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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清楓語 -【相遇終有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懇辭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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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7:23 |只看該作者
第47章 我們結婚吧(4)

  喬時忍不住笑道:「就當讓我融入你的生活圈嘛。」

  她突然想起一直被大夥兒忽視的夏言,拽了拽沈遇的衣角:「讓老二把夏言也帶上吧,她其實也是蠻想融入老二的生活圈的。」

  沈遇點點頭,特地給沈靳打了個電話。

  對於喬時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

  兩人再過兩天就回去登記,登記完喬時勢必得留在青市,像這種和大夥兒聚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很難再有。

  他沒和喬時提起今後的安排,領證之前,他不希望再橫生波折。

  對於喬時,他勢在必得。但現實卻是,她不能在安城久留,他也不能離開太久,所以婚後兩人勢必得兩地分居,他不希望這成為兩人領證的阻礙。

  他等不起。宋勵的存在就像根刺,扎得他心裡不大舒坦。他看得出來,喬時和宋勵的關係在緩和,她對他的恐懼正在消彌。

  沈遇是介懷喬時和宋勵的過去的,他們相識得早,也相處得自然。當年如果不是他按捺不住,條件沒成熟便急於收網,宋勵不會只在牢裡關兩年。但相應地,真等時機成熟了,指不定喬時真會和宋勵發展出點什麼來。

  當年他不允許出現那樣的事,現在自然更不會。

  他不會容許宋勵在喬時那兒變成白月光一樣的存在。

  所以他對於喬時,就是要不擇手段地快,週五他勢必要她和他的關係以法律認可的形式正式確立下來。

  他瞭解喬時,不確定時她會萬般躊躇,一旦確定,也就一心一意想著怎麼往好的方面努力。

  他要她的一心一意。

  沈橋是行動力極強的人,人也愛熱鬧,一下午就把人都約了起來,也效率極高地載來了燒烤架。

  喬時和沈遇也在等他們的一個多小時裡買好了食材。

  來的人不多,也就沈橋、老三、老七幾個,沈靳也帶了夏言和童童過來,夏曉也在。

  讓喬時比較意外的是,劉檸寧也來了,和沈橋一起過來的。

  因著幾次見面劉檸寧打量她的眼神,以及宋勵突然出現在她家,喬時看著劉檸寧總感覺有些微妙。

  「下樓時碰上了,就死皮賴臉地湊過來了。」沈橋解釋道,直來直去,完全沒顧及劉檸寧的感受。

  劉檸寧似乎已經很習慣他這張損嘴,白了他一眼:「我跟著老七來湊熱鬧不行啊?」看向喬時卻有些赧然,「不好意思,沒經過你們同意就厚著臉皮跑過來了,不介意吧?」

  喬時笑笑:「沒事,人多些更熱鬧。」

  沈橋接過話:「人來了就幫忙幹活唄。」直接拽了她去幫忙搬烤肉架。

  喬時也過去幫忙,夏言看大夥兒都在忙,也想去幫忙,被沈靳拉了回來:「看著童童就好。」

  童童性子皮,沈靳剛把她的手交給夏言時人還老老實實站在夏言身邊,後來看大夥兒忙得熱鬧,小手腕一掙,撒腿就跑出去了,夏言下意識地要去追。

  沈靳剛好回頭,突然厲聲衝她道:「站住!」

  震得夏言當下停住腳步,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沈靳沒看她,已扔下手中的東西,轉身去把跑遠的童童抱了回來,將小人兒往臂彎間一翻,反手在她屁股上拍了兩記,小丫頭當下哇的一聲哭了。夏言心疼地上前想抱她,沈靳卻將童童交給了一邊的夏曉。

  「妳看不住她,還是讓曉曉來吧。」低聲說完時,沈靳已轉身去忙了。

  喬時不覺朝沈靳多看了兩眼,又朝夏言看了看,想起兩次撞見童童一個人在外邊玩,隱約有些明白沈靳不讓童童親近夏言的原因。

  夏言的心臟負荷不了跑步帶來的壓力,但童童人小力氣大,又是看不住的,他……是擔心夏言出事吧?

  喬時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往她覺得沈靳疼女兒,可剛才他沉臉教訓童童的模樣,卻又不太像,他對童童的感覺似乎有些複雜。

  喬時不自覺看了眼夏言,夏言已轉身安撫還在抽抽噎噎的童童,小丫頭也不知道是天生性子樂天還是習慣了,哭了一會兒便停了下來,只是委屈地一下一下抽噎著。喬時看著都有些心疼,拿了兩個青棗過去,塞入她手中,跟著夏言一起哄了一會兒,她才破涕為笑。

  這一小插曲很快便被現場的熱鬧衝散。

  劉檸寧和沈橋、老七都是外向型人,能玩能鬧,尤其劉檸寧和沈橋。兩人雖看著氣場不和,烤起串來卻默契有加,劉檸寧還特地拿手機拍下來上傳朋友圈。

  彼時喬時正烤著肉串,兩隻手各抓了一大把放在架子前,有模有樣的。

  沈遇就站在她身邊,陪著她一塊兒烤,喬時順手就將一串剛烤好的肉串塞他嘴裡,沈遇也不避諱,任由她餵著,還點了點頭,讚道:「味道不錯。」

  沈橋和劉檸寧就在對面站著,沈橋很是嫌棄:「呀呀呀,咱能別秀恩愛嗎,能不能考慮一下『單身狗』的感受?」

  劉檸寧也笑著道:「就是就是,照顧一下『單身狗』的感受,好嗎?」舉著手機,順手就把兩人這一幕拍了下來。

  沈遇眼角瞥見,突然出聲:「刪了!」

  劉檸寧微笑:「沒事啦,就拍一個嘛。」手指在螢幕上輕點了下,也不知道是退出來還是發出去,而後很輕巧地將手機塞回了大衣。

  沈遇看了她一眼,也不說話。

  劉檸寧嘴角笑容突然有些僵凝,不大自在地轉開了視線。

  喬時的手機恰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正烤著串兒,手肘輕撞了沈遇一記:「幫我接一下。」

  沈遇拿起她的手機,看了眼,宋勵的電話。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劉檸寧,而後接起:「喂?」

  電話那頭大概沒想到是他接的電話,沉默了一會兒:「喬時呢?」

  「她在忙,有事嗎?」

  「沒事。」宋勵掛了電話。

  沈遇將手機塞回喬時口袋中,喬時抽空扭頭看他:「誰啊?」

  「宋勵。」

  喬時有些詫異:「他有什麼事嗎?」

  「沒說。」

  喬時點點頭,也沒在意,轉身烤肉去了,沒想到一個小時後,宋勵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彼時喬時正和大夥兒坐在沙灘篝火前閒聊,電話響起時也就順勢接了起來。

  「喬時。」宋勵叫了她一聲,聲音夾著海浪和風聲,遙遠又熟悉的感覺讓喬時詫異回頭,果然看到了馬路邊的宋勵。

  他正從車裡下來,身上的風衣被海風吹得衣袂飄飄,正舉著手機,人也看到了喬時,遠遠衝她招了招手,人已朝她走了過來。

  沈遇也察覺到了喬時的異樣,本能地回頭,看到正踏著柔軟的沙子一步步往這邊走來的宋勵,黑眸微微瞇起,而後站起身,衝走到近前的宋勵打了聲招呼。

  宋勵也微笑著打了聲招呼,看向喬時:「在病房裡悶得難受,來吹吹風,不介意吧?」

  話裡話外都像在暗示她對他這個救命恩人不管不顧,喬時尷尬地笑笑:「怎麼會。」說著往沈遇身邊側了側身子,給他空出一個位來。

  現場氣氛本來挺和諧,宋勵突然這麼一插進來,氣氛當下變得有些古怪。

  劉檸寧先出聲打破了尷尬:「宋先生,好久不見。」

  沈橋偏頭瞥了她一眼:「怎麼哪兒都有妳的熟人?妳的交際圈未免太大了。」

  劉檸寧扭頭白了他一眼:「要你管。」一來一去間倒有了點打情罵俏的味道。

  沈遇擰了擰眉心,看了眼沈橋,眼裡隱隱帶著些深思,而後不動聲色地將視線轉向劉檸寧。

  篝火下的劉檸寧臉上依然掛著落落大方的笑容,偏頭看著宋勵。

  宋勵也回了她一個淡淡的眼神:「好久不見。」

  喬時笑著接過話茬:「原來你們還是熟人啊?」

  「以前見過幾次,不太熟。」劉檸寧回道。

  沈遇嘴角勾了勾,帶著淡哂,偏頭看宋勵:「宋先生怎麼找到這兒的?」

  「刷朋友圈看到劉小姐發的照片,勾起了些回憶,橫豎沒什麼事,就過來湊湊熱鬧。」

  沈遇笑笑:「是嗎?」眼睛卻看向劉檸寧。

  劉檸寧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照片是我故意發給宋先生的。我們是舊識,我知道他想追喬時,我只是看你們都快結婚了,不想他再橫插一腳。」

  她摸出手機,點開微信,打開了和宋勵的聊天介面。她把偷拍的喬時沈遇恩愛照片發了過去,配了句話:「挺恩愛的喲,你這麼糾纏人家有意思?」

  這話看著能解讀出多種意思。

  宋勵只不緊不慢地搓著手掌,扭頭問喬時:「真要結婚了?」

  這個問題讓喬時有些尷尬,點點頭:「對啊。」

  「恭喜。」宋勵拿起一罐啤酒,敬了喬時一杯,仰頭一飲而盡,望著對面蒼茫的大海道,「我記得當年,你們同學幾個也愛在這邊燒烤野炊。」說著人已轉向喬時,平靜的俊臉上有些迷離,像在懷念,又似是感慨。

  喬時略略一愣,而後微笑點頭:「對啊。」

  當初他們同學四人一起來安城做調研,那會兒年輕,也都愛玩,初來乍到的,空下來也就時常約著在海邊烤烤肉什麼的。

  那時宋勵住得近,又時常去他們那兒蹭飯,一來二去的慢慢熟了,出來玩時一般都會順便叫上宋勵。

  她那時因為恰好和沈遇熟識,宋勵打著利用她牽制沈遇的小心思,自然和她走得最近。她也沒什麼小心思,單純覺得宋勵人不錯,談得來,兩人走得近也沒少被開玩笑,尤其真心話大冒險類的小遊戲,兩人常是被連著一起罰,大夥兒都變著法兒想撮合他們。

  這些陳年舊事突然被宋勵提起,喬時也說不上什麼感覺,總有些物是人非的傷感。

  沈遇知道以前喬時和宋勵走得近,也知道那會兒喬時沒少和宋勵一塊兒出遊,當初那些影影綽綽的介懷,如今隨著兩人的閒聊更像根刺似的,扎得心尖總不大舒坦。

  他不大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覺,偏頭看了她一眼,淺淺淡淡地插了話進來:「當初有事幫忙時沒少纏著我,吃喝玩樂倒從沒見妳提過半句。」

  喬時聽他這話有點秋後算帳的味道,哀哀戚戚地抱住了他的手臂:「那時不好意思嘛。」

  她那會兒和沈遇雖熟,但都是她死皮賴臉纏他的,他對她總愛理不理,工作被拒絕她還能振振有詞地給自己找藉口,約他吃喝玩樂被拒絕臉皮上總不大過得去,況且她那時已慢慢對他存了點暗戀的小心思。

  小心翼翼又怕被人察覺,那會兒的沈遇在她眼裡已經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和他們這些窮學生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她也怕被同學起哄鬧尷尬了,因此從不敢輕易邀請他參加他們的小團體活動。

  這些話她沒好意思當著眾人面說,只是蹭著他的手臂阿諛奉承蒙混過關。

  只是這些話聽在沈遇耳裡倒像是把他當外人了,宋勵卻成了自己人。

  他克制著拍了她的腦門一記:「油嘴滑舌。」

  這一掌拍得有些重,喬時揉著腦袋:「小氣男人。」

  沈遇的眼神淡淡瞥了過來,卻也沒說話,直接拿了串雞翅塞她嘴裡。

  宋勵看著兩人的小互動,漆黑的眸子靜寂了幾分,一聲不吭地撥著火把,不知何時,人已默然地從人群裡退了出去,退到了身後不遠的礁石上,眼睛望著遠處灰濛濛的海洋,目光深遠平靜,看著總有幾分心不在焉。

  喬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想起了當年綠皮火車上,倚窗看向外面的安靜男人,平和又像帶著莫大的哀傷。她心裡有些不忍,輕輕扯了扯沈遇的袖口,示意她過去一下。

  沈遇的視線在她臉上定了兩秒,輕輕點頭:「去吧。」

  喬時一走,沈橋脾氣便繃不住了:「五哥,你不擔心五嫂被拐跑了?憂鬱的男人可是最容易勾女人心魂的,尤其還是宋勵這種妖孽級別。」

  沈遇的回應是他嘴裡被塞進的雞翅。

  他心裡總不似面上平靜,沉吟了一會兒,人已站起身,朝兩人走了過去。

  「喬時,在妳眼裡,我是不是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大渾蛋?」

  「怎麼突然說這個了?」

  「剛才劉檸寧給我發了張照片,不知怎的,突然很想見妳。」

  宋勵摸出手機,將手機遞向喬時,沈遇在喬時接過前拿了過去。

  他垂眸看了眼,螢幕上是宋勵和喬時的照片,與劉檸寧剛才發他那張有異曲同工之處,差不多的背景,差不多的燒烤架前,喬時和宋勵並排而立,喬時右手握著剛烤好的肉串,宋勵正低頭咬上她手裡的肉串。

  照片是抓拍的,隔著鏡頭,沈遇都能感覺到喬時和宋勵的熟稔和快樂。

  喬時眼角也瞥到了這張照片,卻沒什麼印象,詫異地看了宋勵一眼。

  宋勵拿過了手機:「曉琳當時發我的,看著不錯,就存了下來。」

  曉琳是當初的同學之一。喬時心情有些複雜,她突然不知道宋勵這麼做的背後,是無意,還是有意。

  沈遇握住了她的手,平靜地看向宋勵,轉開了話題:「宋先生傷好些了嗎?」

  宋勵看了他一眼,視線從他和喬時交握的手上淡淡劃過:「好多了,謝謝。」而後看向喬時,笑笑,「這張照片我也是前兩天整理相冊時才發現的,沒別的意思,妳別多想。」

  他低頭看了眼錶:「我打個電話。」

  人已從礁石上跳了下來,打著電話,一個人沿著海岸線,慢慢往遠處走去,背影總似透著無盡的蒼涼,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喬時收回視線時沈遇正在看她,漆黑的眸子幽邃靜沉,隱隱帶著絲深思。

  「怎麼了?」喬時問。

  沈遇搖了搖頭,手掌搭上她的肩膀:「沒事,這邊冷,先回篝火前吧。」

  劉檸寧從宋勵起身離開便一直盯著他的背影看,靜默了一會兒,終是默不吭聲地起身,朝他走了過去。

  沈橋面色當下就沉了下來,一聲不吭地狠狠嚼著雞腿。

  他異常的舉動讓喬時下意識地看向他,與沈遇互望了眼,沈遇眸子雖平靜,沉黑的眸底卻隱隱藏著一抹深思。

  「老六,」沈遇沉吟出聲,「你是不是看上劉檸寧了?」

  沈橋重重咬了口雞腿:「瞎眼了才看上那女人。」說是這麼說,人卻已沉著臉起身走了。

  喬時本來是想著借這個機會讓大家一起放鬆放鬆,沒想到劉檸寧和宋勵一過來,反倒把氣氛都弄僵了,一個個也沒了興致,她也有些意興闌珊,有一下沒一下地逗著一邊的童童。

  這麼多人裡,最無憂無慮的大概也就這兩歲多的小丫頭了,前一陣兒還哭著鬧著,這會兒小嘴巴塞得滿滿的,倒是吃得心滿意足了,那可愛的小模樣看著心情好了不少。

  沈遇坐了一會兒便有電話進來,起身去接電話了。

  老三和老七擔心沈橋出事,跟著他過去了。

  夏言被沈靳強行送回了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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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7:12 |只看該作者
第46章 我們結婚吧(3)

  他態度一放軟,她就招架不住:「行吧……不過還是得問問我哥的意思。」

  喬澤人就在家,聽說他的房子被人拿著鑰匙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了,輕笑著看了喬時一眼:「妳行啊,得刮目相看了。」

  喬時被說得羞窘:「哥……」

  喬澤也不理她,看向沈遇:「行吧,你願意帶走就帶走,這麼蠢的人我真看不穩。」

  一句話就把她賣給了沈遇。

  半個小時不到,喬時被迫灰溜溜地跟沈遇回去了,她的行李還在沈遇那兒擱著,說要幫她把東西拿回來的人,還沒行動就雙手將她推了出去。

  一路上沈遇沒什麼話,只沉默而專注地開著車,若有所思的樣子。

  喬時偶爾朝他那邊看一兩眼,也看不出什麼來,說是誤會也不像,真正誤會的人不會那樣心平氣和地分析整個來龍去脈。

  說是吃醋吧,更不像了,送宋勵回去時,他甚至與宋勵禮貌地握了手,沒有絲毫不悅或醋意,對她也一如既往,不算熱切但又時不時有些暖心的小舉動。

  這樣的沈遇讓她有些琢磨不透,她也從沒琢磨透過,很多他對她的想法,都是他坦白直接地告訴她的,他不說,她根本猜不透。

  喬時向來懂得自我調節,猜不透也就不會再花心思去琢磨,只手托腮盯著窗外的霓虹發呆,車子從馬路上慢慢駛進社區,經過夏言的小書店時,喬時習慣性地往那裡看了眼。

  書店依舊關著門,一眼望過去也看不到屋裡有人沒人,但看到了門口獨自玩耍的童童,兩歲多的小姑娘,正一個人抱了球在那兒扔著玩兒,也沒個大人看著。

  這邊還是小馬路,電動車、摩托車開得飛快,人真跑出來的話剎車也來不及……

  這麼想著,喬時趕緊叫住了沈遇:「停下車。」

  沈遇正專心地開著車,聞言偏頭看了她一眼,將車子停了下來。

  喬時推門下車,朝童童走了過去。

  童童還記得她,一看到她便奶聲奶氣地「姨姨」「姨姨」地叫開,喬時牽著她的小手,往屋裡看了眼,沒看到屋裡有人,輕聲問她:「媽媽呢?」

  童童只茫然地搖著頭。

  喬時將她抱起:「我們回屋裡,好不好?」

  沈遇也下車走了過來,往屋裡掃了眼,掏出手機給沈靳打電話,讓他下來抱小孩。

  喬時剛抱著童童進屋便見夏言從後門掀簾進來,神色有些匆忙,像在找人,正要開口便看到了喬時抱著的童童,不覺微笑:「我還說她跑哪兒去了,一轉眼就不見了。」

  她上前就要抱童童,指尖剛碰到,另一雙健壯的手臂已經從喬時斜對面伸了過來,伴著沈靳平淡的嗓音:「童童,來,爸爸抱。」

  童童馬上乖巧地爬沈靳身上去了。

  夏言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轉頭看向沈靳時顯得有些侷促:「能不能讓我抱抱她?」

  喬時突然有些心酸,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她想抱一抱,什麼時候也要這麼小心翼翼了?

  沈靳卻只是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時間不早了,妳早點休息。」

  他手掌輕搭在她肩後,推著她上樓,溫情的舉動與冷靜的話語形成矛盾的反差。

  喬時不知道沈家的男人是都普遍情商低不會說話,還是真的不想讓夏言與孩子有過多接觸,她想出聲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沈遇阻止了她,和沈靳、夏言道了別後便將她帶離了。

  喬時心裡有些悶:「老二對夏言到底什麼態度?他如果是擔心夏言身體不好,抱孩子累著,直接說就好啊。」

  「他只是單純不想讓夏言和孩子有過多接觸。」

  「……」

  「夏言離開是遲早的事。人走了可以了無牽掛,但活著的人會痛苦。沈靳不想讓孩子以後經歷那樣的痛苦。」

  喬時只覺得難受:「你們家的男人都理智得挺無情的。」

  沈遇沉默不應,將車開回了車庫。

  喬時心情也不大好,下了車後想先回房,沈遇拽住了她:「一起走走吧?」

  喬時沉默地點點頭,陪著他沿著社區散步。

  一路上沈遇也沒怎麼說話,經過超市時,偏頭看了眼,拉住了喬時:「進去看看。」

  喬時莫名地看了他一眼:「要買什麼嗎?」同時抬起手腕看了眼手錶,差不多已快到關門時間,隨他進去後也就拉著他的手往裡走,想趕在關門前買完,沒想到剛走到收銀處貨架沈遇便停了下來,還反手將她拉了回來,人站在貨架前,長指從貨架上的東西上輕輕滑過,仔細而認真地挑著。

  喬時也沒看清他在挑什麼,看他挑得認真,也就好奇地湊了過去:「要買什麼……」

  「嗎」字隨著那一溜五花八門映入眼底的安全套噎在了喉嚨裡,整張臉唰地紅了,輕輕扯了扯沈遇的手掌,想拉他走,卻被他反手拉了回去,沈遇偏頭問她:「想要哪種?」

  他面色平靜,語氣平靜,是真的在認真徵求她的意見。

  喬時卻窘得不行,且不說在公眾場合討論這種問題會尷尬,她和他也沒熟到可以隨意討論選擇哪款安全套的地步,還是他覺得他和她已經老夫老妻了沒必要矯情害羞?

  他此時的語氣太平和認真了,不是調情式的詢問,就跟平時買菜似的,理智地問她一句:「喜歡吃什麼?」完全不帶一絲一毫的溫柔浪漫,就事論事的態度,讓她連羞窘都覺得矯情。

  她嘆了口氣:「哪款都不要。」拉著他的手想走,沒拉動,人反而再次被他給反拉了回來,直接扯到身前,將她困在了他和貨架間。

  他微低下頭,以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喬時,今晚我不可能再放過妳。妳願意的話,我更希望不用這東西。」

  溫熱的氣息隨著他徐徐的話語縈繞在耳邊,喬時皮膚有些燙,被他以這樣的姿勢從背後擁在懷裡,說著那樣的話,也有些不自在。她彆扭地轉著身子想走,沈遇卻緊箍著不放,執意讓她挑一款,很執拗的強勢態度,與前幾天信誓旦旦地說尊重她、給她時間適應完全兩個極端。

  喬時有點忍不住想打他的臉了:「你前幾天才說過會尊重我。」

  「我也說過,妳讓我很沒有安全感。我不喜歡夜長夢多。」說話間,沈遇已伸手拿起標價最貴的「至尊持久型」,遞給她,「這個?」

  「……」喬時臉已經燙得不行了,手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沈遇略略側身便避開了,邊看著包裝上的文字,邊低聲道:「我對這些東西沒什麼研究,真有什麼照顧不到的,妳多擔待。」

  喬時窘迫得想從他懷裡鑽出來,但沈遇沒讓,手按著她,將手中那盒東西遞給了收銀員。

  回去時,喬時幾乎是被沈遇推著走的。她心裡緊張忐忑,走起路來就免不了有些磨磨蹭蹭的了,總想著拖延時間。沈遇顯然沒那個耐心等她磨蹭,今晚的他反常得有些嚇人,隱隱又恢復些和劉檸寧相親那日的強硬,看她想拖延時間,也不多言,手掌直接按在她肩上,半強迫地推著她往前走。

  喬時本來只是覺得緊張,沒覺得可怕,被他這麼強硬地推了幾次,再遲鈍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回到家門口時說什麼也不敢進門,轉著身子想往外走,又被沈遇按著肩膀推了回去,推開門時直接將她給推了進去,踉踉蹌蹌的。

  喬時心裡忐忑得不行,人一站穩馬上回頭看沈遇:「哎,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壓力好大。」

  沈遇抬眸看她,被她瑟瑟縮縮又有些小委屈的模樣氣笑:「我怎樣?」

  喬時說不上來:「反正很反常。」

  沈遇看了她一眼:「還不錯,看得出來。」

  他朝她走近,高大的陰影壓下來時,喬時又有了想逃的衝動,但沈遇的手掌又按在了她的肩上,垂眸盯著她:「喬時,我今晚心情很不好。」

  「……」喬時不確定地看了他一眼,「因為宋勵?」

  沈遇不語,只看著她,黑眸安靜深沉。

  喬時眼裡不覺帶了絲小雀躍:「你在吃醋?」

  沈遇看著她不動:「妳似乎很滿意?」

  嗓音低低沉沉的,喬時不知怎的就嗅出了一絲危險味道來,很識趣地打住:「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是嗎……」低低的嗓音落下時,沈遇的臉已朝她俯低下來,微微側著,避開了與她鼻尖相碰,卻又以微斜的角度親暱地貼在了一起。

  他的氣息與她的氣息交融在了一起,手掌也改為牢牢托住她的後腦勺,眼睛直直地看進她眼睛裡,而後以刻意壓低幾分的嗓音徐徐道:「喬時,別光傻樂,一會兒有妳哭的。」

  話音未落,唇已覆上她的唇,不重,卻不容拒絕。

  喬時被他的話嚇到,不斷後退著想避開,她越後仰,他吻得越重,將她困得越牢,吮咬得她舌頭發麻,卻猶不放過她,一把扒了她大衣,將她打橫抱起,回到房間時直接將她拋扔在了柔軟的大床上。

  喬時被摔得七葷八素,腦袋卻還略略清醒的,頭一沾上床,馬上麻利地翻坐起身,戒慎地看著沈遇。

  沈遇也不急著撲倒她,似乎很享受她這種緊張又戒慎的狀態,站在床前,看著她,不緊不慢地脫下黑色大衣,再一顆一顆地解著襯衫紐扣,自上往下,面色平淡如常,只以那雙深幽的眸子,平靜而深沉地看著她。

  喬時只覺頭皮發麻,人雖然緊張,但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沈遇真的很誘人,尤其是隨著他慢悠悠解紐扣的動作,結實分明的胸肌在燈光下若隱若現。他身形本就高大挺拔,隨便往那兒一站就美成了一幅畫,如今再以著這種磨人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寬衣解帶,她……

  喬時默默轉開了視線,沈遇的身子卻突然朝她俯了下來。

  他紐扣沒解完,只解到了胸前第四顆,沒有紐扣束縛的襯衫隨著他俯身的動作,鬆鬆垮垮地垂掛下來,露出大片結實的胸肌。

  這樣的沈遇與平日裡的嚴謹完全不同,隱隱透著禁慾的氣息。

  喬時完全hold不住,喉嚨乾燥,鼻頭發癢,再這麼被沈遇誘惑下去她估摸著鼻血都要衝破毛細血管噴湧而出了。

  她輕推了他一下:「哎,你別靠這麼近……」

  沒能推動,沈遇就這麼微傾著身看她:「知道怕了?」

  喬時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下一下地點著腦袋:「是……」

  沈遇眼底隱隱掠過些笑意,沒再逼迫她,拉起了她手,抓著輕搭在他未解開的紐扣上。

  他的手卻落在她衣領處,從衣領滑入,指腹上的薄繭摩挲著她敏感的肌膚,手掌微微抬起,長指插入肩帶,扒拉著她上衣,連同裡面的,慢慢地從肩膀滑落。

  喬時知道他要幹什麼,這樣溫柔細膩的動作沖散了她剛才因他話而起的感動,卻也帶來了緊張,帶著點不知名的小羞澀,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裸呈相待,她卻緊張得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別怕。」沈遇突然道,低軟的嗓音帶著安撫的味道,奇異地緩解了她的緊張,手略笨拙地替他解開了所有紐扣,沈遇也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將她順勢壓躺了下去。

  雖然一進屋時他恐嚇著她一會兒有她受的,但到底顧慮著她是第一次,他的動作自始至終溫柔而克制,但畢竟是忍了許久,真正投入進去時就漸漸失了控,一下一下的,深沉而用力,越發地快狠,喬時被逼得不行,推擠著他,往後退了點又被他掐著腰拉了回來,手掌克制地蜷縮著,卻又被他手掌壓制住,十指交叉地緊緊壓著……

  一切沉寂下來時已是許久以後,喬時渾身又酸又累,嗓子乾啞,人被沈遇摟著壓靠在懷裡。

  發洩過後的他依然精神奕奕,剛歇了一小會兒又低頭吻她,蠢蠢欲動,喬時剛就被他折騰得哭得不行了,也是真怕了沈遇,他氣息一逼近人就嚇得側開了頭,「我不要了……」

  「再一次,嗯?」他唇輕吻著她臉頰,嗓音也異常的沙啞,雖是在徵求她的意思,卻不等她點頭或搖頭,人已勾著她腰再次將她沉沉壓捲入懷中。

  喬時幾乎一夜沒能睡,沈遇的體力好得驚人,大概真的是忍太久,也可能是心裡壓著什麼,第一次這樣的親密交融,他就像頭不知饜足的獸,一次一次的,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

  第二天,喬時累得睡到日上三竿,沈遇也難得給自己放了個假在家陪她賴床。

  她醒來時他早已醒了,但沒起身,人正靠坐在床頭,手裡捧了本書在看。

  看她醒來,人已擱下書,看向她:「醒了?」

  喬時點了點頭,打著哈欠:「你今天不上班嗎?」

  「為免有人擔心被吃了就跑,今天破例一次。」沈遇說道,手掌習慣性地在她那一頭亂髮上揉了揉,這才掀被起床,邊撿著散落一地的衣服,邊道,「今天我陪妳,想去哪兒玩?或者有什麼安排?」

  喬時忍不住笑道:「這算陪睡福利嗎?」

  「不是,」沈遇從衣櫃裡抽出她的睡衣扔給她,「是婚前蜜月。」

  喬時又忍不住笑了:「少來。」

  她拿過衣服換上,先去洗了個澡,沈遇先下樓準備早餐。

  她洗完澡時沈遇已將早點準備好,泡了個熱水澡,她身體的不適緩解許多,但走起路來姿勢便不自覺有些彆扭。她自己沒察覺,沈遇看出來了。

  喬時被他的舉動鬧得有些奇怪:「怎麼了?」

  「沒事。」沈遇聲音隱隱有些沙啞,說話間已給她盛了碗粥,遞給她,「多喝點。」

  喬時接過便低頭喝了起來。

  沈遇看了她一眼,她平時和他坐一塊兒時都是拘謹地並著雙腿,這會兒卻微微叉開著。

  他沉吟了一會兒,問她:「昨晚沒傷著吧?」

  「啊?」喬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指的是她胳膊和腳傷,當下擱下勺子,衝他轉了轉手腕,「沒事啊,沒傷著。」

  剛說完便見沈遇很克制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目光微微下移:「我知道妳手臂沒事,我問的是下面。」而後意有所指地往那處掃了眼。

  「……」喬時瞬間凌亂了,又羞又窘,腳當下狠狠踢了他的腿肚子一記,「去死!」

  卻因用力過猛,牽動了那裡,不適感傳來時,她雖沒叫出聲,但微擰起的眉心還是沒能逃過沈遇的眼睛,他當下皺了眉:「真傷著了?」又道,「一會兒我看看。」

  「……」

  喬時有些崩潰,偏沈遇神色自然,似乎完全沒意識到他們在討論的問題多隱私,看她窘紅著一張臉瞪他,這才勾起嘴角:「怎麼,還害羞啊?」

  喬時將勺子重重地在粥裡戳了幾下:「我沒那麼豪放。」

  沈遇似是笑了下,拍了一記她的腦袋:「先吃飯,別晾涼了。」

  喬時還以為這個話題就這麼過了,剛鬆口氣,沒想到吃完飯剛回到房間,沈遇已啪地開了燈,轉身拍了下她的肩:「我看看。」

  喬時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看什麼?」陡然想起吃飯時的話題,耳根一下就燙了,「哎……你……」

  憋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偏沈遇還是那副沉穩從容的平靜模樣,掐著她肩膀輕轉了個身:「先坐下。」

  「……」喬時無言了,扭著身子避開他的手掌,「哎……你……你能不能別用這麼正兒八經的語氣說這樣的話?」

  說他耍流氓她都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偏沈遇也這麼認為,很順手地在她腦袋上拍了一記:「自己多想了還嫌棄起我來了?」

  喬時氣鼓鼓的:「明明是你的話讓人……」

  她說不下去,懊惱地推了他一記。

  沈遇輕笑著反手抱住了她,將她整個人從背後摟入懷中,抵著她耳邊低低道:「我只是擔心妳真的傷著了,昨晚是我失控了,沒控制好力度。」

  「你也知道?」喬時小聲咕噥,心裡卻莫名有些小感動,沈遇這樣體貼溫情的時刻實在不多。

  沈遇看她身體確實還有些不適,也沒安排什麼戶外活動,在家陪了她一天,下午才陪她到附近海邊散步。

  這個季節還有些冷,海邊沒什麼人,倒是有不少學生在這邊聚餐,露天燒烤什麼的,一大群一大群的,笑容四溢的臉上滿是青春。

  喬時自從大學畢業後就沒再有過這樣恣意張揚的時候了,昔日的同學都已各奔東西,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不容易。這個年齡段又是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忙工作的忙工作,鮮少再能像大學時代般,時不時三五成群地約著玩兒。

  如今看著這些學生,喬時突然有些羨慕起來,扭頭問沈遇:「哎,我們要不要把沈橋他們幾個叫上,今晚也來個小小的燒烤派對?好像你們都沒好好放鬆過。」

  沈遇垂眸看了她一眼:「好。」當下摸出電話,給沈橋打電話,把這事和他提了下。

  沈橋向來愛熱鬧,自然是求之不得,當下忍不住吹口哨:「果然是有了女人的男人比較懂得體貼人。沒問題,一切交給我。」

  沈遇掛斷電話時垂首看她,略無奈:「本來想把時間留給妳,結果妳倒好,約了一堆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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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9-10-18 00:16:53 |只看該作者
第45章 我們結婚吧(2)

  呆愣了許久的沈橋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真的假的?」而後撩起衣袖,指著之前被沈遇扭傷過的手腕,很是憤然,「老大,你得賠我,為了你們倆這破事兒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

  老三拍著他的肩,笑道:「放心吧,老大少不了你的好處,沒有功勞也會有苦勞的。」

  沈橋只眼巴巴地看著沈遇,就等他一句話。

  沈遇的視線從他的手腕上劃過:「好,你想要什麼,儘管提。」又補充了一句,「但不能過分。」

  幸福來得太突然,沈橋一下子也想不出來要什麼:「你先欠著,等我想好了再問你要。」他伸出手,「來,擊個掌,大夥兒做個見證!」

  沈遇也爽快地伸出手掌和他交握了一下。

  沈橋終於心滿意足,眼角瞥見劉檸寧還在打量喬時,也不客氣:「哎,別看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在時間的荒野上,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剛巧趕上了,蘿蔔白菜的問題。」

  劉檸寧扭頭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來你還有點文化啊。」

  沈遇也不理會兩人,該宣佈的也宣佈了,閒聊了兩句便先帶著喬時出去了。

  喬時還有些沒從剛才的事中緩過來,到電梯時忍不住拍了一記他的手臂:「你今天特地讓我過來,不會就為了這個事吧?」

  沈遇點點頭:「當斷則斷。」

  喬時皺眉:「劉檸寧?」

  沈遇不置可否,轉開了話題:「想吃什麼?」

  喬時還在糾結上一個問題:「真因為劉檸寧啊?可我看她對你也不是很迷戀的樣子,她對你還不如對老六熱情呢。你是不是有點……自作多情……嗯……」

  腦門挨了一記打。

  沈遇掐了掐她的臉頰:「就不能人家真看上妳男人了?」又道,「她確實不像迷戀我的樣子,而且人在國外好些年了,感情的事還是比較拿得起放得下。我和她只見過一面,一個小時的相處,她沒到非我不可的地步。」

  「這還差不多,」喬時咕噥,「指不定人家就是奔著老六來的。」

  沈遇笑笑,沒再多言,看電梯門開了,這才放開她,與她一前一後出了電梯。

  下午沈遇還有工作要忙,飯後喬時便先回去了。

  她和沈遇訂了週五回去的機票。上午她導師給她電話,詢問工作進度,讓她將手中資料整理整理,聽著像在安排工作交接。

  喬時心裡有些奇怪,問謝正滔,他只讓她好好整理,別胡思亂想。

  喬時從沈遇那兒回來後就坐電腦前整理資料,整理了一下午,直至被門鈴聲打斷。

  她看了眼錶,已經快六點,還以為是沈遇,邊應著邊去開門,沒想到剛拉開裡屋的門便看到了站在防盜門外的宋勵。

  宋勵還是慣常的中長款黑風衣的打扮,受傷的頭部還貼著紗布,但不明顯,被垂下的頭髮遮住了。

  她看向他時他也在看她,面色很淡,甚至有些面無表情。

  喬時雖然被宋勵救過,但不知道是不是前幾次被他跟蹤甚至是挾持造成的陰影過大,也可能是他面無表情時自帶的陰鷙氣質有些嚇人,他突然在這個時間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她眼前,喬時大腦有一剎那的空白,只覺得全身血液直往大腦上湧,脊背發涼,掌心也沒來由地開始冒虛汗。

  這種害怕和面對沈遇時的害怕完全不同。

  沈遇只是在氣場上給她造成很強的壓迫感,宋勵卻是讓她感到全身血液被凍住。

  她手握著防盜門閂,不敢打開,只隔著門看著他,試圖冷靜地擠出一個微笑:「你怎麼過來了?」

  宋勵勾起嘴角,扯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不先開一下門?」

  喬時不敢開。

  宋勵看出喬時的恐懼,嘴角笑意加深:「喬時,我這才救了妳沒幾天,就嚇成這德行了?」

  他說得直接,喬時聽著也是有些尷尬,但潛意識裡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她沒辦法被他嘴角的笑意蠱惑,面上倒沒表現出這種防備來,只是言不由衷地淺笑:「沒有啊。屋裡有點亂,我哥在裡面可能不太方便,你先等我會兒,我回去換個衣服再和你一塊兒出去吧。」

  喬時衝他歉然一笑,不等他回答,已將裡邊的門也關上,心裡這才踏實了些,輕拍著胸口輕呼了口氣,正要往裡屋走,門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開門聲。喬時詫異回頭,剛好看到門被從外面推開,宋勵站在門口,嘴角噙著淺淺的笑,卻有些冷,笑意並沒有抵達眼底。

  在她看過來時,他甚至衝她晃了晃指間夾著的兩把鑰匙,微微笑著。

  那一瞬間,喬時再次感受到了全身血液被凍住的冰冷,整個人再次被巨大的恐懼所攫住,下意識想逃,卻被理智緊緊壓著這種拔腿而逃的衝動,甚至逼著自己擠出一個看似平常的笑容:「你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當然是從妳身上拿的。」宋勵勾唇說話時,手已推著房門緩緩關上,落了鎖,從內往外反鎖,這意味著,喬澤即使回來了,他也打不開這道門。

  不知名的恐懼因著他反鎖門的動作放大,喬時逼著自己站在原地不動,只戒慎地看著他。

  宋勵似乎很享受她的這種恐懼,動作不緊不慢,一步步走向她,經過餐廳處的餐桌時,手掌往餐桌上輕輕一壓,將指間夾著的鑰匙反手擱在了桌面上。

  喬時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拿的她的鑰匙,他唯一一次近她身的機會就是挾持她那次,在超市,握著瑞士軍刀抵著她的腰,她穿的是韓版寬鬆大衣,鑰匙揣在大衣口袋裡。她的鑰匙是沒丟過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他當時可能趁她不注意,不著痕跡地用橡皮泥印下了她的鑰匙的模型。

  這是喬時唯一能想到的解釋,這樣的宋勵讓她膽寒。

  空間的狹小放大了這種恐懼感,屋裡沒開燈,這個點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整個房間暗暗沉沉的。

  喬時逼著自己冷靜,看著他還有些跛的腳,試圖轉移話題:「你的傷怎麼樣了?」

  「還好,能動能走。」宋勵打量著房間,「這房子不錯。」

  喬時勾唇笑笑,氣氛因他這沒來由的話而稍稍緩和。

  「那個……我去給你倒杯水。」喬時指了指飲水機,佯裝鎮定地想轉身開燈,足夠的光線能稍稍緩解她的緊張。

  但宋勵沒給她轉身的機會,嘴角又勾起陰陰涼涼的微笑看著她。

  他的笑容在暗影下有種陰森森的冷鷙氣息,鬼魅一般,喬時只覺脊背又開始發涼。

  宋勵朝她走近幾步,人站在她面前,眼睛卻是四處打量著屋內擺設,好一會兒才轉眸看她:「聽說,妳要嫁給沈遇了?」

  喬時詫異地看他,她和沈遇結婚的事中午才在沈遇公司裡宣佈出去,身在醫院的他是怎麼知道的?

  沈遇在安城是有些影響力沒錯,但畢竟不是公眾人物,沒到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全民皆知的地步。

  她眼裡的詫異讓宋勵眼裡帶了絲玩味:「看來還真是啊。我該說恭喜嗎?」

  人朝她逼近了些,幾乎將她困在了他的臂彎和牆壁間。

  這樣的動作下,喬時反而冷靜下來,觀察著他。

  宋勵面上始終帶笑,有些漫不經心,看著也不像是生氣或者其他,只是玩味。

  喬時理解不了他的這種玩味,專程跑她家裡來,就為了向她確認是不是要結婚了嗎?然後呢?

  喬時猜不透,這會兒卻是徹頭徹尾冷靜下來了,人沒動,只看著他:「你今天過來有事嗎?」

  她的嗓音輕而軟,恰到好處的力道不至於過於強勢刺激到他,也不至於過於軟弱。

  宋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笑道:「沒事。」

  他退開幾步,放開了她,又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打量著屋子,道:「喬時,我記得妳以前不怕我的,現在怎麼怕成了這樣?」

  喬時回答不上來,她和他一開始只是萍水相逢,就如同她和沈橋那樣,湊巧在同一列火車上,硬座,面對面坐著,二十多個小時的長途。他那時話不多,只倚著車窗坐著,看著車窗外,安靜平和,與現在的陰鷙完全不同。

  她那時還年輕,人也活潑些,同座的都是同學,旅途漫長而無聊,幾人約著玩撲克,也就禮貌性地問他要不要加入,沒想到他人也爽快,當下便和她們幾個學生玩起了撲克,慢慢地也就熟識了,但下火車時都沒留聯繫方式,畢竟是旅途認識的過路人。後來是由於工作才又遇上了,還是因為沈遇。

  那會兒她也剛認識沈遇,因一些調研上的問題要找沈遇瞭解情況,沈遇那會兒也不大樂意搭理她,是她看他有進出博物館史料館的許可權,死皮賴臉地纏著他幫忙,終於趁他剛好也要去博物館時搭了個便車,一塊兒過去,然後在那兒重新遇到了宋勵。那之後才留了聯繫方式,她也才知道宋勵是安城本地人,住得離她當時住的地方也不遠,也就前後樓的距離。

  之後,宋勵找她突然就找得勤快了,她那時還不知道他和沈遇剛好處在一個極端對立的立場上,不知道他是因著沈遇的關係才刻意接近她,只是彼此聊得來,又因著火車上那段打牌的旅途情誼,和她幾個同學也算熟悉,住得也近,他時不時來蹭蹭飯什麼的,一來二去大夥兒也就熟悉起來。

  宋勵是個氣質多變的男人,時而安靜平和,時而風趣不羈,總之那會兒的宋勵給喬時的感覺是正面而溫暖的。她從沒過問過他的工作和生活,他也從不會追問她的情況,兩人就像火車上認識的樣子,無話不談,卻又不會觸及隱私,因此那時她從沒把他和唯利是圖、冷血殘暴等負面的詞彙聯繫在一起過。

  現在宋勵問她,怎麼會對他怕成了這個樣子,喬時也不知道,可能這種改變就是從他被捕時,目齜欲裂、雙目赤紅地瞪著她,一副要撕了她的模樣開始的,也可能是因為他突然掙脫員警困縛,將毫無防備的她拉扯入懷中,嘴唇抵著她的耳際,以低柔陰狠的嗓音在她耳邊低低地威脅:「喬時,妳最好祈禱我一輩子都踏不出這牢房,否則……」一口狠狠咬在了她頸部動脈上,兇狠,殘暴,毫不留情面。

  那一口咬得她頸部都留了牙印,滲著血絲,疼得她幾乎哭出來,如果不是沈遇及時將他撂倒在地,喬時不知道他會不會真的發狠一口咬斷她的喉嚨。

  即使她看不清他當時的眼神,喬時也能從那陰狠的牙印下感受到他嗜血一樣的恨意。或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她對他的恐懼便隨著那個牙印滲進了骨血中,即便多年後再見,他的每一次出現,那陰冷的氣質和蛇信子一般的眼神,總讓她陡然生出一股全身血液被凍住的寒涼感。或許這種寒涼裡也隱隱摻著對他的愧意,導致一直以來,她從不敢與他平靜對視,甚至是交流。

  他此時的眼神讓她心情無端複雜,今時舊往的不同,心境總是有些物是人非的荒涼感。

  「我……」喬時覺得她應該說點什麼,但喉嚨裡像被什麼堵住般,她說不出來,只是突然有點懷念當年那趟綠皮火車上,二十多個小時的漫漫旅途裡,那個安靜平和、始終淺笑以對的風趣男人。

  宋勵大概也是想起了些過往,心境有些複雜,也沒再追問她,依然是以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打量著這屋子,倒是斂去了那一身讓她膽寒的陰冷氣質。這樣的宋勵平和許多,喬時從他的側影裡,依稀看到點當年安靜看窗外的英俊男人的影子。

  在她打量他時宋勵已微微側過頭看她:「一起吃頓飯吧?」

  語氣裡再無乍見到他時的陰寒。

  喬時心境也跟著平和,點點頭:「好。」

  她回屋換了套衣服,這才與他一塊兒出門,想著要先給沈遇打個電話說一聲,正低頭翻找著手機,宋勵已拉開房門,而後動作倏地頓住。

  喬時明顯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變化,停下翻找手機的動作,抬頭看他,不期然看到了門外站著的沈遇,手臂正微抬著,看著像是要按門鈴。

  容易引人誤會的畫面裡,氣氛有瞬間的凝滯。

  喬時大腦運轉的速度一時間有些跟不上,整個人都僵在了那裡,宋勵一言不發地拉開了防盜門。

  沈遇的視線從宋勵身上緩緩移到了喬時身上:「喬時?」

  回過神的喬時啊地應了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眼下這個情況。一開始宋勵確實是不帶善意地闖入,但眼下宋勵在,她也不能直接說,怕激化矛盾,但不解釋也擔心沈遇誤會,也就避重就輕地道:「宋勵他……有點事來找我,正準備一起去吃個飯。」人很乖巧地稍稍上前一步,仰頭看沈遇,輕聲問,「你要一起嗎?」

  沈遇略略垂眸,視線落在她坦然迎視他的眼眸上,有片刻停留,又略略從宋勵身上掃過,頷首:「好。」而後看向宋勵,「宋先生救了喬時,我和喬時一直沒機會請你吃頓飯,剛好今天都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吧?」

  宋勵看了眼喬時,沉默地點了點頭。

  沈遇帶兩人在附近找了最好的餐館,因著各異的心思,整個氣氛都陷在一種詭異的沉悶中。

  宋勵幾乎全程忽略沈遇,只偏頭看著喬時,面色淺淺淡淡的,已沒有平日裡的陰鷙,隱隱有點當年綠皮火車上初遇時的樣子,喬時心境不覺跟著輕鬆。

  沈遇自始至終沒怎麼說話,只是端著茶,小口小口地輕抿著,不時轉著茶杯,面色平靜自然,並沒有因為兩人的熱絡有絲毫不悅,只是偶爾斂下眼瞼,若有所思的樣子。

  喬時和沈遇在一起也算有些天了,他的一些小神色小習慣還是大約摸得準的,他這麼一斂眸喝茶,喬時估摸著他又在轉著小心思了。飯後與他回去時,喬時先表明清白:「我和宋勵沒什麼。」

  「我知道。」沈遇啟動了車子,扭頭看她,「他怎麼會在妳那兒?」

  喬時把下午的事大致提了下。

  沈遇聽完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斂著眉眼,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方向盤上輕拍,直到等紅燈時,轉頭看她:「喬時,妳今晚搬回我那兒。」

  「……」喬時有些莫名,「沒這個必要吧,換把鎖就好了。而且宋勵吧,我感覺他對我沒有他故意表現的那麼狠。你看今晚我們相處就挺自然的。」

  「以防萬一。」沈遇依然只是平靜看她,「宋勵心思複雜,人也是一陣好一陣瘋,妳住那兒我不放心。」

  「可他……」喬時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宋勵不會那樣了。他的本意不是要傷害她,他至少需要發洩。

  「喬時,」沈遇轉頭看她,語氣柔軟下來,「聽話,別讓我擔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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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9-10-18 00:16:37 |只看該作者
第44章 我們結婚吧(1)

  「我……我吧。」

  喬時說話時還遲疑地朝沈遇看了眼,自己還是覺得很怪異,她就是衝動地說了句「試試」,這才幾分鐘,都上升到通知家長了,不止她自己沒調適過來,她家太后當下也被嚇傻了:「這孩子說的什麼胡話,男朋友都沒一個,結啥婚呀?」

  「剛剛……交了一個。」

  說這句話時喬時又想擋臉偏頭了,不用想也知道,下句話她家太后得瘋了,果然……

  「剛剛交了一個?剛剛交了一個男朋友妳就急著結婚了?對方什麼人,做什麼的,人品怎麼樣,妳瞭解清楚了嗎?帶回來給我們見過了嗎?八字都沒一撇妳就等不及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啊?」

  和年前迫不及待的逼婚簡直兩副模樣,喬時邊捂著耳朵,邊默默把手機遞給了沈遇,以唇語道:「你聽聽,我媽不同意。」

  沈遇看了她一眼,拿過電話,在電話那頭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後,很禮貌地喚了聲:「伯母,您好。」

  他的嗓音低沉好聽,沉穩略帶磁性,一口標準的普通話,當下把喬母叫愣了。

  她沒想到喬時旁邊還坐著個男人,關鍵是喬時一個字沒提,她剛剛的咆哮……

  喬母突然尷尬了,陡然生出股掐死自己女兒的衝動來,乾笑著回了句:「你是?」

  「伯母,您好,我是喬時的男朋友,沈遇。」沈遇很客氣有禮地打招呼,說話時甚至是面帶微笑的,「實在不好意思,本來和喬時說了,春節去拜訪您和伯父,沒想到臨時出了點事,沒能趕上。」

  「呃……沒……沒事。」喬母在電話那頭聽得一頭霧水,「春節啊,可春節喬喬不是……」

  相親的事她沒敢提,兀自壓著一口氣在心裡把喬時又罵了個狗血淋頭,然後遲疑著道:「你和喬喬在一起很久了嗎?」

  「也不算很久,但我和她認識有六七年了,都比較知根知底。剛才和喬時商量著過幾天一起回去看看你們,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什麼時候都方便。」喬母這會兒還是一愣一愣的,被喬時這個電話嚇得不輕,只下意識地跟著沈遇的話走,「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估計就這幾天吧,我先和喬時商量商量,看看她那邊什麼時候方便,到時再給您電話。」

  「哦……好,好啊。」

  「那好的,我就先不打擾您和伯父了。喬時就在旁邊,我先把電話給她。」沈遇說著將手機遞給了喬時。

  喬時根本不敢接,估計她家太后這會兒早在心裡把她罵了千百遍了,拼命衝沈遇擺著手,讓他關機。沒想到沈遇沒理,愣是將手機塞她手上了,不得已接了起來,輕咳了聲,虛虛叫了聲:「媽!」

  「趕緊給我滾回來!」她家太后語氣不太好,但因著沈遇就在一邊,還是克制著沒爆發,「晚上回家後再給我電話。」然後掛了她的電話。

  喬時把手機遞還給沈遇:「這次真要把我媽嚇傻了。」

  「是倉促了些。」沈遇將手機接了過來,「怎麼樣,想好哪天回去了嗎?我先訂機票。」

  喬時想哭:「我今晚會被我哥打斷腿的。」

  這會兒她家太后的電話肯定打喬澤那裡去了,喬澤下午才警告她,讓她先降降溫,冷靜思考,她一轉身就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還是在他眼皮底下,她現在根本不敢回去見喬澤。

  沈遇看著她的眼神柔軟下來:「我這麼安排讓妳很為難?」

  他態度一軟喬時就不行了:「也不是……他們很尊重我的決定,只是不希望我後悔。」

  沈遇嘴角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很暖,手掌緩緩朝她伸出,握住了她擱在桌上的手,摩挲著握了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睛:「喬時,我也不希望妳後悔。」

  他的眼神安靜柔軟,清清淺淺的,燈光被揉碎在墨色的瞳孔裡,星星點點地綻著柔光,只一個眼神就輕易讓她沉溺。

  她不覺衝他微微一笑:「我沒後悔。」

  心底的彷徨突然沉澱了下來,喬時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那麼排斥和沈遇閃婚。

  飯後,沈遇陪她去看了場電影,就像普通情侶約會般,吃飯,看電影,他全程牽著她的手,很自然而然的動作,十指緊扣,不鬆不緊地牽著。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這於喬時而言是新奇的。

  沈遇這樣嚴謹自律的男人,她一直以為不會有這種浪漫溫情的時刻。

  看完電影時已是十一點多,沈遇送她回的家。

  回到家時看客廳燈沒開,喬時還以為喬澤已經睡了,特地放輕了腳步,沒想到正換著鞋,喬澤低沉的嗓音突然鬼魅一般幽幽地從身後飄了出來:「知道回來了?」

  嚇得喬時陡然一個轉身,差點兒把沒好全的腿又給扭了。

  喬澤啪的一聲開了燈,手掌還按在牆壁的開關上,側頭打量著她:「出息了呀,下午剛上完課,晚上就給了我一份滿分答卷,青出於藍啊。」

  喬澤語氣平靜,喬時卻聽得心驚膽顫。

  一晚上約會下來,她幾乎忘了她要結婚的事。

  她不知道她家太后是怎麼和喬澤說的,但很顯然,喬澤氣得不輕。

  這種時候喬時也不敢多言,可憐兮兮地衝他擠出一個笑容:「哥……」

  喬澤只看著她不語,眉目不動,與前些時候逼迫她的沈遇有的一拼。

  喬時頭皮發麻,小心思飛快地轉著,喬澤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話讓她實在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敢倉促開口,只小心翼翼看向他:「媽……都和你說了?」

  喬澤瞥了她一眼:「妳說呢?」

  那就是真的通過電話,探過沈遇的底了。

  「那她怎麼說啊?」喬時偷偷覷著喬澤,小心翼翼問道。

  喬澤瞥了她一眼,手掌突然朝她揚起,嚇得喬時抱住了頭:「男人不能打女人的!」

  喬澤沒打她,只是拎住了她的衣領,把人拎到了沙發邊。

  「坐下。」

  淡淡沉沉的一聲命令,喬時不得不依言坐下,決定先認錯:「哥……我不是一時頭腦發熱,我是真的經過慎重考慮的。」說話間已抬頭看向他,「你也和他打過交道,也打聽過他,你應該清楚他的為人,我嫁給他不會吃虧的。」

  喬澤扯唇:「這都還沒嫁,已經迫不及待為他說話了。」

  「……」喬時不敢高聲反駁,只是小聲回他,「我要說他的不好,你更要和我算帳了。」

  喬澤不語。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斟酌著措辭:「哥,我知道你在擔心我。可能我答應他時是有點衝動了,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真的。」

  「你以前總教我,凡事做決定前,要先晾幾天,冷靜下來了,再思考。這其實是對的,但有時我會想太多,反而容易瞻前顧後,舉步不前。我和他在一起之前確實考慮過很多,也覺得他真的不適合我。其實直到現在,我還是很忐忑,他可能真的沒那麼適合我。他就像你一樣,太冷靜,不會寵我,也不會慣著我,我和他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像別的情侶那樣,感情濃烈而如膠似漆。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很踏實,很滿足。兩個人在一起,要的不就是這樣嗎?」

  喬澤哂笑:「妳和他才在一起幾天?三天!熱戀期都無法踏實滿足,妳也不用和他浪費時間了。」

  喬時沒法反駁,她以前從沒衝動過,但沈遇給了她這種衝動,和他在一起,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被疼寵的小女孩,心態都變得年輕了,每一天都是新鮮而奇妙的。

  喬澤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態度終於軟了下來:「我說過,妳想要和誰在一起,嫁給誰,那是妳的自由,我不能也不會干涉妳。沈遇確實是個值得欽佩的男人,但是否是一個好丈夫,我希望妳能花至少半年的時間來判斷,而不是短暫的三天。畢竟,這一步走出去的,是妳的一生。」

  他說話時語氣很克制,不輕不重,很理智地與她分析利弊。

  喬時知道喬澤的擔心,與他對視了幾秒,而後緩緩道:「哥,我覺得他值得。」

  喬澤點點頭:「行,妳覺得值得,妳就去做。不過……」他頓了頓,「在沈遇面前妳也別太軟,別一味遷就他。婚姻關係裡你們是平等的,結婚只是一紙證明,妳平時怎麼過,還是怎麼過。適度拉近,但也適當保持個人空間,別太圍著一個男人轉,別指望男人會感恩。」

  喬時笑著點頭:「哥,我咋覺得你都快成戀愛專家了?」

  「我只是個男人。」喬澤站起身,「還很不巧地和沈遇是同一類人。」

  他人已回房,沒再說什麼。與剛回來時突然出現在她背後的冷沉相比,典型的雷聲大雨點小。

  喬時有點感動於有個這樣的哥哥。喬澤雖然不會像別的兄長那樣疼寵妹妹,但會給她充分的自由,並時不時以他的經驗,提點她一二,不會讓她陷入牛角尖。她這小半生過得順遂自在,大部分原因還是她有這麼個哥哥。

  他的態度現在已經很明顯,他尊重她的選擇。

  有了喬澤的認可,喬時和沈遇的婚事一下就被提上了日程。

  沈遇是極其注重效率的男人,他的這種效率同樣花在了婚事上。

  第二天上午,沈遇突然給她打電話,讓她去公司一趟。

  喬時有些莫名,卻還是打了車過去。

  她上次已經來過,這次過來已經輕車熟路的了。

  來之前沈遇已經交代沈橋去樓下接她,他在開會。

  「你五哥找我什麼事啊?」隨沈橋一塊兒上樓時,喬時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知道,」沈橋聳聳肩,「五哥的心思可猜不出來。」

  出了電梯,他扭頭提醒她:「不過,妳可得看緊點,近水樓臺那位又來了。」

  「……」喬時一下沒反應過來。

  沈橋隔著玻璃指了指辦公室裡,正坐他辦公桌上翻雜誌的劉檸寧:「喏,看到沒,又來找我打聽五哥的行蹤了。」

  「她看著不像那樣的人啊。」喬時打量了眼劉檸寧,轉向沈橋道。

  她和劉檸寧不熟,但對方給自己的感覺是優雅得體,開朗健談,應對得宜,不像是會對男人死纏爛打的人。

  沈橋哼了聲:「人心隔肚皮。」說著已推開辦公室的門,大著嗓門對大夥兒道,「看看誰來了。」還自配起旋律來,一番「噹噹噹」的前奏後,把喬時推進了屋,對眾人介紹,「五嫂!」

  喬時差點兒沒被口水嗆到。

  劉檸寧也詫異地抬頭看了喬時一眼。

  沈橋逮著了機會,對劉檸寧說話完全不客氣:「喏,我五哥的正牌女朋友來了,別一天到晚打我五哥主意。」

  劉檸寧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透著種看傻子的無語感,再看向喬時的時候已落落大方地衝她露出一個笑容:「喬小姐,我記得妳。我們上次見過。」

  喬時知道她指在博物館那次,也衝她微微一笑:「劉小姐,妳好。」

  劉檸寧像是怕她誤會,笑著解釋道:「我的辦公室在樓下,平時有事沒事就上來晃晃。」

  「晃晃?」沈橋哼笑,「醉翁之意不在酒。」

  話完便被劉檸寧鉤著腳尖踢了一記。

  劉檸寧似乎已經很習慣沈橋的毒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也不犯法不是?」

  喬時訝異地看著兩人。

  劉檸寧有些歉然地扭頭衝她笑笑:「喬小姐別放心裡去,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不慣他。」

  喬時笑笑:「沒事。」想了想又道,「劉小姐喜歡沈遇?」

  劉檸寧大概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眼眸裡隱隱帶了絲探究,卻還是大方地點點頭:「沈先生是個有魅力的男人。」

  喬時坦然替沈遇接下她的稱讚:「謝謝。」然後扭頭看沈橋,「你五哥有說開會到幾點嗎?」

  「快了吧。」沈橋低頭看了眼錶,一抬頭正巧看到對面會議室出來的沈遇,「喏,這不出來了?」而後叫了他一聲,「五哥。」

  喬時循聲回頭。

  沈遇正從會議室出來,還在和一邊的沈靳談事情,抬頭往辦公室看了眼,看到屋裡站著的喬時,臉上緊繃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扭頭對沈靳道:「這些問題還是你拿主意吧,生意的事向來不是我的專長,回頭告訴我結果就成。」

  沈靳點點頭,合上筆記本,也看到了辦公室裡的喬時,因著當年的事,他對喬時多少有些微妙。代表麻煩的女人,他向來是不贊成沈遇和喬時牽扯太深的。

  「你確定真要和她在一起?」沉吟了一會兒,沈靳還是提了一嘴。

  沈遇點點頭:「嗯。」又抬頭朝喬時看了眼,「沒有人比她適合我。」

  「那是因為你沒和其他女人接觸過。」沈靳說著朝不遠處的喬時看了眼,「我看她只會是個麻煩,當年的事可沒完。再說,宋勵這會兒人已經出來了,指不定又得拿她牽制你。」

  「他已經在故技重施了。」沈遇的視線從喬時的側臉上掠過,「這兩年我不會把她留在眼皮底下。」

  沈靳看向他,略詫異,他看得出來,沈遇有和喬時結婚的打算。

  沈遇也不瞞他:「我過幾天和她回青市登記,到時她會留在青市。」

  說話間兩人已快到辦公室門口,沈靳也沒再多說什麼,他的辦公室在另一個方向,和沈遇說了聲便往辦公室去了。

  沈遇逕自走向喬時,手掌很自然地落在她頭上:「等很久了吧?」

  嗓音低沉溫暖,完全沒在意旁人的目光。

  喬時還是不大習慣在外人面前親暱,微微側過身避開了,卻還是淺笑著回他:「沒,剛來。」又問他,「對了,你特地叫我過來,什麼事啊?」

  「自然是宣佈好消息。」沈遇淡淡道,攬著她虛轉了個身,手掌輕拍了兩記,等眾人注意力被吸引過來時,這才徐聲道,「和大家宣佈個事,我和喬時要結婚了。喜糖回頭補發大家。」

  原本喧鬧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一個個傻愣愣地看著他們。

  喬時也有些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怔怔地任由他將她圈入懷中。

  劉檸寧最先反應過來:「你們要結婚了?」人卻不自覺看向喬時,不是敵意,只是種帶著深思的打量。

  從她踏進這個辦公室開始,劉檸寧便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她,隱隱淡淡的,喬時能感覺到她這種若有似無的探究。

  喬時和她一共就見過三次面,但似乎每一次,劉檸寧看她的眼神總像帶著研判,喬時說不上來這種感覺,看她看過來,也就禮貌地對她笑笑。

  沈遇也接過了話茬:「對。估計下半年辦喜宴,劉小姐方便的話也歡迎來坐坐。」

  劉檸寧笑:「那是自然。」而後她看向喬時和沈遇,「先恭喜兩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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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6:17 |只看該作者
第43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6)

  他的眼神隱隱帶著逼視感,喬時當下就蔫了:「出了點小車禍……回來養傷。」

  喬澤垂眸打量了她一眼:「哪裡?」

  喬時指了指手臂和腳,休養了兩天,除了不能提重物和走路還有些跛外,已經好了很多。

  喬澤哂笑:「出事了不回家休養,跑別的男人家住去了,是吧?」

  喬時沒敢吱聲。

  喬澤看向沈橋:「不好意思,我和喬時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了,你慢用。」

  他拎著喬時出了門,把人塞車裡,人一上車就轉身戳她腦門:「妳是不是傻,沒名沒分就這麼住人家裡去?」

  喬時腦門被他戳得生疼,邊躲邊咕噥:「以後你可別讓人沒名沒分住進你家。」

  話完腦門便挨了一記輕拍:「有男人撐腰,翅膀硬了是吧?」

  喬時揉著被戳疼的腦門不說話,愛雙標的男人,一被指出前後矛盾,馬上反客為主地轉移話題,和沈遇一個德行。

  喬澤看她氣鼓鼓的不說話了,輕嗤一聲:「怎麼,還不服了?我還會害妳不成?

  「像沈遇那種男人,講究的是效率,不是感情。如果不是我今天湊巧遇到妳,我估計不到兩天,妳早屁顛屁顛跟人領證去了。」

  「……」喬時倏地轉頭看他。

  喬澤沒看她,啟動了車子:「別這麼看我,注重效率的男人時間比黃金還貴,才沒那個閒工夫陪妳膩膩歪歪談情說愛,早圈住早放心。」他側過頭來,「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宣誓主權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的名字印到自己戶口本上。」

  「……」

  喬時沒敢告訴他,沈遇真有了把她的名字印他戶口本上的衝動,她還心動了,喬澤知道又得和她談人生了。

  「我不是要反對妳和沈遇。」借著等紅燈的機會,喬澤先表明了立場,「你們都是思想成熟的個體,有自己的判斷。但愛情容易使人盲目,尤其是妳這種沒什麼感情經歷的小女生。妳一天到晚和他膩在一起,又是正處於熱戀期,這會嚴重干擾妳的判斷。我希望妳的每一個決定是經過冷靜思考的,而不是一時衝動。」

  喬時沒敢反駁,喬澤從小就教她,凡事要先降溫再思考,最後再做決定,她也被他的思想影響到了,導致她都快變成沈橋口中那種「沒有一點年輕人的衝動」的人了,幾乎成了他和沈遇的同類。

  好在她是女生,到底還有女孩子柔軟感性的一面,沒被同化得太厲害,但喬澤的話確實有道理,這幾天和沈遇膩歪下來,她已經有點不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不過幾天,沈遇已經快把她變成戀愛腦了。

  回到家後,喬時偷偷給沈遇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她先回家了。

  「下午我去接妳。」沈遇說道,人似乎還在忙,隱約聽到檔翻閱的聲音。

  喬時怕喬澤又有話說:「別了,我老住你家裡總不太好。」

  「只是一起吃個飯,做一些情侶該做的事,比如約會、看電影。」

  「……」喬時有些窘,她以為他要來接她回去。

  「我六點半去接妳,先去開會了。」

  沈遇是說到做到的人,下午六點多時,電話很適時地打了過來。

  喬時正在陪喬澤用餐。

  喬澤看她手腳傷著,做了一大桌菜,喬時也不敢不吃,被他灌了一大碗補湯,沈遇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喬時當下擱下筷子:「那個,哥,我吃飽了。」

  喬澤瞥了她一眼:「去約會?」

  喬時遲疑了下,點點頭:「對啊。」

  喬澤掃了眼她的傷腿:「都成瘸子了還不老實。」

  喬時說:「你分明是嫉妒我有人陪。」

  「是,是,我嫉妒妳,我這一桌菜還比不上外面的地溝油,是吧?」

  「這不一樣嘛。吃什麼不重要,關鍵是和誰一起吃。」

  喬澤很受教地點點頭:「嗯,就是有了男朋友忘了大哥,是吧?」

  「怎麼會。大哥比男朋友重要,但是大哥永遠會是大哥,已經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和你培養感情了,跑不掉。」喬時軟聲軟語地給他順毛,人已站起身,不忘補充,「男朋友就不一定了,剛開始肯定得花點時間培養感情,等你談戀愛你就知道了。」說完輕巧地衝他揮揮手,「我先回房了,哥,你慢吃。」

  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來,衝他微微一笑:「或者趕緊找個願意陪你吃飯的女人。」

  喬時在喬澤訓話前趕緊溜回了房間,正收拾著自己,門鈴聲已響了起來。

  喬澤去開的門,門外是沈遇。

  「你好。」沈遇客氣地衝他打了聲招呼,「喬時在嗎?」

  「在房間。」喬澤把人讓進了屋裡。

  喬時從房間裡探出半顆腦袋:「那個,你先和我哥坐會兒,我一會兒就好。」

  「沒事,妳慢慢來。」沈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喬澤也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狀似隨意地問道:「聽喬時說,沈先生以前是個員警?」

  沈遇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在警隊待過一陣。」

  「後來怎麼沒繼續了?」

  「一些私人原因,想換個環境。」

  喬澤點點頭,也沒再追問,沉吟了一會兒,繼續道:「安城人提到沈先生都是讚不絕口,沈先生在本地似乎影響力挺大。」

  「影響力說不上,只是有些事能說上點話。」沈遇轉眸看向他,「喬先生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喬澤微微一笑:「難處說不上。」人已掏出手機,「沈先生方便留個私人電話嗎?」

  沈遇點點頭,和喬澤剛交換了電話,喬時便出來了。

  「走啦。」喬時衝沈遇道,看向喬澤,「哥,我們出去啦。」

  喬澤這次沒損她:「早點回來。」

  「知道啦。」喬時衝他做了個鬼臉,人已拖著沈遇出了門。

  「妳哥做什麼的?」兩人一上車,沈遇便突然問道。

  這已經不是沈遇第一次問這個問題,喬時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只是對妳哥有些好奇。」

  「他……」喬時遲疑了下,「我其實真不知道他做什麼的。」

  沈遇說:「他來安城做什麼?」

  「說是為了喬燕。」提到這個喬時就忍不住想吐槽,「具體我也不知道,他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多了去了。現在我只看到他在盯著我,也沒見他去找喬燕。」

  沈遇微微側頭,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兩秒:「喬時,妳在防我。」

  「……」喬時不大笑得出來了,「為什麼這麼說?」想想又覺得廢話,他根本跟長了雙火眼金睛似的,能自動甄別她每句話的真假成分,她在他面前完全無所遁形。

  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有好也有不好,一點小心思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好在他是個耿直的人,有什麼說什麼,不會和她藏著掖著,要不然她只有被他玩死的份。

  「我不是在防你,只是真的不知道我哥做什麼,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我還有個哥哥。」喬時忍不住解釋,「我就是覺得,他的事,提得越多對他越不好。」

  她確實不太清楚喬澤到底做什麼,一個自她懂事開始,就已經徹底在她家戶口本上銷聲匿跡的人,背後總有些深層原因。只是對於這些深層原因,家裡人都諱莫如深,沒人和她提起。

  她家的孩子普遍讀大學早,喬澤也是十六歲就離家外出讀大學,那時候喬時也就才八九歲的樣子,人還處於懵懂不懂事的階段,對喬澤的印象也只停留在那個年紀,只記得他勸她爸媽送她去學些女子防身術,他寒暑假回來也會親自教她一些。頭三年還回來得頻繁些,第四年開始就很少再回來了,之後聽她爸媽說她哥去了外地工作,常常兩三年才回來一次,但還是會和她保持電話聯繫,只是不多。他依然會透過電話,敦促她學些防身技能,也會教她些人生道理。

  可以說,她是喬澤一手帶出來的。

  她隱約知道喬澤工作特殊,也就沒刻意去求證,也從不與外人提起。

  向沈遇介紹喬澤,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信任。

  「喬時,我不是要打探他的事,只是不喜歡被妳防著的感覺。」沈遇看著她,說道,「妳哥都比妳信任我。」

  「……」

  喬時哪裡知道喬澤和沈遇聊了什麼,她自己的事她可以百無禁忌,喬澤的事她卻是怎麼也不敢隨便說的。若是喬澤恰巧和沈遇立場對立,以沈遇那種六親不認的性子,是絕不可能看在她的面子上放過喬澤的,所以還不如什麼也不說。

  沈遇現在這話她也聽不出他是幽怨還是試探,乾脆鼓著眼睛看著他不說話。裝可憐這種事她向來得心應手,在喬澤面前都沒失手過,在沈遇面前自然也不會例外。

  沈遇頗為無奈地拍了她的腦門一記:「別和我裝可憐。」這才道,「妳哥剛才和我聊了一會兒,他話裡隱約透露了些東西。」

  喬時來了興趣:「什麼?」

  「他自己都不和妳說,我更不能和妳說了。」

  「……」喬時想踹人,也偷偷踹了他一腳。

  沈遇輕笑,倒沒再說什麼,先帶她去吃飯。

  「聽老六說,妳一直在向他打聽夏言的事。」兩人剛坐下,沈遇便狀似隨意地道。

  「老六這個大嘴巴。」喬時咕噥了聲,看向他,「你不覺得夏言很可憐嗎?」

  「同情並不能改變什麼。關鍵還是看老二。」

  喬時撇撇嘴:「你不是和老二走得近嘛,就不能勸勸他?」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相處模式,他們現在這樣未必就不好。」沈遇看她,「不過老二和夏言倒是真的認識三天就結婚了。喬時。」

  他叫了她一聲,喬時正喝著湯,冷不丁被嗆到,陡然想起下午喬澤的速戰速決理論。

  沈遇的手臂橫過桌子,扯了張紙巾給她擦嘴角:「喬時,我們認識快七年了。」

  喬時任由他擦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哥為什麼讓我回去嗎?」

  「為什麼?」

  「他說,我要是在你家繼續住下去,不出三天,肯定會稀裡糊塗跟你扯證去了,所以他讓我先……降降溫。」

  沈遇瞥了她一眼,而後微笑:「看來我一開始就犯了方向性錯誤,目標從來就不應是妳,而應是妳哥啊。」盯著她的臉打量了一圈,又道,「我說妳這性子誰教出來的,原來是妳哥影響出來的。看來,我應該先想辦法把妳哥攆出安城,再集中火力對付妳。」

  喬時被他逗笑:「別鬧,我不是沒主見的人,我做決定從來不參考我哥的意見。」

  「我看妳倒挺聽妳哥話的,怎麼就從沒見妳聽過我一句話?」沈遇說著重新拿起筷子,卻還是停下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喬時,別讓我等太久。」

  他音調徐緩,很低沉柔軟的音質,眼神也柔得像是能掐出水來,喬時突然就平和下來,他的眼神有讓人沉淪的魔力。

  喬時突然跟著了魔似的,陡然生出股答應的衝動。

  「要不……我們試試?」話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說完喬時一愣,沈遇也略略一愣,但反應極快地撂下筷子,手指著她:「不許反悔!」

  清醒過來的喬時當下後悔了:「不……不……不行……我再想想,再想想。」

  「不行!」語氣斬釘截鐵,說話間沈遇已經拿起手機,反手遞給她,「讓妳爸媽寄戶口本過來,或者我陪妳回青市,我們在青市登記,順便先拜訪妳爸媽,提前和他們打個招呼,省得嚇到他們。」

  「不……不對啊,我們怎麼繞到這個話題了。」喬時總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還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先等等,我們這是在談婚事不是在談工作啊。」

  「我知道。」沈遇保持著將手機遞給她的姿勢,微微側頭,看著她,「我這幾天就等妳這句話,我不可能給妳反悔的餘地。」

  「安城,或青市,這次我給妳選擇。」

  「……」喬時有口難言,「我可以都不選嗎?」

  沈遇點點頭:「可以,我當妳棄權。」又道,「我們兩個都在安城,原則上在這邊會方便些。但結婚畢竟是大事,情理上還是應該先知會妳爸媽。而且妳已經見過我這邊的親戚了,我還沒拜訪過妳家人也不大說得過去。妳看看妳這幾天什麼時候有空,我陪妳回一趟青市。」

  「……」喬時無言了,自己還處於一臉懵懂中,「你語氣能不能稍微柔軟點,眼神也柔和點,讓我覺得我是在談戀愛,而不是在談生意?」

  「再柔和點妳又得說我色誘妳了。」話雖這麼說,沈遇眼神倒是真的柔和下來,身子微微傾向她,手舉著手機,「乖,打電話。」聲音壓低了幾分,沉沉啞啞的,有些誘人。

  喬時手擋著半張臉默默轉開了臉:「你還是恢復正常吧,我經不起色誘。」

  她一把拿過他的手機,在他的盯視下,給她家太后打了個電話。

  她家太后正在看電視,喬時也沒廢話半句,只猶猶豫豫地道:「那個……媽,我可能要結婚了,先和你們說一聲喲。」

  她家太后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誰結婚啊……」反應過來時愣了,「等……等等,妳說誰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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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發表於 2019-10-18 00:16:06 |只看該作者
第42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5)

  「不是。」喬時沒敢和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繼續開玩笑,「開個玩笑嘛,我用錯詞了,我道歉還不行嗎,你別這樣看我。」

  話完手臂便被他掐了一記。

  沈遇看著她,很認真地看著:「喬時,我說了,我要妳的心甘情願,不是認命。」

  喬時突然就想起了蹦極那次,他也這麼抱著她,低低在她耳邊撂狠話的樣子:「喬時,我是認真的。」

  「妳不回來,別逼我又對妳出手。」一邊逼迫著她,一邊又要她的心甘情願。

  「你之前可不是這樣說的。」喬時忍不住提醒他。

  「那不矛盾。」沈遇語氣未變,「要妳回來是勢在必得,但是最終是否留下,我要的是妳的心甘情願。」

  喬時抓住了他話裡的矛盾:「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現在不願意留下,你會讓我走?」

  沈遇看著她不動。

  喬時一下來了興致,一步步從他懷裡退了出來:「那我走啦?」

  人沒來得及轉身已被沈遇從背後撈入了懷中,困住她的手臂在她腰上狠狠掐了一記:「妳敢跑試試!」

  而後似是頗為無奈地吁了口氣,臉頰輕蹭著她的臉頰,終於說了句人話:「好了,我道歉。不管妳是不是心甘情願,妳都得留下,是我非妳不可。」

  喬時嘴角的弧度因他的妥協而慢慢放大,她轉過身看他,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肉麻了一把:「剛才逗你的。我是心甘情願。」

  「那麼……」沈遇看著她,「關於我們結婚的事……」

  「……」

  喬時發現她真的不能對這個男人有一絲一毫浪漫的期待,剛說了句人話就自動自發地啟動老夫老妻模式,連求婚都跟去菜市場買白菜似的:「就要這棵吧。」偏偏她還有點心動,但她不敢衝動。

  「我哥會殺了我。」喬時搬出喬澤。

  「藉口。」沈遇又在她腰間掐了一記,倒沒逼她,只是低低道,「喬時,我是認真的,希望妳也好好考慮。」

  喬時點點頭,忍不住認真思考起和沈遇結婚的可能性。

  有點期待,又有點惶恐,擔心自己和沈遇會成為另一個夏言和沈靳。

  想到夏言,喬時的心情多少有些沉重。

  她拘謹而小心翼翼地看著沈靳的眼神就像定格的鏡頭般,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想瞭解她,甚至動了幫她的衝動。

  第二天,喬時又忍不住去了夏言的書店。

  夏曉和童童都在,卻沒見夏言。

  「妳姐呢?」喬時忍不住問。

  「她今天不太舒服,在屋裡休息呢。」夏曉說著,指了指樓上,「她就在樓上,妳要上去嗎?」

  喬時回頭往樓梯看了眼,有些擔心:「她沒事吧?」

  「還好。」夏曉說著衝樓上喊了聲,「姐,喬時姐來看妳了。」又對喬時道,「樓上就我姐一人,妳不用太拘謹。」

  喬時皺了皺眉:「妳姐夫呢?他不陪陪妳姐?」

  「他和我姐沒什麼話說的,而且公司也忙。」夏曉似乎很習慣沈靳和夏言的這種狀態,語氣並沒有絲毫怨言,只是很平靜地引她上樓。

  喬時看童童正趴泡沫板上玩,也就衝她招呼了聲:「童童,我們去找媽媽,好不好?」

  童童仰起頭看她,嘟著嘴搖了搖頭:「不好。」

  夏曉歉然地看向喬時:「童童不太親我姐。她出生後我姐夫就不大讓她親近我姐,估計是我姐情況不太好,怕小孩太黏了,以後我姐走了她受不了。」

  喬時錯愕地看向夏曉,突然想起昨晚,童童看也沒看夏言,一進屋就逕自找夏曉的畫面。

  她鼻子突然酸得厲害,眼睛也酸澀得厲害。夏曉說這番話時已很平靜,這麼多年下來,對於夏言,她已經從恐懼到平靜,再到麻木,也坦然接受了這一切。

  喬時卻學不來她的平靜。她不知道夏言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看著這樣的畫面的,還是因為類似的畫面已經多到讓她麻木了?

  她冒著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卻連親近的機會都沒有。

  她無權指責沈靳什麼,他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為孩子考慮沒什麼錯,他只是理性地考慮到了未來的種種,做著他認為對孩子有利的安排,卻從沒站在一個丈夫、一個母親的角度為夏言考慮過。

  他對夏言,到底有沒有感情?

  喬時無解,心頭因夏曉這番話變得沉重,因此當她看到正靠坐在床頭上,拿著本硬皮筆記本寫著什麼的蒼白女孩時,眼睛突然酸澀得幾乎控制不住。

  眼前的夏言,她甚至沒法將女人這個詞用到她身上,她就像個未經世事的女孩,恬淡自然,正安靜地寫著什麼,看到她進來,還赧然地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精神不太好。」

  她掙扎著想起身,喬時趕緊上前壓住了她:「妳別亂動,這麼坐著就好。」又道,「聽曉曉說妳不太舒服,好點了嗎?」

  「我沒事,就今天精神不太好,想偷懶了。」夏言不好意思地道,看她手臂上還掛著繃帶,有些擔心,「妳沒事吧?」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夏言笑:「聽說妳出事時老五可緊張了,正吃著飯,當下擱下筷子給妳打電話,結果電話還沒打通。」

  喬時很是詫異,忍不住笑道:「真的假的?他還會有緊張的時候啊?」

  「當然真的,大夥兒也跟妳一樣,詫異著呢,老五竟然也有這樣的一面。」夏言難得有人陪她聊天,一時間也有些收不住,「他們堂兄弟幾個性子都挺像的,老五和沈靳一樣,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所以聽他們這麼說時我還挺驚詫的,沈靳可從來沒……」

  話到嘴邊夏言才意識到說了什麼,一下就打住了,不大好意思地衝喬時笑笑,沒再說下去。

  喬時看她提到了沈靳,也就順著她的話尾道:「妳和老二感覺挺不錯的啊。」

  「是嗎,」夏言笑著搖搖頭,再看向她時面色已恢復平日的恬靜,「夫妻嘛,也就那樣。」

  「你們……」喬時遲疑了下,「結婚多久了?」

  「快五年了吧。」夏言也不避諱談自己的婚姻,「我和他相親認識的。他以前名聲不太好,比較遭嫌棄,我身體不好,也比較遭人嫌棄,然後兩個被嫌棄的人就這麼被安排相親了,見了一面,當天就確立了關係,第三天就領證了。」

  她語氣極其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喬時很難想像這個年代的這種結合。

  「妳沒想著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嗎?三天……會不會太快了?」喬時問。

  「當時沒想那麼多。我們兩個都是不太愛說話的人,就一起吃了頓飯,幾乎全程沒任何交流,吃完飯後他送我回家,突然對我說,我們在一起吧,我當時有些蒙,稀裡糊塗就答應了,然後第三天他就拉我去領證了,之後就這麼過來了。」

  「那……」喬時遲疑了下,「妳愛他嗎?」

  夏言笑笑,將頭轉向了窗外,留下一張纖薄的側臉,明明很恬淡的氣質,但淺淺的側影裡,總透著些許蕭瑟。

  「像我這種有今天沒明天的,哪能想著愛不愛的,能安穩活著就不錯了。」

  她的聲音幽緩而平靜,像從晨霧中飄來,輕軟得不真切。

  這個安靜得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女孩,她甚至沒敢奢望過愛情,不是不想,只是不敢奢求,心如止水地把生活過成了一攤死水,卻沒人願意走近她,去關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沈靳如此,沈遇如此,沈橋亦是如此。

  他們都覺得,現下的生活,對夏言是最好的。

  這是喬時從沈橋的話裡總結出來的。沈橋下午約了她吃飯。

  他和夏言認識五年,和喬時認識半個多月,但他面對夏言時明顯生疏許多,甚至連對夏言的定義也只是「是個可憐的女人」。

  「怎麼個可憐法?」喬時忍不住問他。

  「從小就生病,沒法像正常人一樣,挺不容易的。」沈橋說道,抬頭看了喬時一眼,「不過她嫁給二哥挺好的,二哥挺照顧她。」

  喬時皺眉:「你覺得你二哥對她很好?」

  「當然,」沈橋是完全站在沈靳這邊的,「讓她吃好住好過得好,請了醫生和保姆細緻入微地照顧著,什麼也不用她做,一有點風吹草動就送醫院,二哥也不在外面拈花惹草,還不好啊?」

  喬時說:「那他為什麼要她生孩子?他不知道夏言的身體承受不住嗎?」

  「主要是家裡老人想留後,催得緊,那會兒二哥條件已經起來了,家裡老想逼他在外面生一個,那一陣二嫂身體也好轉了,大概也覺得可以生了吧。」

  「而且當時二哥家人其實很不滿意二嫂,覺得會是個拖油瓶,只是沒辦法才接受的。」沈橋一提起沈靳和夏言就有些收不住嘴了。

  當年的沈靳因脾氣暴戾古怪,尤其不喜歡女人,名聲不太好,事業上也剛遭遇滑鐵盧,負債累累,年過三十還沒結婚。家裡老人都是思想傳統的人,擔心沈靳就這麼光棍一輩子,家裡斷了後,便張羅著給沈靳相親,但別人一聽是沈靳就不敢說媒,好不容易夏家同意了,沈家二老雖嫌棄夏言身體不好,但和沈靳光棍一輩子比,健康倒是其次了。而且那會兒的夏言身體沒現在差,調養一下還是可能生養的,沈家一個遠房親戚也是娶的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姑娘,還一口氣生了三個兒子,這對二老來說已經足夠了,因此沈靳決定娶夏言時也沒反對,就是怕夏言沒留下個一兒半女就去了,因此兩人婚後逼生也逼得緊。

  沈靳估計也是基於留後考慮,才在結婚兩年後讓夏言懷了孕。

  原因都只是沈橋猜的,具體的除了沈靳、夏言,沒人知情,只是在大夥兒眼裡,夏言確實因為沈家二老迫切想要孫子才生的,只是沒想到頭胎是女孩,聽說還想著讓夏言再生個兒子,但夏言身體實在太差了,也就一直沒懷成功。

  這幾年因著沈靳脾氣漸漸收斂了,事業上也有了起色,想嫁他的女人倒是多了起來。沈家二老不止一次私下裡勸沈靳在外面再找一個,夏言就剩一口氣在吊著了,指不定哪天就去了。

  喬時想起沈靳對夏言的態度,皺眉看他:「沈靳真在外面找女人了?」

  「怎麼可能。」沈橋想也不想,「二哥那種人,天生討厭女人這種生物。」

  「當然,他也不喜歡男人。」沈橋補充,「純粹性格古怪。」

  「所以他就那樣對夏言?」

  「他對我二嫂哪裡不好了?」沈橋有些莫名,「她想要什麼給她什麼,生活富足,給了她一個幸福的家,還有個可愛的女兒,這不比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走好多了?」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她也是個人,是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女人,有誰在意過她的感受?關心過她嗎?」喬時情緒一下有些繃不住,「你們家的男人是不是都覺得,只要給女人富足的生活,就是對她最大的恩賜了?沈遇如此,沈靳如此,你也這樣。」

  沈橋被她訓得越發莫名:「我沒這麼說啊,可這是二哥的家事,我就一個外人,也不能插手不是?」

  喬時知道自己遷怒了,沈橋和她一樣,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情感代入不一樣,男人的理性和女人的感性區別而已。

  「對不起,」喬時低低道了聲歉,「是我激動了。」

  「沒事。」沈橋倒沒往心裡去,「其實妳說的也挺有道理的。二嫂主要是太沒存在感了,導致大夥兒都習慣性忽略她的感受了。」

  喬時點點頭,她理解這種忽略,但無法容忍。

  夏言就像被圈在溫室裡的花朵,那一層玻璃將她和所有人都隔絕在了兩個世界裡,看得到,摸不著,任由她在那個世界獨自凋零。

  那不是她該有的人生。

  「沈橋,我想幫她。」喬時看著沈橋,一字一句地道。

  沈橋一愣:「妳怎麼幫她?」又忍不住道,「妳也別整天操心二嫂,就不擔心妳自己?之前和五哥相親的那女的還記得吧,人家還真的看上五哥了呢,這樓上樓下的辦公室,小心人家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喬時自然記得劉檸寧:「她怎麼了?」

  「天天往我們辦公室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妳說呢?」沈橋偏頭看她,「長相、身材、學歷、性格,人家可是樣樣高過妳,妳不著急?」

  喬時:「……」

  沈橋:「要我說,妳趕緊和五哥定下來才是正經事,別讓人有機可乘。」

  喬時:「……」

  人還沒能說話,電話便響了。

  喬時下意識地接起。

  「最近在上徐村怎麼樣?」是喬澤的聲音,語氣很平靜。

  喬時怕喬澤擔心,受傷的事沒和他提,也沒說回安城的事,也就含糊地應道:「嗯……還好。」

  「是嗎?」

  很平靜的嗓音,卻不是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而是身後,過於清晰的聲音,讓喬時本能地回頭,看到站在身後的喬澤時整個人都有些慌神了:「你……你怎麼在這兒?」

  喬澤看了她一眼:「不是說在上徐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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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5:54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4)

  「以前因為喬燕那事兒,五哥就警告過徐昭,不許動妳。沒想到徐昭還真膽兒肥了,對妳動起手腳來了,五哥怎麼可能忍他。這不,給妳報仇來了。」

  喬時皺了皺眉:「可不是沒證據證明是他做的嗎?沈遇不會有事吧?」

  「瞎操什麼心呢,五哥什麼人,教訓自己弟弟,誰敢說話?」沈橋這事是完全站沈遇一邊,「說實話,真有證據就不是扭他一隻手臂的事了。有些人不給點教訓永遠不會長記性。妳是沒被五哥教訓過,那個狠勁,完全不手軟,妳看我這隻手臂,都被他……對哦……」

  沈橋突然壓低了聲音:「他沒在家吧?」生怕又像上次那樣被他逮個正著。

  「沒呢,還沒回來。」喬時回道,下意識地往陽臺外看了眼,差點兒沒被欄桿上的小人兒嚇到。

  低矮的欄桿上,一個軟乎乎的小丫頭正掰著欄桿,可勁兒地想往裡鑽。

  喬時起身走了過去,小丫頭鑽欄桿的動作頓住,睜著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著喬時看,完全不怕生。

  小丫頭看著兩歲多的樣子,五官很周正漂亮,軟乎乎的可愛得不行,喬時幾乎一眼就喜歡上這不懼生的小丫頭,忍不住彎下身,衝她微微一笑:「小朋友,妳叫什麼名字?」

  沈橋在電話那頭聽到她的問話,有些莫名:「什麼小朋友?」

  「不知道誰家的孩子,正在爬陽臺,看著兩歲多的樣子,沒看到大人呢。」喬時切換到視頻通話模式,把鏡頭轉向小丫頭,問沈橋,「你知道她是誰家的孩子嗎?這麼晚了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總不太安全。」

  「那是童童。」沈橋一眼便認出了人,「二哥家的小丫頭,估計是自己偷跑出來了。她媽媽身體不太好,看不住她。」

  「沈靳嗎?」喬時皺眉,依稀記得這個名字,「他家在哪兒啊?我送她回去吧。」

  「對,二哥就是沈靳,估計這會兒還和五哥在外面,沒回來。」沈橋說道,「他家就社區門口的小書店,妳現在這樣能行嗎?」

  「沒事。只是點小傷。」

  喬時掛了電話,試著和童童聊了幾句,小丫頭年紀雖小,但口齒清晰,思維也清晰,有問有答,連家在哪兒都知道。

  喬時越聊越喜歡,握了握她的小手,對她說:「童童站在這裡等姨姨,姨姨送童童回家,好不好?」

  童童乖巧地點點頭,奶聲奶氣地回了聲「好」,人真乖巧地站在原處不動了,喬時出去時她還維持著兩手抓著欄桿的動作,看到喬時小眼神兒都亮了,「姨姨」地叫了聲,人已屁顛屁顛跑向喬時,張著雙臂,抱住了她的大腿。

  喬時喜歡得不行,單手抱著她親了又親,這才問她:「我們回家,好不好?」

  童童重重地點頭:「好。」

  小書店就在社區門口,喬時路過幾次,只是看書店一直關著門,還以為沒人。

  童童對於自己家早已是熟門熟路,一到家門口就噌地從喬時身上滑了下來,搖搖晃晃地用身子去推門。

  書店是略厚重的玻璃門,沒想到小丫頭蹭著蹭著竟真把門推開了一道縫,喬時也跟著推開了門。

  裡面空間不大,二十多平方米,一排排古樸整齊的實木書架,文藝而幽靜。書架後有幾張供客人閱讀的小桌子,對面是收銀台,旁邊鋪設了大片的泡沫板,亂七八糟地扔了些小玩具,泡沫板正對面是內樓梯入口,一個纖瘦的女孩正從樓梯下來,邊往泡沫板那邊看,邊問收銀台前埋頭寫作業的女孩:「曉曉,童童呢?」

  名叫曉曉的女孩詫異地抬頭看她:「童童不是和妳在屋裡嗎?」

  纖瘦女孩臉色突然變了:「沒有啊,她不是一直和妳在樓下嗎?」

  童童剛好從門縫裡鑽進來,搖搖晃晃跑向收銀台前的女孩,衝她揮舞著小手,奶聲奶氣地道:「姨姨,姨姨,在這兒……」

  樓梯口的纖瘦女孩重重地舒了口氣,遠遠衝童童露出一個微笑,招了招手:「童童。」

  童童扭頭看了她一眼,人卻爬上了收銀台女孩的大腿上。

  喬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兩人,叫「曉曉」的女孩看著還很青澀,十六七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當地中學的校服。

  樓梯口的女孩很漂亮,也很瘦,和她差不多大的樣子,但氣色很差,臉上有種病態的蒼白,精神也不大好,嘴角卻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給人一種很恬靜柔弱的美,人隨便往那兒一站就能美成一幅畫,氣質讓人很安靜舒服。

  她也留意到了喬時,而後衝她微微一笑:「妳好,我叫夏言,妳是老五的女朋友吧?我聽大夥兒提過妳。」

  喬時也不覺衝她微微一笑:「妳好,我叫喬時。」轉身看了眼童童,又說道,「剛才看到童童一個人在外面玩,擔心她出事,就把她送回來了。」

  「麻煩妳了。」夏言笑著道,看向收銀台的夏曉,「曉曉,妳去給童童盛碗粥過來,她晚上沒吃什麼東西。」

  夏曉應了聲,很快放下筆,起身回廚房。

  童童一個人轉身去泡沫墊上玩,不像別的孩子,會纏著媽媽。

  喬時心下有些奇怪,不覺朝兩人多看了兩眼。

  夏言赧然地衝她笑笑,朝童童走了過去。

  她的腳步不是很穩,衣袖下的手白皙而細瘦,瘦骨嶙峋的,幾乎讓人感到硌手。

  喬時記得沈橋說過夏言身體不太好,她面上的病容確實藏不住,氣色不好,說話時也細細軟軟的,有些有氣無力,像在強撐,身體健康的人不會這樣。

  初次見面喬時也不好打探太多,笑著將話題轉到了童童身上:「童童很可愛。」

  夏言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太皮了,也不知道像誰。」

  夏曉剛好端粥下來,夏言接了過來,半蹲下身,邊喂童童喝粥,邊道:「老五這麼多年一直單著,大夥兒都在猜老五會看上什麼樣的女人,看到妳竟也不覺得意外,好像適合他的人就該是妳這樣的。」

  喬時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最後會和他在一起。」

  門口風鈴在這時響起,喬時下意識地回頭,一道高大的身影正從門外掀簾子進來,疏離的氣質從他掀簾子的動作中便能輕易感覺到。喬時對他印象不深,但依稀認得出來是老二沈靳,那個對她隱隱有些敵意的冷漠男人。

  沈靳也看到了她,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視線便從喬時身上落在一邊的母女身上。

  夏言也回頭看了他一眼,又平靜地移開了目光,繼續餵女兒吃飯,看著有些生疏,反倒是童童,俏生生地仰頭衝沈靳喊了聲「爸爸」。

  沈靳嘴角的冷漠因為這聲「爸爸」變得柔和,朝夏言走了過去,手掐著夏言的肩膀將她拉了起來,接過她手裡的碗:「我來吧。」

  夏言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侷促地站在一邊,安靜的眼神裡總有些拘謹和小心翼翼。

  喬時看不真切,不覺朝夏言多看了兩眼,又看向沈靳。沈靳自始至終沒說話,面色始終淡淡的,兩人間並沒有夫妻或者情侶間的親暱,只有相敬如賓的疏離。

  喬時不確定,初次見面也不好多問,站了一會兒便找了個理由先回去了,人剛到家門口便和沈遇遇上了。

  沈遇剛回來,看到她詫異地挑了挑眉:「怎麼出去了?」

  「剛才童童在外面爬陽臺,我看到就送她回去了。」喬時回道,心裡還惦記著夏言和沈靳的異樣,忍不住回頭問他,「剛才我在夏言那兒坐了一會兒,沈靳也剛好回來,他們兩個感情是不是很一般啊?我看他們似乎不太熟的樣子。」

  「沒有的事。」沈遇輕推著她進屋,順手關了門,這才看向她,「不是非得膩膩歪歪才叫夫妻,他們兩個就那樣的性子。」

  喬時皺了皺眉:「可我看沈靳對夏言也不是很關心的樣子,而且夏言看著……是不是身體不太好啊?」

  沈遇點點頭:「她有先天性心臟病。」

  他語氣平靜,只是簡單的陳述,像在說著無關緊要的事,也確實無關緊要,喬時卻聽得心頭一跳:「這麼嚴重嗎?」她腦海中浮現出夏言柔弱蒼白的側臉,胸口生出些心疼的情緒來:「那怎麼還讓她生小孩,這樣很危險的啊。」

  「可能是老一輩想留個後吧,具體我倒不清楚。不過夏言生完孩子後身體越來越差是事實。」

  喬時突然說不上什麼滋味,沈靳不可能不知道夏言懷孕的風險有多大,如果只是為了留後才讓她懷孕,她……

  「他不心疼或者後悔嗎?」喬時想起夏言剛才面對沈靳時,小心翼翼又拘謹的樣子,心裡突然難受得厲害,「夏言看著狀態很不好,他就不擔心她……」

  「去世」兩個字喬時怎麼也說不出口,可能因為同是女人,雖然只是一面之緣,她卻很心疼那個叫「夏言」的女人。

  只是她的心疼在沈遇眼裡似乎變成了很無法理解的事。

  他有些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結果已經造成,後悔於事無補,關鍵是過好眼下。況且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他的話沒錯,可能這就是男人的理性,但喬時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理性,可能更多時候她是感性至上。女人在這種問題上都容易產生惺惺相惜之感,並會不自覺地將同樣的問題套到自己身上。

  「假如說,我也像她那樣,你會不會也為了傳宗接代讓我生孩子?」

  喬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他,話音剛落腦門便挨了一記輕拍:「胡說八道什麼,妳不可能像她那樣。」

  「就假設一下嘛,你會不會也像老二那樣?」

  沈遇說:「不會。」

  「如果妳真的像夏言那樣,我們連開始的可能都沒有。」

  喬時雖然知道沈遇的答案不會好到哪兒去,但真的聽他這麼說時,她心裡卻莫名有些沉。

  她知道這就是他的心裡話,他寧願什麼也不說,也不會說謊騙她,哪怕只是說幾句好話哄哄她。

  沈遇可能是另一個沈靳,但她永遠不會是夏言,她比夏言幸運,因此她的假設根本沒存在的必要。

  喬時覺得自己就像戀愛中的傻女人,總想借由一些子虛烏有的事證明自己在對方心裡的重要性,幼稚得讓她有些窘迫。

  她嘆了口氣,突然有些意興闌珊,默默地將手從他掌中抽了出來:「算了,這個問題確實沒有討論的必要,是我腦抽了。」

  她轉身想回房,卻被沈遇拉住手臂,拽著她轉了個身,眼睛在她臉上打量,像要將她看透般。

  喬時被他瞧得有些狼狽,她確實有點介意他剛才的答案。她曾和他說,她想要找的是一個知冷暖的人過日子,而不是找個仰慕的人來崇拜。她明知道沈遇不會是知冷暖的那個人,他不會哄她,不會慣她,但最終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他。

  從選擇他的那天起,她就沒奢望過他會為自己改變,就想著磨合出一個最適合彼此相處的狀態就好了,不過才兩三天,她卻差點兒陷入自己曾害怕的樣子,這讓她有點慌。

  「喬時,」胡思亂想中,沈遇已徐聲開口,「如果妳一開始就像夏言那樣,我們根本沒有認識的可能,也就無所謂開始。」

  「而且我不喜歡失去的感覺,所以哪怕我們有機會認識,但如果一開始就註定會失去,我會斷絕所有在一起的可能性。」沈遇繼續道。

  喬時仰頭看他:「所以當初我離開後,你是不是也是這種心理?」

  這六年多來他從沒給過她一個電話、一條信息,他不會離開這座城市,她也可能不會回來,所以對於她的不告而別,他選擇了俐落地斬斷一切。

  沈遇看著她不語。

  喬時不覺笑了笑:「好了,你別回答了。沈遇,你永遠學不會說好話哄我。」

  「對不起。」沈遇只給了她三個字,喬時不知道他的「對不起」是因為她這句話,還是因為當初的不聯繫,他的眼神已漸漸柔和,張開手臂,將她攬入了懷中。她剛微微一動,他的手臂便箍緊了些,手掌按著她腦袋壓靠在胸前,輕輕在她頭髮上印了個吻。

  柔柔淺淺的動作,又隱隱帶著些許霸道,混著淡淡的寵溺,喬時心頭突然柔軟,悶悶道:「沈遇,你這是吃定我了。」又忍不住仰頭看他,「我和夏言唯一不同的,是她一直處在死亡的陰影下,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但這個世界那麼多的意外,說不定哪天我也突然就沒了,所以你那個不喜歡失去的理論根本……」

  沈遇沒讓她說完,手掌將她的腦袋按在了胸前:「別做這些沒意義的假設。」

  喬時忍不住抗議:「我說的是實話,要是我死了……」

  「喬時!」沈遇聲音變得冷厲,「別做這種假設。」

  喬時噘了噘嘴,沒敢吱聲了。

  她不說話沈遇又不習慣了,長指捏著她的下巴抬起,黑眸在她臉上掃了一圈:「生氣了?」

  喬時哭笑不得:「不敢。」

  剛說完便被他捏著臉皮扯了扯:「明明就在賭氣。」他輕吁了口氣,嗓音卻是柔和了下來,「喬時,我不是不會說好話,我只是以為妳不需要那樣的虛話。」

  「我沒有應對女人的經驗,但我一直以為妳是不一樣的。」

  「哦,」喬時鼓著嘴巴仰頭看他,「現在發現我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是不是很失望?」

  「沒有。只是重新認識,重新……」沈遇看進了她的眼睛,「調整策略。」

  「……」喬時被他逗笑,心裡的鬱結也一掃而空。她從來就不是很有原則的人,沈遇三言兩語就輕易將她哄成了繞指柔,和沈遇這樣的人就適合談人生,不適合談感情。

  他有他的事,不是整天惦記著情情愛愛的人,享受的就是那種有她陪在身邊的充實感。喬時想想她也不是很喜歡膩歪的人,她喜歡的只是這個內斂沉穩的成熟男人,不會油嘴滑舌,也不會甜言蜜語,但會默默地以行動告訴她他的在意。

  她愛上的,不過是這樣的沈遇而已。

  這麼一想,喬時心裡也變得輕鬆,頗無奈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啦,你也不用整天想著怎麼對付我,我認命了還不成嗎?」

  沈遇看著她不動:「就只是認命?」

  「那要不然呢?」喬時忍不住笑,隱約知道他想聽什麼,偏不太想讓他如願,推開他,轉身想走,半途被沈遇扯回了懷中,圈著她不放。

  「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妳認命了?」

  喬時沒想到他真較真了,忍不住仰頭看他,沈遇也在看她,眼眸黑沉黑沉的,透著極大的壓迫感。

  「和我在一起只是認命,嗯?」沈遇問,面色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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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發表於 2019-10-18 00:15:42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3)

  劉副突然生出些悵然若失的情緒。他和沈遇認識多年,合作默契十足,真沒想過他會有離開安城的那天,他突然生出些阻止沈遇和喬時的衝動:「那小姑娘我看性子也有些內斂,不是很擅長交際的樣子,以後事業上恐怕幫不了你什麼。」

  「您不是說,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找個乖巧懂事的就挺好,沒必要門當戶對或能給事業帶來助益?」沈遇將他的原話還他。

  劉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可我似乎聽某人提過,這小姑娘挺會來事兒?」

  「是挺會來事兒。」沈遇倒不否認,「所以總得有個能擺平事兒的。」

  劉副一下被堵住,好半晌才幽幽道:「小姑娘太年輕了。」

  沈遇不語,喬時確實小了他好幾歲,和她在一起,倒顯得他有些老牛吃嫩草了。

  「她也不是什麼小姑娘了。」沈遇沉吟著看他,「這個年齡差……剛剛好。」

  劉副忍不住笑了:「看來你真認定她了?」

  沈遇點點頭:「劉副,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其實即使不是喬時出現,我也是打算過個三五年回青市的,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有些眷戀家的味道。」

  劉副沉默了一會兒:「檸寧就比不上她半點?」

  「她們兩個人沒有可比性,只是看對眼的問題。劉檸寧很好,也很優秀,甚至比喬時要優秀,但看對眼這種事,第一眼看的就不是條件,而是感覺。感覺是她了,就是她,不是她,就不會是她。」

  沈遇頓了頓,看向劉副:「說起來,這事也是怪我。一開始我沒想過我非喬時不可,她拒絕了我,我就想著那就別強求了。你要給我介紹劉檸寧,我一開始確實抱著試試的心態接受的,但我發現我其實只是在拿她做對比。我看著她,想著的還是喬時。我捨不得把她讓給別人。」

  「也捨不得把我留給別人。」沈遇笑,端起茶敬了劉副一杯,「這事是我不厚道,這杯茶就當向您賠禮道歉了。」

  劉副難得聽他這麼認真地談論感情問題,心裡那點小疙瘩反而被他一番話磨沒了,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歉意,喝完才慢悠悠地看向他:「真不後悔?」

  「沒什麼可後悔的。」沈遇擱下茶杯,「她這樣就挺好。不好的,慢慢磨吧。」

  劉副點點頭,敬了他一杯:「看來只能祝你們幸福了。」

  沈遇搖頭笑笑:「估計還有段距離。」

  而後沉吟著看他:「劉副,你當時是怎麼說服嫂子結婚的?」

  「……」劉副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你這都想到結婚上來了。」

  「遲早的事,拖久了反而夜長夢多。」沈遇看他,「傳授點經驗?」

  劉副想也沒想:「生米煮成熟飯。」

  「不行,年代不同了。」

  「我說的生米煮成熟飯是孩子。」劉副手指在半空中畫了個挺大肚的輪廓。

  沈遇笑道:「那更不行了。我和她這才幾天,這會兒要個孩子,她注意力不得全跑孩子身上了。」

  劉副忍不住打量了他幾眼:「以你的條件,還需要用婚姻綁住一個人?你是對你沒信心還是對她沒信心?」

  「也不是要綁住,只是不喜歡拖,想速戰速決,認定了就不想再橫生波折。」沈遇略略垂眸,指尖摩挲著杯沿,沉吟了一會兒,「說實話,我也是對她沒信心。她喜歡著我的時候,都能乾脆拒絕我,她不是那種愛情至上的女孩,行事有她的考量。這種女孩讓人省心也不讓人省心,總之是看不住就會跑的。」

  「而且,」沈遇頓了頓,「女孩子多少有點英雄情結,宋勵救了她,這事肯定會在她心裡留下點痕跡。當年宋勵救過她一次,之後她就對宋勵完全不設防,對他比對我親近信任多了,我不想再發生那樣的事。」

  沈遇的視線落在劉副臉上:「於公於私,宋勵我都必須除掉。整個安城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我不會讓他再攪得天翻地覆。」

  劉衛臨點點頭:「這是自然。」

  他與沈遇聊了些宋勵近期的動態及對喬時事故的看法,下午兩點多才起身離開。

  他剛走沒多久,喬時便午休起來了,看到沈遇正在客廳沙發看書,沒看到劉副,忍不住問了句:「劉副走了?」

  「嗯,剛走。」沈遇擱下書,站起身,扶她下樓,「睡飽了?」

  「嗯……起來一會兒了。」

  喬時輕點頭,其實沒怎麼睡,只是看劉副明顯找沈遇有事,也就借著午休躲房間裡不出來打擾了。

  沈遇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又給她倒了杯水。

  喬時很不習慣這種被細心照顧的感覺,她是從小獨立慣的人,雖有喬澤,但喬澤從小就沒慣過她,除了偶爾教她些防身功夫,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少,更別說軟言軟語給她倒水了,突然被這麼照顧著,她反倒有些無所適從,接過水杯時忍不住嘟噥:「我其實傷得沒多嚴重,不用這麼小心翼翼,你這樣讓我挺不習慣的。」

  沈遇偏頭看她:「那說明妳還沒有完全從心裡接受我是妳男人的事實。」

  喬時:「……」

  「沒關係,總要有一個適應過程,慢慢來。」沈遇安慰她,抬腕看了眼錶,「晚上想吃什麼?一會兒我們去超市逛逛?」

  「我隨便吃點就好。」喬時想起還在醫院的宋勵,「對了,我想燉點湯給宋勵送過去,再怎麼說他也是因為我才受傷的,不去看看他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沈遇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好幾秒,緩緩點頭:「好。」

  超市就在社區旁邊,五分鐘的腳程。

  喬時因著腳傷,走路比平時慢,沈遇虛攬著她的腰,陪著她慢慢往超市走,話也不多,只是配合著她的速度,不緊不慢的。

  沿途都是鄰里街坊,剛吃過午飯沒一會兒,也沒什麼事,就搬了小凳子,在門前空地上,三三兩兩地坐著閒聊,人情味很濃。

  距離上次買菜,鄰里們已許久沒見過喬時,還以為她走了,沒想到突然又回來了,還是跛著腳的,一個個不免好奇,和沈遇打招呼時,也就順便問了下喬時的情況。

  「不小心摔的。」沈遇避重就輕地回道,與眾人打招呼時,臉上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很淡,但是真心實意在笑,不若在其他人面前的客氣疏離。

  「你對他們好像與其他人不太一樣。」走過那一段小街道後,喬時忍不住問。

  「都是小時候的鄰居。」沈遇低聲道,「我爸是個員警,比較忙,抽不出時間照顧我和大哥,我們都是東一家西一家地吃飯,沒人計較這些,那時的人情味很重。」

  「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我。沒有我爸、我大哥和我同事那樣的人,就不會有安城的現在。」沈遇低頭看了喬時一眼,「我很喜歡這座城市,包括這裡的人,這種濃郁的人情氛圍、文化氛圍。這些都是我爸、我哥、我那些同事,一代一代熱愛著並拼死守衛著的東西,我不想讓人毀了這一切。」

  「當年我為什麼非逮著宋勵不放……」沈遇偏頭看她,「不是非得他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罪大惡極的事,那影響的只是小部分人。是他將所有非法勾當統一成了產業鏈,並慫恿想不勞而獲的那批人去禍害正經工作生活的那批人,從中牟取暴利。製毒販毒、走私販賣珍禽、私設賭場等,哪一個不是禍害幾代人的?」

  這些事當年沈遇向她解釋過,喬時是理解他的立場的,只是……

  「可不是沒證據證明是他幹的嗎?」喬時皺眉,宋勵被關的那兩年是因為私藏槍炮。

  沈遇說:「所以他現在能安然無恙地躺在病床上,等著妳去好湯好水地伺候著。」

  「……」喬時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被沈遇這麼一說,她反倒生出些助紂為虐的感覺來。

  人到超市生鮮區時,整個人都有些糾結,在買不買間猶豫許久,終還是決定買了。宋勵是否罪大惡極不好說,但他拼死救了她是事實,她就這麼對他不聞不問,狼心狗肺得讓她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沈遇尊重她的決定,俐落地替她挑了些食材,回去給燉了半鍋湯,和她一塊兒給宋勵送過去。

  再看到宋勵時,喬時心境總還有些複雜。

  兩人進病房時宋勵正兩手交疊著枕在腦後,盯著天花板發呆,整個人看著孤寂而落寞,人出神得厲害,她叫了他兩聲才回過神來。

  他輕咳了聲,手肘靠著床沿要坐起身,看著有些吃力。

  喬時下意識地想上前幫忙,被沈遇擋了下來,他上前扶起了宋勵。

  宋勵看了他一眼,視線掠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喬時:「妳怎麼過來了?傷好點了嗎?」

  喬時點點頭:「好多了。」

  她給他盛了碗湯:「給你燉了些湯,你趁熱喝點吧。」

  「謝謝。」

  宋勵伸手接了過來,手臂也有傷,不太方便,喬時本能地想上前幫他,沈遇已看向一邊的特護:「小張,麻煩妳了。」

  宋勵瞥了沈遇一眼,哂笑:「喬時餵一下救命恩人又怎麼了?」

  「她的手臂也還傷著。」沈遇面色不動,將碗遞給了走上前的特護,看向宋勵,「不過我有點困惑,宋先生怎麼會這麼湊巧攔下了那輛車?」

  宋勵笑道:「沈先生的意思是,我故意製造的車禍?」

  沈遇不置可否:「是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但宋先生顯然知道那輛車會出事。」

  宋勵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喬時猜不透這兩個打啞謎一樣的男人,看了宋勵一眼。

  宋勵也在看她,人已收起了面對沈遇時的哂笑,只是沉默而安靜地看她。

  喬時讀不懂他眼神的意思,只是這樣的眼神讓她沒來由地心虛,不覺轉開了視線,佯裝隨意地往門外看了眼,沒想到看見了徐昭。

  病房門沒關,徐昭人剛走到病房門口,兩隻手很隨意地插在風衣口袋裡,低垂著頭,也沒看屋裡,走到病房門口時便下意識地抬臂敲門,指骨沒叩到門板,人已看到了屋裡的喬時和沈遇,手臂當下僵在了半空中。

  沈遇也注意到了門口的徐昭,側轉身,不言不語地看他。

  徐昭很快回神,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走錯了。」做了個歉然的手勢,人已轉身走了。

  沈遇轉身看宋勵,宋勵只是聳了聳肩,臉上並沒有絲毫心虛神色。

  沈遇也不多說什麼,和喬時在這兒陪他坐了會兒便先回去了,晚飯後有點事外出了一趟。

  他直接去了嵐姨客家菜館。

  沈遇距離上次已有一陣沒來過這裡,因此嵐姨見到他,很是歡喜地上來打招呼。

  沈遇與她寒暄了幾句,側眸往屋裡掃了眼:「徐昭在嗎?」

  「在呢,一回來就躲屋裡玩遊戲,整天無所事事的。」提到徐昭嵐姨就忍不住嘮叨,「人在房間裡,你有時間也幫我好好勸勸他。」

  沈遇點點頭:「好。」掀開簾子進了屋,徑直去了二樓徐昭的房間。

  徐昭正在電腦前玩遊戲,年前帶回來的女孩正陪坐在一邊看著。

  門沒反鎖,沈遇一推門就開了,兩人詫異地回頭。

  沈遇朝女孩看了眼,下巴往門外略略一點:「妳出去!」

  他面色很淡,不怒自威,女孩遲疑著看了眼徐昭,還是忐忑地起身出去了。

  沈遇反手將門鎖上。

  徐昭從沒見過沈遇這模樣,極淡極淡的臉色和眸色,卻帶著極大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地站起身:「表……表哥……」打招呼的聲音都不自覺地顫顫巍巍了。

  沈遇看了他一眼:「過來。」

  徐昭遲疑著站在原地沒動,沈遇也不逼他,不緊不慢地往前一步,冷不丁出手,扣著他的右臂,反手用力一扭,將他整張臉死命壓在了鍵盤上,疼得他啊啊地直喊疼。

  沈遇輕扯了扯嘴角:「知道疼了?」扣著他的手腕再用力往下一壓,在他的慘叫聲中徐徐道,「我怎麼警告你的?不許動她!不許動她!都當耳邊風了是吧?」

  音落,他又是俐落往上一折,骨節脫落的脆響下,徐昭瞬間慘叫。

  他手腕沒斷,只是脫臼而已,疼得冷汗直冒,不敢亂動,不斷出聲告饒:「我真的沒動她,我現在都學好了,真的……」

  「不敢承認是吧?」

  沈遇的手掌往他後腦一按,用力壓在了鍵盤上,又扣著將他拉了起來,正要往下說,門外已傳來急急的拍打門板聲,伴著嵐姨著急的聲音:「阿遇,出什麼事了,你們在裡面做什麼?」

  徐昭急聲喊:「媽……救命……」

  「找你媽也沒用。」沈遇按著他後腦將人拎著翻了過來,握住他剛被掰脫臼的手掌,用力一推,在徐昭的慘叫聲中將脫臼的手掌重新接了回去。

  嵐姨在門外急壞了,使勁兒拍著門板:「阿遇,開門,你們到底在裡面幹什麼?」

  沈遇側頭往門外看了眼:「我們沒事,就練練身手。」然後轉向徐昭,壓低了嗓音,「識趣的,就適可而止。」

  徐昭顫抖著不敢吭聲。

  沈遇也沒再說什麼,一把推開他,轉身開門。

  嵐姨趕緊進屋,看到徐昭蒼白著張臉,冷汗直冒,著急問道:「怎麼了,你們這是在裡邊做什麼?」

  「沒……沒什麼。」徐昭偷偷瞥了沈遇一眼,「表哥就陪我練……練拳。」

  嵐姨輕聲斥責:「在屋裡練什麼拳,把傢俱打壞了怎麼辦?」

  沈遇掃了徐昭一眼,這才平靜地看向嵐姨:「是該讓他長長記性了,省得整天惹是生非。」

  嵐姨重重拍了徐昭一記:「聽到沒有,整天這麼混日子,連你表哥都看不下去了。」

  徐昭沒敢吭聲。

  沈遇也沒再多待,和嵐姨道了聲別便先走了。

  沈遇教訓了徐昭的事第二天下午便從沈橋口中傳到了喬時耳中。

  沈橋本也不知情,是去嵐姨家吃飯聽嵐姨提起的。

  嵐姨不知道沈遇教訓徐昭的真正意圖,只當沈遇在替她管教徐昭,又是寬慰又是心疼,寬慰的是他這個表哥願意在百忙中抽空關心表弟,心疼的是沈遇下手重了點,徐昭那隻右臂今天一天沒能用,軟綿綿的,稍微碰一下就疼得大叫。

  她心情複雜,沈橋一來就忍不住和沈橋嘮叨起來,也是知道他和沈遇關係好,盼著他能和沈遇提提,下次再教訓徐昭時下手輕點。

  沈橋樂呵呵地聽著,慢慢就聽出端倪來了,也不點破,飯後忍不住給喬時打電話,順道提起了這事。

  喬時正在客廳看書,有些詫異:「他去教訓徐昭?」

  「可不是。」沈橋可著勁兒幫沈遇在喬時面前樹立英雄形象,「衝冠一怒為紅顏,老大可從沒這樣過。」

  喬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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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18 00:15:28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2)

  他太過繾綣的吻讓喬時沒法完全投入,整個人被動而無措地跟著他的動作走,但沒到意亂情迷的地步,只略慌亂地看著他,沈遇吻了一會兒稍稍停了下來,臉頰親暱地蹭著她的臉頰,手掌也在她的頭髮中很親暱地揉弄。

  「喬時,」他低低地叫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異常沙啞,氣息也微重,黑眸隨著他喚她的名字時緩緩抬起,望入她略顯茫然無措的眼中,「我想要妳。」

  喬時大腦一下子有些空白,心臟跳得又快又急,看著那雙藏著暗焰的深黑眸子,整個人跟失去思考能力般,完全沒法反應。

  沈遇也沒等她反應,突然將她打橫抱起。

  「別,」她氣息還有些亂,也有些不知所措,心跳得太快讓她沒辦法正常與他對視,只低低道,「太快了,我沒做好心理準備。」

  沈遇看著她的眼睛:「喬時,我們昨晚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不……不是,真的太快了,我一下子沒辦法……」喬時有些語無倫次,對於即將發生的事還是有些慌。她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麼,只是直覺她和沈遇沒發展到可以發生實質性關係的地步,那不只是一層膜的問題,而是對彼此負責的問題。兩三天的時間還沒到認定彼此一生的地步,她和他都還需要一個相互瞭解並確定彼此的過程。

  沈遇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低低應了聲「好」,人已撐著床板稍稍撐起身,看著她,徐徐道:「喬時,我做一個決定只要幾秒,但在那之前,我都是花大量時間和精力去權衡和對比的,所以我至今從沒做過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對妳也是。從我決定把我說過的話一句一句吃回去開始,我就認定了妳。我希望妳也是。」

  他話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很清晰。

  喬時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對她說這一番話,有些無措地看著他。

  沈遇直接將話挑明了說:「喬時,妳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喬時:「……」

  沈遇繼續道:「現在是我認定了,妳還在遲疑。這樣的妳讓我很不放心。」

  喬時還是沒明白過來,不太確定地看向他,「你為什麼會有這種錯覺?」

  沈遇看著她不語。

  喬時還沒完全從意亂情迷中緩過神來,思維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

  沈遇沒再明說,伸手緩緩撥開了她額前的頭髮,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喬時,我們結婚吧。」

  「……」喬時整個人都蒙了。

  沈遇看著她,面色未動:「我是認真的。」

  「……」喬時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不確定地看向他,「你怎麼了?」

  她撐著床墊想起身,被沈遇壓住了肩:「喬時,妳還沒給我答案。」

  喬時不大笑得出來:「我們現在……甚至連正式交往都不算。」

  兩人確實只是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而已,她甚至不確定她現在是不是沈遇的女朋友,突然跳到結婚,這於她確實太玄幻了。

  沈遇看著她不動:「妳覺得,我們不是在交往?」

  喬時覺得還是應該由他告訴她答案:「是嗎?」

  「喬時,我們是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換句話說,我是妳的男朋友。」

  語氣徐徐緩緩的,喬時的胸口像被什麼撞擊了下,暖暖脹脹的。她喜歡他告訴她,他是她男朋友的事實。

  她不覺微笑,有些羞澀也有些不自在,卻還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掌,十指緊扣,而後仰頭看他,她的態度不言而喻。

  沈遇緊繃的俊臉突然變得柔和,他低頭在她嘴唇上親了親,翻身坐起身。

  沒一會兒浴室裡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人從浴室出來時已是神清氣爽,腰間只簡單地繫了塊浴巾,完全沒把她當外人。

  喬時總還是沒他自在,默默轉開了視線。

  沈遇這會兒已朝她走了過來,翻身看她:「要洗一下嗎?」

  喬時是肯定得洗的,今天又是車禍又是醫院的,渾身黏膩,就是手腳都傷著不是很方便,總不能讓沈遇代勞。

  「我……先不用了吧,明天再洗。」喬時不大自在地道。

  沈遇看了她一眼:「妳先坐會兒,我給妳拿衣服。」

  沒一會兒便將她的行李箱拎了上來,開了箱子,將她的衣服一一疊進他的衣櫃裡。

  「等等,」喬時急忙叫住他,「我不是住原來房間嗎?」

  沈遇動作沒停:「妳手腳有傷,還是住過來方便些。」

  他說著順手拿起她的內衣收納箱,喬時窘得不行,跳著腳趕緊起身:「那個別亂動,我自己來就好。」

  沈遇側身看她:「喬時,我們是男女朋友。」

  一句話堵得喬時沒法反駁,很糾結地將收納箱遞給了他,自暴自棄地閉上了眼睛:「你來吧,你來吧,裡面的衣服比較那啥,不許笑話我。」

  沈遇被她孩子氣的反應逗笑,無奈地拍了她的腦袋一記,這才拿過她的收納箱,喬時窘得都快哭了,手擋著半張臉默默轉開了視線。

  她的內衣款式都偏保守型,棉布料,健康舒適為主,款式挺土,想著這麼土的東西就這麼一一暴露在他面前了,喬時總覺得難為情,有點後悔沒買些時尚款備著。

  相較於她的窘迫,沈遇自然許多,隨便翻了翻,很冷靜地評價:「挺好,穿著舒服最重要。」

  喬時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確實沒開玩笑也沒安慰,就是很實事求是地評價,而後有條不紊地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件折好放進衣櫃裡,沒有絲毫尷尬或者嫌棄。

  喬時想起兩人為數不多的兩次親密接觸,沈遇確實不會在意她穿什麼,像他這種注重效率的男人,根本不會浪費時間慢慢欣賞她在裡面穿了什麼,直接扒了再說。

  這麼一細想起來,喬時發現沈遇在夫妻生活上似乎確實挺古板保守的,直來直去不懂情趣,而且以他這種自律到近乎一板一眼的刻板性子,說不定連一周幾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幾點幾分到幾點幾分都精確計算好了。

  可能因為她性格比較閒散,更喜歡隨性而為,哪怕是夫妻生活上,也是希望自然而然地發生,而不是像趕任務一般,連夫妻間耳鬢廝磨你儂我儂的時間都沒有。

  這麼算起來,喬時隱隱覺得她和沈遇以後可能會夫妻生活不和諧。

  收拾完行李的沈遇一回頭便看到喬時正若有所思地看他,皺著眉,連他看她都沒發現,走神得厲害,不覺走了過去:「怎麼了?」

  喬時正想得入神,一時間沒察覺,心裡話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沒什麼,就覺得,我們以後夫妻生活會不太和諧吧?」

  話完才驚覺說了什麼,驚懼抬頭,便見沈遇正偏頭看她:「要試試嗎?」

  驚得喬時連連後退:「那個……我只是覺得你在夫妻生活上似乎比較偏向一板一眼,不懂情趣,這個可能……」

  隱隱覺得越描越黑,喬時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把話圓回來,沈遇的眼神卻因她的話越發深沉,喬時那一瞬間突然莫名恐懼。伴著不知名的危險,趨利避害的本能讓喬時以極快的速度轉身,腳步還沒能挪半分,肩上一沉,沈遇的手掌壓了下來,緊扣著她的肩,微微一用力,很輕易又技巧地將她撂在了床上,沒撞疼她的傷臂和腿,整個人卻是被迫以一種毫無防備的姿勢跌仰在床墊上。那一瞬間恐懼突然在腦海中放大,喬時嚇得急聲道:「沈遇,你說過你要給我時間適應的。」

  「我是說過。」聲音徐徐淡淡地落下時,沈遇高大的身子也隨之覆了上來,沒壓著她,只是一隻手掌撐在了她頭側,支撐著身子懸宕在她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喬時,妳好好記著妳今晚的話,到時別哭。」

  喬時現在就想哭,沈遇要嚇她,分分鐘做到的事,完全不需要準備。

  她不敢亂動,現在的她又成了狼爪下的小白兔,還是手腳受傷逃無可逃的,除了瑟瑟發抖別無他法。

  沈遇也不管她的戒慎,抬起手,不緊不慢地落在她牛仔褲的紐扣上,叭的一聲細響,解開了她的紐扣。

  喬時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動作。

  沈遇沒掙脫,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妳該去洗澡了。」

  喬時抓著他的手不敢鬆開:「我可以自己來。」

  「妳受傷了。」

  話音剛落,沈遇手腕一翻,很輕易地從她手腕裡將手抽了出來,落在她的牛仔褲上。喬時伸手阻止,沈遇看也沒看她,將她的手拉開,語氣很平靜:「別瞎動,一會兒碰到傷口有妳哭的。」

  喬時不敢動了,很難為情地任由他將褲腿從受傷的那隻腳上褪了下來。

  他盯著她腳上那處傷口看了一會兒,看向她:「傷口不能碰水,妳怎麼洗?」

  喬時有些彆扭:「我坐凳子上。」

  沈遇往她掛著繃帶的左臂掃了眼:「哪隻手拿噴頭?」

  喬時不說話了。

  沈遇將她扶坐起身,冷不丁就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抱浴室去了。

  喬時還是覺得壓力很大,總還是沒親密到可以這樣讓他給她擦洗。她彆扭地推著他想讓他出去,但怎麼可能推得動他,沈遇砰的一聲便將浴室門關上了,取下噴頭調著水溫,喬時趁機單腳跳著起身,想出去,剛到門口,沈遇的手掌就壓了下來,扣在她的肩上,拎著她的身體稍稍後退了兩步,後背貼在了他的胸膛上。

  「還想走?」沈遇側低下頭,貼在她耳邊,以低緩的嗓音徐徐道,「喬時,今晚讓妳提前感受一下,一個一板一眼的男人是怎麼不懂情趣的。」

  他扣著她僵硬的身子緩緩轉了過來,低低道:「放心,我還是會給妳時間適應的。」

  第二天早上,喬時是在沈遇床上醒來的。

  沈遇是說到做到的人,他確實沒和她有實質性進展,但也確實讓她提前感受了一把,這個一板一眼的男人是怎麼「不懂」情趣的,就以一板一眼的方式,不玩花樣也沒什麼有的沒的,過程慘無人道,讓喬時一睜眼看到身側放大的俊臉時下意識地連連往後退,差點兒沒摔下床,被沈遇伸手撈了回來。

  沈遇早已醒來,還是那副眉目清淡內斂的沉穩模樣,很平靜地和她打了聲招呼:「早。」

  喬時抽著嘴角回了聲:「早。」

  沈遇看她:「昨晚睡得好嗎?」

  喬時鼓著眼睛看他,她眼底的兩團青黑已經告訴他答案了。

  「我也沒睡好。」沈遇低低道,低頭在她臉頰上親了一記,人已掀被起床,從衣櫃裡取了衣服,不緊不慢地換起來。

  喬時沒他臉皮厚,默默轉開了臉。

  沈遇很快換好了衣服,傾身看她:「精氣神嚴重不足,再睡會兒,一會兒吃飯再叫妳。」說著將她重新塞入被窩中,拉過被子替她掖好。

  他貼心的舉動讓喬時心窩有些暖,點點頭。

  沈遇出去後她又很快睡了過去,將近十點才醒來。

  沈遇早餐早已準備好,他扶她下的樓。

  床下的他與床上的他判若兩人,沒有在床上時的強勢和失控,人早已恢復往日的沉斂,眉目平靜,沒有過多的溫柔,也不會顯得冷淡。

  兩人間也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卻在言談舉止間讓喬時生出股老夫老妻的踏實感,似乎她和他就合該是這樣的,不濃烈,卻平淡而溫馨。

  沈遇剛扶她坐下,門鈴就響了。

  喬時下意識地往門口看了眼,沈遇已站起身:「我去開門。」

  來人是劉副。

  昨天沈遇因喬時出事,不得不中途回來,上徐村的事全權交給了他處理。

  因著前天晚上沈遇已勸服兩邊共用祖祠旅遊資源,昨天他也以一個官方的態度明確兩邊權益,上徐村、下徐村本就同一個祖宗,確實各自有份,勉強同意了共同開發的處理結果,衝突暫時解除。至於上徐村可能涉嫌走私販賣珍稀野生動物的事,也基本取證完成,因而劉副一大早便回了安城,順路來了沈遇這邊。

  一方面是找他聊案子,另一方面也想見見喬時。

  一直以來他本就對喬時有幾分好奇,只是沈遇一直強調對人家沒那個意思,他也一直沒找機會見上面,虧得他還把自個兒堂侄女介紹給他了,沒想到才見面沒幾天,沈遇卻對這位喬小姐上了心。昨天甚至在沒確定事故情況時,人已不管不顧地往醫院跑,他對喬時的好奇不免多了幾分,也有幾分不平。

  以前因為劉檸寧一直在國外,他也沒想過要撮合兩人,最近她回了國,秉著那點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小心思,他才給兩人搭了這條線,還以為有機會結成姻親,沒想到沈遇沒看對眼。他就納悶了,喬時到底有什麼魅力,竟把他引以為豪的堂侄女比下去了,乾脆趁著找沈遇聊案子,順路來打個照面。

  喬時當年在抓捕宋勵的現場中和劉副打過照面,對他隱隱還有些印象,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劉副也對喬時還有些印象,之前沈遇有說過兩人是同一人,沒想到真的是,便笑著道:「原來真是妳啊,我記得妳。」

  而後扭頭衝沈遇豎了豎大拇指:「眼光不錯。」眼睛卻是直直看著沈遇,話裡有話。

  沈遇看向喬時:「妳先吃飯,我和劉副有些案子要談,有什麼事叫我。」

  交代完便和劉副進了棋牌室。

  房門一關上,劉副已笑道:「看不出來,你對這個小姑娘還挺上心。」

  「這麼多年就惦記了她一個,不對她上心還對誰上心?」沈遇淡聲回道,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上徐村、下徐村的事怎麼樣了?」

  「處理得差不多了,沒處理好的也安排好了,讓人暗地裡盯著呢。」劉副隨手拈了顆黑子,「昨天我在下徐村,看到有人議論,說好像看到當年那女學生了,說的就是喬時吧?」

  沈遇抬眸看他:「他們怎麼說?」

  「只是在議論而已,沒人看清臉。」劉副說著看向他,「當年這小姑娘把你利用完就跑了,留下那麼大個爛攤子,這麼多年來,你幾乎是在賣身給她收拾爛攤子……」

  「劉副,」沈遇打斷了他,「她沒有利用我。當年的事只是意外,她並不知情。而且這麼多年留在安城,雖然有她的原因在,但主要還是我的問題,當年的事確實有我一半責任。」

  「再說,我當初本意也是要留在安城。」沈遇補充道。

  「以後呢?」劉副側眸看他,「她無法留在安城。」

  「她是青市人。」沈遇說。

  劉副一愣,忽而笑了:「難怪。」

  他知道沈遇的身世:「那你以後打算回青市?」

  沈遇點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什麼時候?」

  「就這兩三年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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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9-10-18 00:15:18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有了牽絆,便有了軟肋(1)

  沈橋倏地站起身:「什麼情況?」

  劉副也是一臉凝重:「可能只是巧合。」

  「我不確定,」沈遇沒耽擱片刻,「但她不會無緣無故關機。」

  人已快步往門外走。

  沈橋也待不下去了,和劉副道了別,匆匆跟上,在沈遇將車開出來時攔住了車:「五哥,我也去。」

  沈遇沒說話,開了副駕車門鎖。

  沈橋拉開車門就上了車,掏出手機嘗試著給喬時打電話,電話依然是關機狀態。

  沈遇側頭看他:「給劉副打電話,催他要當班交警電話。」

  沈橋改撥了劉副電話,沒一會兒便要到了鎮上當班交警的聯繫方式,當下打了過去,詢問車禍情況。

  「車禍現場剛好是段窄崖,三輪車翻落,墜落過程中被卡住。車上連同司機三人都不同程度受傷,其中司機受傷較重,至今昏迷不醒……」

  「有沒有個叫喬時的女孩?」沈橋著急打斷,「她怎麼樣?」

  「是有個女孩,當場昏迷,目前在醫院急救室,身份正在核實中,和她一塊兒的還有個年輕男人,傷得比較重。」

  「好,謝謝。」沈橋再次打斷,「他們現在在哪個醫院?」

  「暫時在鎮上人民醫院。」

  「好,謝謝。」沈橋掛了電話。

  沈遇扭頭看他:「怎麼說?」

  沈橋把剛剛通話的情況大致提了下,沈遇沒說話,面色也並無特別大的變化,至少倏然變色這種形容詞用不到他身上,只是臉色繃緊了些,略略加快了車速。

  以沈橋對沈遇的瞭解,他那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已是他最大的在意。

  早上沈遇和喬時打電話時他就在旁邊,換作是他,那種時候他大概早不顧一切去把人送走了。在明知她有危險的情況下,他不會放心讓她一個人離開,但沈遇是做大事的人,不像他,關鍵時刻會把兒女情長放在前面。

  昨晚他是和沈遇一塊兒來上徐村的,剛到村口沈遇便看到了喬時發給他的短信,臉色當下凝重了起來,甚至連車都來不及停穩就急忙下了車,朝人群聚集的廣場跑,腳步又急又亂,遠遠便將喬時拽入了懷中,緊緊壓著不放,像極了年前在聽風,他為了阻止喬時和宋勵碰面的樣子。

  這樣的舉動在任何一個男人做來都充滿深情,但在沈遇身上,他看到的只有冷靜。

  他不想讓下徐村的人看到喬時的臉,才以這樣的方法,冷靜而不著痕跡地把她推離風暴中心。

  沈橋不知道其中緣由,但如果換作他,那樣的情況下他做不到沈遇的冷靜,甚至他會想著連夜把喬時送走,但沈遇沒有。

  上徐村、下徐村衝突一觸即發,昨晚的調停也只是暫時的。在劉副帶人來之前,他得留在這邊觀察,防止事態惡化。昨夜他幾乎一夜沒睡,沈遇也幾乎一夜沒睡,都得時不時出去看看外邊的情況。上徐村、下徐村不像安城,對沈遇有種莫名的崇拜心理,更多時候只是忌於他「族長」的名銜,明面上給面子而已,陽奉陰違的事,從幫著徐昭等人毀滅走私珍稀野生動物證據的事就看出來了。

  早上徐昭等人來不及轉移走私的野生動物,就地放生,村裡老人小孩都跑來幫忙驅趕和阻攔他們,這個村子裡,起碼三分之二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參與了這個案子,放著正道不走,都跟著背後那人走歪門邪道了。

  在這樣的背景下,沈遇不可能就這麼不管不顧地離開。

  他有他的考量,在他的考量裡,關鍵時刻,喬時必須有足夠的自保和應對能力,他也一直很相信喬時有這個能力。

  沈橋覺得,沈遇之所以那麼在意喬時,部分原因大概也是他還沒遇到過這樣有膽識又自立自強的姑娘。以他的身份、他的抱負,他是要不起一個只能嬌養在溫室中的小花的。

  只是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喬時會真的出事,因為無論是徐昭還是他背後那個人,都沒有傷害喬時的動機和時間,沒想到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沈橋也不知道沈遇現在怎麼個心情,從他略繃緊的臉上基本讀不出太多的情緒來。

  他這種冷靜泰然的情緒在抵達醫院門口時終於有了崩裂的痕跡。

  沈遇甚至連車都沒停穩,人已推開車門下車,快步往急診大廳走去,經過問詢處時,側身看向問詢處的護士:「您好,請問稍早前上徐村三輪車車禍送過來的女孩現在在哪兒?」

  「三樓手術室……」

  「謝謝。」沈遇道謝著打斷,腳步不停,往電梯行去,遠遠就伸手按下電梯按鈕,人到近前,電梯門也剛好開啟。他迅速閃身入內,按下三樓按鈕,手臂維持著撐在按鈕旁的動作,直至電梯門開,一刻不停地往電梯外走去。

  手術室門外站著兩名交警,估摸著是處理事故的。

  「你好,請問你們是負責上徐村車禍事故處理的嗎?」走到近前,沈遇已先出聲,很冷靜,在兩人點了點頭後馬上道,「出事的女孩現在什麼情況?人在哪兒?」

  「人已經醒過來了,沒什麼事,在那邊病房。」其中高個的交警指著不遠處的病房道。

  「好,謝謝。」

  沈遇轉身往病房區走去,腳步沒有絲毫停滯,人剛到病房門口,便與正準備出來的喬時差點兒撞個正著,好在喬時及時剎住腳步,一抬頭便看到了行色匆匆的沈遇,詫異地叫了他一聲:「沈遇?」

  沈遇頓住腳步,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停了停,又緩緩往下移,落在她裹著紗布的左腳上,再移回她裹著紗布的右手腕,直至慢慢落回她臉上,很慢很認真地打量,而後突然張開手臂,將她整個人緊緊摟入了懷中。

  他摟得很緊,手臂箍得她渾身有些發疼,喬時試著動了動,想讓他鬆開些,人剛微微一動,沈遇便又收緊了手臂,手掌輕扣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緊緊按在懷裡。

  「先別動。」他低低開口,聲音有些緊繃,很沙啞。

  喬時突然就不敢亂動了,聽著耳朵下急促的心臟跳動,完全不同於平時的沉穩規律,心底突然變得柔軟,連聲音都不覺變得輕快起來:「我沒事啊。」

  沈遇抱了她一會兒,這才鬆了手,低頭看著她手上和腳上的紗布:「嚴重嗎?」

  「沒事,就是輕微扭到而已。」喬時輕聲安撫,「就剛摔下去的時候不小心被磕到頭,撞暈了。宋勵……」

  提到宋勵,喬時猛然想起要去找護士問宋勵情況的事來,正要往下說,沈遇卻微微凝眉:「宋勵?」

  「嗯,他半路上了車,翻車時護住了我。」喬時提到這個有些著急,「不知道他傷得怎麼樣,我正要找護士問問。」

  「妳先回病床坐著,我過去看看。」

  沈遇扶她回了病房,出門找護士。

  宋勵已從手術室出來,因著車子中途被卡在了縫隙中,陡崖也不高,人傷得不算特別重,只是在護著喬時的過程中磕破了頭,有些腦震盪,以及可能出現顱內積血,需要留院觀察幾日。

  打聽清楚他的情況後,沈遇回病房找喬時,陪她一塊兒去看宋勵。

  宋勵已醒來,正靠坐在病床上,頭上被縫了幾針,剃掉了些頭髮,裹著幾層白紗布。

  這樣的宋勵讓沈遇心情有些複雜。

  「今天真的謝謝你。」沈遇向他道謝,這還是這麼多年來,兩人第一次這麼平靜地對話。

  宋勵哂笑地扯了扯嘴角:「我救的又不是你,要你的謝謝做什麼。」人已轉向喬時,語氣不大好,「沒事吧?」

  喬時心情也有些複雜,前一刻她還緊緊提防著他,下一秒,他卻突然對她捨身相救。

  她想起車子翻下那一瞬間,他飛身撲向她,手掌護著她的頭,將她緊緊壓在胸口,擋住所有顛簸的樣子。

  那樣毫無保留的守護,讓她沒來由地有些慌,甚至是不敢迎向他此刻的眼神。

  「我沒事。」喬時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眼神,「你呢,怎麼樣?」

  宋勵指了指腦袋上的紗布:「就那樣唄,死不了。」

  吊兒郎當的語氣更讓喬時無所適從。

  沈遇將她的侷促看在眼裡,心裡隱隱有些沉,但他不能計較什麼,是宋勵捨命救了喬時,沒有宋勵,可能就沒有現在的喬時。他從沒像此刻這般,感謝有宋勵這麼個人。可是感激之下,心頭總有些彷徨不安。

  他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是怎樣兇險,但生死關頭,一個男人為自己捨身相護,換誰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遇不敢往深處想。回去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喬時問題不大,已經可以出院,和他一塊兒回去。

  宋勵傷得比較重,得留院觀察幾天,下午已經轉回了安城市醫院,沈遇給他請了專業看護,安排得很周到,這反倒讓喬時有些不好意思,她和沈遇還沒走到可以讓她坦然享受他的好的地步。

  「宋勵的事真的謝謝你。」

  喬時忍不住看向他,道謝道,說完便見沈遇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和我還客氣什麼。」

  喬時摸摸鼻子。

  沈遇也沒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扭頭看她:「妳手腳還傷著,一個人在家不方便,這幾天先在我那兒養傷吧。」

  「……」喬時愣了愣,「我哥在家的。」

  沈遇看了她一眼:「妳哥到底是個男人。」

  「……」喬時覺得這話不對,「你也是男人。」

  「但我是妳的男人。」

  他說這話時一如平日沉穩嚴肅,說話間已啟動車子,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在她那兒造成的窘迫。

  喬時看著他冷靜的俊臉,臉紅都覺得自己矯情了,但想著就這麼和他「同居」了,心裡總還是有些古怪。不止她不習慣,她哥知道了也得瘋。

  「我一個人可以……」

  「妳現在這樣總不大方便。」沈遇打斷了她,扭頭看她,「喬時,別讓我擔心,嗯?」

  微揚的尾音酥酥軟軟的,讓喬時連反駁都覺勢弱了:「哦。」

  沈遇的手臂橫了過來,安撫性地揉了揉她的頭髮:「妳的安全是大事,不能隨便。」

  語氣一如既往地沉斂,喬時聽著卻心頭微暖,順從地點點頭。

  車子很快在沈遇家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沈遇扶她進屋,讓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轉身給她倒水。

  沈橋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打給喬時的。

  知道喬時沒事後,他心裡的大石頭也落了地,他被沈遇留在那邊瞭解事故進展及配合劉副處理上徐村、下徐村的問題,沈遇則先送喬時回來。

  「怎麼樣,回到家了吧?」電話剛接通,沈橋已朗聲問道,語氣又恢復平日的陽光輕快。

  喬時情緒也受他感染,不覺微笑:「對啊,剛到。」

  「受了那麼大的驚嚇,沒事吧?」

  「沒事啊。」

  「那就好。」沈橋笑著道,遲疑了下,這才進入正題,「老實說,妳沒怪五哥吧?」

  喬時聽著有些莫名:「幹嘛要怪他啊?」

  沈橋怕喬時因為這個事心裡有疙瘩,忍不住替沈遇說話:「其實這個事五哥確實也有不對的地方,但當時的情況妳也知道,警方沒來,肯定得有人控制局面……」

  喬時忍不住朝沈遇看了眼,他正在倒水,背對著她。

  喬時不大好意思讓沈遇聽到,她知道沈橋的擔心,不覺起身,邊往陽臺外面走,邊對沈橋道:「你別瞎操心,我根本沒多想。如果他真放下一切,不管不顧地來找我了,我才要不安了。我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的頂天立地,沉穩有擔當。」

  沈橋一下就放鬆下來,笑道:「看來只有我在那兒瞎操心。」

  喬時也不覺跟著笑笑,正要說話,沈遇低沉的嗓音已從身後傳來:「腳還傷著,回沙發好好坐著,打電話坐著也能聊。」

  驚得喬時猛地回頭。

  沈遇不知何時已過來,正站在她身後的推拉門前,右手穩穩地端著杯熱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剛剛的話。

  喬時總還有些窘迫,臉皮也有些燙:「你什麼時候過來的?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

  「剛來一會兒。」沈遇左臂伸向她,扶著她回屋坐下,將溫水遞給她,順手接過了她手裡的手機。

  「老六。」沈遇淡聲開口。

  沈橋沒想到沈遇也在,嚇了一跳:「五哥?」

  「是我。」沈遇一隻手臂很放鬆地搭在沙發背上,問他,「交警那邊怎麼說?」

  「暫時定性為普通交通事故。」沈橋說,「車輪被路邊的三角扎馬釘扎破,漏氣失衡才滾下崖的。」

  沈遇動作略頓:「三角扎馬釘?」

  「對。可能是過路行人不小心扔的。釘子已經生銹,看著像被扔那兒許久了,只是喬時運氣不好,車子剛好軋上面去了。」

  沈遇道:「每天來回那麼多車子,都沒軋到,就湊巧喬時的車軋上了?」

  沈橋沉默了一會兒:「回頭我再查查。」

  「好,有消息通知我。」沈遇掛了電話,一扭頭便見喬時正盯著他看。

  「你覺得是人為?」喬時問。

  沈遇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而且我懷疑,宋勵脫不了關係。」

  「他出現的時間太巧合。」沈遇補充道。

  喬時嘴角笑容有些僵:「不會吧,他當時……還救了我。」

  她說得委婉,宋勵當時已經不能用「救」這個字眼了,他幾乎是以命相護,乾脆,決然,不帶一絲一毫的猶豫。

  喬時感覺不出絲毫演戲的成分。

  沈遇看著她不語,沒有試圖去否定她或者說服她。他只是懷疑。

  宋勵有車,大清早的,卻偏趕在半路跳上車陪她,說明他是知道點什麼的。但是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救喬時,直接把人拽下車就行了,完全沒必要陪她冒這一趟險。

  這是沈遇想不通的地方,除非他想借用苦肉計,設計了這麼一齣英雄救美,改善他和喬時之間的關係。

  這是目前沈遇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以宋勵遊戲人間的態度,倒像是他的行事風格。

  只是喬時之於他的意義,重要到了以命來賭嗎?

  沈遇不覺朝喬時看了眼,喬時正在出神,似乎在想事情,手上端著的水杯已歪向了一邊而不自知,眼看著水就要倒出來,沈遇伸手將杯子接了過去。

  手中陡失重量讓喬時回神,下意識地看向沈遇,沈遇也在看她,很安靜地看著,黑眸深邃幽靜,瞳孔是很深的墨色,讀不出裡面的情緒。

  屋子也很靜,周遭的空氣因為兩兩相視的眼神變得曖昧燥熱起來,喬時突然不自在起來,傾身端起杯子,想借著喝水的動作緩解這種曖昧。

  手剛伸出去便被沈遇握住了。

  喬時突然覺得臉紅口燥,不覺轉開視線,後腦勺突然被扣住。

  他的手掌輕壓著她的頭,看著她,然後在她的不知所措下,臉緩緩朝她側低下,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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