記者被他敲回現實,有點不敢信任的看著他。忽然,他意識一點,轉身直勾勾的盯著唐曉。

    唐曉的表情很平靜,卻內心不安。她覺得安古屺這個行為很危險,很莽撞。他的毫無顧忌很可能讓自己又一次摔進花邊新聞的漩渦里。他的人生本已被吐沫淹得夠嗆,卻還是喜歡自找麻煩。

    可唐曉又是何等的了解他願意冒這個險的原因——這是個自我懲戒,逼自己面對犯下的錯。他要唐曉知道,雖然結果不幸,錯誤也不可原諒,但他內心的愛和良知卻是潔白的。

    雖然任性,但坦誠。

    唐曉走到安古屺身邊,扶他回到床上。

    “他得休息了。”她走到記者身邊,笑了笑又指了指門。記者開始對唐曉的身份有了重新理解,剛要開口……唐曉沒等他問出口,卻以“有事要忙”為由,走出病房。

    很久沒呼吸到沒有衛生水味道的空氣了,9月份的天氣又緩和,又清爽。不知為什麼,這幾天她心中忐忑不安,就像一個小偷經歷了被其他人的洗劫後的窘迫。她想起廖小婁……小婁看她時的眼神。

    她此時倒成了一個獨立獨行的女人,隨時準備抽身。雖然她不曾想過,自己會拿小婁當成人生的裝飾品。但小婁現在的處境的確更像是一份手頭就能得到的愛——伴她度過了一段孤獨。

    面對現實,早已渙散或殘留在幻想中的……她在以前一段時間始終的張望不前、左右不定。小婁昨天剛來過電話,只是問候卻令她緊張不已。小婁發現了唐曉的窘迫,如果再說得露骨一點更像是躲閃不及的回避。

    這——讓停留在等待中的他害怕、心寒、失落……可他不相信唐曉會是個對感情如此不負責的人。是她讓他等待,留住那一絲希望。他靠著這絲等待和希望度過了很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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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話  暖日
    由于安古屺的個人身份,他不可能完全按照醫生的方案進行治療。他在西安只呆了十幾天,俱樂部就來過幾次電話,希望他能回到隊伍里面打聯賽。到了聯賽的關鍵時期,安古屺的位置沒有更優秀的人選,況且直到現在有關方面也沒調查出他真與“賭球”有關。

    安古屺與唐曉商量出院的事,唐曉說要先問問他的主治醫。值得慶幸的是,大夫同意他出院,但說明一定“電話治療”才能保證治療效果。此時,唐曉才安下心。

    就在前天,唐曉得知沫沫的孕期檢查結果——孩子很健康。她的孩子沒有因母體的事故頻發而有半點閃失。看來,他繼承了父親的健康體魄。事實上,一個幼小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後,漸漸長大,學會了講話,讀書,學做好事也學做壞事,學做好人也學做壞人,學會了與好人為友也學會了與壞人為伴……坎坎坷坷,恩恩怨怨……一直到死。沫沫現在就開始為他擔憂起來了,她說自己還是個孩子怎麼教孩子懂事?

    唐曉覺得這真是件怪事,難道能問出這話的沫沫不是已經長大了?一個人總要長大的,活著就要為衣食住行勞神,四季不得安歇,還有那些愛啊,恨啊,愁啊的……一切其他生命不曾體驗過的東西。沫沫知道了為其他人擔心,知道了什麼是責任,這是個成人的徽章。只是她自己不曾了解罷了,可走過的路,溜走的時間,說過的話和辦過的事——每個痕跡都代表著她慢慢的反應。

    這天上午,安古屺和唐曉一起辦好了出院手續,準備返回俱樂部。但他臨走時還是和主教練和俱樂部打了招呼,希望能先在家修養一陣再去比賽。俱樂部表示理解,畢竟事件的余溫還在,他這個時候馬上上場對有關調查方也有“上眼藥”的嫌疑。

    這個期間,“賭球事件”的另一個重要相關人——佘哲也相關報道的媒體打起了名譽權官司。唐曉背著安古屺去听了旁听,在她看來,如果佘哲贏了官司那麼安古屺也就清白了。審理過程是枯燥和乏味的,佘哲的律師與那家媒體的代理律師相比起來,優秀太多。況且,對方也真拿不出相關報道的證據——這個審理過程呈現一邊倒的架勢。

    因為佘哲不同意庭外調節,法官做了擇日宣判的結果。

    走出法院大廳,唐曉接了一個電話︰“喂?”

    “是我。”他以為她能猜出自己是誰,可等待是可笑的,“小婁。”

    唐曉听了只是愣住,什麼也不會講了。

    “忙嗎?”那邊的聲音听起來沙啞又蒼老,根本不像一個二十來歲孩子的聲音,“我很想見見你。”

    唐曉長嘆一口氣。雖沒見到真人,可就只是聲音也讓她滿眼的無奈和悲哀,“對不起。”

    “別、別這麼說。”他也跟著嘆氣,還有點著急,“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好吧。約個時間,我們應該見面好好談談……就今天吧。”

    “……”

    主動說了地點,唐曉掛了電話。一種無聲無息的不安圍繞住她,心底的落幕成了暗流,讓她連走路都變得遲鈍。

    她的情緒直接影響到與廖小婁的見面。小婁瘦了不少,讓本來就很清瘦的他更加有稜有角的。他一直那麼可愛,和他說話態度從來不用矜持。任唐曉沉思也好、冷淡也罷,總是活生生的在她身邊。而現在,小婁眼里有了苦惱,沒有安全感的處心積慮讓他徹夜難眠。

    淺黃色的燈光柔曼的照著,映出廖小婁輪廓分明、充滿力度的面孔。唐曉就在他對面坐著,望著自己雙手握住的茶杯和里面的那一灘死水。

    二人在沉默時仍舊是一個人,于是——

    “唐曉,我一直在找你。”小婁仍舊微笑著,口氣溫溫的,“去哪了?”

    “我?”唐曉先是一緊,然後又馬上命令自己放松下來,“在照顧病人。”

    廖小婁的臉馬上就要融化掉一樣,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唐曉好一陣兒,“是安古屺嗎?”

    唐曉不置可否,卻看了看表。

    “有急事嗎?”小婁重新坐直了身子,就像在無意中一樣觸踫了一下唐曉的杯子,“茶都涼透了,要不要換一杯。”

    “不、不用了。”唐曉愣住了,眼前的靈光一下子化為霧氣,眼看就要哭出聲了。他讓唐曉難受,廖小婁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唐曉……我是不是讓你很為難……唉……得了,你走吧。”他微笑著,扭過頭不去看唐曉,轉而望向一盞燈。

    唐曉只能看見他側面臉上模糊的失落——一種哀切的苦悶。

    雖然有過一點猶豫,但她還是站起身。當她真站直了身子要往外走的時候,廖小婁突然扭過頭,張了張口卻沒有聲音。然後——他只給了她一個充滿愛意的微笑。這笑簡直成了一塊吸滿愛的海綿,讓人無法抗拒更無法忘記。

    唐曉看著他,只會這麼站著,動不了也走不了。

    “唐曉,我有簽約公司了。他們答應我,會在年底給我出新專輯。”他靜靜的說,眼里也有了一點光芒。

    “是嗎?我真為你高興。”唐曉一直站著。

    “我們的生活不會比任何人缺少什麼。”廖小婁努力的笑著,但他仍能感受到可怕的事正在發生。

    唐曉听見了,心也跟著縮成一團——再也無法松開了。她癱坐在椅子上,下唇無助的抖動著,目光中只有乞求。兩顆巨大的淚珠瞬間出現在她的眼眶里,就在小婁發現它們的時候,他的笑容也降到冰點——凍僵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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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5:2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七話  煙花愛情
    “唐曉,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廖小婁似乎意識到要立即亮身的某種事物。

    他有點害怕,空泛的笑著。

    唐曉痴痴的望著雙手,聲音很小,“小婁,一個女人的愛情也不過是煙花,不管是10歲,20歲,釋放過了,也就過去了。”

    在嘆息中,她不僅在講述更是在感悟。人活著就要牽扯到人情,有時說出“真實感受”是件殘酷的事。許多事情,當面說了就會欠人情。你不僅要直接面對自責,更要知道,很多時候別人的私人感情是接受不了的。性格導致唐曉會恨自己為什麼要“點破”。雖然點破那點東西並不是錯,只是講真話。她也想過不了了之。可如果,到了今天她仍頂著個大面具跟小婁說那些沒用的話,還有什麼意思?

    小婁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沉默著——誰喜歡看到蒙沙的藍天、綠草、紅花呢?可當那片抱有幻想的朦朧消失時……他的手停止了對椅子扶手的撫摸,眼楮停在一點,靜靜思考著。他仍舊不敢面對由渴望帶來的那份對未來的憧憬——一切都將面臨現實的慘烈打擊。即使他曾設想過後果,可後果仍舊復雜。他相信真愛的力量,所以放棄了很多放開那些紛紛擾擾的機會……愛的過程讓他揪心——手指扣住一塊凸石,腳下是深淵。明知道爬不上去,手又痛得流血,不知道該放還是不該。

    他冒著風雪趟出一條路,走到今天。回頭即使腳印還在,但冰雪卻早已融化。

    他的夢破滅了,“唐曉……”他目光平坦的傾瀉在唐曉身上,仿佛已經找到了一種心境。他張了張嘴,想要說很多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一直覺得自己在追求了卻塵緣的層次。但世間又有幾人能瀟瀟灑灑的抽身離開?我總是回頭,回頭,再回頭。如果車能等,飛機能等,我也可以再給自己個十天,八天……就算如此,我仍有忘不了的事,舍不下的人。如果上帝說︰選一個吧。時光倒流,讓你回到任意一個時光,我又能選擇哪一段呢?生命是經不起長久考驗的,就如美經不住長久的打量一樣。我總是滿眼淚水的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了,和安古屺說分手也一直掛在嘴邊。可世界上,最搞不清的就是愛。我與他在一起受了那麼多傷,有了那麼多恨,可我們還是要在一起。也許在別人看來,我們是多麼可笑,可這個愛與不愛難道不是只有我們知道?”

    小婁听著,與自己呼吸一起心跳。此時他已經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憂郁中。他說不出半點反駁唐曉的理由,自己著迷正是唐曉對愛的那份執著。所以他願意等,等唐曉將那份愛原封不動的保留給自己,自己也會將自己的那份執著完全付諸予她。那將是多麼完美的結局——兩個容易受傷的人將不會為擔心而熬心熬血。但要真是讓唐曉為了他的心滿意足而去自我犧牲——犧牲她的時間、她的性格、她的思想,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待是為了有個希望,而真實的笑容卻讓人無法接受。他突然把手深深插進口袋里並用力裹住自己的身體——唐曉短短的幾句話,卻令他不寒而栗。他听得出唐曉口中的溫和,這種溫和只有在人們與自己喜歡的人相處時出于慷慨或者對不喜歡的人出于禮貌才會有的語氣。

    他松開自己,卻仍舊絞著手指,目光呆滯,面頰灰白。由于絕望、恐懼和神情渙散,他全身都卸懦了。

    “小婁,對不起。”唐曉望著他,心痛的說。她想,如果他能罵罵自己也好。她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更不會反擊。

    可廖小婁仍舊沉默,一言不發。他的激情是缺點也是優點,這股激情不僅提高了他的優點,也提高了他缺點。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股巨大激情是不治之癥。能夠治愈它的良方,在此時卻令它更危險了。

    他還保留有理智。

    雖然他是個相當不善于面對失望的人,但是卻善于掩飾一切打擊。“沒什麼,我也希望你幸福。”說出這話時,他眼里有點淚光。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住多久,長嘆著氣,“我送你走吧。你現在不合適再和我單獨相處了。”

    小婁走在前方,唐曉慢慢的跟著。她看著他叫了一輛的士,然後自己先坐了進去,在里面他空出了另一個位置。唐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會坐進這輛的士里,可坐進去後,他和她都滿懷心事和默默不語。

    由于“失去”而帶來的傷痛對廖小婁而言需要一段時間恢復。不現在他只希望唐曉能夠找到一個更好的家,這樣他就能暫時忘掉一些可怕的事實。有人愛她,關心她,他會為她祈禱而且永遠忘記他們在一起時的美好。即使,他孤獨的時候能感受到兩倍、三倍的苦惱……也許他在未來也會產生了新的不安,新的眷戀……但他絕對不會再用這樣的一種感情去適應生活了。

    他不會那麼自私和自虐。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小婁覺得自己不欠任何人什麼了。無論是自我還是責任,在唐曉開口的那一刻都還清了。沒有什麼還能讓他無法無天了,也沒有什麼讓他牽腸掛肚了……干的好與不好都無所謂,唱的出色與不出色都毫無意義。睡覺、醒來,喜歡、討厭——一切都是現實的生活但卻毫無意義。

    就在他們離開不久,莫伶在他們身後出現了。她有力的、飄忽的,在月光下立著。月光灑在她身上,清冷而且堅硬。她向車開走的方向望了望,然後調轉身鑽進巷子深處——一下子消失了,就像被什麼吞了一樣,連腳步聲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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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5:3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八話 “殘酷”?
    廖小婁沒了任何消息,出奇的靜……好像正在發掘著什麼。一切欲望不過是過往煙雲,對一個還算年輕的男人而言——幸福的含義應該是很寬泛的,它不能只是完全追逐一個的泡泡,而不去理會泡沫破碎後的傷痛。

    唐曉以為一切就會這樣過去,這段記憶只適合浮現于大腦里而不是記錄在日記里。她現在忙的慌亂和毫無結束而言……她承認自己已將廖小婁放在一個很不重要的位置上。

    安古屺的傷勢正在好轉……沫沫三天兩頭來她這蹭飯……孟賢國第二次放棄了去國外俱樂部踢球的機會。不過這次的放棄,不是傷病的原因而是為了沫沫和他們的小寶寶。孟賢國的經濟人提醒過他,有很多球員都是為了讓孩子有個歐洲國籍,他們的老婆都趕在出過之前懷上孕。他這可倒好,老婆先有了身孕,卻因此放棄了這麼好的機會。

    沫沫很高興,但就是不說。

    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轉變……

    不過在一個下雨的日子,同樣很久沒有消息的莫伶給唐曉去了電話,一定要約她出來。

    傍晚,街上的雨水讓霓虹燈相互交織,一切都變得混沌起來。她們一起坐在空曠的咖啡廳,莫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如果非要說點什麼,那就是多了點失意。

    她望著唐曉,像是想不明白一件事︰“你沒接受小婁?真的嗎?”

    “我不想騙他。”

    “可你已經騙了。”莫伶目光中突然燃起青冷的火焰。

    “我……”

    “你已經將他的雙手捆綁了,讓它們不勞而獲,讓它們不再撫摸別人……可現在你卻說你不想欺騙?等到他沉迷的時候,你卻突然收手,這等于在流血的傷口上再戳一刀。”

    “我知道這很殘酷,但很多事情不是單憑這一點就應該避免的。”

    “虧你還能說出【殘酷】二字!你根本不關心小婁嘴里在哀求什麼,也不管他的尖叫!你只會掠奪和破壞!”莫伶說的很急也很清楚,她沒隱瞞自己身上野蠻性格。潛藏在眼神中銳利而可怕,她不像在控訴更像在宣判。

    “我希望他過的更好,是我沒福氣得到他的愛。”唐曉痛苦的說。

    “過的好?哈!”莫伶冷笑,“為了讓你過上相當的生活,他發了瘋一樣的想成功!為了簽一個公司,他竟然可以陪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婆!”

    唐曉的手腳都不听使喚了,全身癱軟。她無助的扶著桌子,支起背。“他怎麼可能?怎麼可以……”

    “他的痴情可以感動得了任何人,你應該愛他!”莫伶覺得唐曉這個表現很正常。她突然握住對面顫抖的雙手,很堅定的看這唐曉。

    “我……”唐曉閉上眼,淚珠滾落下來,“我不可以騙他。”

    “可你想沒想過小婁對你的付出?渴望得到理解的時候卻只得到你的困惑,你的逃避,你像對待病人一樣對待他。難道你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嗎?”莫伶的目光以她自己的方式看著唐曉——好像那一刻,周圍都被凍僵了。那不是恨也不是震驚而是一種不敢相信,或許還有一點對唐曉的同情。

    最後一張蒼白的臉因為憤怒而痙攣,她上下打量唐曉好一會兒。一瞬間,她又平靜了,跟平常一樣的毫無表情。不過這張面孔也沒有停止在無聲無息中質問唐曉。

    莫伶一字一頓的問唐曉︰“你會愛小婁嗎?回到他身邊!”

    唐曉痛苦的搖搖頭,“不可能!我只想幫助他。也許是我的原始目的還不夠純粹,但現在我不能再讓任何人痛苦下去了。”

    莫伶的眼楮被唐曉這句話打了針麻醉,變得空洞。

    她麻木的看著唐曉流淚。她也有淚珠,只是她的淚珠都在眼眶里笑。“如果一個人做了反常的事,人們就都會說︰她快死了。”

    唐曉的心被抽了一下似的痛,她不敢相信莫伶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唐曉還停留在思考的一瞬間,莫伶麻木的從皮包里抽出一個光亮的長東西並讓它和自己一起使勁向前傾——連同那道寒光全部深深刺進了唐曉的胸膛。

    唐曉幾乎能看見胸前怎樣裂出一個深深的傷口。鮮血和她的痛一同涌出,紅色液體張揚在她面前,可——為什麼她的心卻越來越沒有知覺了。

    她耳邊頓時想起一團沸騰和尖叫。搖搖欲墜中,她跪在莫伶面前。她抬起頭,望見還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莫伶仍舊站在她面前。她什麼也不做,看自己的眼神惶惑而空洞。

    莫伶像一只淋了雨的小鳥,雙手還緊緊地握著那把滴著鮮血的刀。

    一屢微風襲過,唐曉眼前瞬間黑暗,然後又馬上恢復明亮。鮮血從她口里噴出來,她的呼吸越來越急,越來越短。她反復努力,用盡最後的力氣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刀, 當一聲掉在地上。莫伶腳步踉蹌走向門外。單薄的軀體像秋天里隨風枯萎的葉子,似乎能被吹出老遠。她飄出大門……飄出唐曉漸漸模糊的視線。

    這時,雙眼模糊的唐曉才發現自己身邊突然圍了很多人,他們看著自己不知在談論什麼。她覺得很煩,胸口一陣劇痛——她便失去了知覺,不過耳邊還穿梭著幾輛汽車同時剎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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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5: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零九話 感動和愧疚
    唐曉是不幸的,使她身邊的人也十分不幸。如果真有靈魂,那麼她應該預先保證不要干擾到其他人的生活。可是不然,她病床前的任何人都快丟魂了。

    她的母親,男友,朋友,繼父都圍著她團團轉。母親已經哭昏了好幾次,安古屺表現出從沒有過的理智。他一邊穩定唐母的情緒,一面從各方面找關系給唐曉找更好的治療醫院。沫沫不斷的咒罵,孟賢國實在忍不住了罵她不要在火上澆油……這一幕像個輕喜劇,很熱鬧,但不見得讓人開心。

    這個有些脫離軀體的靈魂正觀察著身邊人如何在痛苦和恐懼中掙扎。“它”很想遠離自己的軀殼去另一個地方,可看見了那樣的情景——就像任何事物都有兩面一樣,她被牽扯住了,落淚了。

    唐曉合了幾下眼,淚珠滾落下來。她听見耳邊熟悉的聲音在驚喜的尖叫,然後就被人搖醒。她吃力支起雙眼,終于看清了一切。

    “要不是安古屺告訴我,你正去什麼地方找莫伶。要不是我覺著不對,去找你……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更可怕的狀況!”沫沫使勁揉著疼的要炸開的腦袋。

    “大屺……”唐曉張了張嘴卻無法講出一句話。口腔太干燥了,像要裂開一樣,“水……”

    “哦,水……水。”安古屺在她身邊緊張的立著,更像是因為她的突然醒來而不知所措。他忙乎了半天才看見桌子上早就擺著的糖水。他小心的遞過一湯匙,看見唐曉咽下去後才放心的笑了。就這樣,唐曉又回到人間,也終于明白了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非凡女子開始她非凡愛情人生的紀念物。

    夢境不限的藍,無限的夢閃爍著無限的舒緩。流淌在身體中的血液更像是在提醒自己還活著,于是你必須重新面對自己的樣子,重拾起那個自己早已忘記的影子。當自己變得平靜的時候,莫伶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再次出現在她面前。她沒和自己說話,可眼楮里總是有無法理解的不相信,然後轉為怨……恨……仇視……

    “是你讓小婁失敗到這個地步……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悲哀……你就該死……”莫伶伸出她細長的、僵硬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噩夢襲來,唐曉在半夜突然驚醒。她張了張嘴,可喉嚨還是燥得講不出一句話。

    唐曉的母親在她脫離危險後被其他人強勸著回去休息,她身邊只有安古屺。也許因為太累了,他竟貼著病床睡著了……唐曉的手輕輕撫摸著他有些過分油光的頭發。他的身子一顫,馬上清醒了︰“小曉——”他抬頭仔細的看她,“不舒服?”

    “不,”唐曉用了很大勁去微笑,“我很好。”

    “渴嗎?”安古屺趕緊端起桌子上的糖水杯遞上一勺。唐曉喝水的分量一次比一次多了,安古屺看著很高興。

    “你回去睡吧。”

    安古屺沒回答,只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他臉上的胡子只有三天沒刮就起了毛茶,看著挺落魄。舒展了腰身,他轉身看唐曉,笑容比以前更多了點。

    他走過來,輕輕扶起唐曉,讓她靠著枕頭坐起來。

    看到安古屺紅腫的眼楮,唐曉眼中少了以前的安然,“你回去吧,我沒事。”

    安古屺還是沒說話,唐曉不知道他從哪學來的這本事。他又往杯子里倒了點熱水,自己又喝了點試試水溫,接著又遞過一湯匙糖水踫著她的嘴唇——神情細致得竟然唐曉第一次感到深刻的感動和愧疚。

    她忍住難過,把含在嘴里的糖水咽下去……扭過頭,背著臉哭了。

    “怎麼了?”安古屺放下杯子,很為唐曉的情緒著急。

    “我、我發生這件事是有原因的。”

    “我都知道。”安古屺無奈的松下雙肩,“他來過。”

    “誰……”唐曉是在明知故問。

    “廖小婁。”安古屺是在明知故答。

    “不,你並不全了解……”

    “不……關鍵是你選擇了我。在你最孤獨的時候,免疫力最差的時候,你還是回到了我的身邊。這一切讓我——我話可說。”

    他的語言對她的融動遠比了解自己的病痛更側人心肺。唐曉反映出的平靜很不正常,但她仍認為這時對感情的應有態度。這件事對一個女人,一個別人的親人來說都是無法回避的,她並不十分在乎自己的病體而且她相信愛的力量——即使昨天已被迫害得太多了。

    安古屺的目光像一束陽光打在她的身上,陰影在她回頭時拖得很長。

    “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他輕輕的握住她的手,“我們一定會有很好的未來,美滿的生活……”

    唐曉听了他的話,疲憊的合上雙眼,“我沒想給任何人帶來負擔。”

    “負擔?”

    “男人才抱怨和女人在一起辛苦。”唐曉苦笑,“像做牛做馬。”其實愛情生活對女人的改變才是最大的。追到手之前,男人做牛做馬大不了幾年。可女人一旦答應了男人的定位,那顆沸騰的心在那一刻落在地面——唐曉總是很尊重這種感覺。

    她看著他,又再次注意到他的眼楮——那雙眼楮現在變得比較柔和,但又好像參雜了一些悲傷回憶。

    “唐曉,別嚇我了。我從沒有這樣害怕過,真的……”安古屺趴在她床上嗚嗚的哭起來。

    唐曉揉著他的頭發,也落淚了——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後就很容易受到多方情緒的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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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1:05: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百一十話 大結局
    小婁來到白色的病房,看著唐曉瘦削的身體陷進厚厚的被褥里靜靜地躺在那。她周圍的空氣已經凝固,似乎早與這個世界隔離。他在外面站了好一陣,觀察著里面的唐曉和唐曉周圍的人……

    “唐曉……”他沒忍住,輕輕的叫了她。

    唐曉轉過頭,看見了一張寫滿關切和痛心的臉。毫無驚訝的她無的放失的微笑很純淨,像一切玄虛都有了個結果。

    看見唐曉的微笑,小婁的心似乎被狠狠撞了一拳。他來到唐曉的床前,坐在她身邊,輕輕揉著握在手中的冰冷手指,慢慢的,無聲無息的。

    唐曉轉過頭看著小婁仍舊微笑,只是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又將頭慢慢返回到原來的位置,留在臉上的除了微笑還是微笑,只是呼吸有絲不均勻了。

    安古屺終于離開了椅子,顯然由于不知道怎樣才能打破這種沉默,他感到很不耐煩。在三個沉默不語中,其中兩個已經無法克制向他們襲來的倦意。這三個都強作鎮定,不想再無精打采。

    安古屺又回到椅子上,在椅子上晃著,打了個愁悶的哈欠……嘴已張到一半又封上了。

    小婁歉意的笑了,然後更認為自己不再需要背著安古屺和唐曉講什麼了,“唐曉,你要好好休息。”

    “我很好。”唐曉蒼白的臉上的笑容也一樣蒼白。

    “莫伶……”小婁瞄了眼安古屺,又對唐曉說︰“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沒怪她……”唐曉輕嘆。

    “她成了植物人。”廖小婁看著唐曉,像一切都有了個歸宿,“傷了你以後,她出了車禍。”

    唐曉驚呆了。

    沒有什麼比失去生命更能提高人對痛苦的消化能力。顯然小婁已經交足了學費,他現在只想好好的讀完它。

    吃驚過後,唐曉垂下雙眼,從抽屜里掏出一個紙條遞給小婁。“這是我一個朋友地址,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去美國找她幫忙深造聲樂。”

    小婁搖搖頭,卻笑了,“我不會去的。”他又望向唐曉,“我欠莫伶的太多,她下半生只有我了。”他的笑又漾在嘴角,只是少了些灑脫,而目光中充滿問候的暖流。揮別時他讓自己吻了唐曉,在她臉頰上,浸透的淚珠,一行又一行……

    這時他的愛成了一段經歷,這段經歷曾經甘美無比卻最終毫無結果。這段經歷漸漸沉澱為一級台階——他站在台階上重新恢復了高度。

    他走到門外,猶猶豫豫的還是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哥。”

    “哦。”

    “她沒事。”他自己說完這話也跟著輕松不少,“看來,我得走了。”

    “哦。”定了很長時間,“那你就回來吧。”

    小婁握著電話,好像在想要說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沒等他反應過來,那邊突然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也真的很喜歡她……”

    小婁听了,笑了。

    “回來吧。”

    “我只是在想,我們這樣做是否對她公平。”

    “……”

    小婁收了電話,揉了把臉向著烈日炎炎走過去。

    ————

    疾風而過,覺得自己快要浮起來了似的。周圍的空氣因為鮮花那樣的香,唐曉一直認為要不是這里風大,空氣肯定能凝凍起來。她的心像一張新帆,每個角落都被吹的飽滿。她從沒有這樣感到造物主的恩賜,真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是最平庸的。她總確信幸福應該賜給那些更優秀的人。

    但這又是真實的,一張卡片就放在她桌子上。上面灑滿了細碎又精致的透明亮片,燈光下展示著一個虛幻又真實的夢境——“願情愛與日俱增,願未來婚禮上的你不會讓我擔驚受怕。”

    唐曉開始在心理描繪出自己踏上紅毯的那一刻︰金鐘輕搖,蠟燭燃起……她走過眾人的祝福下立下永恆的誓願……她知道那是誰,是誰在地毯的另一端等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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