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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飯團桃子控] 將門鳳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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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章 復甦

  一晃汴京城中的天氣炎熱了起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賣涼粉涼茶的小挑子。

  天不亮就進了城的小販將兩筐子瓜往地上一擱,便嚷嚷開來,「嘿,香瓜香瓜,又香又甜的瓜……」

  那賣陽春麵的小攤子,早早的就坐滿了人,排隊的人,蹲在大樹下,一眼都望不到頭。

  「您這可是託了官家的洪福了。聽聞官家以前經常帶著皇后來你這裡吃麵。那樊樓咱們是吃不起,但這麵……大傢伙兒也想嘗嘗,官家愛吃的麵,是啥味兒!」

  因為人實在是太多,攤主雖然雇了人幫手,這上麵的速度,也還是快不起來,這不等候的人,一個個都聊上了。

  「小本買賣,小本買賣。樊樓那黃金席面,才是千金難求,若是能去吃上一回,那就要升天了!」攤主憨厚一笑,不好意思的說道。

  人群中就有人呼啦開了,「說起那黃金席面,我可是聽說了,今年的新科狀元蘇鳴美家財萬貫,在樊樓開謝師宴,好傢伙,桌桌都是黃金席,那排面……嘖嘖!」

  「那蘇鳴美可真會投胎,簡直是文曲星下凡啊!老王啊,這可是個金龜婿啊。榜下擇婿榜下擇婿,你沒有去為你家么娘搶上一搶?」

  那老王擺了擺手,「我尋思你今兒個吃的是麵,不是酒啊!咋還上了頭呢!這樣的小官人,能看上我那閨女?這祖墳蓋得太嚴實了,冒不出這個青煙來!」

  周圍一陣哄笑聲!

  老王說話風趣,是這麵攤的常客了,大傢伙兒都愛同他說話。

  自打老皇帝駕崩之後,汴京城中服喪三月,禁止所有的歌舞酒宴,這讓花天酒地慣了的汴京城人,十分的不適應。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一個個的都像是剛出籠的雀兒,歡快得緊。

  這城裡一日辦喜事的,得有七八上十家了,好不熱鬧。

  「嘿,你家就是裝了個煙囪,那也冒不出煙了。我家二舅子的小姨夫,經常往那蘇狀元家送菜,聽說啊,有高門貴女啊,瞧中他啦!」

  眾人來了精神,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給這京城裡的貴女們排起序來……

  在其中的一棵大樹底下,站著一個穿著大袖寬衫的男子,飄逸得像是畫卷中走出來的魏晉時期的美男子。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無悲無喜,手上還抱著一隻黑黝黝的貓。

  同一群穿著布衫等著吃麵的人相比,他是如此的突兀,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他,好似他原本就是不存在的一般。

  「可以回去了嗎?不要再出來了。」男子淡淡的說道,他的聲音有些清冷,眼睛看著麵攤子,也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那黑貓沒有回答,在男子懷中蜷成了一團,它眯著眼睛,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後睡了過去。

  男子等沒有等待誰的答案,抱著貓兒,一步一步的離開了,走到拐角之處,便突然消失不見了。

  ……

  閔惟秀靜靜的坐在小桌子跟前,拿著一把剪刀,咣當咣當的剪著花兒。

  太醫說她這幾日便會隨時發動,然後生產了。她自己個倒是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姜硯之急得不得了,早早的就把臨安長公主接進宮來相陪了。

  「阿娘啊,我瞧那遼國的蕭太后,就是坐在屋子裡剪花的啊,顯得十分的威武霸氣,讓人一瞧就知道,這是一個有智慧有權勢的女人,抬抬眼皮子,就叫人死無葬身之地!怎麼我剪花,感覺這麼傻呢?」

  臨安長公主眼皮子跳了跳,看了桌上已經被剪禿嚕了的花,無語的說道,「我的兒啊!你光是在那裡一坐,直接就威武霸氣了,看狗一眼,狗都打哆嗦,剪花於你而言,那叫畫蛇添足。」

  我的天啊!你就別禍害這御花園了行不行?

  看你老娘我,吃鮮花餅,鮮花糕,鮮花釀,都吃胖了好些斤了!

  臨安長公主說著,端起一旁的茶水,大大的喝了一口,這一喝,差點兒噴出來,很好,花茶!

  話說惟秀之前懷孕,一不吐,二沒有反應,活蹦亂跳的跟沒事人兒似的。

  可就是一個問題,實在是讓人頭禿!這肚子太大了之後,太醫就差沒有用頭磕柱子了,姑奶奶,求你別打拳了,姑奶奶求你別踩梅花樁了,姑奶奶求你把那個猙獰的狼牙棒放下行麼……

  你肚子裡可揣著老姜家的獨苗苗啊……

  可你讓武將不練功,她的洪荒之力如何釋放?

  人一閒下來就喜歡作妖,這句話是沒有說錯的!

  閔惟秀聽了臨安長公主的話,將那剪子往桌子一擱,頓時高興了起來,

  「阿娘你說得對,是我東施效顰了。我算是想明白了,像我這樣英武的人,剪花什麼的,就跟那黑張飛拿繡花針繡花一樣,不倫不類的。我倒是想到了一個有意思的事。」

  臨安長公主心中一緊,「我的兒,你都快生了,要不就好好躺著?」

  閔惟秀哪裡是那等閒得住的人?

  「阿娘,你說徒手揉金子怎麼樣?把那金子跟搓麵條一樣的,搓扁揉圓的,是不是比剪花更加威武霸氣?」

  臨安長公主鬆了口氣,「這個好啊!阿娘覺得挺好!」

  不能吃可太好了!至於金子,她有得是,別說惟秀想要拿一坨金錠子搓著玩兒了,她就是想拿金塊兒打水漂,她都供得起。

  閔惟秀瞧著臨安長公主的樣子,眨了眨眼睛,促狹的笑道,「阿娘,我也不想吃鮮花餅兒了。揉金子什麼的,是逗你呢!」

  臨安長公主的手一伸,就想要揪閔惟秀的耳朵,這手到了耳邊又收了回來,「等你生了再揪你,別嚇壞我的乖福星!」

  閔惟秀站起身來,坐到了臨安長公主身邊,「阿娘啊,你可聽說了,早朝的時候,有不少人,都催著姜硯之廣納後宮。不少人家都躍躍欲試的想要把閨女送進宮來。劉太后不知道從哪裡尋了個遠房侄女兒。」

  「太皇太后倒是不支持。劉太后尋了杜薇姐姐做由頭,今兒個在宮中辦了一個百花宴,說是要給杜薇相看一個如意郎君呢!只不過我瞧著請的人,可都是想進宮的那些。」

  臨安長公主心疼的捏住了閔惟秀的手,「我的兒,你最不擅長這些,我叮囑她們別告訴你,讓你安心先生了孩子再說。你可別氣壞了。」

  閔惟秀眨了眨眼睛,「姜硯之告訴我的,他什麼都不瞞我。我氣個什麼勁兒啊!我正覺得無聊呢,送上門讓我搓扁揉圓,豈不開心?阿娘啊,若是她們非要進宮,那我就日日教她們練武,天不亮就起來扎馬步,舉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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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5: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一章 相親大會(一)

  臨安長公主左看右看,見她委實沒有半點難過的神色,這才放了心。

  「你就那麼信他?」臨安長公主問道。

  閔惟秀咧開嘴笑了笑,「信。」

  若是有,我打死他自己做皇帝,豈不是更痛快。

  唉,有本事的人,不是對別人有信心,是對自己有信心。

  ……

  御花園中,難得的熱鬧,自打老皇帝駕崩之後,這宮中便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一些深居簡出的太妃了。

  劉太后站在人群之中,才再次有了權傾後宮的感覺。

  她拍了拍劉英的手,「你今日怎麼穿得這麼素淨?快些去換一身來。」

  劉鸞已經出家了,她只得從遠方的親戚中,挖了劉英這麼一個水靈的姑娘出來。她並非是姜硯之的生母,以前也不親近,甚至在二皇子謀逆的過程中,還留下了污點。

  說是太后,實際在這宮中也無人可管,連地主老財家的老夫人都不如。

  你說讓她去管閔惟秀?

  不好意思,她是宮中一霸,連新皇帝都不敢管她,誰能管她?

  劉英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裙子,「我想著如今正是百花盛開的好日子,御花園中定是姹紫嫣紅的。穿得素淨反而出彩,不曾想……」

  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啃著果子的端太妃噗呲一下笑出了聲,「不曾想怎麼都禿了對吧?百花宴百花宴,一朵花都沒有!」

  當然沒有,全被閔惟秀霍霍光了……

  劉英臉一紅,羞澀的跑開了。

  劉太后憤怒的看向了端太妃,「端嬪,你別忘記尊卑。」

  端太妃哢嚓一聲,又咬下了一口果子。

  官家死的時候,就屬她哭得最傷心,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感動了滿朝文武。

  如今誰人不說,她才是最愛老皇帝的人!自是有人請命,要抬她的身份,姜硯之順水推舟,於是端嬪就成了端妃,然後成了端太妃。

  她是在為心愛的人傷心,不過那個人,不是官家,而是枉死的白沐陽罷了。

  大哭一場之後,端太妃覺得,整個人都重獲新生了!

  「改元都好幾個月了。現在咱們還鬥個烏雞鮁魚的,有什麼意思?看在以前也姐妹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好好的做個吃齋唸佛的老封君多好,何必整這麼些么蛾子呢?這果子不錯,嘎嘣脆,忒甜了,你要不要來一個?」

  劉太后抿了抿嘴,誰跟你鬥了?你丫的鬥過?剛準備說話,就瞧見端太妃正眼都不帶瞧她的,站起身來,朝著前方迎去。

  「太皇太后~~~皇后~~~」

  閔惟秀覺得自己的耳朵一震,肚子裡的小福星翻騰了一週,不是她誇張,實在是端太妃的銅鑼嗓子帶的音浪太強。

  太皇太后搭在杜薇手上的手,抖了一抖,對著端太妃扯出了一抹微笑。

  以她的家世,從進宮起就是一個嬪,到皇帝死了,還是一個嬪,不是沒有道理的。

  不光是那些想要進宮的小娘子,就連進宮被相看的那些郎君們,都放眼看了過來。

  眾人行了禮落了座,閔惟秀眼睛抬了抬,便瞧見了匆匆走進來的劉英,她穿著一條大紅色的襦裙,因為走得急,臉上紅撲撲的,頭髮還有一絲凌亂。看上去頗為生動。

  閔惟秀轉了轉手掌心裡的兩個大金球,湊到了太皇太后耳邊,「祖母可是瞧中了那新科狀元,是哪一個哪一個?可是那個穿著紫色長袍的?」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正是。」

  一旁的杜薇一張臉已經紅得像是熟過頭的西瓜。

  「我杜薇姐姐人美心善,同那狀元郎,正是郎才女貌!」

  太皇太后一聽,也高興了起來,「整個大陳就數你眼光最好,天底下最好的夫婿就被你給選走了,你都說好,那肯定是真的好!薇娘花骨朵兒似的一個,在這宮中照顧老婆子這麼久,我啊,沒有別的心願,就想給她尋個好家人,讓她一輩子都好好的。」

  閔惟秀一聽,拍了拍胸脯,「祖母您放心,有我在,杜薇姐姐一輩子都好好的吶!」

  太皇太后心照不宣的看了閔惟秀一眼,當初老皇帝逼迫姜硯之,她可是出言相勸了的,是站在閔惟秀這一邊的。

  她老了,沒有幾年好活了,可是杜薇的日子還長著呢。

  她等著的,可不是閔惟秀的投桃報李。

  好在,她沒有看錯人,這孩子是個大智若愚的。

  那狀元蘇鳴美同杜薇的親事,兩家早就私底下商議過了,再聽劉太后的,整這麼一齣,不過是想要給她多一些的體面罷了!

  祖孫二人嘀嘀咕咕的說著,就瞧見人群之中沸騰了起來。

  閔惟秀放眼望去,快步走來的姜硯之,就像是滾燙的水中飄浮著的一坨肉,差點兒沒有被鍋邊那些小娘子的口水淹死。

  所謂垂涎於美色,大抵就是這個模樣了!

  劉太后瞧著,捅了捅劉英的胳膊。

  劉英俏臉一紅,姑母早就給她想好了,等姜硯之來的時候,她便假裝沒有站穩,直接倒到他的身上去。

  她劉英雖然是出身旁支,家世凡凡,但老天爺眷顧她,給了她一張絕美的臉蛋,大多數的人,瞧見她這張臉,都是要愣神的。今日是龍是蟲,就看今日一摔!

  她想著,剛要邁開腳步,突然瞳孔猛的一縮。

  她看到了什麼?她看到了什麼?

  閔皇后手中的那兩個,不是雞蛋大小的金蛋蛋麼?莫非她之前看錯了,不是金子打的蛋,而是金黃色的餑餑?

  不然的話,為何那玩意在她的手中,一會兒變成長條,宛若筷子,一會兒又變成大餅子,她是第一次知道,金子竟然這麼軟,像是小時候玩過的泥巴團……

  她想著,一抬頭,就看到了閔惟秀似笑非笑的臉。

  劉英心中一抖,她覺得,她若是摔出去了,下一刻鐘,閔皇后就要對她伸出惡魔之手,將她的頭,像這金蛋蛋一樣,搓扁揉圓……

  她想著,往後退了一步,氣沉丹田,蹲了下去。

  劉太后伸手一推,卻發現站在眼前的人早就不見了,周圍的人,都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她一低頭,只見劉英蹲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宛若富貴人家大門口的石頭獅子,巋然不動!

  她心中惱火,卻不便爆發,用膝蓋頂了頂劉英。

  劉英一咬牙,別頂我,真的,今兒個我的腳就在這裡生根了,誰都不能把我往女魔頭的手中推!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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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5: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二章 相親大會(二)

  劉太后見劉英不動,又加了幾分力道;劉英的額頭上,肉眼眼見的出現了一顆顆的汗珠子。

  二人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姜硯之從身邊過去,直撲到了閔惟秀身邊。

  劉太后氣惱的將腿一收,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以為你長得是個紅顏禍水,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個苦命白花!叫小雞崽子啄瞎了眼睛這是!

  劉英不敢撲,可不代表其他人不敢撲!

  只見人群之中,一個穿著豆綠色裙衫的小娘子,一個踉蹌撲了出來。

  閔惟秀勾了勾嘴角,手中的金蛋蛋轉得更快了一些,一抬頭就瞧見了靠在一棵大樹邊的高銀芳,她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樂子呢。見到閔惟秀看過來,還舉了舉拳頭,做了一個加油吧您的手勢!

  閔惟秀對著她小白眼兒一翻,那頭直奔而來的姜硯之一個激靈。

  莫不是惟秀生氣了?他想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以這輩子最靈活最快速的姿勢一個閃身。

  只聽得嘭的一聲,那豆綠色的小娘子摔在了地上。

  一旁的路丙大呼一聲,「有刺客!」

  瞬間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侍衛,拿著長矛齊刷刷的對準了地上的小娘子。

  還蹲在地上的劉英,伸出手來擦了擦額頭,好險啊!若不是她識時務,落得如此下場的人,就是她了!

  當真是萬幸萬幸萬萬幸!

  閔惟秀站起身來,走到了姜硯之跟前,笑道,「哪裡來的刺客,這是忠勤伯元家的三娘子,一時沒有站穩罷了,快些退下罷,別把人嚇壞了。」

  路丙拱了拱手,領著那隊侍衛撤了下去。

  一旁的安喜忙上前,將那元三娘子扶了起來。

  元三娘子又是氣惱又是羞憤,一張小臉漲得那叫一個通紅,眼淚含在眼中,誰還不是福窩窩裡長大的,若不是在宮中,今兒個她就能立馬哭爹喊娘了。

  她想著,摀住了胸口,委屈地說道:「是我一時沒有站穩,唐突了陛下,還請陛下恕罪。」

  姜硯之扶住了閔惟秀,「我倒是無妨,你別唐突了皇后就行。惟秀啊,站累了嗎,要不要回去躺上一會兒?」

  閔惟秀看了他一眼,不覺得自己太冷酷太無情?

  姜硯之也看了回來,永絕後患!

  我滴個娘啊,他要是心軟,給了那元三娘子好臉色,那日後還不走著走著,一個人撲了過來,走著走著,另外一個人撲了過來。這不是為難一個胖子嗎?

  萬一哪一次被人撲倒了,那回來之後,閔惟秀絕對要把他給鋪平了!

  「太醫讓我多活動活動。有我這在裡陪著祖母,你就放心的去同狀元郎他們談詩論道吧!」

  閔惟秀說著,對姜硯之眨了眨眼睛,姜硯之笑了笑,拍了拍閔惟秀的手,便又沿著原路返回,同蘇鳴美等人,到另外一邊的涼亭裡說話去了。

  剛剛改元不久,眼前這些人,都是同姜硯之差不多年紀的人,從現在開始培養,十年之後,裡頭總會出現,只忠於他姜硯之的肱骨之臣。

  只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那個小娘子敢上前了,一半人同劉英一樣,被閔惟秀的神乎其神的金蛋變形記給震懵了,還有一半人沉浸在那句有刺客中沒有回過神來!

  神他娘的有刺客!

  閔惟秀眯了眯眼,看了看那元三娘子,不知道何時,她已經悄悄的回到人群中了。

  太皇太后端起了茶盞,笑道,「他們在這裡,小娘子們都手不是手腳不是腳了,走了才好,不然的話豈不是掃了雅興。今兒個的果子新鮮,都放開了吃。年紀大了啊,瞧著這些花骨朵一般的人兒,心裡就高興。」

  「薇娘也別在我這裡待著了,去和小姐妹們說說話。」

  太皇太后這麼一說,現場的氣氛又都活躍了起來。

  畢竟人間只有一個高恬恬的,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娘子,最懂的便是看人眼色,姜硯之來這麼一齣,誰還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閔惟秀些許有些失望,唉,她這次操練妃嬪的夢想破滅了,看來只能夠教福星練武功了。

  肚子裡的福星彷彿感受到了她的想法,猛的翻了一個身,連帶著使出了一記無影腿。

  閔惟秀來不及呼痛,就聽到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她心中一驚,來了來了!

  自打她快要生產了,臨安長公主便不許她隨意出宮了,這黑白無常不在一塊兒,京城地界裡的案子,好似少了不少。

  有不少人都私下裡說,八成啊,這龍氣壓了鬼氣,不靈驗了!

  這才有那麼多的無知少女,想要進宮來爭一爭那潑天的富貴。

  可這熟悉的尖叫聲!所有的人腦海中都只有一個想法,絕對是死人了!

  這個時候,只見一個穿著紅裙的小娘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邊跑,頭上的金簪子,一邊往下掉,不是那劉英又是哪一個。

  劉英跑著跑著雙腿一軟,跌坐了下來,「大大大大事不好了,元三娘死了!」

  小娘子們都發出了陣陣驚呼聲,連帶著姜硯之同那一群少年郎,都走了過來。

  姜硯之皺了皺眉頭,「怎麼回事,屍體在哪裡?」

  劉英覺得自己的舌頭打了結,心中那是又驚又怕,好歹都是同族,劉太后同她到底有什麼仇怨,要這樣坑害於她?

  這閻王殿,黃泉路,誰願意來住,誰來住!

  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進宮了!也不想看到官家,不想看到閔皇后了。

  「元三娘摔倒了,要去換衫。我還有元四娘,關盈盈,孔維珍想要為表演做準備,便一起去了水榭換衣衫。我就去了個恭房,再推門一進去,元三娘,元三娘她已經沒氣了……」

  「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祖母可是累了,我叫人送你回去歇著?」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站起了身,「你盡管去罷,薇娘送我回去便是了。」

  水榭離這裡並不遠,走三兩步就到了。

  閔惟秀遠遠的,便聽到了有小娘子的哭泣聲,「阿姐阿姐,我們一道兒進宮,你怎麼就……阿姐阿姐……你這樣我還有什麼臉回去見阿爹阿娘啊!阿姐,你醒醒啊!」

  想來應該是元四娘在哭。

  在那水榭門口,蹲著兩個臉色發白的小娘子,閔惟秀不認識,應該就是劉英所說的關盈盈同孔維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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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相親大會(三)

  屋子的門敞開著,姜硯之率先走了進去。

  元三娘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微青,顯然已經死了。

  「官家,不若讓鳴美試上一試?」

  姜硯之驚訝的看向了新科狀元蘇鳴美,「你也喜歡屍檢?」

  蘇鳴美點了點頭,手緊了緊,「三大王洗冤錄,我冊冊都能倒背如流!」

  閔惟秀發誓,之前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都沒有眼前的蘇鳴美來得有威脅!

  《三大王洗冤錄》已經發展到冊冊這麼多的地步了麼?

  姜硯之笑了笑,「你來試試吧。」

  蘇鳴美蹲了下來,看了看地上的元三娘,「她的嘴唇發青,應該考慮是中毒,或者是窒息身亡。可是脖子上並沒有勒痕……手腳之上也沒有傷痕……官家……在下才疏學淺,實在是……」

  蘇鳴美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站了起身,他之前太激動,忽略了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男女有別!

  官家看除了皇后之外的別的女人,那跟石頭沒有啥區別。

  可是他不行,他還沒有修煉成精。

  元三娘雖然死了,但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隨便看吧……

  姜硯之抬了抬下巴,得意的笑了起來。

  閔惟秀癟了癟嘴,這個蘇鳴美要不是赤子之心,要不就是一個馬屁精!

  姜硯之也蹲了下來,「窒息而死,並非只有勒脖子一種,通常情況下,若是用錦被,或者用手摀住口鼻,都是有可能窒息而亡的。用錦被,帕子之類的捂死人,很有可能會在口鼻之中留下掛絲。」

  「若是用手捂死的,再等一段時間,死者的屍體上,會出現明顯的淤青。」

  「所以在人剛剛死的時候驗看屍體,應該關注更多可以得出解答的東西。你看看元三娘的表情。」

  蘇鳴美瞅了瞅元三娘,這表情用猙獰來形容都不為過了,「她很痛苦。」

  「沒有錯,像是喘不上氣來一般。而且她的手一直按在胸口上。在之前她摔倒說話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了,她一直摀住胸口,說話的時候,喘氣聲十分的大。」

  「這另外一種窒息而死,問題出在內腹,心肺受損。」

  姜硯之說著,看向了在一旁哭泣的元四娘,「你阿姐最近可有胸悶氣短的毛病?」

  元四娘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半個月前,阿姐從盈盈姐姐生辰宴回來,中了暑氣,在家中躺了好些日子。我常聽到她咳嗽。」

  關盈盈一聽,臉色頓時一變,「這都快一個月了,怎麼也同我扯上關係?」

  姜硯之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一旁不說話的孔維珍,這孔維珍乃是孔大學士的孫女兒。

  「你來說說,你們五個人,來了這裡之後的事情吧,元三娘死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孔維珍臉色慘白,但還是比較鎮定,「除了劉英是今日第一次見,我們其他四個人,經常在一起玩兒。我同元四娘年紀相仿,又都喜歡器樂,比較投契。三娘同盈盈喜歡打馬球,經常相約。今日太后設宴,提前同各家都說了,要秀才藝。」

  「這裡屋子比較多,三娘覺得身上髒,先挑了一東邊的屋子進去換衫。盈盈要跳舞,挑了相鄰的一間,換舞裙。我同四娘要琴簫合奏,不會換,便在中間的花廳裡調琴弦,等候她們。」

  「劉英一進來,就說她剛才嚇得肚子都疼了,去恭房了。花廳這裡,能夠看到各間屋子的門,我確定三娘的門沒有打開過,除了她並沒有別的人進去。我剛試了兩根弦,就聽到三娘房中嘭的一聲,應該是有什麼瓷器打碎了。」

  「於是我同四娘立馬跑了過去,關盈盈也從旁邊的屋子裡開門出來了。可是三娘換衣衫,把門給拴上了,我們力氣小打不開,招呼了守在門口的卓公公,這才把門給踹開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三娘已經躺在地上的,她的衣衫才換了一半。我想著一會兒人來了瞧見了不好,便把她的衣裙穿好了。劉英出了恭回來,嚇了一跳,我便囑咐她去叫人了。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孔維珍說話有條有理,遠比其他的幾個人要鎮定許多。

  姜硯之點了點頭,看了看栓得好好的窗戶,往那邊走了走,伸出手來,摸了摸窗棱,心下瞭然。

  「這水榭平日裡幾乎不適用,因此宮人打掃得不算很細致。窗上,窗邊都有一些灰塵。」

  因為宮裡人太少,有很多宮殿都閒置了下來。

  閔惟秀是個待不住的人,不會喜歡在水榭賞花,那些太妃們,又自持身份,多半是低調禮佛,水榭已經很久沒有人過來了。

  這人一不來,宮人自然不會擦得一塵不染的。

  「元三娘在屋子裡換衣衫,門窗都栓得死死的,相當於她死的時候,這是一個密室。水榭不大,門口的卓公公能夠瞧見坐在花廳裡的元四娘同孔維珍,她們兩個有不在場的證明。」

  「她們在外面,並沒有聽到元三娘的呼救聲,這個窗棱也沒有被人侵入的痕跡。因此我推測,元三娘的死因,並不在今日,她應該是心肺有舊傷,捱到了今日,才死亡的。」

  「怎麼說呢,就好比一個茄子,長在地裡的時候,飽滿光滑,若是摘下來放久了,就會皺巴巴的。人的心肺也是如此,若是受到了重創,就像摘下來的茄子一樣,慢慢的萎縮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之前問元四娘,元三娘是不是胸痛已經很久了。」

  他說著,看向了孔維珍,「你適才給她穿衣衫的時候,可見她胸口有傷?」

  孔維珍看了關盈盈一眼,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有,而且我知道傷口是怎麼來的。」

  關盈盈臉色一變,「不是我不是我!同我沒有關係的!沒有!不可能的,都過去這麼久了……」

  孔維珍抿了抿嘴,「剛才你也看見了,三娘胸口的傷根本就沒有好。那是在你生辰宴上,被你用金簪紮的……」

  元四娘猛的站起來,「什麼金簪,你為什麼要紮我阿姐?你們兩個,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那日她來了葵水,腹疼難忍,便沒有去,只是元三娘一個人去的,元三娘不但去了,還在關盈盈家中住了三日方才回來。她們兩個人要好,留宿是常有的事,元家人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兒。

  回來之後,元三娘也沒有提及過,是以元四娘根本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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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相親大會(四)

  關盈盈此刻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她看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元三娘,捂著臉哭了起來,「我……我真不是故意紮她的。我那是一時太生氣了,我我我……」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實在是沒有辦法說清楚話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孔維珍。

  孔維珍卻是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是我親眼瞧見的。那一日盈盈生辰,我離開的時候,只剩下三娘了。我上了馬車,才發現帕子忘記在打雙陸的地方了。便讓我的貼身丫鬟金桃回去拿。」

  「金桃親眼瞧見了盈盈拿金簪紮了三娘。她有些害怕,帕子都沒有拿,便回來了。後來三娘自己個都沒有提這個事情,我也不是多事之人,便從來沒有提過……不信的話,你們問三娘身邊的香蓮。」

  「現在大傢伙兒的婢女都集中在宮門處等著,官家盡管喚香蓮來一問便知。」

  姜硯之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鬟便在人的引領之下,低著頭走了過來。

  因為擔心她同關盈盈一般,遇事就不說不出話來了,倒是沒有讓她瞧見元三娘的屍體。

  「香蓮,你說說看,關盈盈生辰宴,她為何要拿金簪紮元三娘?」

  香蓮驚訝的抬起了頭,有些迷糊為何要提這舊事。

  她詢問的看了一眼元四娘。

  元四娘紅著眼,「一定要說實話。」

  香蓮遲疑了片刻,這才小聲說道,「那日關小娘子同我家小娘打鬧,一個不小心,發現了小娘身上帶著的一隻金蟬。那金蟬……那金蟬是……」

  香蓮說著,快速的瞟了一眼一旁站著的關盈盈,「那金蟬是關小娘子的表兄關小神醫蔣亦洺所有。去年冬日的時候,蔣家辦了賞梅會,蔣夫人一眼就瞧中了我家小娘大方得體。原本擇定吉日,等到春暖花開之際,便登門來提親。結果……」

  結果趕上了國喪,三個月禁止婚嫁,這事兒便給耽擱了。

  「這婚嫁之事,未徹底定下,可能會再起波瀾。我家夫人叮囑了,一句也不能對外透露,小娘也沒有私下見過蔣公子。就在上個月的時候,蔣家來交換庚帖,把親事定下了。那金蟬乃是一對的,蔣公子送給我家小娘一隻,自己留了一隻,以示對她的滿意。」

  「關小娘子一瞧見那金蟬,就像瘋了一樣,拔下金簪子便懟在自己的脖子上,說我家小娘若是不退婚,她就去死。小娘還有關家其他人上去拉勸,人太多,也不知道怎麼的,那金簪子就紮到我家小娘了……」

  「關家給請了大夫,把金簪子拔出來了,金簪子不太粗,很快就止住了血。我嚇得要命,說一定要回去告訴老爺同夫人,可是小娘不讓,她說關小娘子不是故意的,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關小娘子想要嫁一個好人家就難了。」

  「再加上,關小娘子乃是蔣公子嫡親的表妹。我家小娘在關家住了三天,感覺好些了,這才回去。回去之後,都是我每天偷偷的給她換藥的。」

  她說著,四下裡瞅了瞅,好似在找元三娘。

  關盈盈打著嗝,胡亂的擦了一把臉,終於止住了嚎哭。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當時是在是太氣了。三娘她明明知道,我打小就有一個想要嫁的人,那便是表兄蔣亦洺,她明明知道,還同我表兄結親……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隻金蟬,那隻金蟬,還是我陪著表兄一起去銀樓裡挑選的……是一對的,我以為那是送給我的生辰賀禮,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要送給三娘的。」

  「我當時瞧見金蟬,腦子裡一片混亂,恨不得立馬死了算了。我拿著金簪子比劃比劃,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手臂,這才紮到了三娘的。當時大夫說,大夫說血止住了,就沒有事了啊,三娘,三娘她怎麼會死呢!」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我怎麼會殺了三娘呢!不是我啊!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關盈盈說著,蹲了下來,摀住了自己的頭,眼見著又要嚎啕大哭。

  「不,你就是故意的。」姜硯之說道。

  關盈盈猛的抬起了頭,淚眼婆娑的說道,「我不是!」

  姜硯之看著眼前的關盈盈,她雖然生得白,但是心腸卻是黑的。

  「若你是旁人家的小娘子,那是意外手法還有可能,但是偏生你外祖家,乃是姓蔣的。小神醫蔣亦洺的外祖父,乃是宮中的蔣太醫。旁的人不知曉,蔣太醫當年是靠什麼成名的,但是作為外孫女的你,一定是知道的。」

  「蔣太醫年輕時,在軍中做醫官,當時營中有一小將軍,在戰場之上中了暗器。這暗器,乃是比較粗壯的鐵針,營中另外一個姓苟的醫官,替小將軍拔掉了鐵針,止了血。小將軍又變得活蹦亂跳的了,重賞了苟醫官。」

  「可是蔣太醫卻在一旁搖頭。小將軍就好奇了,你這是何意?蔣太醫收拾了藥箱,請辭,只不說話。小將軍再三相詢,他才說,將軍命不久矣,還是早日回家探望父母罷。」

  「小將軍哪裡肯信,明明他好生生的,鐵針也拔出來了,怎麼會死?他破口大罵蔣太醫,將他掃地出門了。過了半個月,小將軍胸痛越發明顯,呼吸也變得困難,這才害怕起來,四處懸賞想要尋回蔣太醫。」

  「最後好不容易把人尋了回來。可是蔣太醫卻依舊是搖頭,說將軍,我們經常吃瓜,若是把一個瓜戳了洞,起初看起來是好的,但是很快就整個爛掉了。這肺腑就像是那個瓜一樣,早在半個月前,我聽將軍的呼吸聲,便知道將軍已經藥石難醫。」

  「當天夜裡,小將軍便呼吸困難,當場暴斃。世人都稱蔣神醫。」

  姜硯之說著,一聲嘆息。

  站在一旁的元四娘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住了,對著關盈盈衝了上去,卻被一旁的孔維珍給攔住了,「你打了她,你阿姐就能夠活過來了嗎?」

  元四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咬住了牙,努力的讓自己不哭出聲來,嗚嗚咽咽的,卻讓人聽著越發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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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6: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五章 相親大會(五)

  姜硯之看了孔維珍一眼,接著說道,「你是蔣家嫡親的外孫女兒,又心悅小神醫蔣亦洺,應該聽說過這個故事。」

  「可是你到底醫術不精,沒有辦法像你祖父一樣,聽人呼吸聲,就判斷她還能夠活多久。蔣元兩家定下親事,看上去已經無力回天了,於是你又想出了一個辦法。」

  「今日元三娘跌倒在我面前,是你在背後推的她。她十分的驚慌,並非是沒有撲著,而是她也想不到,自己個會摔倒。我走了之後,她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太后是什麼意思,在場的諸位心中都清楚。我姜硯之今兒個就明明白白的把話撂這裡了。朕的後宮,除了皇后,不會再有第二人。」

  一旁劉太后一陣眩暈,他說出來了,就這樣說出來了。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皇帝,他當著眾美人的面,就這樣毫不留情的說出來了,絲毫不給她這個做太后的臉面。

  一旁的劉英一陣陣後怕,幸虧她夠重,不然的話,被太后那麼一頂,就算頂進了後宮,不說小命玩完,那日後也只能夠當皇后娘娘的洗腳婢啊!

  蒼天有眼!

  「你們之前不知曉。你便想著,若是我被美色沖昏了頭腦,收了元三娘,即便是我沒有收元三娘,她今日這麼一撲,蔣家人也會以為,她有攀龍附鳳之心。」

  「元三娘既然將那金蟬戴在身上,想必是滿心歡喜的要嫁給蔣亦洺,因為你是蔣亦洺的表妹,她被紮了也隱忍不語,我實在是想不出,這樣的小娘子會想要進宮。」

  「你想著元三娘倒了黴,你攪黃了她的親事,便還有機會嫁給蔣亦洺,但是你萬萬沒有想到,元三娘會在今日,死在宮裡。至於你知道不知道你外祖父的那個故事,去請蔣太醫還有蔣小神醫過來問上一問就知道了。」

  關盈盈聽到蔣亦洺要來,終於臉色大變。

  「不要不要,不要他來,看到我這個樣子。我……我……我知道。我恨元三娘,我恨她。」

  「我從小就喜歡表兄,喜歡得快要死掉了。可是舅娘同我阿娘不和,嫌棄我性子不穩重,死活不肯讓表兄娶我。還有三娘,那次外祖父家辦梅花宴,是我帶她去的,我不該帶她去的。」

  「我不帶她去,她就不會被我舅母一眼瞧中了,就不會同表兄定親。」

  「橫刀奪愛,此仇不共戴天。我就想著,想著她若是死了,表兄落了個剋妻的名聲,滿京城裡,除了我,再也不會有別的人嫁他了。所以我就……我……」

  「我紮了她之後,心裡擔心害怕了好久。我一來擔心三娘會死,一來又怕她不死,如此糾結了許久。看到她沒有死,我心中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做殺人犯啊,我當時就是沖昏頭了……」

  「我只是想要她把表兄還給我,不想她死啊!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錯了,我錯……」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元四娘一個耳光打翻在地,元四娘雙目通紅,看著關盈盈罵道,「你不要侮辱朋友這兩個字。」

  「蔣家是個不錯的人家,難得蔣夫人十分的喜歡我阿姐,我們兩家門當戶對,是一門合適的好親事。去年梅花宴一過,蔣家其實就讓中人來問了。阿爹阿娘都願意,可阿姐不同意。」

  「阿姐說你同蔣亦洺情投意合,她不能搶你親事。後來是蔣夫人親自約了我阿娘在樊樓相見,一字一句的說清楚了,她說是蔣公子對我阿姐一見鐘情,她才上門來提親的。」

  「還說蔣公子一心鑽研醫術,從來都沒有對那個女子動過心。我阿娘如實相告,蔣夫人親口說的,他們蔣家不興表兄妹開親,蔣公子沒有親妹妹,便拿你當親妹子看待。」

  「我阿娘真心覺得這親事好,又回去勸阿姐,後來是蔣公子親自來了,送了那隻金蟬為證,蔣家實在是太有誠意,我阿娘擇婿,看的不是門第,不是富貴,看的是真心。」

  「富貴易有,真心難求。蔣家都做到這個地步了,我阿娘還有什麼理由不同意,於是她便代我阿姐答應了。阿姐知道之後,還忐忑了許久,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於你。」

  「她這個人,就是心腸好,我當時還說,她一沒有偷,二沒有搶,為什麼不能嫁蔣亦洺?可是我後悔了,要早知道會惹到你這個瘋子,我寧願我阿姐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至少,她還能活著!」

  「關盈盈,我咒你三生三世,永遠求而不得!」

  元四娘說著,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對著姜硯之行了一個大禮,「臣女多謝官家為我阿姐主持公道。如今案子已破,還請官家准許臣女帶著阿姐一道兒回家。」

  姜硯之點了點頭,看了路丙一眼。

  路丙忙叫人來,將元三娘抬了起來,跟在元四娘後頭出去了。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姜硯之擺了擺手,「蘇鳴美,你押送關盈盈去開封府吧。」

  蘇鳴美雙目亮晶晶的看著姜硯之,就差跪下來抱著大腿三呼牛牛牛了!

  閔惟秀站在一旁,無語的瞅著,心中犯起了嘀咕,按說太皇太后人老成精,看過那麼些人,不應該看錯了啊,這蘇鳴美真的是穩重得可以託付終身的人?

  明明就是一個狗腿子啊!

  眾位貴女都受到了驚嚇,閔惟秀一人送了些禮兒,便打發她們出宮去了。

  姜硯之一把攙扶起了閔惟秀,「我覺得,打今兒個起,再也沒有人想進宮來了。」

  閔惟秀噗呲一笑,「都是官家的功勞!」

  姜硯之呲了呲牙,不,都是娘子你的功勞,你那手搓金球的功夫,不光那些小娘子怕,就是你夫君我都兩股戰戰,怕得要命好嗎?

  他心裡這樣想著,但是面上不能慫,「不過隨手為之罷了,隨手為之。」

  他說著,看了看一旁傻愣愣的劉太后,淡淡的說上了一句,「太后怕不是忘記了,我阿娘是怎麼死的呢。」

  劉太后一驚,脊背一涼,正欲說話,就瞧著前頭走得歡快的閔惟秀,突然停在了原地。

  「惟秀怎麼不走了,哎呀,你尿褲子了?」

  閔惟秀原本的慌亂,被姜硯之這麼一句都給嚇跑了,神他娘的尿褲子了。

  「破水了,破水了,我要生了,快叫我阿娘!」

  姜硯之這才回過神來,閔惟秀健步如飛的,他都差點兒忘記,她是一個孕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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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6: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六章 太子掉下來了

  旁邊的小太監們,聽著閔惟秀的這一聲怒吼,一個個連滾帶爬的跑散開來。

  尋的尋太醫,尋的尋臨安長公主。

  原本空鬧鬧的大陳宮中,好似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了好些人,一個個都急匆匆的。

  姜硯之抓耳撓腮的,伸手就想抱閔惟秀。

  一旁的端太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哎呀,我的陛下喲。這裡離中宮有一定的距離,若是摔著了可如何是好,我已經叫人去抬軟轎了。皇后別慌,深呼吸……你身子骨好,太醫又說胎位十分的正,一定很快就能夠生下來的。」

  閔惟秀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是彪悍,可是再彪悍,這生孩子還是頭一遭啊!

  端太妃鄙視的看了一眼還呆愣在一旁的劉太后,扯開了自己的破銅鑼嗓子,「太后若是不幫忙,也別杵在這裡擋了道。」

  劉太后一個激靈,望著上了軟轎走遠的閔惟秀,眼神終於暗淡了下來。

  她雖然做過皇后,又做了太后,卻從來都沒有生過一個孩子。

  更別提得到過官家的真心。

  她幾乎都要忘記,年少之時,自己個是個什麼樣子了。一切都是為了家族,家族需要她進宮,她便進宮,家族需要劉鸞做太子妃,她便讓劉鸞做太子妃,家族需要劉英,她便抓來了劉英……

  劉太后想著,伸出了雙手,仔細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然後又緩緩的垂了下去。

  興許這就是他們劉家當年搶了皇后之位,燒死了柴皇后,得到的報應吧。

  劉家再無嫡系,而她也將在這宮中老去。

  今日她又做錯了一件事。

  她並不後悔一生走到這等地步,畢竟這個世上只有一個閔惟秀,也只有一個官家叫姜硯之。

  「英娘,我叫嬤嬤送你出宮回家去。待你出嫁之時,託人給姑母捎個口信,姑母給你添妝。」

  劉英簡喜極而泣。

  這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

  那廂抬著軟轎的宮人,腦門上的汗珠子,比黃豆粒兒還大。

  你見過要生崽的獸中之王嗎?

  沒見過?那請看看我們皇后吧。

  明明疼得要命,她卻半聲沒吭,緊咬牙關,雙眼瞪著前方,好似一隻警醒的母老虎,正耳聽思路,眼觀八方。

  若是他們走路的步調從破陣子變成了鵲橋仙,母老虎絕對會感受到這種異常,猛撲下來撕裂他們……

  這四十丈長刀的氣場,震得他們瑟瑟發抖。

  當然,這一切站在一旁心急火燎的姜硯之,絲毫都沒有感覺到。

  「惟秀啊,怎麼樣了啊,你要是疼,你就喊出來啊,我問過宋嬤嬤了,宋嬤嬤說生孩子比刀子割肉還疼。」

  一陣劇痛襲來,閔惟喜倒抽了一口涼氣,「宋嬤嬤沒有生過孩子,你也不知道刀子割肉有多疼,因為沒被割過。」

  你作為第一神探的智慧呢?

  姜硯之額頭冒汗,語無倫次的說道,「生孩子要吃參才有力氣,一百根,我準備了一百根,高矮胖廋老幼皆有,你看看哪個好看?」

  閔惟秀只覺得肚子一疼,是吃人參還是選美呢……她全身的力氣都使不完了,還需要人參?

  她肚子疼,絕對是裡頭的福星被他爹蠢哭了!

  「你說成親的時候,為何要給新娘吃花生,不吃人參,不都是生孩子的意思麼?」閔惟秀在陣痛的間隙中問道。

  姜硯之撓了撓腦袋,「花生比較便宜不說,還好吃。吃了人參上火,萬一流鼻血了,豈不是不美?」

  閔惟秀恍然大悟。

  跟著兩人一道兒的端太妃,差點兒沒有笑岔氣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葩的兩人。

  姜硯之被閔惟秀打岔轉了一個彎兒,但並沒有迷失方向,又接著說道,「你別擔心,我問過了,說生孩子關鍵是使勁,一會兒穩婆叫你使勁,你就使勁,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回想了一下穩婆教過她的,使勁使勁再使勁……

  姜硯之瞅著她一張臉漲得通紅,顯然有些緊張,擺了擺手,「你現在別使勁,別到時候使勁過了頭,孩子直接掉出來。我跟你說,上次我瞅見一本書,上頭就寫這,一婦人在如廁之時,一個使勁,孩子嘀咚一聲……」

  說話間,產房已經到了。

  宮人們停了軟轎,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

  「官家,到了。」

  站在門口的臨安長公主,早就一臉焦急的迎了上來,「惟秀啊,你別害怕,有阿娘在呢。都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來了。你放心,你力氣大,又是練武之人,雖然是頭胎,但是定是遠比常人來得快。」

  閔惟秀瞧見了臨安長公主,心中便有了主心骨。

  「這生孩子啊,疼都是一陣一陣的,不疼的時候,你便吃些東西蓄力,一開始間隔很久疼一次,到快要生的時候,那就是密集密集的疼。秀啊,你什麼時候開始疼的?」

  臨安長公主說著,將閔惟秀從軟轎上扶了下來。

  閔惟秀回想了一想,有些不確定的說道,「早上吧,於我而言,也不算很疼,便沒有說。阿娘不是說有假疼的麼?見到破水了了,我才知道要生了。」

  武國公常說的一句話,習武之人,這點苦這點疼都受不了,還不如趁早回家喝奶去。

  畢竟她是手磨破了還照舊暴走幾個月的狠人。

  臨安長公主向看鬼一樣的看著閔惟秀,這個是我生的,不能氣不能氣!

  「快些進去,還等什麼……」

  閔惟秀點了點頭,之前不疼,現在倒是真的很疼。

  她剛走到門口,就感覺腳背一熱,好像有一個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緊接著,一陣響亮的啼哭聲,宛若平地之雷,震得在場所有人都七葷八素的……

  閔惟秀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結結巴巴的說道,「姜……姜……姜硯之,你孩子掉地上了……」

  姜硯之已經徹底傻眼了,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個大嘴瓜子……叫你烏鴉嘴,叫你嘀咚一聲……孩子掉地上了……

  一旁的穩婆最先回過神來,她在宮中接生一二十載,還是頭一次瞧見這種情形,萬一那孩子頭著地,簡直不敢想……

  她想著,蹲了下地,將地上的孩子抱了起來,哢嚓一下減掉了臍帶,「恭喜陛下,是個小皇子!」

  姜硯之看著地上的血,腦袋一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去,一把打橫抱起了閔惟秀,便往屋子裡跑。

  「太醫太醫,快來看看惟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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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7:0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七章 福星高高照

  好在這宮中妃子沒有,太醫倒是很多。

  自有那婦科聖手王太醫進屋去瞧閔惟秀,而專治小兒的屠太醫則是瞧剛生出來的福星。

  那王太醫一把年紀,顛顛的進了屋,伸手給閔惟秀把了把脈。

  「娘娘壯如……咳咳……」王太醫咳了咳,將那個「牛」字含在了嘴中,及時的保住了自己的老命。

  這當真是太緊張了,腦子一熱,嘴就禿嚕瓢了。

  「娘娘身體康健,並無大礙。讓接生嬤嬤給推拿一番,胎盤約在一刻鐘之內便會排出。待老臣開藥一方,月中調養得宜,便能夠恢復元氣。」

  姜硯之鬆了一口氣,也沒有多做計較,歡喜的看向了閔惟秀。

  閔惟秀卻是看了看自己的腳,說實在的,剛才小娃掉在腳上的觸感還在,這種感覺實在是奇妙得不得了。

  「快把福星抱來我看看!」閔惟秀想著,對著門口招了招手。

  站在門口的屠太醫低著頭,眼睛皮子跳了跳,這還是頭一遭,瞧見這麼有中氣的產婦。

  臨安長公主從他手中接過了福星,一瞧樂得合不攏嘴,「這孩子生得好,壯實!不愧是福星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讓外祖母瞧瞧,嗯,生得像你阿爹。」

  姜硯之頓時激動了起來,站起來一看,只見那襁褓中裹著一個紅彤彤的小孩兒,因為足月了,雖然沒有來得及清洗,但是身上並不髒。

  看上去十分的飽滿,就是一個問題,「為啥是個禿頭?」

  閔惟秀一聽,頓時驚了,「禿頭?怎麼可能!我們家沒有一個禿頭的!」

  姜硯之小心翼翼的抱過了福星,小小的一個,眼睛都沒有睜開,小手手無意識的揮來揮去的。

  就是頭上光溜溜的,只有幾根雜毛。

  「你看,是不是禿頭?」閔惟秀接過一瞧,先前那些嫌棄的話全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她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眼前的孩子,又嫩又軟,她感覺自己的手稍微多用一些力氣,就能夠把他的小胳膊捏斷了。

  她這個人,心很大,福星在肚子裡翻滾,踢她的時候,她偶爾還會用手拍肚子,打回去。

  那時候,還不覺得奇妙,可現在,卻覺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真的是從她的肚子裡出來的,日後慢慢長大,長成她同姜硯之共同的樣子。

  閔惟秀想著,把孩子端了起來,那模樣,侷促得很。

  「還是你抱著吧,我的力氣太大了,我怕一個激動……」

  姜硯之興高采烈的抱了過來,左看右看的,望著門口簾子外的屠太醫,問道,「福星可好?」

  屠太醫拱了拱手,「啟稟官家,小皇子福大命大,剛才那麼一摔,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應該是無礙的。」

  姜硯之這才放心了,摸了摸福星光禿禿的小腦袋瓜子,樂呵呵的笑了起來,「賞賞賞,大賞!」

  臨安長公主伸過手來,摸了摸福星的小臉蛋,「快些讓嬤嬤帶下去給他沐浴更衣,奶娘都準備好了,孩子還餓著呢!這小孩兒剛生出來頭髮稀少,乃是常有之事,等剃了胎頭,便能長起來。你們兩個莫要大驚小怪的。」

  「官家,這產房不適合久待,你跟著去看福星罷,惟秀這裡有我,放心吧!」

  姜硯之再不出去,門口那些蹲守的人,都要進來抬人了。

  姜硯之看了閔惟秀一眼,見她點了點頭,這才應了聲,「惟秀,那我叫宋嬤嬤給你端湯來,你好好歇著,有什麼事情就叫我。」

  閔惟秀點了點頭,姜硯之這才屁顛屁顛的看福星洗澡去了。

  臨安長公主瞧著坐著的閔惟秀,鼻頭一酸,「我的兒,你且快躺下,哪裡有剛生完孩子,就一直坐著的。在阿娘心中,你還是個孩子,一轉眼,都成了孩子他娘了。」

  「阿娘不是重男輕女,只不過瞧見是個小皇子,心中當真是鬆了一口氣,也不枉費阿娘,日日拜那送子觀音。皇家無後嗣,乃是大忌諱,硯之有情有義,待你好。可你若是一直生不出兒子來,那這份情義又能夠在傳宗接代面前扛多久呢?」

  「人心啊,是最經不起試探的東西。做皇帝,也並非就是唯我獨尊了。現在你有了福星,至少數年之內,硯之不用左右為難了。福星啊福星,真的是一個福星。」

  閔惟秀胡亂的點了點頭。

  臨安長公主伸出手來,輕輕的捏了一把閔惟秀的耳朵,「阿娘白擔心你了。你倒是半分都沒有想這個事!」

  閔惟秀躺著眨了眨眼睛,「女兒怎麼了,天寶女帝不也是女兒麼?阿娘,你生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疼?」

  臨安長公主有些欣慰的看著閔惟秀,都說養兒方知母辛苦,這句話是沒有錯的。

  「那時候京城突變,阿娘心急如焚,一下子動了胎氣,疼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了你。你一出生,也跟福星一樣,光禿禿的,幾乎沒有頭髮!」

  閔惟秀伸出手來噓了噓,「這個絕對不能告訴姜硯之,不然他要笑話我了。」

  這頭閔惟秀同臨安長公主說了些體己話,又喝了宋嬤嬤的湯,這才放心的睡去。

  那廂姜硯之抱著福星,樂得滿地找牙。

  「官家,您叫老臣來宮中做甚?若是老臣沒有記錯的話,今日是休沐。」蘇中丞鄙視的看著姜硯之。

  他可是直臣,就算姜硯之已經成了官家,那該鄙視的還是得接著鄙視。

  「哈哈,你快來瞅瞅,我家福星不長得像我還是像惟秀,真是好看,一看就天庭飽滿,目光如炬,有福氣。」

  蘇中丞無語的伸了伸脖子,眼睛都沒有睜開,哪裡來的目光……

  想他一把年紀,孫子都滿地跑了,還對這個感興趣?

  他想著,環顧了一下四周,好傢伙,內閣的幾個老傢伙全都被姜硯之叫來了。

  官家啊,你可記得有一個故事叫做烽火戲諸侯?

  你就為了討你那還沒有睡醒的兒子的歡心,就把我們全都叫來了?

  蘇中丞心裡吐槽著,嘴裡卻並沒忘記吹上一記彩虹屁,「小皇子當然是福星高照,日後是大富大貴之人。這健壯有力像皇后,容貌和聰明勁兒像官家。」

  姜硯之一聽,樂得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都說像我。」

  一旁的呂相公無語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高達高將軍心中毫無波瀾,依舊是猶如雕像。

  韓三司使靠著柱子,心中已經盤算開來,宮中多了個小皇子,都從我管著的錢袋裡摳走多少錢……

  只有死皮賴臉跟進來的崔老,激動得抹眼淚,「太好了,嫡子有嫡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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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太子換狸貓

  一晃福星出生,已經半月有餘。

  閔惟秀躺在床榻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床帳頂,於一個武將而言,坐月子實在是一種酷刑。

  唉……

  安喜笑眯眯的往閔惟秀的嘴裡塞了一塊香瓜,「娘娘,您今日已經嘆了十八次氣了。」

  她說著,指了指床帳頂,「您瞅瞅這帳子頂,官家待您多好啊,日日畫了新床帳來,就怕您無聊。」

  閔惟秀對著床帳翻了個白眼兒,姜硯之那廝日日抱著兒子,讓宮廷畫師給畫一張新畫,畫了之後,還非讓人貼在她的帳子頂上,說是一解她的相思之情。

  明明日日能見真人,為何還要對著畫像瞅?

  所謂遠香近臭,任你一日十二個時辰都看著一個人,便是天仙也能夠看成一坨牛屎……

  尤其是那坨牛屎還因為高興,笑得像是被人踩過一般白痴。

  實在是有點辣眼睛,閔惟秀眯了眯眼。

  「福星醒了麼?」

  安喜搖了搖頭,「還睡著呢。」

  閔惟秀有些失望,這孩子跟個小豬崽子似的,除了喝奶的時候是醒著的,其他的時候,一直都在呼呼大睡,不哭也不鬧,無趣的很。

  比起剛出生的時候,倒是見風漲,肉嘟嘟的像是白嫩嫩的蓮藕。

  現在宮裡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福星像姜硯之了,畢竟一身奶膘,同他阿爹那是一模一樣的。

  「我半個月都沒有出門了,想看個話本子,阿娘也怕我費了眼睛,想起來活動一下,都有你時時刻刻的幫盯著。可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說來聽聽,譬如說,那象棚裡最近又新說了什麼書?街頭巷尾,又有了什麼新的傳聞?哪怕是來一段那虛頭巴腦的三大王洗冤錄,也是好的。」

  安喜的眼珠子轉了轉,張了張嘴,又緊緊的閉住了。

  閔惟秀一瞧來了精神,「不是說,小娘說的都對麼……」

  安喜一個激靈,「沒錯,小娘說的都是對的!小娘,現在外頭有好多人說,說太子換狸貓。」

  「我怎麼聽著有些不對勁兒呢?」

  安喜壓低了聲音,「那些多嘴之人,暗地裡都偷偷的說,說誰沒有生過孩子不是?這麼多年,也沒有瞧見過,走著路生下一個孩子來的。又嫉妒我們福星長得壯實,還說一瞧就不是剛出生的……」

  「這還不是最離譜的,最離譜的是,說小娘你早就生下來了一隻狸貓,但是為了穩固地位,不讓旁的女人進宮,便在肚子裡揣了一個從外頭抱來的孩子,故意當著官家的面,掉出來呢!」

  「還……還有……說都穿著褲子,孩子……孩子怎麼會掉出來……鐵定是早就夾好了的!小娘你莫要生氣,手下留情,別把那些說閒話的給打死了,月子裡打人,怕日後鬧下手疼的毛病。」

  閔惟秀被安喜緊張的模樣給逗樂了,「放心吧,我有什麼好氣的,孩子是不是我生的,我還不清楚?我才不會打人呢,要懲治這些長舌婦,還不容易?真當我那肚子,是個箱子呢,打開了,塞個孩子進去,再拿出來?」

  「虧她們想得出這麼離譜的故事來。讓她們一個個的,都在肚子裡藏一個小奶娃,那小奶娃要是能夠一上午不動,不哭,不尿她一肚子,便算我輸……」

  簡直了!這個世上,就沒有比奶娃娃還油鹽不進的人了……

  你叫他乖乖藏著,他就乖乖聽話?怕是祖宗八倍都燒高香,都辦不到啊!

  「這天熱得要命,誰還穿貼身的褲子啊,不都穿著大腿子裙褲麼?也虧得我福星命大,才從褲腿子裡滑了出來,要不然啊,就我這一丈長的大長腿,直接掉下來,還不給摔傻了去……」

  安喜點了點頭,「我家小娘,就是腿長一丈!腰細一尺!」

  閔惟秀哈哈大笑起來,「那不是人,那是螳螂精……不過我凶名在外,那些人也不敢當眾說這些吧?你從哪裡聽來的?」

  安喜見閔惟秀並未生氣,也跟著高興了起來,「是聽高小娘子說的。」

  「銀芳麼?」

  閔惟秀生了福星之後,高銀芳倒是還一次都沒有來過。

  「對,昨兒個小娘你想吃樊樓的豬蹄膀,我出宮去盯著廚上做來著。正好在那兒遇見了高小娘。高小娘正在那相看未來夫婿呢。來寶同我說,這些日子,高小娘子起碼相看過百八十人了……」

  閔惟秀猛的一下坐了起來,半點睡意也無。

  「哈哈,真的嗎?快說說咋回事,你可瞧見了,相看的都是啥樣的?快快快,告訴我阿娘,讓我二哥也去相一個。二哥今年榜上有名,阿娘正想著要給他娶妻呢!我覺得,銀芳是這開封府數一數二的好小娘子,別讓人給搶跑了。」

  雖然閔惟思吹牛皮,說自己個也考個狀元郎回來。

  但是狀元郎豈是動動嘴皮子就能夠拿到手的?實在是太小瞧那些寒窗苦讀數十載的人了。

  閔惟思在花街柳巷浪蕩的時候,蘇鳴美在讀書。

  閔惟思在秦樓楚館飲酒的時候,蘇鳴美還在讀書。

  人家也是頂頂聰明的人,哪裡那麼容易,就被人超過了。

  一開始他還好高騖遠,說是要當狀元郎,結果被老夫子訓了個一年半載之後,人穩重了許多。

  原本像他們這種勳貴之家,拿個進士晉身,已經是前途無量了,拿了狀元,反而不美。

  尤其是閔惟思算得上是小國舅,之前爛名在外,若是奪了頭魁,還不被人狙得滿地找牙,連帶著姜硯之也要被罵上一句任人唯親。

  武國公府當然不帶怕的,不過閔惟思認真考慮之後,今年還是參加了春闈,如同夫子所估計的一樣,不上不上,佔據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

  事業有了著落了,臨安長公主就開始操心起閔惟思的親事來。

  安喜撓了撓頭,「來寶說,高矮胖瘦都有,一開始,來的都是樊樓的常客,勳貴人家的嫡公子,到後頭,也有一些進士舉子之類的,也不知道高小娘子想要找個啥樣的。」

  「都是奴糊塗了,我這就去告訴長公主。小娘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閔惟秀哪裡還睡得著,伸出手來催促道:「快去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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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 00:27:2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七十九章 高銀芳的親事(一)

  高銀芳坐在樊樓裡,無語的擺了擺手,「撤下去,再換一席吧。」

  門口守著的來寶憋著笑,點了點頭,「酸梅山楂湯鎮好了,給您端一些?」

  「別啊!有沒有什麼山楂乾啥的,給我來一小碟。你若是想笑就笑吧……」

  來寶剛想笑,就聽到高銀芳說道,「你若是笑了,今兒個小娘我點的菜,就讓你們東家來付吧,反正我這些日子,給李明白送了一筐子錢了!」

  來寶立馬忍住了,「瞧您說的,我們東家最近不在京城中,要不然的話,早給您送一桌子好酒好菜了。」

  高銀芳挑了挑眉,「他幹什麼去了?」

  「我們東家,在西京附近的玉礦出了好東西,恰好官家得了小皇子,東家親自請人雕了,想要作為小皇子的滿月禮呢!」

  高銀芳啊了一聲,她也好想家裡有礦。

  李明白這是個什麼逆天的八字!

  早知道,她就應該改名叫高明白了。

  來寶說著,退了出去,叫人來整理席面。

  高銀芳望了望窗外,樊樓的小廝正拿著兜子黏著蟬,外頭熱浪滾滾的,像是要把大地都烤裂了一般。

  這些日子,她在樊樓相看未來夫婿。

  這不管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一旦同親事掛上了鉤,那就尷尬了起來。

  總不能夠兩個人大眼對小眼的坐著,怎麼著來了一趟樊樓,也得吃吃喝喝吧。

  人家倒好,只相看一個,她接二連三的相看,幾日吃下來,腰都肥了一圈兒,就差要同姜硯之比美了。

  她比閔惟秀還年長一些,如今惟秀孩子都生了,她卻沒有著落。

  先前還顧及著高達的父母親,實在是忍不住了,便給她在樊樓安排了一次相看,乃是她母親閨中密友的兒子。

  結果一回到了家,叔父便來了一個字,醜。

  爹娘一瞅,這次高達不要求上門女婿了,只是覺得這個不合適,這是有戲啊!於是便有了第二次相親,乃是新科榜眼,雖然是寒門出身,但是學問很好。

  結果一回到了家,叔父又來了一個字,窮。

  也不知道怎麼地,雙方就較上勁兒了,她爹娘還不信了,就找不到一個雙方都滿意的人,於是鐵打的高銀芳,流水的未婚郎……

  她托著腮,坐在窗邊,胡思亂想著……

  不一會兒的功夫,又走進來了一個人。

  高銀芳一扭頭,瞧見了門口站在一個滿臉通紅的男子。

  他穿著一身綠色的長袍,好似要出嫁的新娘,高銀芳百無聊賴的想著,微笑著站了起身,「高銀芳。」

  那男子憤憤的咬了咬嘴唇,坐了下來,「成何體統?哪裡有小娘子,自己個來相看夫婿的,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男方來相看女方的麼?我原本是不想來的,不過礙於你們高家的……哼……」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活了這麼些年,都沒有瞧過這麼明目張膽的事。實在是……」

  「我告訴你,就算你非要我娶你,我以後也不會待你好的,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高銀芳挑了挑眉頭,「喂,你的口水噴在菜上了。」

  男子張開的嘴,一下子僵住了。

  他蠕動了半天,想說點什麼,又擔心繼續噴出口水來。

  高銀芳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首先,我說了自己的名字,你就應該回說自己的名字,這才是人情往來的基本禮節。」

  「你連這都不懂?談什麼體統?」

  「你既然不想來,便不要來。你既然跪著來了,又何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簡直是又當又立的。」

  「你這麼厲害,怎麼不對著我阿爹阿娘,對著我叔父去罵?在他們面前裝孫子,在柔弱的小娘子跟前就充大爺?」

  「你活了這麼些年?你活了這麼些年,還如此不懂做人,也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我也是頭一回瞧見。」

  「還有,你哪隻眼睛瞧見,我高銀芳想嫁給你了?一個說話噴臭口水的人,是不配得到小娘子喜歡的。」

  高銀芳說著,心中總算是痛快了,簡直比喝了冰碗還舒坦。

  她想著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去他娘的相看。

  她可算是明白自己個一瞧閔惟秀就親切了,因為她羨慕她,羨慕她活得不憋屈,不用打圓場,不用滴水不漏,想幹啥就幹啥的樣子。

  真是太他娘的爽了!

  門口的來寶笑眯眯的端著盤子,「您的山楂乾兒,還要不?」

  高銀芳擺了擺手,「留著你自己個吃吧,明兒不來了。」

  來寶躬了躬身,「慢走吶您!」

  高銀芳下了西樓,眼瞅著就要出那樊樓大門,廊上的歌女們,咿咿呀呀的唱著曲兒,讓人心情都歡快了起來。

  「喲,你怎麼不裝了?」高銀芳聽到身邊的話,扭過頭一看,笑道,「怎麼說,我也是背靠著皇后娘娘的人,也該耀武揚威一回,不然丟了皇后娘娘的臉!」

  閔惟思聽到她提及閔惟秀,眼神溫柔了幾分,「這倒是,我以前在外頭惹了事,經常說,你再嘚瑟,我叫我阿妹來打死你!我阿妹可是能夠倒拔垂楊柳的猛人!」

  高銀芳噗呲一下笑了出聲,「那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閔惟思不以為意,「這句話我從小到大,起碼聽過三千三百三十三回了。全當你是在誇獎我。」

  高銀芳無語的住了腳步,「你在這裡做什麼?惟秀叫你來的?」

  閔惟思搖了搖頭,「我中了進士,阿娘著急我親事。今兒個正在被女方的父親相看呢,雅室恰好就在你對面,聽得那叫一個一清二楚的。你是惟秀的朋友,怎麼著,我也不能眼瞧著你被人欺負了。」

  高銀芳不在乎的點了點頭,「你以前就是這樣到處撩小娘子的麼?」

  閔惟思對著高銀芳拱了拱手,「同是天涯淪落人,就別互相嘲笑了。你不知道,我一進去,那人便說,要我把我兒子送到莊子上去。你猜我是怎麼回答他的?」

  高銀芳上下打量了閔惟思一眼,「滾你丫的?」

  閔惟思笑了出聲,今日的高銀芳簡直是徹底的扯掉自己大氣圓滑的面具了。

  「若是以前,我自然是這麼直白,不過如今倒是含蓄了不少。我說的是,請您就地躺下,然後圓潤的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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