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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Cardea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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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殺豬刀的溫柔]-謝齊人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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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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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發表於 2016-8-30 11:57:0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0章

         


    “國師來信?”謝慧齊停了腳步。

    “嗯。”

    謝慧齊沉默了下來,國師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消息了。

    “他好嗎?”她問。

    “許好,許壞。”這次換齊君昀牽了她的手,淡道,“他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事。”

    那不是這世間人能管得了的人。

    “嗯。”謝慧齊無奈地笑了一聲。

    她在二郎那也隱約听過他這師傅的事,听說他遠去了萬里,在不知名的冰霜之巔守著當年在太帝面前說過話的那個師弟……

    也不知他現在怎麼樣了。

    “對了,悟王他們如何?”謝慧齊問起了他。

    她其實已經從自家的心腹管事那已經知道娶了當年悟王妃韓芸的羅通閉門不出,而悟王跟蚊凶王還是住在使館被軟禁,但更進一步的,就不是外面的人能知道的了。

    “不如何,皇上一直沒見他們。”一陣夜風吹來,齊君昀讓她走到了靠著樹木的那邊,他站在另一邊替她擋住了些風。

    謝慧齊點點頭,也知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使的第一步就錯了,不該用美人計的。

    男人好色不假,可他們連皇帝最怕的是什麼都打听不出,下場一敗涂地也不奇怪。

    “蚊凶王為何親自來咱們忻京?”謝慧齊又問。

    就算孤注一擲,姬英國來的可只是一個王爺。

    “應是已命不久矣了,現在蚊凶是大王子當政。”齊君昀低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听了垂了眼,臉上看不出什麼來,嘴角不由勾起,聲音趨近溫柔,“皇上留著他的命,也是因殺不得。”

    殺了,蚊凶就更有侵犯大忻的理由了。

    “這也是個來拼命的。”謝慧齊也算是明白了,不由苦笑。

    她也明白為何連悟王這種人蚊血王都帶來了,沒什麼籌碼,自然什麼人都要用上一用。

    “嗯。”齊君昀拉了拉她的衣領,輕咳了一聲。

    謝慧齊這才回過神來,忙挽著他的手轉過身來,“好了,該回去用藥了。”

    **

    林家那邊因齊家幾兄弟的到來上下一片熱鬧,知道國公夫人收的那個孩子也來了,林劉氏讓下人把糖果擺滿了一個長桌,一張桌子擺了三四十樣瓜果點心。

    林杳早前還在軍營里帶兵作訓,被下人急請了回來剛換了身裳,就被父親身邊的人帶到了前堂。

    林立淵已經坐在前堂,看到他來,掃了他一眼,朝他道,“去門口迎立豐。”

    立豐是齊璞的字,但很少被人叫起,他在外要麼被人叫長公子,要不就是齊小國公爺,在家父母都是叫他大兒,他娘生氣了則是連名帶姓叫他,很少有人能這般叫他,當朝也就他岳父老子能這般叫他了。

    林立淵早接了國公夫人的信,信中道明年開春,兩家就行媒聘之禮,再到年中後擇個好日子,讓小兒女成婚算了。

    國公夫人給他小女長媳的禮也早一步到了林家了,國公夫人出手不凡,那份長媳禮能抵林家半個家府,林立淵自不是見物眼開之人,但因國公夫人對女兒的這份看重,對林家的這份尊重,自也是對國公府還以十分。

    “是,孩兒就去。”林杳應聲趕緊往門口走。

    劉氏出出進進,見到兒子往門邊走,趕緊拉住了他,又替他收拾了下衣物和身前擺飾,跟他叮囑道,“你看著點,听說國公府有個新的小公子也來了。”

    “娘放心,孩兒心里有數。”林杳點頭,眼楮看了一眼母親身邊的妻子一樣。

    林少夫人見到他看來,忙朝他輕福了一下身,得了他一個隱隱的笑容,她便含著羞笑低下了頭。

    林玲那廂也是在閨房里換了兩身衣裳,最後看著滿床滿榻的衣裳,閉著眼楮一指,對丫鬟道,“就這身了,誰也不要勸我再換了。”

    她睜開眼,看到自己指的衣裳是套粉中帶紅的薄襖衣裙,當下摸著腦袋頭疼地道,“還是換一身罷。”

    這國公府的人都還穿著素衣呢,她不能穿得太艷。

    “是。”丫鬟們齊聲應道。

    林玲以最快的速度選了淡藍色的那身,梳妝期間不斷有下人進出說國公府的人快到了,離得不遠了……

    梳頭娘子的手都因這些個通報抖了好幾次。

    國公爺夫婦一回京城的當天,國公府的公子們就到林府來了,國公府給了臉面,卻害苦了林家人,個個都緊張至極,生怕哪點做錯了。

    等到國公府的公子們都到了,跟林杳歡言笑語進了前堂,又跟元帥夫婦請過安之後,林家的人這才松了口氣。

    林玲這也是飛快到了前堂見客。

    齊璞是來送母親家林家的見面禮的,林玲到的時候已是把給元帥夫婦和林家長公子夫妻的給過了,見到她來,對著她笑道,“這里的兩箱是我娘單獨給你的,家里管事的們還給咱們這些小主子們各備了一份,你的過兩天就給你抬來。”

    林玲臉都紅了,干咳了一聲,點了下頭。

    劉氏在那笑得合不攏嘴,嘴里還客氣地道,“哪用得著?以後再說,以後再說。”

    “應該的。”齊璞笑著道。

    齊潤在旁抓抓頭,有些按捺不住地往林杳那邊眼巴巴地看,這些客套話要說到幾時,他很想再跟林杳大哥切磋幾下了。

    “吃糖,吃糖。”劉氏刻意坐在謝由身邊,這時候往他面前的盤子里放糖,笑著與他道,“要吃什麼跟嬸娘說,嬸娘給你拿。”

    謝由不動,眼楮冷冷地看著桌子。

    “嬸娘給的,吃一顆罷。”齊璞坐在他對面,微笑著道。

    謝由的冷眼珠子瞥到了他身上,見齊璞點頭,他這才伸出手拿了一顆梅子糖放嘴里。

    “要說什麼?”坐他另一側的齊潤低頭朝他輕聲提醒道。

    謝由這時轉過身去,朝劉氏不熟練地拱起了手,揖了個半禮,從喉嚨里擠出了字,道,“多謝。”

    謝由全程就說了這兩個字,等到一行人去了練武場,齊潤跟林杳練手,他也只是先前的半個時辰看著他們不放,隨後他就不感興趣地盤腿坐在了一棵樹下剝他身前袋子里的各種干果。

    那是謝慧齊令人把在他面前的。

    謝由剝完,齊潤也跟林杳練完身手了,隨後齊望分到了一半果仁,齊潤也分了一把,齊璞則分到了幾粒,皆是謝由一粒粒數他的。

    林杳作為不是齊家人的人,也分到了一粒。

    齊璞分到了被數得很清楚的六粒果仁後哭笑不得,一手扔到了口里跟林杳笑道,“我這個小弟弟,心中明白得很,知道誰對他最好。”

    林杳也是笑而不語,不想隨意指點這齊家里的人。

    其後幾兄弟踏著夜色回去,半夜的時候,謝慧齊听到院中有聲音,她便坐了起來細听了一會。

    門邊有輕響,值夜的婆子在輕聲道,“夫人?”

    “怎麼了?”謝慧齊靠在了也坐起來的丈夫身上,開口道。

    “是由公子,他在院中練武。”

    “嗯。”謝慧齊應了一聲,閉了閉眼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掀被起身去拿丈夫的衣裳,“咱們去看看。”

    齊君昀還沒醒過來,靠著牆閉著眼楮輕頷了下首,等到她給他在床上穿好袍子,這才坐了起來。

    謝慧齊給他收拾好,自己也隨意穿了外裳,披了披風,跟他出了門。

    門外,謝由在只有幾盞燈火亮著的月色下在空中不斷翻騰,手中的木棍打在空氣中發出了如狂風呼嘯的噓噓聲,淒厲又凌厲。

    “點燈。”負手站于廊下的齊國公在看了兩眼後開了口。

    “是。”丫鬟婆子們紛紛去了。

    大院燈火一亮,院中飛舞的人依舊在空中翻騰,沒有因突起的明亮燈火停滯手腳。

    過了一會,住得離鶴心院不遠的齊璞幾兄弟也來了。

    謝慧齊早已在下人搬來的軟太師椅坐下,齊潤窩在母親的懷里看了小弟弟半晌,轉頭對她道,“這是今天林杳大哥給我喂招使的招術,他從三歲就練武,練了二十年了呢,可小弟弟跳出來比他跳得還高。”

    “小弟弟還小,”謝慧齊低頭親了親他的額頭,“身子輕,且他也在山中練了不少年了。”

    “哦,我不嫉妒他。”齊潤點頭。

    不過十來招謝由練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謝慧齊抱著齊潤都在椅子里睡了,母子倆頭挨著頭,讓停下來的謝由看了他們許久,直到一直負手看著他的齊君昀朝他伸出了手。

    這時候齊璞齊潤兩兄弟已經在父母主臥外的榻上躺下了,等到齊君昀牽著謝由進了府,靠在榻背上假寐的齊璞張開了眼楮,朝謝由看去,笑了起來,同時,他把他的被子掀開了。

    齊君昀松開了謝由的手,拍了拍他的背。

    謝由走到齊璞跟前,默不作聲地看著齊璞,等丫鬟給他擦了臉和手腳,他爬進了齊璞的被子里。

    “好了,歇著。”齊君昀上前,給他們掖了掖被子,掃了一眼定定瞧著他不放的謝由,抬腳就出去了。

    “睡罷。”齊璞說了一聲,下人便把房里里的燈滅了。

    謝由睜著眼楮看了半空半晌,眼楮里全是困惑,但還是慢慢地合上了眼,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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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發表於 2016-8-30 11:57: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1章

         


    謝慧齊對于謝由是不管著的,但在謝由還沒進京前她就給大兒寫了封長信細說了眾多,齊璞心里有了數,對謝由自然是看著,也縱著。

    他雖愛跟母親說笑,從小因著自己是國公府的長子,是小國公爺,也並不怕她,但她若是給他指了條路讓他去走,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能不眨眼踏進去。

    母親在信中說謝由還小,讓他當半個大哥,也當半個父親一樣地對他,齊璞便就這般做了。

    第二日京中屬臣的家眷就陸陸續續遞帖子進府了,因著江南官員的震動,京城齊國公府眾屬臣間也是對家主頗為提心吊膽。

    他們因在國公府眼皮子底下算是忠主,但也堪堪稱是忠主而已,若說自己非要清白,那真是跳到大江里打無數個滾也是洗不清的,不論他們,朝廷的滿朝官員也沒一個敢說自己清清白白,從末欺過上蒙過下。

    水清則無魚,國公爺以前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是有江南叛官在先,誰知國公爺現在心中是在想什麼?所以國公夫人一回到京的第二天,幾個自認還跟國公夫人頗有幾分交情的屬臣夫人就遞上了帖子。

    府中的事還沒理清,身邊還跟著個對京城所有一切,對新家完全不熟的小孩子,還有自家的已經長大了的兒女們要她細想怎麼對待,謝慧齊哪有什麼心情見她們。

    于是一個推一個,沒幾天,京城里國公府眾屬臣家人心惶惶——這次江南官員的更替沒他們家族子弟的份,送到國公爺面前的案卷他們的人也全被國公爺剔除在外。

    國公夫人可是沒兩天就見了上門的林家夫人的,現在她不見他們的家眷,可見對他們是有想法的。

    沒兩天,林元帥府也被各個當說客的人踏破了門,便是林玲在京中的好姐妹也被家中人委以重托上了林家的門來打探消息。

    林劉氏以前就閉門不出,自家元帥鐵了心要當孤臣,上門的人也就不多,這一次求見的說客比之前求官的說客還多,拒都拒不了,人家一天三四趟的來敲門。

    林劉氏也不是好惹的,見這些個人拒不了,當晚冷笑著就對林元帥道,“不敢招國公夫人的厭,就敢來招我的煩了?我們家就這般的好欺負?”

    林立淵拍了拍她的手,淡道,“不見就是。”

    “你說得倒是輕巧。”林劉氏恨恨地道。

    “那放阿郎它們就是,”阿郎和它的兒子們是林立淵養的一群愛犬,平時寶貝無比,“借給你用幾天。”

    林劉氏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過後嘆了口氣,“也是個辦法,我可不想見這些個人給國公夫人添堵。”

    那是個看著出塵不已,但不好招惹的,她是跟下人說話都輕言細語,可她一個眼神不同,國公府的下人連腳步都要輕上許多,林劉氏冷眼旁觀了幾次,心中就知道齊國公的這個夫人可真沒她長相那樣不食人間煙火。

    “你為何老怕她?”林立淵也覺得自家夫人很奇怪,她不是個膽小的人,她跟著他一路行軍萬里,什麼陣仗沒見過?怎麼一提起國公爺那位夫人總是一身的忌憚。

    “你不懂。”林劉氏搖搖頭。

    “你們女人家的事,我確是不懂,”林立淵頷了下首,“不過那位國公夫人,我看朝中的大臣們倒是對她頗為推崇,就是連趙派上來的那幾人言語間對她也不乏贊譽,甚是奇怪。”

    “果真?”林劉氏第一次听說,甚是訝異。

    “嗯,今日那秦御史,就是趙家的女婿就在朝廷里說她為國公府操勞一生,一直為國公爺守在府中當賢妻良母,一片夸譽之詞不似作假,別的大臣也是紛紛附和。”林立淵淡道。

    “哈,”林劉氏一听就笑了起來,“這些人,還是國之重臣……”

    說罷,她搖頭道,“那就是個笑著能殺人的,你們男人啊,果然就是活到老,見過再多也不知道怎麼看女人。”

    林立淵“嗯”了一聲,“我倒是與他們看法不同。”

    林劉氏看向他,眼楮似笑非笑。

    前兩日她跟他一道去國公府,見到國公夫人時,他可是多看了她幾眼的。

    林立淵任由她打量,臉上神色不驚淡道,“能在齊國公那種人身邊當一輩子的國公夫人,讓他敬她為尊的,能是平常人?”

    “國公爺招呼起人來,那是讓人斷子絕孫的。”林立淵說到這頓了頓,徒然釋懷道,“也是,你怕也是應該的。”

    “你才知道。”見他會過意來,林劉氏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還不是被她的表相蒙了?下次見到她,看到她的臉,你不還是會跟那些大臣一樣認為她賢良淑德,又一生貌美驚人,是我等糟糠妻表率?”

    林立淵斂住眉頭欲要反駁,但細想了下,見到人他還真不會認為她是個會笑著殺人的,那樣溫柔優雅的婦人,是讓人見了跟她說話聲音都要輕幾分,不想驚憂了她的,豈能想到她表里不一?

    林元帥頓時如鯁在喉說不出話來,又被夫人狠狠地白了一眼,不屑地嘁了一聲。

    **

    這幾天間齊奚帶了便服的平哀帝回來用膳,傍晚來,晚間回,能恰好趕上宮里的宮禁時辰。

    來了兩天,謝慧齊也拿她沒什麼辦法,就叫廚房用點心,做些二小姐跟二小姐跟班哥哥愛吃的膳食。

    她這一生照顧過不少人,從小時候自家的父親弟弟,來了國公府後就是齊奚的□□母,後來就是婆婆跟二嬸,照顧人早就有了心得,所以齊奚回來也不用為她表哥的吃食操什麼心,自有母親替她擔了去,她回來自管和表哥無憂無慮吃吃喝喝,跟家里的兄弟們說說話,聊聊天,到處走走。

    她以前伺候的花園現下更是繁盛,現下十月也如春天一般綠葉陰濃,花簇似錦,比宮里御花園的光景還人強勝三分。

    齊奚膳後就帶他去轉轉,有時還要拉上父母一道。

    這天中午下了場雨,花園的草木都沾上點雨水,不是太平的石板路中間也積了點水,平哀帝的長袍在走過一道小路的時候滑過一道水坑,沾上了些雨水,他還沒回過神來,走在前面的謝慧齊回頭看他們是不是小心走路的時候瞄到,也沒怎麼想,就蹲下身來拿帕子擦了擦沾了點水跡的袍角。

    “好了。”謝慧齊擦過,又起了身,握著了謝由伸過來的手,朝他們溫和道,“走路要小心些,別沾著水了,天冷氣寒,沾在身上易傷身子。”

    平哀帝當下笑著點頭,回去的馬車上他靠著表妹的肩與她五指交纏,看著她白淨的玉手輕聲道,“她也是能把我當孩子疼的。”

    而不僅僅是他母親托付給她,她不得不背負的負累,也許就是沒母親她也還是能把他當孩子疼的。

    齊奚自是知道他嘴里的“她”是誰,在嘴間嘆息了一聲,也是輕柔回道,“是啊,以前太遠了,她住在國公府里,而你住在宮里。”

    隔著一堵宮牆,他跟外面的人都是有萬萬里遠,更何況是跟他們這個已經盛名在外的國公府?再近一點,母親要是常出于宮里,不會太多次很多人都要認為他們家都要凌駕于皇權之上了。

    因江南官變和來年的戰事,來年要加的恩科,還有他的強行壓制,眾況之下她現在住在宮里還不怎麼讓朝臣反彈,但等這些事情一畢,他們回過神來,就該他們朝國公府一起發力了。

    不過,就是以後的路還難著,齊奚也還是不想讓他錯過如今的這等好時機,錯過了,他以後就不可能真有什麼機會來國公府這個家了。

    這個母親給他們的家一直能撫慰他們的心,她以前知道她的嘟嘟表哥一直都想要有這麼一個家,只是也許他大了,他是皇帝了,往往最想要的已是不能說出口了。

    而知道她父母的意思後,他便是連來都不來了。

    可她已經在他身邊,他想要的,她便都給他。

    平哀帝听了她的話沒有言語,只是靠著她的肩疲憊地閉上了眼。

    是啊,誰叫他住在宮里,是萬萬人之上的至尊,人們都只能看到他的尊榮,看著他高高在上,不會有人去想他呆在那冷不冷的。

    還好,她舍不得他,她還是老了。

    而他也終于等到了她,而不是此生一生一無所有,要孤伶伶地一個人走。

    **

    國公夫婦一回來,國公府的振拜帖半個月就堆積于山,十月十五這天,靈王妃突然登門造訪。

    去年在謝慧齊跟國公爺離開京之前,皇帝就給她加了誥命,她現在是特一等國夫人,那身份就要比王室子弟家眷就要高上半分了,在身份為尊的忻朝,這時候就是她拒見靈王妃,于禮也不會有什麼不妥。

    她本不想見,但靈王妃帶了他們家的郡主來,那郡主竟然拿著她給她小國公爺繡的荷包,謝慧齊甚是不解大兒的荷包怎麼對靈王小郡主的手中了,但人家都拿著荷包上門來了,她也不好再推,便讓人進了府來。

    誰想,靈王妃自己進來了不說,身邊的一個侍女竟是羅通羅夫人韓芸所扮,這讓謝慧齊沒想到,一看到靈王妃身邊的韓芸還真真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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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發表於 2016-8-30 11:57: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2章

         


    “國公夫人。”

    靈王妃見了禮,她身後的大女兒溫敏也脆生生地叫了一聲,“小敏拜見國公夫人,夫人金安。”

    十月的天也已是寒了,這溫敏郡主外面披了帽兜圍著一圈毛聳聳雪狐毛的披風,里面倒是穿得單薄,素白的一身長裙,上面繡著眾多繁雜繁盛的花,加上小腰被束得不堪盈盈一握,倒另有一番別致。

    靈王妃面容平靜,但溫敏郡主這安請得過于歡快活躍,這自稱得也過于親近了,溫敏一請即罷,靈王妃就若隱若無地掃了女兒一眼。

    溫敏視而不見,如花一樣鮮妍的小臉滿是笑意地看著謝慧齊。

    謝慧齊站著接了禮,又看了靈王妃一眼,見她沒有介紹韓芸的意思,她便也當熟視無睹,對溫敏輕頷了下首,對靈王妃也道,“靈王妃坐。”

    她與靈王妃沒有太多交集,也就先帝爺過逝那幾天相處過幾天,還並不愉快。

    現下宮中無後無妃,她身份又被加持了一等,這身份也就在皇帝和一兩個老王叔老王妃面前還需行禮了,對靈王妃也沒之前礙于禮法不得不以禮相待,現在主動權已是全然在她手里了。

    謝慧齊坐下之前看了身邊的麥姑一眼,麥姑得令,輕施了一就悄然退下,去找人去問這溫海敏郡主跟小國公爺的瓜葛去了。

    剛才溫敏郡主那見國公夫人如拜見婆婆一樣的神情,在場的人沒哪個是沒看出來的。

    國公夫人還尚不知情,蒙在了鼓里,麥姑一出門就急步而去,去找她夫郎打听消息去了。

    這廂靈王妃一坐,下人就奉上了茶,謝慧齊沒什麼心情跟她周旋,單刀直入,“靈王妃今日來是有要事登門?”

    靈王妃抬目,看向不太客氣的國公夫人,淡道,“夫人這話說的,沒什麼事,本妃還不能上門來跟特一等國夫人請個安了?”

    大忻朝已經很多代都沒出過特一等國夫人了,這尊榮還是以前開國功勛的嫡妻享的,只是平哀帝鐵了心,加上長哀帝去逝前的遺召里提及她的幾句都是贊譽,又因國公夫人在朝臣間竟有不見其人但聞其名的美名,這特一等國夫人的加封下來,朝臣之間最喜跟皇帝唱反調的御史門和硬骨頭的士大夫都沒一個吭聲的。

    只是,凡是被大多人多加贊譽的,必定會被另一波人深深痛惡。

    這下國公夫人問得不客氣,靈王妃回答得也不陰不陽。

    “娘……”溫敏卻在旁小聲不依地叫了她母親一聲,眼楮里全是哀求。

    靈王妃輕皺了下眉,這才按捺住對眼前這國公夫人的不喜對其淡淡道,“是有點事來找你的,順道也帶小女來跟你家二小姐結個友,她們年齡相近,我家敏兒也對你家二小姐甚是仰慕……”

    “哦?”謝慧齊笑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

    “奚兒妹妹現在還住在宮里嗎?”溫敏這時候突然插話,活潑地道,“那我可以去宮里看她嗎?國公夫人。”

    “呵。”謝慧齊嘴角笑意更深。

    “我是真的好想跟她做好姐妹的。”溫敏由衷地道。

    “郡主在家都是這般說話的?”謝慧齊沒回她,而是看著靈王妃淡道。

    “她只是見到你太過于歡喜了。”靈王妃冷冷地道。

    “是的,”溫敏怯怯地縮了縮頭,可憐兮兮地看著謝慧齊,“國公夫人不歡喜敏兒這般嗎?”

    謝慧齊以前還真是沒見過這個溫敏郡主,也沒听到有關于她的什麼風聲,現下一見,也真覺得她與外界相隔得太遠了。

    現在的小女兒也太不簡單了。

    謝慧齊搖搖頭,這時候麥姑已快去快回,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

    “嗯。”麥姑說完,謝慧齊就點了頭。

    看來她還沒找麻煩,麻煩就找上她來了。

    “我听說,你經常在外面糾纏我兒?”謝慧齊轉頭就看向溫敏,總算跟她說了話,“你這次進我家府門來是何等意思?如若是打我大兒的主意大可不必了,我們家就是不娶,也不會讓你我府的門。”

    “國公夫人是什麼意思?”靈王妃剎那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靈王妃听不懂?”謝慧齊連眼皮都沒多抬,朝身邊的人淡道,“再給靈王妃講一遍。”

    這溫敏的荷包得來的太過于齷齪,是趁她那大兒跟友人酒宴間撲到他懷里硬是搶來的——她離京也沒多久,真不知京城的王公之女已經這等不講顏面了。

    她們不講,她也就不礙著情面還給她們留臉面了。

    “國公夫人!”靈王妃還要說話,但被她身邊的侍女裝扮的韓芸拉住了。

    “國公夫人。”韓芸朝謝慧齊福了一禮。

    謝慧齊冷冷地看著她。

    “可否借一步說話?”韓芸看向謝慧齊,那清減臉上的美目依舊看得出當年的動人,她盯著謝慧齊淡淡道。

    她看了謝慧齊一眼又一眼,嘴角掛著奇怪的笑。

    這個佔了她的位置的女人,居然活得要比她好這般的多。

    謝慧齊心道她怕是當了太多年的活菩薩了,以至于就是毫不相干的人都能當她有求必應了。

    “按我府里的規矩,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你是要被轟出去的,我因礙于你是女人,給你留了情面,”謝慧齊冷冷地看著就如盯著獵物一樣殘酷凶腥的韓芸,“羅夫人,你這是給臉不要臉。”

    說罷,她下巴在空中輕頷了下,已有婆子帶了丫鬟過來走到了韓芸面前,臉上有著疤痕的武使老婆子冷冰冰地道,“羅夫人,請。”

    見那羅夫人還要張嘴,婆子勾起了嘴角,臉上全是殺氣,“我要是您就會閉嘴,不會在國公夫人面前再開口污言穢語。”

    說著她就張開了手,大有韓芸敢開口她就扼殺她脖子之勢。

    婆子是殺過人,手上沾過血勝的,身上其勢自不是一般人所能比,韓芸臉色一變,就被婆子著丫鬟推拿了下去。

    “靈王妃還是回吧,”謝慧齊都懶得多看韓芸一眼,直接朝靈王妃淡道,“你今日上門的事,我會找靈王說的。”

    說著她就起了身。

    “國公夫人……”溫敏欲要向她撲來,被國公府的媳婦子靈巧地橫在其身前擋住了。

    謝慧齊無視她們出了客堂,一出門就對綠姑道,“找人去跟國公爺說一聲。”

    又叫了身前的大管事道,“齊營,給靈王下個帖子,讓我府有事,請他明天上門一敘。”

    她不想在靈王妃身上浪費什麼時間,跟她多說兩句,都不過是疾聲厲色,聲音大得翻了天了也于事無補。

    還不如跟靈王講道個明白,他王妃郡主不要臉面,看看他是不是也不打算要了。

    “羅通現在在京如何?”謝慧齊這幾日都掛心著女兒跟皇帝的事,嘟嘟身子不好,她沒少跟藥堂的大夫們商量著他的進食與調養,時間都耗在那上面了,京中的事她想著有自己那樂于為她負擔一切的丈夫在,她還真沒怎麼上心。

    但看來她的輕閑日子是過不下去了。

    “奴婢這就去請知事的過來。”麥姑又立即動身。

    謝慧齊點頭,沒一會,她剛進後院的門,府里暗堂的副主事就過來了。

    “夫人。”

    副主事是個瘦小干巴巴的老頭,很少在謝慧齊面前出現,但他是謝慧齊十年前提拔上去的,他兒子當年也被恢復了原姓跟隨了其祖姓,不再姓齊,恢復了良籍之後就去了國公府安排的地方,之後一路考上了京,現被安在了六部當中當差。

    再如何國公府也是有人的,這也是謝慧齊想讓國公爺盡早回來的原因,大兒還小,這些都是他還沒接手的事情,只有國公爺在京國公府的力量才能發揮到最大,才能穩住局勢。

    “羅通如何了?”

    “回夫人,羅大人家中老母已不在,原配在他在蚊凶為使那些年中已病逝,現家中有三兒兩女,在羅夫人跟羅通回京後,羅大人原配所生的三兒搬離了祖宅,只剩兩個待嫁的女兒還呆在家中……”

    “說再簡單點。”

    “羅大人甚喜羅夫人,肯為羅夫人肝腦涂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就算欺宗背主,賠上整個家族?”

    “就算欺宗背主,賠上整個家族,”副主事沉聲道,“蚊凶王跟悟王就是他帶進的京城,皇上先前宮中被施計之事也有他的手筆。”

    “這悟王跟羅夫人還聯著手?”

    “聯著手。”

    “羅通知情?”

    “羅大人知情。”

    謝慧齊翹了翹嘴,“這羅大人還真是個痴情男兒。”

    明知後果如何,還甘為紅顏賠上一切。

    “他在京里有何動靜?”

    “之前有,鼓動一些人與他說道我們府中的不是,”副主事淡淡道,“但後來被皇上壓了下來,關在了府中。”

    “他兒子們與他關系不好?”

    “豈止,恨之入骨。”副主事點頭。

    “你去找他們,”謝慧齊淡淡道,“帶著他們去找羅家的宗族,看羅姓那班人打算怎麼辦罷。”

    副主事猶豫了一下,半抬頭看向她,“夫人……”

    “嗯?”

    “這是否太心慈手軟了些?”只要明年開戰,羅通賣國通敵之罪就可下來,那是株連九族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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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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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就照我的話去做罷。”謝慧齊笑嘆了一聲,帶有幾許自嘲。

    什麼事情皆是說來容易做來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她亦如此,哪怕她也不是良善之輩,可就是難免顯得假惺惺,她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不過,也不會因此顯得她慈悲幾分就是,父子若是相互殘殺,誰疼誰知道,怎麼說都不是她這外人來疼。

    “是。”主母下了令,下面的人自然只有听從的份。

    **

    齊璞先于他父親回來,他一回來就去找母親請安,他也是听到了溫敏來府的消息,但沒料一見母親的面,就被他母親拿著他父親的馬鞭狠狠抽了幾鞭。

    一時沒反應過來的齊小國公爺當場就怒了,“你作甚?”

    說著還拿臂去擋,被抽了兩鞭疼得狠了,急了就抓住了鞭子,還不敢用力扯,怕把她帶到地上,嘴里氣急敗壞地道,“你又是瞧我哪兒不順眼了?”

    “叫你招事!”謝慧齊用力一扯,沒扯出鞭子,柳眉冷橫。

    “呵,”齊璞氣笑,“你說那郡主的事?呵,呵呵,那叫我招事?你听誰說的是我招的事!”

    他怒吼,謝慧齊卻還是用力扯回鞭子,又抽了他一記,才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喘了兩口氣,順過氣來道,“讓你長點記性,下次多個心眼。”

    “我哪能知道那種場合會出現那種瘋姑娘?”齊璞捂著手臂嘶嘶出聲,但見她一臉的不高興,他的反骨反而下去了,口氣也好了些,“行了,這等事你氣什麼?我下次注意就是。”

    謝慧齊見他坐過來,也不像惱了她打了他的樣子,不由輕嘆了口氣,道,“林家姑娘知道這事嗎?”

    “知道。”齊璞點頭,瞧她一臉的暗沉,又補了一句,“你別擔心了,她是個心里有主意的,只是咱們的親事雖說你們已經為我們作了主,但這婚還未訂,她插手也于她名聲有礙,是我不讓她管的。”

    “我看那郡主是鐵了心想嫁你了。”謝慧齊接過丫鬟遞上來的溫水喝了兩口,淡道。

    這等事但凡齊璞起了點心思,許還會被演變成為郡主的敢愛敢恨,郎有情妾有意的,家人若是不同意或阻攔,還會成棒打鴛鴦的罪人。

    無論後世當今,都多的是搶了別人的還敢美名加身道委屈的事情。

    謝慧齊丑話說在前頭,她是不可能允許大兒身上出現這種事的,哪怕是中計也不能。

    她丈夫和她從小對他給予了三兒和小兒沒有的東西,相對應的,齊璞就得承擔他的責任。

    他不能跟靈王府有任何瓜葛。

    靈王妃年輕時候也是韓芸的跟班之一。

    “這事我真管不著,”齊璞見她臉色不好,也甚是無奈,“她是靈王府的郡主,不是我家的家奴,可任我打殺教訓。”

    “嗯,長個心眼罷,”謝慧齊倚在了椅背上閉了閉眼,“別給人留機會。”

    “唉,知道了。”見打人的比被打的還不高興,還得他哄,齊璞也是服氣了,湊過頭去拍了拍她的手,“你就別操心這些事了,你一說我心里就有數了。”

    “嗯。”謝慧齊淡淡地應了一聲。

    “林玲那,”齊璞想了想道,“還是您給出去透個底吧,訂婚的日子不好提前,還是按明年春末訂,但您出去跟人張了口,說您是鐵了心要訂她當長媳的,只等明年訂婚成親,有你的貴口尊言,她這身份也就明了了,許多事她也方便些了。”

    “她答應?”謝慧齊張了眼。

    “她求之不得。”齊璞笑了,彈了下她的鼻子,笑著調侃,“我媳婦可比你有殺氣多了。”

    謝慧齊不由哼笑了一聲,此時她臉色也柔和了下來,“回院換身衣裳罷,等會過來,你阿父也快回來了。”

    齊璞點頭起身,走到門邊又回過頭來,甚是委屈地道,“你打得我太疼了。”

    謝慧齊朝他頭疼地揮了揮手,“還不快滾!”

    齊璞笑著搖搖頭,這次未再多說就走了。

    說起來,他甚至比他父親還要縱著他母親。

    **

    這日齊君昀帶了謝由去了宮中,謝由回來後,懨懨地盤于謝慧齊的腳前靠著她的椅腳坐著,謝慧齊拿眼楮去看國公爺,齊君昀便朝她道,“沒許他動,跟我在御書房里呆了半天。”

    謝由很不習慣半天都一動不動。

    謝慧齊好笑,低頭問小猴子,“明日還去不去了?”

    小猴子無精打采地看了她一眼,又無精打采地朝齊君昀看去。

    見公猴子嘴角勾起,似是嘲弄,他朝母猴子繼續無精打采地點了下頭,隨後雙眼無神地盯著地磚。

    “我激了靈王明日上午來。”看來還是要去,她丈夫對他的吸引力可能勝過山林中所有加起來讓他可以溫飽的兔子,謝慧齊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對丈夫道,“靈王回了信,說來。”

    “嗯。”

    “今日韓芸也跟著靈王妃來了。”謝慧齊微笑道。

    見妻子笑靨如花,笑得過于燦爛以至其笑有了深意,齊君昀也是挑了挑眉,“夫人言下之意是?”

    “她依舊動人,”謝慧齊想了想,想起白日韓芸盯著她的那雙過于明亮,還帶著幾許妖艷的眼,便補道,“還尤勝當初三分。”

    “呵……”齊君昀哼笑了出來,“不難以為。”

    見她聞言挑眉,他好笑道,“她若是丑陋,你當羅通是為何神魂顛倒?”

    倒也是。

    “她會想辦法也見一見你的。”

    齊君昀聞言輕笑出聲,他本是淡泊從容內斂之人,很少這般笑得輕快又暢快過,這一笑笑得連垂著頭蔫蔫坐著的謝由也抬起了頭,怔怔地看著他,就如像看見了陽光拔開了厚厚的烏雲那一刻綻放出來光輝,耀眼得讓人眼前只剩一片金黃。

    而謝慧齊被他笑得莫名尷尬,覺著厚了很很多年的老臉皮都有些發燙了。

    “夫人無需擔心這個,我不是你大兒,別人投懷送抱還不自知。”齊國公嘴角勾著,眼里全是調侃,一臉的似笑非笑看著國公夫人。

    這時齊璞剛好一腳進門,听到這句話,眼楮都睜大了。

    在背後這般說道兒子的不是,他阿父是不是有點太不要臉了?

    當晚父子倆又吵了一架,不過還是齊璞在那憤憤不平,當父親的國公爺還是好整以暇地喝著清茶看著他。

    等齊望兩兄弟也回來了,齊奚也帶著皇帝回來蹭飯了,事情就演變成小國公爺跟齊小公子要打架了。

    齊小公子沒他大哥那樣在乎母親,不出事的時候在他心里無所不能的父親是要比母親重要得多的,一听他大哥老說道他阿父的不是,站起來就跟他大兄宣戰。

    “你不要老說阿父,有種你沖我來!”齊小公子戰意沖天。

    齊小國公听了冷笑了數聲,慢條斯理地扯出了扇子打手,挑眉長“哦?”了一聲,隨即就應戰站起。

    齊小公子已經氣得拿鼻孔看他了。

    國公夫人早看厭了這種戲碼,招呼著國公爺定賭局,賭小兒子能走幾招,走三招就三兩銀子,走五招就五兩,要是三招五招都不能,那銀子就充公。

    平哀帝也跟著下了把賭注,他賭了六招,賠了六兩。

    賭三招的國公夫人把賭三招的女兒,五招的國公爺,還有六招的皇帝的銀子都贏在了囊中,架一打完,她就把銀子收了回來,對爭氣的大兒道,“娘先存著,回頭給你媳婦。”

    齊小國公府這才真正樂呵起來,用膳的時候也坐她身邊,還給她布菜。

    **

    靈王第二日就如約而至,這一次靈王進門後就進了前堂,齊君昀是在前堂的廊下接應了他。

    “齊國公……”靈王遙遙而來,未上台階就雙手相揖拱起。

    “靈王爺。”齊君昀也回了一禮。

    靈王已年逾五旬,也是一介白面無須之人,只是因這些年的過于沉迷酒色腳步虛浮,眼楮臉孔皆浮腫,妻子要見他,齊君昀便也昨日就令了自己的人去跟靈王打過招呼。

    看靈王神色,齊君昀大概也能猜出靈王可能不如靈王妃那樣蠻勇,敢于把身家性命交予一時意氣。

    靈王上了台階後氣有點喘,見著玉樹臨風,尊貴尤勝當年的齊國公,他大笑了起來,上前就道,“還是不如你啊,本王就未有及過于你的時候。”

    靈王當年也是跟他比過的,只是在王公貴族當中靈王還不如悟王,中王及陽王這四王在定始帝面前得寵,更是別談企及他了,齊君昀在成親後也就很少與被閑置著也不上朝的靈王見面了,更別論來往。

    “上了點年紀了。”齊君昀看了眼還有點喘氣的靈王道,領著他往里走。

    “是,是,可不是。”靈王摸著圓肚子笑。

    他進門來,下人一奉上茶,悉數全退下後,他就開門見山地對齊君昀道,“你和你夫人叫我來的意思我明白,但是齊哥你給我句話,不理會我那混帳婆娘,但我們家敏兒真沒進你們家門的福氣?”

    齊君昀看向他。

    “真沒?”靈王很認真,那雙浮腫的眼楮也因這份認真變得正氣了些起來,“我家那小閨女是真心歡喜你家小國公爺的,你也知道她這種姑娘家一旦歡喜一個人,是什麼事都可以為她歡喜的人做的,而我嘛,也素來疼愛她,她若是嫁成了她中意的人,我也定會為她的夫家有一份力出一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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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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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齊君昀淡笑了一聲,並不言語。

    一會的沉默後,靈王呵呵笑了一聲,那浮腫的肉臉也垮了些下來,臉顯得陰沉了。

    現在,是他們王府想攀附國公府,而不是國公府要他們靈王府的力……

    靈王垂著頭想了一下,抬頭悵然道,“我那悟王兄現今不好過後,我至今還記得他離京的慘狀。”

    齊君昀依舊淡笑不語。

    靈王看著他,“也就你能這麼多年,沒怎麼變了。”

    變當然也還是有變,只是變得更有權力,更視這個天下如他掌中物了。

    “我是不想得罪你的,更不想下場太慘,”靈王靠著椅臂靠他近了一點,“只是我女兒的事,一點可能也沒有?”

    他也知道靈王府實則也不如手中有虎符的林元帥府,只是女兒想博一博,他也想。

    “子靈,”齊君昀叫著他少年時候的字開了口,“管好你王妃和女兒,別讓她們闖下你收拾不了的大禍,到時候出了事,我們也無昔日情面可講。”

    靈王皺起了眉。

    “好好想想。”齊君昀拍了拍他的手臂,頓了一下,又道,“今日午膳就留在府里與我用罷,下午我要進宮,齊璞也要跟我一道進去,你看你要不要也帶你兒子跟我進去替皇上請個安?”

    靈王臉色大變,半晌後,他沙啞著喉嚨道,“要。”

    他這頓的半晌,不是因愧疚于女兒,兒子當然是要比女兒重要,國公爺話一出,他就已經舍了女兒,他剛才想的是要帶哪個兒子進宮。

    最終他選的是愛妾的兒子,而不是靈王妃所生之子。

    如果國公爺要是給他們指了條涉政的路來換取他們的支持,那接他位置的人肯定得是他喜歡的,不曾逼迫過他的那個女人所生的兒子。

    “嗯。”齊君昀沒看他,起身道,“你也好些年沒來我府了,與我一道走走看看。”

    “謝齊兄。”

    靈王一出門,就招了自家的奴僕過來,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下僕帶著滿臉的喜氣飛奔回了靈王府,他是從後門進的門,偷偷去了王府二公子所在的院子。

    “王爺說讓您自己先去,姨娘那也請還是不要先說的好。”那被二公子生母收買了的下僕一臉的喜氣洋洋道。

    “知道了,等會我會自己找名目出去的。”二公子深吸了口氣鎮定了下來,又感激地拍了拍下僕的肩,“多謝你了。”

    “小人應該的。”跟的主子有出息,下僕自然是樂,笑得眼楮都眯了起來。

    這廂謝慧齊沒去見靈王,她在鶴心院哄著謝由寫字,不久齊璞幾兄弟來了,謝由這字也沒法練下去了,跟著幾兄弟去了練武場。

    身邊一下子就又沒有了人,人一走,國公夫人就快步往事務堂看,府里堆了一堆的賬冊沒看。

    她是打算在長媳婦進門前把家里的產業分作四堆,把給兒女們的院子和庫房都分清楚,家是不分的,但財產卻是要分清楚的。

    在她這里,兒女們都是一樣重要,所以不管齊奚這輩子會嫁還是不嫁,他們給她的不會因此多一分,但也不會少半分。

    長媳進了府,管的是小國公爺的那一份跟國公府本身的東西,弟弟妹妹們的自是管不著的。

    而她也把謝由當孩子,但府里的確是不該分給他,謝慧齊也就打算把她名下的幾個山莊給他,她不打算給他多少金銀寶貝,但會力求給他安排一個就是一輩子不去操勞也能維持生存的一生。

    富貴是富貴不了,但不會在這紅塵中餓死。

    這些事辦起來龐大,且時間少,院子庫子這些東西還要重新規劃,且只有等明年三月孝期一過府中才能動土,不過好在事情的規劃也要頗費一段時日。

    听到靈王府的公子在門口等也沒要求進門,看樣子是要等他父王出門,謝慧齊得報後朝來報的人頷了下首,“請王府的公子去小廳喝兩懷茶罷。”

    說罷,又想起一事,問,“靈王府到府中也要半個時辰罷?”

    “回夫人,是這般沒錯。”各大王府的府邸這些年也有些變動,以前國公爺邊上還是有好個王府的,但大忻這麼多年下來還能承襲王位的王爺也沒幾個了,太帝的那幾個兒子後來得的府邸都要了那佔地最大的,反倒離國公府遠了些。

    國公街這邊,也就他們府最大。

    “想來也是沒用午膳,那等會開膳時也給他備份午膳罷。”謝慧齊又吩咐了一句。

    “是。”

    近午,齊君昀在前面和靈王一道用膳,謝慧齊在後院跟兒子們一道一起用,得知來的那個王府公子不是嫡子,齊潤坐到桌上後嘖了一聲,“知道要帶進宮見皇上也不帶嫡長公子?”

    這靈王府也挺沒規矩的嘛。

    “嗯,這靈王府怕是有的鬧。”靈王一回去,事情肯定會被知曉,靈王妃跟靈王妃的娘家不得震怒,齊望略想了一下道。

    “阿娘,這就是你的處置?”齊璞要笑不笑地瞥了他母親一眼。

    謝慧齊也冷冷地回視了他一眼,淡道,“你說是就是。”

    事情哪有那麼簡單,不過也息息相關就是。

    靈王本不中意靈王妃,所以才能這麼輕易舍了她,不過,也是他們國公府遞了刀子,靈王才就勢拿了刀子砍下去。

    歸根到底皆是自作孽,造什麼因,得什麼果。

    膳間謝慧齊跟他們說了一下給他們造庫房分鋪子的事,齊潤一開口就要了幾個瓜果點心的鋪子,齊望笑嘆著給他夾菜,與他道,“你不拿這些個吃一輩子的,等你長大了你就不喜了。”

    “我長大了還是會喜歡的。”齊潤一臉“三哥你不懂”。

    “定始十七年後家中置的產業都拿出來分一分罷,”齊璞听他娘分的都是近十年的產業,又往前挪了挪,挪到了他娘嫁進國公府來的那一年,自那年後,府中的產業都是她打理的,新置的產業也都是出自她手,“我那份娘你就給一成就好了。”

    “那太少了。”齊潤在一旁插嘴。

    “哥哥祖產多,等你敗光了還得來跟我要飯吃。”齊璞老神在在。

    “才不會。”齊潤朝他扮鬼臉。

    齊望也看向他大哥。

    “祖產多,別掛心我。”齊璞摸了摸他的頭。

    齊望老實道,“後面添置的也有眾多。”

    他是幫他娘看過帳冊的。

    “那就多你們多分的是大哥先給你們的,以後等大哥有了孩子就沒你們的份了。”齊璞臉色柔和。

    他們兄妹長大了,每個人都即將或將要有自己的家,他知道他阿娘的打算,她哪個都不想委屈,哪個都寶貝,也沒想以後跟著他們誰過,她跟她那個國公爺整天悶一塊都不會厭煩,想來以後他想見他們的次數都要少了。

    而他也將要擔起這個家了。

    **

    靈王府果然大起波瀾。

    靈王府的娘家易家,當朝翰林院大學士一家在隔天就去了靈王府。

    靈王妃說要是來國公府找國公夫人的麻煩,被她父親一巴掌一言不發扇到了地上,老頭連看都未看這個出事了才找娘家的女兒一眼,就上前對靈王道,“翁婿,老夫不是倚老賣老,有些事我們還是說道清楚的好。”

    跟靈王商量出來,易老學士又找上了王府長公子,與他道,“你若是跟你娘一樣的糊涂,就是我也救不了你,你自己看著辦。”

    說著甩袖而去。

    有了個清醒的老外祖力挽狂瀾,齊國公再加靈王去獵場溜馬時,靈王帶來的靈王妃生的長公子——靈王對他那個頭腦清明,一身骨氣的老丈人還是頗為忌憚的。

    但靈王妃還是被軟禁了起來,一天夜里闖到兒子的院子里拿刀對著他哭道,“你跟你父親一個德性,他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我殺了你算了。”

    畢竟是自己所生,靈王妃最終沒下得了手,但這事弄得滿王府的人都起了夜,第二天這家丑就傳遍了京中上下。

    喉上有刀痕的長公子好幾天都沒有出門,也差過了齊國公的兩次對京中官宦子弟的考察——齊國公之前也不是專門要給靈王兒子機會,而是他給京中所有官宦子弟機會。

    官宦子弟比寒門出身的士人還是要強上許多,多年的浸淫和京中的波雲詭秘讓他們比一般多些應變力。

    長公子在府里養傷的那小半個月,京中出去了一波前去江南上任的年輕官員。

    靈王心下暴怒,不再顧忌老丈人的威言,硬是把二公子又再推了上去。

    朝中重臣無論是之前跟國公府對著干的,帶是後來看齊國公不順眼的,這時候都難得的上下都看齊國公無比順眼,個個都要對著平哀帝說齊國公幾句好話。

    不上朝的齊國公難得的贏得了超過大半的朝臣的心。

    連趙派的眾多人也對齊國公多加贊譽,趙益樓天天上朝如站針氈,回去了門前也不再復車水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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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發表於 2016-8-30 12:19: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5章

  易老學士再來一趟靈王府,對女兒失望不已。

  女兒不成器,易老學士只得為外孫著想,靈王那已是不願再給他臉面,他也只得從易家子弟那抽掉一個人,把機會給了靈王的長公子。

  為此,少掉一個機會的易家族人對這個一向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不無失望,易老學士也只能厚著老臉,冒著喪失在族中一世英明的風險,硬把靈王長公子再次推到了齊國公面前。

  還在從小天賦不一般的長公子沒讓他失望,過五關宰六將,在一眾博學多聞且實力超群的眾世家子弟中脫穎而出,成了十二月初十,第二批前去江南任官的世族子弟,且是乃正七品的安撫使司僉事,轄下能管土民土兵,是正正經經握有實權的武職外官。

  這若是一步步升上來,就算不回京,也是前程遠大。

  他父王靈王之王位是定始帝封的,可其子長哀帝在世時一個王爺也未封,現在長哀帝的獨子平哀帝看似年紀小小,但這幾年的當政也讓許多人都看得出來其人只比他先帝理狠絕,不是與他親兄弟的王子想從他那裡求一個王位過來簡直比登天還難,更甚者是靈王與平哀帝連交情都沒有,靈王三次求進宮,平哀帝頂多能答應一次見他。

  既然王位無望,還不如把握機會出去博一博,而且他畢竟出身不凡,若是真有本事,但凡立功,那功勞也要別人多加重幾分。

  寶豐五年年末,齊國公唯大忻有才此舉被後人認為是豐華天年盛世的奠基石,自此也在書院展開了長達數十年的唯忻有才的宣召,讀書人前仆後繼為國盡忠,而齊國公也是在世時就被大忻史官所記,被當時的平哀帝在讓位聖旨當中親筆詔告天下,尊其為齊聖公。

  

  定始五年的小年,謝慧齊給林家下了帖子,叫林家一家人過來與他們一道過小年。

  長子跟她說讓她在恰當場合跟人說一下林家姑娘的身份,但孩子想的還是要與大人的不一樣的,在齊璞眼裡,自己定的媳婦當然要比誰都要重要一些,但在他的母親眼裡,媳婦的一家都是要與兒子往來一生的人,兒媳固然重要,他們這些老了的老傢伙其實更重要,更值得被尊重與看重,而林家的長子更是林元帥唯一的獨子,感情處好了,妻舅其實比親兄弟不差。

  謝慧齊下了此舉當天齊君昀並不是沒有驚訝的。

  他夫人數十年如一日地按部就班,每一步都走得再符合常情常理不過,這請還未訂親的親家過來與他們一道過小年,這舉還是太駭俗了一些——尤其是在他們這種一舉一動皆被人盯著的人家裡。

  只是他夫人可能一輩子都做了太多被人稱道的事,如多年守孝,守著府門寸步不離,從不背後說道人的不是,就是不便見人也是對人恭敬有禮,禮數周到,這美譽在各家中有母老虎的士大夫中數年被傳為美談,此舉一被人眾所皆知,哪怕與禮不合,眾人也許是騎虎難下,竟無一人出來說道不是。

  遂林家人在小年當日全家人皆歡歡喜喜地來了。

  忻京偏北,十二月已是極寒了,不過國公府究竟是與處別不一致,林家人一進門就感到一陣熱氣襲來,沒一會,披了一襲再好看不過的白狐披的林家長媳也是受不住了,悄悄地望了她夫君一眼。

  林少夫人膽子小,易受驚嚇,現下且有孕在身,林杳比平常還要憐惜她幾分,親自動手把她的狐披解了下來,得來了少夫人一個再羞澀甜美不過的笑容。

  林玲被母親挽著手臂帶在前面,這時候大家都感覺到熱了,只有林夫人未曾感覺到,半垂著頭嘴唇輕啟,小聲,但滔滔不絕地跟女兒講那些她已經說道過無數遍的話,“不要多吃,坐的時候要直,跟人說話時眼睛要垂下,長輩沒開口讓你說話,你就是憋死了一個聲也不能出,國公夫人那個人是最講規矩的,你要是做錯了一點,你別看她笑,她心裡不定怎麼衡量你。”

  親事沒有確切地訂下,京里打主意想橫插一腳的卻有好多家,不談那不足為患的,光靈王這樣的人家就有數幾家,尤其在齊國公唯才是命,不管是敵對的政黨還是有宿怨的家族都任才是命後,對齊國公府長媳這個位置覷瑜的人就更多了,林劉氏短短一個月來已為這些事操碎了心,這時候被國公府一家邀請而來,欣喜是有餘,但擔心還是未減退半分。

  對她來說,女兒沒實打實地嫁進國公府,嫁與長公子為妻,成為國公府的長媳,那就是事情還沒落頭,定數!

  為此她擔心害怕的豈止是一點點!

  “你還未與長公子訂親,在長輩面前不要與他過於親近了,娘跟你說過了,這家子的兒女皆是國公夫人所出,即使不是所出的那個也是救過國公夫人的命,你務必給娘記牢了,這些個人,你一個也不能得罪,不能……”

  林夫人絮絮叨叨,她自己都沒看來自己臉容有多苦,林玲看母親為她著急不安心裡有愧,自是不打斷​​她的話,林夫人身邊的林元帥這時候卻打斷了老妻的話,低頭對她道,“不必擔憂,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林夫人不以為忤,敷衍地笑了笑,還欲再說……

  “別著急了,今年是小年,一年到頭你難得有幾天好日子過,今日不是在家中,你也無需為我操持家事,就當是出來放鬆的,自己怎麼好過就怎麼過,出了事,自有為夫為你擔著。”林立淵從年少時候就娶她為妻,不覺夫人有多貌美,也不覺她有多熨貼他心,但卻見不了她如置油鍋中的蟻此景。

  “啊……”林劉氏先是迷茫,後會意過來,這時林立淵這塊老木頭難得的還因安撫她握了握她的手,林夫人會意過來眼睛冷不丁地濕潤了一下,再回首時,對女兒忍不住悄聲道了一聲,“娘之前說的你都要記著。”

  說罷,不再說了,又回頭看向其夫,見他還擔心地看著她,她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把心算是真正地放下了一大半。

  有人保護,她自是不怕的,只是之前的二十來年她都操心慣了,沒人提醒,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放鬆。

  好在如她之前出嫁時母親所說的,只要有心,日子都是越過越好的,且只會更好。

  “娘,我給您把披風解了。”林玲見母親笑了,忙鬆了一口氣,輕聲道。

  林夫人這才覺出熱來,這才發覺自己背上都出汗了,見女兒關心甚切地朝她看來,心中也是輕嘆了口氣。

  還好,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哪怕是要嫁給別人家的,但也是真心實意地對她這個娘好,不也妄她為她這般操心,戰戰兢兢了。

  “你好就好,”女兒輕巧地給她解下披風,還拿手絹在她額前輕柔地碰了碰,林劉氏忍不住眼眶一紅,輕聲道,“你要知道,娘為你是什麼都甘願做的。”

  

  小年這天謝慧齊本來是要用來交待親家公親家母,但一早齊奚就把剛剛在朝廷上親口休朝沒幾個時辰的皇帝給帶回來了,皇帝被她牽著回來時還睡意甚重,迷迷糊糊得很,一切行動皆靠二小姐指揮,都是二小姐指一個坑,他這個蘿蔔就按那個坑里蹲,一點作為皇帝的尊嚴都沒有,謝慧齊看不過去,見過人後,見皇帝還想開口跟著女兒叫她阿娘後就把人轟去補覺去了,不敢讓這個百依百順的聽話蘿蔔久留。

  果然心有所屬的女兒都是別人家的,皇帝去睡覺,女兒也跟著扶著他去了,小兒女相依相偎走後,雖然沒半晌後她又回來了,但謝慧齊還是忍不住氣惱地捶了她一下,“我這麼忙,你不我聲好就跟著去伺候了,白養活你了。”

  齊奚不以為忤,抱著她的脖子就笑,等母親忍不住了她催著她去用早膳,叫她好好用膳的時候她這才道,“這怪我,我怪想帶他回來的,所以就一早催他跟我來了,不怪他的,怪我心急。”

  其實是他怪想來的,齊奚知道小年這天母親一大早就會給他們這些兒女發她早前尋來的好東西給他們,她也是怕落了他的那一份,這才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從小宮門溜了出來回了國公府——她知道母親的性子,她認了他,她阿娘哪怕他們不會回來,也會備他們的一份東西。

  “唉……”這心偏的,如果不是她是當娘的,她都要忍不住,謝慧齊忍不住嘆了口氣,指著她的額門就道,“你也是個討債鬼。”

  “是,是,是,”齊奚一連應了三個是,“只有三弟才不是你的討債鬼,是來這個世道給你造福氣的。”

  齊望是個孝心孝行皆一致的人,大哥小弟還有小由弟弟都在領了母親的好東西後就棄她而去,去練武場比劃去了,這時候只有他伴在母親身邊,聽到胞姐的話後,本在父母案桌上練字,順道聽她們說話打發時辰的齊三公子手一歪,字都糊成了一團,抬頭便哭笑不得地朝胞姐道,“姐姐何必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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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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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十二月底的寒風冷凜,即便是最愛出門的大長公子小公子也不再喜愛出去了,府裡一團的溫暖,有溫水暖湯浸胃,再也沒有比家更好的地方,齊望最愛著家不過,比最喜出家的長兄跟小弟最愛呆家,不巧聽到最寬容他兄弟幾個的胞姐擠兌,也是無奈至極。

  齊奚卻還指著他,笑語道,“你摸摸你心,估量估量阿娘最喜誰?”

  齊三公子沒摸心,但估量估量卻覺他母親最喜他,於是笑而低頭,不想再接家姐的茬了。

  齊奚便嬌氣滿滿地跟母親撒嬌道,“你多疼疼我嘛?”

  最會說話的多是能得最多疼愛,謝慧齊也是騎虎難下,勉強道,“好的嘛。”

  “那我表哥呢?”

  “那也……好的嘛。”國公夫人更為勉強地道。

  齊望在案桌那頭被逗笑,差點笑得喘不過氣來被嗆倒。

  

  林元帥府眾人一早就到,這還未接近午,謝慧齊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弄得就算滿城皆知也是把人請來了,所以人一到,不管國公爺還在書房磨蹭著他那點兒私事,她也快步去了書房拉了他出來前去接人。

  齊君昀被她拉出來還不快,“我在給你畫寒梅圖。”

  她曾說過讓他年年都畫一幅,說那寒梅最像她,錚錚傲骨,屹立不倒。

  屹立不倒的國公夫人絲毫沒有屹立不倒的風骨心不在焉道,“明年再畫。”

  把她的話視聖旨還要重要三分的國公爺憤怒了,“那是誰說的她每年誓死都要一張!”

  國公夫人暫時因煩惱的事情太多忘卻了,還是心不在焉道,“那改年罷。”

  隨後經常一年都不常動氣的國公爺不說話了,不願意搭理國公夫人,板著一張臉只動腿不說話。

  國公夫人好一會才意會過來,撇頭朝他敷衍道,“等把兒女們的事都擠一塊埋了,咱們就能過自己的日子了。”

  誰叫他們生了這麼多的兒女,要是只生一個,只了了一個的事,他們不知有多少自己的痛快日子過。

  齊國公一想便明白,還是憤憤道,“也不是我想生這般多的。”

  說罷也心虛,他還是想兒女齊全的,又道,“那生出來我愛那麼管他們死活?”

  多少世家子弟,自一出生,還不是得自謀前程?如他不就是如此?

  男人到老了還是有幼稚的一面,最愛在深信的人面前說最不負責任的話,謝慧齊最明白在她身邊睡了近乎一輩子男人不過了,於是拉著他往前走,嘴裡還道,“那不管,誰管,你的兒女還不是得你管?”

  確實還是得他管,齊國公一想明白,又往前更加緊了一步,挨近她身側道,“你早知道,為啥不少生兩個?嗯,一個就好。”

  小兒子要是不生,那是最妥當不過了。

  那個才是最要命了,就沒一天不出事的。

  生都生出來了,國公夫人毫不猶豫地白了他一眼,“再說一次,我掌你的嘴。”

  國公爺因她最不客氣的話卻更為挨近她,國公爺那繾綣眼神看得國公夫人都醉了,沒半晌伸了她手掌攔著他眼睛嘆道,“爺,您還是少看看我。”

  就為他為她的溫柔心腸她已為他赴湯蹈火,再如此纏綿悱惻她就是肝腦塗地也不可惜。

  她這樣活著只為一己私慾的女人若是喜歡一個人至此,可以到了地府上都得為自己大唱三曲哀歌。

  齊國公這才笑了出來,把她手掌無下,淡道,“不管如何,你知道。”

  他不願多說,謝慧齊卻最明白不過,她身邊緊緊握著她手的男人,這一生就是自出生起每一個時刻都不曾平淡過,最後能只願的唯一願的就是她牽著他,帶他走過最後一程。

  他太累了,為這世道,為這天下,這溫氏的江山他付出了所有的精力,他再強悍也會有累的時候,他需要她帶著他走完最後一程。

  “那你也聽我的話。”國公夫人笑了起來,拉著他往前走,夫妻之間不就是如此,總得有個人走在前面帶一程,累了,就換另一個再帶一把,她也是活到如今才明白,夫妻夫妻,日子過久了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豈是情愛那般簡單的。

  “呵。”齊國公輕笑了一聲,把頭垂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輩子啊一輩子,太長了,長到他已足夠相信,就是前面有千軍萬馬,他靠著的這個婦人也會甘願為他拿起屠刀,為他拼一翻前程,不管什麼時候,他都是能信她的。

  

  齊國公夫婦在中院歡歡喜喜地迎了林無帥府一家人,等到睡飽了的平哀帝跟他表妹也加入席還要當平常人後,卻害苦了在他座上的林家父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等到午宴時候這心才算大定——也不知是皇帝的大恩大德,還是齊國公爺見林無帥府可憐,終於讓平哀帝跟他表妹坐於主位主母右手邊下面的首位了。

為此,國公夫人還跟她下首的平哀帝悄聲道,她女兒跟女婿都是坐於她的右位,她的兒子們都坐於她丈夫的右位,“嘟兒,他們都怕死你了。”

  岳母說話,女婿也是笑著輕聲道,“您別擔憂,皆一家人。”

  國公夫人沒他心態好,他說得輕鬆,她卻不輕鬆地道,“您是我兒婿,不是他們家的兒婿……”

  她儘管用了尊稱,但一點也沒影響溫尊的心情,道,“沒甚關係,我今天不嚇人。”

  國公夫人因他這話默默勾嘴一笑,那笑太淺淡誰也沒看出意味來,等到午安宴一畢,平哀帝邀了齊璞,林杳一眾等與平哀帝同席同座的人皆有些不安地離去午歇後,國公夫人在回到鶴心院午歇後才朝國公爺嘆道,“嘟嘟也是太老成了。”

  年輕人心氣難得會比誰都要高一截,把誰都不放在眼裡才是常態,如她的幾個兒子們,而不是像嘟嘟一樣像古井一樣波瀾不興。

  “他在宮中呆得太久了。”齊國公淡道。

  “唉。”

  謝慧齊輕嘆了一口氣,又有些憂心地道,“他為奚兒……”

  “嗯?”

  “他似是為奚兒什麼都做的出。”

  “我也能為你如此。”齊君昀卻不以為​​忤淡道。

  謝慧齊卻笑了,沒有絲毫不堪,卻唏噓道,“你不會的。”

  就是現在他們過得甚好,她的丈夫當年也絕對是不會為她做到這步的,他當年娶他不過是為降低定始帝對齊國公府,對他的戒心罷了。

  他們的在一起,無非不過是再好不過的天時,地利,人和。

  這其中差一步,他們都不得善終。

  “嗯?”看她唏噓,齊君昀挑眉看他。

  謝慧齊笑著搖了搖頭。

  這廂她等齊君昀睡了就起身出了門,齊奚也是未睡,正帶了林玲過來在偏廳玩,見到她來,就笑著對林玲道,“我就跟你說了,阿娘肯定是睡不著的。”

  林玲紅著臉給謝慧齊福了一禮,“嬸娘。”

  謝慧齊笑著上前扶了她,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座位走,“剛才也沒與你好生說幾句。”

  “嗯。”

  “別怕,嬸娘就是跟你說會話。”

  “我沒怕。”林玲不好意思回道。

  一等坐下,謝慧齊想了想,與她道,“本來你跟璞兒的事我是想開春訂完親,年末成親的,但我想提前些日子,這事我打算稍會就跟你娘說,但畢竟是你的大事,我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一切但憑嬸娘作主。”

  “是你的事,你也要自己拿主意,”謝慧齊失笑,笑望著她,“等你以後進門了,也是要幫著我管事的,到時候也是要你自己拿主意的。”

  林玲一臉紅通通,忍不住咬了下嘴,齊奚站在她們旁邊,這時候推了推林玲,笑道,“玲玲姐就自己拿個主意罷,我們家的人都是自己拿主意的。”

  還未嫁進來的林玲尷尬地咳了一聲,但還是鼓足了勇氣問了一句,“提前多久?”

  “五月,你看如何?”謝慧齊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

  “這……”林玲立馬猶豫了,見國公夫人困惑地看著她,她又不好意思一笑,輕聲道,“我們家以為再早也是九十月的事情去了,我母親為我在江南打的幾套嫁妝要到那時候才能送到京。”

  “是這事?”謝慧齊見不是多大的事也鬆了口氣,“我等會跟你娘商量商量。”

  之後,她看著這個紅著臉,但口齒還是清晰無比的女孩兒笑道,“那如若商量得好,那日子可能提前?”

  林玲又鬧了個大紅臉,儘管羞澀但還是看著國公夫人的臉回道,“一切但憑嬸娘作主。”

  送走了兩個要去花房看花的小姑娘,沒一會,林夫人就到了。

  謝慧齊跟她說了婚事想提前的事。

  林夫人沒料國公夫人找她來是商量這等事,沒猶豫就點了頭,道,“日子的事,就看您怎麼挑了,我們家就按您這邊的規矩來。”

  她心中也操心那些未置辦妥當的嫁妝的事,這時候也已在心中盤算著怎麼周全的事來了。

  當娘的比當女兒的更乾脆,謝慧齊還真是喜歡這種不生事,還能給你解決事的親家,看著林夫人的眼睛越發的柔和了起來,心中想事的林夫人一回過神來看到國公夫人溫柔充滿笑意的眼,卻嚇得猛地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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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Cardea芯 於 2016-8-30 12:25 編輯

第287章

  林夫人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謝慧齊輕咳了一聲,忍住笑,握住了她手,熟視無睹還溫柔道,“多謝你能成全。”

  林夫人又尷尬又忌憚她,說話都結巴,“哪,哪,哪的事。”

  說著年歲不小了的林夫人也鬧了個大紅臉。

  謝慧齊不忍折磨她,又說道了幾句就起身,順道扶了她起來,道,“等一會家中還有個花宴,我還請了幾位夫人下午來小坐片刻,你也回去再歇息會罷。”

  說話間她把林夫人送出了門,林夫人臨走前朝她福了福身,等到離了鶴心院一會,她拍著胸口朝身邊的親近人又笑又惱怒地道,“差點沒嚇著我。”

  親近人是個老婆子,也是只笑不說話。

  夫人們的事,哪有她能搭嘴的份。

  林夫人也只是說說,不一定要得什麼話,說罷心底也是忍不住艷羨地嘆了口氣。

  做女人做到那夫人那種,不知有多痛快。

  

  謝慧齊下午叫了近臣家的那幾個夫人來走一趟,當然這都是國公爺給的人,她按著人頭請的家眷。

  男眷反倒一個也沒請。

  這是她回京後第一次表態,被請了的近臣家眷早於帖子前的時辰就到了國公街,沒一會請的那五家人都到了,個個都掐著時間早到了一會,她們坐在轎中還讓下人替她們之間相互通了個氣,至少都弄清楚了今兒來的是哪幾家,以後站隊也好站一塊。

  沒選中的人家,不管以前兩家有多好,勢必也得冷淡下來。

  官場中的活路都是給聞得出味的人留的。

  國公府原本最忠心不過的衛家已經倒下去了,倒是原本要低於衛家一截的扈家上來了,扈家現在的大爺在前面一段時日就接了皇上一旨聖令去了江南任總督府總督,國公爺夫婦回來後他們也上了拜帖,但國公府也沒有要見他們,扈家老太爺下令,天天讓家中以前那個跟國公爺念過書,現只管家中庶務的老小兒子送些他莊子裡自己種的瓜果去國公府,東西不貴重,但心意大。

  扈家也是上下齊心,大爺走官途,小兒子就打理家中產業,庶子也不虧待,給他們謀了好前程,這上下努力了二十來年,也算是把扈大爺給抬出來了。

  江南總督府總督,那可是個手握江南二十萬民兵和十萬水兵的重位。

  今日來的是扈大夫人,她還未去江南,為的就是要在京中處理國公府的事,現下扈府已無老夫人,國公府的事由她出面才不算失禮。

  扈大夫人知道楚家也有來後,嘴角也是翹了翹。

  這離州楚家也還真是有幾分本事,這麼多年後來居上不說,且這麼多的事情居然也沒站錯路,這楚家在朝中沒什麼人,看著勢單力薄,但這能耐還真是不小。

  楚牙恆跟他夫還真有幾分本事。

  這時楚夫人也是坐於轎中面無表情,她這些天來日子也不好過,丈夫現已為工部侍郎,但工部老尚書已病重半年,老尚書是他的人,該誰接替尚書之位就得有他的話,但齊國公遲遲不表態,楚夫人當是她小女兒鬧著要嫁小國公爺的事被國公府知曉,她心中憤急又絕望,直到接到了國公府的帖子才好過了一點。

  但這心還是吊著。

  她小女兒是她來京後生的,那時候丈夫官路坦蕩,他們家的日子好過了,女兒就養得過於嬌氣蠻橫了些,等她發現的時候女兒在家中就已經說道那個不允她常去國公府玩的國公夫人的許多不是,還曾對國公府的下人呼來喝去後已是晚了,她那個前著她一套,當著她的面一套的女兒瞞得她好苦,她現下不知道國公府知道多少,她也不敢猜國公府一點也不知。

  楚夫人現在再明白不過這京中的事,一點疏忽都是要命的。

  扈楚兩家後面是許,江,劉三姓家,這三姓三家中的江,劉是家臣出身,江是在小因天賦異禀,被當時的小國公爺齊君昀放出去的老管事之子,劉是當時太國公爺身邊的死士,後為救主子而死,太國公爺做主把母子娘弄了良籍,安排了他們的前程,這樣被安排的死士家眷不少,但後來爬到高位,入主朝廷重臣的只有劉家一家,而許家是國公府的門客,一直中規中矩,不拔尖,也不出錯,便一直走到瞭如今。

  這時五家,就是楚牙恆夫人也還當自己也是跟她們皆一條道的,候在國公街門口幾家下人們也是你輕聲說句話,行個禮,那邊也是打他揖,再送個笑臉上來……

  但這五家一起來,但卻不是一樣的,謝慧齊在開門迎客之前就把長子跟未過門的長媳叫了起來,拿著寫著四姓的紙放到他們面前,“這是你們以後要用的。”

  她把“楚”單獨放到了一邊,與齊璞道,“這家你要看著辦,人是個人才,但江南那麼多的人才,個個都是你阿父抬舉上來的,最後齊著心想把你阿父的窩都給端了。”

  信不信,得看人。

  楚家她已不太信了。

  “我今天把楚家也叫來,是想讓你們知道該舍的時候要捨,不管有多捨不得,”謝慧齊點了點楚家,與長子道,“我知道你跟楚家的大兒子交情好,但別把喝酒吃肉的交情當是他對你的忠心,他是一邊跟你喝著酒吃著肉,一邊唆使他妹妹怎麼爬你的床,這種要藉著女人的勢往上爬的人是幫不了你太多的。”

  林玲在旁已聽得瞠目結舌。

  她根本不知道這些事。

  兒媳是已經定了的,她一家她也都喜歡,謝慧齊也就把她當長媳婦看,殘酷的事還是早知道的好,所以她在掃了驚訝得嘴巴都張開了的林玲一眼後,繼續淡淡地對兒子道,“我知道很多事你都有自己的主意,但有一點你要給我記住了,別心軟,寧肯錯殺也不要放過,要不到最後是我們一家的大大小小給你陪葬。”

  她說得冷酷,齊璞無奈地笑了,與她道,“這應是阿父要與我說的罷?”

  她都把他的話搶了。

  “不,”謝慧齊聽了怔了怔,與他道,“你阿父是開,你是要守。”

  開闢跟守成是不一樣的。

  開闢需要仁慈跟大度,而守成是要收拾仁慈跟大度帶來的惡果,看似守成要比開闢容易,但實際上守成比開闢更要艱難險惡,不見上下千年極盛之後皆是極衰的結果?

  “你的路要比你阿父的難,”謝慧齊說著轉向林玲,溫和地與她道,“你的路,也比我的要難。”

  林玲很多年後貴為一國之後,才體味出這時與她如此說道的婆婆為何滿臉的憐惜的那種意味來,她這時見國公夫人一臉的憐惜,還只當是她疼愛她,便搖頭道,“嬸娘,玲兒不怕難的。”

  謝慧齊便笑了,伸過手去握了她的,輕聲道,“你是個好姑娘,以後嫁過來了我怕是還要你幫我多一點,也照顧不了你太多,你要自己疼愛自己,有了難處,要自己體恤自己。”

  “你們兩個一起的路以後太長了,以後在一塊要多心疼心疼對方,就當心疼了自己一樣……”謝慧齊把他們的手搭上,她鬆開,她目光平靜地看著他們, “阿父跟阿娘,只能送你們到你們成親這一程,以後的路,你們兩個人要一起好好地走。”

  齊璞沉默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林玲在旁眼睛都濕潤了。

  等她說道他們可以出去了,齊璞走到門邊還回過頭,看著靜坐在上位抬頭目送他的母親,他嘴角不由勾了勾。

  還沒成親呢,他們就不要他了。

  父母感情太好,於兒女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

  路上,林玲忍不住垂頭抹了眼眶邊的淚,與身邊的他輕聲道,“你娘對我們太好了。”

  齊璞搭上她的肩,輕摟了她一下,笑看向她,把嘆氣聲隱在了嘴裡。

  等她進來後她就會知道,其實那是個很冷情的人。

  

  謝由這幾天都跟著謝慧齊走,對謝慧齊來說他不愛說話,也就很乖,等到幾家家臣的夫人們都進了府,見過禮後皆對他誇了又誇,還給他送了見面禮,他每個收的時候都要看一眼謝慧齊,看得謝慧齊還真是老懷甚慰。

  孩子不親近她,還有點防著她,就算帶他出來也有一段時日了,他有時半夜還是會起來守到他們的門邊睡,還是會怕她丟下他,但怎麼說她盡心教導他,他其實也是知道她的好的。

楚夫人還是跟以前那樣幽默風趣又善談,一進門來就跟林夫人說上話了,還跟林玲說道起了京中姑娘們最近最喜愛的時興東西。

  林玲如若不是之前聽了國公夫人的話,還當楚氏一門對國公府的忠心再日月可鑑不過了,小姑娘到底還是年輕,知道楚家做的事後面對楚夫人也還能泰然處之,但沒法跟楚夫人親近,只好大方地笑笑,再回個一兩句……

  劉夫人木納,堂堂三品的通政史夫人忤在國公夫人身後把自己當婢女​​侍候國公夫人,把端茶送水的事情都做了,她之前是國公夫人身邊的武使丫鬟,跟了國公夫人近十年,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人也不好說道她的什麼,謝慧齊卻被她這個一進門就仗著身份把紅姑擠到了一邊的老丫頭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拉她到身邊坐下,點著她的鼻子問她,“這脾氣是怎麼在家當的夫人?”

  劉夫人木著臉,但眼睛卻藏著小小的得意看了她家夫人一眼——她就是這樣當的夫人的,誰佔她的位置,她就把誰擠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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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發表於 2016-8-30 12:25: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8章

  謝慧齊對身邊人還算好,對她們不怎麼親近,也從不逾越主僕身份,但對麥姑紅姑綠姑她們這些老下僕那是極力培養他們的兒女,而後來呆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是下面眾多人想求娶的,到了年紀哪個出去都嫁的好,未必比三四等人家家中的小姐嫁的差,至於使喚的小廝們到了年紀,本事到位了也是要放出去當掌櫃的。

  這個木納的,是當年他們夫婦院子裡最任勞任怨的,當年那個混王小魔王摔進了豬圈的沼澤地,也是她抱出來去沐浴的。

  後來劉家來求娶齊家武使丫鬟,謝慧齊就把她嫁出去了,給她添了豐厚嫁妝,臨嫁前怕她不適應外面的人家,也跟她說過叮囑,讓她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就是,誰要是不對她好,欺負了她,就先想想對付不對付得過去,對付得過去就欺負過去,對付不過來就再等等,等對付得了再說。

  謝慧齊也不只獨獨放出去她這一個丫​​鬟,也不僅僅只對她一個用心,但最後頂著當家夫人的身份再站到她身邊的,也就眼前這個了。

  木歸木,但也狠,知道什麼才是對自己真正好的。

  “我很聽您的話的。”劉夫人小聲地道。

  她們這種出身的皆是從小沒父母才被國公府撿回來的,從知道走路開始就得練習武藝,也只有幾個身手特別好的才會被人放到主母前讓她選,當年她是她們當中身手最好的,但樣子最一般的,後來就是被主母選到了身邊,好看的姐妹們也不帶她一塊玩,那不玩就不玩,她也不稀罕,把事情做好就是,別人不想做的她也做,多做點也無妨,就因著這點,主母也喜歡她,該對她好的一點也沒少,劉夫人是比誰都要更感激主母三分的。

  謝慧記輕笑了一聲,又點了點她的鼻子,“還是我教岔了。“

  本來是個倔脾氣,還教她以硬碰硬,這些年沒出事也虧這姑娘能挺住了。

  “沒有。”劉夫人搖頭。

  她們說話小聲,那邊楚夫人見她笑了也開了口,笑著朝她們這邊道,“夫人,可是跟劉夫人說什麼好玩的?您也跟我們講講罷。”

  謝慧齊笑望過去,笑容微冷,楚夫人也就立刻噤了聲。

  “不忘本份就好。”謝慧齊輕拍了下劉夫人的手,話也止了。

  那頭楚夫人的心也就跌到了谷底。

  “明天底下的莊子還會送趟過年的新鮮蔬果過來,南方那邊也有些年貨要到,到時候我挑些送到你府裡去。”謝慧齊跟身邊的林夫人說了起來。

  “您已經送了我們家眾多了。”林夫人忙道。

  “不多的,我們府的一點心意。”謝慧齊朝她笑了一下,又朝下首的扈夫人溫和道,“回去後替我跟你家老太爺問聲安,勞他這麼一大年紀了,還掛心著國公爺的那點子口味,這陣子送來的那些青菜魚蝦他都喜歡,我也喜歡得緊。”

  “國公爺跟您喜歡就好,”扈大夫人回話的時候站了起來,欠了個身,道,“家翁也是知道國公爺回來事務繁忙,也沒空見他,我來之前他還找了我去,說過年如若國公爺在府中有空,還請國公爺跟您允他這個老家奴過來給國公爺請個安,去給太國公爺,老國公爺他們跪個頭,道聲安好。”

  “哪的話,”謝慧齊搖搖頭,“初二過來罷,那天國公爺還要給祖宗們擺次祭酒,讓你們家老太爺也來喝一杯,到時我讓府裡的人去接你們。 ”

  “誒,誒,”扈大夫人連連點頭欠身,“那妾身知道了,回去這就禀家中老太爺。”

  說罷又道,“老太爺這時要是知道他能來,心中不知有多歡喜。”

  謝慧齊笑著點了點頭,扈大夫人也就不再說了,欠了欠腰方才在國公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去。

  “京中可住得慣?”

  許家是外地進京的,來京里不到一年,謝慧齊問的時候許夫人也是飛快地站了起來,謝慧齊話音一落,柔柔弱弱的許夫人就細細小小地回道,“回夫人的話,住的慣,我家老爺胖了十斤,我胖了三斤。”

  謝慧齊笑了起來,朝柔順瘦弱的許夫人道,“那就好。”

  “謝夫人。”

  “好。”

  她道了好,許夫人還是在站著。

  “許夫人,您坐。”麥姑上前扶了她一把,這許夫人才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坐下了,臨坐下前還頗有些不安地看了謝慧齊一眼。

  江南四州的總督大人夫人都要站起來回話,她不知她剛才有沒有做錯。

  謝慧齊也是習慣了,不知為何頭一次見她的屬臣夫人,不管探子們跟她報她們在家有多彪悍,回頭一來國公府見她,十個里頭有六個都好像挺怕她的。

  估計是被國公夫人的名頭給震攝的。

  國公夫人是萬不肯承認她能嚇人的,她這張臉從年輕時候到現在也沒怎麼變過,不至於美絕天下,但也潔淨清雅,是不可能嚇得了誰的。

  “家中可好?”問向同是家奴出身的江家,謝慧齊口氣更溫和了。

  “回夫人,”江夫人起身上前來跪她身邊,笑著溫聲道,“家裡老人都好,就是怪惦記著國公爺和您,還有小國公爺他們的,家裡的太婆婆還說要是能得您允,她還想回來給您掃院子,能日日跟您請聲安,她心裡才踏實,家裡日子再好過,也好過不了在府裡的。”

  江家還有個太婆婆,那是服侍過老太夫人的老人。

  “哪有這樣的話,兒孫滿堂服侍她,那才是她的福氣,她的歸宿……”謝慧齊說到這嘆了口氣,“你家太婆婆也是侍候了我們家四代的老人了,你們在家要多看顧著她一點,她有個什麼事,哪怕小病小疼的也還是要記得差人來府裡禀我一聲。”

  “都記得的,夫人您放心。”江夫人忙完,又回身看了站在她椅後的丫鬟一眼,丫鬟趕緊提著把手中的提籃邁著輕步把籃子送了過來,江夫人一接過,就掀開布蓋,跟謝慧齊道,“這是太婆和家婆給國人爺和您納的鞋底,是從九月就開始打的板子,太婆眼神不好,用了好幾個月鞋才納成,太婆說她手勁小了,樣子做的不好瞧,還請您莫要怪她笨拙的好。”

  謝慧齊搖搖頭,這時候她身邊的劉夫人當自己是奴婢接了籃子過去,還拿了鞋底出來看了看,朝她道,“夫人,奴婢摸了摸,這鞋底紮實的很呢。”

  麥姑這時候也接了籃子過去。

  外人送的東西,夫人是從不經手的。

  “有心了,回頭也替我捎點東西給你們家太婆和你婆婆。”

  “是。”江夫人比許夫人對國公府的規矩熟斂,回了話後起身又福了一禮,很快回了她的位置。

  謝慧齊這時看向了楚夫人。

  楚夫人也很快站了起來。

  但謝慧齊看著她好一會都沒說話。

  楚夫人臉上先前游刃有餘​​的笑容也沒了……

  坐在她身邊的林玲也半抬了一下頭,看了她一眼。

  坐謝慧齊左手邊的林夫人也是看向了她。

  女兒在進堂之前把個中利害跟她說了一次,林夫人知道這是國公府,不是她的林府一直忍著沒發作,當沒那一回事,不過,她確實想看看在國公夫人的國公府,國公夫人是怎麼處置這等事的。

  “你們家來京中也有二十來年了罷?”謝慧齊淡淡道。

  “是。”楚夫人的聲音都小了。

  “很長時間了,我記得你們來那年,給我帶來了我表姐的消息……”謝慧齊嘴角微揚,淡笑道,“我那時想,這是個多聰明的夫人吶。”

  廳堂此時靜得連掉針都可聞,楚夫人抬起頭來,滿面的蒼白,她哆嗦了下嘴,勉強開聲道,“是夫人抬舉了。“

  “嗯,抬舉,是抬舉了……”謝慧齊輕搖了下頭,笑了一下,溫和與她道,“坐罷。”

  楚夫人詫目,一屁股坐了下來,茫然四顧,這時候,坐座著幾個夫人除了劉夫人還冷眉對她,其它幾個夫人皆低下了頭,看著眼前的地下不語。

  “見過了,你們的心意我也都收到了,今天小年家中也忙,你們都是當家主母,我也不耽誤你們的時辰了,都回去罷。”謝慧齊這時候也是站起了身後,頭往後偏了偏,“把各家的回禮給了。”

  “是。”她身後的媳婦丫鬟都應了聲。

  “回院陪我再用盞茶罷,等會也得放你回去了。”謝慧齊拉了林夫人的手。

  林夫人這也才知,看著愛親近人的國公夫人的手不是朝誰都拉的,起身朝她一笑,回手攙扶了過去,也是放輕了聲音回道,“我府裡的事早就備妥了,您要是不嫌棄,我還想多留一會呢。”

  謝慧齊微微笑了起來。

  林玲這廂也飛快過來扶了她那一邊。

  幾個夫人出去後,一落轎四輛轎子飛快往前跑去,把楚家的轎子遠遠地落下了。

  “阿父要動楚牙恆了?”棋閣內,與皇帝下著棋的齊望問著身邊觀棋的大兄。

  齊璞笑了笑。

  “為何?”齊望又問,他有些不解,印像中楚大人還是甚是能幹,忠心也可見的。

  “他伸了不該伸的手,”默許家中兒女行為,讓楚大用年少情誼利用國公府的小國公爺是其一,“工部的老尚書也算是他的半個師傅,而他令人在老尚書的藥中摻了讓老尚書活不長的藥,心太急了,你阿父前幾日查了個清楚,現今也是忍不下了。”

  平哀帝一說完,還不知全部實情的齊璞猛地轉頭,錯​​愣地看向他,“果真?楚大人做了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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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實自己,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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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8-30 12:29:24 |顯示全部樓層
第289章

  平哀帝笑笑不語。

  齊璞撐著桌面站了起來,朝他一躬身就往門邊走,走到門邊頓住了腳步,又走了回來,再次盤腿坐下。

  這一次,平哀帝見他氣息平了,拍拍他的腿,淡道,“你的路,還是太平了。”

  齊璞聞言一怔,隨後苦笑,又略為自嘲地點了下頭。

  他阿娘也說希望以後不要對他講出恨鐵不成鋼的話來,他雖也未覺自己有自視甚高過,但剛才竟然想去找他娘,問她為何這等事不告知他… …

  但氣提到一半就散了,他身為國公府的長公子,以後要當家作主,撐起齊國公府的國公爺,居然要跑到他母親面前去問她一個為什麼……

  他還是太鬆懈,也還是太自以為是了,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沒事,你還可以慢慢來……”平哀帝吃掉了三表弟的一著棋,溫和地對齊璞道,又轉頭對齊望道,“你心思慎密,以後還是要多幫幫你阿兄。”

  不要因兄友弟恭就不管家事。

  齊望看看如此說道的皇帝表哥笑而不語。

  齊璞此時心不在焉地想著心事,聽著話摸了摸三弟的頭,過了一會回過神來對平哀帝道,“小望性子高潔,不喜勾心鬥角之事,我也是想讓他跟著休王,以後在國子監那種地方當值就好。”

  平哀帝看著齊三公子笑了起來,齊三公子聽了也是略含蓄一笑,低下了頭。

  

  下午申時,謝慧齊跟著齊國公送了林家夫妻帶著兒女走,林立淵跟齊國公喝了太多的酒,臨走前渾身的酒氣,站都站不穩,氣得林夫人把他的手背都掐黑了也不見自家元帥跟齊國公夫婦道別,她只好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扶了人上馬車離去。

  林杳也給齊國公夫婦賠了罪。

  林玲走前臉也有點紅——她聽了下人的報,是她父親非要纏著齊國公拼酒的,結果齊國公沒倒,他倒是倒了。

  平哀帝這時也快要回宮,謝慧齊把晚膳提前了些,留著他跟齊奚與他們一道用了點晚膳,送了他們到馬厩。

  “這幾天就別回了,二十九日那日回來用個晚膳,就當一家全家團圓,大年三十和初一你們就留在宮中過,就當是陪先帝爺和娘娘過了。”謝慧齊臨走前拉了平哀帝的手淡淡道。

  平哀帝點點頭,黃昏的夕陽下,他的臉邊泛著點紅,樣子矜貴俊美。

  有點像年輕人的樣子了。

  “那我初三帶她回來。”平哀帝笑著道。

謝慧齊一怔,也笑了起來,還笑著點頭。

  齊奚一旁老神在在,被捉來送人的齊潤掐著手指算,“初三是回娘家的日子罷?”

  話沒落音,就被他大哥輕扇了下腦袋。

  謝由在旁見了,也學了大猴子,輕扇了他小哥哥一腦袋,被他小哥哥怒目相視,朝他揮舞著拳頭,“盡學不好的,打你!”

  謝由小小地抿嘴一笑,低下頭來,小手勾著身邊母猴子的手,腳尖抵著草地,一下一下,且無憂無慮地踢了起來。

  謝府那邊,謝慧齊在二十八日過去了一趟。

  謝家長子謝約已滿了周歲,之前謝晉平去了東北調兵,休王寶貝這個外孫的很,就接了女兒外孫回去住,謝慧齊一回來,休王怕她介意,又尋身邊老僕過來國公爺告了個罪,謝慧齊也專程去了趟休王府說明了她的意思,她家父母早年不在,家中無長輩,如若休王不嫌棄,也還望休王能多多疼愛孩子的好。

  京中風云不斷,被丈夫真心相待,憐惜疼愛的和寧日子卻過得極為順暢,謝晉慶調兵回來不到兩個月,她就又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一查出來,就令人往國公府跟休王府送消息。

  謝慧齊過去的時候,和寧吐得厲害,沒說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反應就這般大了?”謝慧齊見不過一月左右,和寧這反應就這般大,有些擔心。

  “是,不過倒是能吃。”和寧吐完臉色不太好,但精神還是好的,沒一會就又吃上了下人端上來的吃食來。

  “我叫我院裡的那兩個婆子過來伺候你一段。”謝慧齊挺擔心她的。

  “那怎麼能?那是姐姐常用的人。”和寧咽著嘴裡的粥,趕緊搖頭。

  “就是常用的才給你,”謝慧齊給她夾著小菜餵到她嘴裡,“她們最擅做開胃與清淡的菜,你要是想換個口胃了,就讓她們給你做。”

  “嗯。”和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不想辜負她的心意,也知道自己拒絕不了。

  她邊吃又半邊餵的又吃了一頓,差不多時就揮手叫下人都退下去了,這時候她挨近謝慧齊的肩靠著,摸著肚子道,“姐姐,我也不知這個孩子來得巧還是不巧。”

  “怎麼?”謝慧齊看向她。

  “明年要打仗呢。”

  “怕晉平分心?”

  “嗯。”和寧點點頭。

  “明年我在京不會動,你嘛,頭幾個月就去你父王府中住,等到要生產了就到我府裡來住,回頭我會跟你父王和晉平商量好,你看如何?”

  “如此,晉平倒也能安心。”和寧想想點了頭。

  “只要到時候你別想他就行。”謝慧齊取笑了她一句。

  和寧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她湊近謝慧齊的耳邊輕聲道,“晉平說打完這場架,我們大忻也沒什麼仗可打了,他打這一場至少可保我們二十年的安寧。”

  那到時候他也就可以安安份份地在她身邊呆二十年了。

  “眼光挺長遠的嘛……”謝慧齊又取笑了她一句,引得和寧嘴邊笑意不斷。

  謝慧齊這一來,呆到傍晚才走,謝晉平從軍營趕回來還是沒見到家姐,一知情后眼睛直往大門那邊溜。

  到府門口迎他的和寧挽著他的手臂無奈地道,“你明知道姐姐要來也不知道要早一點?她也是等你半天了。”

  謝晉平輕“嗯”了一聲,半天才憋出一個“忙”字來。

  

  這年一過,平哀帝初五就開始上朝了,在初四三大輔臣跟內閣大學士就進宮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

  要打仗的事,宮中還沒定,外面就傳遍了。

  但同時傳出去的是北地兩國蚊兇跟姬英兩國的冰災,與兩國的凍死人數,聽說這兩國千里伏尸,每個人凍得跟個透明人一樣。

  駐紮在京外的東北軍開始操訓,準備拔營。

  糧草也開始準備往西進。

  初八那天,東北牧場的萬匹軍馬從東北而來,雖然沒進京城,但路過京外的大景令許多的京城中人都跑去了城外觀看。

  大軍萬馬,看得人鮮血沸騰,無人去想千里伏尸的蚊血,姬英兩國有多慘,他們只想國土不被侵犯,他們安居樂業的日子不被人破壞。

  京城內外百姓的心因大忻雄壯的兵馬安定了下來,而活在忻京城內的蚊兇王跟姬英王爺卻更絕望了起來……

  他們也想他們的國民也能有暖衣飽食,有人所依。

  元宵節過後,江南的十万精兵也從南方的旱路日行百里近月,這時欲要趨近京城。

  齊國公府也收到了蚊兇王的拜帖,且在帖中所說,他那王妃跟齊國公有所瓜葛,還請齊國公一見讓他說道。

  自他們聯手陷害平哀帝一舉,蚊兇王跟姬英王爺,還有那幾個叛國者都被控制監視了起來,這拜帖本不可能送到國公府的門前來,卻還是被與齊國公府有關的一個家臣家中的親戚,一個舉人趁國公爺在招待家臣的家宴上把帖子當著眾人的面遞了上來,還說道出了蚊兇王說他那王妃跟齊國公有關係之事的話。

  那舉人說罷,坐下的家臣們都看向了主子,只有那舉人的姨夫,一個欲要被提到三殿學士之位的翰林院大學士一臉的脹紅喘不過氣。

  他以為他帶來的是個能幫他的棟才,結果是噩運。

  年輕人當然不會知道他給別人帶來的麻煩,當然知道了也不會當回事,他快要被他自己此時別具一格的聰明才智所折服,就快忍不住心裡的沾沾自喜,“學生一聽此事非同小可,一知情就速速禀來,還請國公爺定篤。”

  在後院跟女眷們吃喝的謝慧齊很快收到了前院的信,快快走來的丫鬟一報完信,迅速一福,就又退出了門去候令去了。

  謝慧齊也沒動聲色,等宴散離場,這時又有暗堂的主事來報,說那從來以薄莎遮面的蚊兇王妃看那輪廓,長得有點像老國公夫人。

  “之​​前怎麼沒聽說過?”謝慧齊不解地看著主事的。

  “回主子,這是今日那邊的人刻意放了我們這邊的人近了蚊兇王妃的身,這才探出來的……”之前就沒打探過來。

  這應該被對方當做是他們的最後一招棋了。

  “那他們是打算怎麼辦?說那年輕王妃是國公爺的女兒?”國公夫人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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