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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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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4-6-20 09:59 編輯

      重生魏延之子,雄霸後三國時代!

  內有多智近乎妖的諸葛亮,外有三國第一奸司馬懿,還有半敵半友的東吳大帝。

  且看我如何步步為營,殺出重圍,稱霸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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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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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5章 三國歸晉(大結局)

  馬謖風塵僕僕的趕到了長安,徑直走進了正在審訊的廷尉府。他搖著馬鞭,看了一眼正在吹鬍子瞪眼的李嚴,笑了笑:「將軍辛苦啊。」

  李嚴看到馬謖,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幼常來得好快。」

  「不快不行啊。」馬謖意味深長的笑笑:「晉王殿下都拿下洛陽了,你們還沒把丞相府的這些案子審清楚?那晉王殿下的軍功什麼時候開始討論?十幾萬大軍,每天消耗的錢糧無數,你們拖一天,可就是給我增加一天負擔啊。」

  李嚴清楚,自己的使命結束了,接下來,該馬謖等人登場了。

  「幼常,這些事,我的確不擅長,還是你來接手吧。」

  「不用了,既然是將軍負責的,當然還是由將軍負責到底。我想見幾個人。」

  馬謖的話說得莫名其妙,可是李嚴卻明白了。他擺了擺手,示意馬謖自便。

  馬謖首先來到了楊儀的牢房。

  楊儀靠著牆,坐在角落裡。他身上沒有傷,可是臉色很不好,眼神無力。楊偉臥在一旁,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聽到馬謖的腳步聲,楊儀的眼珠轉了兩下,忽然精神起來。他連滾帶爬的撲到馬謖身邊,還沒有說話,淚水就湧了出來:「幼常救我!」

  「我可以救你,但是你必須先自救!」有人拿過一張小胡床,馬謖坐了下來,打量著楊儀:「你負責丞相府的往來帳目。記憶力又過人,幾年前的帳目都能記得一清二楚。我不相信你手裡沒有一點證據。」

  楊儀猶豫了片刻:「證據是有一點。可是和丞相無關。」

  「沒事,你把證據給我,是不是和丞相有關,我自然明白。」馬謖笑了笑:「有些證據,你沒有,可是我有。兩相一對比,原本不清楚的事,就很清楚了。」

  牆角的楊偉忽然動了一下:「你能保證我們父子的性命嗎?」

  「你不就是擔心你們父子和魏家父子的那點小矛盾嗎?」馬謖直截了當的說道:「你覺得晉王會自降身份。和你們計較那點事?要說有仇,當初我和丞相設計,讓他們父子做餌,這個罪可比你們大多了。」

  楊偉鬆了一口氣,坐了起來:「我也有一些證據,是和丞相洩漏技術有關的。」

  「那可太好了。」馬謖一拍手,笑了起來:「如此。你們不僅可以保住性命,說不定還能做個縣令什麼的官職。」

  楊儀嘆了一口氣,沮喪的低下了頭。

  「好啦,威公,事已至此,後悔無益。不如認清形勢。以你的能力,再熬上幾年,也許能以太守致仕。對楊家來說,也是一個能夠接受的結果。」

  楊儀沒有再說什麼。馬謖轉身又去了顧譚的牢房。顧譚雖然身穿囚服,卻整整齊齊。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他端端正正的跪坐在牢房中間,聽到馬謖的腳步聲。他睜開了眼睛,笑了。

  「你終於來了。」

  「你在等我?」

  「當然。」顧譚點點頭:「我雖然敬重丞相的為人,卻不讚成他的做事方式。」他頓了頓,又道:「雖然我弟弟已經在晉王殿下受到了重用,可是這不代表我就應該去死。」

  馬謖看了顧譚一眼,點了點頭。他們都是聰明絕頂的人,根本不用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一點就透。

  馬謖很快走出了牢房,對李嚴說道:「將軍,你可以審了。大功告成之後,你也能睡個安穩覺。」

  李嚴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下令再審。

  兩天後,審訊結果出來了,綜合各方面證明,姜維豢養死士,在諸葛亮的配合下,以死士代替虎賁郎,以護送宣詔的使者為名,前往青州,意圖刺殺晉王魏霸的證據確鑿,明白無誤。諸葛誕、馬忠、諸葛恪等人接受丞相指示,配合丞相行動,準備奪取兵權,剷除異已,同樣昭然若揭。

  緊接著,又有人上書,丞相府有公私帳目不清的嫌疑。其中有兩大項說不清楚。一是他在關中時的軍費,收支缺口相差幾萬金,和南陽世家追討欠款的事相對應,可以認定丞相府在經濟上有違規之處。二是姜維在敦煌、金城任太守時商稅的收入幾乎沒有進帳,而且也沒有用於敦煌的公務,絕大部分都變成了他養私兵的費用。以國家之財,養私人之兵,有謀反之嫌。

  很快,又有人上書,當年關羽在襄陽大戰時,丞相曾以關羽性格傲慢,居功自傲,將來幼主難治為由,勸阻先帝發兵援助,對關羽敗走麥城,丟失荊襄,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劉封、孟達發生矛盾時,丞相勸先帝為後事考慮,藉機除去劉封。孟達反正時,他故意洩露消息,企圖借司馬懿之手除去孟達。先帝去世,天子即位,丞相故意調廖立為長水校尉,以激怒廖立,將他貶為庶民,以排除異已。

  然後,一樁樁的罪狀都被羅列出來,其中不乏有牽強附會之事,可是總體上來說,諸葛亮的所作所為,不僅超出了一個臣子的權限,而且打擊政敵,排除異己的手段過於毒辣,擅權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

  數日後,天子下詔,追奪丞相諸葛亮的爵位,追回一切榮譽,抄沒家產,家屬沒為官奴婢。鑑於諸葛亮本人已死,治國多年,也算有功,不再追究其本人責任。

  姜維挪用公款,豢養死士,意圖刺殺國家重臣,又擁兵自重,喪師辱國,罪大惡極。夷族。

  諸葛均、諸葛誕、諸葛恪、馬忠等人參與謀殺晉王魏霸,企圖發動兵變,罪在不赦,均處於極刑,夷族。

  尚書令蔣琬、丞相長史張裔與丞相同謀。劉敏、劉鈺親自參加行動,誅。

  光祿勳董允、副丞相楊儀、參軍顧譚等人。亦與丞相同謀,但未涉及機密,且舉報有功,貶為庶人。

  ……

  ……

  隨著馬謖的到來,一場拖延了大半年的案子就這麼快刀斬亂麻的解決了,丞相府一系被連根拔起。除了因被俘而生死不明的姜維之外,諸葛亮當年信任的那些人一個也沒能逃脫。他們所受的處罰也和受到信任的程度相聯繫,越是受諸葛亮信任。受的處罰越重。一通清洗之後,朝堂上已經沒有再為諸葛亮說話的人。

  當這場風暴還沒有完全過去的時候,馬謖來到了驃騎將軍吳懿的府中。

  吳懿皺了皺眉。他知道馬謖就是一隻烏鴉,不會帶來什麼好消息。他突然從成都趕來,當然不是為天子效力,而是為魏霸代言。從他毫不留情的清洗丞相府就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現在什麼都做得出來。

  「驃騎將軍有點鄙視我。」馬謖笑道。

  吳懿微微一笑:「馬君雷厲風行。大刀闊斧,懿焉敢鄙視馬君。」

  「這倒也是。」馬謖當仁不讓,他嘆了一口氣:「我不快一點不行啊。驃騎將軍,機會稍縱即逝,如白駒過隙,我們不抓緊。不僅自家性命富貴難保,恐怕長安又要遭受一場兵災。」

  吳懿眉頭一挑:「何以見得?」

  「晉王一戰而取洛陽,自然有洛陽城內各自為政,不能共力的緣故。可是,就算他們想守。就能守得住嗎?晉王不世名將,卻將大軍的指揮權交給了陸遜。這份信任,這份器重,驃騎將軍不覺得眼熱嗎?」

  吳懿撫著鬍鬚,沉吟不語。

  「天下之大,晉王五分有其四,形勢已經很明朗。驃騎將軍就算想全力一戰,恐怕也無法力挽狂瀾。且不說晉王麾下的十萬雄師,就算司馬懿手中的人馬,也不是你能抵擋的吧?」

  吳懿的臉色更加難看。

  魏霸攻佔了洛陽,夏侯霸等人投降,現在魏國僅剩下晉陽的司馬懿和河東的王凌。魏霸沒有發動攻擊,他們也沒有表示要投降,好像互相遺忘了對方似的。可是,誰都明白,在魏國已經投降的情況下,司馬懿也好,王凌也罷,除了投降,沒有其他的出路。

  不投降,只是因為不投降更有用。

  比如,攻擊關中。

  吳懿現在有兩萬多人,可是他真正能控制得住的最多萬人,剩下的人都心思難明。而且,關中以天師道信眾為主,魏霸滅了魏國,卻保留了一個魏王,就是曾經的魯王曹宇,曹宇的夫人正是天師張魯的女兒,他對天師道的推崇已經表露無遺。在這種情況下,天師道信眾會為了劉禪和魏霸做對嗎?

  「我還聽說,晉王不僅得到了傳國璽,還找到了孝獻皇帝的皇后。」馬謖接著說道:「孝獻皇帝的皇后可姓曹,她再剛烈,為了曹家的利益,她恐怕也不會那麼堅定了。將軍,你難道要等晉王宣佈長安朝廷不合道統的時候,再行動嗎?」

  吳懿倒吸一口冷氣。

  魏霸攻取了洛陽,天下五分有其四,卻沒有來長安,為什麼?他在等,等劉禪主動禪位。如果劉禪不肯禪位,那他也無所謂。他手握傳國璽,可以搬出已經被廢的漢獻帝皇后,直接繼承大漢的道統。到了那一步,長安的朝廷可就什麼也沒有了。

  更麻煩的是,如果魏霸要那麼做,他必然要借重現在在洛陽的那些世家的勢力,包括他原有的勢力以及新降的魏國勢力,而長安的這些人將會失去機會,甚至有可能成為魏霸的敵人。真到了那一步,那些人豈不是把他們這些有資格勸劉禪禪位的人恨死了?如果他依然不肯行動,很快就有人跳出來搶功。

  他看著馬謖,慢慢地直起身來,恭恭敬敬的向馬謖行了一禮:「幼常,還是你見微知著,當機立斷啊。要不然,我可真是做了千古罪人。」

  馬謖笑了,還了一禮:「將軍,你當年曾經和晉王殿下並肩作戰,你應該對他最瞭解。我不過是獻醜罷了。」

  ……

  姜維用手擋在額前,擋住刺眼的陽光。在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呆了不知多少歲月。突然離開地牢,他覺得外面太亮了。陽光像針一樣,刺得他眼睛發痛,心也痛不可當。

  不久前,他被人從昏睡中推醒,然後被推到一個水塘中,責令把自己洗乾淨。口氣之惡劣,讓他恨不得把自己淹死在水塘裡。可是,他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

  只因為一句話:晉王要見你。

  他戰敗不死。忍受了這麼多痛苦的羞辱,就是為了這一天,他要問魏霸幾句話,然後才能放心的死去,在九泉下追隨丞相的腳步。

  鐐銬嘩嘩作響,磨得手腕、腳踝生疼,早已經是血肉模糊。姜維用盡全身力氣。握緊了鐵鏈,卻悲哀的發現自己連鐵鏈都無法抬起來。幾個月的監禁,已經讓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強壯體魄消失得無影無蹤。

  姜維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向前挪去。

  「等等!」一個獄卒喝了一聲,走過來,打開了他的鐐銬。然後不耐煩的喝了一聲:「走吧。」

  姜維有些詫異,不過,沉重的鐐銬除去,他覺得渾身輕鬆了許多,不由自主的對獄卒道了一聲謝。然後跟著等候的武卒。大步向城牆上走去。

  登上城牆,姜維這才發現他身處長安。這裡是長安的建章宮。矗立在他面前的是諸葛亮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登臨的百尺闌。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個夜晚。如果不是那個夜晚定計刺殺魏霸,也許他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唉,事已至此,悔亦無益。姜維暗自嘆息,踏上了樓梯。

  武卒站在門口,沒有監視他上去的意思。姜維也不在意,扶著樓梯,一步步的走了上去。百尺闌很高,樓梯很多,多得讓人眼暈,多得讓姜維懷疑自己能不能走到頂。當他終於看到魏霸站在欄杆前的時候,他喘息得整個肺要炸了,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扶著柱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喘息聲如同穿過百尺闌的風。

  「你看到那些人了嗎?」魏霸沒有回頭,指了指遠處:「那是陛下派來的第三撥使者。」

  姜維下意識的沿著魏霸的手臂向前看去。遠處,樹蔭掩映之間,有一隊人馬正在逶迤前行。從這些人的衣著,姜維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天子的使者。

  天子使者,當然是傳詔。姜維略一思索,就想到了傳什麼詔。

  「天子要禪位於我,按照規矩,我讓了三次,這是第三次。」魏霸放下手臂,拍拍欄杆:「所以,我現在還是以晉王的身份和你說話。再過幾個時辰,我就是晉朝的天子了。」

  姜維屏住了呼吸,頭皮發麻。

  「事情比我想像的要簡單。」魏霸接著說道:「一是天子很爽快,有人上書勸他禪讓,他立刻就應了。我看他那意思,這個天子早就做得無趣,不如早點禪讓了,落得安閒。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他雖然一直坐在那個御座上,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主,一切都有丞相在做。丞相死了,還有你這樣的人,不自量力的想繼承丞相的權力,讓他繼續做擺設。」

  魏霸微微一笑:「他是垂拱而治。可惜,不是自願的,而是被迫的。因為你們,皇位已經成一個包袱,一個恨不得立刻扔掉的包袱。我相信,他現在禪位是真心的,所以,我要感謝你們。」

  姜維的臉變得很白,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二是大臣們很熱情,熱情得讓我都意想不到。長安的,洛陽的,勸進書一封接一封,言辭諂媚得連我都覺得可笑。你知道最早上勸進書的是誰麼?這個老東西,著實夠聰明。一聽說長安有禪讓書到,他立刻就降了,還美名其曰的獻了個祥瑞,說晉陽有黃龍現。嘖嘖,真是虧他想得出來。」

  「他這麼湊趣,我也不能不給面子,封侯拜將是少不了的。只不過他一把年紀,沒幾年活頭了,這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他那個瘸腿的兒子。」魏霸瞥了姜維一眼:「你不要自責,其實有你沒你都一樣。」

  魏霸又笑了一聲,說不出的譏誚:「你們常說民心。我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況,算不算我得了民心。但我知道。你們肯定不像你們以為的那麼正義。」

  魏霸擺了擺手,有武卒拿過一本卷宗來,擺在姜維的面前。

  「這是關於刺殺案的卷宗,裡面有你們每個人的罪狀,你可以看看,有哪一條是無中生有的。」魏霸輕聲笑道:「丞相以法治國,這一點我非常贊同,也會堅持下去。倒是他本人沒能善始善終。不僅常有言不由衷之舉,而且最後行刺殺這種下策,實在是大錯特錯。我想,如果不是你姜維,他大概不會出這種昏招。姜維,丞相的生前身後名,都是毀在你手上啊。」

  魏霸說著。轉身向樓梯口走去。姜維正想叫住他,魏霸又轉過身,看著姜維,眨了眨眼睛:「有一件事差點忘了告訴你。你本來應該夷族的,可是你母親說,自從第一次北伐。你不肯回家,她就沒你這個兒子了,所以現在不應該株連。我覺得有道理,所以就沒殺她。」

  姜維的喉頭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淚水卻泉湧而出。

  不知道什麼時候。魏霸已經走了。姜維呆呆的坐在百尺闌上,一動不動。卷宗擺在他的面前。他也沒翻。他自己做過的事他自己清楚,既然魏霸要蒐羅他的罪名,把他釘死在恥辱柱上,那麼就一定會做得天衣無縫。魏霸根本不需要羅織罪名,只要找到那些證據,就可以做得完美無缺。

  哪怕魏霸真的無中生有,他也不會糾纏於這點細節。敗了便是敗了,罪大罪小,又有什麼區別。

  他在意的是魏霸那幾句話。

  天子早就覺得無趣了。因為你們,皇位已經成了一個包袱。

  丞相的生前身後名,都毀在你的手上。

  你的母親說,她早就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姜維心痛如鉸,所有的防護,都被這幾句話擊得粉碎,戳得體無完膚。

  入夜,當隆重的禪位大典在長安城修緝一新的未央宮舉行時,姜維整整衣冠,向西方拜了三拜,抱著那卷厚厚的卷宗,飛身躍下了百尺闌。

  「呯」的一聲巨響,是他留給這世界的最後一聲嘆息。

  與長安相隔萬餘里,大宛以西尚有千餘里的一個帳篷中。橋月滿身是汗,奄奄一息,神情卻有些亢奮。她看著懷中臉上猶有血污,正在放聲大哭的孩子,露出疲憊的笑容。一個羌婦走了進來,看看橋月,笑道:「夫人,是個很壯實的小子,聽這哭聲,就知道將來是個大英雄。」

  「我不要他做英雄,只想他平平安安的過一生。」

  羌婦沉默了片刻,笑道:「給他娶個名字吧。」

  橋月想了想:「就叫姜夔吧,將軍說過,夔一足,有了他,姜家不算絕後,我也算有了個念想。」

  門外,一個健壯的羌人握著彎刀,警惕的注意著周圍的一切。

  ……

  蜀漢建興十六年,後主劉禪禪位於晉王魏霸。十月庚午,魏霸登基,改元,是為晉泰平元年。

  辛未,大封群臣。

  陸遜為上將軍,江陵侯,食邑五千戶。

  向朗為太傅,宜城侯,食邑三千戶。

  廖立、馬謖為正副丞相,都鄉侯,食邑三千戶。

  潘濬為御史大夫,鄉侯,食邑兩千五百戶。

  關興為驃騎將軍,解侯,食邑三千戶。

  夏侯玄左車騎將軍,譙侯。吳懿為右車騎將軍,陳留侯。食邑各三千戶。

  孟達為衛將軍,槐裡侯,食邑兩千戶。

  鄧艾、靳東流、夏侯霸、司馬懿為四鎮大將軍,都鄉侯,食邑千戶至兩千戶不等。

  周胤、向寵、張威、王凌等十二人為十二衛大將軍,鄉侯,食邑五百戶至千戶不等。

  馮進、傅興、諸葛直三人分別為禁軍、南海、東海水師提督,都鄉侯,食邑千戶至兩千戶不等。

  習忠為太常,張溫為大司農,趙廣為光祿勳,陳到為衛尉,費禕為大鴻臚,麋威為少府,法邈為太僕,鐘毓為廷尉,陳祇為將作大匠。

  虞祀為尚書令。

  ……

  甲戌,晉帝祭宗廟。追封其父魏延為高皇帝,以主母張氏為永樂太后。生母鄧氏為永安太后。

  乙亥,策封關鳳為皇后,夏侯徽、彭小玉、羊徽瑜三人為貴人,餘無改採。

  丙子,封魏風為楚王,都臨烝。魏武為代王,都代,掌兵。妹魏英蘭為廣陵公主。其餘兄弟十數人為王侯。皆不掌兵。

  ……

  秋,陽平山。

  安平侯夫人馬文姍站在山巒上,看著眼前似曾相識的景色,忽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馬承不解的問道。他們兄妹倆剛剛祭奠完父親馬超,一路隨意走來,不知道怎麼的就走到了這裡。有山有水,景色優美。原本心情都不錯,不知道馬文姍嘆氣所為何來。

  「我第一次見到陛下,就是在這裡。」馬文姍指著山坡:「那時候,他正和代王談論關侯、張侯。」

  馬承看了一眼馬文姍所指的山坡,不由得默然。他知道魏霸曾經很喜歡馬文姍,一度有意無意的往她身邊粘乎。後來卻陰差陽錯的沒有任何結果。馬文姍在丞相諸葛亮的安排下嫁給了劉理,而魏霸則在丞相的打壓下艱難求生,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可是誰曾想,十年以後,而立之年的魏霸問鼎天下。而馬家卻因為是丞相一系受到了冷落,只保留了一個名譽上的亭侯。

  如果當初馬文姍嫁給魏霸。以馬家的實力,就算現在不能和關鳳相比,至少也不會比夏侯徽差吧。

  可惜,一切都不能假設。

  馬承莫名的有些遺憾。他看向遠處定軍山方向,不由得有些奇怪:「那麼多人,莫非是有人來祭奠丞相?」

  「誰敢如此張揚的來祭奠丞相?」馬文姍也注意到了。隨行人馬這麼多,顯然沒有打算遮人耳目。可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大張旗鼓的來拜祭丞相諸葛亮呢。諸葛亮雖說最後沒有被從棺材裡拖出來梟首示眾,可是他的罪狀卻是一條條的很明白的。只是最後天子認為他功過相抵,從輕發落,才沒有讓他遭受恥辱。

  「我們去看看。」

  「還是別看了吧。」馬承擔心的說道:「不要惹火燒身。」

  馬文姍嗤的笑了一聲,飛身上馬,帶著十幾個隨從向遠處奔了過去。馬承搖了搖頭,苦笑道:「快三十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任性,真是沒辦法。」

  他叫過隨從,收拾好東西,也跟了過去。

  ……

  諸葛亮的墓前,魏霸一身常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又獻上祭品,然後端起酒杯,敬天,敬地,最後一杯酒灑在墓前。

  黃月英靜靜的站在一旁,已經十二歲的諸葛瞻一本正經的還禮。

  禮畢,魏霸向黃月英欠身施禮:「夫人節哀!」

  黃月英還禮道:「多謝陛下,先夫葬於此數月,除了一些百姓,有身份的貴人,陛下是第一個。」

  魏霸眉頭一挑,欲言又止,最後說道:「夫人也不要放在心上。我雖然沒有機會列先生門牆,可是我讀過他寫的書,也承蒙他的教誨,心裡一直把他當老師看的。」他頓了頓,自嘲的笑道:「只是他一直沒有把我當門生看罷了。」

  黃月英搖搖頭:「先夫的心思,我最清楚。他雖然沒有把陛下當成門生,卻一直認為陛下是對他的學問理解得最精深的人。很多地方,陛下已經青出於藍勝於藍了。」她將諸葛瞻拉到身邊,撫摸著諸葛瞻的頭:「陛下能顧念舊情,給他留一點血脈,我們夫妻非常感激。仁者天助,陛下宅心仁厚,將來一定會有福報的。」

  魏霸笑了起來。他看看諸葛瞻,又道:「我從來不指望什麼福報,也不怕什麼惡報。因為我知道,天下事,並不是種瓜就一定能得瓜,種豆就一定能得豆。我能做的,只是讓自己變強,變得比任何一個敵人更強。只有如此,主動權才能掌握在我的手上。」

  他笑笑,鄭重的對諸葛瞻說道:「思遠,這是你父親教給我的,我今天也教給你。我當初對諸葛攀說過,如果你們想報仇,我等著你們。今天,我依然這麼說,你如果想報仇,我隨時恭候。你父親走了,我很寂寞。如果等到那一天,我已經老了,也沒關係,我的兒子會接受你的挑戰。」

  諸葛瞻有些緊張,不知道怎麼回答魏霸。魏霸卻不再解釋,他向黃月英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下了山,他正準備上馬,忽然停住了,舉目看向遠處。

  遠處,一個窈窕矯健的身影縱馬飛奔而來。

  魏霸一抬手,攔住了正準備下令派人攔截的唐千羽,眯起了眼睛,看向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

  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十一年前,那個露水沾濕青草的清晨。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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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4章 天命所歸

  洛陽城南,洛水岸邊。

  魏霸在魏武等人的陪同下,在大軍的簇擁下,看著清掃得乾乾淨淨的大道,看著路兩側黑壓壓卻又靜悄悄的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了王者的威嚴。

  他雖然早就封了晉王,可是他和屬下之間的關係並沒有太大的變化,最明顯的變化不過是將軍的稱號變成了大王或者殿下而已。他們還是並肩作戰的戰友,並沒有那中涇渭分明的君臣之界。

  可是現在,他君臨洛陽城,卻從大路兩側夾道歡迎的人群中感受到了這種敬畏中帶著恐懼的情緒。

  敬畏,是因為他是以戰勝者的身份來到洛陽,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打得洛陽城的守軍一敗塗地。恐懼,是洛陽的百姓怕他和所有的戰勝者一樣,縱兵搶掠,對他們造成傷害。

  魏霸轉過身,對右側的陸遜說道:「大將軍,傳我的命令,擅取百姓一磚一瓦者,嚴懲不怠。」

  「喏。」陸遜在馬背上微微躬身,隨即揮了揮手。不一會兒,幾個傳令兵縱馬而出,一路奔跑,一路大吼:「大王有令,擅取百姓一磚一瓦者,嚴懲不怠。」

  這一路喊過去,不僅每一個將士心生警惕,路邊的那些百姓也明顯的放鬆了許多。洛陽易主,對他們來說關係不大,可是每次易主帶來的兵災卻太傷了。比起百姓,那些尚未投降的曹魏官員更是心驚膽顫,生怕魏霸藉著兵災的由頭搶劫他們的家產。

  有了這個命令。至少生命財產安全有了保障。

  感受到如漣漪一般蕩漾開去的放鬆情緒,魏霸很滿意。輕輕的擺了擺手,走在隊伍前面,作為引導的魏武扯起嗓子,大吼一聲:「進城!」

  一百名全副武裝的重甲士舞起了長刀,在前面開路。兩百名重甲騎緩緩驅動坐騎,向洛陽城走去。刀光霍霍,鐵騎森森,凜然的殺氣讓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有些心驚膽顫。下意識的往別邊讓遠一點。這倒不是魏霸要擺威風,而是漢代官員出行的規矩,即使是一個縣令前行,前面也有武士導行,只是級別不同,導行武士的數量也不同而已。以魏霸目前的王爵,這些都是份內的事。

  當然了。不是每個人都像魏霸一樣能用重甲士和重甲騎這樣的精銳來開道的。這就是魏霸實力的體現。初得洛陽城,魏霸雖然不想大開殺戒,但是必要的亮亮實力,讓那些想為曹魏盡忠的人死了這條心,也是有必要的。

  魏武坐在馬背上,透過前面的車輪般的刀光。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看著越來越近的平城門,心裡抑制不住的得意。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樣走進洛陽城,正如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魏家有一天會如此尊貴。

  他們離城門越來越近,眼看著最前面的重甲士就要走進城門。突然間,一個少年從路邊衝了出來。攔在路中間,舉起手臂,大聲叫道:「停,停下!」

  走在最前面的重甲士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道這是誰家的孩子,不怕死麼?

  一個重甲士快步上前,厲聲喝道:「誰家的小兒,快閃開!」

  「你們要讓晉王被天下人譏笑嗎?」少年毫不畏懼,大聲喝道:「我們不能從平城門進城,快帶我去見晉王。誤了大事,你們擔待不起。」

  「你誰啊?」重甲士又好氣又好笑,如果不是看他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他一腳就把他踹一邊去了。

  「穎川鐘會。」

  重甲士的手已經伸了出去,碰到了鐘會的肩膀,一聽這句話,下意識又把手縮了回來。

  潁川鐘家,這來頭實在太大了。做為潁川四家之一的鐘家,名聲之響,已經絕非潁川世家這麼簡單。他們跟著曹魏一起壯大,早就成為聞名天下的世家。鐘陳荀韓,韓家早已沒落,荀家因為不肯荀彧不支持曹操稱王,先盛後衰,只剩下陳家和鐘家。鐘繇從曹操創業時代起就是一方重將,魏國建國後,歷任相國太尉,是當之無愧的魏國重臣,書法聞名天下。他在世的時候,魏國沒有人能和他比資歷。

  即使是一個普通的士卒,也知道潁川鐘家不是等閒之輩,更何況這件事還涉及到晉王的名聲。

  重甲士不敢怠慢,立刻匯報給魏武。魏武也不敢亂來,連忙下令停止前進,同時派人把鐘會帶到了魏霸面前。

  「鐘會?」魏霸一聽這個名字,就愣了一下。不過,他隨即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畢竟他見過的歷史名人太多了,而姜維也已經落入司馬懿之手,再也掀不起什麼大浪,更何況鐘會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為什麼?」

  「平城門是天子之門。」鐘會躬身施禮,朗聲道:「將軍若以戰勝者自居,由此門進城,自然無可厚非。可是將軍不要忘了,魏雖代漢,卻是漢帝所禪,是繼承了漢室道統的。而蜀漢亦以繼承漢室道統自居,不論從哪一個方面來說,將軍面對的都是正統的漢室。敢問將軍,你心目中還有大漢的道統嗎?」

  魏霸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陸遜,陸遜點點頭,撫著鬍鬚,輕聲道:「再聽聽,這小子有點意思。」

  魏霸也聽出意思來了。鐘會不建議他由平城門入城,其實不是主要目的,而是提醒他漢室道統究竟在誰的手裡。蜀漢雖然以繼承漢室自居,可是那只是自說自話。魏國在後世被罵成篡漢,可是魏國有漢帝正式的禪位詔書,有漢室留下來的傳國璽,從儀式上說,魏國比蜀漢還要名正言順。

  而更關鍵的是,末代漢帝劉協雖然已經在前幾年死了,而末代皇后曹節還健在。如果魏霸從魏國手中接過傳國璽,再從曹節手中得到認可,他那就可以跳過蜀漢,直接繼承漢室道統。

  這也許不是最方便的一個辦法,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如果是這樣,那麼魏霸以戰勝者的身份由平城門進城,就顯得不那麼合情合理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鐘會不用多費口舌,魏霸就接受了他的建議。

  魏霸很客氣的拱拱手:「多謝提醒,險些鑄成大錯。若蒙不棄,敢請鐘君一起入城,隨時指教。」

  鐘會微微一笑,深施一禮,大聲道:「大王不以小子狂悖,從諫如流,有仁君風範。鐘會不才,願為大王效勞。」

  兩人相似一笑。

  兩旁圍觀的人見了,大聲叫好。有的為鐘家小兒郎敢言直諫叫好,有的為晉王殿下從諫如流叫好,皆大歡喜,兩全其美。他們想不到那麼多深層次的東西,只是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傳奇,能親眼看到,以後也是向鄰居親友誇耀的藉口。

  這當然也是魏霸和鐘會互相捧場的目的之一。

  魏霸隨即派人給鐘會安排了一匹馬,就讓他跟在身後。鐘會說他不應該從平城門入城,他就乾脆謙虛到底,下令改從東城南首的旄門入城,以示自己由東而來。

  這一臨時變動,影響當然不小,可是這點麻煩卻是值得的,晉王知禮,鐘會敢諫,兩人的名聲一下子就傳了出去。臨時變動入城的儀式就是最好的廣告。

  一個時辰後,魏霸來到了南宮東門的青龍闕下。郭太后和小天子袁芳早就跪在這裡等著。

  魏霸停了下來,看著跪在面前的袁芳和披頭散髮的郭太后,看看郭太后手裡捧著錦盒,忽然無聲的笑了。

  錦盒開著,裡面有一隻雕著螭虎鈕的玉璽。魏霸沒見過傳國璽,但是他相信,這應該就是那方傳得神乎其神的傳國璽。有了這方傳國璽,那才能說是天命所歸。

  他整了整衣冠,神情肅穆,走上前去,從郭太后手中接過錦盒,仔細的欣賞了一下,然後高高舉起。

  眾人山呼萬歲。

  先是魏霸身邊的人喊,後是所有的將士喊,然後,所有圍觀的人群也跟著節奏,一次次的歡呼。

  整個洛陽城似乎都是呼喊。

  「萬歲!萬歲!萬歲!」

  就漢代而言,雖然官方規定萬歲只限於皇帝,可是實際上限制還沒有那麼嚴,普通人也有享受歡呼萬歲的機會,至於魏霸,那當然更有資格。

  可是,誰都清楚,這一聲萬歲遲早會變成貨真價實的萬歲。

  洛陽,已經成了魏霸的洛陽,天下,也將成為魏霸的天下。

  剩下的,不過是由漢至晉,還是由蜀漢至晉的細節問題。這是朝堂上的博弈,與普通百姓無關,甚至對中下層官更來說,除了換一次官印之外,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他們知道的是,從黃巾之亂開始的天下大亂至此接近尾聲,近一個甲子的戰亂從此將離他們遠去。他們又可以過上安定的生活,不僅不用再擔心生命的安全,還有可能過得輕鬆一些。眾所周知,魏霸治下的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速度,放眼天下也是首屈一指的。有條件的人去了他的治下,沒條件的人盼著歸屬他的治下。如今,他來到了洛陽,當然會也將美好生活的希望帶到洛陽。

  所以,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這一聲萬歲喊得非常真誠,發自肺腑。和他們嚮往安定美好生活的心願相比,魏霸手中的那方傳國璽都遠遠不如。

  古人有云: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

  又云:民心即天命。

  此刻,魏霸就是天命所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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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3
發表於 2014-6-8 08:22:21 |只看該作者
第1023章 不戰而降

  司馬懿大破姜維三萬眾,生俘姜維的消息送到洛陽,洛陽的反應卻讓人覺得很淒涼。

  洛陽已經被魏霸、陸遜四面包圍,八關盡失,而魏國僅存的兩支大軍卻沒有救援洛陽的意思。夏侯霸留在滎陽,與夏侯玄對峙,只派夏侯威帶著一千親衛回到了洛陽。而司馬懿更好,坐擁大軍數萬,一出手就生擒了姜維,然後卻又回師晉陽,而不是趁勝回援洛陽。

  他們似乎都忘了,洛陽還沒有陷落,天子還在洛陽。

  只有王凌率領一萬餘人,火速支援洛陽。可是他也沒能靠近洛陽,在谷城被孟達攔住了。面對孟達率領的兩萬步騎,王凌雖然拼盡全力,依然沒能突破孟達的陣地,只得退守新安。

  得知王凌兵退的消息,洛陽徹底絕望了,再也沒有人指望守住洛陽。很明顯,司馬懿、夏侯霸無心救援,而王凌有心無力,僅憑曹爽和他統領的那兩萬多人,根本守不住洛陽城。曹爽沒有戰鬥經驗,而他面對的卻是魏霸和陸遜這兩員名將,想想也不是一個對手。

  陸遜精心策劃,進行了一場堪稱教科書式的戰前部署。他將作戰計畫送到魏霸大營之後,魏霸拍案叫絕,一字未改,就照準施行。

  八月中,秋收完成,陸遜完成了所有的部署,準備發動對洛陽城的攻擊。他選擇的攻擊點是西門。洛陽的南門是洛水,水師可以進入,卻無法直接攻擊到城牆,而如果在城前佈陣,空間又不足。無法形成集中打擊的效果。於是他把主陣地放在了西門。西門外雖然也有河水,不過空間足以擺開陣勢,而且就洛陽城的佈局來說,西部是集市和園林,一旦發動攻擊。損失會比較小一些。其他三個方向不是民居就是宮殿,一旦被戰火殃及,有可能引起不堪設想的結果。

  二十一日清晨,陸遜下令開始攻擊。

  一聲令下,戰鼓齊鳴,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三千架霹靂車齊聲怒吼。將密如飛蝗的烈火彈拋上了天空,帶著嗚嗚的嘯聲,越過高大的城牆,飛進洛陽城。

  「啪啪啪」,一連串的響聲如炒豆般響起。烈火彈在牆壁上、屋頂上、街道上炸開,隨即冒起了白煙。點燃了旁邊的一切可燃物。

  洛陽城西部的金市頓時濃煙滾滾,赤焰沖天。

  夾雜在烈火彈中的還有大量的石彈。陸遜曾經與諸葛亮一起攻擊過洛陽城。那一次,因為烈火彈的數量不足,也因為霹靂車的數量有限,他無法盡情的施展。這一次,魏霸給了他充足的物資供應,也給了他充足的準備時間。他可以有條不紊的準備,在用烈火彈攻擊的同時,石彈也飛進了洛陽城。

  這些石彈的大小重量都是經過輜重營匠師的仔細估算的,針對洛陽城內建築更加結實厚重的特點,他們使用了更大的石彈,打擊力也更加驚人。

  「轟!轟!轟!」

  連續不斷的轟鳴,震得整個洛陽城簌簌發抖,即使是遠離戰場的宮殿裡也能清晰的感受到石彈落地帶來的震感,而處於最前線的曹爽更是臉色發白。

  他在北宮的西厥上,離戰場還有兩百多步。不論是烈火彈還是石彈,都無法威脅到他的安全。可是,站得高,看得遠,眼前的戰場卻讓他更加膽顫心驚。

  一幢幢房屋被石彈砸得四處分散。一蓬蓬屋頂的茅草被烈火彈點燃,而藏在房屋之間,舉著盾牌,拿著水勺,準備澆滅烈火彈的士卒不是被石彈砸死,就是被倒塌的房屋壓住,即使手中有巨大的盾牌也無濟於事。沉重的石彈飛至,即使是一堵牆也被轟塌,盾牌更是像紙片一樣起不到任何作用。

  魏軍將士也許有勇氣,可是他們的勇氣無法抵消軍械上的差距。城外的陸遜似乎早就摸清了曹爽的部署,幾個霹靂車陣地在第一時間遭到了重創,沒等發出幾顆石彈,就有無數的石彈飛來,將魏軍的霹靂車砸得東倒西歪。

  攻擊只持續了一頓飯的功夫,西城就成了一片廢墟。放眼看去,幾乎看不到一幢完整的房屋,也看不到一桿完好的戰旗。原本光鮮的戰旗不是已經被燒燬,就是即將被燒燬。

  更看不到一個站著的士卒。他們要麼被埋進了廢墟,要麼被被砸死了,剩下的人也都逃到了安全的地帶,沒有人敢站在晉軍的攻擊範圍以內。

  一片死寂,只有房屋燃燒倒塌時發出的聲響。

  曹爽目瞪口呆。

  「咚咚咚!咚咚咚!」激昂的戰鼓聲再起,城外響起了排山倒海的喊殺聲,緊接著,無數的晉軍士卒出現在西城牆上,他們沿著城牆奔跑,搖晃著手中的戰旗,打開了城門。

  更多的晉軍將士衝進了洛陽城。

  曹爽聲嘶力竭的下達著命令,命令將士們上前阻擊。可是,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就在曹爽氣急敗壞的時候,夏侯威帶著幾個親衛走了上來。他背著手,看了一眼城下:「城破了?」

  「城破了,叔父很高興?」曹爽沒好氣的說道:「驃騎將軍帶著大軍在滎陽不肯回援,就是等待著這一天吧?」

  夏侯威看了他一眼,轉身向城樓裡走去。他衝著曹爽招了招手:「昭伯,你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曹爽雖然氣悶,卻也拿夏侯威沒辦法。一來夏侯威的輩份比他高,二來洛陽城危急,投降估計是避免不了的結果,而他和魏霸是一點聯繫也沒有,到時候免不了要夏侯威從中牽橋搭線。這時候得罪夏侯威,自然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他跟了進去。

  夏侯威帶來的兩個親衛立刻關上了大門,擋在了門口。

  曹爽心中一驚:「季權叔,你這是何意?」

  「宮裡的那個小子究竟是誰?」夏侯威不理他,臉色一寒,從腰間拔出了長劍,豎在眼前,用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劍鋒。「我只問一次,如果不是太初關照,我連這一次都懶得問。」

  曹爽的臉色頓時白了。夏侯威提到了夏侯玄,自然是早有聯繫。而夏侯威一下子就問到天子的來歷,當然也是對天子的來歷有了結果。

  「我……真不知道。」曹爽結結巴巴的說道:「先帝在的時候,天子就入了宮,說是任城王曹楷的兒子。我後來去問過曹楷,曹楷也認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覺得曹楷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言不由衷。只是當時先帝認定,我也就沒多想。後來……後來郭太后的行為詭異,急於和魏霸談判,我才覺得可能另有隱情。」

  「這麼說,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蠢貨!」夏侯威氣得罵了一聲:「我來告訴你他是誰。」他走到曹爽面前,瞪著曹爽的眼睛:「他姓袁,是袁尚的孫子。武皇帝征柳城,袁熙、袁尚兄弟被公孫康斬殺,傳首鄴城,袁尚有一個妾被公孫康收入宮中。十個月後,這個妾生了一個兒子,公孫康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其實他是袁尚的遺腹子。這個遺腹子長大成人,生了兩個孩子。曹芳,其實是袁芳,就是這兩個孩子中的長子。」

  曹爽目瞪口呆。

  「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曹睿會封公孫淵為燕王了吧?」夏侯威冷笑一聲:「很簡單,曹睿其實是袁熙之子,他應該叫袁睿。」

  曹爽大吃一驚:「怎麼可能?」

  「這是太初對我兄長親口說的,魏霸派人在遼東搜查,找到了人證物證,還找到了另外一個孩子。他早就知道洛陽城的這個小子不是曹家的種。」夏侯威嘆了一口氣:「可惜,那個蠢婦人還自以為聰明,想行荊軻之計,卻不料魏霸早有準備,反而利用他們的投機心理,輕取青徐,又接連奪走了兗州、幽州、並州。到現在,我們就是想重扶曹氏,也沒有實力和他對抗了同,只能任人宰割。」

  曹爽汗如雨下。他現在知道自己為什麼能成為輔政大臣,知道為什麼曹宇會在最後關頭被擠出去。

  原來先帝根本不敢讓曹宇掌兵,而他麼,自然是因為他蠢。

  「那現在……怎麼辦?」

  「你被那個蠢婦人騙了,於今之計,只好用這個蠢婦人的首級來保自己的命。」夏侯威收起了長劍:「走吧。」

  曹爽戰戰兢兢的跟了上去。

  ……

  郭太后抱著曹芳——袁芳,看著並肩走進來的夏侯威、曹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從郭修去見魏霸,遲遲沒有消息傳來,她就有些不安。陸遜攻城,談判沒有結果,郭修又一直不露面,她就估計事態已經不可收拾。郭修十有八九是刺殺失敗,現在就是想投降也不可得。

  今天這一幕,已經在她腦海裡預演了很多遍。

  「把你們和姜維聯繫的證據拿出來,賞你一個全屍。」夏侯威咬牙切齒的說道:「否則,西平郭家夷三族,尺豎不留。」

  郭太后鬆了一口氣:「請稍候。」她轉身入內,過了一會兒,捧出一個錦盒,恭敬的送到夏侯威面前:「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這裡面有姜維的親筆信,一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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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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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2章 窮途末路

  夏侯威轉達了夏侯霸的意思,希望魏霸能給曹魏宗室留一塊封地,留一個爵位,好讓曹家的列祖列宗能夠享受血食,不至於和普通庶民一般。夏侯霸沒有明顯的提什麼爵位,多大的封地,但是從夏侯威的意思中可以聽得出來,他希望是王爵,至少是縣侯。

  至於封地大小,倒不是關鍵。因為封地大小只涉及到租賦多少,而爵位高低則直接影響到身份地位。對於曹家來說,他們對財富的渴望遠遠不如對地位的渴望。財富可以慢慢積累,身份的改變就難了。可以想見,作為曾經的帝室,曹家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的仕途肯定會有一個看不見的天花板。趁著這個機會,儘可能的爭取一個較高的身份,遠遠比封地重要。

  魏霸想了想,很爽快的答應了。

  「保留一個王位,沒有問題。不過,這個人選要由我來定。」

  夏侯威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不知大王覺得誰比較?」

  「你懂的。」魏霸笑了。

  「魯王?」

  魏霸點了點頭:「我跟你說實話,留一個王位,不是因為你們兄弟還有多少實力。對我來說,你們那點實力不夠看的。不過,曹宇娶的是我天師道的仙姑,我身為天師道的祭酒,自然要給仙姑留一點吃飯的封地。」

  夏侯威如釋重負的笑了。他來之前,和夏侯霸商量了很久,也覺得魯王曹宇是比較合適的。一來曹宇這個人比較溫和穩重,不會生事。二來他是曹操的兒子,身份足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夫人是天師道的仙姑,魏霸一直倚重天師道。不能不給這個面子。

  現在,一切正如他們所期望的那樣,魏霸同意保留曹宇的王爵,也算是兩全齊美了。

  「原則上,我同意保留這個王爵。但是,你們也不能白要。」魏霸捻了撚手指:「我要你們一起圍攻洛陽。如果能派人先潛進洛陽,由內部擊破,那當然再好不過。我不想再燒洛陽一次。」

  夏侯威躬身領命:「請大王放心,這事就包在我們兄弟身上。」

  ……

  夏侯威回到滎陽,把魏霸的意見轉達給夏侯霸。特別提到了魏徵的表現。他對夏侯霸說:「晉王對這個庶子非常器重,很有可能會立為太子。就算退一步說,魏徵無法成為太子,無法繼承大位,將來晉王也會給他安排一片土地。」

  夏侯霸沉吟不語。這樣的話,他早就聽夏侯玄說過。他知道魏霸培養魏徵絕對不是作為太子來培養的。原因很簡單。一是魏徵是庶子,讓他做太子,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二是魏霸年齡還小,他今年剛剛而立,保守一點,也能再活三十年,還有足夠的時間培養繼承人。沒有必要早早的立太子。

  夏侯玄剛剛征服三韓歸來,他知道魏霸有意繼續向東征討不服。只是國內不定,現在還沒有足夠的精力。等國內平定,這些大將們有的會解甲歸田,放馬南山,從此含飴弄孫,做個富貴閒人;有的卻正當盛年,怎麼可能就讓他們回家養老。有些人只適合戰場,不適合閒居。在戰場上是建功立業的驍將功臣,回到家。卻有可能是惹事生非的禍根。

  夏侯霸覺得自己就是這種人。他可不想正當壯年就退隱,一輩子終老床簀之間。

  「你帶親衛回洛陽,聯合子林(夏侯懋)、清河公主等人,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再試探一下曹爽那個豎子。看他究竟知道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你就一劍宰了他。」

  夏侯威領命而去。

  ……

  長安。

  李嚴、吳懿、費禕坐在一起,各自想著心思,神色卻看不出應有的凝重。

  姜維被司馬懿困在了函谷中,這個應該是壞消息的消息對他們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沒有了姜維手中控制的大軍,清算丞相府一系的程序終於可以再次前行了。

  李嚴主動表示,應該甄別丞相府的相關人等,對有重大嫌疑的人加大審訊力度,盡快使案情水落石出。晉王已經包圍洛陽,統一天下的步伐很快就要完成。他立下了如此大功,朝廷如果還不能給他一個交待,這事怎麼也說不過去。

  費禕當然不會反對,吳懿也沒有表示反對意見,只是他們現在還有一個麻煩:怎麼證明姜維和那些死士有關。

  魏霸要求他們把事情辦得滴水不漏,不能給人留下他栽贓陷害的猜想空間。他準備了武卒對付使者,這是防人之心。防人之心不可無,缺乏互相信任的基礎,做一點防備自然無可厚非。可是如果不能證明那些死士是姜維安排的,他就不能把姜維連根拔起,否則,這就是欲加之罪。

  魏霸不肯這麼做,自然有他的考慮,可是這樣一來,卻給李嚴等人造成了一個大麻煩。

  怎麼才能找到證據證明這件事是姜維主使的?

  三個人都一籌莫展。這時,李豐走了進來,看看枯坐的三人,拱了拱手:「驃騎將軍,父親,外面有一個姓周的商人求見。」

  「姓周的商人?」李嚴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吳懿、費禕以為是李嚴的手下在做生意,而李嚴則一頭霧水,他是派人做生意,可是沒有一個姓周的啊。

  「讓他進來吧。」李嚴擺了擺手,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樣子。如果他現在私下接見,這件事就說不清了。換了以前,他沒必要這麼小心,可是時過境遷,他現在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必須小心一些。

  過了一會兒,李豐領著一個中年商人走了進來。中年商人笑笑,衝著堂上的三人拱拱手:「在下陽羨周魴,奉鎮北大將軍之命,潛伏長安。」

  此話一出,不僅李嚴等人意外。就連費禕都吃了一驚。對周魴的存在,他是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周魴是誰,他早有耳聞,讓曹休一敗而亡的石亭之戰,就是周魴從中穿針引線的。後來。周魴曾經潛入合浦船廠,企圖竊取造船的技術,曾經和隱蕃鬥法。雖說隱蕃最後贏了,周魴在用間方面的能力卻給魏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過,周魴中了隱蕃的計,讓周胤跑了。還被扣了一個黑鍋,被迫去職。後來吳國投降,就再也沒有聽到周魴的消息。沒想到他卻一直藏在長安。

  費禕心裡升起了一線希望,笑道:「周子魚,你還真是龍藏大海,見首不見尾啊。」

  周魴笑了。笑道:「不敢,閒來無事,偶有所得,所以才來獻醜於方家,希望能對諸君有所襄助。」

  「說吧,你肯定有什麼重要的消息。」費禕笑得更開心了。

  「重要不重要,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周魴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涼州,找到了幾個人。他們都有家人死在青州,眼下衣著無落,我一時心軟,就把他們帶到長安來了。也許,諸君願意見一見。」

  這話一出口,不僅費禕明白,李嚴、吳懿也都明白了,不禁喜出望外。

  李嚴等人隨即接見了周魴帶來的人。幾句話就問清楚了。這些人都是那些死士的家屬。他們原本每個月都能拿到錢,偶爾還能見見家人,現在家人失蹤了大半年,每個月都有的錢都沒了。他們的生計陷入了困境,只好到長安來找姜維要錢。

  李嚴懊悔不迭。他一直在找證據。卻沒想到應該去涼州找證據。姜維的死士是在涼州招募的,那麼多人,肯定需要大量的錢財,也需要固定的地點進行隱匿、訓練,哪怕是再隱秘,只要花點時間,總能找到蛛絲馬跡的。他只把心思放在長安,哪裡能找得到呢。

  李嚴立刻和吳懿商量下了,派人趕往涼州,徹底清查姜維的帳目,並將其餘死士的家屬全部帶到長安來。既然魏霸要坐實姜維的罪名,他們就乾脆把證據收集得再充實一點,到時候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姜維是丞相的心腹,掰倒姜維,才能牽連到丞相。

  ……

  函谷。

  姜維低著頭,坐在一塊巨石上。他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甚至連手中的刀都提不起來。

  連續五天的突圍,他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司馬懿以重兵據險而守,卻不肯進攻,擺明了要將他困死在這段谷道中。

  姜維很清楚,他不會有援兵。司馬懿也清楚這一點,所以他才會用這種看起來很無恥的戰術。

  援兵,沒有;突圍,無望。即使是想戰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糧草還沒有盡,但是軍心已經動搖。

  將士們看向姜維的眼光已經有些異樣,特別是那些原本從屬於李嚴的士卒。他們聽姜維的命令本來就是迫於無奈,現在姜維到了窮途末路,他們怎麼敢跟著他賣命。

  如果不是有他從涼州帶來的嫡系部隊保護,也許姜維的首級早就被人割了下來。

  然而,在死亡面前,即使是涼州帶來的嫡系人馬也支撐不住了,這明顯是一局死棋,一場沒有希望的戰鬥,有幾個能真正做到視死如歸?

  姜維握緊了手中的戰刀,有一種橫刀自刎的衝動。可是,他想了很久,又放下了刀。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沾滿血污的戰甲:「投降吧。」

  司馬懿很快接見了姜維,姜維挺立著身軀,昂著頭,看著司馬懿,咧了咧嘴:「我知道,你打算拿我的首級當見面禮,獻給魏霸。我成全你。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活著見到魏霸。因為,我有幾句話想問他,否則我死不瞑目。」

  司馬懿笑了:「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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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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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1章 放眼未來

  魏霸由野王西行,水師溯河而上,旌旗蔽日,軍威雄壯,兵鋒尚未到達洛陽城,聲勢就已經震懾四野。好在他的軍紀嚴明,將士們不敢四處騷擾百姓,那些戰戰兢兢的百姓在驚慌之餘,還算保持了克制,沒有如鳥獸散,躲進周邊的大山。

  洛陽四面環山,雖然算不上什麼崇山峻嶺,多少也能避避兵禍。正因為如此,洛陽受兵災影響的承受能力稍強一點。不過,因為是國都,洛陽承受的兵災絕非普通城池所能比擬,所以放眼看去,洛陽周邊的情形依然空曠得讓人不安。

  孟津,魏霸渡過了黃河,登上了洛陽城北的邙山,看著滿眼的綠色,心情卻非常沉重。

  堂堂的大漢都城,千年古都,周邊居然有這麼多茂密的森林,絕不是因為環境保護得好,而是因為人口實在少得讓人心酸。

  四十年前,董卓放了一把火,把洛陽城燒成灰燼,然後又強迫洛陽周邊的兩百多萬人西遷。這些人一部分死在了路上,一路分死在了長安之亂,一部分逃往益州或留在了長安,最後回到洛陽的人微乎其乎。即使曹操苦心恢復,曹魏定都洛陽以後,又大量遷來人口,人口依然有限。

  這才讓洛陽周邊樹木森森,野麋出沒。

  魏霸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董卓在邊則為悍將,在內則為悍匪,何進罪過不小。」

  「無能屠輩,竊居高位,禍國殃民,是必然結果。」虞汜說道:「不過,桓靈二帝才是始作俑者。何進不過適逢其會,犯了大錯而已。論人品,他未必就比梁冀差。」

  魏霸笑笑:「桓靈二帝哪裡是始作俑者。」

  虞汜不解:「願聞大王高見。」

  「世洪,你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朝堂上。其實,朝堂爭鬥的背後。也有無法避免的嚴酷法則。前漢也罷,後漢也罷,都支持不過百年便腐朽,兩百年左右就分崩離析,你覺得僅僅是偶然嗎?非也。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創造財富的速度跟不上消耗財富的速度。再加上分配制度的不公,權貴階層無限制的貪婪,自毀根基,到了那個時間點,必然突破那個臨界值,才是導致國破人亡的根本原因。」

  虞汜沉默了良久。他知道魏霸讀書不多。平時也很少有時間看儒家經理,所以在為政理念上,他一直處於優勢,認為自己有教導輔佐魏霸的責任,這也是為天下謀福利的好事。可是現在聽到魏霸這個理論,他覺得有些駭然。他暫時還無法完全理解魏霸的話,但是他卻能敏感的意識到魏霸的認識深度比滿腹經綸的他還要深刻一點。

  天才!虞汜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想起了《漢書》上張良對漢高祖的評價。有的人的確是天才,雖然讀書少,卻見識卓然。很顯然,魏霸和漢高祖有相似之處,讀書不多,卻悟性極高,看事情的眼光獨到,往往能一針見血。

  「那大王認為權貴世家是國家敗壞之原了?」顧承接上了話頭:「大王信奉墨家?」

  「不然。」魏霸搖搖頭:「墨家立足於本,摒棄一切文化休閒,也有矯枉過正之嫌。所以墨子從者甚寡。文化之於人,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則,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他指了指天空:「我說的意思,是除了心中的道德,還有要頭頂的天空。有錢有閒。不能只顧著享受,還要用心去探索一點身外的世界,做一些有利民生的實事,這樣才能真正推動整個社會前行。」

  「大王是說天文嗎?」

  「不僅僅是天文。」魏霸笑了:「當然了,天文也是基礎,因為那是我們所能看到的最大的未知世界。」

  「未知?」虞汜不解。虞家以易學傳家,對天文星相的研究自然不淺,可是他不覺得天文有什麼未知的東西,至少不多。因為在易學家看來,精通易經就掌握了整個天道,哪裡還有什麼未知的世界。

  魏霸側過頭,笑眯眯的打量了虞汜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世洪啊,你們虞家的易學跑偏啦。別只顧著埋頭那些字句,有空和鄧飏聊一聊,他最近幾年沿著張平子(張衡)的路數往前探索,成績菲然。我看,再過數年,他有望執天下學術牛耳。」

  虞汜有些不服,他知道鄧飏,可他不覺得鄧飏的學問能超過他。當然了,他不會和魏霸爭論,但是他會找機會和鄧飏辯論一番,讓鄧飏見識見識他虞家易學的高明。

  魏霸將虞汜的表情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天下將定,虞汜這樣的世家肯定要是分一杯羹的。世家是禍亂之基,卻也是文化薪火相傳的保障。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世家。像曹操、諸葛亮一樣對世家一味打壓肯定是不行的,只會把矛盾激化,不如因勢利導,把他們的興趣引向能夠真正推動社會發展的自然科學方向。天文、地理,應該是最容易切入的兩個領域。

  他有這個想法,卻沒有這個理論水平,要和虞汜辯論,他那點學問不夠看的。而鄧飏卻有這樣的學問基礎,又有這樣的口才,所以,他才把鄧飏捧出來做個榜樣。

  羊祜走了過來:「大王,夏侯霸的使者夏侯威來了。」

  魏霸點了點頭:「把魏徵和陸抗叫來,一起聽聽。」

  「喏。」羊祜轉身離去。魏霸攻取冀州的時候,魏徵就在羊祜、陸抗的陪同下來到了中原,現在一直跟著魏霸學習。

  時間不長,夏侯威來到了魏霸的面前。他按著腰間的劍,看看隨意而立的魏霸,又看看警惕的打量著他的魏徵,不由得有些尷尬,下意識的鬆開了劍柄。

  「夏侯仲權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夏侯威又看了一眼魏徵,不由得眨了眨眼睛:「敢問這位少年尊姓大名,為何如此敵意深重?」

  魏霸也有些詫異,這才注意到魏徵像一頭作勢欲撲的小老虎,虎視眈眈的看著夏侯威。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看著,看魏徵如何回答。

  「解劍!」魏徵小大人似的喝道:「否則,我先斬殺了你。」

  「為何?」夏侯威臉一沉,眉毛一挑,露出了幾分不悅。

  「因為你很難讓人信任。」魏徵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慢慢的拔出了半截長刀。「你身上有一種刺客的味道。為我父王安全計,你要麼赤手空拳上前,要麼離開十步以外。」

  魏霸詫異的看向夏侯威,果然看出了幾分不一樣的感覺。他雖然不怕有什麼刺客,可是他對夏侯霸派這樣的人來,的確有些不快。

  夏侯威卻忽然笑了起來:「哈哈哈……早就聽太初說,王子有名將之資,今日一見,果然如是,僅是這份敏感就足以讓人稱奇。不過,王子誤會了,我雖然遊俠多年,卻沒有做過刺客,也不屑於做刺客。我如果要殺誰,一定會當面向他挑戰。暗殺這種事,有辱身份,我是絕不會做的。」

  魏霸也笑了。他聽夏侯玄說過,夏侯威雖然是貴戚公子,卻生性自由,在外遊俠多年,有俠士之風。從本質上來說,夏侯淵本人就有俠氣,他的幾個兒子也都遺傳了他的性格,不像夏侯惇的兒子比較穩重。

  「阿征,不得對長輩無禮。」魏霸走上前,拍了拍魏徵的肩膀,將他摟在身邊,親暱的摸了摸他的腦袋:「什麼時候練出這麼感覺的?」

  「回父王,在草原上獵狼的時候。」

  「獵……狼?」魏霸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去獵狼的?」

  「父王在青州征戰的時候。」魏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草原上出現了一隻白狼,我為了把它捕來獻與父王,帶著王后阿母的飛鳳衛和神犬,在草原上追蹤了一個多月,才把白狼捕住。就是那時候,我才學會感覺敵意的。」

  魏霸眼珠一轉:「你王后阿母將飛鳳衛和神犬營交給你,你阿母知道嗎?」

  「知道,王后阿母原本不同意,怕有危險,後來我阿母說情,她才讓我去的。」

  魏霸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魏徵畢竟太小了,他可以感覺到危險,卻未必能感覺到人心的險惡。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對夏侯威說道:「劍者,君子之器,無故不離身。小孩子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坐,有什麼話,我們敞開了說。」

  夏侯威謝過,又向魏徵笑了笑,目光中充滿了欣賞。以魏徵的年齡,能帶著一百多人在草原上獵狼,不管是不是有高手輔佐,這勇氣和膽識就足以讓人驚嘆。這麼說來,夏侯家在晉國的地位還是有保障的,即使魏徵因為庶出的原因不能繼承大位,將來也足以雄霸一方。

  「大王,我是奉家兄之命,前來懇請大王,為曹魏留一點根基。」

  魏霸點點頭,夏侯威一來,他就猜到了用意。大軍包圍洛陽,最後見真章的時候就要來臨,夏侯霸肯定坐不住了。是戰是降,他必須要做出一個判斷。

  他剛才讓魏徵表現一下,就是為了給夏侯威傳遞一個友好的信息,增強他的信心。從夏侯威的神情來看,效果非常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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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0
發表於 2014-6-6 09:52:05 |只看該作者
第1020章 畫像

  郭修回了一趟洛陽,再回到野王的時候,局勢又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魏霸已經攻克了冀州,接待郭修的就是原冀州刺史裴徽。

  看著裴徽那張鄙夷的臉,郭修氣不打一處來。

  「聞喜裴家見風使舵也真快啊。」郭修冷笑道:「不知道使君易幟之時,有沒有想過有洛陽的家人?」

  裴徽本來就有些不痛快,見郭修居然還敢諷刺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真提慚愧,未能及時將消息傳回洛陽,連累了家人。不過,郭君還是不用替我操心,你郭家的麻煩未必比我裴家的麻煩小。」

  郭修欲言又止。他倒沒有想太多,只以為裴徽是說曹魏覆滅在即,身為外戚的郭家也難免被殃及。對此,他沒有和裴徽爭論的意義。

  裴徽也沒興趣和他糾纏,問了他的來意,把他扔在一邊,轉身進帳向魏霸匯報。

  魏霸正在和虞汜說話,魏武、顧承等人站在一旁,一個個笑容滿面,談笑風生。兩天前,他們剛剛收到消息,司馬懿不顧鄧艾兵臨晉陽,突然率領三萬步騎,長途奔襲,和王凌一頭一尾,把姜維堵在了函谷中。雖然姜維還沒有被擊殺,可是想想他沒有援軍,兵力又限制在狹窄之地,面對的又是以陰險出名的司馬懿和人老成精的王凌,估計是沒什麼機會逃出生天了。

  這個消息來得很及時,姜維被困,就再也掀不起大的風浪,關中的政局就不會出現大的流血事件了。對於司馬懿的這個舉動,魏霸目前還沒有確切的判斷,但是他相信以司馬懿的智商,大概不僅僅是為曹魏解除一個方向的威脅這麼簡單。

  就算司馬懿有這個想法,魏霸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姜維從來不是他的盟友,即使司馬懿和姜維聯手,也無法阻擋他統一天下的步伐。

  大勢已成,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做出螳臂擋車的蠢事,特別是司馬懿這種把家族利益看得特別重的世家。士大夫可以以身殉國,就像諸葛亮、姜維那樣,卻不會有人拉著整個家族陪葬。

  換句話說,不管司馬懿是抱什麼樣的想法,現在蜀漢的內部局勢已經明朗了,可以一致對外。

  「通知陸將軍,秋收之後,就準備攻擊洛陽吧。」魏霸擺擺手,笑道:「今年可以吃上冀州的新米了,不用再千里迢迢的從荊州運來。」

  眾人大笑。

  裴徽走了進來,魏霸見了,讚賞的點點頭:「文秀,冀州這幾年雖然很緊張,可是民生還算不錯。你治理有功,將來天下平定,你大有用武之地。」

  裴徽一愣,隨即鬆了一口氣。魏霸這句話可謂是在他面前展開了一條金光大道,他不用再為前途發愁了。作為降將,而且是圍城之後才降,他沒能像陳泰那樣身居要職,甚至沒有保住自己的冀州刺史,只是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行軍主簿,其實是非常狼狽的。不過,魏霸在瞭解冀州的情況之後,認識到了他的理政能力,大概有些後悔之前的決定,這才用這句話來向他道歉。

  有這一點,裴徽覺得足夠了。

  「將軍,郭修又來了。」裴徽奉上郭修帶來的合約草案。

  魏霸接過來,卻沒有看,而是和虞汜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的笑了。他想了想:「讓他進來吧。」

  裴徽點頭,轉身出去,通知郭修入見。

  郭修很意外,他以為還要再經過虞汜的,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見到了魏霸本人。只是可惜,單獨見面的可能非常小,現在魏霸帳中肯定有不少人,沒什麼行刺的機會。

  郭修跟著裴徽進了大帳,卻意外的發現帳中沒有多少人。魏霸坐在正當中,虞汜坐在一旁,另一邊坐著上次見過的年輕將軍,正和魏霸低聲說話。

  見郭修進來,魏霸的嘴角扯了扯,拿起那份合約扔了回來。郭修一看,合約完好無損,顯然還沒有拆封,不由得一愣。

  「大王,這是何意?」

  「我說過,讓你們快一點,你們就是不聽。現在冀州已經入手,條件當然要再變一變了。」

  郭修臉色一黯。談判的資本又少了一塊,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塊,他已經沒什麼本錢了。

  「合約的事,稍後再談。」魏霸笑笑:「我想請你畫個像。」

  郭修一愣,隨即狂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他等了那麼久的畫像機會,就在他以為最不可能的時候,突然降臨了。看來蒼天有眼,不枉我郭修一片苦心啊。

  「外臣榮幸之至。」郭修強壓心中的喜悅,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不露出破綻。「敢問大王,是現在就畫,還是……」

  「現在畫,行麼?」魏霸的笑容更盛:「郭修剛從洛陽趕來,會不會太勞累了?」

  「不會,不會。」郭修連聲道:「那外臣去取用具,請大王稍候,洗漱一番?」

  魏霸揮了揮手,示意郭修快去快回。郭修連忙起身走了。看著郭修的背影,魏霸冷笑了一聲:「看來西州人雖然驍勇果勁,要玩這些手段,終究還是差了點。」

  「是啊,不是每個人都有賈文和那樣的心計。」虞汜笑道:「自不量力,向來是取禍之道。」

  魏霸頜首同意,讓人去請隱蕃。過了一會兒,郭修拿著畫像的用具,快步回到了大帳,卻見帳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坐在虞汜的身邊,另一個舉止拘謹的少年肅手站在一旁。

  「大王,畫像時需要清靜……」

  「不是替我畫,是替他畫。」魏霸指了指那個少年,漫不經心的說道:「郭孝先,有沒有覺得眼熟?」

  郭修開始沒有注意那個少年,聽魏霸這麼一說,這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這一看,心頭頓時浮起一片不祥的陰雲。

  這人的確有些眼熟,他肯定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這個人的臉型和洛陽的天子曹芳有幾分相似。

  郭修的手心發涼,他把畫像的用具放在桌上,手垂到桌面以下,慢慢的摸到了綁在手臂上的短刀。他向那個少年走了過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轉向魏霸,笑道:「大王,我不認識此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的向魏霸靠近,準備接近些再突然發難。他剛走出兩步,魏武就迎了上來,二話不說,一拳砸向他的面門。郭修雖然有防備,卻哪裡是魏武的對手,他故意做出大驚失色的樣子,側身避開,借勢衝向魏霸,尖聲大叫:「大王救我!」同時拔出了短刀,悄無聲息的刺向魏霸的胸膛。

  「我當然會救你!」魏霸看著咬牙切齒,全力以赴的郭修,一動不動。

  眼看著短刀就要及體,魏武轉身一腳,狠狠的踹在郭修的腰眼上。郭修知道這是事情已經敗露,這是最後的一個機會,只能孤注一擲,哪裡還有餘力來抵擋魏武的攻擊。被魏武一腳踹得橫飛起來,飛出三五步遠,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手中的短刀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

  「不自量力!」魏武拍了拍手,不屑一顧。「捆起來,搜他的身!」

  兩個武卒撲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把郭修制住了,從他的手臂上解下刀鞘,捆了起來。作為肩負保護魏霸生命安全重任的武卒,他們最厭惡這種刺客,下手特別狠,捆得非常緊,勒得郭修動彈不得,連喘氣都有些困難,疼得冷汗涔涔。

  一個武卒撿回短刀,和刀鞘一起送到魏霸面前。魏霸接過刀看了一眼,撇了撇嘴:「下毒,行刺,郭孝先,你還真是光明磊落啊。」

  郭修緊緊的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他知道自己失敗了,他現在只希望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不要給郭太后帶來麻煩,給郭家帶來麻煩。

  魏霸一擺手,隱蕃走到郭修的面前,展開一張畫像,笑笑:「剛才那個人,你不認識,這個人,你一定認識吧。」

  郭修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你們在宮裡有細作?」

  隱蕃笑了笑:「何必在宮裡有細作。你別忘了,他在進入洛陽之前,可是在遼東長大的,更何況,他還有這麼一個堂弟留在遼東。你們也太大意了,這麼大的事,也不派人到遼東查一查?」

  郭修面如死灰,沉默半晌:「沒錯,是我們自己不慎,怨不得別人。」

  隱蕃立刻抓住了郭修的語病,追問道:「你說你們,除了你和郭太后之外,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郭修看了隱蕃一眼,慘笑一聲:「你如果想從我嘴裡問出點東西,我勸我還是不要做夢了。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和誰都沒有關係。」

  「洛陽的事,我不打算問,也沒必要問。」魏霸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說說姜維的事吧。說清楚了,賞你一個全屍,給郭家留一條活路。說不清楚……」他頓了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你們西平郭家就給天水姜家陪葬。」

  郭修眼神一緊,沒等他說話,隱蕃笑了一聲:「五天前,姜維已經被司馬懿堵在函谷了。你還指望他什麼呢?」

  郭修屏住了呼吸,萬念俱灰。良久,他長嘆一聲:「天意如此,非我力所能及。」說完,他睜大了眼睛,狠狠的瞪著魏霸,張大嘴巴,盡力的吐出舌頭,狠狠的咬了下去。

  隱蕃見狀,連忙上前,伸手捏住郭修的嘴巴,卻還是遲了一步。

  鮮血慢慢變成黑血,小半截舌頭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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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9
發表於 2014-6-6 09:49:33 |只看該作者
第1019章   大禮


    七月中,吳敏、廖化到達長安城,共有人馬一萬八千餘,再加上吳懿控制的人馬,馬承率領的北軍,長安的總兵力已經超過了三萬,足以保證長安的安全。

    在這種背景下,接到魏霸的報捷文書後,吳懿和李嚴一起上書天子,請求派遣駐守在潼關、蒲阪的關中軍團出擊。

    劉禪無可無不可,批准了詔書。

    詔書送到潼關,姜維半晌沒有說話,最後接受了詔書,同意率軍出潼關。

    他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放棄兵權,任人宰割,要麼出潼關,把住兵權不放,等待郭修一擊得手。否則,他就只能舉兵造反。可是現在舉兵,一是沒有理由,二是沒有把握。吳懿、李嚴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是無法掌握長安的,反倒有可能讓司馬懿趁虛而入。

    姜維無可奈何,只得兩害相權取其輕,選擇了率軍出兵。只要兵權還在手裡,終究還有希望,如果兵權也沒有,就算郭修得手,那也和他沒什麼關係了。

    姜維一離開潼關,吳敏就率軍入駐,接管了潼關的控制權。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姜維已經在函谷之中,他沉默了很久,拔出戰刀,比劃了半天,一刀砍在路邊的巨石上。

    「噹」的一聲脆響,戰刀折斷。

    姜維的心也跟著往下沉。他剛才是想引刀自刺的。吳懿已經斷了他的後路,現在即使郭修刺殺成功。他也沒什麼機會掌控長安了。魏霸還在洛陽以東,甚至沒有和他照面,只是派出費禕到長安穿針引線,就不動聲色的說動了吳懿,而吳懿最終織了一張網,把他困在了裡面。

    他仰起頭,看著幽暗的谷頂那一線殘存的天空,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陽光。

    ……

    晉陽,司馬懿站在地圖前,面色蒼白。眼神沮喪。

    鄧艾、陳泰率軍攻入並州。攻勢凌厲,一路攻城拔寨。兩天前,他們在新興郡勢如破竹的擊破了最後一支匈奴騎兵,正在向晉陽城逼近。

    根據接到的消息。那一戰根本不是戰鬥。而是一場屠殺。

    陳泰率步卒和重甲騎正面迎敵。鄧艾率輕騎從後翼包抄,當匈奴人在步卒方陣和重甲騎面前撞得鼻青眼腫,想重操故技。利用速度優勢逃跑的時候,正好被鄧艾捉個正著。

    兩萬多匈奴人,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三千多人逃到了晉陽城。

    這些都讓司馬懿非常不安,晉軍的戰鬥力之強,已經超過了他的預計。

    一個月取幽州,一個月取冀州,幾乎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這已經不僅僅是兵力強弱的比較,還有人心所向的問題。

    幽州的陳泰,冀州的裴徽,那都是曹魏根基深厚的世家,陳泰的父親陳群甚至曾經是曹丕留給曹睿的四個輔政大臣之一。他投降魏霸,能說明很多問題。

    曹魏已經沒希望了,司馬家該往哪個方向走,是步陳泰後塵,向魏霸投降,還是再堅持一段時間,展示一下實力,以換取更好的投降條件?

    門口傳來輪椅的響聲,司馬昭被推了進來。他擺了擺手,示意親衛退下,自己撥弄著車輪,走到司馬懿面前:「父親,還要猶豫嗎?」

    司馬懿回頭看了司馬昭一眼,苦笑一聲:「登門拜訪,總得帶點禮物。要不然,主人家未必肯見啊,就算見了,也登不了堂,沒個好席位。」

    「姜維不就是一個好禮物?」司馬昭咳嗽了一聲,重重的吐了一口氣:「陳泰在幽州戰敗,被魏霸拜為鎮軍將軍,做了這支大軍的副將,官職猶在魏霸的兄長魏風之上,可謂是隆重之極。裴徽連戰連敗,直到陳泰勸降,他才舉城而降,所以他沒能保住冀州刺史,只能在魏霸的身邊聽令,和陳泰的差距不言而喻。若是父親也要等到鄧艾兵臨晉陽,讓他見識見識你的手段再降,我怕你連裴徽都不如。」

    司馬懿皺頭微蹙,沉默不語。

    「原因很簡單,你的堅持是沒有希望的堅持。洛陽已經堅持不住了。冀州失守,魏霸很快就會回兵圍攻洛陽,目前在洛陽的晉軍有十多萬,率領他們的是魏霸、陸遜這樣的名將,就憑曹爽那個廢物,他能擋得住嗎?」

    「那夏侯霸呢?」

    「夏侯霸從兗州一退千里,他哪裡還有鬥志。我想,他應該早就和魏霸暗通款曲了。只是時機未到,或者條件最後還沒談好。總之,他不僅不可能保衛洛陽,反而可能插入洛陽的第一把尖刀。」

    司馬懿眨眨眼睛,嘴角帶笑:「陳泰、裴徽投降,還能說得過去,夏侯霸投降,你覺得可能嗎?」

    司馬昭又嘆了一口氣:「最詭異的地方就在於此。我想來想去,覺得問題還在天子身上。」

    「天子又怎麼了?」

    「天子……也許不是曹家的血脈。」司馬昭看著司馬懿,眼神中有藏不住的驚恐。雖然屋裡沒有外人,他還是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也只有這個理由,才會讓夏侯霸決定輕易的放棄兗州,引狼入室。」

    司馬懿笑了,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爽朗。他拍拍司馬昭的肩膀:「子上,你終於超過子元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就是一個擺在眼前的例子啊。看看,斷了兩條腿,並不等於你就是廢人。相反,你有更多的時間用來思考,你也許無法再自如行走,可是你的心卻是自由的,你不能比別人站得更高,跑得更快,卻可以比別人看得更深,看得更遠。子上,你現在是一個足以和天下英雄抗衡的智者啊。」

    司馬昭愣了一下,忽然明白了父親的良苦用心,禁不住淚如雨下。受傷以後一直壓在他心裡的那塊巨石,突然之間被掀開了。他就像被壓在巨石裡的小草,一下子見到了燦爛的陽光,再也不用在巨石的陰影下苦苦掙扎。

    他看著司馬懿鬢邊的白髮,泣不成聲。他知道,父親的這些白髮有一半是因為兄長的戰歿,有一半卻是因為他的自我禁閉。

    「你留在晉陽,寫封信和陳泰敘敘舊,姜維的事,交給我吧。」司馬懿拍拍司馬昭的肩膀,朗聲笑道:「記住,晉陽城不能被人攻破。」

    「一定。」司馬昭會意的點點頭。

    ……

    姜維走得很慢,離開潼關已經將近一個月,他還沒有走到函谷關。

    因為他根本不想去洛陽,離洛陽越近,他越危險。天知道洛陽是不是一個坑,天知道陸遜等人圍著洛陽不攻,是不是在等他入彀。

    他總覺得,這一段函谷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段旅程,到了東首的新安,能不能看到陽光都是一個值得懷疑的問題。他一直在猶豫,就算郭修成功的刺殺了魏霸,恐怕也無濟於事了。天下也許會有變數,對他來說,機會卻微乎其微。

    與其如此,不如不去洛陽,直接回涼州算了。以自己在涼州的威望,以自己和羌人的交情,像宋建那樣割據一方,做一個草頭王,其實也蠻不錯的。

    這個念頭一浮現在腦海裡,姜維就覺得很羞恥。我一直以繼承丞相的遺命為己任,一直以匡扶漢室為目標,怎麼能滿足於做一個草頭王,那將長安的天子於何處?我一直因為魏霸有不臣之心而想除掉他,自己怎麼也變成了他?

    難道是因為怕死?姜維冷汗淋漓,心悸不已。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不像想像那麼無所畏懼,他也有害怕的時候。

    如果我這麼做,就算能富貴一生,壽終正寢,百年之後,又怎麼面對丞相的英靈?

    姜維站了起來,一陣陣的不安,恨不得一頭撞向路邊的巨石,了此殘生。

    就在這裡,戰鼓聲突然炸響,如同洶湧的洪水,在狹窄的穀道裡橫衝直撞,呼嘯而過,將所有人捲入其中。三萬大軍,延綿數十里,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戰鼓聲驚得亂了,宛如一條巨蟒,突然遭到了襲擊,不自覺的扭動著身子。

    「什麼事?」姜維厲聲喝道。

    傳令兵登上了輜重車,拚命的揮動著令旗,向戰鼓聲傳來的後方詢問消息,片刻之後,他從輜重車上跳了下來,腿一軟,摔倒在地。他顧不得叫喊,連滾帶爬的衝到姜維面前,哭喊道:「將軍,司馬懿堵住了我們的退路。」

    姜維倒吸一口冷氣。司馬懿不是在晉陽麼,他怎麼趕到函谷來了,而且堵住了他的退路。他就不怕駐紮在潼關的吳敏截他的後路?

    要麼司馬懿知道我無路可去,無援可待,要麼就是司馬懿已經投降了魏霸,現在要用我的首級來做見面禮。

    姜維忽然暴怒,我的首級是那麼好拿的嗎?要拿可以,看你有沒有那本事。

    他拔出長刀,厲嘯一聲:「準備迎戰,擊破司馬懿!」

    轟隆隆的戰鼓聲在谷中響起,正在前進的蜀漢軍停下了腳步,一部分調轉方向,向司馬懿率領的魏軍殺去。

    聽到蜀漢軍的戰鼓聲,司馬懿冷笑一聲:「連弩車、霹靂車上前阻擊,建立防守陣地,以守代攻,我要把姜維困死在這函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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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8
發表於 2014-6-5 09:47:04 |只看該作者
第1018章 人心所向

  郭修趕到了野王,立馬山坡之上,看到連綿數里的大營,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晉軍的兵威之盛,絕非奄奄一息的魏國可比,如果不出意外,魏霸一統天下的大勢已成,只等發動最後一擊。要想力挽狂瀾,談何容易。

  「魏霸不死,絕無可能。唯有奮起一擊,才有一絲希望。郭孝先,你必須成功。」郭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輕踢馬腹,向大營馳去。

  到了營門前通報,時間不長,有人把郭修帶到了虞汜的帳門。又在虞汜帳前等了小半個時辰,郭修才見到了虞汜。

  虞汜居中而坐,年輕英武的魏武坐在一旁,埋頭在文案之間,仔細翻看著一本厚厚的作戰計畫書。郭修皺了皺眉,有些奇怪。他不認識魏武,但是從魏武華麗精良的甲冑可以看得出來,這員陌生的年輕將領級別不低,應該僅次於魏霸,至少不低於虞汜,可是他在虞汜這裡又是坐在客位上,顯得有些尊卑顛倒。不過,更吸引郭修的是魏武手中的作戰計畫書,這麼多的內容,自然不可能是一次小小的戰役,也許是圍攻洛陽的計畫書,甚至有可能是統一天下的作戰計畫。

  郭修恨不得把那本計畫書搶過來看一看。

  「郭孝先,你來得這麼快?」虞汜笑了笑,伸手示意郭修入座:「你再遲兩天來,我們就拿下整個冀州了。」

  郭修抗聲道:「恐怕鉅鹿、邯鄲、鄴城都不是那麼好攻的。」

  「這要看對誰了。」虞汜無所謂的笑了笑:「對我們來說,只是花多少錢的問題。」

  郭修無語,他承認虞汜說得對,攻城戰術已經改變,城牆已經沒有絕對的優勢。只要有足夠的霹靂車。足夠多的烈火彈,迅速攻克城池,並非不可能。而守城一方要想守住城池,也只有使用大量的霹靂車和烈火彈進行反擊,才有守住城池的可能。

  很顯然。在這方面,魏霸具有絕對的優勢。在這種實力的差距面前,不管有多少妙計,都無處可施。

  郭修現在就有這種無力感。按照他的性格,他會和虞汜唇槍舌劍一般。問題是,他就算辯論佔了上風也沒用。惹怒了虞汜,他很可能就見不到魏霸,耽誤了大事。

  郭修強按怒火,遞上了新的談判條件。

  虞汜翻看了一下:「縣侯?」眉頭便皺了起來,顯得有些不悅。

  郭修哀嘆一聲,真是龍游沙灘。虎落平陽啊,先帝在的時候,是不肯稱王,現在倒好,連一個縣侯都不可得了。

  虞汜抬起眼皮,瞟了郭修一眼:「說實話,我覺得縣侯不太可能。不過。能從王爵退到侯爵,可見你們還是有誠意的。這樣吧,我轉呈晉王看看,也許他會網開一面。」

  「感激不盡。」郭修鬆了一口氣,又道:「我能面見晉王麼?」

  「如果晉王願意接受你這個條件,你自然能見到他。」

  「那太好了。」郭修笑了起來,極力讓自己表現得輕鬆些。「我從宮裡帶來了一些難得的顏料,畫出來的像能夠歷久彌新,永不褪色。」

  虞汜點了點頭,轉身讓人引郭修去休息。第二天清晨。虞汜派人來說,晉王要見他。

  郭修且驚且喜,收拾好東西,做好準備,這才跟著一個武卒來到魏霸的中軍大帳。

  魏霸正在和魏武一起習拳。兄弟倆你來我往,進退自如,宛若起舞,賞心悅目。即使是郭修看了,也不禁暗自讚了一聲。雲手雖然不是很剛猛有力,卻很有風度,非常適合有身份的人練習。郭修見過夏侯懋練習,也見過曹洪練習,但是都不如魏霸練起來有氣勢。

  「大王好拳法。」郭修真心誠意的讚了一聲。

  「哈哈……」魏霸笑了一聲,收了勢:「郭君來去匆匆,辛苦了。不過,郭太后能夠認清形勢,郭君的辛苦便也值了。她願意以侯爵就國,我覺得很是不易。具體的條件,你和虞祭酒議議吧。如果可行,我就上報長安朝廷,請求陛下詔准。」

  郭修有些失落,他等了一夜,沒想到魏霸根本沒有和他獨處的意見,一大早的把他叫過來,只是告訴他他答應了他們的請求。郭修想了想,又道:「修觀大王神采奕奕,如能就此留影,想必後世子孫一定能為大王的神采折服。不知大王可有空閒?」

  魏霸眉毛一挑,遺憾的咂了咂嘴:「畫像的事以後再談不遲,還是先談正事吧。鄧艾部已經逼近鉅鹿,我也即將北上,如果你們不能在我攻克鉅鹿之前達成協議,等冀州易手,恐怕侯爵也要變一變了。」

  郭修無奈,只得退下。

  ……

  魏霸沒有騙郭修,就在郭修和虞汜談判的時候,他令魏武率領一萬步騎北上,自己緊隨其後,攻入冀州。冀州的主力都被裴徽率領著,正在鉅鹿堅守,鄴城、邯鄲也有守軍,數量卻非常有限。魏武率軍進入魏郡之後,魏軍根本不敢出城迎戰,只能緊閉城門據守。

  僅僅半個月的時間,整個冀州就只剩下鉅鹿等三座大城,其他城池全部失守,幾乎是兵不血刃,望風而降。

  這時,一直在鄧艾軍中的陳泰趕到了魏霸的大營,求見魏霸。

  魏霸很客氣,親自出迎,把陳泰引入大帳。陳泰感激莫名,再三致謝,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大王,泰冒昧,想親眼看一眼有關曹芳身世的證據。」

  魏霸笑了:「我知道你急沖沖的趕來,就不是為了見我。」

  陳泰尷尬的笑笑。他從鄧艾處趕來,鄧艾當然會把相關的信息轉達給魏霸。魏霸這麼說,也就是說笑而已。

  魏霸隨即讓人帶著陳泰去找隱蕃。隱蕃早有準備,把相關的文件攤在陳泰面前,又叫來了幾個人,然後對陳泰說道:「人證、物證皆在此,你可以一一詢問,若有什麼疑問,只管來問我便是。」

  半個時辰後,陳泰面色煞白的離開了隱蕃的大帳,再次來到魏霸的面前。他怔怔的站了半天,這才說道:「大王,能為曹魏列祖留一絲血食麼?」

  魏霸笑道:「陳君縱使不說,我也會這麼做。你別忘了,曹氏、夏侯氏都和我有密不可分的聯繫。不過,陳君忠於舊主,明辨是非,敢於直言,我還是敬佩的。」

  陳泰嘆了一聲,撩起衣擺,跪倒在魏霸面前,鄭重的磕了三個頭,吞聲道:「潁川陳泰,願唯大王馬首是瞻,效犬馬之勞。」

  「有玄伯相助,天下可定。」魏霸起身,扶起陳泰,請他入座。「玄伯,與裴徽相熟否?」

  陳泰會意,躬身道:「泰當以身入鉅鹿,曉以大義,喻其是非。若彼不願降,則與鄧將軍併力,攻克鉅鹿。」

  「甚善!」魏霸大喜,隨即讓人拿來了一副印綬,擺在陳泰面前。陳泰接過來一看,是鎮軍將軍。這雖然是個雜號將軍,卻是鄧艾的副將。作為一個降將,魏霸一下子就給他這樣的官職,是非常罕見的。通常對於降將而言,可以授高位,但是不會給實權,副將這個位置太重要了,一般是不會給剛剛歸順的降將的。

  「這個……」陳泰有些猶豫。

  「這是鄧士載的力薦,我覺得很妥當。」魏霸笑笑,將陳泰推過來的印綬又推了回去。「早在南陽時,我就希望有一天能和你共事,今天總算是如願了。玄伯,不要推辭,如果有人不服,拿出你的本事來,證明給他們看。」

  陳泰感激不盡,躬身拜受。

  ……

  陳泰回到鉅鹿之後,向鄧艾做了匯報。見陳泰換上了晉國的印綬,鄧艾也非常意外。在魏風也在他軍中的情況下,魏霸依然讓他做主將已經是難能可貴,他還推薦一個降將陳泰做副將,在一般人看來,這就是不知進退。鄧艾本來並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如果魏霸拒絕了,這也很正常,所以他事先並沒有對陳泰說,就是不想讓陳泰有太高的期待。

  可是魏霸答應了,而且把功勞推到他的身上,讓陳泰感激他。鄧艾很意外,也很感激。

  陳泰隨即和鄧艾、劉陶商量了一下,親自入城勸降裴徽。他們都是世家大族,有共同語言。見陳泰降了,裴徽已經心動,再等陳泰把天子曹芳非曹氏血脈的秘密一說,裴徽再也沒有一絲反抗的慾望。

  兩天後,裴徽舉鉅鹿而降。五天後,鄴城、邯鄲兩城收到消息,也相繼獻城。

  到此,整個冀州被納入魏霸轄區,從鄧艾進入冀州開始算,前後不到一個月。

  魏霸隨即委任裴徽為行軍主簿,以劉陶為冀州刺史,鄧艾、陳泰、魏風等人率領步騎五萬,由井陘進入並州,由北向南攻擊司馬懿鎮守的晉陽,準備收復曹魏控制下的最後一個州。

  與此同時,一封報捷文書被送往長安。除了報告收復冀州的捷報之後,魏霸再次要求天子下詔,命令關中軍團出潼關,夾擊洛陽,完成平定天下的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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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6-5 09:45:31 |只看該作者
第1017章 代漢者,當途高

  馬謖哼著小曲,邁著輕快的步伐,邁進了自己的公廨。

  大司農公廨原本是丞相府的一部分,現在丞相府搬到長安去了,而益州的民政就交由身為大司農的馬謖負責,馬謖老實不客氣的將整個丞相府變成了他的大司農公廨。

  他辦公的地方就是原來諸葛亮辦公的地方,他住的地方也是諸葛亮原來住的地方。只是諸葛亮為人儉樸,住的地方也非常簡陋,馬謖接手之後,就命人重新裝修了一下。如今的公廨雖然談不上富麗堂皇,卻也算得上寬敞明亮。

  馬謖的心情也跟著愉快了很多。

  讓馬謖心情好的當然不僅僅是公廨的修整,還有朝堂上的事情。諸葛亮離開了成都,又在最後一擊失敗之後淒涼離世,長安的朝堂陷於混亂,李嚴、吳懿正在掀起對丞相系勢力的清算,蔣琬等人雖然還沒有被治罪,有的甚至還保留著官職,正常處理政務,但是他們對天子的影響力已經蕩然無存。

  除了姜維之外,丞相遺留下來的政治力量已經被連根拔起,而姜維麼,在馬謖看來,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了。

  作為諸葛亮最初的心腹,馬謖對姜維一直沒什麼好感。原因很簡單,姜維不自量力,剛剛入帳,就想利用涼州人的便利身份,取代他在丞相府的地位,現在又想以自己掌握的那點兵力和魏霸對抗,以諸葛亮的繼承人自居。

  他也不想想。他有什麼資格這麼想。

  說來也怪,馬謖曾經是擋在姜維面前的一道山,結果木門一戰敗北,馬謖險些被諸葛亮處死,從此和諸葛亮貌合神離,最後徹底和諸葛亮翻臉,主動給姜維騰出了空間。後來吳國投降,諸葛恪以諸葛亮侄子的身份再次威脅到姜維的地位,可是現在諸葛亮最後一擊,不僅送了魏霸一個機會。還把諸葛恪給葬送了。陰差陽錯的又把機會給了姜維。

  馬謖相信,這件事裡可能不是巧合這麼簡單。和諸葛亮一樣,馬謖相信天意,但是他更相信天意難測。不如人謀來得可靠。而按照誰得利。誰就是幕後主使的推理原則。得利最大的姜維顯然最有可能是幕後主使。

  只是一想到這一點,馬謖就有些不寒而慄。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那姜維不僅把諸葛恪給坑了。而且葬送了諸葛亮本來就很渺茫的機會。不得不說,諸葛亮的最後一擊雖然有些魯莽,可是一旦成功,卻極有可能徹底扭轉整個局面。魏霸一死,他麾下的部將必然分裂,以諸葛亮的手段,再加上諸葛恪、諸葛誕、姜維等親信控制的實力,重新將大權集中到丞相府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只不過,那樣一來,姜維就遠不如諸葛恪有競爭力了。這個結果自然不是姜維想要的結果,相比較起來,眼下這個結果,可能對姜維本人更有利。

  前提是他還有機會殺死魏霸,重新掌握長安朝廷。

  事實上,魏霸沒有立刻掀起狂風驟雨的清洗,就說明這個形勢對姜維有利。否則,以魏霸對姜維一貫的態度,他早就把姜維給收拾了,哪裡還會繞這麼多圈子。

  當然了,這也只是暫時的。只要魏霸解決了洛陽的戰局,騰出手來,遲早還是要將姜維整治得鼻青眼腫,後悔莫及。

  馬謖相信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心情非常好。

  步兵校尉習忠走了進來,哈哈一笑:「幼常兄,什麼事,這麼開心。」

  「你不知道?」馬謖微微一笑:「如果不知道,就不要坐下來說話了,趕緊回家閉門思過吧。」

  習忠笑得更加開心。他怎麼能不知道馬謖為什麼開心,他和馬謖一樣開心呢。他在馬謖對面坐了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怎麼,你就準備在益州等著?」

  馬謖眉毛一挑,沒有說話。

  「李嚴是手段,可是他的手段大部分在用兵和揣摩上意。如今天子意不分明,恐怕他沒什麼好借力的地方。要整治那些人,還得你這樣的高人出馬。」

  習忠不緊不慢的說道。他是習夫人的兄長,習家和魏家現在是同氣連枝,馬謖和魏霸的關係,他也清楚,所以說話並不遮掩。

  馬謖微微一笑,避而不答,突然說道:「最近成都又有人在說什麼代漢者,當途高,你可曾聽說?」

  習忠眼珠一轉,點了點頭。成都最近的輿論風向與幾個月前大不相同,最大的區別就是有人又提起「代漢者,當途高」這句讖語。

  代漢者,當途高,可謂是漢末最流行的一句讖語,不過解釋卻大不相同。當年袁術認為,途者,路也,代漢者當然應該是他袁術袁公路。只可惜,他後來的遭遇證明,這不過是一句自以為是的瘋話。後來,曹魏代漢前,又有人解釋為魏意指高,魏者,高高在上也,象徵皇權的三重闕,就是樹在大路上的建築物。

  這樣的論點,當然不能為蜀漢所接受。特別是隨著北伐成功,蜀漢逆勢雄起,吞吳攻魏,就更沒人提這些說法了。可是近來,隨著天子御駕親征,又著手遷都關中,益州的控制漸鬆,「代漢者,當途高」這句話又沉滓泛起,而且有了新的解釋。

  魏,還是魏,卻不是曹魏的國號魏,而有可能是姓魏的魏。

  這句話的意指已經很明顯,直指晉王魏霸。

  魏霸的魏,來自三家分晉的魏,本姓姬,是正嘗的周朝後人。而晉國本來也是周朝最強大的封國之一,正和魏霸現在實力最強勁一樣。當年三家分晉,現在三國歸一,天下一統,復歸於晉,似乎也是一個圓滿的結局。

  而晉這個字除了指代國名、地名之後,又有上升之意,《易傳?序卦》曰:晉者,進也。魏霸晉爵晉王,本身就和「代漢者,當途高」這句話互相呼應。

  「幼常兄熟讀經典,也通曉內學,不知道對此有何觀感。」

  「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馬謖轉著茶杯,漫不經心的說道:「民心即天意啊。」

  習忠嘿嘿一笑。他就知道馬謖不會反對,甚至可能這些議論的背後就有馬謖的影子。馬謖和向朗關係親近,據說當初魏霸曾經夜立於向朗之庭,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向家支持魏霸,已經是不言而喻的事實。馬謖作為向朗的親近,當然不甘落後。

  至於習家,習家當然更願意支持魏霸再走一步。

  「蔣琬、楊儀等人,都不過是書生,成不得大事。以李嚴的手段,整治姜維也不在話下。可是,這最後一步就不是李嚴能擺得平的了。」馬謖抬起眼皮,看了習忠一眼:「吏終究是吏,再能幹的吏也是吏。」

  習忠眼神一閃,明白了馬謖的意思。

  李嚴不以經學名世,他是以吏治出身,辦事能力的確有,可是要談到這些大事,李嚴的學識遠遠不夠。也只有劉備那種同樣缺少經學背景的人才會相信他那一套,才會採納他呈現上來的祥瑞。事實上,他搞的那些東西在儒者的眼裡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支持劉備登基的諸多祥瑞中,武陽赤水有黃龍現,九日乃去,就是李嚴的手筆,也是最重要的一個祥瑞。黃者,土也。龍者,皇帝也。這聽起並不錯,可是有一個問題。劉備是繼承漢德,應該是火,而不是克火的土,所以說,黃龍現不僅對劉備以繼漢為號召不利,反而不利。

  只是當時劉備急於登基,顧不上再甄別是否名正言順,這才讓李嚴撿了一個便宜。劉備登基已成事實,李嚴又與諸葛亮一起並受顧命,誰還敢來指出他這個錯誤呢。說他錯了,豈不等於直接說劉備得位不正?

  現在情況不同了,大漢的火德終於走到了最後,拿出李嚴這個不倫不類的祥瑞,不僅可以證明以晉代漢具有合理性,還可以順便打壓李嚴。李嚴作為曾經給劉備獻祥瑞的人,現在還好意思再給魏霸獻祥瑞麼?而且,他這一次為魏霸做刀,整治丞相府的人,難免會得罪不少人,留下壞名聲,魏霸從自身的考慮出發,也不會再重用他。

  所以,別看李嚴現在折騰得凶,他不過是個前鋒,是開路搭橋的。等代漢的大戰真正拉開序幕,指點江山的人決不會是他。

  那會是誰呢?眼前的馬謖就有機會。

  「這是關係到天下蒼生的大事,不可等閒視之。」馬謖不緊不慢的說道:「既不能禁言,又不能放縱。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不是智者所當為。放縱,又難免會有人惡意生事,生出事端。你現在身為留守的步兵校尉,是不是也該盡起職責來,維護一下秩序,保證成都乃至益州的安定?」

  習忠心領神會。「那大司農是不是多提供一點錢糧,我手頭那點兵,可不夠啊。」

  「只要你能征到兵,錢糧不是問題。」馬謖嘴角輕撇,得意的笑道:「你如果有把握守住劍門,保證益州的安全,我可讓姜維今年從益州拿不到一粒糧食。他想把益州當糧倉,嘿嘿,想也別想。」

  習忠挑起了大拇指:「幼常兄,還是你高明啊。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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