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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冬天裡的熊]戰國福星大事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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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4: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96、費心

這位政仁親王的舉動比持明院基久更加讓我吃驚,在走廊里見我一句話不說跪下就行五體投地的大禮。因為我們之間當時的距離還有十幾米,我匆匆趕過去的時候這個禮已經基本行完了。

    當時我把他拉起來一個勁兒地說不必如此,再說無用老臣也實在當不得。可你猜他怎麼回答?絕對出乎意料。他只是躬了躬身回答說︰既然諸星殿下曾為父皇行戴冠之禮,那麼我自然也要對待諸星殿下行祖父的禮節!

    你瞧瞧這話說的,弄得我實在是不好再說別的,既然他自稱為我的孫子,怎麼也得招待一下吧?剛剛十歲的他應該不會想到這樣的話,看來以前我也有些低估了持明院基久的能力。

    我命人準備了一桌便宴,不管事情應與不應總不能失了禮節。席間持明院基久一句不提政仁親王的好處,只是一再在我耳邊強調“兄終弟及”不合古法體制。我也沒有回他的這種試探,只是哼哈地應付著。

    我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這位政仁親王的身上,按年歲他應該是在我引退那年的前後才出生的,能力上雖然不敢說,但是做得卻是足夠的本份。

    比如說如果我不讓,他就把手規規矩矩地擺在下面,低眉順眼絕對不和我對視。我讓了他才拿起筷子勉強地吃上一口,但趕緊又放下恢復了剛才的姿態。什麼話只有我問了才說,而且就事論事簡潔明了,決不牽扯別的。如果我敬酒那是一定會干的,但是必以袖掩面側過身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形容出來,就性格舉止來看他和我認識的皇室中人誰都不像。如果說他是皇子的話總是叫人難以相信,倒好像是一個小姓一般。

    “這個人如果當了天皇,朝廷會是一副怎樣的局面呢?”在宴席的後半段,我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結果就是未必沒有好處。“政仁親王實在是墩墩君子。

    我想我們不久之後還會見面的!”雖然夜已經很深但我並沒有留他們,只在臨別時沒頭沒腦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哦,不知諸星殿下何時得便?”持明院基久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信息,立刻緊張地問到。

    我含笑看了看他,然後說出了一個時間和地點。

    事情看似在這個晚上就這麼過去了,之後並沒有誰再過來找我,我也並沒有主動去知會誰。武家強力干涉皇位的廢立不是沒有,即便是上溯至之前公卿秉政時藤原氏也沒少這麼干。只是這麼干地人無一例外地受到了後世的非議,我可不想臨老敗壞了名聲。

    日子就這樣一天兩天地繼續過著,好像延續著十年來的一貫沒什麼不同,只有信清繼續每個月來上一次,其他的外客我還是一般不見。不過老是這樣平淡的日子也是令人乏味,就在各種人不同心情的等待中,大約三個月後終于出事了。

    第一件事情發生在九州,海外移民與當地居民因用水之類的小問題引發了直接沖突。開始本來只是十幾個人之間的械斗,並且已經被當地官府彈壓了下去,不想幾個和尚在里面挑事又熱鬧了起來。

    繼恩斯特地移民生意開始之後。葡萄牙商會也參與了進來。不過要說雖然都是歐洲移民但也有兩點不同,第一這些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等地的移民信奉天主教(舊教),第二是他們不止會種植小麥和隻果。種植稻米、葡萄和橄欖的技術也非常高明。

    經過十幾年的時間,遷到日本來的歐洲移民人數超過了二十萬,大部分居住在九州的北部和中部,除此之外? ⑵交А ┐嘁燦寫罅砍て誥幼〉吶分奚倘恕K孀攀奔淶耐埔疲 氈就遼吶分奕艘部 汲沙ぃ 桓鎏厥獾淖逡崛禾蹇 莢謚鸞バ緯傘br />
    傳統是在逐漸演進變化著地,但這需要一個過程,初到一個陌生地地方多少都會有些不習慣或者叫恐懼,就會本能地產生一種自我保會的心理。在這種情況下宗教最容易乘虛而入,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在九州各地如雨後春筍地冒了出來。

    九州地基督勢力原來就有了一定基礎。現在此消彼長之下已經由抗衡逐漸發展到了壓制傳統佛門的地步。不過夾在他們之中的地方神社出于傳統的恩怨,這次也站到了基督教的一邊,佛門為了不被擠出九州劇烈地抗爭了起來。

    在東北地方這類問題同樣存在,因為我為了履行當初的承諾給了北海道的哥薩克更大的生存空間,蠣崎家遷往奧州補償的領地上,北海道只在函館留下了一個象征性的管理機構。

    同時在戰爭中立功地哥薩克得到了部分土地,分別散落在東北、北陸、甲信、紀伊等地,哥薩克經營北海道士特產的商鋪在北方各大鎮町也逐漸出現,自然而然東正教的傳播也出現了。

    這些地區都是地方神社的地盤。除了本願寺一向宗當初時不常的搞幾次一揆之外,其他佛門宗派全都影響甚微,就連上杉謙信都是信奉昆沙門天王的神道信徒。

    因為雙方的信眾差異很大,利益沖突不是那麼尖銳,最主要的是東正教的侵略性不像天主教那麼強,所以還沒有把矛盾演變成公開地敵對,不過鈍刀割肉往往更讓人難受。

    京都和近畿地區還是傳統佛門勢力的天下,但是隨著天下的穩定和繁榮別人也力圖插手進來,這是在執政者面前顯示自己的大好機會,誰也不會那麼傻輕易就放棄。

    得益于我的開放政策,現在到日本來的歐洲人是越來越多了,我指的不是那些移民而是有官方背景的人,這些人大多披著一張宗教的外皮。看到這樣人的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京都和大阪,佛門中的頭面人物自發開始抵制。

    除此之外的佛門中也有自己的爭斗,而且這種爭斗又由其代理人延展到了朝堂之上,僅僅今年的上半年,蒲生氏鄉就調解了三次皇家寺院領地收益的分配糾紛。

    精制的匕首鋒刃閃著寒光,即便是陽光照射在上面也讓人感覺到森森涼意,我在手中擺弄著這樣一把名家的作品,但是也仔細著不要被割到手上。

    “這麼說……九州的事情鬧起來了?”我眯起一只眼楮比量了一下,然後從一只銀質大盤的新鮮的牛肉上割下了一小條,大約有一寸長小指粗細。

    “是的,一個月來已經發生了五場械斗!”竹中清治伏地稱是,謹慎地又重復了一遍數字。“其實說到底都是一些小事,如果背後沒人在背後挑唆的話,當地百姓其實可以自己解決。當地豪族和守護都曾經派人調解過,可是不但不見成效反有愈演愈烈之勢。看來是各大宗教在全國都在展開對抗,只是因為九州情況特殊先在那里公開了而已!”

    “那些豪族?哼、哼……只怕他們自己也在里面擔任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我將手上的牛肉條向前一拋,準確地落在了四尺外的一個鋼架上。那上面的一只海東青探頭將肉條搶到了嘴里,脖子三伸兩伸吞了下去,然後繼續用充滿侵略性的銳利目光盯住我,一連串動作帶得腳爪上的鐵鏈嘩稜稜直響。

    確實,九州的大名、豪族、武士由上到下都有自己的信仰,而且總體來看相當的復雜又矛盾。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幾個糊塗蛋,為了所謂的“上帝”或者“佛祖”持續不斷地作起了蠢事。

    “看來事情是這個樣子了,可能是躲在背後的那些人都想用自己的‘小挑釁’換取對方犯下‘大錯誤’。截止到目前死了七個人,地方上基本還控制的住!”竹中清治點了點頭,贊同地附和道︰“那些躲在背後的家伙都是些膽小鬼,他們不敢輕易跳出來的!”

    我又割下了同樣大小的一條牛肉,繼續拋向了第二只海東青,在那一溜並排地擺著六只。有時候我不得不在心里暗自嘆息,清治比他的父親差得還遠,最多只能算是治政之才,離王佐還差得遠。所以直到如今在執行某些事情時我還只是就表面行為交代他,並沒有說明那些暗藏著的實質。我的雄鷹、猛大啊!都在退化當中……

    “千里長堤毀于蟻穴,小事也可能演變成大事!”我將銀匕首放在了侍從捧過來的托盤上,順手拿起了一塊白色的絲巾擦著手,因為牛肉非常新鮮,所以手上的血沾得也非常多。銀盤里的牛肉幾乎看不出動過的痕跡,但是不能把鷹喂得太飽。“回去和信清說吧!讓他派人到九州去調解一下,要當地的守護和豪族們也全都參加進去。”

    “是,為臣這就去回稟將軍殿下!”清治雖然答應了下來但還是心存顧慮,因而立刻又提醒道︰“為臣覺得這樣未必能夠徹底解決,是不是找些頭面人物到大阪去,再邀請有名望的高僧參加?”

    “一次解決不了就兩次,我們又不趕時間!”我非常肯定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是!”盡管還是非常的不理解,但是竹中清治卻不敢再勸了。

    他走後我對侍從作了個手勢,他走上游廊探出身子,將那只銀質大盤上的牛肉一下子從欄桿外面倒了下去。緊接著下面就傳來了一陣高亢,的大吠,還有爭搶食物時發出威脅的那種嗚嗚咆哮聲。

    “見到肉狗就都叫起來了!”我的嘴角笑意越來越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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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4: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97、天頤寺的秋日(一)

晚秋的池塘自會有一股蕭瑟的意境,浮萍和菖蒲大部分已經變得枯黃,只是在極個別的地方還殘存著一點淡淡的綠色。邊上的樹木不時會將幾片落葉投到水面上,引出層層漣漪和游魚冒一下頭。

    不知道我算不算仁者加智者,總之是山和水我都很喜歡。雖然在御龍山城里我也命人以青石砌了一個小池塘,並且引來山泉放養了魚蝦,但是一來太小,二來多少總是帶著那麼點兒“匠氣”。

    天頤寺里大大小小的五個池塘則不同,它們基本原來就是一些自然性成的水窪。建築這片園林時更多地依據了天然的環境,所以雖然被雪白的矮牆圈了起來,但多少保留了些野趣。

    雖然名稱叫作天頤寺,但是真正的佛寺部分僅有四分之一略強的樣子。其余是幾座風格各異的別院園林,這才構成了這一整片的建築群落。和家眷們一起來降香(主要是陪仙芝)的時候,經常會到這些園林里休息一會兒,我有時也會像現在這樣一個人在池塘邊坐著發發呆。

    不過今天並不是燒香的日子,妻妾和未成年的子女們也沒有跟著下來。想著前面那些正在等著的人,我有一種重臨凡間的感覺。

    竹中清治的預見並沒有錯,幕府派往九州的調解人員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並且因為幕府莫衷一是的曖昧態度,致令一些直接參與者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人有幻想並不能說是一件壞事,但是如果再沒了理智就絕對是一場災難了。

    某些被宗教激情燒昏了頭的傻瓜,開始想為自己這一方造成浩大的聲勢,迫不及待地向著對手展開了挑釁。信徒之間的械斗很快由幾十人,發展到了幾百上千人,鋤頭、糞叉之間也偶爾見到了竹槍。

    不過很可惜的是,任何一方也沒有取得決定性的進展,不知是不是老天的安排,總使暫時出于劣勢的一方莫名其妙地扭轉了局面。就好比某一次一個神社聚集了三百多人。想去抓捕一個在自己地盤上發展信眾的和尚,可不知怎麼就事先走漏了風聲,結果要抓的人不但沒有抓到,反而在追捕的時候有一小隊人中了對方的埋伏。

    這樣的事情一次兩次僅僅是令人窩火,三次四次也還能克制,數量一旦要是上升到了五次六次,一些頭腦“靈活”的人就忍不住要想些別的招數了。

    農具畢竟是農具,雖然也可以用來打人但還是不如真正地武器順手。這似乎也不難辦。畢竟戰爭剛剛結束十幾年,我也沒有怎麼認真地推行過《刀狩令》,爭斗的主要地域集中在九州,在那里就算是想搞到幾只鐵炮也不是太難的事。事情也確實是這樣,那幾個推進這件事的狂熱激進分子很快就取得了進展,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高興一下,事情卻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肥前的諸星義清,豐後的前田慶次,肥後的大友義統,薩摩的島津義久都接到了不明身份者的密報︰在他們地領地上出現了密謀叛亂地逆黨!搜查的結果似乎也證實了這一點。不但找到了幾處藏有足以裝備數百人武器的秘密倉庫。還抓到了十幾個正在暗中進行串聯地人。

    問題是嚴重的,形勢是嚴峻的,無論這種行為針對的是誰都不能輕易放過!是自己過去的仇家倒還好說。萬一放過了陰謀顛覆幕府的逆賊再被人捅上去,那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辯了。即便是再仁慈的政權也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放松,寧可錯殺也決不可能放過,幾個大名都對偵辦此案的人員作出指示︰嚴刑拷問,一查到底!

    事情後來是查清楚了,只是幾個教派之間的私下沖突,如果按照這個思路也可以辦成個治安事件,但幾家大名誰也不敢定這個“性”!正好負責調解的幕府要員就在九州,所有地卷宗都被送到了他那里。

    這次在九州的幕府要員正是斯波義朝,他在花了三天時間研究後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不信!這一定是一場針對幕府進行顛覆的陰謀。範圍極有可能波及全國各地。他把自己的意見寫成一份詳細的說明,附在後面一起送到了大阪。

    信清接到這份東西後召集了各部門的領導征詢意見,結果各人的看法差異相當之大,有人主張把所有俘獲的人員物品送到大阪來再復查一遍,有人主張派員就地解決,甚至還有人主張應該再全國範圍內繼續追查同黨。

    幕府還沒有作出決定,風聲卻已經吹邊了日本各地,有一些急于邀功買好地人甚至等不及接到命令,自己就開始追查了起來。抓不出逆黨可不行。那豈不是說明自己對幕府不忠或者能力有問題?

    不過這些人大多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是隱隱約約聽說是和宗教界人士牽扯些關系,自己這里的“嫌疑犯”似乎也該從這里發掘。好在這樣的大名、豪族還不算暖慘,不過這樣的風聲依舊導致)了人心惶惶,出家人成了一群避之唯恐不及的家伙!

    自己的手在人家兜里被攥住,你說不是偷東西又有誰會信?現在就算是四處表白那不是叛亂,只怕連敢聽的人都少見。盡管非常的不容易,可抓去的人還是得撈出來,不然一旦受刑不過再牽出些別的來,不定還要折進去多少人。

    佛門通過東大寺、興福寺、東福寺這些關系聯絡起了公卿,但是大多數全都閉門不見。這樣的大事不是那些小角色能夠擔得起的,可大人物多是些處事謹慎的人。

    倒是也有些人試圖在諸星系統的重臣當中尋求突破,可是這樣的人實在不多,靜水幽狐答應幫忙但說光憑自己份量不夠,神谷師元干脆拒絕了。事情不得已退而求其次,又有些人找到了池田恆興的次子筒井輝政。

    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人找了和幕府有長期業務關系的商館,商人們也確是努力通過增田長盛和長束正家向信清表達了申述和認錯的意思,不過回復卻遲遲沒有下來。這種情況已經影響到了他們在民間的貿易,如果真的導致《禁教令》頒布的話,他們數十年來的努力就將毀于一旦。

    懸在頭上遲遲不落下的刀是最磨人的,夏季暴發的危機拖到了十月。終于有人突破了層層封鎖,將請求的呈文送到了我的面前。

    其實在事件一開始就有人想到了我,只是御龍山城不是什麼樣的人都進得來的。我爭霸天下二十余載,就是隱退也已經有近十年,像二條晴良、朝山日乘這樣的人早已作古,恩斯特這樣的也絕跡日本多年。這時的天下還有幾個人值得我給面子,就算有也未必肯為這件事出頭,比如池田恆興、德川家康這樣的。

    世界上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走投無路之下的人更加會爆發巨大的主觀能動性。幾份分別來自各方的求情傳進了我的耳朵里,據說要求我出面斡旋在外面幾乎已經形成了一種共識。

    我是一個已經退了休的人,用句舊詞就是“我不作老大已經很久了!”對于外面的實際情況自然不可能很清楚,因而對各方勢力熱烈敦請我只是說︰請各方的主要人物到? 匆惶耍 熱夢腋忝靼拙烤故竊趺椿厥攏 餿匆膊凰愣嗝茨訓氖攏 切┤俗 恢本奐 誥┐肌 筅娓澆br />
    雖然已經準備出面解決這件事,但在事前我並不打算讓各方有一定會得到答復的感覺,所以這次公開出面召集聚會的是天頤寺的主持正林通海,而我自己只是個參與者。

    正林通海這個和尚出身法華宗,由靜水幽狐與鷲尾隆康兩個人一起推薦而來。他少年時曾經游歷各地,文學水平相當不錯,而我看中的主要也就是這一點。

    我現在大致的事情已經穩定了下來,也到了對前半生的整理階段,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歷史。這里說的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部官方版本,而是一種系列性的各方面標準,我需要的是一種萬年不變結論性的東西。

    我並不想修一部正史,那種東西往往會在後世受到種種非議和責難,真實性甚至還會受到野史雜談的挑戰。我的作法是要許多人來寫,而且讓他們各寫各的,就算其中有些矛盾也沒關系,這樣看起來反而更真實。不過對于某些重大問題還是要按官方的統一口徑記載,並且成書以後我會花錢替他們擴大影響,只要杜絕了惡心的吹噓和歌功頌德,那麼千百年後人們的看法就會被我所左右。

    就我個人來看很多明君最後都作了一件蠢事,那就是編著《永樂大典》、《四庫全書》之類的東西,誰還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現在我支持的這些東西表面看來並沒什麼關聯,但實際上都是得到我的認可,比如為了鷲尾隆康那本游記的發行,我就分三次出了7500銀元。相信過了幾代即便有人要重修史書,所能找到的資料也只有我推出的這些東西了。

    正林通海的作用就是作為一個文化人,以“私人”身份和這些人聯絡,時不常地將他們寫的東西“借”過來拜讀一下。對于宣傳正面主流思想的好著作,他會提供一些物質上或者刊行方面的支持,那些摻雜了不健康內容的“糟粕”他也會提出個人修改意見。至于對那些執迷不悟者的說服教育工作,那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了!

    “主公,他們已經在前面等待半個時辰了!”竹中清治不知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地來到了我的身後。

    “哦……”我站起了身,腰竟然有些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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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5: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98、天頤寺的秋日(二)

真正會談的地方不是在天頤寺里,讓基督徒進佛寺也確實不方便,他們雙方一定都會覺得很尷尬。我現在已經是一個退休了的人,並不需要可以表示出特別嚇人的強勢姿態,還是和藹親切點兒的好。

    以天頤寺為核心的這片園林里,有兩三個地方適合舉行這樣的聚會,我選擇的是一處僅有一座大殿和十幾株松樹的地方。除了各方面來的五十多個人外殿里殿外還有一些侍衛,基本的安全保障還是要有的。

    “有勞各位久等了,真是抱歉!”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在別人注意到之前就自己走了進去,也沒讓侍衛們通報。“人上了年紀就會時不常忍不住的打盹,剛才就是一時不慎睡著了。想來各位是不會怪我的!”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我直接走上了正位。

    “拜見諸星殿下!”由驚詫中反應過來的眾人一起拜倒,雖然這里大部分人並不認識我,但只要有認識的幾個領頭其他人也自然會跟上。

    “諸星殿下多年不見依舊龍驚虎猛,神采氣度更勝從前啊!”一個肥頭大耳有如彌勒的老和尚對著我感慨地說到,看神情不但認識我還是好像有多麼深的感情。

    “區區殘體腐朽不堪,這位……”我對這個人幾乎沒有印象,自然談不到想起他的名字。

    “東福寺主持淨嚴十洲!”竹中清治在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飛快地提醒了一句。

    “淨嚴十洲大師實在是過譽,以我現在的情況實在是不想再出來理事。

    精力和腦筋都已經不濟,再出來指手畫腳不過是圖添別人討厭而已!”我用手中的折扇在自己右邊太陽穴上敲了敲,自我解嘲地說到。

    這個人居然是朝山日乘的接班人,這個世界的變化還真是快啊!不過這個名字我還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只是不記得東福寺里還有這麼胖的人。

    “哪里、哪里,天下哪里還有超過諸星殿下的仁義智者……”淨嚴十洲繼續笑眯眯地說到。

    作為京都五山之一的東福寺一直走地是上層路線,這次的事件和他們的利害關系不是很直接。所以淨嚴十洲的身份更像是一個居中調解人,因而他此刻更加在意的是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不過他這些遲遲不切正題的廢話卻引起了其他一些人的反感,最後終于有人忍不住了。

    “對不起,諸星殿下!”一個五十多歲留著“地中海”發型的歐洲教士,打斷淨嚴十洲地話說到。“我剛剛來到貴國不久,但已經聽到過很多人傳頌您的事跡。現在即便是在歐洲,您以無比的英明平定並且統治這個國家的事情也廣為流傳,所以今天我到這里來對于獲得公正毫不懷疑!”

    “哦……”我著意地看了一眼他那極為突兀的鷹嘴型鼻子。好像在童話里長這樣鼻子的都不會是好人。在他說話時竹中清治已經悄悄向我作了介紹,這個來自羅馬的天主教士名叫費列羅。

    這個教士的日語說得還算不錯,可見之前作了一番功課,只是有時候對于一種文化的了解不能僅僅依靠書本,必須深入到其中去。就比如他剛剛說的這番話,犯了好幾個原則性地錯誤,認真起來是足以被判處死刑地。

    據我觀察這個家伙很有可能是個耶穌會修士,換而言之就是極為狡猾陰險的那一類人,不過用這種人來對付日本的這些世俗和尚,倒或許真能產生一些不錯地效果。

    “有件事情我想我不得不提醒你。統治這個國家的是天皇陛下!如果你繼續說出這類有違禮治的話。那麼我就只能表示遺憾了。”我先是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他一下,然後目光依次在眾人臉上掃過。

    在我的目光掃視下許多人都低下了頭,無論誰都不想試試我的“遺憾”究竟是什麼。雖然我這麼說天主教方面的代表佛門眾人應該感到高興,可誰都知道我這是對他們所有人的警告。

    “退休之後我一想在這邊不問世事,所以很多事情也不是很清楚。之前幾個月聽說是有逆黨欲挑起叛亂,後來才知道這里面可能有些誤會!”我沉一沉又放緩了些語氣。“有誤會不可怕,只要解釋清楚了就好。今天我過來參加這個會議,就是想聽聽各方面的意見,如果真有什麼委屈,我可以向大將軍代為轉達。竹中殿下也在這里,諸位也可以自己寫下呈文,我付上意見後由他帶回大阪。只要不是別有居心。什麼話都盡可以說出來!”

    幾十個人彼此用或溝通、或觀察、或挑釁的目光彼此對視著,半天都沒有人先開口,雖然之前他們都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見我一面,可一旦真見到了有不敢輕易開口。如今彼此敵對的幾方都在場,稍有不慎就會讓人抓住痛腳,且不說說出什麼有欠考慮地話來,就是抓住對手拼個兩敗俱傷豈不又讓第三方收了漁利?

    “怎麼,都沒問題了嗎?”我面含微笑輕輕問到,右手中的折扇輕輕敲擊著左掌。

    “諸星殿下!”突然有一個人使勁兒叫了一聲,毫無準備之下險些嚇我一跳,一看之下卻是小梅因赫爾。

    仔細觀察了一番,我發覺小梅因赫爾居然沒什麼變化,這里說得是精神氣質,至于面相畢竟已經是四十多歲步入了中年人的行列。

    對于這位故人之子當初我確實給了些不少照顧,慶次轉封豐後的時候我還特別有過交代。不過之後的一些年里我就逐漸淡忘了這個名字,畢竟以我之後還有自己的事業要忙,不可能再關注到這些邊邊角角的事。

    直到三年前我的注意力盯上了宗教問題,在一段時間收集上來的情報中越來越多地出現了這個名字,隨著歐洲移民在九州地人日益增加,新教在那邊的影響也是與日俱增。

    現在小梅因赫爾幾乎已經儼然是九州新教的領袖,在他的領導下新教的信徒幾乎追上了與天主教三十年的差距。據說他現在對于宗教的熱情依舊熾熱,當然在斗爭方面……

    “請原諒我的失禮,但是我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小梅因赫爾確實如他所說激動了起來,而我好像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情況。“傳播主的福音是我們這些僕人的職責,對此我至今無怨無悔。對于引導那些迷失的羔羊,正直的人不會有絲毫抱怨,哪怕是再多的辛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就是這種高尚的行為在九州卻受到了阻撓,那些受魔鬼誘惑和曲解利用主的聖意者……”他越說越亢奮,毫無顧忌地開始攻擊其他人。

    “究竟誰才受到了魔鬼的誘惑!”本願寺準如(顯如的兒子,當代法主)對他橫眉立目。

    “背棄了主榮光的人也敢枉談聖意!”費列羅也瞪大眼楮叫了起來。

    “背離主的教誨者必得不到救贖,《聖經》第九篇和第十七篇上說……”面對強敵小梅因赫爾毫無畏懼,開始引經據典地進行反擊。

    辯論由開始的三個人逐漸擴大,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進來,依據由新約、舊約到東方的各種經書典籍,那真是不一而足。目前這幾種宗教都具有排他性,如今聚在一起更是給他們創造了一個機會,各種各樣的辯論技巧也花樣翻新地展示了出來。到了最後他們好像成了為了辯論而辯論,把本來為什麼到這里來的都給忘了。

    開始的時候竹中清治想要出言阻止,但被我攔住了。這都是一些奇怪的家伙,不過至少看起來並不怎麼高明,一樣會沖動,會犯錯誤。這樣也好,看起來的計劃不會受到什麼阻力。

    大約十分鐘之後,終于有人意識到了氣氛的不對,扭頭看了看我然後閉住了嘴。又過了一分鐘,所有人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屋子里安靜了下來。

    “諸位都說完了嗎?”我笑眯眯地問到,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各位說得都很有道理,只是……”我沉吟了一下,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只是請恕我才疏學淺,諸位說得這些我一點兒都不明白。看來對于各位的困擾我是愛莫能助了,那麼先失陪了!”我說著就作出站起來要走的樣子。

    “我等無禮,諸星殿下見諒!”所有人都伏地拜倒,竹中清治和正林通海也適時地拉住了我。

    “回稟諸星殿下,現在九州可以說非常混亂!”本願寺準如在這些人里最先反應了過來,說起了我感“興趣”的話題。“現在一些人在九州妖言惑眾,教唆百姓言必稱‘聖主’。如果長期放任彼等如此目無朝廷的行為,也必將使幕府政令難行……”

    “究竟是誰妖言惑眾?”小梅因赫爾怒容滿面地回敬道︰“一些人偽出家之名行且之事,豢養軍隊圖謀不軌。諸星殿下請一定小心,不要被這些人蒙蔽了!”

    “對!”這回費切羅倒是和他意見一致。“一些人圈納大量土地,肆意壓搾百姓。這等奸邪貪婪之人,要說他們沒有異心任誰也不會相信!”他對大寺佔有大量良田久有不滿,還以為我不知道天主教在世界其他地方也是這麼作的。

    “那些身份可疑的教士……”

    “那些掛著羊頭賣狗肉的游僧……”

    “事情的情況我大概明白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我終于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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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5: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99、天頤寺的秋日(三)

我的聲音並不大,但此刻造成效果卻不亞于一顆重磅炸彈。剛才還紛亂有如菜市場的屋內一下子沉寂了下來,不論是剛開頭還是說到一半的嘴都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緊張地注視著我。

    “我明白了”換而言之,也可以理解成為“我決定了”,這就是結果而非討論。雖然我一直采取的是相當緩和的態度,但任誰也知道我的作出裁決之後,幕府將會采取什麼樣的態度。

    日本無論是面積還是人口數量,與此時的歐洲諸國相比也算的上是中等偏上,最主要的還要算上這個國家還處在愚昧和高度集權當中,那麼宗教這塊大大的蛋糕就相當的誘人了。

    宗教意味著什麼?在一個高度文明和發達的社會我未必能夠解釋清楚,但在中古以前絕對代表著財富和權力,相當龐大的財富和權力!

    “就我本人來講,對于各大教派並無成見,相反對于無論哪位神祗均懷著一顆虔誠敬畏之心!”我雙手撫胸作了個非常真誠的表示,其他人不管真假都以自己的禮節表示還禮。“但現在似乎在哪里出現了問題,在我們這里各大教派的活動不但干擾了百姓的正常生活,甚至還影響到了各地的穩定。我相信無論那位高高在上俯視凡間的神祗,都對萬千子民充滿了慈愛,在教義中更加不可能作出邪惡的誘惑!”

    “是亦……就是……一定是這樣……”在我威嚴的注視下,所有人都附和著,而且大部分人都還有些心虛。

    “所以我覺得這一定是執行者在宣講時出了問題,而神祗的教義是絕對不會錯的!”看著他們的種種表情我在暗中竊笑,繼續扳起臉嚴肅地說道︰“剛才在諸位的講述中其實也談到了這個意思,說是有一些別有居心的人在傳教過程中,采取了一系列陰暗的手段。我想即便是為了整飭風氣以正視聽,也必須要進行必要的監管。我不久後就將向幕府建議︰建立專門地寺舍奉行所對一切和寺院和傳教事務進行監管和管理,所有出家人的剃度身份也要有正式的報備存檔!”

    看了看他們越來越緊張的表情。我稍稍放緩了些語氣。“當然,對于那些遵紀守法僧侶教士,幕府和各地官府也要予以保護和扶持,在各地領取津貼和受到接待的制度也將陸續制定出來!”

    我的這番話又引起了一場小小的波動,靠後排的一些人忍不住低低地議論了起來。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幕府給予出家人正式補貼對于那些小教派將是一種有力地扶持,過去因實力不濟造成的劣勢不會再那麼明顯,像一向宗那種大宗派也會在全國各地受到挑戰。

    反過來是一向宗也不算吃虧。數十年來長島、加賀、攝津的先後陷落使他們景況大不如夕,這條政策如果真的能夠實行的話,那麼起碼能替他們解決一大步分人員的生計問題。

    不過無論多麼完善的政策總會有人不滿,哪怕是涉及不到自己也該對別人挑挑刺,就比如此刻,有人已經不滿于那些擁有龐大勢力的和尚獲得利益了。

    “諸星殿下您這自然是一番好意,但也未必就能杜絕一些人借此謀求私利!”小梅因赫爾大聲表達了他的不滿,同時還忿忿不滿地向著本願寺準如那邊瞪了一眼。“現在一些明為出家人的家伙,在表面上道貌岸然實際上奢侈墮落,宗教在他們那里已經變成了斂財地工具。對于這些享用龐大廟產胡作非為地家伙再要是予以扶持。那不是更加助長了歪風邪氣的盛行嗎?”

    “數十代來佛門正統地位受到了朝廷和幕府的肯定。

    這實在是再正當不過地事情了!”淨嚴十洲立刻提出了反駁,作為最大皇家寺院的代表他自然不能坐視這種論調。“反倒是現在又很多身份不明的家伙流竄于各地,假托傳教之名大肆蠱惑人心。這次九州波動事件就是由此而起。在下也懇請諸星殿下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能讓次等宵小之徒鑽了空子!”說完他還挑釁似地翻了小梅因赫爾一眼。

    “兩位說得都有道理,我也有所考慮!”我雙手相握置于桌上,微微向前探出身去。“在下並非教門中人,在各位面前也沒什麼特別的立場,但做此事行此理,一切總要有個規矩。為了整頓不法傳教和鼓勵真正的德行者,我準備設立分級制度,由出家人自己進行管理!”

    “哦?!”又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呼,今天的新聞實在是太多了。

    “下面就請竹中殿下詳細的說一說吧!”我微笑著暫時退到了幕後。

    “此策為諸星殿下苦心孤詣……”竹中清治拿出一套早就擬好的方案念了起來。

    這套方法就是首先是把出家人分成五級。依次是“宗主”、“宗正”、“執目”、“執付”和“執行”。“宗主”全國設三人,分別領導佛門、神道和外來宗教,每人每年領取5000銀元的津貼,地位相當于朝廷正三品;“宗正”為現有一定影響地宗派領袖,每年領取津貼1600銀元,地位相當于朝廷正五品;“執目”、“執付”、“執行”為各級不等權限的實際傳教人員,地位分別相當于七品、九品和不入流,每年津貼也分別為200元、50元、10元。

    我的這個方案里還有特別的一條,那就是為了保持各宗教的純潔性。雖然“宗主”、“宗正”可以各個教派推薦,但是“執目”、“執付”、“執行”三級必須進行幕府定期主持的晉級考試。沒有考取或暫時沒有考取這些級別的人當然也可以算是出家人,畢竟打雜也是需要人手的,但這些人卻不允許單獨傳教,否則將受到嚴厲處置。

    這個政策明顯對一些人有利,對另一些人不利,但限制宗教自由傳播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只是對這個政策誰也無法提出公開地反對,否則就是心里有鬼,再說在座的幾乎都是得利者,何必那麼較真呢!

    “還有就是我覺得廟產一事也確有值得商榷之處,今日不妨提出來!”注意到了小梅因赫爾還是微微有些不滿,我心中不免暗自發笑。我又不是什麼聖誕老人,不可能平白的在這里派發禮物。“當年皇室和朝廷下發了大量土地給各所寺院,為的是表示一番虔誠禮佛之心,可是隨著時世的推移,很多事情已經和當年不一樣了。

    大量僧人坐享田賦飽食終日,這才致使佛門遭到種種非議。我將上書朝廷和幕府,將大部分廟產土地收回,以此安定天下人心!”

    “好,實在是太英名了!”在幾乎所有人大驚失色當中,小梅因赫爾起哄一般熱烈地鼓起掌來。

    收回山門領地這件事並非沒有人做過,織田信長和德川家康搞得力度還相當大,但那是畢竟只是一隅之地,“東邊日出西邊雨”多少還能承受。如今諸星幕府已經控制了全國,再要下命令就是連鍋端,只怕有些實力弱些的也要就此消失了!

    “這豈不是……”很多人都陷入了癡呆的狀態。

    “對于真正造福一方的教派,幕府還是要大力扶持的。因此與收回山門領地的同時,我將建議幕府制定一項政策︰將天下的田賦十分之一分給各大教派!”我適時地說到。本來還想再押一押制造一下緊張氣氛,但是看來很多人的心里素質並不如我預想的那麼強。

    天下田賦的十分之一,那是一個什麼概念?盡管我沒有刻意地去聽,但還是有一大片吞口水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不過雖然貪婪是人的本性,但是太大的誘惑反而會引起更大的懷疑,未慮勝先慮敗,在座的可是有不少老謀深算的角色。

    “是否……”淨嚴十洲開口想表示置疑,但是一時又找不到太準確的詞匯,因而顯得有些遲疑。

    “某些寺院有些特殊的傳統,這我完全理解和支持!”我沒有等他把話說出來,就泱泱大度的說道︰“這些寺院可以自行選擇,如果想保留廟產土地幕府也會予以尊重。但是這樣的寺院教派就不能再進行民間傳教等活動,不能接受外界的捐獻,同樣也不參予對于天下田賦的分配。”看一些人有些尷尬,我馬上又補充道︰“當然,這些教派的人員還是可以參加等級評定、考試,領取職位津貼的!”

    這件事情在設想時就沒有打算一網打盡,筒井輝政也算是一家僧侶,不過他這樣的現在也根本不會去傳教,和一般大名並沒有任何本質區別。至于其他那些不想放棄土地的教派,我也並不介意把他們像“民主黨派”那樣養起來,只是無論是規模還是影響,不但不可能再有任何發展,幾十年後也只能是變得名存實亡了。

    “不知道……那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究竟要如何分配呢?”本願寺準如二目爍爍放光如有實質,仿佛打了興奮劑一樣。

    一向宗現在大片的領地已經失去,還要空自維持著大量骨干信徒,在他們來講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

    “以諸星殿下人品威望主持此事,天下之人當再無疑義!”不知誰在屋角處喊了一聲,其他人也都附和了起來。

    “不,不能這樣!”我抬起手中的折扇,向著眾人連搖了幾搖。“這是關乎天下蒼生的大事,自然也要讓所有人來一起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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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0、天頤寺的秋日(四)

在那次愉快的,……或者說是大多數人認為愉快的會議之後不久,那些聚集在這里的宗教人士,就跟在竹中清治屁股後面呼啦拉地跑去了大阪,而後者懷里則揣著那份我前些日子一直掛再嘴邊的建議書。

    也不能完全怪這些人,去晚了的話極有可能在制訂實施細則時出現對自己不利的條款,宗教人士不止是精神層次的引導者,在現實這一方面看來也確實不可小覷。

    我說話是算話的,真的沒有接手分配那天下十分之一歲賦的權力,不但是如此,在建議書中還要求幕府也僅是“適度”地干預。我的作法天下幾乎沒有人明白,甚至有人還百般思度著我如何會放棄一個如此好的機會,殊不知這個“過程”就是我希望的“結果”,其他自然也就不再好意思強求了。

    那些趕到大阪的人也許並沒有想到,短短三天之後信清卻秘密從大阪來到了?

    正巧此時我還並沒有返回御龍山城,依舊住在天頤寺的一座園林里,剛好送來了一大批剛剛校驗好的書籍,等著我再看一遍後就刊刻發行。在信清到達時,我還有一小半沒有看完。

    “父親,您這是什麼意思?”信清一臉困惑地向我問到,之前他已經很仔細地確認過我的精神狀況。“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我的天,這已經足以造就一只龐然大物了!我真是不明白您為什麼要這樣作,數十年後只怕這個天下就要易主了!”

    “既然用兩個桃子可以殺死三個勇士,那麼天下十分之一的田賦這樣大的誘惑又可以殺死多少人呢?”我微笑放下手里的書,轉而斜靠在靠背上。信清是個仔細勤勉的守成之君,所以我必須親自去完成那些需要想象力的事情。“這十分之一田賦不是給某一家的,而為了爭奪這些好處他們自己也要有相當地投入。這樣的爭奪即便百年之後依舊不會結束,他們只是在彼此的消耗中慢慢消亡而已!”

    “可十分之一的田賦也未免太……”信清說著還是顯得有幾分肉疼。

    “天下的土地有五分之四是掌握在大名手里,僅有五分之一是幕府直轄!”我耐心地給他解釋著。但在心里卻又暗暗嘆了一口氣。

    這孩子怎麼就不明白,這錢是掙出來的的不是攢出來的,一戶貧農如果不出個什麼特殊人才地話,省吃儉用勤儉持家八輩子還是個貧農。

    “收回的山門領地都會納入幕府的名下,而那十分之一田賦卻是各國大名自己掏,如此一算下來,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再說商業稅收和礦產主要掌握在咱們手里,卻並不計入這種分配……”為了讓他能徹底明白這局棋的妙處。我掰開揉碎又給他講了很多。

    “可……可不把這分配大權掌握在幕府手里行嗎?將來是不是會出什麼亂子?”雖然最終信清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好處,可還是對執行方法提出了置疑。

    其實不止是他,很多重臣也都發出了這樣的疑問,這是一個一手控制天下所有教派的好機會,怎麼能就此放過了呢?

    這就是我那個“天下之人”的決定,以郡為單位讓所有教派參予競選,每五年為一期,定期讓當地百姓決定這個郡的那份田賦歸誰。我地這個“民主”創舉已經大大超過了此時地歐洲,不過不是在政治上而是宗教。

    “如果是幕府分配就會集中矛盾,極有可能被人挑唆百姓對我們的不滿!”我說完以後又問道︰“你說說這些宗教最可怕的是什麼?”

    “是那種蠱惑人心地力量吧?”畢竟受我影響了這麼多年。這個問題還難不住他。

    “不錯。兩百年來天下最大的禍患就是本願寺的迅速崛起了!”我深有感觸地點了點頭。“本願寺最興旺時,信眾和領地都超過了百萬,手下還聚集了大批有能力的人才。如果不是一直僅僅搞一向一揆這種不太上台面的手段。而是真正組建正式‘護教軍’的話,說不定現在天下已經是正教合一了!”

    “您的想法就是使他們離棄于人心?可這……管用嗎?”信清對我的樂觀還是表示懷疑。

    “這個……我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我沉吟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過隨即又給他講了馬克.吐溫那個《競選州長》的故事。

    故事地梗概大義就是那個樣子,不過我把一些用詞換成了他能理解的東西,而且過于詳細的內容我也是確實記不住了,就加入了一些演繹的成份。不過我的主要目的是要他了解“民主”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可能產生的混亂又是怎麼個樣子。

    “還會有……有這樣的事!”信清大大地張開了嘴巴,兩只眼楮也微微向外鼓了出來。在這個時代又是日本有這樣傳統地地方,他實在是無法理解“民主”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宗教這種東西還真是很難說的清楚,我有時也不明白為什麼某些人會如此的狂熱!”我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幾十年前在伊勢的那些狂熱的僧兵和百姓。忍不住再次嘆了一口氣。“不過相信更加難測的是人心,為了虛名、地位和財富,什麼手段都使的出來,出家人也不會例外。對于宗教他們才是一些行家,我還真是想早看看他們都能使出什麼手段。如果分配那些田賦是由幕府主導的話,那麼他們的小動作也就隱藏在了陰影里,而我就是要他們的嘴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您就放心讓他們這麼鬧?”信清還是有些擔心。

    “鬧!讓他們盡情的鬧,只要不動刀槍怎麼鬧都隨他們!”我豪邁地一揮手大聲說到。“其實動了刀槍也沒關系,幕府正好可以用這樣的借口取締那些鬧事的家伙!”

    “哦……可惜還是有些寺院選擇了保留土地!”信清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

    “那有什麼關系。他們已經不能再進行傳教了!”我無所謂地一聳肩。“不能發展信徒也不能接受捐贈,那麼廟產土地就成了他們幾乎唯一的收入來源,人越少每個人所得的才會越多,那些自私的家伙一定會自己裁減僧兵,減少新僧人的入寺的數量。試想這麼過了幾十年後,他們還能有什麼影響和作為。那些寺院也不過就是些供認觀賞地風景古跡罷了!”

    “按照這個方法執行下來,他們伸不伸頭是都要挨這一刀了!”信清終于輕松了下來,還玩笑著用手掌比劃了個下砍的動作。

    我點了點頭,但是馬上又問道︰“你知道為什麼一向宗會發展得那麼快,直至形成了輻射全國的影響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張嘴就想回答,但是想了想後又閉上了嘴,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你是想說是本願寺法主的威望帶動吧?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這是一種錯誤的看法!”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我曾經隱瞞身份走過很多地方,因為戰亂和沉重的賦稅等原因。各地農民的生活還相當困苦。這個時候一向宗應運而生,較低的門檻和通俗易懂地教義使他們短時間就發展了大批信眾。真正使農民相信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法主,而是和他們同樣貧困一起勞動僧人們的樸素語言!”

    信清又哦了一身,不過我看那表情還是似懂非懂。

    “所以說真正會對幕府政權產生威脅的,決不是那些衣著華麗身居大寺的‘法呆子’,而是行走在鄉間的大量貧苦僧人!”我只好繼續仔細地給他講,畢竟這項政策在我之後要靠他來繼續推行。“我的僧人等級考試制度說起來冠冕堂皇,但實際上就是為了消除那些貧苦游僧的發展,試想那些出身大寺十幾年寒窗苦讀經書考上等級的出家人,還有幾個能再放下身段去再去了解百姓地疾苦。而那些農民們看著這些高高在上說著高深語言地出家人。平白地拿走自己辛辛苦苦種出的糧食。聽著那些相互詆毀的卑劣語言,宗教地熱情怎麼可能不逐漸熄滅呢!”

    信清低下頭去沉思,我要表達的大概意思他是明白了。但是深層含義卻還是無法理解。這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在沒有經過八股取仕折磨的日本,這些理論有些過于深奧了。對于太透徹的東西我也說不太好,只是知道過于刻板的考試不但摧殘人性,而且會使整個制度逐漸喪失活力。

    日本還只有個一向宗,在中國自古就不斷地產生黃巾、白蓮、一貫道這些東西,可惜對于這類教派的歷史研究幾乎是個空白,壓根也找不到幾本較為客觀系統闡述的書籍,差不多所有學者都帶著有色眼鏡。

    “一些事情往往是越壓制它發展越快,你順其自然它們反而沒什麼精神了。我就是要用‘民主’抵消宗教的活力。再用宗教抵消平民將來可能對‘民主’產生的熱情,讓他們知道所謂‘民主’實際是最無聊且無用的東西,自己對這種只會干擾他們正常生活地活動感到厭棄。對于這些你不用想得太多,以後看多了他們的‘表演’自然也就明白了!”有些事情可沒法事先解釋,我只能這樣說。

    “德川家康最近情況怎麼樣,在京都住的還習慣嗎?”

    “還好!”信清下意識的抬起了頭,被打斷思路使他有些愣神。“只是他請求年終大名集會時清忠能夠晚些過來,由他和恆康兩個人先來大阪參加集會!”

    “可以答應他!”我點了點頭,嘴角掛起了一縷微笑。“新年的時候。究竟會從全國來多少大名呢?”

    “基本上都會來!”信清以為我是在問他,就順嘴回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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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27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1、奈良的清晨(上)

“起……不起……起……不起……”我望著黑暗中模模糊糊的屋頂,皺著眉頭一遍又一遍地叨嘮著。這還真是一項痛苦的抉擇,就目前來講比德川家康和那些和尚還令我煩惱。

    我的房間是非常溫暖的,但是我並不會被這種假相所蒙蔽,昨天夜里夾雜著大團雪花的北風刮過屋頂,嗚嗚地吼叫了一夜。雖說此刻已經悄無聲息,但是到了外面肯定是冷得要命。

    昨晚臨睡前我聽到了幾聲輕微的金屬撞擊聲,侍從們一定是在走廊和隔壁擺上了大量的火盆。所以說現在我這舒適的感覺實在來之不易,可一旦出去就難以保證了。

    “還是起來吧!”長嘆了一口氣我坐了起來,摸著黑穿起了枕邊的幾件衣服。這種感覺陌生當中帶著幾分熟悉,仿佛回到了小時候必須去上學的冬日早晨。

    “唰~!”我拉開了臥室的門,依舊置身在濃濃的暖意之中。

    “啊!”外間里有兩個侍女正在守著十幾個炭火盆打盹,見我突然出現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大殿恕罪,我們沒有聽見您起身!饒命啊!”她們跪下來不住地磕起了頭。

    “沒有什麼,我今天起得早了些!”我自己都覺得今天的行為帶著那麼幾分詭異,沒有必要為這事歸罪于人。

    “唰啦!”又是一聲門響,蒲生氏鄉的長子蒲生秀行從走廊里沖了進來,他與前田慶次的次子前田利綱分別擔任我的正副侍從長。“大殿,您怎麼……”看到我在這個時候出來,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難得出來一趟,我準備到外面走走!”我平和地說著繼續往外走。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還不趕緊服侍大殿更衣!”蒲生秀行一邊大聲喝罵,一邊向身後打了兩個手勢。

    那兩個嚇得半死侍女慌忙爬起來,將放在旁邊櫃子上的外衣趕緊給我披上,然後一個替我系著腰帶。另一個往上面別著零碎的東西。我停下腳步支起雙臂,同時聽見外面的走廊上一陣輕微但密集的腳步聲向遠處跑走了。

    看著他們幾個人緊張慌亂的樣子,我本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一個上位者本身就是孤獨地,無論怎樣作都會給人以壓力,也許我說什麼都不說反而更好,畢竟這也只是一件小事。一旦我真的就什麼事情發表了意見,說不定反而會招出幾個剖腹的來。

    我在桌邊坐下也就等了三分鐘。一份早餐就出現在了面前,雖然今天的作息時間稍稍改變了一些,但是並沒有讓我感覺出任何的不適。如果有一天你有這樣機會的話,請千萬不要忘記體驗那種感覺,由成千上萬人構成的龐大機器圍繞著你一個人運轉。

    吃飯的只有我一個人,所以速度比較快,當我最後在淺淺地飲著一小碗味噌湯地時候,蒲生秀行又走了回來。

    “請示大殿,用飯之後您是要出去嗎?”他站在我身後詢問到。剛,才我說要出去走走,他應該就是安排這件事去了。

    “嗯!”我托著手里的金漆碗點了點頭。連著三天悶在屋子里也是該活動一下了。

    “昨天臨入夜後將軍殿下也趕來了奈良。因為時間太晚就沒有打擾您!”看我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他就繼續稟報道︰“現在奈良城里已經住滿了各地大名,雖然沒有正式請求。但實際上都想能夠見您一面。我父親和竹中兩位殿下不知道您是什麼意思,如果想要在公開場合見見他們的話,那麼還得提前安排!”

    味噌湯已經見了底,我放下碗拿起邊上的毛巾擦去了嘴角的一條海苔。“讓信清午飯時到我這里來一趟,其他的事情稍後再說!”我站起身向門外走去,蒲生氏鄉緊緊地跟在了我的後面。

    正廳大門已經打開,一股冷風撲面而來,雖不凜冽但依然刺骨。一個侍女從後面跑著跟了上來,將一件紫貂皮大氅給我披上。大氅很厚但也很輕,在這兒和外面溫度差不多的廳堂里我已經不怎麼感覺冷了。

    院子里一隊五百人侍從武士已經整裝待發。嚴整的盔甲裝備使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來自未來時代地機器人,前田利綱也已經披掛整齊正站在隊列地最前面。

    通常的情況衛隊應該等在外城,但這里是奈良並沒有這樣的條件。我借住地這間寺院已經是相當巨大了,不然只怕是連這些人也排不開。

    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來昨夜的那場學還真是夠大的,從大樹光禿的枝干和牆瓦上附著的痕跡上揣測,兩三寸總是有的。這種時候和仙芝她們一起賞雪本來是最好的,只可惜她們都留在御龍山城並沒有跟來。

    “請殿下著履!”正在我無謂感慨的時候,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斜下方弱弱地響了起來。

    “哦!”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年輕地侍從正捧著我的鞋跪在門邊,一臉緊張地望著我。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了“猴子”,他當年好像就作過這樣的工作。

    歷史的發展真讓人難以琢磨,我和他同樣如彗星般崛起出現在眾人頭上的天空中,如果不是我這個“意外”的話想必他已經在史書上留下了濃重的一筆,不會像今天這樣只是一個如此匆匆的過客。

    世上地事情就是這樣怪,我也不必再想這里面的因果關系了,就是想也向不清楚。我在他的手上將腳蹬入鞋子,可腳步還沒有踏下台階,就有一乘打開門的暖轎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今天不坐轎子!”我站在台階上說到。

    “去把宮車趕過來!”蒲生秀行雖說微感意外但沒有耽擱,馬上就又吩咐手下變更著部署。

    “不,車也不要!”我還是搖著頭。

    蒲生氏鄉皺起了眉頭顯出了十分的為難。“回稟大殿,昨夜降雪頗大道路濕滑,如果騎馬的話實在是不夠安全。大殿金玉之體尊貴無比,屬下是實在不敢……”他沒有把下面的話說出來,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十分清楚了。

    “哦……”我回頭看了他一眼,確實是十分躊躇的樣子。看來這樣的舉動在在他已經是相當大的一件事了,不得不非常謹慎。

    人常說越老越小,上了年紀的人有時也會犯些執扭的脾氣,雖說我經常也不能免俗,但是和其他人比起來算是好的。馬我已經有很久不騎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還穩當。秀行他們只是專心致志地作自己的工作而已,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平心而論真是不應該再給他們添麻煩。

    “馬也不騎了,我只是想在外面走走!”我安慰了他一句然後向外面一指。“難得遇到這樣的天氣又是這樣的景色,又是清晨雪地還沒有被人破壞。我現在也是不常出來一趟,總得看到點東西吧!”

    “請大殿保重!”蒲生秀行鞠躬行禮到,卻在暗中呼出了一口氣。不坐車、不乘轎、不騎馬,自然就走不了多遠,可見也出不了什麼事情。

    “知道了!”我此時已經穿好了鞋在走廊的台階上跺了跺,然後抬步向外走去。“你們跟著不要離得太近,不然就把雪地踩亂了!”我頭也不回地叮囑了一句。

    沉重的木門被吱呀呀地推開,雖然我說了但還是有三十幾個侍衛當先跑了出去,緊張地觀察著四外的情況。

    刀上的護套(為了避免刀被凍上加的一層棉布套)已經被扯去,每個人的表情都如臨大敵。

    我本想對他們說不必如此,但想了想還是不廢這個話了,因為即便說了他們也不會聽。嘆了一口氣後,我自己向外走去,身邊十丈以內算是沒有人了。

    積雪在腳下咯吱、咯吱地響著,軟綿綿地踏在上面非常舒服,古老的奈良街道上隨處可見或雄偉或精致寺院佛塔,雪後的景色別有一番味道。

    這個時候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話,極少有誰會離開溫暖舒適的被窩,可以我那不太銳利的目光,還是發現了在遠處道邊街角分散的十幾個人。看到我這一行人出來他們似乎非常吃驚,接著就飛快地四下里跑走了。

    歷史迎來了慶長六年(1601),天下似乎是越來越安定了,到處都呈現著一種歌舞升平的景象,戰亂時期那種金戈鐵馬的豪情已經漸漸地遠去,一種奢靡的風氣逐漸彌散開來。

    為了表示忠心和歌頌將軍的功業,全日本的大名再次聚集在了大阪,呈獻上各式各樣珍奇的禮物。那些第二甚至第三代的繼承人們,很多已經忘記了先輩們的榮耀,一心只想著討好幕府。

    就在這樣一場聚會將要結束的時候,一個消息突然傳來︰已經隱居多年的龍山上殿,突然出行駕臨奈良!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先是筒井輝政立刻急匆匆地從大阪趕了回來。

    更加令人意外地是我破例接見了他,並且交談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因而更加有人揣測︰這位“太上將軍”靜極思動,想要在奈良舉行什麼大的活動吧?

    這樣的機會自然是不能錯過,已經了結大阪事務的大名們先後趕來了奈良,直到昨天晚上信清的到來。一些年輕人幾乎是懷了“朝聖”的心情來見我這位傳奇人物,可我卻深居簡出閉門謝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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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6:5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2、奈良的早晨(中)

記不起我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其實現在也不能算是一個人)走過了,曾幾何時我很喜歡在這種狀態下思考問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刻意回避這種一個人的狀態,不是因為沒有這樣的機會,也不是因為沒有東西值得思考,而是我越來越害怕這種一個人的感覺。

    沒有任何的證據,不曾有任何人提示,只是在我的內心深處一個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留在這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關于雞和蛋的問題至今依舊被經常提出來,而另一個問題在人類哲學領域被探討的歷史卻更加久遠,那就是︰人究竟由何處而來,又將要到何處而去?如果在生理層面這個問題可能有些惡搞,但在意識範疇卻是絕對的嚴肅。

    在我個人由何處而來已經知道,盡管時間久遠的已經模糊,已經到了我自己也不能確定的地步。可我還是知道,只要不用提出證據,哪怕是對我自己。

    到何處去我現在卻是無論如何無法判定,而這個問題又是迫在眉睫,不容忽視。我究竟還要到何處去呢?這個在上一世絕對嗤之以鼻的問題,現在卻令我苦惱萬分。就如之前讓我選擇的話我決不會要求穿越來這里一樣,現在我一想到要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就會無比恐懼。人,真是一種最最奇怪的動物;意識,真是一個最最深奧的哲學課題。

    對于未來我無能為力,哪怕是今天我的滔天權勢已經足以移山填海!既然如此我能作的只是做好眼前的事情,而且必須是抓緊時間……

    “大殿!”跟隨在後面的蒲生秀行在和前田利綱交換過無數眼神之後,終于忍不住出言叫住了我,瞧那意思是好不容易才克制了直接伸手拉我袖子的沖動。

    “嗯……?”我回頭看看他,因為思緒被打斷一時有些茫然。

    “有什麼事情嗎?”我問到。

    “大殿已經走了很久,我是不是讓他們把轎子抬過來您回去歇歇?”他好不容易才憋出了這麼一句,雖不貼切但也算是好不容易才找出來的借口。

    我舉目向他後面的隊伍看了看,五百甲士依舊器宇宣昂。盡管這身裝備通常是為騎馬準備的,但此刻看來對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在更遠處地地方,還有一些人遙遙贅在後面,粗粗估計數量起碼達到了二三百,不過他們走得非常小心不靠得過近,更加談不到什麼隊形。我的侍衛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這種情況,有意拉開橫向距離,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阻隔。

    “怎麼?”我故意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悅地抱怨道︰“我這個老頭子都沒有沒抱怨,你們怎麼就不行了?現在的武士真是越來越差勁,看來即便是我諸星家的武士也開始墮落了……”

    “回稟大殿,為諸星家赴湯蹈火我等自然是萬死不辭!”看我如此固執,前田利綱忍不住跨前了一步說道︰“我等雖不如先輩曾隨大殿百戰余生,但也是堂堂鐵血男兒,即便是馬革裹屍也當毫無怨言。只是大殿身系天下蒼生福祉,萬不可憑一時興致而社稷動蕩!”

    “我不過是一個垂暮老人,哪里還能有那麼大的作用!”我哈哈一笑恢復了輕松,這個前田利綱的性格和他父親還真是有八九分相似。

    我四下里看了看。原來這時我們已經走出了奈良的市區。前面部不遠處就是大片地農田和官道。此刻自然只是白茫茫原野一片,但在稀薄的霧靄中,道邊的幾株大樹和一座供路人歇息的涼亭倒還是清晰可見。

    “既然你們的意願這樣強烈。那麼我就到前面的涼亭里休息一下吧!”我順手朝著那座涼亭一指,然後也不理他們的反應就當先走去。

    蒲生氏鄉和前田利綱對忘了一眼,只得無奈地緊緊跟上,同時報信的人再次急急地趕了回去。

    很快新的警戒線形成,在我坐下的同時那座簡易地涼亭已經變成了一座無形地堡壘。在我的面前侍從們支起了一張小桌,從食盒里拿出的一樣樣精致茶點被擺在了上面。這就是一個上位者地環境,什麼事都會有人替你考慮周全,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沒有用,但絕對不會沒有準備!

    我的目光遙遙地向後看去,後面的那群尾隨者也已經停了下來。不過還是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他們自發地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十幾到幾十人不等的小群體,似乎是在議論並等待著什麼。

    “真是一些仔細的人哪!”看著遠處的那些人,我忍不住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我從行館的大門出來到現在,粗粗一算還不到半個小時,這麼短的時間里他們不但得到了消息,而且迅速地爬起來(我不認為在這個時候有人已經主動起來地)趕到了這里。所以這一切的一切只能說明,我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時時刻刻注意著。

    我雖然依舊臉上掛著寵辱不驚的淡淡微笑,但是心里卻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看來我的預計並沒有錯。一切都在按照我設計的程序進展。

    “大殿,大納言殿下來了!”身邊的前田利綱突然提醒到。

    “哦!”聽他這麼一說我微微眯起眼楮,果然看到一支馬隊剛剛轉出奈良的街道向這邊飛馳而來。他地觀察力還真是敏銳,踏在這麼厚的雪上根本不會有馬蹄聲傳過來。

    這支隊伍有十余人的樣子,雖然佩著長短刀但所有人都沒有穿盔甲,我也僅僅是從馬飾大概的風格看出這是一些來自大阪的侍從。隨著道路上人們迅速讓開,馬隊風馳電掣般地來到了小亭的跟前,從當先一騎火龍駒上跳下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青武士。

    我的侍衛不但沒有阻擋反而有人上去接過了他的韁繩,他點了點頭後快疾步走入了小亭。

    “祖父大人,這麼冷的天氣您怎麼一個人到這里來了?”年青武士來到跟前關切地對我問到。他就是我的長孫未來的幕府將軍繼承人諸星清滿。

    清滿就是鶴姬替信清生的第一個兒子興妙丸,從相貌上來講他繼承了父母兩方面的優點,不得不“遺憾”地承認信清已經長得比我漂亮了,清滿居然更勝了一籌。尤其是他的眼神,從過去就曾經時常令我想起一些往事。

    還在清滿非常小的時候,我就時常產生一種憂慮,甚至一度產生過干預第三代繼承人確立的想法。經過我的規劃後一切已經步上了軌道,一個過于標新立異的家督並不適合今後的諸星家。

    好在長大後的清滿並沒有把我的擔心變為現實,除了眼神和臉型之外沒有任何地方與織田信長相似,五官輪廓則是更多地遺傳自了仙芝一脈。說到性格雖說他有時不免有些沖動,但並沒有超出一般年輕人的範疇,興趣和熱情更多地停留在對新鮮事物的追求上。

    這就可以了,我不指望自己的後代里出現什麼驚世駭俗的天才!也許到了他執政的時候會辦一些錯事,但也不用擔心他作出什麼率性改變那些基本國策的舉動。

    “我並不覺得很冷,今天心情好特來看看雪中奈良的景色!”我說著向他的身後看了看,從那些侍從的狀態上不難判斷出他們出來的非常匆忙。

    “既然如此您也該吩咐一聲,父親和我也好過來陪你!”清滿的性格多少還是有些不拘小節,沒等我說自己就坐在了邊上。“父親已經出門向這邊過來,還有很多大名也想前來拜見您!”

    “我有什麼好見的,這麼大年紀長得又不好看!”我說著突然將手向亭外一指,十分突兀地問道︰“那是你的馬吧?真是一匹好馬!”

    “是桔川口牧場中最好的馬里挑出來的,即便說是‘神馬’也不為過!”看我稱贊他的馬,他顯得很是得意。

    “不錯,確實是一匹寶馬!”我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帶著幾分遺憾的語氣說道︰“只是賞雪並不適合騎馬,你看這周圍的雪地都被馬蹄踩亂了!”

    “哦?”信清伸向一塊茶點的手陡然提在半空,人也愣在了那里。“我這就把馬送回去!”幾秒中之後他突然站起,對我行了個禮後大步走出了亭子。

    “去對你父親說︰如果是騎馬或坐車的話,就不必過來了!”我對著他的背影又補充了了一句。

    天越來越亮,不過又飄起了雪花,只是不大而且沒有刮風。雖然亭子的遠近內外聚集起了越來越多的人,但是卻異常的安靜,氣氛逐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蒲生秀行和前田利綱面面相覷,想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從我剛才對清滿的話里他們已經意識到了什麼,可怎麼也猜不出究竟要發生什麼事。

    太陽終于露出了頭,不過白乎乎失去了往日光芒四射的影子。雪花繼續不緊不慢地飄落著,不過失去了北風的助威讓人並不感覺如何冷。

    “來了!”這次沒有用別人提醒我就注意到了,一大群人從市區的方向匆匆向這里走來。這次先來的人不止是讓路那麼簡單,而是恭恭敬敬地退到道路的兩側,跪倒在雪地里行禮。“還行!”隨著那群人越走越近,我在中心看到了徒步走來的信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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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誰家天下 103、奈良的早晨(下)

信清本是向我這邊走來,但是在半途上卻稍稍停留了幾步,因為幾個人由後面追上來他不得不應付幾句。也可能那幾個人是從先前就等在那里的人群中轉出來的,因為人員眾多我沒有看清楚。

    交談的話不是很多,總計應該沒有超過十句,之後就好像達成了什麼共識。那幾個人隨著信清身後一起走了過來,但是身邊沒有帶任何自己的侍從。

    “真是難得,幾位殿下也有這種興致!”雖然不必出迎但我還是站了起來,對著信清身後的幾個人微笑著抬了抬手。

    “現在要見您可實在是太難了,有這樣的機會還不趕緊抓住?”搶先說話的是池田恆興,現在會和我這樣說話的也只有他了。在他身邊的幾個人也全是類似的身份,就是不止要實力強大,資格起碼也不能太淺。

    隨著時光的推移世事發生著滄海桑田的變化,現在老一些的大名已經不多了,就好比此刻的這幾位,德川家康、毛利輝元、池田恆興、島津義久、前田利長、伊達政宗和蒲生氏鄉。其實後三位論資歷也算低了半輩,但是也勉強說得過去了。

    前田利家早已經退位,據說現在身體非常不好,我也曾幾次派人前去探望,帶回來的話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了!在比我還高半輩的人里真是沒有誰了,他們和這個時代已經沒了什麼關系。

    其他一些人雖然身體還算可以,不過這幾年也陸陸續續退了下來,就比如大內義統、尼子義久、最上義光、佐竹義重甚至長野業盛,不但讓出了家督的位置,也逐漸淡出政治不常到大阪和京都來了。

    其實德川家康也已經傳位給了清忠,只是因為幕府的“影響”使他在朝廷里擔任了重要職務,若非是如此的話,只怕他也會一直貓在陸奧不再出來了。

    “我是無所謂的,只是怕給你們添麻煩!”我重新又坐回到馬扎上。同時也示意他們幾個坐下。“我在? 喬嵯械暮埽 惶斕酵 純詞欏 齙 鬮匏率隆V皇僑綣忝敲看蔚醬筅媸倍莢 純次業幕埃 強墑且 巡簧俟Ψ頡T偎導酥釵灰膊緩迷倬芫鶉耍 栽偃悸侵 螅 故橇獎懍稅桑 br />
    這番話引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我甚至看到了幾個非常隱蔽的眼神,應該是在彼此交換著信息。探詢著某種秘密。

    “真沒想到你現在還有這樣地樂趣,大雪的天里還到外面來!”池田恆興性格使然少了幾分顧及,所以憋了沒一分鐘就直接問了出來。“這麼早出來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賞雪,那至少也要到個有梅花的地方啊?”

    “其實也不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居然直接明確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我這里這里是為了等一個人,今天他也會到奈良來!”

    伊達政宗剛剛摘下手套,聽到我的話掌中一個微型的白銅暖爐險一險掉在地上。也多虧著他及時穩住了心神,不過一只獨眼里還是充滿了震驚錯愕的光芒。

    請不要怨他少見多怪,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地失態,因為他們的反應一點也不必伊達政宗好。已經顧不上挑剔別人了。

    一手掌握天下。操控著六十六國大名生死的諸星清氏,居然會大半夜地起來到郊外迎接一個人?天哪,難不成世界的末日就要到來了!

    這位諸星殿下已經隱居在御龍山城很多年了。而且寬容仁義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天下,但是諸如面前德川家康、伊達政宗、島津義久這幾個人,都不會因此就產生什麼誤會,他們對這位現在表面上無職無權的諸星殿下不會產生任何的“誤會”!

    德川家康是最平靜的一個,但是盯著我雙手眼角也不禁跳了兩下,他不會懷疑這雙手里依舊實際掌握著天下的權柄。

    “可能此刻他們的心里,已經全部被好奇佔滿了吧!”我目光不經意地在他們每個人地臉上掃過,對于他們地這種反應感到非常滿足,如果不能以雷霆雨露的威勢給人以震驚,那麼身為一個上位者還有什麼意思呢?

    慢慢地垂下了眼簾。可是我的心思卻還留在德川家康身上,記憶又飄忽著回到了遙遠地過去。這件事實在是拖得太久了,我不能再把這個責任推下去……

    此刻包括信清在內的幾個人已經注意到,雖然我面前的小桌上擺滿了茶點,但是從擺放的樣子上可以看出根本就不曾踫過。一只雪白的長頸瓷茶壺擺在暖瓶里,空自淡淡地散發帶著清香的熱氣。

    他們坐了已經有了一會兒,我不但沒有吩咐上茶甚至都沒有讓一下,在一貫以溫和守禮的我來講這實在是一件天大的怪事,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位尚未露面的客人。實在是太值得“尊重”了!

    “咳、咳!”池田恆興抬起手擋住嘴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看來他是有些忍不住了。“請恕我無禮,諸星殿下您等地到底是……”

    “聽!”我豎起一根手指止住了他下面的話,對眾人輕輕地說道︰“來了!”

    叫我這麼一說眾人都是一愣,微微眯起眼楮側耳在空中搜尋了起來。依舊沒有風,只有雪花在無聲無息地飄落著。

    終于一縷輕微的鈴聲緩緩傳了過來,一下接一下進入人們的耳朵,節奏之緩慢甚至趕不上風鈴。所有的目光本能地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隊牛車頂著雪花從北面的官道上緩緩行來。

    說是一隊其實並不準確,前後攏共也只有兩輛,雖然看樣子是還算不錯的宮車,但是一沒有招展的旗幡二沒有眾多地隨從,未免顯得有些寒酸了。

    在座的都是有一定眼界的人,這種看樣子就是中檔的公卿自然不會進入他們的眼內,可是既然是我諸星清氏早早地等在這里迎候,那麼一切事情的性質就全都不一樣了。

    我剛剛說的話只有亭子里的幾個人聽到,外面遠處侍侯的那些大名自然不可能知道這番變故。

    很多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兩輛宮車的到來,直到我走出亭子迎了出去。

    看到站在路邊的我們這些人,御者顯然被嚇了一挑,拉住轅牛向後張望好像實在尋求著援助。隨車行走像太監多過像武士的幾個人顯然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湊在車窗前嘀嘀咕咕地稟報著什麼。

    不理所有人的困惑,也沒有作出任何解釋,我不顧侍從們的勸阻向前走了兩步靠近了車邊。“為臣諸星清氏,特在此迎候政仁宮親王殿下!”

    “原來是政仁宮親王啊!怪不得……不就是政仁宮親王嘛?他又算老幾!”這可能是此刻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似乎這個現實似乎並不足以解釋剛才的疑問。

    我是誰?是什麼身份?這些問題早已經不用回答,至于政仁宮親王則過去的時間里沒有多少人會關心。

    十幾年前我在京都的聚樂第也迎接過天皇,而且一次就是兩位,即便是那時我也僅僅是站在聚樂第的大門外,而且並沒有任何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像今天這樣提前出迎到了郊外,反而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反倒是政仁宮親王一點兒也不出名,在當今天皇的諸多皇子、御弟中簡直是寂寂無聞,僅有的幾個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也只是能夠確定一件事︰皇位恐怕與這位皇子是無緣的!

    “為臣XXXX參見政仁宮親王殿下!”不管怎樣不解此刻也不能愣著,在信清的帶領下其他人也一起躬身問候,只是人多嘴雜名字並沒有報清蕪

    這時候持明院基久已經從第二輛車上跳了下了,緊趕了幾步來到前面。“親王殿下本意是輕車簡從來奈良為陛下祈福,不想還是勞動到了諸位殿下!”說著他探出身去將第一輛的車簾撩開。“請殿下出面慰勉天下之守護!”

    政仁親王從車廂內鑽了出來,先探出的高大立烏帽戴在這樣一個少年的腦袋上顯得有些不甚協調,還是那身儉樸的朝服,也依舊沒有過多的配飾。

    很多人都在暗中打量著這位其貌不揚,默默無聞的皇子親王殿下,心中飛快推算著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可能帶來的後果。毫無疑問由此刻起朝廷的形勢將發生翻天覆地的逆轉,也許會波及的範圍更廣也說不定。

    “不敢當諸星殿下、天下守護們的如此禮敬!”政仁宮親王站在剛,才御者坐的位置上,向著我們這些人躬身還禮。

    “親王殿下仁孝傳世,我等俱是受感召而來!”我沒有給別人太多的緩沖時間,走上去從不知所措的御者手里接過鞭子,另一只手拉起轅牛的韁繩就向前走去。

    “父親……還是我來吧!”一反應過來信清就搶上前來要接替我的位置。

    “不必,你跟在後面就好了!”我搖了搖頭。

    信清只能無奈地跟在了車後,持明院基久的雙頰已經興奮成了血紅色,德川家康等人無言地在信清身後排成一列。

    我們這樣一支奇怪的隊列慢慢走入奈良的市區,前面的道路兩邊伏跪著數百來自各地的大名,在車駕過去後他們才一身濕漉漉地從雪地上站起來跟在隊尾,使這支隊伍愈發地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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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7: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4、太上御所的謝意(上)

廚房里六個廚師和他們的十幾個助手正在不停地忙碌著,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哆哆聲和火上湯鍋里的咕嘟聲構成了這里的主旋律。金眼紅鯛、燕尾河豚、伊勢海佬(龍蝦)、藍鰭金槍魚這樣名貴、新鮮的食材一樣樣被取出來,分解、切片、加工、擺盤、配料最後變成一道道美味的珍饈名饌,再被穿梭不止的侍從們一盤盤地端出去。

    負責飲食的大總管來回巡視著各個工序的進展,雖然板著臉心中卻在暗自慶幸,如果不是在二月而是炎熱的六月,那麼籌備這樣一場宴會他的壓力就要大得多。

    侍從由廚房經走廊到正廳的一路上都站著警惕的武士,還必須在一條特別的過道里面停留片刻,這里要用三種方法依次檢驗一遍食物的安全性,負責的總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是緊張兮兮的。

    大殿上***通明觥籌交錯,雖然沒有過于熱烈的喧嘩但氣氛卻相當融洽,高貴的主人與客人之間彼此頌揚與感謝著,無論誰突然走進去都不會感到任何的不和諧。

    這個宴會的主人就是我,而客人則是十幾位即將離去的地方大名,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資格,勢力和威望缺一不可。

    我含笑頻頻舉起酒杯應對著客人們的道賀,耳中聽著各種各樣或明或暗的阿諛奉承,話題只要這次奈良的事情,彼此交換著剛剛得到的消息。

    政仁親王由京都出來時可謂寒酸,兩輛宮車的儀仗,除了持明院基久之外只有20個低級的隨從跟著,不要說上位的公卿,只怕天皇自己都不清楚這個不怎麼招人待見的兒子,怎麼會突然異想天開地去奈良東大寺為自己的壽數和國運祈福。

    不過左思右想這也似乎不是一件壞事,京都也沒有非留這位親王的地方,一個十歲的小孩子可能也就是想出去散散心,玩個三五天自己也就回來了。天皇和太政院中樞答應了持明院基久代為呈上地這份請求。只是沒有太多的經費和侍從給他。

    其實這也怪不得各位朝廷重臣們,現在的主要工作安排是把八條宮智仁親王的繼承人身份確認下來,雖然天皇自己已經基本打定了主意,但是各方各面的溝通工作卻一樣也少不得。

    這些人實在也是太忙了,直到聽說我游幸奈良還是沒有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還想著是不是派個人來慰問一下。可就在這時,我率領天下大名在奈良以禮郊迎政仁親王的確切消息傳了回來。

    我就是那麼在天下大名的面前,一路替政仁親王牽著牛車進入了東大寺。慌得和尚們屁滾尿流地趕緊把親王殿下預備的寓所換了一套正院屋子。自主持以下所有和尚都換上了錦羅袈裟地正式禮服出迎,大門邊還擠滿了聞風而來的其他寺院上層僧眾。

    和我諸星家關系比較密切的,是京都的東福寺、相國寺,以及尾張的熱田大明神社,所以在奈良舉辦的法事活動並不多,規模通常也不是很大。自20年前織田信長割取蘭奢待以來,東大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風光過了!

    東大寺的主持對于我和信清以及天下大名的到來,自然是欣喜若狂,跑前跑後搖頭擺尾地自我表現有如一條哈巴狗。在他想來出現了這樣的機會,也許真是佛祖又睜眼眷顧東大寺了!

    在整個參觀和禮佛的過程中我極少說話。被問得緊了也僅僅是應付性地點點頭或搖搖頭。然後又退回到政仁親王身後半步地位置上,把所有直射的目光都留給了這位皇子殿下。信清只能是再後撤半步,至于其他人則在後面列成了集群。

    只要不是腦殘或者思維不健全的人。都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政仁親王在奈良地行程一共五天,我基本上是全程陪同,雖然依舊沒有說過多少話,但是傳出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這世界上從來不少聰明人,在“迎接”的第二天,政仁親王“仁孝恭謹”、“有皇者之風”的輿論就在大名中間傳了出來,甚至有些急躁的已經準備向朝廷上表,敦請天皇陛下“早定儲位”。

    京都自然也聽聞了這件事,立時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雖然無論內外都沒有正式提到過任何名字。但是天下武家的態度已經十分明顯。面對這種情況還有些人想再爭取一下,但是九成以上的公卿已經逐漸修正了他們的態度。

    京都的討論還沒有來得及展開,政仁親王就由奈良回來了,出于對新形勢發展的考慮,與離京時地清冷不同,一支高規格的迎接隊伍被派了出來。盡管很多人私底下並不甘心,但是無法改變的是八條宮智仁親王手里的那個皇位,已經忽扇著翅膀飛走了!我是一個謙虛勤勉的人,該立誰為儲君的話自始至終沒有以我的嘴里說出來過。

    不知道是不是又是持明院基久的主意。政仁親王為了表示與我的關系之“鐵”,又作了一件石破天驚地舉動,為我請尊號為“御父”,也就是替他老子又找了個爹,替他自己又找了個爺爺。

    據他自己解釋的理由是︰諸星清氏殿下既然為現在的天皇主持過戴冠之禮,那麼也就算是有了義父子的名份,雖然因為沒有作過天皇而不能稱之為“上皇”,但是稱“御父”並不能算是過份。再者諸星清氏殿下數十年來全力維護皇室,也確實進到了“父親”的責任,那麼稱為“御父”豈不是名正言順的嗎?

    沒想到此議一出居然是應者雲集,京都內外一片的叫好聲。更有些公卿、僧侶書寫了大量頌揚的詩歌和文章,在近畿各地廣為傳播。不管是不是心里堵的慌,但對于這件事總不能簡單漠視,幾天之後朝廷還真的下了這樣一道聖旨。

    仔細考慮之後我還是決定推辭了這個尊號,現在我已經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增加威望了,事物發展的方式往往是物極必反、盛極則衰,就算我本人能夠保持清醒,但難以避免是我的後代和整個體系就此驕橫愚蠢起來。

    一番恩遇和推讓之後,我的尊號被定為了“太上大御所”,“太上”的意思是天皇的長輩,“大御所”指得是退了休的將軍。

    以前我還真是沒有很在意,一個尊號在我這樣即將成為歷史的人來講還是非常必要的,且不講我個人的虛榮問題,僅僅就是為了在史書上更加好看也應該有這麼形式。

    許多人再次蜂擁而來向我道賀,我多少也應付了一下,為了避免被圍困住糾纏不清,我在奈良召開了兩個茶會,算是所有人都見過了一回。

    那些小大名見我把信清先打發離開,知道不可能再有什麼機會,過了十來天後,大部分人陸陸續續地也就離開了。僅有十幾個各地來的大大名被打了招呼,過後我將宴請他們。

    被邀請的客人多多少少有些“受寵若驚”,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地張揚過了,能夠受到這種邀請自然是一種證明,證明自己與其他那些燕雀般的人物有著不同的檔次,也許這就是在今後幕府統治序列中的跡象顯現。

    “恭賀太上大御所殿下!”伊達政宗向我捧起了酒杯,一只獨眼里精光爍爍。

    “諸星殿下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如山川之長存,如日月之永在。我等僅懷竭誠景仰之心,拜賀您的受到天皇的尊奉!”說完他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向眾人照了一下空著的杯底。

    “是啊!是啊!”不管眾人是否真心全都隨聲附和。

    “這全都是天皇陛下的聖恩!”我感慨地轉向京都方向,端起酒杯虛敬了一下然後掩面喝下。

    伊達政宗現在興致確實很高,自從德川家康讓位並到京都來之後,信清把奧州探題的位置也給了他。現在他一身兼領陸奧的探題和守護兩職,可謂是一時榮寵無雙。

    我注意到了德川家康,雖然在陸奧暫時被壓下了一頭,但是在京都乃至全天下的聲望卻高了不少。現在在我的推薦下,他又擔任了已經立為太子的政仁親王的老師,聲望也持續地上升當中。

    “看起來這位政仁親王非常聰明,但願他能始終保持這種清醒!”不知怎麼我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雖然年紀小但有持明院基久幫他掌舵應該不會走上“歪路”。

    不過事情不一定總會按照我的猜測發展,京都那邊的監視更加的緊了,即便真有什麼我自然也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那就只能讓這位太子提前龍馭歸天了。

    “各位殿下實在是過譽了,在下慚愧!”我終于出言打斷了有如接力賽的恭維,長嘆了一聲說道︰“諸位殿下的好意我諸星清氏明白,但是光憑我自己渾身是鐵又能打幾根釘。可嘆是百年亂世離亂,多少忠義志士為國死難,想一想還真是叫人傷心哪!”

    “諸星殿下實在是太謙遜了,也是您的撥亂反正才使這些義士的取義之舉才有了價值!”毛利輝元趕緊接上來說到。

    我笑了笑,可惜這幾句話我不是為他說的。“當年征討北條家時,大軍也曾受困于箱根山道,多虧了德川殿下的及時援手。我記得當時德川家有幾員大將奮勇向前建有奇功,他們幾個……叫什麼來的?”我右手中指輕輕敲擊著太陽穴,困惑地轉向德川家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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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2-23 21:49: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卷、誰家天下 105、太上御所的謝意(下)

究竟是誰來的……”我的右手停留在太陽穴上,一圈一圈揉著,仿佛陷入了一種痛苦,亦或者是要打起了瞌睡。無論誰此時看我都是一個精力不濟的老人,喜歡回憶,而記憶力又衰退得厲害。

    事實上我自然不可能忘記那三個人的名字,井伊直政、渡邊守綱、服部半藏,那三個卷了我面子的人。這些人至今都沒有死,真是給了我一個難得的機會!

    人說“宰相肚子能撐船”,但是我這個人可作不到。說實話我只是能忍而已,對于“抱復”這件事也算不上很執著,但是如果犯在我手里,那我可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對于德川家我一直沒有得出功夫和機會來處理,這次奈良聚會剛好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而且偏巧這幾個人也都跟著來了。

    德川家康退位受詔到京都來以後,為人處世一直做得很低調,不但隨從極少而且深居簡出。不過畢竟德川家也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強勢大名,來到京都又是在朝廷里擔任重要職務,同時也是為了應對京都里可能出現的復雜局面,身邊帶上了智勇雙全的井伊直政和本多正信之子正純。

    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這次則是隨著德川清忠過來的,這種檔次的大名身邊不可能太寒酸,總要有些提得上去的角色,而這兩個人恰恰都是以武功建名的大將,經過20年承平這樣的人可是不多了。

    井伊直政、服部半藏為人謹慎還好說,性格暴烈的渡邊守綱自到陸奧之後,可是沒少說那些犯忌的怪話,這些我其實都知道。另外這三個人現在已經是德川家內部非三河系家臣的領袖,可以說相當具有影響力。

    “是鄙家井伊直政、渡邊守綱和服部半藏三人!”見我半天也沒有想起來,德川清忠忍不住提醒到,不管怎麼說在眾大名面前這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嗯……咳!”德川家康微微低下頭咳嗽了一聲,但是在用袖子擋嘴的時候非常隱秘地斜著瞪了清忠一眼。如果不是我事先就留心還真是發現不了,看來這個老家伙的意識和反應都沒有退化。

    “哦?”德川清忠愣了一下。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這個眼神,不過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在哪里出的問題。

    “對了,就是這三位!”我一直留在太陽穴上的手來到了桌子上,又輕輕敲擊了幾下。“真是不行了,這些年地安逸生活已經使我們中很多人忘記了當年的浴血拼殺。我現在也是不常出門,不過偶爾出來一次能見見當年這些勇士也是不錯,不會他們也老朽了吧?”

    “哪里、哪里。縱然大御所殿下體恤我等亦不敢有所懈怠!”德川家康自然不好繼續推諉,而且我話里的意思也已經相當明白。以我這樣的身份誇獎某家大名的家臣實際上是一種難得的榮耀,如果他繼續閃爍其詞讓別人聽著都好像心里有鬼了。“讓人去把他們三個叫進來,當面拜謝大御所殿下!”他對清忠吩咐到。

    一個站在德川清忠身後的年青侍從領命退了出去,廳堂上眾人繼續高談暢飲,我的這番舉動被看作是年老者在追憶當年地輝煌歲月,大家也就順著這個思路聊起了過去的事情。

    當然,主要的內容無外忽都是我那些露臉的業績,從墨俁一夜築城到雷霆萬鈞掃蕩東國,許許多多事情我自己都是翻了半天白眼才想起來。

    似乎誰都不滿足于順著別人的話題來說。每個人都努力想些特別的事情提出來。因而熱鬧是真熱鬧,只是亂哄哄地我一直也沒有搞清楚究竟都表達出了什麼樣的意思。

    過了大約20分鐘井伊直政他們三個人才被帶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從駐地臨時被招來的。可能出于故意他們穿著全套上陣時的盔甲。與眼前的氣氛似乎並不是很合。二月地夜里依舊天寒露重,盔甲上結成地霜色被屋里的熱氣一烘,在下沿處不時形成小水珠落下來。

    “拜見太上大御所殿下!”三個人在我前面兩丈開外站成一排,只是躬身行禮並沒有下拜。

    我輕輕地眯起眼楮打量著這三個人,真是沒有想到他們還能有這樣的精神和體力。從那或熾熱或冰冷地銳利目光,和那扶著刀柄虎口處長滿老繭的大手上看,絲毫也不用懷疑他們隨時可以上陣拼殺。

    “爾等受大御所殿下相召,怎麼一身甲冑!”看到三人這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德川清忠緊張地看了我一眼後轉頭斥責到。

    其實不止是他,在場的很多人看到我不言不語一個勁兒的盯著三個人打量。

    也都自覺不自覺地住了口,緊張地觀察著局勢的發展。

    “身為武將理應時時警惕,德川彈正(德川清忠的官職是彈正少忠)殿下不必苛責!”我一抬手止住了德川清忠的話,而後微笑著對三個德川家臣說道︰“‘鐵甲將軍夜渡關’朝臣待漏五更寒。’無論文臣武將,時刻牢記職責乃是本份,三位大人能夠如此我感到很欣慰!”

    “大御所殿下果然寬宏海量,能夠理解我等的這一番心意!”站在左側的渡邊守綱沙啞著嗓子說到,又一躬身帶起了甲葉踫撞一陣嘩楞楞地響。“當年東國征戰。大御所殿下亦曾對我三河武士多有褒揚,至今我等時時不敢或忘。十余年來隨兩代主公雖居偏域苦寒之地,但數萬家臣每日皆枕戈待旦思復昔日榮光,又豈獨我等三人!”

    廳中不少人都暗自吸著涼氣,甚至有幾個不自覺聲音大些的立刻自己捂住了嘴巴。渡邊守綱的這幾句話實在是太狂忘了,簡直就是對諸星政權和我本人的公開挑釁。

    我注意到德川清忠左顧右盼顯得很是惶恐,德川家康倒是依舊一副篤定如老僧入定的表情。

    “好,說得實在是好啊!”前田利信發出了一陣冷笑,對于渡邊守綱的話他有些聽不下去了。

    前田利信是前田慶次的長子,在兩年前已經接替其父成為了九州豐後前田氏的家督,因為前田慶次的成婚很晚,所以四十歲上才得了這個兒子,現在年齡也還不滿25歲。

    年輕人地脾氣難免毛躁些,不要說什麼遺傳因素,我家的長孫清滿也是這個樣子。再說他們這一代人並沒有親身經歷戰國最後年代的血雨腥風,所聞所見都是對于父輩們“豐功偉績”的正面歌頌,在他們眼里這就是不容觸踫的神聖理念。加上慶次的東國登陸是前田家歷史上不容抹殺的輝煌一筆,他怎麼可能忍得下渡邊守綱這種隱隱的諷刺!

    “也怪我年輕識淺還不知德川家如此了不得的業績,只是當年……”他忍不住直起身盯住渡邊守綱,想要諷刺幾句。

    渡邊守綱也是數刺蝟的,摔開井伊直政暗暗拉他的手準備應戰了。

    “這也是難怪,現在很多人已經忘記當年的事情了!”火藥味濃烈得即便不擦火柴也足以燃燒,恰在此刻我適時地開了口。仿佛沒有聽明白他們兩個話里更深一層的含義,我一邊點著頭一邊感慨著說道︰“利信所言甚是,年青人要是都有你這樣的認識就好了。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各地奢靡之風漸盛,你們也確實是要多向渡邊大人這樣的前輩學習,保持一個武士應有的本色!”

    “是!”前田利信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但是既然我這麼說了他就肯定是要答應下來。從這點上看他比他老子的脾氣還小點兒,我感到很欣慰!

    “多謝大御所殿下抬愛,在下替德川家眾武士感念不盡!”一而再、再而三,即便渡邊守綱的驢子脾氣終于被我給拽了回來。

    “我還記得……”我又伸手敲了敲腦袋。“當年對于三位的大功我本意是要有所表示,但三位好像為了德川家轉封之事自己沒有接受。這件事情至今我想起來還是覺得很是惋惜,這實在是有愧于諸位的功績!”

    “當年正是拜大御所殿下的‘深恩厚賜’,德川家上下才有了今日之局面,我等實在是再沒有任何事情可抱怨的了!”井伊直政這回搶在渡邊守綱之前開了口,這話粗聽順耳細摳可是大有講究。

    對于德川家改易陸奧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近20年,是非曲直和其中隱秘,已經是陷入了重重迷霧當中。天下人普遍對這件事沒什麼過多的評論,畢竟德川家康是從那邊投靠過來的,不過德川家的家臣們心中則是一直存了一口悶氣。

    “不止是當年的戰爭,這十數年來東北乃至天下的安定也有賴于德川家諸位的辛勞!”我則是一副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只是一直在那里陷入了自己的感觸當中。“如今總算好了,對于三位大人亦應予以表彰。這不單是獎勵三位大人的功績,也是為了向世人樹立出武士的楷模!”

    “不敢再受大御所殿下賞賜!”他們三個人非常謹慎,齊聲回答到。

    “大將不能征戰于沙場,就如寶馬困死于槽頭啊!”我斜目看了看一邊的德川家康,然後悠悠地說道︰“我在山城桂川口城育有數百匹良馬,就請三位前去各自選取一匹,另外再選取六匹作為我送給德川殿下的禮物。10天後我前往京都時,再見識德川武士的威武吧!”

    “是!”既然是一種彰顯德川武士武勇的行為,那也不好一味推辭,他們三個稍一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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