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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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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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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05:14 |顯示全部樓層
第080章 同利所趨
        
    魏霸沒有說話。他能理解趙素此刻的矛盾心理。趙素雖然是大家子弟,可是他這個人並不好權勢,倒是一心想做個神仙中人。讓他去做這個事,于魏霸來說,正是要利用他好道的特點,而對於趙家來說,卻不過是一個聊勝於無的一招閑棋。所謂大面積撒網,重點培養,有收穫當然更好,沒收穫不過就是損失趙素一條命。

    趙家最大的特點就是繁殖能力超強。趙素的曾祖父趙宣生了七個兒子,五個女兒,七個兒子都繼承了他的強悍能力,到了趙素這一輩,他居然有五十多個從兄從弟。

    對於趙家來說,死一個趙素無足輕重,反正像他這樣一心想做神仙的貨以後也沒什麼大出息。如果是以前,這修道之人還有點意思,漢中曾經是天師道的天道,是亂世中的太平盛世。可是張魯都被曹操捉了去之後,這點夢想早就成了笑話。像趙素這樣執迷不悟的角色,留著也是浪費資源。

    所以趙家幾乎沒什麼猶豫,就答應了魏霸的提議。趙素有意見,可是在年近七十還強壯得不像話的祖父面前,他連吭一聲都沒勇氣,只能乖乖的聽命行事。

    “我說,我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別,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的?”死到臨頭,趙素還是改不掉他那饒舌的壞毛病,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魏霸閒扯。

    魏霸不勝其煩,他擱下了筆,十手交叉,抱在腹前,直勾勾的看著趙素,趙素見魏霸終於肯理他了,興奮得擠眉弄眼,怎麼看也看不出半點大家子弟應有的矜持,搞得魏霸也繃不住臉了,只得強忍著笑道:“一路順風。”

    趙素連連點頭,高興的看著魏霸,等了半天,魏霸卻沒有下文,他有些失望:“就這四個字?”

    “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我還可以給你唱一曲。這裡雖然沒有易水,卻有沔水。”

    “別!”趙素一縮脖子,起身就走:“我可不想學荊軻。真要到了那一步,我肯定把所有的計畫都交待了,投降夏侯懋,說不定也能做個度遼將軍什麼的。”

    “哈哈哈……”魏霸大笑。趙素揮揮手,揚長而去,輕鬆得像是去赴宴,或者入山與道友盤桓,哪裡有一點赴死的慷慨。看著他快要走出大門,魏霸忽然叫道:“公樸,留步。”

    趙素轉過身,戲謔的笑道:“還有什麼事,又捨不得我了?”

    “你趙家人都不在乎你,我又何必在乎你。”魏霸開玩笑的說道,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抽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快步走上前,交到趙素的手裡。他輕輕的拍拍趙素的手。“一個高人出的主意,希望幫上你的忙。”

    “高人?”趙素半信半疑:“你身邊能有什麼高人,說來說去,不就是那麼幾個武夫?”

    “你不要小看我,我身邊藏龍臥虎,遠非你能想像。”魏霸說著把趙素推出了門。趙素一頭霧水,不過他也沒有堅持,把紙掖進懷裡,轉身大步走了。

    麋威從內室轉了出來,眉頭輕皺:“這人如此輕佻,能行嗎?”

    “他是佯狂避世,這才是真正的精明。”魏霸拉著麋威走到席上坐下,“你不相信他,應該能相信我吧?計畫不成,你是毫髮無損。可是我魏家卻是滅頂之災,僅憑這一點,我也不敢大意啊。你說是不是?”

    麋威無聲的笑了笑:“這倒也是,我麋家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好損失的。”

    “這個……”魏霸嘿嘿一笑,不知道怎麼安慰麋威才好。麋家對劉備可是有大功的,當年劉備在徐州被呂布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不是麋家出錢出人,幫助劉備重振聲威,劉備也許當時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哪有後來的昭烈皇帝。可是麋家的命運實在太慘,先是麋夫人及兩個女兒失落在長阪坡,再後來麋芳與關羽交惡,降吳,麋竺隨後又病死,麋家所有的投資都宣告失敗,而且是一敗塗地,血本無歸。

    麋威不服,他想東山再起,可是僅憑麋家的實力現在根本沒什麼機會可言。這一次和趙廣一起負責輜重營,不過是聊以安慰的一個差使,麋威本來也沒報什麼指望,可是當他從楊偉的口中得知子午穀計畫後,他突然意識到機會來了,這才主動找到了魏霸。

    也正因為有相似的利益需求,魏霸才接受了他,並把麋威擬定的計畫交給了趙素,由他去執行。

    “哦,對了。”魏霸轉身從案上拿起帳本:“這是剛剛送到的十一萬石米,如果不出意外,足夠大軍吃上一年的,你和仲德商量一下,如何安排人妥善保護。那些山民正面攻擊也許不行,可是要燒個糧什麼的,卻是輕鬆得很。”

    “這個我清楚,我和仲德已經商量過了,不會掉以輕心的。”麋威接過帳本,掂了掂,看了魏霸一眼,轉身走了。魏霸也沒說什麼,麋威也許不怎麼懂打仗的事,可是趙廣卻是個謹慎的人,要想劫他的糧草,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得不說,如果不帶任何先入為主的偏見,諸葛亮安排趙廣負責輜重營是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

    ……

    一天之後,前線傳來捷報,傅興、張威在西城縣擊敗了留守的人馬,臨陣斬殺一百多人,生擒兩百多,跑掉了五十多。首戰告捷。他們已經進駐西城,並隨後擊敗了申儀派來支援的部隊,再次斬首五十多人。

    消息傳到安陽,諸葛喬很高興,把消息通報全軍,將士們一片歡騰,情緒高漲。不少人羡慕傅興和張威立功,紛紛請戰,卻被諸葛喬阻止了。諸葛喬說,我軍雖然旗開得勝,但面對的是僅僅是西城申儀的人馬,如果貿然逼得太緊,太過深入,戰線會拉得太長,萬一被申儀、孟達切斷後路,那壓力就太大了。我們的任務就是牽制他們,背靠漢中,以逸待勞,等孟達來攻,這樣可確保萬無一失。

    眾將覺得諸葛說得有理,不再多嘴,只是抓緊時間操練自己的人馬,同時熱切的等待著孟達來攻城的消息,好立戰功。

    魏霸心知肚明,諸葛喬到安陽來根本不是想收復東三郡的,他只是給申儀和孟達壓力,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甚至這就是和孟達串通好的,好讓孟達有機會光明正大的增兵,修繕城池,為接下來的反水做準備。如果沒有外部壓力,他突然間做戰鬥準備,會讓宛城的司馬懿察覺。現在有諸葛喬大軍壓境,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在這種情況下,諸葛喬怎麼可能輕率的前進。他把大軍停在安陽,已經很明確的表明了自己的作戰目的,只是那些人不清楚他的真實想法,或者知道了裝不知道,這才做出請戰的舉動。

    魏霸冷眼旁觀。如果歷史的走向還沒有改變,那麼接下來將是司馬懿閃亮登場的演出時間。司馬懿在此之前就已經有過領兵作戰的經驗。去年秋天,孫權趁曹丕去世,曹睿剛剛即位的時機,派左將軍諸葛瑾分兵兩路伐魏,結果諸葛瑾被司馬懿擊退,斬首千餘人。只是諸葛瑾向來不在名將之列,所以這一戰並沒什麼份量。司馬懿真正成名的一戰,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敗孟達,從孟達宣佈起事,到被司馬懿斬首,前前後後不過二十四天,可謂是神速。

    魏霸不知道歷史還會不會繼續上演,畢竟那件戰事在三國歷史上只有廖廖幾筆,在諸葛亮的相關書籍中,也不怎麼提到這件事,他並不清楚具體的過程是什麼樣的。他甚至有些奇怪,諸葛亮如果真有策反孟達,以牽制司馬懿的事,那絕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事,難道只是因為這一計用得不夠成功,未能如期的發揮作用,所以就一筆帶過?

    那可就真是以成敗論英雄了。事實上,魏霸覺得,策反孟達,不僅可以收復東三郡,還可以有效的牽制宛城的司馬懿,的確是個好計。至於最後沒成功,那不是諸葛亮的錯,而是因為他的對手司馬懿太高明了,他像一匹黑馬突然沖了出來,一下子打亂了諸葛亮的部署。

    除了他這個先知先覺者,眼下誰會相信司馬懿會有這樣的能力?不僅蜀漢的人不信,恐怕就連曹魏也不會相信司馬懿會這麼強悍。

    然後魏霸雖然知道這個結果,並且知道現在依然有這個可能,可是他最大的苦惱卻是根本沒人會信他。他也許有先知的能力,卻沒有先知的威望。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直言不諱的向諸葛喬挑明瞭他的兩個預言。他不是不知道這樣做會遭人忌憚,但是他需要在短期內建立起自己的威望,這樣才能資格發出自己的聲音,影響歷史的走向。

    故作驚人之語,向來便是迅速成名的不二法門。他該做的已經做了,或者正在做,接下來,他需要的只是等待,等待時機成熟,等待他的預言變成現實。

    就在這時,馬謖趕到了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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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05: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081章 背道而馳
        
    看到馬謖身後既有些不加掩飾的怨恨,又有些說不出的畏懼的楊偉,魏霸只是愣了一下,就很自然的忽略了他。對他來說,楊偉從來不是敵人,他不夠資格。只要楊偉不主動來惹他,他完全可以當他不存在。

    “馬參軍,你怎麼趕到安陽來了?”魏霸詫異的問道。

    “小子,不要明知故問。”馬謖微微一笑,轉身對楊偉擺了擺手:“你去找伯松吧,告訴他我來了。”

    楊偉應了一聲,低著頭轉身走了。魏霸面色平靜的將馬謖讓進門,主動側身在前導引。他雖然和馬謖一樣是參軍,卻沒狂妄到以為自己可以和馬謖並肩。

    馬謖趕上一步,和他並肩而行,輕聲笑道:“看到那個討厭的小子,沒什麼想說的?”

    魏霸搖搖頭:“沒有。”他頓了頓,又道:“我從來沒有把他當作敵人。”

    “嗯,以你這樣的年紀,能有這樣的氣度,真是難得。”馬謖贊了一聲:“回大營之後,他被楊參軍勒令閉門思過,已經知道錯了。丞相這才讓他來輔助伯松的文書。小子,你也要多讀些書,你那封急報寫得很有意思,可是文詞太乾巴了,味如嚼蠟啊。夫子說,言而無文,行之不遠。尋章摘句固然不可取,可是太粗野了也不是好文章。”

    魏霸點頭答應:“多謝馬參軍教誨,以後有時間,我一定努力多讀書。”

    “嘿嘿嘿,聽起來似乎你很忙似的。既然這麼忙,怎麼還有時間來做遊戲?”

    魏霸也是嘿嘿一笑,沒有回答,心裡卻是一沉。馬謖一見面,就先給他的報告下了定義:遊戲,這就說明馬謖——以及他背後的諸葛亮根本沒有打算採納他的建議,馬謖這次趕來,並不是他希望的那樣和他探討子午穀計畫的。

    “仲德、仲簡,還有子烈呢?”馬謖一入座,便四處看了看。

    “仲簡去了西城,仲德和子烈正在輜重營忙碌。前兩天剛送到一批軍糧,他們在加固營盤,以免被敵所趁。”

    “哦,那是好事。兵者,兇器也,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魏霸讓人上了酒食,馬謖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閒話,卻一直不肯切入正題。魏霸明白了,立刻安排人去請趙廣和麋威。時間不長,趙廣和麋威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到座中的馬謖,他們不約而同的看了魏霸一眼。魏霸笑道:“馬參軍來了,是我們學習的好機會。我不敢獨享其利,所以把你們請來,一起聆聽馬參軍的教誨。”

    趙廣和麋威心中有數,連忙拱手笑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馬謖放下酒杯,哈哈一笑,擺手示意趙麋二人入座。“教誨談不上,趙老將軍是我軍中名將,鎮北將軍也是中流砥柱,麋家雖然沒有多少領兵的經歷,可是安漢將軍跟隨先帝多年,經驗也是很豐富的。你們有這樣的父親,何須我來說三道四。我不過是聽說你們發明了一個新遊戲,見獵心喜,特來與你們手談。”

    魏霸笑了,果然正如他所料,馬謖趕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戰術推演的事。不過他不是想和他探討真正的戰術,而是想通過這個推演遊戲消除影響,之所以要把趙廣、傅興、麋威等有參與的人一起叫來,便是這個目的。至於諸葛喬,想必他隨後一定會去單獨接觸。

    魏霸一邊示意趙廣去後室取出推演用的棋盤,一邊笑著對馬謖說道:“不知道馬參軍是想按照我們現有的規矩呢,還是要修改一下規則。”

    馬謖打量著魏霸,有些詫異,隨即又笑道:“有些不太準確的規則,當然是要修改一下的。”

    “比如說?”

    “比如說,人心所向。”

    “再比如說?”

    “再比如說,雙方將帥的智力高下。”馬謖不緊不慢的說道:“再比如說,雙方的後備人才。像子玉這樣的人才,我想曹魏就罕見其匹。兵法是死的,同樣的兵書,誰都有機會讀,可是怎麼用,卻要看各人的領悟能力。子玉,你說是不是?”

    魏霸心裡哀歎,臉上卻不露出半絲意外。倒不是他有城府,而是他對馬謖原本就有這樣的印象。這些話從馬謖的嘴裡說出來,那簡直是再自然不過了。

    他沒有任何反對意見,看著馬謖修改了幾條規則之後,雙方開始推演。馬謖當然是代表丞相,趙廣和麋威代表曹魏,而魏霸卻連參加的興趣也沒有。在他看來,這幾條規則一修改,推演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遊戲,一個意淫的遊戲。推演雖然不能代表事實,但是在很大程度上卻是一些不可抗因素的集合,如果連這些很客觀的因素都不肯承認,推演也就失去了參考的意義。

    不出魏霸所料,不怎麼通曉軍事的麋威迅速認輸,而之前執曹魏保持全勝記錄的趙廣這次也是全軍覆沒,連戰五局,無一勝績。

    “子玉沒有興趣來手談一局?”馬謖擺弄著手裡的小旗,似笑非笑的看著魏霸。

    魏霸搖搖頭:“馬參軍果然是高人,仲德都沒機會,我就更不行了。”

    馬謖想了想,轉頭看了趙廣和麋威一眼。趙麋二人連忙起身告辭,順手帶上了門。等外面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馬謖這才放下手中的小旗,緩緩的抬起頭:“子玉,我這次趕到安陽來,就是因為你的那封急報。收到你的急報,丞相不顧一夜未眠,立刻召集我們幾個議事。他對你的這個推演遊戲非常讚賞。”

    魏霸淡淡的說道:“能得丞相讚賞,真是愧不敢當。”

    馬謖見魏霸嘴上說得漂亮,臉上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知道他根本沒當回事。他歎了一口氣,又說道:“就連楊儀都說,如果僅從計算的角度來看,你的推演非常有參考價值,可以對計畫安排可以起到非常大的幫助。”

    魏霸看著馬謖,他雖然不是權謀高手,卻也知道說在前面的好話大部分都不是正題,只有“但是”後面的話,才是真正要說的話。

    “但是,遊戲就是遊戲,規則是人訂的。規則一改,遊戲的結果就會大相徑庭。你說是不是?”

    魏霸點了點頭,還是不說話。這句話聽起來有道理,其實非常沒道理。他制訂規則時是盡可能的客觀,著重於那些不可能輕易變動的因素,而馬謖修改規則卻是一種隨意,一種自我為是,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當然了,你初次上陣,能有這樣的心思,已經是非常難得了。我來安陽的目的,一方面是糾正一些你們的不足之處,另一方面,卻是代表丞相來表彰你的努力。”馬謖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諸葛亮的手書,推到魏霸面前。魏霸聳然動容,連忙雙手接過,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丞相日理萬機,還親自給我答覆,我真是……”

    馬謖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看著魏霸激動的臉,又說道:“除了親筆信之後,還有一些不能落到紙上的話,丞相要我親口告訴你。這些話,出於我口,入於你耳,你知道嗎?”

    “我……我怕我擔當不起。”魏霸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魏霸的激動,馬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擺擺手,笑道:“既然丞相說可以告訴你,那你就擔當得起來。子玉,丞相對你期望甚高,你一定要戒驕戒躁,虛心踏實,莫被一時的利害蒙弊本心。正如丞相所說,寧靜方可致遠,澹泊方可明志。”

    “喏。”

    “第一件事:就是丞相現在需要一場勝利,不管這個勝利是大還是小,但必須是勝利,容不得半點疏忽。”

    魏霸心頭一激零,突然想起張夫人的那句話,心道夫人真是英明,居然一下子就猜中了丞相的心思。當真是她的位置代入感更強,能將心比心嗎?

    “第二件事……”馬謖盯著魏霸的眼睛:“丞相之所以否決子午穀計畫,不僅僅是因為子午穀計畫風險太大,成功的可能性極低,而是因為即使子午谷計畫僥倖成功,我們依然無法佔據關中,相反,我們會失去對益州的控制。關中雖好,卻不是我們一口能吞得下的。興複漢室是一個艱巨的任務,我們只能循序漸近,而不能好大喜功,奢望畢其功於一役。”

    魏霸眉頭一緊,沉默片刻後,他問道:“這是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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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0:06:42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aeolian 於 2014-5-29 10:09 編輯

第082章 丞相的期望

    魏霸一直以為諸葛亮是想繞道隴右,再取關中,他沒想到諸葛亮的謹慎超出他的想像。

    諸葛亮根本沒想到取關中,他的目標就是隴右。

    馬謖大部分說得很詳細,也有一小部分說得很隱晦,但總結起來,無非有幾個考慮:


    一,關中和漢中差不多,董卓遷都長安,幾年間就將長安附近燒殺掠盡。再後來,馬
超為禍關中,與韓遂、曹操反覆廝殺,更是將關中僅剩的一點元氣消耗殆盡。如今的關中
和漢中一樣荒涼,曾經的八百里秦川人煙稀少,就連曹魏都只有少量駐軍,沒什麼百姓。
沒有百姓,就無法生產大量的糧食來供應大軍。沒有糧食,再多的軍隊也無法堅守。也就
說,想奪關中不容易,想守住關中,更難。

    二,關中地理位置重要,曹魏不可能坐視關中失守,他們必然會全力以赴的奪回關中
。這樣一來,蜀漢就面臨兩個問題,要麼固守關中——這將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兵力不足
,糧食更不足,從漢中運糧至關中已經是千難萬難,而從成都千里迢迢的運糧到關中,那
更是一個想想都讓人寒心的事。要麼放棄關中——可如果最後還是要放棄關中,現在奪了
又有什麼意義?

    三,相比於關中,奪取隴右有三個好處。

    首先是成功的可能性大增。根據諸葛亮的安排,曹魏的主力在半年時間內無法進入
隴右,僅憑關中的萬餘駐軍,根本不是諸葛亮大軍的對手。

    其次是隴右有戰馬。佔據隴右,可以讓蜀漢多一個產馬基地,建立起一支強悍的騎兵
,大大的增強實力。

    最後是隴右離洛陽足足兩千多里,相比於長安離洛陽的距離遠了一倍還多,曹魏要想
遠赴隴右作戰,其戰線必然拉長。而一旦他把主力投放到隴右,那江東的孫權就有可趁之
機。屆時,曹魏必然會在長過三四千里的兩條戰線上來往奔波,疲於應付。用不了多久,
他就會被拖得疲憊不堪,到了那時候,我強敵弱,再取關中,如探囊取物,遠比現在要輕
鬆得多。

    魏霸考慮了很久,不得不承認,諸葛亮的這個計畫有一定的道理。想比於冒險取關中
,先取隴右雖然不像馬謖說的那樣十全必克,但成功性的確要小得多——如果一切都能
按照他的計畫進行的話。

    你現在能明白丞相的苦心了嗎?見魏霸沉思良久,面露釋然之色,馬謖終於鬆了一口
氣。他知道魏霸看起來隨和,其實和魏延差不多,是一個不太容易被人說服的人——說得
好聽,這是有主見,說得不好聽,這是固執己見——而且膽子又大,如果不能從根本上說
服他,誰知道他會搞出什麼花花腸子。馬謖之所以要親自趕到安陽來,任務之一就是要說
服魏霸徹底放棄子午谷計畫。只有讓他認識到子午谷計畫的缺點,真正認識到諸葛丞相的
計畫更高明,更穩妥,才能杜絕後患。

    如果魏霸不知道歷史的發展,或者魏延不是那種臭脾氣,魏霸真的會被馬謖說服,放
棄子午谷計畫。然而他現在雖然無法說服馬謖,卻也不認為諸葛亮的計畫真是萬無一失。


    因為歷史已經證明,諸葛亮失敗了。而無數的後人——其中不含真正的軍事家,都認
為不用子午谷計畫是一個遺憾。

    但是魏霸沒有再說下去,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要說服馬謖那可比拿下長安還要為
難。天下最難攻克的不是城池,而是人心。眼下的馬謖正當壯年,又一帆風順,從來沒有
受過挫折,正雄心萬丈的渴望著建功立業,怎麼可能被他一個毛頭小子說服。難道告訴他
,你馬謖會失守街亭,丞相會殺了你,然後再過幾年,丞相也累死在五丈原?

    你以為王霸之氣一露,天下英雄就會拜倒,哭著喊著:「主公,你收了我吧?」

    所以魏霸識相的露出一臉佩服加慚愧的表情,向馬謖深施一禮:「參軍真是高明,聽
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多謝參軍指點迷津。」

    馬謖哈哈大笑,雙手扶起魏霸:「好啦,你就不要謙虛了。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
不如你呢。子玉,你很聰明,欠缺的只是經驗和學識。多讀些書,多經歷一些事,將來大
漢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呢。我想我會有幸看到那一天。」

    在這一點上,魏霸相信馬謖和諸葛亮還是有一點誠意的,他再次致謝:「多謝參軍的
鼓勵,還請參軍回報丞相,霸感激不盡,必當銘感五內,不敢須臾有忘。」

    「如此甚好。」

    馬謖又鼓勵了魏霸幾句,這才起身告辭。魏霸將他送到門口,拱著手,恭敬的看著他
大步遠去,這才轉身進屋。剛進門,麋威就從裡面轉了出來,盯著魏霸的臉看了片刻:「
你放棄了?」

    還言之過早。魏霸笑著擺擺手:「他說的是有些道理,不過,是不是真有道理,還要
看形勢的變化是不是真如他所料。我們該準備的繼續準備,反正到時候用與不用,主動權
還在我們手裡嘛。」

    麋威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這我就放心了,要是你現在就放棄,我得把自己這雙
眼睛摳出來,踩成一攤泥。」

    魏霸故作驚訝的看著麋威:「為了你這雙明眸善睞的大眼睛,我也不能輕易放棄啊。


    麋威愣了一下,忍不住放聲大笑。在笑聲中,原本一直覺得是互相利用的兩人突然間
似乎找到了一種默契的感覺,彷彿有一層厚厚的隔膜在笑聲中慢慢消融,雖然還沒有完全
消失,卻不再那麼疏離。兩人不約而同的互相看看,然後笑得更加開心,更加痛快。

    笑了一陣,魏霸收了笑容,搖搖頭道:「我雖然不能完全贊同他們的看法,可是今天
聽了他的一席話,我還是有不少收穫。有些問題,我們想得也不夠深入,困難可能遠遠比
我們想像的要多,我還得再考慮一下,多做些準備才行。」

    「嗯,這倒是,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只要別越想膽子越小就行。打仗就和做生意一
樣,有時候就得橫下一條心,不敢冒險,哪有橫財可發。」

    魏霸看看麋威,突然說道:「我說,你雖然有一身好武藝,可是骨子裡,你還是做生
意的人。」

    麋威臉一沉,有些不高興。

    魏霸搖搖頭道:「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貶低商人的意思。其實說起來,在某種程度上
,我認為商人比那些讀經的書生更有用。你看孔子也不歧視商人,他還收了子貢做他的弟
子呢。如果不是子貢,孔子未必能成聖人。」

    麋威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瞥了魏霸一眼,意味深長的說:「你如果願意做子路,我
也不妨做一回子貢,只可惜,我們那位丞相未必肯做夫子啊。」

    魏霸笑而不語,恍若未聞。

    馬謖來到諸葛喬所住的縣寺,諸葛喬拱著手,站在階下相迎,恭敬得像是丞相親臨。
馬謖也沒有太客氣,泰然自若的拾階登堂,在主席上坐下。諸葛喬站在一旁,仔細看了看
馬謖的臉色,輕聲笑了起來:「參軍果然是馬到成功。」

    馬謖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卻對站在他身後的楊偉擺了擺手:「元休,去準備點酒
水。我和魏霸說了半天的話,嘴乾了。」

    楊偉臉色一黯,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諸葛喬見他如此,有些緊張起來,臉色也變得不太自然。他幹咳了一聲:「參軍,丞
相……丞相有什麼話要交待嗎?」

    「丞相沒什麼話要交待你。你所做的一切,到目前為止,都中規中矩,沒什麼可以指
責的地方。」

    諸葛喬低下了頭。中規中矩,也就是普通平常的意思,這顯然不是能讓父親滿意的結
果。

    「魏霸上書丞相的事,你知道吧?」

    諸葛喬點點頭:「我知道。他原本是希望由我執筆的,我後來……生怕父親不滿意,
又無法回圜,這才……」

    「你們父子之間,有什麼不好回圜的?馬謖打斷了諸葛喬的話,嚴肅的說道:你難道
擔心記室的人會把你們父子之間的來信洩露出去?魏霸想通過你上書丞相,正是他知進退
的地方,這個時候,你能說服他,就自己說服他,不能說服他,也要把他控制在自己的手
中,不能讓他任意而為。讓他自己上書丞相,你就能撇清自己?」

    諸葛喬一聲不吭。

    馬謖長嘆一聲:「伯松,我知道,丞相對你管束甚嚴,你對丞相也有些畏懼。沒關係
,這只是一時不太適應罷了,以後處得時間長了,你便會知道,丞相可是真把你當兒子待
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對你這麼嚴格。」

    諸葛喬耷拉著腦袋,嗯了一聲。

    馬謖見他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心中不快。他咳嗽一聲:「伯松,你現在雖然只有五
千人,卻是一軍主將,如果沒有點信心,將來如何統領千軍萬馬,征戰天下?抬起頭來,
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丞相的眼光。如果你沒有那樣的資質,他又怎麼會花這樣的心血來
栽培你?」

    諸葛喬愣了一下,慢慢的抬起頭,顫聲道:「真的?」

    馬謖又好氣又好笑:「當然是真的。要是你和你三叔一樣,他會把你帶到漢中來嗎?
丞相對魏霸都能這麼用心,又怎麼可能不把你放在心上?」

    諸葛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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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察言觀色

    時間在等待中悄悄的溜走。轉眼間,魏霸在安陽住了兩個月,眼看著新年腳步越來越
近,魏霸有些無聊起來。馬謖來了一趟,諸葛喬好像打了雞血似的,變得精神抖擻,鬥志
昂揚,走路帶風,說話響亮,時不時的還把他叫去談談心,搞得別人都以為魏霸是諸葛喬
的親信。

    其實魏霸自己清楚,他依然徘徊在決策圈子之外,前線的戰事究竟如何,他只能通過
回來要糧的人才能知道一些,諸葛喬告訴他的都是一些公眾版消息,最多提前半天告訴他
,以示親密。

    僅此而已。

    傅興、張威在西城呆了兩個月,和申儀惡戰了兩場,把申儀打痛了,向孟達求援之後
,申儀就躲在洵口不出來了。孟達根本沒來,他在房陵抓緊時間修城,好像諸葛喬馬上就
要擊敗申儀,進軍新城似的。

    臘月的一天,孟達終於舉起了反旗,正式派來了使者,表示要向蜀漢投降。

    諸葛喬大喜,又像往常一樣,派人把魏霸請去,笑容滿面的說道:「子玉,現在可以
告訴你真相了。孟將軍迷途知返,東三郡已經重歸我大漢了。」

    魏霸笑眯眯的拱拱手:「那就恭喜都尉,兵威所至,天下歸心。」

    諸葛喬哈哈一笑,親熱的捶了魏霸一拳:「你小子,就是喜歡開玩笑。我不過是一員
偏將,哪裡有什麼兵威。對了,這是孟將軍的外甥鄧賢、鄧子義,是奉孟子度之命,去面
見丞相的,剛從沔陽回來。」

    鄧賢三十多數,身材矯健,一張長臉,三綹短鬚,看起來挺端正,可是臉色有些黑,
手掌關節粗大,虎口有厚厚的老繭。雖然是降將,可是神情倨傲,一看就是長年在軍中廝
混的老兵痞。魏霸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人,所以他對此並不陌生,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得
出來這種桀驁不馴的味道。

    魏霸客氣的行了一禮:「孟將軍高義,鄧將軍辛苦。」

    鄧賢上下打量了魏霸一眼,不免有些詫異。看到諸葛喬以二十多數的年紀率領大軍,
他已經有些意外了。不過考慮到他是諸葛亮的兒子,也僅僅是有些羨慕而已,並不覺得有
什麼問題。然而看到比諸葛喬還年輕的魏霸居然出任比諸葛喬還高的職位參軍,他再也抑
制不住自己的驚訝。

    「魏參軍真是年輕有為。」,鄧賢語氣有些酸溜溜的說道。

    魏霸笑笑:「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丞相提拔後進,讓我跟著諸葛都尉長長見識罷了
。鄧將軍久在沙場,將來可要多多關照。」

    鄧賢微微點頭,轉過頭去,對諸葛喬說道:「既然孟將軍已經舉義,那我們便是一家
。只是申儀還在洵口,我們聯繫不是很方便,有些延誤在所難免。為了不誤事,還請都尉
儘早將我們需要的糧草軍械送到新城,等司馬懿的大軍到了,恐怕就沒那麼方便了。」

    諸葛喬頜首道:「請鄧將軍放心,也請孟將軍放心,一切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兩
日後便可起運。請孟將軍做好接應的準備便是。再者,兵凶戰危,還請孟將軍多多小心才
是。」

    鄧賢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又恢復了平靜,滿意的說道:「我們現在只缺
糧食和軍械,其實的都準備得妥妥噹噹。只要諸葛都尉這邊不誤事,別說司馬懿來,就算
是曹睿小兒親臨,我們也能確保新城不失。」

    諸葛喬哈哈大笑,魏霸卻有些不安起來。他這些天和麋威在一起,學了些察言觀色的
本事。他發現鄧賢雖然說得豪邁,眉眼之間卻有一絲淡淡的憂色。具體是什麼的他也說不
上來,可是他能感覺到鄧賢似乎有些言不由衷,或者說,他似乎在隱瞞什麼。

    他觀察了一會,見他們正事說完,鄧賢有起身告辭的意思,連忙起身問道:「鄧將軍
,正如諸葛都尉所說,孟將軍原本就是我蜀漢的大將,如今又舉事歸義,我們便是一家,
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不要客氣。不光是糧草軍械,其他的什麼事,只要我們能幫得
上的,你儘管說。」

    鄧賢愣了一下,瞥了魏霸一眼,笑道:「多謝魏參軍了,除了糧草軍械,我們沒什麼
需要的。」,他又向諸葛喬施了一禮,告辭而去。

    諸葛喬親自把鄧賢送到門口,魏霸當然也不能不陪著。看著鄧賢帶著幾個隨從消失在
遠處,諸葛喬有些興奮的拍了拍手,轉頭對魏霸說道:「子玉,清閒日子要結束了,接下
來,我們要忙了。」

    魏霸沒有諸葛喬那麼興奮,他總覺得鄧賢有些問題,特別是他最後試探的那一次,鄧
賢明顯有些遲疑,似乎有話想說,最終卻因為什麼顧慮而沒有說。魏霸想不到具體的原因
,可是想到歷史上諸葛亮策反孟達和第一次北伐似乎什麼直接聯繫,心裡便警惕起來。


    策反孟達,牽制司馬懿,把曹魏的注意力吸引在西城,然後兵出隴右,這是多麼高明
的一招啊?如果成功了,雖然未必就保證北伐一定能成功,至少曹魏的援軍不會去得那麼
快吧?可是歷史上沒怎麼說,那只有一個可能,這次策反就沒有成功,至少沒有達到諸葛
亮的預期效果,對北伐沒有產生足夠的影響。

    再聯想到司馬懿,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如歷史上記載,孟達將很快被司馬懿擊敗,
無法策應諸葛亮的北伐。

    結果他已經知道了,但是這還不夠,正像他知道諸葛亮北伐會失敗,馬謖會死,卻無
法對諸葛亮和馬謖說一樣。他必須要知道原因,才能對症下藥,讓諸葛喬接受他的建議,
而不是做巫師式的預言。巫師的預言也許會應驗,但到了那個時候,已成定局,也沒什麼
挽救的機會了。

    鄧賢的異樣神情,似乎可以作為一個突破口。

    「伯松,我覺得……鄧賢有些不對勁。」

    諸葛喬眨眨眼睛,和楊偉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什麼不對勁?」

    「我不太清楚。我只是覺得,他好像隱瞞了一些什麼,或者……他們準備得不像他說
的那麼充分?」

    諸葛喬咬著嘴唇想了想,「是的,鄧賢的確有些隱瞞,據我收到的消息,他們的城池
還沒有修好。」

    魏霸大吃一驚,「孟達都準備這麼久了,怎麼還沒搞好?」

    房陵比鄰逆魏,一旦舉事,逆魏必然大舉來攻,孟達要將房陵修成一座堅固的要塞,
將來就以房陵為根基,進可攻,退可守,所以費了些心思。見魏霸詫異,諸葛喬連忙解釋
道:「不過沒關係,肯定不會耽誤戰事。等司馬懿趕到,房陵已經堅不可摧,萬無一失。


    魏霸皺了皺眉。他有種不祥的感覺。孟達也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怎麼做事這麼不
靠譜?這麼多天都等了,再等幾天又何妨,非要趕在這個時候舉義?莫非他敗給司馬懿,
就是因為城池沒有最後完工,防守有破綻的原因?

    魏霸想了好一會,還是沒忍住。

    「孟達還沒準備好就舉事,顯然已經落入被動局面。萬一司馬懿來攻,他如何應付?
守城的一方之所以佔便宜,就是因為躲在城裡,可以依託城池,大量的殺傷敵人,心理上
有優勢。現在城沒修好,敵人卻來了,不僅攻防上會吃虧,心理優勢也必然受到影響,一
旦人心崩潰,那可如何是好?」

    諸葛喬思索片刻:「司馬懿沒這麼快吧。且不說他先要取得朝廷的命令才能出兵討伐
,僅宛縣離房陵還有一千二百里,趕到這裡還要大半個月呢。有這些時間,孟達肯定能做
好準備了。」

    魏霸詫異的看著諸葛喬:「伯松,這是戰時,你以為是平時行軍,可以按部就班?萬
一司馬懿先斬後奏,急行軍怎麼辦?一千二百里,也就是十天時間就能趕到了。說不定他
現在已經在路上,只是我們還沒收到消息而已。」

    「你是說司馬懿會不等朝廷詔書,擅自行動?諸葛喬還沒說話,楊偉先笑了起來。魏
參軍,你可知道司馬懿出身什麼樣的家庭?在他們的心裡,禮可是大於一切的規矩,沒有
朝廷的詔書,別說攻打房陵,就是一兵一卒,他也不敢出南陽。」

    魏霸沒心情和這個書生扯蛋。他嚴肅的對諸葛喬說道:「俗話說得好,有備無患。孟
達那裡不出事,那當然沒話說,一旦他出了事,不能有效的拖住司馬懿,將來必然影響丞
相的計畫。伯松,你不能有任何僥倖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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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危機

        楊偉還要再說,諸葛喬卻鄭重的點了點頭。「子玉,你說得對,有備無患,你說的這種情況的確有可能。只要有可能,不管可能性有多大,我們都不能不防。元休,你立刻把宗參軍請來,我們商量一下。」

        楊偉不以為然,卻不好抗拒諸葛喬的命令,只好怏怏的去了。時間不長,宗預趕了過來,聽完諸葛喬和魏霸的分析後,他眉頭緊鎖,沉思良久。

      「子玉說得有理,有備無患,我們應該提前做好準備。不過這尺度卻要掌握好。孟達現在不僅防著司馬懿,更防著我們,想必他不會希望我們進入新城郡。如果司馬懿沒來,我們卻先到了,只怕事有不美。」

        魏霸心悅誠服的行了一禮:「還是宗參軍老謀深算,考慮周到,我倒是疏忽了孟達本人的想法。」

        宗預笑笑,轉向諸葛喬道:「我看我們可以命令前鋒開始攻擊申儀,做好救援的準備,同時派人通知孟達,告知我們的擔心,也好讓他放心,不要誤會我們有什麼想法。」

        諸葛喬見兩個參軍意見相同,不再猶豫,立刻召集眾將議事。在討論之後,決定親自率領三千人馬趕往西城,以運送支援的物資的名義,將陣線推進到新城邊境。宗預隨行,而留守的任務自然是交給了魏霸。魏霸不僅要守城,更要確保糧食的安全和及時輸送,這個任務可一點也不輕。

        做好了安排之後,各人分頭行動,諸葛喬命令楊偉急書一封,把這裡的情況報告給沔陽大營。對於諸葛喬的計畫,楊偉有保留意見,他覺得諸葛喬對魏霸的話太當回事了,這根本就不怎麼可能。孟達是什麼人,他領兵作戰三十多年,又和司馬懿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對司馬懿的瞭解難道還不如魏霸?

      「元休,你不要再說了。魏霸雖然說得有些荒唐,可是我們卻不能不防。」他頓了頓,又道:「我當初也沒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只當是孟達遲疑不決,或者想趁機要挾,卻沒想到他是城池還沒修好。」

        楊偉皺起了眉頭,安慰道:「這也怪不得你,是孟達自己想擁兵自重,割據東三郡。他心裡有鬼,不肯和我們通報一聲,只好逼得我們出此下策,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要不然的話,丞相那邊可就等不及了。戰機稍縱即失,豈能無休止的這麼拖下去。」

        諸葛喬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用力的搓搓臉:「一開始就出了差錯,我是有些擔心啊。假如司馬懿真如魏霸所說,不等詔書就急行軍直撲房陵,孟達守不住房陵,拖不住司馬懿,那丞相的大計可就要大受影響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開弓可沒有回頭箭啊。」

        回到自己的住處,魏霸非常生氣。諸葛喬明知道孟達還沒有修好城就舉起反旗,卻不當回事,瞞著他不說就罷了,還那麼興奮。這不僅是他太遲鈍,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危險,而且根本沒把他魏霸當成親信,在之前連一點消息都沒透露,今天鄧賢已經從沔陽大營回來了,他才獻寶似的告訴他。

        他的目的不是商量,而是炫耀,是一種變相的示威。

        你看,沒有你幫忙,我們照樣把事情辦成了,而且辦得漂漂亮亮。孟達投降,東三郡重歸蜀漢,根本不需要大動干戈。

        趙廣、麋威走了進來,看到魏霸的樣子,他們也沉默了。

      「仲德,子烈,我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魏霸用力的吐了一口氣,「諸葛喬太大意了,他擔心戰事會有波折。他和孟達一樣,都沒把司馬懿當回事,輕視對手,是很致命的。」

        麋威按著刀,低下了頭,漫不經心的看著自己的靴尖,淡淡的說道:「他原本就是個志大才疏之輩,沒什麼好奇怪的。」

        魏霸眉頭一擰,看著麋威。趙廣也有些不解。麋威的叔叔麋芳投降孫權之後,一直在江東為將,活得還是蠻滋潤的。諸葛亮主政之後,再次和江東結盟,對麋芳的事也只好作冷處理,全當沒有那回事。可是對於麋家來說,這卻是鬆開了一個缺口,雖然明面上不好有什麼表示,暗地裡還是有接觸的。諸葛喬原本是諸葛瑾的兒子,一直在江東長大,麋芳對他並不陌生,麋威會知道一些諸葛喬的往事,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感覺到魏霸和趙廣在看著自己,麋威抬起頭,嘴角歪了歪:「他和他的兄長諸葛恪一樣,都是有名的江東俊傑,只是諸葛恪有幹才,而他卻是有風度。」

        魏霸翻了個白眼,大家都是文明人,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有風度,往往代表著沒能力,換句話說就是繡花枕頭。麋威對諸葛喬的這個評價可有些惡毒了。不僅如此,他甚至對諸葛亮都有些不敬。他敢當著他和趙廣的面說這句話,這是把他們當自己人,同時也有把他們捆在一起的意思。

      「仲德,那我們怎麼辦?一千人守安陽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一旦前線有意外情況發生,我們總不能作壁上觀吧?」

        趙廣皺起了眉頭,左思右想,還是沒什麼好辦法。「丞相命諸葛喬率領五千人來安陽,應該是早就策劃好了這個局面,我們的任務就是虛張聲勢,讓孟達有機會加固城防,而不是主動進攻西城。真要進攻的話,如果諸葛喬的四千人都不能解決問題,我們這一千人就算加入進去,又有什麼用?」

        他走到地圖面前,掀開蓋在地圖上的布,在安陽和房陵之間劃了一道線:「從西城到房陵近六百里,而且申儀就在洵口,如果不出意外,木蘭塞也會駐有重兵,僅憑我們這五千人,想要一路攻擊前進,根本不可能。」

        魏霸也有些撓頭。他當然知道五千人如果守城,那是一個不小的實力,可是要論攻城,五千人就太少了。正常攻守雙方的傷亡比例是四比一或者五比一,也就是說,一千人守城,五千人才有攻克的可能——僅僅是可能,縱使勝了,也是慘勝,要想順利的攻克城池,必須有足夠的兵力優勢。

        孫子兵法上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那大多是指野戰。攻城的比例還要更大一些。如果沒有攻城器械,有十倍的兵力也無法攻城,就算你有足夠的兵力,又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可是如果遇上一個善於守城的,你同樣可能望城興嘆。

        歷史上,有少量兵力守城成功的人大有人在,蜀漢就有一個霍峻,以數百兵力守葭萌關,面對萬餘人的攻擊,足足守了一年。歷史上隨後不久的郝昭守陳倉,硬是讓諸葛亮沒脾氣,也是一個經典案例。

        這固然是霍峻、郝昭守城有方,但同時也說明了攻城的難度很大。

        洵口有兩千多守軍,如果再算上其後的木蘭塞,五千人的蜀軍根本沒有攻克的希望,只能聊表寸心,給孟達精神上的支持。

        僅此而已。

        魏霸盯著地圖,摩挲著手指,權衡了半晌,最後說道:「事情危急,我要給馬參軍寫一封信。」

        沔陽大營,諸葛亮正在最戰前最後一次動員。他在漢中準備了大半年,萬事俱備,只等孟達起事。孟達叛魏的消息送到,他懸了很久的心這才落回腹中,立刻召集眾將,宣佈北伐。

        不過,場面有些尷尬,倒不是因為諸葛亮再一次拒絕了魏延的建議——在幾次被否決之後,魏延已經有些灰心喪氣,耷拉著腦袋,坐在一旁不說話,一副聽天由命的感覺——而是因為諸葛亮出人意料的任命馬謖為先鋒大將。

        這個決定幾乎遭到了所有人的質疑,就連最近雲手玩得越發純熟,更加與世無爭的趙雲都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反對。至於其他人,那可就激烈多了,雖然不敢明說諸葛亮任人唯親,可是看向馬謖的懷疑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諸葛亮非常生氣,不過他沒有露出任何不快,只是揮了揮手,示意胡濟繼續宣佈命令。

        胡濟面色平靜,他們在此之前就預料到了這個任命會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有充分的心理準備。

      「命令,鎮東將軍趙雲,中監軍、揚武將軍鄧芝率兩萬人,大張旗幟,出斜谷,奔郿縣,以為疑軍。」

        胡濟宣佈完了命令,目光灼灼的看著趙雲。如果趙雲站起來接受命令,那流程就能順利過渡,剛才關於馬謖的任命就算是定論,不會再進行任何討論。萬一趙雲不肯接受命令,還是糾纏於馬謖的任命,那這事就麻煩了。

        之所以先宣佈馬謖的任命,隨後緊跟著宣佈趙雲的任命,其目的就在於此。

        沒等趙雲站起來,鄧芝已經站了起來,恭敬的看著趙雲。趙雲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起身領命:「喏。」

        胡濟鬆了一口氣,諸葛亮和馬謖等人也鬆了一口氣。胡濟咳嗽了一聲,聲音更加響亮。

      「命令,左將軍吳懿率軍兩萬人留守漢中,待命而動。」

       吳懿起身,抱拳領命:「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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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張夫人的心病

  任務分配完畢,諸位起身告辭,分頭準備。魏延第一個走出帳篷,翻身上馬,帶著魏風揚長而去。

他心情非常不好。諸葛亮不僅沒有同意他的子午谷計畫,而且還讓吳懿鎮守漢中,讓他跟著大軍行動,雖說也率領萬人,卻是從屬於丞相中軍,和獨領前軍兩萬人的前鋒大將馬謖根本不能比。

這讓他對原本印象還可以的馬謖都有些不滿。在他看來,這是馬謖搶了原本應該給他的任務。

「丞相真是偏心。」,奔出丞相中軍大營,魏延忽然嘟囔了一句。

魏風一直緊跟在魏延後面,他又習慣了魏延這種狀態下的習慣,魏延雖然說得很含糊,他卻一下子聽明白了。只是聽明白了又如何?接不接老爹的話都不好,他只能沉默。

魏延斜睨了魏風一眼,嘆了口氣。魏風為人厚道,不是那種很會說話的人,連安慰人都不會。要是魏霸在這兒,也許會開解他幾句,可是魏風卻只會沉默。

「對了,最近有阿霸的消息嗎?」魏延不忍心讓魏風難堪,便勒住戰馬,放緩腳步,很隨意的問道。

沒有,還是十天前送回來的一封信,說些在安陽的閒事。

魏延眉頭一挑,忽然有些開心起來:「阿風啊,阿霸現在沉穩多了,當初讓他拜趙老將軍為師,還是有好處的。他有沒有說最近武藝有沒有進步?」

魏風撓了撓頭:「說倒是沒說,不過依我看,他和趙廣天天在一起,沒有道理不天天拆手,進步肯定會有吧?」

「光是拆手有什麼用,要殺人。只有在戰場上,才能練出真正的武藝。」魏延嘴一撇,很是不屑,隨即又為魏霸開解道:「當然了,他以前身子弱,沒機會上戰場,現在也不能對他要求過高。先打好基礎,以後上了戰場,才有更多的活命機會。」

魏風瞟了魏延一眼,忽然笑了起來:阿爹,你想他了吧?

「我想他幹什麼。」魏延老臉一紅,惱羞成怒的罵道:「這個臭小子,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參軍了。去了安陽這麼久,也沒給老子寫封信,眼裡只有你這個兄長。老子還沒死,你這個長兄就想當家了嗎?」

魏風很窘,嚅嚅的說道:「阿爹,你這麼說,兒子如何自處?再說了,阿霸每次寫信來,都向你問好的。他不給你寫信,是擔心被人說閒話,沒有其他的意思。」

魏延啞口無言,只好蠻不講理的哼了一聲。對魏霸,他是既得意,又有些不滿。得意是因為他給諸葛亮寫了一封緊急軍報,提到了一個什麼戰術推演遊戲,連丞相都覺得有些用處,經常拿出來說說,教訓那些將領想事情要有條理有章程,不能空口說白話,要有依據。據說馬謖還親自趕到安陽去了一趟,就是為了和魏霸面談這個戰術推演的法子。

這讓魏延很驕傲,兒子發明的一個遊戲都能受到丞相的誇獎,整個蜀漢,誰有過這樣的榮耀?這比他當年受到先帝的讚揚和關侯的肯定還要讓他開心。可是魏霸從頭到尾都沒把這件事向他匯報一下,這讓他在驕傲之餘又有些失落。

「這小子眼裡越來越沒有我這個老子了,等這次北伐回來,看我不好好的收拾他。」

魏風笑了,他天天跟著父親,豈能不知道在父親的心中,弟弟魏霸是多麼的重要。別看老爹現在說得凶巴巴,真等弟弟回來,他絕對下不了手。

父子倆一邊扯著不著邊際的閒話,一邊催馬進了營,剛到大帳門口。他們就看到了一輛油壁車。車壁上還有一個黑色的魏字,正是魏家的徽記。魏延疑惑的和魏風交換了一個眼神,跳下馬,將馬韁扔給親衛,快步向大帳走去。

他們剛到帳門口,帳門掀開了,一個俏婢笑盈盈的看著他們,是張夫人身邊的環兒。

「將軍,少將軍。」環兒微羞的目光在魏風臉上一掃,隨即斂身致禮。

魏延大喜,大笑道:「夫人來了?」

環兒抿嘴笑道:「回稟將軍,夫人正在帳內等候。」

魏延不等環兒說完,邁步進了帳,一看到正坐在案後翻閱文書的張夫人,他愣了一下,臉上的喜色隨即化為關切:「夫人,你這是……怎麼了?」

隨後趕進來的魏風一看到面容憔悴,眼窩深陷的張夫人,也呆住了。他連忙趕到張夫人的身後,拉著她的手臂,還沒說話,眼淚就下來了。「阿母,你這是怎麼了,莫非是病了,究竟是什麼病?可曾請醫匠看過?用藥了沒有?」

張夫人詫異的看著這父子倆,不解的問道:「你們……這是怎麼了,我沒病,我好著呢。」

魏風泣不成聲:「阿母,你不要再騙我們了。你這樣子,豈能沒病。」

魏延也緊張得心跳如鼓,他覺得嘴唇有些發乾,下意識的嚥了口唾沫,片刻之間,腦子裡不知道轉了多少個念頭。他和張夫人成親這麼多年,何嘗看到過張夫人這麼虛弱,除了生病,還能有什麼事能讓她如此?她突然趕到大營來,又不肯說自己有病,莫非是想看他們父子最後一眼,卻又不肯讓他們擔心嗎?

一想到這個念頭,魏延的頭皮都有些發麻,不禁顫聲道:「夫人,你……究竟是什麼病,為何瘦弱成這副模樣?」

張夫人這才恍然大悟。她伸出手臂,將哭得淚流滿面的魏風摟在懷裡,心裡暖融融的。她仰起頭,對魏延笑了笑,眼淚卻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她一流淚,魏延更慌了,顧不得有親衛在場,趕上去,半跪在張夫人身邊,柔聲安慰道:「莫慌,有什麼事,你慢慢說來,我來想辦法。」

我真的沒病。張夫人搖搖頭,幸福瀰漫在發黃的臉龐上,眼神卻是亮亮的。她靠在魏延的肩上,輕聲說道:「要說病,我也只是有點心病而已,這段時間太操心了,其他的一切都好。」

魏延如釋重負,長長的吐了一口氣,魏風也驚訝的抬起頭,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阿母,什麼事這麼讓你操心?」

還不是你們父子倆。張夫人看看魏延,又看看魏風,喜悅怎麼掩藏也掩藏不住。
「我們?」魏延和魏風互相看看,一頭霧水:「我們很好啊,有什麼好操心的?」

張夫人坐直了身子,不捨的推開魏風,看著胸前那一片被魏風淚水沾濕的衣襟,想起了魏風小時候依戀自己的情形,嘴角微微挑起。她出神了片刻,這才對坐在她身邊的魏延說道:「將軍,兩個月前,阿霸去安陽的時候,回了一趟家,和我說了些事情。」

阿霸?魏霸眉頭一皺,沉下了臉:「他又有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他沒有惹我生氣,不過,他告訴我魏家潛在的一個危險。」張夫人開口說了兩句話,神情便恢復了往常的莊重。看到她這副神情,不僅魏風不敢放肆,就連魏延都有些緊張起來。

「我們魏家有什麼危險?」魏延不解的問道,殺氣頓生:「誰敢對我魏家不利?」

我想問你一件事。張夫人忽然說道:「你是不是曾經向丞相提過一個計畫,準備出兵子午谷,後來被丞相否決了?」

魏延眼角抽搐了一下,點了點頭:「有這回事。不過,這僅僅是個建議而已,我身為鎮北將軍,有提建議的權利和責任,丞相也有接受或否決的權利,沒什麼危險可言啊。」

「那我問你,丞相否決你的提議之後,你有沒有再次建議?」

魏延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又解釋道:「我覺得那個計畫很好,所以想提請丞相再考慮一下。」

張夫人哼了一聲,臉色變得更加嚴厲:「你一共提了多少次?」

魏延偏過頭,和魏風交換了一個眼神,猶猶豫豫的伸出一隻手,豎起五個手指,又慢慢的縮起兩個。

張夫人看他這副表情,又好氣又好笑,拉長了聲音說道:「我看不止吧。」

魏延嘿嘿一笑,把縮起的那兩個手指伸直,又悄悄的伸出左手,豎起兩個手指。

張夫人鬱悶的嘆了一口氣。從第一次提建議到現在不過半年時間,魏延居然說了七次,平均一個月一次,這和糾纏有什麼區別?不用問,張夫人已經相信了魏霸的擔心,魏延肯定是有事沒事就把這事拿出來說說,就算是現在不說,以後也會說。

這個嘴上沒門,讓人不省心的夫君啊。張夫人一手托著額頭,哭笑不得。她從指縫裡看著茫然的魏風,心情複雜。好在有提前察覺到了危險的魏霸提醒,她有足夠的時間來考慮對策,可惜的是,為什麼有見識的是魏霸,而不是她的兒子魏風呢,如果魏風有這樣的見識,那該多完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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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6章 意外
   
馬謖跟在諸葛亮的身後,緩步走進了後帳。從諸葛亮微躬的背影看得出來,他剛才也很緊張。對此,馬謖非常感激,是諸葛亮力排眾議,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這次出兵隴右,成功的機會非常大,一旦他這個前鋒大將立了功,以後還有誰敢說他是不懂兵事的書生,趙括一般的人物?

    而對於諸葛亮來說,違眾提拔他馬謖是有很大風險的。如果大獲成功,那當然是件好事,可以證明他的眼光沒錯,從此多一個掌握重兵的心腹,對兵權的掌握更加牢固,可是如果敗了,那將他面對無數的非議,即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也不能無視洶洶群議。

    作為諸葛亮的心腹,馬謖太清楚做出這個決定對諸葛亮來說需要多少勇氣。也正因為如此,馬謖更感激諸葛亮,更想立功報效諸葛亮的賞識和信任。

    「丞相,你累了吧,先坐下休息片刻。」

    馬謖主動的扶著諸葛亮到榻上躺下,又拿來布巾,在滾燙的熱水裡沾濕,擰得乾濕正好,覆在諸葛亮的臉上。諸葛亮這些天壓力太大,沒有哪一天不忙到深夜的,精神還好,體力卻有些不佳。

    「幼常,孟達已經舉事,我們的計畫已經成功了一半。只是不知道江東的情況如何。」諸葛亮的臉上蓋著熱巾,聲音有些沉悶。「我很擔心孫權會不守信用,想作壁上觀,從中漁利。」

    「丞相,依我看,應該不會。去年孫權趁魏有大喪,起兵伐魏,結果小受挫折,這口氣,他豈能嚥得下去?」

    諸葛亮苦笑一聲。去年那場戰事,領兵的江東大將就是他的兄長諸葛瑾,結果一戰即潰,大敗而歸,死傷數千人,連副將張霸都折在陣中。這豈是小受挫折?馬謖這麼說,無非是想給他留點面子而已,他自己心裡是清楚的。

    之所以要在這個時候北伐,一方面是考慮到孫權那個人好面子,自以為曹操、劉備死後,天下最有才能的就是他,曹丕都不在他的眼中,何況曹睿,結果被曹睿打得灰頭土臉,損失折將是小,丟臉是大,以孫權的性格,他肯定要找回這個面子。

    而他自己同樣也因為去年的那場戰事受到了置疑。他的兄長大敗,也讓人懷疑到他的用兵能力。長兄不是用兵之才,三弟諸葛均也是個中才,那他很可能也不適合帶兵,前年的南征也值得懷疑。面對這種質疑,怎麼能證明自己?只有一場實實在在的勝利,讓那些人閉嘴。

    北伐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證明自己,更多的是為了實現先帝的遺願,可是不得不說,這裡面有這個考慮。正因為如此,北伐只能勝,不能敗,魏延的計畫雖好,風險卻實在太大,一旦有什麼疏忽,那一萬多人就會成為一個不能忽視的損失。不管他取得多大的勝利,折損一萬多精銳,都是不可接受的損失。

    更何況還有魏延這個大將。

    對於魏延,諸葛亮的心情很複雜。魏延的脾氣和他的能力一樣突出,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劍,不僅可以傷人,更容易傷己。如果魏延能有趙雲那樣的涵養,那該多完美啊。

    諸葛亮一時出神,沒有回答馬謖的話,馬謖以為他要休息片刻,放輕腳步退了出去。站在帳外,看著遠處的青山白雲,馬謖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嘴角挑了起來,笑容剛剛綻開,霍弋快步走了過來,見馬謖站在帳門口,連忙停住了腳步,躬身道:「馬參軍。」

    馬謖收起了笑容,恢復了往常的嚴肅,他看了一眼霍弋手中的軍報,眉頭微微一皺:「是給丞相的?」

    「不,是給參軍的。」霍弋雙手奉上軍報。馬謖很意外,他翻過來看了一眼,軍報封得很完整,說明負責往來公文的人沒有拆開。霍弋解釋道:「送軍報來的人特地說明,這是魏參軍給馬參軍的私人信件,所以我們沒有記錄在案。」

    「軍中無私事,你應該記錄的。」馬謖一邊說著,一邊拆開。他有些著急,上次安陽之行後,魏霸一直很安份,有什麼消息,也是通過諸葛喬匯報,不會自行其事。而今天卻特地寫了一封急報給他本人,用的卻是緊急軍報的封囊,這不符常規,一定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

    馬謖當著霍弋的面拆開,迅速瀏覽了一面,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他顧不得再理霍弋,轉身進了帳。

    諸葛亮已經坐了起來,「什麼事?」

    「丞相……」馬謖將軍報遞過去,諸葛亮接在手中,一看字跡不是諸葛喬的字,卻有幾分眼熟,不免有些意外:「這是……」

    「這是魏霸寫的,是不是有幾分丞相書法的味道?」

    諸葛亮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嗯,的確有那麼點意思,怪不得我覺得有些眼熟呢,原來竟是我自己的。哈哈哈……這小子有意思,怎麼會學我的書法?」

    「他仰慕丞相,兼及丞相之書法,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馬謖急急的轉換了話題:「丞相,他說孟達的事可能會有異變。」

    「哦?」諸葛亮吃了一驚,顧不得再關心魏霸的書法,立刻看起內容來。

    軍報並不長,魏霸說得也很簡潔,只是說孟達倉促起兵,準備不足,有可能會被司馬懿迅速擊破。一旦如此,那以孟達牽制魏軍的計畫將會落空。眼下諸葛喬已經將戰線前推,不過考慮到雙方的兵力對比,諸葛喬的兵力遠遠不足以威脅魏軍,很難對孟達有什麼幫助。

    奇怪的是最後魏霸並沒有提任何建議,草草的便結尾了,和前面的論述相比顯得很突兀,讓人感覺是寫到一半,突然結束了。

    諸葛亮站了起來,負著手,在帳內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停在馬謖面前,臉sè有些難看:「幼常,你覺得這該如何處理?」

    馬謖早就思索停當,應聲答道:「之前收到伯松的軍報時,已經提到了這一點,伯松的處理很妥當。魏霸能想到這一點,也算是有頭腦。他給我私人寫信,想必是希望我能說服丞相增兵東三郡。綜合考慮來看,我覺得他大概是領會到了丞相的意圖,卻不敢肯定,所以才通過我試探一下。」

    諸葛亮道:「是的,這孩子識大體,夠聰明。他這個迂迴之策做得很好。」他頓了頓,又道:「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策應孟達?大軍出發在即,如果孟達速敗,於我軍相當不利。」

    馬謖的心情有些沉重。諸葛亮的計畫中,遠有江東的孫權策應,近有東三郡的孟達策應,吸引魏軍的注意力,才能給他兵出隴右留下時間。現在江東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是不是已經開始出兵,還是兩可之間,如果孟達再出現異常,那魏軍對隴右的反應速度將超過他們的預料,留給他們的時間就不夠了。

    也正因為有這個擔心,所以儘管魏霸只提出了一個可能,馬謖也不敢掉以輕心。看諸葛亮的表情,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更讓他緊張的是,諸葛喬之前幾次軍報都沒有提到這一點,他甚至在此之前都沒有說孟達還沒準備好。

    諸葛亮在沔陽,不可能對東三郡的事瞭如指掌,有些情況只有在前線的諸葛喬掌握,沒有必要鉅細無遺的通報給諸葛亮。可是這麼重要的情報他卻沒提,更談不上做出相應的分析,要麼是他有意隱瞞,要麼是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嚴重性。不管是哪個原因,都不可原諒。

    「為萬全計,應該增兵五千。」

    「這五千兵增給誰?」諸葛亮惱怒的瞪著馬謖:「他連五千人都控制不住,還能控制一萬人?」

    「可是……」馬謖苦笑道:「除了他,還能給誰,難道丞相要臨陣易將?」

    諸葛亮用力的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隻蒼蠅。馬謖窘迫的站在一旁,他太清楚諸葛亮父子之間的分歧了。諸葛亮智慧過人,對人的要求也高,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別人不入他的眼也就罷了,可諸葛喬是他的兒子,他不能放任自流,所以對諸葛喬的要求就非常嚴格,近乎苛刻,哪怕是一點點小失誤,他也不能容忍。

    在馬謖看來,諸葛喬肯定已經認識到了這個小小的失誤,但是他擔心會被諸葛亮責備,所以有意無意的掩飾自己的失誤,卻不知道這個做法比失誤更加不可原諒。

    他能做的就是儘量開解諸葛亮,但是他不能幫諸葛喬掩飾錯誤,他只能提醒諸葛亮,這時候只有信任諸葛喬,否則帶來的傷害會更大。臨陣易將,是兵家大忌。

    諸葛亮當然懂這個道理,他沮喪的嘆了一口氣:「那你說派誰好?」

    「派魏風去吧,他熟悉漢中地形,又有作戰經驗,人也本份。」

    諸葛亮權衡了半晌,點頭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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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寸有所長

    魏延父子很驚訝,魏風一直跟著魏延行動,從來沒有單獨領過兵,突然之間,怎麼會
讓他領兵去東三郡?雖說只給了他兩千兵,其他三千兵是補充給諸葛喬的,但這份厚愛還
是讓魏延父子激動不已。

    從傳令的馬謖口中,魏延知道了這份厚愛來自於丞相對魏霸的酬賞,心里美滋滋的。
送走馬謖之後,魏延用力的拍拍魏風的肩膀:小子,你翅膀硬了,可以單飛了。

    魏風笑得合不攏嘴。領兩千兵,是校尉的品級,一入仕就有這樣的 ,在年輕人中是
很少見的。而這些都是弟弟魏霸給他掙來的,他焉能不高興。

    張夫人看著喜不自勝的父子倆,又是高興,又是不安,心情有些複雜。她把魏風拉到
一旁,嘀嘀咕咕的囑咐了一番,突然問道:你知道嗎,子玉似乎很喜歡環兒。

    魏風一時沒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很自然的回答道:如果阿母沒意見,給他便是了


    張夫人柳眉一挑:環兒這丫頭從小被我養大,我可是當半個女兒待的,你這就輕易的
送人?

    魏風憨笑了兩聲,撓撓頭:那阿母說怎麼辦?

    我現在問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他喜歡,就給他囉。魏風無所謂的說道。

    你不喜歡環兒?

    我啊,我也喜歡,不過子玉喜歡,我就讓給他吧,誰讓我是兄長呢。

    張夫人很無語,疼愛的拍了拍魏風的臉,摸著他肌肉虯結的手臂,嘆了一口氣。她看
得出來,魏風這些話都是出於本心。想到魏霸在她面前說的那句話,她無聲的笑了笑,既
然如此,那就希望他們兄弟能做一輩子的好兄弟吧。

    那好,你把我的話帶給他,這次你們兄弟只要平安歸來,我就把環兒送給他。

    好。魏風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他現在根本沒心思關心什麼環兒,他一心要去看看
丞相撥給他的兩千人馬。平時也帶過不少兵,可那些都是老爹的部下,人家對他客氣,才
稱他一聲少將軍,其實他什麼也不是。現在不同了,校尉的印綬已經佩在腰間,他有了真
正的部下。

    經過簡短的準備,魏風帶著五千人上路了。按照軍中慣例,魏延給他配備了兩百武卒
做親衛,這兩百多人是魏傢俬兵,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保證魏風的安全。對自己的親生
兒子,張夫人更是出手大方,她安排人火速趕回南鄭,準備好了兩百套新甲和軍械,交給
魏風裝備那兩百魏家武卒。

    這樣的待遇連魏延都沒有過。魏延有些吃味的嘀咕了幾句,不過在張夫人的積威面前
,他有意見也只能藏在心裡,暗自撇撇嘴罷了。

    安陽,魏霸心急如焚。

    諸葛喬雖然接受了他的建議,可是他並沒有真當回事,居然還在安陽磨蹭了兩天才出
兵,等他趕到洵口的時候,他才知道事情的發展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正如魏霸所料,就在鄧賢離開安陽,返回房陵的時候,司馬懿已經在趕往房陵的路上
,他一路急行軍,只用了僅僅八天的時間就走完了一千兩百里路。三萬大軍,突然出現在
房陵城外,將房陵團團圍住。

    在包圍房陵的同時,司馬懿就考慮到了蜀漢可能派出援兵,他命令將軍胡遵率領三千
人佔領了洵口東三十里的木蘭塞,並下令申儀堅守洵口。申儀在洵口經營多年,堡壘堅固
,又有兩千多人守城,將諸葛喬死死的擋住,寸步難行。

    諸葛喬這時候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xing,他立刻派人向諸葛亮求援,信使通過安陽時
,帶來了諸葛喬給魏霸的口信。眼下要攻堅,希望通曉攻城器械的魏霸前去幫忙。

    魏霸一聽這話就火了。攻堅?你有沒有搞錯,就憑你五千人想要攻下兩千人防守的洵
口?那可是申儀經營了多年的老巢啊,能這麼容易就讓你攻下來?攻城器械有什麼用,除
非老子現在給你拖幾門大炮去,否則再強大的攻城器械也是白費。

    更重要的是,攻城器械要現場建造,需要時間,沒有個三五天,根本不可能造出足夠
的數量。三五天後,就算你大發神威,攻破洵口又如何,再去攻木蘭塞?按照這個方案,
兩個月後能趕到房陵,都算你有本事。聲援孟達?做夢!

    魏霸急也沒有用,安陽只有一千兵,全部趕到前線也無濟於事。就在這個時候,魏風
派人送來消息,我奉丞相之命,率領五千人正在趕來。

    魏霸大喜,不過喜悅只是因為魏風有機會領兵作戰了,與局勢無關。多了五千人,依
然無法扭轉對蜀軍不利的局面,依然無法迅速攻克洵口。

    魏霸把趙廣、麋威和周羽請來商量。周羽字雲揚,是諸葛喬剛剛安排配合他的一個都
尉,他的父親叫周倉,之前是關羽的部下,是不是演義中的那個捧刀的周倉,魏霸不太清
楚。不過這小子長得的確有些像戲裡的周倉,三十多歲,一把濃密的大鬍子,看起來很威
猛。武藝和趙廣不能比,也就是中流水平,不過夠勇敢,有股子殺氣。

    第一件事,援兵要到了,五千人。其中有我的兄長魏風。

    趙廣等人先是一喜,隨即又收起了笑容。他們都清楚,五千人也就是壯壯聲勢,解決
不了實際問題。

    第二件事,我們要商量一個辦法,解決眼前的困境。如果簡單的把這五千人送到洵口
去,對戰局沒有什麼大的幫助。

    趙廣說道:子玉,你有什麼計畫?

    我暫時還沒有什麼計畫。我只知道,如果不想辦法,丞相的北伐計畫肯定會受影響。


    趙廣有些為難了。魏霸不接受諸葛喬的命令,他自己卻又沒有什麼可行的計畫,這可
怎麼辦?

    麋威抱著手臂,眼皮一挑:既然沒有辦法,那我們就一起想辦法,總之一句話,我們
不去洵口。

    魏霸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誰知道麋威這是不是為了和諸葛喬搗亂而搗亂。這傢伙
做生意有頭腦,打仗不怎麼行,指望不上他。

    我們可不可以繞道上庸,從上庸趕往房陵?周羽有些怯生生的問道。這副表情和他那
張粗獷的臉實在有些不太相符。

    趙廣立刻否決了他的意見。恐怕不行,從西城的確有路前往上庸,可是那些路全是山
路,小股人馬可以走,大軍行動不便,更無法攜帶大型輜重,僅靠隨身攜帶又遠遠不夠。


    周羽哦了一聲,不吭聲了。

    魏霸也想過周羽的辦法,本來覺得可以是個奇招,不過在經過基本的測算之後,他也
放棄了這個計畫。正如趙廣所說,這條路不適合大軍行動,很難保證及時趕到房縣。

    我覺得可以。麋威盯著地圖看了半天,忽然說道:我們去房陵,並不一定要替孟達解
圍。現在最擔心的不過是孟達準備不足,在司馬懿的猛攻之下心理迅速崩潰。只要我們出
現在房陵周圍,對孟達來說,就足以鼓舞他的士氣,幫他撐過這段時間。這種情況下,小
股人馬起的作用未必就比大軍差多少。

    魏霸眼神一緊,突然眼前一亮。他發現自己這些日子推演得習慣了,思維也有些機械
。一直想著要麼攻洵口,要麼取其他的路趕往房陵,著眼點都在於交戰,卻沒想到這個時
候對孟達來說心理上的支持也非常重要。

    換句話說,他太著眼於客觀條件的比較,而忽略了主觀心理。麋威對作戰不怎麼熟悉
,可是他精於商業,最重要的就是心理戰術,要不怎麼叫無商不奸呢。

    麋威的話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魏霸的腦子立刻飛速的運轉起來,雙方的各項因素在
他的腦子裡迅速比較著,很快得出一個新的方案。

    我們取道上庸,然後兵分兩路。一路以精於山地行走的蠻兵、羌人為主,越過竹山
和白馬山,直奔房陵,聲援孟達,另一路由上庸向北,道木蘭塞的背後,從背後對木蘭塞
發起攻擊。

    趙廣眯著眼睛想了想:木蘭塞也不是好打的,五千人,還要分兵兩路,又翻山越嶺,
很難隱藏行蹤,就算到了木蘭塞,也攻不下啊。我看不如先繞到洵口背後,擊破申儀再說
,然後全軍趕往木蘭塞,勝率會大得多。

    魏霸搖了搖頭:你這個方案雖然保險,卻過於持重。木蘭塞和洵口相距三十里,正是
前後軍的陣勢。前面有申儀掩護,木蘭塞的魏軍應該很安心。先破申儀,一來會耽誤時間
,二來會提前給木蘭塞的魏軍一個警告,最後只能強攻,反而不美。我們先襲擊他們,
攻其不備,勝率反而會大一些。萬一被他們發現,突襲不成,我們同樣可以反過來攻擊洵
口,也不會耽誤多少時間。

    我覺得魏參軍說得有道理。麋威附和道:我們突然出現在木蘭塞,對敵人的震懾更大
。不僅魏軍會很意外,就是申儀也會感到緊張。比起直接攻打洵口,應該更容易取得勝果


    趙廣思索片刻,接受了魏霸的計畫:那怎麼分工?

    你和子烈守安陽。魏霸說道:我和雲揚隨大軍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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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行路難

    安排妥當,各人去做準備,魏霸對著地圖,再一次審核自己的計畫。以前做的推演,
大部分都是基於雙方客觀數據的對比和演算,縱使有誤差,也不會太離譜,除非對方有意
欺瞞,比如明明只有兩萬兵卻號稱五萬之類的。這些伎倆唬唬外行人沒問題,可是在內行
人的眼裡能夠成功的可能性極低。因為關係到其他的客觀條件,雙方的兵力實際上都是
心裡有數的,不可能突然冒出來幾萬人。

    比如司馬懿的兵力,宛城駐軍總算就是三四萬人,他能把三萬大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運動到房陵,已經是極限了。他就是想號稱十萬,魏霸也不會信,相信他有三萬人,已經
是按最嚴重的情況計算了。

    只是這一次有一股人馬要運動到房陵去聲援孟達,給孟達打氣,以免他被司馬懿的奇
襲打蒙了,是一次相當危險的行動,魏霸不能不小心謹慎。明知道危險,卻又不得不去做
,司馬懿急行軍到此,輜重不足,必然要一股作氣的猛攻,以求速戰速決。只要能幫孟達
撐過這段時間,孟達就能緩過這口氣,和司馬懿長期對峙。

    這就是麋威所說的心理戰的基礎。

    既然是心理戰,而不是強攻,那有很多手法就要有所變化,魏霸不得不提前做些準備


    正在魏霸一條條的寫下要準備的事項時,趙廣又折了回來。他面色凝重,看起來有些
擔心,幾次欲言又止。

    師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魏霸換了稱呼,想讓趙廣輕鬆一些。

    趙廣聽了,勉強笑了一聲。子玉,沒有丞相的命令,你這麼做,會不會越權?

    魏霸很詫異,他原本以為趙廣是不想留在安陽守城才來找他的,卻沒想到趙廣是為他
擔心。

    趙廣見魏霸意外的表情,以為他沒有領悟到其中的關鍵,連忙又提醒道:就算事急從
權,事後丞相不會怪你,可是難保其他人會在丞相面前詆毀你,丞相以法治國,到時候…


    魏霸抬起手,打斷了趙廣的話。他已經明白了趙廣的意思。不管他這麼做是不是有私
心,越權就是越權。諸葛亮以法治國,自然不能有所偏倚。這一仗如果勝了,還可能將功
折罪,如果敗了,那就是死路一條。趙廣只是擔心而已,魏霸卻有先見之明。馬謖就是例
子。連馬謖都能殺,他魏霸又算什麼?也許連淚一滴都欠奉,最多嘆息一聲:這孩子可惜
了。

    那這一仗能打贏嗎?根本不可能。就算一切都按照他的計畫實現了,以一萬人馬也不
可能擊敗司馬懿的三萬大軍。那位可是後三國時代最傑出的軍事家之一,把諸葛丞相都活
活拖死的大腕。我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才學了半年的兵法,就能以少勝多,打敗他?那
還真是逆天了。

    所以,這一仗能不敗就是完美,勝利的機會極其渺茫。這樣一來,他拿來什麼來補越
權之過?

    趙廣的考慮是非常到位的,如果不是他們的命運在某種程度上有極其緊密的聯繫,趙
廣不會提醒他。

    魏霸感激的看著趙廣,鄭重的說道:我知道了,我會以最快的速度將計畫上報給丞相
府和諸葛喬,只要他們有任何一個人否決,我就放棄這個計畫。

    趙廣笑了起來,轉身走了,腳步輕鬆。

    魏霸立刻寫了兩封同樣的軍報,一封送給諸葛喬,一封送往丞相府,並且估計了一下
時間,給出自己的大致行程,以便他們有不同意見時可以及時送到他的手中。

    一天後,魏風帶著大軍趕到,對魏霸的計畫,他沒有任何意見,舉雙手贊成。他也提
出了和趙廣一樣的擔心,既然魏霸已經做出了安排,他也沒再說什麼。

    事情超出魏霸的估計。他原本以為,這五千人馬除了大哥的兩千人會聽他的命令之外
,其他三千人多少會有幾個反對的,沒想到其他人什麼意見也沒有,很順從的接受了。

    事不宜遲,魏霸留下五百人補給趙廣,帶著五千人奔向西城。西城已經被蜀軍攻下數
月,沒有任何危險可言,離開西城,奔向上庸,這段路就開始超過蜀軍的控制範圍了,隨
時都可能遇到危險。

    好在蜀軍的長項就在山地戰,翻山越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一個個在崎嶇狹
窄的山路上奔跑如飛,步履輕鬆自如。相比較而言,倒是魏霸不太適應,如果不是之前半
年的地獄式訓練讓他有足夠的體力,他也許就得讓人奔著跑了。儘管如此,走了一天的山
路之後,他還是有些腰酸背痛,腳底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每隻腳上至少有三個大
水泡。

    奔跑了一天之後,將士們在山谷間挑選了一個臨水的山谷紮營。魏風做這些是輕車熟
路,根本不用魏霸操什麼心就安排得妥妥噹噹。敦武等五十多個魏家武卒被當成斥候放了
出去,他們不僅熟悉地形,個人武技更是高超,就算遇上對方的斥候,他們也不會落下風


    魏霸靠著一塊山崖坐著,將隨身帶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準備挑破了腳上的水泡。看
著那雙天天享受彭小玉按摩的腳現在像死豬肉一樣的白,發出難聞的腳汗味,魏霸不禁自
嘲自己是自討苦吃,早知道急行軍這麼苦,就應該留在安陽看守糧草。

    子玉,累了?魏風大步流星,像是一陣風的走了過來,見魏霸看著腳自言自語,不禁
笑了一聲。他蹲了下來,抬起魏霸的腳看了看,安慰道:沒事,等長出老繭,以後就沒事
了。第一次,都這樣的。一邊說著,一邊接過魏霸手中的匕首。

    魏霸看著拿著自己臭腳,小心的幫他挑破水泡的魏風,笑了一聲,收回腳,套上足衣
,穿起戰靴:我本來以為練了半年,應該沒事的,沒想到走了一天就現形了。

    練武是練武,行軍是行軍,還是有區別的。不過你出不要擔心,有紮實的底子,適應
起來會很快。

    嗯,那就好。魏霸仰起頭,看了看被山巒遮住的一小片天空:我們到哪兒了?

    看這地形,我們應該已經過了白馬山,明天再走半天,就能到平利聚了。

    什麼時候能到上庸?

    最快也得後天早上。魏風看了一眼那些沉默的士卒,撇了撇嘴:這些人雖然也算是
精干,可畢竟不是阿爹手下的兵,你看他們才跑了一百多里,就有些頂不住了。換成阿
爹的手下,休息一個時辰,接著再跑一夜,昨天中午就能趕到上庸。

    魏霸吃了一驚,隨即又沖著魏風搖搖頭:大兄,你這態度可不對。這些人現在是你的
兵,你不能把他們當外人看,更不能有這種看不起他們的情緒,否則他們也會把你當外人
的。

    魏風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我知道了。

    魏霸想了想,對一個正在給魏霸煮晚飯的年輕親衛招了招手:星睿,你過來。

    親衛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一邊擦著手,一邊走到魏霸的面前,向魏風點頭致意:少
將軍。

    魏風應了一聲,沒說什麼。他認識這個年輕人。他是魏家莊園陳管事的兒子,大名陳
祥,字星睿,如今是魏霸的貼身親衛之一。

    星睿為人機警,我和師兄他們做計畫的時候,他一直在旁邊聽著,對我的意圖很清
楚。你把他帶在身邊,有什麼事,兩人商量著辦。

    魏風悶悶的應了一聲,似乎對魏霸讓他聽一個親衛的話不太滿意。魏霸推了他一下,
大兄?

    知道啦,知道啦。魏風擺擺手,眼珠一轉,忽然問道:那你呢?

    我想休息一個時辰,馬上就走。

    啊?魏風大吃一驚,這麼急幹什麼?

    我不知道,我就是擔心孟達撐不住,所以想盡快趕過去,給他壯膽。魏霸笑著擺擺手
,示意魏風稍安勿躁。我雖然不如他們那麼熟悉山路,可是我有體力,還能頂得住。大兄
,這是你的第一戰,你千萬不能大意,一定要小心些。

    魏風眉頭一皺,突然站起身,叫過一個親衛,吩咐了幾句。那親衛轉身去了,時間不
長,一個像頭巨熊般的彪形大汗走了過來,向魏風、魏霸抱拳施禮。這人叫王徽,字伯玉
,武技高強,在魏家武卒裡很有名。之前是魏延身邊的部曲軍侯,現在是魏風的部曲將,
手下有一百武卒。

    伯玉,你馬上帶著你的人,跟著子玉一起行動,保證他的安全,有任何閃失,你就不
要回來了。

    王徽愣了一下:少將軍,我的任務是……

    魏風厲聲打斷了他的疑問:現在你是我的部屬,只准聽我的命令。我的命令就是要你
保護好我弟弟,聽見沒有?要不你現在就滾蛋。

    王徽猶豫了一下,只得抱拳施禮:喏。

    魏風揮揮手,像是趕蒼蠅似的對王徽說道:再去挑五百精銳,要最好的。

    喏。王徽又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魏風轉身對魏霸說:我讓王徽保護你,然後再五百精兵給你。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
頭,你不要太冒險,能打則打,不能打就跑。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看著凶神惡煞,彷彿老爹附體的大哥魏風,魏霸笑了,聽話的點點頭:行,我聽你的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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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兵臨城下

    接到魏霸的軍報,諸葛喬在生氣之餘,又有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魏子玉好大膽,他居然敢違抗命令,自行其事?楊偉憤怒的拍著案几,白皙的面龐漲
得通紅,似乎比諸葛喬還要氣憤三分。他是想和都尉爭功嗎?

    事急從權,他這麼做,也是情有可由的。諸葛喬淡淡的說道:如果他聽我的命令,趕
到洵口來,也沒什麼大用,一萬人要想攻下洵口,製造攻城器械,再加上攻城時間,沒有
半個月肯定不夠,傷亡也不會小。他這樣繞道上庸,從背後先襲擊木蘭塞,也許成功的機
會大一點。

    見諸葛喬不生氣,楊偉也不生氣了,附和的笑道:都尉說得有理,就算攻不下木蘭塞
,能讓孟達知道我們正在全力救援他,他也會安心許多。其實我們只要有個意思就行,孟
達準備了那麼久,房陵的防線又經營了那麼多年,不會這麼快就失守的。

    是啊,要不然,司馬懿也不會這麼瘋。諸葛喬嘆了一口氣,捏捏鼻子,眼神有些複雜
,既有後怕,又有一些不甘。沒想到這個書生也夠狠的,居然帶著三萬大軍急行軍,八天
就趕了一千二百里,更讓人覺得不可理喻的是,他居然不等朝廷的詔書就出兵。這人……
以後恐怕不是個純臣。

    楊偉哼了一聲:這種膽大妄為,自以為是之輩,怎麼可能是個純臣。

    諸葛喬瞥了楊偉一眼,沒有搭他的腔,他知道楊偉說的不是司馬懿,而是同樣自行其
事的魏霸。他能理解楊偉的心情,不過他不能附和楊偉。給魏霸安上這麼重的罪名,未免
有些不厚道。其實到目前為止,魏霸雖然有些跋扈,總體上來說還是得體的,他現在這麼
做,也是從整體利益出發,並不完全是爭功——雖然不排除他有爭功的嫌疑。

    諸葛喬沉吟了片刻:元休,你看我要不要給他透露點消息,讓他不要用力過猛。真把
孟達救出來,那可不是我們的目的。

    楊偉笑道:不用,伯松,你還真以為憑他那幾千人能救出孟達?

    諸葛喬一愣,隨即也自我解嘲的笑了:這倒也是,是我多慮了。

    魏霸叉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兩條腿硬梆梆的,有如千斤之重。走了兩天一夜的山
路,從腰以下,他都沒什麼知覺了,最後就是憑著一口氣在堅持,在本能的跟著奔跑。現
在停下來,疲憊就像頭頂的濃密的叢林一樣壓了下來,讓他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現在要是能泡個腳,按個摩,那該多爽啊。魏霸在心裡念叨著,臉上卻不敢露出
分毫。他帶著一百四十個魏家武卒,一千精銳步卒趕到這裡,僅憑這封堅持和毅力,就
搏得了那些步卒的好感。如果讓他們知道他現在後悔得腸子都青了,只想著享受一下醜婢
女的足療,難保他的偉大形象不會在片刻之間轟然倒塌。

    參軍,現在怎麼辦?我們要不要趕到房陵城下去報個信?

    都尉張睎和周羽一起走了過來,抱拳施禮。張睎字子望,犍為武陽人,今年才十九歲
。這麼年輕就做了都尉,領五百步卒,跟他的家世有關。犍為張家是益州有名的大族,高
祖父張浩做過司空,曾祖父張綱也是一個俊傑,在大將軍梁冀如日中天的時候,只有他敢
站出來反對。有名的豺狼當道,安問狐狸就是出自張綱之口。

    張家從劉備入川開始就非常合作,加上家世背景,所以仕途順利,像張睎這樣做個都
尉的年輕人在張家實在不算什麼。張睎的從兄張翼現在不過三十五歲,已經做了兩任太守


    子望,雲揚,你們覺得我們能殺到房陵城下嗎?魏霸指著遠處隱隱綽綽的房陵城,再
指指城外如蜂巢一般的魏軍大營,挑起眉頭問道。

    張睎和周羽互相看了一眼。他們當然知道不可能殺到城下去報信,可是不殺到城下去
報信,又怎麼能讓孟達知道他們來了?離得這麼遠,就是喊破了喉嚨,城裡也聽不到啊。
他們只要搞出一點動靜,孟達也許還沒看到,魏軍卻肯定會發現,馬上就會圍上來。就憑
他們這一千多人,哪是人家的對手。

    那參軍有何妙計?到了這個危險的地步,張睎也好,周羽也罷,都把希望寄託到了魏
霸的身上。魏霸現在就是他們的主心骨,能不能活著回去,就看魏霸夠不夠聰明。

    其實也很簡單,我們的任務不是打敗司馬懿,我們的任務是告訴孟達有援軍,讓他安
心守城。魏霸仰起頭,看著被寒風吹得嘩嘩作響的樹冠,笑了一聲:你們說是不是?

    參軍所言甚是。問題是我們怎麼才能讓孟達知道我們已經來了呢?張睎堅持問道,他
覺得魏霸在抹稀泥,根本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我已經想到了,不過現在不是對你們說的時候。你們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魏霸
打量著四周的地形:你們要多長時間才能構築一個易守難攻的陣地,保證能在魏軍的攻擊
下保住性命?

    張睎四處看了一下,很輕鬆的說道:參軍,這裡的山雖然不是很高,卻是易守難攻之
地,有一千人防守,只要糧食充足,我想魏軍就是十萬人來攻,短時間內拿我們也沒辦法


    那就趕緊準備陣地,陣地準備好了,我們就通知孟達。

    張睎打量了魏霸一眼,將信將疑。魏霸似乎胸有成足,但他卻想不到魏霸要用什麼辦
法來通知孟達。這裡離房陵城足足有三里遠啊,中間還隔著一道寬達二三十步的築水和近
三百步寬的魏軍大營。

    張睎有些好奇起來。

    孟達坐在城頭,看著城外烏壓壓的魏軍大營,國字臉上滿是疲憊和憂慮。這件大事他
已經準備了幾年了,總以為一切麻煩都已經預想到了,可是事到臨頭,他發現自己的準備
還是遠遠不足。首先是他沒有想到申儀會發現了他的計畫,提前通知了司馬懿,以至於司
馬懿會派參軍梁幾來試探他,要他入朝拜見新帝。他又不是傻子,哪會上這個當,不過這
樣一來,他就只能在城池還沒有完全修好的時候就舉起反旗。

    差了半個月,他原本以為不是什麼大問題。司馬懿接到消息後,要先向洛陽匯報,然
後再發兵,這期間需要至少一個月,有一個月的時間,他足以將所有的漏洞補上,而吳蜀
的援軍也會及時趕到,司馬懿就算到了房陵,也拿他沒辦法。

    可是他再一次出現了失誤。這一次,他是低估了司馬懿。從他舉事到司馬懿兵臨城下
,只有八天時間,他簡直是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一夜醒來,發現房陵已經被司
馬懿的大軍包圍得水洩不通。

    這讓所有人都感到非常震驚,如果不是孟達在新城多年,部下又多是他的親屬舊故,
只怕司馬懿第一次攻擊就能得手。儘管如此,孟達還是感受到了濃烈的絕望氣氛。

    準備還沒有最終完成,強敵已至,援軍卻遙遙無期,現在能指望的只有自己。

    孟達暗自哀嘆。他當然清楚為什麼諸葛亮會只派五千人,又停在安陽止步不前。他先
是背叛劉璋,投降劉備,後來又背叛劉備,投降曹魏,現在又要背叛曹魏,重回蜀漢,十
多年間,三次背叛,又有誰能相信他?就算諸葛亮相信他,他也不敢相信諸葛亮會相信他
啊。

    他原本是想依託房陵的獨特位置,憑手中近萬家的實力獨霸東三郡,做一個自由自
在的無冕之王。現在看來,一切都因為兩次看錯了人而付之東流。司馬懿就在城外,連續
十多天不計代價的猛攻,已經將他安排在城外的防守設施破壞得七七八八,更讓孟達擔心
的是,城裡人心惶惶,誰也不知道哪一天會崩潰,而援軍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絕望,已經成了籠罩在房陵城裡每一個人頭上的大山。

    孟達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他知道,吳蜀的援軍要趕到這裡,至少還要一個
月。孟達沒有指望過靠吳蜀的援軍來打敗司馬懿。他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得到諸葛亮或者
陸遜的信任,所謂的援軍只可能是名義上的。可是他現在連這些名義上的援軍也非常渴望
,只要有援軍在城外,哪怕他們只是駐紮在那裡不動,就足以安撫城裡的軍心士氣。只要
能把人心安定下來,他就可以緩過這口氣。

    然而他也清楚,他能想到這些,司馬懿也會想到這一點,他肯定會派出人馬阻擊吳蜀
的援軍。他甚至能想得到司馬懿的阻擊部隊會安排在什麼地方。西面的木蘭塞是阻擊從漢
中來的蜀漢軍的最佳地形,而南面的安橋塞則是阻擊從秭歸而來的吳軍的最佳位置。這兩
個地方離房陵遠的有四百里,近的也有上百里,就是打得翻了天,房陵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房陵已經成了一座孤城。我命休矣!

    孟達哀嘆一聲,他不敢再看城下的魏軍大營,心虛的把目光挪向了西面的竹山,雖然
他也知道,那裡肯定不會有援軍,除非是看到奇蹟。可他現在也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奇蹟上


    孟達只是瞟了一眼,隨即屏住了呼吸,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出
手,指著遠處的山巒,聲音和手指一樣顫抖:子義,你看,那……那是什麼?

    鄧賢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也不禁一陣狂喜:援……援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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