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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七 變色的誘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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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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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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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柯白莎到了星期三的早上才回到她辦公室去上班。
  「你一直在哪裡呀?」卜愛茜問。
  白莎明顯日曬過度的臉上掛起微笑。她說:「我去做我比較內行的一件事了。」
  「什麼呀?」
  「釣魚。」
  「你是說昨天一天你都在釣魚呀?」
  「是的,這一兩天倒霉倒到人都快炸瘋了。我決定去它的,血壓一定到二百八十了。我爬
上車,開到海濱,租了些用具,自己獨樂一番。你知道發生什麼了,亂七八糟,巧也不能再巧
了。可以登上今古奇觀,巧到沒有人會相信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愛茜問。
  「撞到戴瑟芬的人是酒醉了的,戴瑟芬以為她記住了他的汽車牌號。她沒有,她記錯了一
個號碼,多半是把幾個數字顛倒了,但是無巧不巧的,這個牌號的車主,相同時間,也喝多了
酒在街上跑。因為喝多了,他都不知道是否撞過她。所以她目前的情況可以叫兩家保險公司付
她鈔票,只是她笨到不能理會––」
  「柯太太,你最好先唸一下賴唐諾給你的信。」愛茜說。
  「唐諾又來信了嗎?」
  「他命令我聽寫下來的。」
  「叫你聽寫?」
  「是的。」
  「什麼時候?」
  「昨晚上。」
  「什麼地方?」
  「就在這辦公室裡。」
  「你說賴唐諾昨天自己本人來這裡了?」
  「是的,他請准了三十六小時的假,乘飛機飛下來,親自到這裡來看我們。老天!他穿了
軍裝很帥的,他也強壯多了。人也直挺了一些,加重了一點,看起來結實得像––」
  「你為什麼不找我呢?」白莎怪叫道。
  「我找死了,柯太太。你說你去紅地,我把你對我說的每一件事都告訴唐諾了,他立即跟
你去了紅地。我想你走了才半個小時,賴唐諾就回來了,所以他幾乎是和你前後腳去的紅地,
你要他的信嗎?」
  白莎一把自愛茜手中攫過那隻信封,開始向她自己的私人辦公室跑,回過頭來向愛茜道:「
什麼事都不要打擾我,不接電話,不見客,不要客戶,什麼都不要。」
  卜愛茜點點頭。
  白莎再次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利地對付她一個人的,她把封住的信口用力地撕開,一
屁股坐進她自己的椅子,開始唸這封長信。
  親愛的白莎:「
  真遺憾沒有能見到你,因為我有這個偵探社的一半,所以對你最近在辦的這件案子,我非
但關心,而且一直在注意其發展。突然有一個難得的機會,我有三十六小時休假,所以決定下
來看看我能不能幫你一點忙。你不在辦公室,愛茜說你去紅地,為的是戴瑟芬曾在那裡或者聽
說到過那裡,我租了一輛車也開車去紅地。
  由於幾種特殊情況,我早已有結論戴瑟芬可能是在市外的一個醫院裡。事實是有兩件禮物
被送給那個盲人,一件是經過巧思的禮物,正如一個有同情心的少女曾送給這樣一個男人而不
留任何紙條的,另一件是毫無巧思的,帶了一張字條,使我想到有兩個戴瑟芬;一個是真的,
另一個當然是假的。
  你和山雀公寓公經理的會話,應該使你了解,那個你見到在辦離開的女人,是經理認識的
賈瑪雅。你再想想那一晚你見到在忙著遷出的女人和你的對話,應該對全局有所了解了。
  我一到紅地,要找到戴瑟芬是容易不過的事。我找到戴瑟芬是你離開她後的四十分鐘之後
。我告訴她我是什麼人,發現她非常激憤,而且充滿敵意。在疑心百出,隨時戒備情況下,她
還是和我談話,回答我問題,又聽了我的解釋。
  假如你不怪我多嘴,原諒我實話實說,你所犯的錯誤,是因為你的老毛病,太貪心了。你
不斷從你自己的角度來看事情。由於你一直想從保險賠款中弄它二千五百元錢,所以你一直從
保險角度來看,來想,而不知道這只是本案的一個小關鍵。
  用了一點同情和技巧,終於我說服了戴小姐,我是在糾正一件失誤,做一件替天行道的事
。於是她就肯開口,一旦她開口了,一切就更澄清。
  我先假設這個戴瑟芬在梅好樂活著的時候確是替他工作的,這一點她證實了。我又問她記
不記得哪一天他要她簽字做一張遺囑的證人,她說記得十分清楚。她也記得第二個證人根本不
是什麼包保爾,而是梅先生辦公室隔壁一家照相公司的一個姓孫的。遺囑根本不是在家裡立的
,是在辦公室立。
  我請戴瑟芬為我簽一個名看看,結果根本完全和遺囑上戴瑟芬的簽名完全不相同,也不相
似。
  這件事我推理過很多次,我為小心起見還查過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五日的氣候報告,很明
顯的是你忽略了這一點。假如你想到這一點,你會查到那一天整天下大雨,所以包保爾就不可
能在露天的車道上洗車。
  我也問戴小姐,梅好樂先生突然死亡前的症狀,她清楚地記得是還有小腿後面肌肉的抽痛
。這些症狀實在太典型的是砷中毒了,交給警方來檢查的話一定容易水落石出的。
  簡單言來,梅好樂是週五早上中的毒。他在週五傍晚死亡的。戴瑟芬自辦公室要回家,被
車子撞到,得了腦震蕩。第二天早上她有症狀出現去看醫生,醫生叫她全休,要她住院或者去
療養院拋開塵俗一段時間。戴瑟芬沒有錢,認為葛蘭第可以先幫她一下忙,所以她去梅府見葛
太太。
  葛太太的稀有天才在這時有機會發揮,她沒有打電話找肇事的男人,反而找了一個朋友假
稱自己是彌先生,來自一家其實沒有這家公司的對等汽車保險公司。
  就用這個方法,他們把戴瑟芬乖乖騙出城,住進療養院,而且至少有兩個月她不會出面。
那樣他們就會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在遺囑上搞鬼。真如我懷疑,遺囑第一頁是真的,第二頁才是
假到底的,你總還記得賈瑪雅是這件事件發生前三個星期遷進去和戴瑟芬同住的,那個時候這
件事還沒有任何開頭呢。不過,你也會記得賈瑪雅也是葛太太、和她女兒依娃的好朋友,她們
都是一鼻孔出氣,而且有同等才能的。
  梅好樂一死,葛太太找到了遺囑。她知道「堂弟」是一萬元完全打發走了。事實上第一頁
是如假包換,真的。等到第二天,葛太太,包依娃和包保爾才想到遺囑可以抽換的可能性。主
意顯然是葛太太所出,把戴小姐送走兩個月,他們有機會抽遺囑把遺產弄進自己的荷包。你該
記得我在給你的電報裡提到過這個可能性,只要找個人假扮戴小姐,讓她在抽換的第二頁上簽
名,叫包保爾簽名做第二個證人,偽造一個梅好樂的簽字,賄賂唯一的遺親梅克理達成協議,
把他踢走,一切就完美了。真的戴瑟芬六十天內不會出現。再出來時『保險公司』曾答允給她
找個工作。我保證是一個遠在南美,再也聽不到梅家消息的好工作。
  一鍋子好好的稀飯,其中唯一的一顆老鼠屎,是那個開車撞到戴瑟芬的男人。他酒醉到令
人可惜,但是並沒有醉到醒回來時完全忘記一切的程度。所以,他向保險公司用悔過的心情去
報告,所以保險公司急急出動,欲彌反彰地要擺平這件事。車禍事件沒有報警,因為保險公司
怕一報警真相會畢露,包括他連受害者的名字也忘了,等等,等等。
  當他們看到你在廣告上找證人,當然他們向你進攻。用你來做他們唯一能找到受害人和擺
平這件事的機會。
  這時又鑽出一個孟吉瑞,他顯然後來極可能和保險公司合作,找到受害人,把你完全踢出
局外。要不是那受害人不是真貨,她怕達成協議過程中可能會和開車的男人對面,破壞了遺囑
事件的大事,否則你還真會被一腳踢走還是弄不到你所謂的油水。
  這件案子中最大的線索是這個戴瑟芬,在「痊愈」後,為什麼沒有走近過這個盲人。在盲
人看來這是無禮的,而且他非常計較的。你的朋友孟吉瑞猛在盲人身上下功夫。他嗅出了這裡
面大大的有文章,漸漸他快要湊攏成型了。在此之前,他也曾經無意地造成一個機會,原可使
我們了解一點梅府在醞釀的詭計,只是當時我們忽略了。記得他曾經打電話梅府問戴瑟芬是否
在那裡工作。你也記得他自稱和她完全是陌生人,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只要是見過戴瑟芬的人
,他們是絕對不會讓假冒的戴瑟芬和他對面的。由於孟吉瑞是完全陌生入,所以才有機會見到
假戴瑟芬的面。不幸的是孟吉瑞一看到這個女孩,立即知道她和車禍撞到的不是同一個女人。
像孟吉瑞那種有特殊氣質的人,還有看不出這裡面有什麼大大機會的嗎?
  你從假的戴瑟芬和從盲人那裡得來的資料,孟吉瑞已經組合起這件陰謀的內容了。他到盲
人家裡去並不是想得到什麼證據的。他去那裡只有一個目的,他要架起一個獵槍陷阱,把盲人
殺掉。因為你知道,盲人是除他以外,唯一可能使遺囑陰謀敗露的人。盲人一死,只要他不開
口,其他人都在享用遺產,當然誰也不會開口。(記住,這時連梅克理都已經有了四分之一了
。)孟吉瑞的計畫是把盲人騙出去,自己回來把陷阱裝設好,立即去拜訪葛太太開談判,告訴
她他知道多少,告訴她另外有一個可以破壞他們計畫的證人,告訴她那個盲人由他負責除去,
而後他要和他們怎樣分這個財產。
  假如他們拒絕,他可保證盲人會出面破壞。他們答應,反正盲人是必須消除的,否則他用
分來的錢也不安穩。再說盲人和假瑟芬通過電話,他以為她受傷尚未恢復,他以為她記憶消失
,但是只要他一起疑,他會想起那不是戴瑟芬的聲音。他會找原因,會請人調查。他信任丁先
生,他要請丁先生延醫替戴瑟芬治病。盲人知道太多,危險太大,反正是一定要消除的了。
  警方的錯誤是誤測陷阱是由一個盲人所設,原因是根本沒有設法加以隱藏,警方忽視了這
個陷阱本是為盲人所設,所以根本不必隱藏。我們現在只能臆測孟吉瑞是怎麼死的,我看過你
的信和你給愛茜歸檔的報告,事實也差不多可以一目了然。孟吉瑞把陷阱設好,拉緊了一根鋼
絲,連在槍機和門上,只要一關門,獵槍會開火,在裡面關門的人會死亡。他準備離開了。這
時那隻養馴的蝙蝠突然自黑暗中飛過來,也許停在他脖子上,也許拍翅打到了他的臉,他自然
的後退,忘記了那支獵槍,碰到了那扇門,跳進了自己設好的火網,這是大自然主持正義的傑
作,也叫作禍福無門,存乎一心而已。
  這大概就是案子的全部情況了,除了一點,你會發現戴瑟芬在做證人時看過真的遺囑內容
,而且對全文記得很清楚。假如遺囑的第二頁已經銷毀了,其內容仍可以口頭證明而合法認證
。何況葛蘭第、包依娃、包保爾三個人當中,一定會至少有一個人,會為了自己減刑,出面作
證真遺囑次頁的內容。
  宓善樓推想陷阱是下午三時裝設的,他完全估計錯誤了。他的理論根據是蝙蝠在飛,除非
蝙蝠受到騷擾,否則蝙蝠又在黑暗中飛。當時窗簾是全部放下的,這使室內非常昏暗。蝙蝠是
在昏暗中飛行,蝙蝠是在傍晚,黃昏飛的,宓警官應該明白。因為他不明白,他把時間都想錯
了。
  喔!還有一點,就是梅好樂死亡的原因。很明顯的絕對不可能是葛太太一幫人幹的,因為
戴瑟芬的車禍是在梅好樂死亡後發生的,葛太太絕對不可能預見到這一點。而在通常情況下,
抽換一張遺囑絕無可能,也絕對沒有用處的。所以他們絕對不會謀殺衣食父母梅好樂的。詳細
請問戴瑟芬,發現年老的梅好樂特別鍾愛真正的楓糖,他的堂弟不時寄幾小塊的不同楓糖給他
,出事當天早上他還收到他堂弟自佛蒙特的農場寄來一小包裡的楓糖。梅好樂幾乎一下全吃完
了,只是留下一小塊在他辦公桌抽屜裡。我相信請警察拿去化驗,一定會發現梅克理有點等不
及了,想叫他偏執,有怪疾的堂兄早點滾蛋了。因為你不在這裡,我私自作主把上述的各點告
訴了宓善樓警官,讓他有機會一下獨破兩件謀殺案,替他帽子上加上一支羽毛。假如用興高采
烈來形容他聽到這些之後的心情的話,恐怕還是輕描淡寫了一點。
  喔,是的,我幾乎忘了。戴瑟芬對我們相當感激。她正式授權給我們偵探社,要我們代表
她和共益保險公司妥協,不論我們為她爭得多少賠償,她答應給我們公司百分之五十酬勞。另
外,她也怕遺囑會無法認證,所以也委託我們找證據使第二頁她的部份可認證。在遺囑中不論
她拿到多少,她會給我們百分之十。
  這真的是一切都包括進去了,附在信裡是戴瑟芬簽字給我們的委託書,我也簽了名代表接
受,以便使這文件合法化,沒有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裡,我要在這裡等到可能的最後一分鐘,
而後我要乘飛機回舊金山去了。我一定要在限定的時間前趕返梅島海軍船塢報到。你了解我們
國家在打仗,軍紀第一。目前我不能公開宣布,而且也沒有資格發表,不過我相信我們的後繼
能力強過敵人太多,勝利是在望的。
  我真的遣憾沒能親自見到你,卜愛茜會把這信打字打好,我相信你不必擔憂,經過這些事
後宓善樓會和你處得很好的。
  柯白莎把信放在桌子上,用兩隻手指伸進信封夾出一張委託書,戴瑟芬有簽字,另外還有
兩位護士簽字做證人。
  「他奶奶的。」白莎說。
  她伸手去拿香煙,她的手在顫抖,連在桌子上的防潮煙匣的蓋子也開不開來。
  白莎聽到外辦公室有動靜;然後是她私人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她聽到宓善樓警官大嗓子
說道:「亂講,愛茜,她當然會見我。老天,她對我那麼好,我覺得自己也是這公司的一份子。」
  宓善樓站在門口,大大的身軀,滿臉的和藹。
  「白莎。」他說:「我來向你請罪,我對你粗了一點,但是你恩將仇報。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給我機會讓我一下破兩件謀殺案,而你和你那神經合伙人自己站開一邊,讓我一個人得到
榮譽,我今天特地來要和你握握手。」
  宓善樓大步向前,右手伸出直直的。
  柯白莎站起來,握住宓善樓的手。
  「一切都辦妥了嗎?」她問。
  「一切都像你和唐諾所推測一樣,白莎,要是你有什麼事我們警察可以替你做的,你只要
向我開開口就可以了,我想你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我––他媽的,你過來。」
  宓善樓用左手放在白莎右側肩上,肥厚的右手把她下巴抬起來,在她嘴上吻了一下。
  「這」他放開她說,「就是我想說的。」
  柯白莎一下掉回椅子去。
  「他奶奶的。」她愣愣地說,「真他奶奶的。」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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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部:  柯賴二氏系列八 黑夜中的貓群  

《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1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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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日光曬得紅地鎮地區又乾又熱。一條條種植得整整齊齊的柑林伸展出去,像是在淺藍色的
天空背景上,畫出了很多的深青色條紋。界在中間的是海拔一萬呎以上高山的山峰。乾的大氣
中本來有才洗過澡似的新鮮乾淨感覺,可以使開車來這裡的人精神為之一振,但是一路在擔心
的白莎,心靈已經閉塞了,感覺不出田野之美和空氣的新鮮。
  白莎不很靈活地從汽車中出來,蹣跚地經過人行道,頭是低著的,兩臂不斷甩動,爬上進
療養院的石階,來到門廳,用沮喪無力的語氣,問詢問處的小姐道:「你們這裡會不會正好有一
位戴瑟芬小姐?」
  「請等一下。」小姐用手指撥弄她的卡片說道:「是有,有,她是在單人房,二零七室。」
  「有護士在招呼嗎?」白莎問。
  「沒有。她是在等候完全康復的。」
  白莎說聲謝謝,拖著她疲乏的身軀走上走道,經樓梯上樓,找到二零七室,輕輕有禮地在
門上敲了兩下,自己開門進去。
  一個金髮女郎,大概二十七歲,有一雙深藍的眼珠,微笑的嘴唇,稍翹起的鼻尖,坐在靠
窗的一張椅子裡。她穿著休閒的絲袍。前面另有一張椅子,放了個大枕頭,她的兩條腿放在膝
頭上,兩膝互相交叉著。她正在很有趣味地看著一本書,白莎進來時她抬起頭來用兩隻深藍的
眼睛看問她道。「你嚇了我一跳。」
  「我敲門了呀。」白莎解釋道。
  「我被這本偵探小說迷住了。你看過偵探小說嗎?」
  「有時也看。」白莎說。
  「在進醫院之前我從來沒有看過偵探小說。我也從來沒時間看,但是我成了忠實偵探小說
迷。我想刑案的偵破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你呢?」
  白莎說:「這要看你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件事。」
  「好了,請坐,你看我有什麼事嗎?」
  柯白莎疲乏地坐進一隻舒服的沙發,問道:「你是戴瑟芬小姐?」
  「是的。」
  「你是和一個盲人相當有友情的戴瑟芬小姐。」
  「喔!你是指常在銀行拐角那個盲人。」戴瑟芬熱心地說。
  白莎無力地點點頭。
  「我認為他相當可愛的。實際上,他是我見到心地最善良的一個人。他的人生觀非常合理
,一點也不自暴自棄,也不怨天尤人。很多盲人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世脫節了,但是他不會。
他甚至比他沒有盲眼時更關心世上的一切。我想他過得尚稱快樂,當然有很多不便,不過我是
指心靈上,相當坦然。」
  「我也認為如此。」白莎不是十分熱誠地承認。
  戴瑟芬很熱衷於這個話題。「當然,他沒有受過什麼教育,所以很難從好的起點開始。假
如他學過盲文,用觸覺來讀書,也許出路不同,但是他沒有。他也付不起學費,他是一毛錢也
沒有,只能靠別人幫助過日子。」
  「我了解。」
  「你不了解,後來他運氣來了。一個人幫助他在石油上投了一點資。現在他有錢了,要怎
樣花都可以了。但是他感到太晚了,他太老了。」
  「那我也知道。」白莎說:「他那隻音樂匣是你送的?」
  「是的––但是我不要他知道是我送給他的。我只叫他們說是一個朋友送的。我只是不要
他心裡有負擔,這樣一件貴重禮品是來自一個自食其力的女孩子。當然他不知道我現在可以付
得起這件禮物了。在我付定金的時候,我的確有點付不起這貨款。」
  「原來如此。」白莎道:「我好像把事情一再弄錯了,你不會正好認識另外一位碰到車禍了
的戴瑟芬小姐吧?」
  「什麼樣的車禍?」她好奇地問。
  白莎說:「星期五晚上六點,銀行大廈拐角發生的車禍。一個男的撞上個年輕女孩子,把她
撞昏過去。一開始她以為沒什麼––」
  「但是我就是那個人。」戴瑟芬說。
  一身的疲乏突然自白莎體內消失,她把背一下彈直。「你是什麼人?」她問。
  「我就是那個被撞倒的年輕女孩。」
  「我們兩個人當中,有一個一定瘋了。」白莎說。
  戴瑟芬笑出聲來。「那一定是我。真如一場大夢一樣。那人撞倒我,把我撞昏過去,但是
他是一個很好的年輕男人。那時我不認為自己有嚴重的傷害,第二天我起來就有點昏眩,而且
頭痛得厲害。我去看醫生,醫生說我有腦震蕩。他建議我要完全休息和––」
  「等一下」白莎說:「那個男人有沒有開車送你回家。」
  「是他建議的,我就也讓他送我回去。開始我並不覺得受傷了。我知道有撞昏過去一下下
,我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對我說起來我走的是綠燈,就因為如此我根本沒有仔細看
一下––反正,他堅持我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我一再拒絕,所以他就要送我回家。」
  柯白莎看起來像見到了鬼一樣。她說:「之後呢?」
  「男的看起來是一個標準紳士,但是上他車不久,我就發現他喝過不少酒。然後我看出他
有點醉了,越來越醉他就把紳士的假面具拋掉,露出尾巴,從口頭上不三不四,進而就動手了
。我摔了他一個耳光,叫他停車,我下車,換乘街車回家。」
  「你沒有告訴他你住哪裡嗎?」
  「沒有,一開始只是告訴他個方向。」
  「他也知道你的名字?」
  「我告訴他了,看來他醉了也不會記得住。這一點我記得很清楚。」
  柯白莎眼睛睜得滾圓,她說:「你假如要我完全發瘋,從窗上跳出去,只要告訴我你曾經住
過山雀公寓。」
  「但是,我不但住過山雀公寓,我現在還是住山雀公寓。南費加洛路上的山雀公寓。你怎
麼會知道的?」
  白莎一把掌拍向自己前額就放在那裡拿不下來。
  「怎麼啦?」戴瑟芬問。
  「他奶奶的」白莎說:「真他奶奶的。我見到大頭鬼了。」
  「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說下去,把之後的事告訴我。」
  「沒有什麼了呀!車禍第二天早上我就不舒服。我去看醫生,他叫我完全休息。我當時沒
有錢,但是知道有一筆錢會來。我想也許我可以安排一下––那就是,葛太太,梅先生的管家
有一些錢保留著做日常開支的;此外也許我可以預支我的薪水。我想我應該先告訴你梅先生是
我老板,他那天死了,死得相當突然––」
  「這些我都知道。」白莎說:「告訴我有關錢的事就好。」
  「我去找葛太太,她手上沒有多餘給我做我想做的事,但是她叫我進去躺下來,她來想想
辦法看。她真是能幹,保險公司給我一個太有利,太有利的妥協。」
  「怎樣一個妥協?」
  「他們同意我的醫生,我應該全休一個月到六個星期。同意我應該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所
以沒有人打擾的地方,把全世界的事拋諸腦後,也不要通知任何朋友來看我。我的老板死了,
反正暫時也沒工作做。保險公司同意送我這裡來療養,每一分錢都由他們付,還照以前薪水付
我兩個月,離開洛杉磯時給我一張五百元的支票,另外保證我出院的時候有工作做,夠慷慨了
吧。」
  「你簽了什麼文件嗎?」
  「有。這是一個合法,完整的妥協,我簽了字––應該叫作放棄權利書吧。」
  白莎說:「老天!」
  「我不懂,好像你不太舒服,是我告訴你這些的原因嗎?你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那保險公司」白莎說:「是不是共益保險公司,那個和你們接洽的人是不是R‧L‧傅?」
  「不是,怎麼啦?」
  「那是什麼人?」白莎問。
  「好像是對等汽車保險會社,反正就差不多這樣個名字。派來的人姓彌,很少的姓,是他
辦好一切手續的。」
  「支票你用什麼方法兌的現?」
  「最後一刻付的是現鈔,因為那是星期六的下午。彌先生銀行都關門了,而我急著要來比
較安靜的這裡,所以他方便我給的現鈔。在簽完字之後,你知道他告訴我什麼?」
  「不知道。他告訴你什麼?」
  她大笑道:「他的客戶當時醉了,醉到不記得曾經撞倒過人。他承認喝了很多烈酒開車回家
。他甚至不記得到過那個撞到我的路口。完全不記得出過車禍。我真的不相信會有––」
  「等一下」白莎問:「照你這樣講,你又是怎樣能聯絡上那保險公司的呢?」
  「是葛太太辦的。」
  「我知道,但是她又怎麼能聯絡得上那保險公司的呢?憑了什麼––」
  「我記得那男人的汽車牌號?」
  「你寫下來了嗎?」白莎問。
  「沒有,我沒有寫下來。我記住而已,我告訴葛太太是幾號。當然回家之後我就寫下來了
,我剛才說沒有寫下來是說我沒有在現場,當了汽車的面把它寫下來,怎麼啦,有關係嗎?」
  「你做了最笨的事了。」
  「我?」
  「是的。」
  「什麼事,我不懂。」
  「你把汽車牌號記錯了。」白莎道:「你記錯了,可是無巧不成書,你記錯車牌的那個主人
,也正在這個時候,喝得爛醉在開他的車。」
  「你說那個人––那個保險公司––」
  「正是這意思。」白莎說:「你們弄到的一個人正好醉後開車,走的哪一條路都不記得,也
不記得有沒有撞到人,也許他撞了個別人。當葛太太找到他,他當然急了;他報告保險公司,
保險公司急了。匆匆趕來,你們要什麼,他們給什麼。」
  「你的意思這個人根本沒有撞到我。」
  「你要求賠償的那個人,不是撞到你的那個人。」
  「不可能。」
  「我知道是巧了一點」白莎說:「但是這是事實。」
  「那對我有什麼影響呢?」
  白莎說:「使你站在世界的頂端,再來一次要什麼有什麼。」
  「我不懂。」
  白莎打開皮包,拿出一張公事卡片,臉上透著微笑。她說:「這是我的卡片。柯賴二氏–」
  「你說––你是一個偵探?」
  「是的。」
  「哈,真過癮!」
  「不見得。」
  「你一定有了不起的經歷,你一定忙得錯過吃飯時間,你有沒有胃潰瘍。看你昨晚上一定
開夜車,沒有睡––」
  「是的」白莎打斷地說:「我們這一行是有不少奇怪經歷和晚上不能睡覺,我現在不是找到
你了嗎?」
  「但是,你為什麼要找我呢?」
  柯白莎道:「我要替你賺一些錢,假如我給你找到錢,你肯不肯給我一半––百分之五十呢
?」
  「什麼錢?」
  「保險公司賠償,酒後駕車撞人的錢。」
  「但是我已經得到賠償了,柯太太,我們已經妥協了。」
  「沒有,你沒有。你還沒有叫真正撞你的人賠償你,他們賠償你的總價是多少?」
  「你說這一家保險公司?」
  「是的,跟你妥協的一家,那家汽車保險公司。」
  「他們要付我兩個月薪水,兩個月是二百五十元。他們要付這裡全部的費用。我不知道多
少,但我想大概是十元一天。兩個月是大概六百元,已經給了我五百元。老天!柯太太,他們
要花一千三百多元。」
  「你說」白莎道:「你簽過一張放棄權利狀,你是放棄那一家保險公司的投保人,一切你可
以控訴他的權利。你並沒簽放棄控訴共益保險公司任何投保人的文件,現在,我告訴你怎樣辦
,你把一切控訴權交給白莎。我可以從共益保險公司得到一大堆的錢,我不論弄到它多少,你
要付出其中一半給我,我保證你的一份至少兩千元以上。」
  「你說兩千元現鈔。」
  「是的。」白莎道:「拆帳之後,你的一份,至少會有兩千元。當然,我的一份和你的一份
一樣,也是至少兩千元。那是最低估計。我有把握可以多弄一點,每一份也許三千元,四千元
。」
  「但是,柯太太,這就不誠實了。」
  「有什麼不誠實。」
  「因為我已經簽了一張放棄權利狀給保險公司。」
  「但是那是個錯誤的保險公司,錯誤的駕車人。」
  「我現在知道了,但無論如何,為這件事,我收過錢了。」
  「他們付過錢了,那是他們運氣不好。」
  「不行,我不能這樣做。倫理上不可以這樣做,這不誠實。」
  「聽著。」白莎說:「保險公司鈔票太多了,他們大筆大筆的賺,那個人酒後駕車,醉到在
做什麼,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了。葛太太告訴他,他撞了你,把你撞昏,又調戲你,他還真信了
他馬上叫保險公司出面來擺平。也許他對保險公司說:「我闖禍了,昨天下午我開你們保險的車
,我喝醉了,不知發生什麼事了,我撞了一個年輕女人。她現在有腦震蕩,躺在她老板家裡。
你們快出面來擺平它。」
  「他說了,又怎麼樣?」戴瑟芬問。
  「你看不出嗎?他根本沒有撞你,你給他一張放棄權利狀,算哪門子,什麼意義也沒有。
換言之,有人撞了你,由我來給你一千元,叫你簽張放棄權利狀給我,那是沒有用,並不是說
你不能再控告真正撞你的人了,你還是可以要求真正撞你的人賠償你的。」
  戴瑟芬平整的前額皺起橫紋,她轉頭望向窗外研究白莎給她的建議,太陽光跟了她在移動
的金髮閃閃發光。然後,她下決心給白莎一個堅決的搖頭。
  「不行,柯太太,我不能這樣做,這是不公平的。」
  「假如你一定要公平」白莎說:「你該打電話給那保險公司,就告訴他們這是一場誤會,是
你把車牌號記錯了。」
  懷疑的眼光立即自戴瑟芬眼光中看出來。「我絕對不會記錯車牌號碼的。」她說。
  「我告訴你,你記錯了。」
  「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知道真正在處理這件案子的保險公司。」
  「好吧!」戴瑟芬說:「既然你知道那麼許多,那麼你來告訴我,我記錯在哪裡,那輛真正
撞我的車子是什麼牌號?」
  白莎避開這一點,她說:「我實際上真的和那家保險公司的代理談過話,他告訴我假如你–
–」
  「那輛撞我的車子,是什麼車牌號碼?」戴瑟芬打斷她說話,堅定地問道。
  「我不知道。」白莎承認道。
  「我就知道你說不出來。」戴瑟芬道:「柯太太,我不知道你來這裡的真正目的。但是我怕
你的目的總有幾分對我不利的。依我看來,我現在的妥協已經很滿意了。」
  「但是,依你的說法,這家保險公司沒有義務,可是付了你賠償,這是不公––」
  「不過柯太太。你才說過,保險公司大筆大筆賺錢,他們鈔票太多了,你意思是用點他們
的錢沒關係的,是嗎?」
  「那是我的理論。」白莎說:「當然,假如你不在意的話。」
  「那就算也是我的理論好了。」
  「那你要由我來對付另一家保險公司?」
  戴瑟芬搖她的頭。
  「請求你。」白莎殷勤地說:「讓我來替你工作,我告訴你我可以那麼簡單替你弄到錢。」
白莎用兩手指爆出一聲響來。
  戴瑟芬微笑著,「柯太太,我想你是在搞我的鬼。我聽到過很多人說保險公司會搗鬼,我
看到彌先生那樣有效率還真的印象深刻。是不是總公司不同意他那麼慷慨,叫他出馬要賴一點
債,是不是?」
  白莎無力地說:「不是的,事實正像我剛才說的,你把車牌號碼記錯了。」
  「但是你說不出來記錯在哪裡?」
  「說不出來。」
  「恐怕你這牌照上的一個字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對那個人毫無所知。我只知道這家保險公司。」
  「你知道那一人姓名嗎?」
  白莎生氣道:「我告訴過你,我對這渾蛋人毫無所知。」
  戴瑟芬拿起她的小說。「柯太太,真抱歉,我想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了,要再見了。」
  「不過,戴小姐,你知不知道賈瑪雅在公寓裡假扮是你?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柯太太,我說過我不再討論這件事了,再見!」
  「但是––」
  「再見,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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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單調,緩慢的腳步聲,走在兩側都是鐵牆鐵門的走道上,發出空曠的回音。柯白莎在一間
鐵牢房後面,生氣地坐在近走道的一側。她聽一串鑰匙的互撞聲,然後是鑰匙塞進她牢房鐵門
的聲音,一會兒之後門被打開,一個有些邋遢的女人,用沒有生氣的聲音說:「哈囉。」
  「你是什麼人?」白莎問。
  「我是模範囚犯,是這裡的雜役。」
  「你要幹什麼?」
  「他們要你去辦公室。」
  「為什麼?」
  「他們不會告訴我的。」
  「去他們的,我不去,要留在這裡。」
  「假如我是你,我不會這樣做。」
  「為什麼?」
  「有什麼好處呢?」
  「讓他們來捉我過去好了。」白莎道。
  「別傻了,他們可以這樣對付你的。我要是你我就去。我想他們要放你自由了。」
  「我還是要留在這裡。」
  「想留多久呢?」
  「不出去了。」
  「沒有用的,好多人和你一樣,但是對他們並不造成威脅的。你總有一天要出去的,於是
他們又要笑你了。」女雜役用平靜,好像說過無數次的聲調說給她聽。「我記得有一次一個女
人說她要留在裡面,不出去。他們只告訴我把門開著,不要鎖。告訴他什麼時候她想走,自己
出去好了。她在裡面留了一個上午,中午的時候她走了,大家哈哈大笑。」
  白莎一聲不吭,自地上爬起來,跟了女雜役走過會起回音的走道,經過一個上鎖的門,來
到電梯,下去到一個辦公室,一個白莎沒有見過的女監護抬頭看她道:「你是柯白莎?」
  「我是柯白莎。你最好多看我兩眼,因為你還會見到我。我出去了就––」
  女監護打開一隻抽屜,拿出一隻很重,簽封了的馬尼拉封套,她說:「柯太太,這些是昨天
你進來時的私人物件。請你自己點收一下。」
  「我要把這個渾蛋地方搞得天昏地暗。」白莎說。「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我。我是一個受
尊敬的公民,我有老實的生意,我付稅,我––」
  「是的,目前請你點一下這些東西。」
  「我要告市政府。我要告宓善樓警官,我––」
  「我知道,柯太太,這是你的自由。這些我都管不著。目前的事是你先要點收這些東西。」
  「你也許以為不管這些事,但是等我把一切辦妥,你會知道這裡每個人都有份。我會––」
  「柯太太,你什麼時候要開始提出告訴?」
  「我出去就去看我的律師。」
  「你沒有出去當然見不到律師。要是你不點收你自己的東西你又出不去,所以你還是點收
你的東西吧。」
  柯白莎把封套撕掉,自封套中拖出她的皮包,用顫抖的手把皮包打開,向內看了一下,把
皮包關上,說道:「還有什麼鬼手續?」
  女監護問女雜役點點頭。
  「這裡來,夫人。」
  柯白莎仍站在辦公室桌前,她說:「我聽到過很多民眾對條子抱怨的事,但是,這件事––」
  「柯太太,昨天晚上你是因為有竊盜嫌疑所以暫時拘留的。我相信他們沒有對你提起公訴
,但是釋放令上是待家待調查。」
  「喔!我懂了。」白莎說:「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假如我要對付你們,你們就提出這個竊盜
控訴,是嗎?」
  「柯太太,這一切都是我完全不知道的。我只是把記錄告訴你。這是我們釋放因嫌疑受拘
留嫌犯的常規。再見,柯太太。」
  柯白莎還是站在原位。「我是一個職業婦女。我自己工作上還有重要的事要做。把我留在
這裡使我不能工作,用捏造的口實來拘留我––」
  「你的時間很寶貴嗎?」
  「當然。」
  「柯太太,那就不必再站在這裡浪費它了。」
  白莎道:「我是不會再浪費時間了。我只是要你替我告訴宓警官,就說他的方法會得到報應
的,告訴他我會要他的頭皮的,好了,再見。」
  柯白莎轉身向門口走去。
  「還有一件事,柯太太。」
  「什麼?」白莎問。
  「關門要輕一點。」女監護說:「不過為了這種客人,我們已經新裝了一具彈簧自動關門器
了。」
  白莎走過一扇鐵柵的大門,走入晨陽斜照的街上,像一般出獄的罪犯,她深吸一口自由的
空氣,動一下肩關節。以示她現在要幹什麼就可以幹什麼。
  八點四十五分她回到了辦公室。
  卜愛茜正在打開一天的信件。
  白莎旋風似地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把皮包向辦公桌上一摔,嘴唇顫抖,帶著怒氣地說:「你
給我接通宓警官,愛茜。即使把他從床上叫醒也不必顧忌。你給我接宓善樓過來!」
  卜愛茜看到白莎在抖動,臉色蒼白,什麼話也不說,放下手中的函件,拿起電話號碼本和
電話,立即開始她的工作。
  「哈囉,警察總局?我立即要和凶殺組的宓警官通話。謝謝你,這是要緊事。是的,柯白
莎的辦公室。等一下,警官––柯太太,接通了。」
  白莎一把抓起話機。「我有話要告訴你。」她說:「我已經仔細想了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坐在你那混蛋的監獄裡。我要告訴你。我要––」
  「不必了。」善接插嘴大笑道。
  柯白莎說:「我馬上就要––」
  「你馬上就該冷靜下來。」善樓又插嘴阻止她說下去,笑聲也完全沒有了。「你以往一直
維持一個普普通通的偵探社;然後,突然地你和那一根火柴棒搞在一起,我當然是指賴唐諾,
於是你也開始走斜路了。那最後幾件案子,你們都走的不是正途。因為賴是個聰明人,都被你
們差一點地逃過去了。但是,現在賴去當兵了,你是一個人了,你就穿梆了。你是破門而入,
當場以現行犯被捉住的。我們警方只要用這一點把你送法院,你的執照就會被吊銷。而你––」
  「千萬別再來討好我,你這隻大猩猩。」白莎喊道:「我希望我比你大一號直接把你從辦公
椅上拖起來,把你用耳朵掛在牆上。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有人會發狠謀殺人,我只希望兩隻手能
捏到你脖子上。你––」
  白莎因為自己過份激動,哽住了自己的話。
  宓善樓說:「你抱這種態度我就抱歉了,柯太太。不過我強烈感覺昨天晚上我去做調查工作
的時候,要是沒有你在外面作啦啦隊會方便得多。告訴你也許沒關係,由於昨晚上的調查,我
們對這件案子的破案,有了決定性的進展。」
  「你的進展關我屁事。」白莎說。
  「柯太太」善樓道:「假如你急著要去河邊鎮接你中過風的老媽媽,你就不必太勞駕了。你
的『媽媽』現在在我的辦公室。我正在請他告訴我們的速記員和證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等他
把證詞說出來之後,地方檢察官會決定要不要把你再監禁起來。我相信多幾次經驗你會學乖知
道守法。也會知道和警方合作總是不會錯的。喔,還有件事。我們把你的車子從你停車的地方
送回到你固定的車庫去了。當然,我們趁便檢查了一下。下次你要到哪裡去我建議你直接自己
走到車庫去開車前往,這才是正途。當然這不關我的事,不過你故作玄虛地在街車上跳上跳下
,汽車上爬進爬出,讓大陪審團聽到了會以為你昨天去聖般諾德是偷偷去做壞事的。這是不好
的,你知道。再見。」
  宓善樓在那一頭把電話掛斷了。
  過份激怒的白莎,試了兩次才正確地把話機放回電話鞍座上。
  「什麼不對?」卜愛茜問。一面注視著她的臉。
  白莎的盛怒一下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刷白的臉和恐懼的抽搐。「我有麻煩了。」她說,
走向最近的椅子,坐了下來。
  「什麼事情?」
  「我出去,找到了那盲人。我把他從旅館中偷運出去。我絕對認為警方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我搞砸了。現在證據在他們手裡––他捉住我證據了。那個王八龜警官,他是對的。他們吃
定了我。」
  「那樣糟嗎?」卜愛茜問。
  「還要更糟。」柯白莎說:「但是停下來等槍斃沒有用,我們一定要動,有點像在池塘裡溜
冰,而冰已經裂了。你一停下來就完了。一定要動,要移動。」
  「動到哪裡去?」愛茜說。
  「現在,去紅地。」
  「為什麼去紅地鎮呢?」愛茜道:「我不了解。」
  白莎把音樂匣,宓警官和白氏古董店老板的談話告訴愛茜。由於一時急著吐口氣,一反常
情的,白莎把昨天一個下午及晚上的冒險行動及其結果,全部告訴了愛茜。
  「所以」白莎在最後一面自椅子裡站起,一面對愛茜說:「昨天我一直沒有睡。我實在太生
氣了。我一生從來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痛恨自己減了肥。」
  「為什麼?」愛茜問。
  「為什麼!」白莎叫道:「那邊有個邋遢的女監護不斷叫我親愛的。她是一隻長了雞冠,寬
肩的老母雞。在我減肥之前我有把握一下把她摔出去,再跑去坐在她身上。而我真的會這樣做
。我會坐在她身上坐到天亮。我有麻煩了,愛茜,我一定要離開辦公室,躲一躲,等這件事冷
下來。他們已經捉住了那盲人,他會把一切都告訴警察的。宓警官是對的,我應該依照正常方
法做生意的。但是唐諾這小子不知怎麼搞的,他做這種狗皮倒灶的事做得順理成章,是他把我
養成這種偷食的壞習慣的。我要好好用點腦筋,愛茜。我要離開這裡去喝點酒。而後我要去紅
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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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女監護帶領了柯白莎來到宓警官善樓的私人辦公室門口,由女監護敲門。
  「蘇格蘭的藍鐘花」的樂調,透過關著的門,叮叮咚咚的隱隱傳出來。
  「進來。」善樓說。
  女監護把門打開。「進去,親愛的。」她對白莎說。
  白莎在門檻上停住,轉身,望向女監護––兩個粗壯,牛頭狗下巴型的女人,互相對視著
。「好的,親愛的。」白莎生氣地學樣說。
  「找到什麼了?」善樓問。
  「什麼也沒有。」女監護說。
  宓警官抬起眉毛。「柯太太,我就不信你到房子裡去,什麼目的也沒有的。」
  「你忘記阿福了」白莎說:「有香煙嗎,你的女朋友把我香煙偷走了。」
  「喔,抱歉。我忘了你的香煙」女監護說:「我把它們放在––」
  「沒關係,親愛的。算是我送給你的。」白莎說。
  女監護不好意思地看警官一眼,對白莎說道:「那個時候,你應該說一下的,柯太太。」
  「我不知道應該由我來說呀。」白莎說:「我還以為是經手三分肥,就像警察在水果攤上拿
蘋果一樣。」
  「這裡沒事了,皮太太。」宓警官說。
  女監護怒視了一下柯白莎,一聲不響地退下去。
  「請坐」善樓對白莎說:「你說你要一支香煙,這裡,這裡有一支。」
  他打開一包新煙,拿了一支給她。又自己從背心口袋掏了一支黑呼呼的雪茄出來。把尾端
剪掉,放進嘴裡,暫時並沒有點火的打算。
  「一定和這隻音樂匣有關。」他說。
  「有關什麼?」
  「你跑過去,把它打開,又把它放下,離開。你什麼東西也沒有拿,我也覺得你沒有帶點
東西進去栽贓。」
  善樓自抽屜中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地觀察這音樂匣,前後左右,裡裡外外。特別注意它
有沒有什麼秘密小抽屜,裡面會藏著白莎帶進去栽在裡面的證據。當他確定不是那回事後,他
把音樂匣關上,再仔細看它的外表,他看那幅美女圖,他說:「會是這個嗎?」
  「什麼?」
  「那幅畫,一個失蹤了的繼承人,是嗎?」
  白莎十分高興在言詞上戰勝了那個女監護,她舒服地靠到椅背上,大笑起來。
  「什麼事那麼好笑?」
  「想到這位十九世紀的美女。」白莎道:「一個痴肥,貧血的傻子,穿了捆粽子一樣的束腰
,隨便什麼人說一個鹹濕的笑話,她會昏倒,你認為我會為了她,老遠的從––」
  「是的,是的。」白莎自動停下來之後,宓警官說道:「越來越有意思了,柯太太,老遠的
從哪裡趕過來呀。」
  白莎把嘴唇閉得緊緊的。
  「差一點要漏出來了,是嗎?」
  柯白莎知道自己差一點說出老遠自河邊鎮趕過來,偽裝地猛吸兩口香煙,賭氣地把兩片嘴
唇合在一起什麼也不說。
  宓善樓經過桌子看向掛在牆上的一隻大鐘。「兩點十分。」他沉思地說:「是晚了一點,但
是這是一件大案子。」
  他又打開音樂匣,研究匣蓋裡面的那張標幟,拿起一本電話簿,拿起電話話機,說道:「給
我一個外線。」他撥了一個電話。
  過了一下,他溫和地說:「真抱歉這個時候驚擾你。我是警察總局的宓善樓警官,這時候找
你為的是我在追一件謀殺案的一個線索。你是老板白先生嗎?喔,那很好。我要訪問你,你會
不會記得一隻有你們店標幟的音樂匣。是老式的,有一條金屬梳子樣的板,一個有短刺的圓筒
和發條那一種。一面是田舍風景,一面是個女人像,唱的是『蘇格蘭的藍鐘花』,還有––喔
,你記得,我知道了,你記得,是的,她的名字叫什麼?戴瑟芬嗯?喔,好,戴瑟芬。」
  宓警官靜聽對方說話一陣子,想了一下,他說:「好了,免得弄錯,我對你重複一遍。這個
戴瑟芬一個月之前來你們店,見到這音樂匣,說要買這個音樂匣,但是她沒有那麼多錢來付。
她付了少許定金說九十天之內來取。她在星期三打電話給你,說是現在她已有錢了,她會電匯
給你。她要派一個人把音樂匣送去給那個盲人,而且叫你不可以洩漏說出是什麼人付的錢;只
告訴他這是一個朋友送的禮品,是嗎?」
  善樓又停下說話一陣子靜聽對方說話,然後他說:「好了,另外有一個問題。那封電匯的電
報是哪裡送出來的?紅地嗎?你不知道她是不是住在紅地?喔,這樣的,住在洛杉磯,只是出
門來到紅地。你認為她是那盲人的親戚嗎?喔!沒有講。喔!你只見過她一次,就是付定金那
一次。有沒有說在哪裡工作。懂了,好吧,多謝了。要不是那麼要緊,不會半夜給你打電話的
。十分感謝你的合作,是的,這是凶殺組的宓善樓,宓警官,我會這一、兩天之內親自來再拜
訪你一次的。要有什麼想起來,或發生和這事有關的,請你給我電話,謝了,再見。」
  宓警官把電話掛斷,轉向柯白莎,好像第一次相見一樣看著她。
  「有點道理。」
  「我不懂你在想什麼?」
  善樓說:「我在想今天下午你收到的由你付款的電話,是不是從紅地來的。」
  「絕對不是。」白莎保證地說。
  「你不會在乎我對這件事加以調查吧?」
  「不要客氣,你儘管調查你的。」
  「恐怕你沒全懂我的意思,柯太太。在我對這件事調查的時候,我要知道你在哪裡。」
  「這是什麼意思?」
  「我就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看守起來。」
  「喔,那要浪費本市很多不必要的開支,柯太太。我不會有這種想法的。而且,這會造成
你很多不方便的。」
  「那末,你是什麼意思呢?」
  「假如你跑來跑去,想到哪裡就溜去哪裡,又會增加我們很多人力物力來跟你跑,不過假
如你肯留在一個地方我們就兩便了。」
  「我的辦公室?」
  「或者是我的。」
  「你到底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假如你留在這裡一陣子,事情就簡單了。」
  「你不能這樣沒有名義強留我。」
  「當然不行。」善樓說:「我第一個就會反對沒有名義強留別人。柯太太。」
  「那就好。」柯白莎勝利地說。
  「等一等」他說話阻止她自椅子裡站起來。「我不能沒有名義地留你在這裡。但是我當然
可以因為今晚你破門進入他人住宅留你在這裡。這是件刑事案。」
  「但是我沒有取走任何東西呀。」
  「這一點我們還沒有完全確定。」
  「我已經被搜查過了。」
  「但是很有可能在你看到我的時候,你把拿到的東西拋掉了。也許你進入的目的是為了其
他重大刑案。所以,柯太太,我已經決定用這個名義把你留在這裡,因為我還要做一點調查工
作。」
  「哪方面的調查工作?」白莎憤怒地問。
  「譬如,你今天離開辦公室的奇怪行徑。你走路到第七街去搭街車。你在大馬路下車。我
派去跟你的兩個便衣以為有苗頭了。你是步行的,顯然要靠街車。我們開車的一個人把另外一
個人放下車來跟住你,他自己開車繼續前進準備兜回來把車子停在你下車前不遠處的一個消防
栓前面。就在他轉彎後,你的汽車來了,你跳上車呼嘯而去。我那步行的人叫車也叫不回來,
讓你在手縫中溜掉。」
  宓警官按下叫人鈴把女監護又叫進來。當女監護走進他辦公室後,他說:「皮太太。這位柯
太太要留在這裡至少到明天上午。請你幫她安排一下。」
  女監護微微一笑,惡意地表示最後勝利。「樂於幫忙,警官。」她說。然後,轉向白莎,
敵意地說:「跟我來,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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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2: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燈火管制做得很徹底。在近海高地路上,白莎把燈光轉成低燈,慢慢地以每小時十五英里
速度爬著。她把車靠邊停下,把引擎熄火,仔細聽著。除了尚未被車聲嚇阻的夜聲外,什麼也
沒有––一些蟋蟀鳴叫,一些青蛙在唱和,還有一些都市聽不到的不知名的聲音,沒有車子在
跟她過來。
  白莎自皮包拿出她的手電筒,淡淡的手電光幫助她找到通往小屋去的路。
  平房好像突然在她面前聳起,陰影裡的房子有神秘感,顯得比實際大了一點。她沿著有短
鐵欄的小徑,來到門口,爬上階梯,停下來。門關得緊緊的,那一定是警察的傑作,白莎不知
門是否也加鎖了。
  她試試門把,門是鎖著的。
  白莎用手電向門裡照,不太容易,但自鑰匙孔裡,她看到沒有鑰匙在門裡面的鑰匙孔裡,
警察一定是鎖上了門把鑰匙帶走了。
  柯白莎皮包裡有一套萬用鑰,她知道即使被人發現,也會有不少麻煩的。但是為了必要時
的方便,她倒不計較那麼多。而且,白莎是一個在要得到東西的時候不太猶豫就動手的人。
  三次使用萬用鑰匙未果,第四次她就把門打開了。
  柯白莎把門推開,站在門外一動也不動,她要確定門裡面沒有什麼怪里怪氣的東西。
  聽聽裡面沒有什麼聲音,用手電光照照裡面也沒有不尋常的東西,她機動地把手電光集中
到左手牆角上,想看看那詭異的血跡,還在不在地毯上,還在。
  白莎把手電筒光熄掉。
  突然她聽到房間裡移動聲,她冰冷的手立即又撥動手電筒的開關,她感覺到有東西直衝她
而來,然後是多骨的手指好像爬上了她的脖子。
  白莎一隻腳猛力向前面空間踢過去,又把左手握拳揮向空中,右手亂舞手電筒,要找出襲
擊她的敵人。
  在大叫出聲後白莎才突然明白,喉嚨上的東西也自動離開了。她聽到空氣中的拍翅聲,放
大了的陰影在光線暗淡的手電燈光下,魅影似地自動失去形跡。
  「阿福!」她驚魂初定地咕啃著。「是那隻鬼蝙蝠。」
  她把手電燈光重新照遍整個房間,像是要確定房間裡已經沒有再架設準備對付屋主回來的
新陷阱。手電燈光不停的暫停下來,停留在物體上,她也不敢在弄清楚前向前移動,以免會牽
動什麼看不到的鋼絲,引發致命的槍彈。
  現在看來,前一夜在這裡發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孟吉瑞急著要進屋子來,想在有人看到前
能拿到那隻音樂匣––以致牽動了引發獵槍的鋼絲。今天白莎仍有相同的焦慮和怕人發現的懼
怕,不過白莎不甘心入寶山空手而返。
  房子很平常,但布置得很舒服。顯然高朗尼還經常在家招待他的一幫人,所以有五、六張
很好的沙發椅放在起居室裡,圍成一個圓圈。靠牆窗下是一個書櫃,櫃子裡沒有書,一隻桌子
,桌子上沒有報紙,沒有雜誌。白莎的兩眼固定在窗側一隻高的置物台上。她向前走。伸手拿
到音樂匣。第一次那盲人在街上把音樂匣給她看的時候,她只是隨便的看了一下,現在她集中
全力地加以觀察。
  自手電筒燈光可以看出這匣子是由極硬的木頭雕刻打光的。外側的一面有油畫的田舍風光
,對側畫的是一個漂亮少女,用現代目光看來稍豐滿了一些,在畫畫的當時,一定是一個標準
大美人。
  油畫畫好後,在油畫上又塗了一層光亮的漆,現在,光亮的漆和油畫都有地方變薄,褪色
了。不過,匣子外面一點也沒有損傷,摸在手裡猶如外面有一層緞子舖著,足證那麼多年來,
所經手的人都把它當作傳家之寶加以善待。真奇怪怎麼會流落到古董店又被購贈給一個盲丐。
  柯白莎把手電筒握著,只離開音樂匣三、四吋,仔細觀看匣子的外表。外面沒有標幟,沒
有記號。白莎失望之餘把匣蓋打開,幾乎立即聽到「蘇格蘭的藍鐘花」自音樂匣傳出,叮叮咚
咚地使這冷清的房間充滿了甜蜜的溫暖。
  在匣蓋的裡面,白莎找到了她要的東西。一小塊圓型的貼紙,印著「白氏古董商––稀有
古董買賣」。
  柯白莎把音樂匣放回原處,把匣蓋關上也阻斷了音樂的聲音。她轉身返向大門,改變主意
,走回來,把音樂匣裡外的指紋擦掉。
  把手電指向大門,隱隱地有黑影在牆上張牙舞爪,白莎知道一定是蝙蝠餓了,再不然牠急
著要人類的友情,但又知道柯白莎不是那個盲人。
  白莎試著把蝙蝠趕到房子外面去,如此她可以把大門再鎖上,但是蝙蝠就是不肯出去。
  白莎噓噓出聲地趕,嘴裡唸道:「你這個笨阿福,要是不出去,門鎖上了你只能餓死。」
  蝙蝠也許懂她的話,也許人的聲音刺激了牠,蝙蝠一下又飛到她頭上打轉。
  白莎用手趕它,「滾蛋」她說:「我不喜歡你,你叫我緊張,你要再停到我頭頸來,我––」
  「你又要怎麼辦?柯太太?」宓善樓的聲音說:「我現在倒對你真正有興趣了。」
  白莎驚得一下跳起來,好像踩到了針尖。她轉身,但是一開始沒有找到宓警官藏匿的地方
。然後她見到他,隱身在門廊前爬藤植物高架的陰影裡,一肘擱置在爬藤架子橫格上,面頰依
靠在手背上。站在土地上的他比站在門口的白莎低了兩呎,柯白莎低頭看向他,看得出他臉上
得意的味道。
  「好吧」白莎道:「有什麼特別不對說出來好了。」
  「盜竊」宓警官說:「是一項很重的罪名呀。」
  「這那裡是盜竊?」白莎說。
  「真的嗎?」他說:「也許你有一張法院的許可證,再不然法律已經改過了而我不知道,否
則,像你剛才那樣破門而入––」
  「你可能對法律有所不知。」白莎告訴他。「所謂盜竊罪,你一定要打開,進入,目的是
為了大小的竊盜或是犯其他重罪。」
  善樓沉思了一下子,大笑道:「老天,我相信你是對的。」
  「我知道我不會錯。」白莎說:「跟全國法律頭腦最精的人在一起混幾年,你以為我白混的
呀!」
  「另外一件事就更有興趣了。你打開,進入這扇門,目的是什麼呢?」
  白莎快快地動腦筋,她得意地說:「我一定要讓蝙蝠飛出來。」
  「喔!是的!那隻蝙蝠。」宓善樓說:「我承認牠一度傷過我腦筋,你們還給牠起了個名字
,叫阿福,是嗎?」
  「是的。」
  「真有意思,是一隻養馴了的寵物,是嗎?」
  「是的。」
  「越來越有意思,你是來放牠出來的?」
  「是的。」
  「為什麼?」
  「我知道,沒有人放牠出來,牠沒有食物,沒有水,會餓死的。」
  宓善樓繞過門前平台的角,走上階梯,站到白莎面前,他說:「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只是
盡量對你客氣一點。你當然也知道,我問你這些問題不是為了好奇心作祟,而是為了我的職責
。」
  「我知道。」白莎說:「你是在兜著圈子找破綻,但是你會乏味的,我最不喜歡碎嘴的樣子
。」
  宓善樓大笑。
  白莎賭氣道:「把你這自野雞大學畢業的人弄進來做警察根本就是錯誤的。」
  「算了,柯太太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還要更差。」
  「好了,我們現在不要批評警察制度。我現在對蝙蝠有興趣––尤其是這隻蝙蝠。阿福。」
  「好吧,阿福又如何?我告訴你我來幹什麼了。」
  「你是來放阿福出來的,所以你一定知道阿福是在裡面。」
  「我想牠可能在裡面。」
  「什麼使你這樣想呢?」
  「高朗尼平時讓蝙蝠自由出入,他用橡皮門止老是使房門開三、四吋,而且因為有門止,
風也不會把門吹上,或是吹開太大。我在想你們這批笨人可能把門鎖上了,把蝙蝠關在裡面了
。」
  「我可以確定我們不會這樣,我想蝙蝠是你開門後,又自外面飛回去的。」
  「當然有可能。」
  「嚇了你一大跳,你還大叫和––」
  「換你還不是一樣,黑夜裡有東西出來,抓你的喉嚨。」
  「蝙蝠抓你了。」
  「是的。」
  「有意思,柯太太。這是我第一次在案子裡碰到蝙蝠,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有人把蝙蝠當做
寵物。」
  「你沒見過的東西還多呢,你年輕呀!」
  「謝謝。」
  「你怎麼會正好在這裡看我放蝙蝠呢?」
  他說:「那正好是巧合,我自己越來越對昨晚上發生事情的推理感到不滿意。其實另外有一
個可能,你的朋友孟吉瑞先生,猛套那盲人的話,發現盲人有一件他很想要獲得的東西。他不
採用同盲人一起來取的方法,而把盲人放在什麼地方,自己一個人來取那件東西。很明顯他沒
有得到。即使他得到,他也沒帶離現場,一切顯示他一進門就被設在那裡的獵槍陷阱殺死了。
陷阱是盲人做來殺盲人的,很有意思的,我們聽到過盲人牽盲人,這一次是盲人殺盲人。」
  「你慢慢說好了。」白莎道:「不必顧慮我,我有的是時間。」
  「所以」宓警官說:「我自我檢討要隨時多用腦筋,今天下午我在你辦公室的時候,有一個
受話人付款的電話進來找你。」
  「這沒什麼希奇。」白莎說:「你沒接過要你付錢的長途電話嗎?」
  善樓得意得把下巴向前戳出了兩吋。他說:「奇怪的是你知道了對方是誰之後,才肯聽這個
電話––所以我腦子裡就浮起了一種怪想法。你掛上電話後,我們還談了不少有關高朗尼的事
。在你掛上電話後你沒有說過你不知道他在哪裡,但是你用的語氣就比較特別。你說你已經老
老實實地回答了所有我的問題,每個問題現在能說的都說了。
  「我承認直到吃晚飯我才想通,是一種極有可能的情況,但是我不能叫部下來辦,把他們
派出來,空守一個晚上,沒結果我會丟面子,有結果功勞又是他們的了。但是這可能性又太大
了,假如孟吉端來這裡是找什麼東西,失敗了。你去見姓高的,找出孟吉瑞想拿什麼,你自己
回來找這件特別事物,太可能了,太有興趣了。」
  白莎道:「我什麼東西也沒有拿。」
  「這當然是要查一下才知道。」善樓說:「雖然我不希望麻煩你,但是我一定要用我的警車
,帶你去總局,那裡會有女的警方人員可以搜你一下。假如,你真沒有拿這裡任何東西,那末
––那末,情況當然不同。假如,搜出來你有拿這裡什麼東西,你就犯有刑罪、盜竊罪,我們
就要拘留你。柯太太,我們至少要拘留到你有一個很坦白的聲明,說明你進去是為什麼的才放
你自由。」
  白莎道:「不行,你不能這樣整我,你不能整我––」
  「可以的,柯太太。」宓警官和藹地說:「我現在就在執法。假如你沒有取裡面的一草一木
,當然我不能依盜竊罪來處理你,除非––正如你剛才自己教導我的––除非我能夠證明你進
入房子的目的是犯其他重罪。看來你進入房子之前是看過六法全書,有備而來的。」
  「我沒有犯什麼其他重罪的目的。」
  「這一點我不會忘記調查一下的,不過你也很難證明你破門而入沒有犯其他重罪的企圖,
無論如何我向你宣告你被捕了,既然你懂法律,從現在起,你做任何不跟我去總局的行為都是
拒捕,拒捕本身是一件刑罪。」
  柯白莎想一想,看看他假面具一樣的臉,看到後面有一絲勝利的得意。白莎知趣地說:「好
了,算你贏了。」
  「你的車就讓它停在那裡好了。」善樓說:「我不喜歡你有在去總局的路上,拋掉任何東西
的念頭。由於你打開音樂匣聽到『蘇格蘭的藍鐘花』那條歌,我想你從裡面拿出來的東西可能
是很小的一件東西,藏也容易,拋也容易。柯太太,假如你不介意,請你再進屋去一次,讓我
在拿音樂匣的時候,眼睛可以看得到你,我拿到音樂匣,我們就可以直放總局了。」
  「好吧!」白莎說:「你凶,我們一起進去,你盯住我,不要閃眼睛。」
  「不是盯住你,柯太太,只是形式上的。好了,現在假如你不介意,我要你在前面走,把
手放在頭上,我可以看到你的手。你的手電筒不太管用,你看我的就好多了。」
  宓警官打開他的五節乾電池警用手電筒,亮亮地照著走在前面的白莎回進盲人的平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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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柯白莎幫忙高朗尼站到一隻椅子的坐墊上去,她說:「小心了,不要摔下來。現在假如你伸
一隻手上去,不,另外一隻手,你可以扶到天花板上的大燈,那看起來挺結實的。小心了,我
要放手了。」
  白莎慢慢地把扶著他的手放開。
  「沒關係。」盲人道:「我沒有問題。」
  白莎估計一下現況,說道:「不行,我不能叫你老這樣吊著手,吃不消的。等一下,我另外
給你一個東西當扶手。」
  她移了一隻高背椅子過來,放在他邊上:「好了,把你手放椅背上好了。我幫你忙,行了,
不要動,我替你把裙邊縫高些。」
  白莎自隨身帶在皮包裡的針線包中拿出一張小硬紙板,上面別滿了大頭針,她把大頭針拔
下,用嘴含著很多大頭針的針尖,圍了穿在高朗尼身上白莎早先選購套裝的裙子走,一面把裙
邊用大頭針別高。走完三百六十度,她退後一步,欣賞自己的傑作。她說:「這樣很好看了,我
們下來吧。」
  她幫助他下地,把套裝自頭上剝下,拿了套裝坐到床沿上,開始縫裙邊。
  高問道:「柯太太,你認為我直接聯絡警局,告訴他們發生的一切,會不會好一點。電台開
始廣播的時候,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但是現在,我越想越覺得應該––」
  白莎好像老師對付笨學生一樣激怒地說:「你給我聽著,我再講一次,不再講了。你現在有
足值五千元的一個消息,就在你腦子裡。在這五千元裡面有我的二千五百元。是你對孟吉瑞講
的什麼話,引起了他的動機、他回去,走進你的房子,也走進了別人為你而設的陷阱去。警方
的興趣是什麼人裝設的陷阱,和為什麼想殺人。我的興趣是孟吉瑞想要什麼。你一旦去找警方
,他們會把你密封起來。我的二千五百元也就泡湯了。你懂嗎?」
  「但是我完全想不出這是什麼東西呀。」
  「可恨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白莎承認道:「不過目前我看你是個在走路的金
礦,所以我只有盯住你直到清楚這件事。你懂嗎?」
  「是的,我懂了。」
  「好了,你懂了就好。現在我們要離開這裡了。你是我的母親,你有一點輕度中風。我們
出去散步。對任何人你都不必開口,有人對你說話你只要笑一笑,好了,我們走吧。」
  白莎對四周做了最後的一次巡視,扶起了盲人手肘,說道:「我要你靠著我。不要讓別人看
出我在帶路。讓人看來我是在扶你一把。盲人靠人帶路,病人靠人扶持走路,你懂我的意思嗎
?」
  「我懂,像這樣?」
  「不對,不是頭低下來,是向我這一邊側一點。走吧!」
  白莎帶了高朗尼經過房門,把房門鎖上,她說:「我的房間在三摟,我們要從樓梯走到三樓
再乘電梯比較好。」
  「沒問題。」
  「你要當心的是那長裙。我故意把它長到正好拖到地上。我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褲子和鞋
子。」
  「你不是把我褲腳管捲上去了嗎?」
  「是沒錯,你還是要小心裙子,裙子是很長的。小心樓梯到了。」
  他們小心地應付樓梯。白莎在三樓經走道來到電梯。她按鈴,電梯上來,白莎一面進電梯
,一面說:「媽媽,小心,小心進電梯。」
  他們兩人進人電梯,高朗尼頭上帶的帽子,邊稍寬了一點,但還是安全地進了電梯。
  白莎對開電梯的男童道:「慢一點下去,我媽媽身體不好。」
  男童笑道:「夫人,電梯只有一種速度,那就是慢速度,別擔心。」
  他們到了大廳。男童好奇地看著白莎的「媽媽」。男童在沒有客人乘電梯的時候也兼門童
,他把旅社大門為白莎打開,白莎走出來,打開自己車門。她把自己站在門童視線和高朗尼之
間,幫助高朗尼登上自己的車子,阻止男童不要看到高朗尼的腿,把車門關上。她向男童微微
一笑,兜過車尾,進車,把車開走。
  「去哪裡?」高問。
  「河邊鎮。」白莎說:「我們找個旅社住兩個有相通的房間。」
  天已開始轉黑。白莎打開車頭燈,慢慢地開車。到了河邊鎮,她找了一個較老的旅社,登
記郭太太和女兒,要了兩間公用一個浴廁的房間,表演了一套使高朗尼進了房間。
  「好了。」白莎道:「你在這裡很安全。我們可以談了。」
  一個小時後,高朗尼一再聲明什麼都說過了之後,白莎自附近的館子叫了晚餐請他們送上
來用。又一個小時後她用公用電話打聖般諾德,她說:「這是柯太太,我不願意發生的事終究發
生了。我媽媽又中了一次風。我來不及回來拿行李了。把我箱子存起來。我的帳是先付的,在
旅社裡我沒有打過電話,也沒有別的消費。」
  旅社管理員客氣地同情她不能回來遷出的原因,希望她媽媽能早日康復,保證白莎不必為
她自己東西擔心。
  白莎謝了他,回到旅社,又兩個小時疲勞轟炸這位盲人希望有所收獲,一遍一遍重複上一
週發生的一切,又單獨又乏味。
  最後,高朗尼疲乏了,激動了。「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了。」他說:「我要睡了。我真希望
我從來沒有對這女孩關心過,也希望從來沒有見過你。老實說,她––」他的話突然硬住,那
是因為他明白了自己要說出什麼的原因。
  「她怎麼樣?」白莎問,想擠出他的話來。
  「沒什麼。」
  「你剛才想說的是什麼?」
  「喔!也沒什麼,只是––我已經對這個女人失望了。」
  「哪個女人?」
  「戴瑟芬。」
  「為什麼?」
  「第一,她從此後從來沒有走過來看過我。假如她已經可以上班了,她當然可以走過我那
邊說一聲哈囉。」
  「她已經換了一個地方上班了。」白莎解釋道:「當梅好樂先生活著時她在我告訴過你的地
方上班。她老板死後,她沒有機會去那邊。」
  「但是我仍不能了解,她為什麼不專程去看我一下。」
  「她送給你一件很好的禮物,是不是?事實上,是兩件禮物。」
  「是的,那音樂匣真是對我非常有意思。她應該知道,我會急著要親自向她道謝一下的。」
  「你能寫封信給她嗎?」
  「我不會用打字機,我也沒有正式訓練用鉛筆寫信。我個人不喜歡寫。」
  「為什麼不打個電話給她?」白莎問。
  「問題在這裡,我打過電話。她不願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等一下,這是我們沒有討論過的。你說她不願意浪費時間在你身上?」
  「我給她電話。她不在。我和一個別的女人談,我告訴她我是誰。她說戴小姐目前在忙。
但是她可以給我轉任何的口信。我告訴她我要親自謝謝戴小姐,她送那樣好的禮物給我。我告
訴她這個電話,我要一直等在電話邊上直到她打電話給我為止。」
  「她給你電話了嗎?」白莎問。
  「我等了又等––等了一個小時。她沒有來電。」
  「你電話打去哪裡,她公寓裡的嗎?」
  「不是的,是打去她工作的地方––她替她工作那個男人的家裡。你知道,梅先生的住宅
。」
  「你到底認識她多深?」白莎問。
  「喔!相當深––當然只是指談談說說。」
  「也光只是她在路邊停下的時候,是嗎?」
  「沒錯。」
  「你們沒機會建立比較深一層的友誼嗎?」
  「喔,我們真的談得很愉快,每次雖然只能談一點點。她是我每天最有興趣的目標,而她
自己也知道。當我等不到她來電話時,我又打電話找戴瑟芬。來接電話的問我是不是她的朋友
,又說她在忙中。我記得我那時戲言道,我是一個從未見過她的朋友,以後也不會見得到她。
他們把她叫來電話旁,我說:『哈囉,戴小姐,這是你的盲人朋友,我要謝謝你給我的音樂匣
。』她說:『什麼音樂匣?』於是我說就是那隻她送給她盲人朋友的音樂匣。於是她說她送過
我花,而她是太忙,連說話也沒時間,就把電話掛斷了,我在想,那車禍一定影響她記憶了,
把自己做的事也忘了,不過為了什麼原因她不願別人知道這一點,因為還有事她一定要說她記
得。也許她是什麼契約的證人,或許––」
  「等一下」白莎打斷他話道:「你能確定音樂匣是她送的嗎?」
  「喔!除了她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喜歡那種東西。我想她傷得也許比她自己了解重
一點,所以我決定要去看她––」
  「電話上聲音如何?和平時的她一樣嗎?」
  「不一樣,她語氣有點抖,有點粗。她的腦筋可能有問題。她記憶––」
  「你有沒有把這一切告訴孟吉瑞?」
  「哪一切?」
  「有關電話上的會話,有關音樂匣,以及戴瑟芬記憶可能減退了。」
  「我來看––是的,我有告訴他。」
  白莎現在激動了。
  「在她受傷之後,你就收到音樂匣了,是嗎?」
  「是的,一天或兩天之內。」
  「是怎麼送來的?」
  「一個送貨員送來的。」
  「送貨員有沒有說從什麼地方來的?」
  「從她買這隻音樂匣的店裡。哪一家古董店,我忘記名字了。他說一位年輕小姐付了定金
留在店裡,剛才才付清了貨款。」
  「你把這件事告訴了孟吉瑞,你還對其他什麼人說過?」
  「對丁先生,那位開車帶我們的人,還有––」
  「他奶奶的!」白莎跳起來,站在地上。
  「怎麼回事?」高朗尼問。
  「豬頭豬腦,笨得要死!」
  「什麼人?」
  「我呀。」
  「我不懂,為什麼?」高朗尼問。
  「音樂匣上有招牌嗎?有什麼東西可以看出這是從哪裡買來?或是什麼店名––」
  「我怎麼會知道?」高說:「我只能摸它的外表評定它的好壞,奇怪,你問起我我還對什麼
人說過,我認為戴瑟芬可能因為車禍失去記憶力了,我現在想起孟吉瑞也問過我相同的問題。」
  「你告訴他,你還對丁先生說過?」
  「是的,我有一個醫生朋友。丁先生建議我帶醫生一起去拜訪戴小姐,但是不讓戴小姐知
道另外一個是醫生––不過,首先我應該絕對確定這隻音樂匣是她送的。丁先生說還是有可能
是別人送的,但我看不出來還可能是什麼人,我就從來沒有對其他人提起過––」
  「音樂匣來的時候連字條也沒有嗎?」
  「沒有,字條是連了花來的,音樂匣送來的時候就像我說的,什麼也沒有附帶著來。」
  白莎興奮地走向門口,自己停住,轉身,故意做出打呵欠聲,伸了伸懶腰,說道:「好了,
你今天也夠累了,我該讓你休息了,我們停止工作吧。」
  「是不是因為我剛才說了什麼你聽到了使你這樣興奮?」
  「喔,一度我以為是有點東西。」白莎又打了個阿欠。「但是現在想來窮緊張一陣,你不
知道她花多少錢買的這隻音樂匣吧?」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這玩意兒很貴。是隻好貨,上面還有兩幅畫,是用油漆畫的風景
。」
  「有人把這幅畫內容告訴你了?」
  「沒有,是我用手指摸著假想的。」
  白莎又長長打了個呵欠。
  「好,我要去睡了,你早上想睡懶覺嗎?」
  「那最好了。」
  「我通常九點或再遲一點起床。」白莎說:「這不會對你太遲吧。」
  「照目前情況看來,我可以睡一個對時。」
  「好吧!你好好睡一個晚上吧。」白莎告訴他。「明天我來看你。」
  白莎扶他經過相連兩室的浴廁,幫助他把女人衣服脫掉,扶著他熟悉一下全室的環境,把
盲人杖放到床邊他拿得到的地方,她說:「好好睡,我也要去睡了,我眼睛都張不開了。」
  她自已經由連著的浴廁回自己房間,把門關上,靜聽了一陣,抓起大衣和帽子,輕聲走過
房間,用足尖走向走道。十分鐘之後,她已在高速公路上瘋狂地開車向洛杉磯。
  開到波摩那,她發現現在她在做的,正是二十四小時之前孟吉瑞在做的––可能動機也是
一樣的。但是,現在孟吉瑞只是躺在解剖台上的一具冰冷屍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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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2:34 |只看該作者
  進聖般諾德後她又再一次確定沒有人在跟蹤她,然後停車在要找的旅社門口。她鳴車上的
喇叭把門童叫出來,把行李箱交給他,登記從洛杉磯來的柯太太,要一間不靠街的便宜房間,
不要旅社給她的二一四號房,說是不喜歡這號碼,最後同意了三八一號房間。她告訴旅社可能
她要用電話退房,所以她要把房租用現款先付,萬一沒帶走的行李,要暫時保管,以便有機會
時再來領取。她付了一天房租,取了收據,由僕役提了行李箱帶她進住的房間。
  僕役猛力表演了打開窗子,把台燈打開,告訴白莎電視機怎麼開法,又去洗手間確定一下
該有的毛巾都有了。
  白莎站在床邊看他的表演,當一切就緒,她拋了一毛錢在他的手掌裡,猶豫了一下又加一
個五分的鎳幣。
  「還有什麼要我服務嗎?」他問。
  「沒有了。」白莎說:「我要洗個澡然後睡一下,請告訴他們所有電話都不要接進來。」
  白莎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到走廊側的門把手上,把燈熄了,把門鎖上,提了她的行李箱,
找到樓梯,爬到四樓,找到四二十室。四二十室也有一塊請勿打擾牌子掛在門上。
  她輕輕地敲門。
  「什麼人?」高朗尼的聲音問。
  「柯太太。」
  她聽到他手杖的敲擊聲,然後是門閂的打開聲。高郎尼打開房門,他看起來老了不少,佝
僂了一些,縮小了一號。
  「進來。」
  白莎進入房間,房間裡有久未通風的氣味,高朗尼在後面把門關上,又上了閂。
  白莎道:「老天,這裡快悶死了,窗又關緊,窗簾又都密不通風,你幹什麼呀?」
  「我知道,但是我怕有人會看到我。」
  柯白莎走到窗前,把窗簾拉到一側,把百葉窗拉上去,把窗戶打開。「這裡沒有人看到你
的,你的房間是靠外面的。」
  「我抱歉。」高朗尼心平氣和地說。「瞎子這一點不太方便,他沒有辦法知道房間是外靠
外的,還是靠著內院,正對面另外有個窗正好看得到他。」
  「說的是。」白莎說:「我了解了,你怎麼知道發生那麼多事了?」
  「電台廣播。」他說,用手微動地指著房間床頭側的一角。「我摸到床頭的無線電,對我
言來複雜了一點。看來還有定時裝置和不少特別的開關,要付錢才能用。」
  「是的」白莎道:「一小時一毛五分錢。」
  「我費不少時間才弄懂,我聽音樂和新聞,然後我聽到這件事的廣播。」
  「你怎麼辦?」
  「打電話找你。」
  「在你找我之前,那麼多時間,你一直在這裡?」
  「是的。」
  「為什麼?」
  「孟吉瑞叫我等的。」
  白莎道:「好了,我們談一談,把發生的一切都告訴我。」
  「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你的。」他說:「要由你來告訴我。」
  「那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好了。」
  「我––有一個司機。不是一個人雇用的,還有幾個別人,一起––」
  「是,這我都知道。」白莎說:「從見到姓孟的開始說。」
  「第一次遇到他,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拋了五個一元的銀幣進我的罐子去。一次
拋一個。連續地拋。而––」
  「這一節免了」白莎說:「這一節我知道。」
  「我當然會記住他。我記得他的腳步聲,他身上還有種特別的味道,是一種特別的煙草,
有很辛辣的氣味。」
  「好吧,你記得他,第二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昨天。」
  「什麼時間?」
  「大概中午的時間。」
  「發生什麼了?」
  「他差不多十二點的時候到我住的房子來,他說:『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但是我要問你
一些問題。要是回答正確可能對你很有意義。』他以為我不認識他,不知道那是拋五元硬幣給
我的人。我也不拆穿,人們不要我知道,我就裝糊塗。所以我只是笑笑道:『好吧,什麼問題
?』。
  「於是他問我有關你的一切,他要知道我雇用你後,你為我查出些什麼來。當然,我不會
告訴他太多。我的答話也就含糊了一些,我和他,除了那一次他拋五元錢送我罐子之外,可以
說完全是陌生人。我不準備給他很多私人的資料。我告訴他,他應該來向你請教。」
  「之後呢?」白莎問。
  「之後他告訴我,曾經送給我一件禮物的年輕女人,想要見我。不幸的是,她不能到我這
裡來,但是我可以去,她會真正高興我能去看她。他說我們可以一起用晚餐,在見了她之後,
他可以送我回來。」
  「之後呢?」
  「也許你不會了解,我們盲人過的日子是非常單調,沒有變化的。最難受的就是寂寞。我
們生活在一個大都市中,車水馬龍在你的身邊,從人潮中聽慣了認識了不少人,但是他們從不
和我們說話。即使說話也只是同情立場。甚至你會希望他們不說還好些。」
  白莎點點頭,隨即又想起他看不到點頭。她說:「我懂,你說了,我懂你的心情。說下去,
我要你盡快說下去。」
  「當然,我也希望趁他說話的機會,打破一些常規,過一次正常人的社交活動。」
  白莎想了一想,突然遭:「上次你來看我,你身上有不少鈔票,做乞丐有那麼多油水嗎?」
  他笑道:「老實說,乞丐能剩的不多,這一行根本沒什麼賺頭。我真正收入早已不靠這一行
了。」
  「那你何必每天要坐在那裡––」
  「只為了渡日子,覺得自己仍是社會的一份子。我開始這一行的時候根本沒有選擇,我沒
有教育背景,沒有資本,也交不上我想交的朋友。」
  「那你現在投資的本錢那裡來的。」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好了。」
  「有一個男人一向對我很慷慨。他說我曾給他帶來運氣。他給了我幾股德州油礦開發––
他把那股票投入了我的罐子。我不會看,他說了就算,我把它放在一邊。
  「老實說,過了一陣子我根本忘記了。那男人有一天來看我。說他找過我,我沒回他信。
不過。長話短說,他們挖到了油了,很多很多。他對我的股分出了一個價。我沒有賣。我要留
著。那玩意兒給我一份固定的紅利。我是個盲人,他們沒有辦法讓我開支票。我只好隨身帶著
。身體有殘障,隨身多帶些現鈔自己覺得安全一點。」
  「我懂了,再來說孟吉瑞吧。」
  「我們兩個一起去吃了一頓提早了一點的晚餐。我們談了一會,他說要想見我的女孩在城
外。他已經約好時間,我們開車過去要一小時半到兩個小時。我沒想到有什麼不對。我對他很
信任,只是坐在車上和他亂聊。」
  「聊些什麼?」
  「喔!很多東西––哲學,政治––很多很多。」
  「有聊起那汽車車禍?」
  「有,有聊到。」
  「聊到我給你做的工作?」
  「一點點,那時他要我對他有信心。」
  「有沒有提到戴瑟芬送你的禮物?」
  「是的,我有提起。」
  「之後如何?」
  「我們來到這裡,我連這是什麼城市都不知道。他說他要打幾個電話,叫我在車裡等。他
回來的時候好像很失望,說是要想見她要等到很晚,甚至第二天早上。有些事發生,她很抱歉
,她要他向我致意。我們又吃了點東西。孟先生把我放在這間房間裡,說是他還有點事做,一
早會來看我。
  「我自己有盲人用的錶,可以把錶面打開用手錶。問題是只有十二個小時,假如我弄混了
白天黑夜,我就只知道時間,不知道早上還是下午。我睡到了九點鐘;我起床,穿衣服,等候
、洗澡穿衣花了不少時候。這房間很複雜,我東摸西模很久才知道每件東西的位置和用處。有
一件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燈光是亮的還是暗的。我根本沒注意孟吉瑞進來時有沒有開燈。我
也不知道窗外對面有沒有別人的窗對著我,我只好把窗簾放下來。過了一下,當時我認為差不
多了。我拿起電話請他們接孟吉瑞的房間。他們告訴我沒有姓孟的住這裡。我就困擾了。我本
來吃得不多,前一夜晚飯吃很多,又吃了宵夜,所以我就不吃早餐。我摸到收音機,把它打開
,聽一下音樂,睡著了一下,醒回來就開始擔憂了。我左轉右轉,收音機廣播新聞了。我聽到
孟吉瑞的事情,我不知怎麼辦。」
  「你就打電話給我了?」
  「我等了兩個小時後才打。我不知怎麼辦,我迷糊了。」
  「你有出過房間?」
  「沒有。非但如此,我都沒有敢叫他們送東西上來吃。我掛了一塊請勿打擾牌子在門上就
乾坐在這房裡。假如收音機沒錯,警方是在找我,那––」
  「現在我們來說主題」白莎道:「為什麼你不要警察找到你。」
  「我要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高朗尼道:「我就根本不在乎他們來問我。但是,收音機
說陷阱是為我而設的。姓孟的不過正好走過去做了替死鬼。我先要知道這一點。我先知道什麼
人在想要我死。」
  「我們會討論這一點的。」白莎道:「他也是個盲人。」
  「你怎麼知道?」
  「從陷阱設定的方法。宓善樓警官把警方知道的全告訴我了。我們幾乎可以確定這是一個
盲人幹的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認識的人當中,有人會幹這種事。」
  「會不會是其他人?」
  「不會,我的朋友知道我家,我們俱樂部並不全是盲人。其中一人少了兩條腿,一隻手。
我們裡面一起有七個人是看不見的。」
  「那麼除了你之外還有六個,他們都知道你家嗎?」
  「是的,都去過。也都見過阿福。」
  「阿福,誰是阿福?」
  「我養馴了的寵物,是隻蝙蝠。」
  「嗯,養了很久了嗎?」
  「相當久了,我大門不關,為的是牠方便。」
  「宓善樓警官認為陷阱是針對你而來的而且是由一個盲人所設的。那就是只有六個嫌犯囉
。是嗎?」
  「應該是。」
  「那個孟吉瑞,他為什麼去你家,你知道嗎?」
  「想不出來,他一定是一離開我這裡的這個房間,立即趕去我家的。」
  「正是如此。」白莎道:「這表示一切都是他早就設計好的。」
  「多早設計好的?」
  「我不知道。假如是一離開洛杉磯,或是在路上決定的,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什麼?」
  「你說了什麼話,所說的話使他有回去一趟,進你的房子裡去的必要。只有兩件事有這個
可能。」
  「什麼?」
  「花和音樂匣。」
  「喔!我希望我的音樂匣沒被別人亂動。」
  「我想他沒有動。你有沒有告訴孟吉瑞你的寵物阿福?」
  「我記不起了。」
  「那阿福二十四小時住你家裡的嗎?」
  「是的,牠很可愛。我每次進去,牠一定會飛上來親近我一下。我喜歡寵物,我一直想養
隻貓或狗。」
  「為什麼沒有養?」
  「因為牠們不能自己養活自己,而我又不能伺候牠們。我出去的時候要把牠們關在屋子裡
,有餵牠們吃喝問題,溜狗的放貓的問題,所以我只好養隻自己可以養活自己的寵物。屋子後
面有個柴棚,那阿福就住在裡面。我花不少時間養馴牠,現在牠住在屋子裡。我大門不關的,
如此牠可以飛進飛出。我在不在家無所謂。牠進進出出自謀生活––自己養自己。」
  白莎突然改變話題:「你告訴孟吉瑞,我替你找到了戴瑟芬是嗎?」
  「是的。」
  「你告訴他,你有她地址?」
  「是的。」
  「你確定告訴過他,你收到花和音樂匣子?」
  「沒錯。」
  「他沒有因這件事有什麼激動?」
  「我不知道,說不上來。至少聲音沒有改變。我看不到他表情的,你知道。」
  「但是,一定是什麼事引起了他回去的原因。他急著回去拿什麼?或是做什麼事?就走進
了專為你而設的陷阱。」
  「這我就想不出了?」
  「真是可惡到了極點了!」
  「什麼?」
  「整個這件事。你一定有什麼我需要的消息,但是我們兜攏不到一塊去。」
  「到底是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白莎道:「壞的是你也不知道。是一件你根本不知道重要的事,是一件來這
裡的時候你說到過的事。」
  「想不出有這樣一件事。」
  「一定是和那件車禍有關的事。」柯白莎說。
  「我把一切都告訴你了。」
  「就因為如此,你認為你把告訴孟吉端的事都告訴我了。但是沒有。還有一件事很重要,
牽涉到很多人和很多錢。」
  「我們怎麼辦呢,去向警局出頭,把一切告訴他們?」
  白莎怒氣地說:「讓他們把這一切弄上報紙?我不幹。」
  「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這裡面有我『五千元錢』的百分之五十在。要是你認為我會把二千五百元從窗子裡
摔出去,你就瘋了。」
  「但是,你的這筆錢和我沒有關係,不要把我拖進去了。」
  「我知道這和你沒有關係。這就是難處了。你要坐在這裡和我聊天,一直地聊,把你和孟
吉瑞之間所聊的一再重複,仔細地想,事無大小都回想說出來。」
  「但是我一定要吃東西了,我又不能出去,我又不––」
  「可以的」白莎說:「你下去到我房裡,我帶了些對你會合身的女人衣服。你跟我出去當我
母親。你中過風,走路很慢,靠我手上,你用一根手杖。」
  「不會引人起疑嗎?」
  「至少我們可以試試呀。」
  「我倒希望我能夠––你知道,讓人看到我在這裡。」
  「為什麼?」
  「這樣的話,萬一警察要把謀殺孟吉瑞的事賴到我頭上來的話,我可以證明給他們看,我
一直在這裡旅館裡。」
  柯白莎鼓起嘴唇,吹了輕輕一聲,她說道:「真他奶奶的!」
  「怎麼了。」高朗尼問。
  白莎道:「你自己竟完全沒有不在場時間證人。」
  「為什麼?我又不能開車回洛杉磯殺掉孟吉瑞,又不能一個人開車回來住在這裡。」
  「是不可能,但是你可以殺了人。由別人開車把你送來這裡。事先準備好一個這樣的故事
。」
  「假如不是活生生的孟先生把我帶來這裡,還會有什麼人呢?」高朗尼理直氣壯地說。
  柯白莎把雙眉皺起,說道:「過去一分鐘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我清楚地知道宓善樓會說
是什麼人把你帶來這裡的。」
  「什麼人?」高問。
  「我!我自己親自在樓下大廳辦的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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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2: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宓善樓警官舒服地坐在柯白莎辦公室。用挑剔的眼神注意著白莎。白莎有點心虛,不敢對
他直視。
  「那個眼睛看不見的高朗尼」警官問:「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不知道,當然不知道。」
  「是你的客戶?」
  「過去是,我告訴你過,我替他做了件小案子。」
  「滿意。」
  「希望如此。」
  「也許他有其他的事想做,是不是會回來找你呢?」
  「我希望他會。」
  「和一個盲人打交道真是困難萬分。」善樓說:「你要他怎麼樣,不見得能辦得到。」
  「你什麼意思?」
  「你看,對一個正常明眼人,全市的報紙亮著頭條新聞警察在找他,假如他仍不肯出面,
我們想他一定是有什麼牽連,對一個盲人就不同了,他看不到新聞。要知道,可能有機會高朗
尼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麼大事,更不知道警察在找他。」
  「可能正是如此。」白莎說得稍稍快了一點,她想到這一點,話已經溜出了口。
  宓警官繼續說他的,不讓白莎有改變語氣的機會。「我說可能有機會––大概是二十分之
一的機會。」
  「你說只有二十分之一機會他會知道你們在找他?」
  「不是,只有二十分之一機會他會不知道我們在找他。」
  「我不懂。」白莎說。
  「好,我們這樣來看,我們已經把市區內人行道上的乞丐統統清掉了。以前的時候,我們
老在街上見到這種人––拿隻洋鐵罐頭或是一隻吉他。真是一大堆,我們統統把他們趕跑了,
除了半打左右的人,他們過去替警方做些線民的工作,或是曾有點政治牽連的。這些人有允許
的個別特定工作地點,他們死了,也不會再有別人可以接管這地區來工作。我們正在使這個城
市見不到乞丐,至少我們在努力著。」
  「又怎麼樣?」白莎問。
  「你知道這些盲人怎麼樣去工作的嗎?」
  「我不知道。」白莎道:「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去了解一下。」
  「他們有一個漂亮的小俱樂部。」據警官說:「是一個合作社性質的,他們共同出錢買一輛
汽車,雇一個司機。司機在早上依一定的路線接他們,帶他們上街,把他們放在固定的位置,
晚上又去接他們,他們一起到司機家裡,司機的太太給他們準備好一頓熱的美食,他們邊吃邊
談,然後司機一個個送他們回去。」
  「是的。」白莎想了一下說:「我現在知道了,其實假如我停下來想,也應該想得出只有這
樣才合理,他又不能開車,從他住的地方到上班的地方那麼遠,不像是可以轉街車來回的。自
己有車,有司機及管家當然不可能。警官,到底什麼人給他整理房子呢?」
  「司機的太太,她輪流去各人的房子,每週一次做清潔工作。其餘的這些傢伙自行處理,
你真不會相信,這些人雖然瞎了眼,但是能做多少工作。」
  「司機是什麼人?」白莎問。
  「一個姓丁,丁約翰。他和他太太信用很好,很有愛心的,什麼都實話實說。」
  「說了些什麼?」
  「這些老兄禮拜天不工作,每個星期天,他們下午三點在姓丁的家中聚會,他們聽音樂,
坐著聊天,互相交換意見,姓丁的在七點鐘開出晚餐來,飯後送他們回家。
  「上一個星期天中午,丁約翰接到一個高朗尼打來的電話。他好像很緊張,很困擾,說話
特別快,他說他一整天不在家,不能參加他們的小聚會,叫他不要去接他。」
  「丁約翰為了要接另外二個盲人,必須經過他的房子正前面,所以他停車在門口看看。那
時是三點差十分。屋裡沒有人,高朗尼把大門打開幾英吋,為的是讓他養馴了的蝙蝠飛進飛出
。」
  「他有進去看一下嗎?」白莎問。
  「他說他只是向間內偷窺了一下,他說有些事怪怪的,高朗尼養馴了的寵物––那隻蝙蝠
在房裡飛來飛去。這是不尋常的,蝙蝠是晚上才飛的,除非受到騷擾,白天是不會飛的,這隻
蝙蝠為什麼下午三點鐘要飛呢?」
  「牠一定是受到騷擾了。」白莎說。
  「正是如此。」善樓同意說:「但是什麼事騷擾了牠呢?」
  「我怎麼知道,是什麼事呢?」
  「一定是那個裝設獵槍陷阱的人騷擾了牠。這樣的話,又牽出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
  「什麼?」
  「我認為陷阱是由一個盲人所設的。」
  「為什麼有這種想法?」
  「是為了這陷阱的架設方法。第一,根本沒有考慮到掩飾。那三角架和獵槍架好像大得猶
如一隻大象,任何進去第一眼就看到了。第二,說到那支槍,架那支槍的人,並沒有像看得見
的人那樣瞄準一下。他沿了槍管拉一條線,把線拉直,看開火的時候子彈會射向哪裡。當然這
也是方法之一,不過是麻煩一點的方法,有眼睛的人不太用的。
  「一般言來,當一個人被謀殺後,我們清查他的關係,看看他常和哪些人在一起。當謀殺
的動機不是搶劫時,百分之九十的案子是認識他的人幹的。高先生的朋友,百分之九十是盲人
。」
  「現在你看,這些盲人朋友大概四十五分在丁家集合,歡度他們每周一次的餐會,直到九
點鐘。所以,假如這個陷阱是這些盲人中一個人設置的,他一定在參加餐會之前要做好,這就
是蝙蝠會飛出來的原因。」
  「窗簾是垂著的嗎?」
  「是的,這也是盲人特徵之一,他們希望窗簾是閉著的。」
  「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丁約翰特別注意過高朗尼很多次,他喜歡把窗簾閉得密不透亮。」
  「你說是姓高的主動打電話給丁約翰。」
  「是的。」
  「公用電話打的?」白莎問。
  「是的。」
  「他怎麼撥號的?」
  「那沒什麼稀奇,你不知道他們盲人感觸有多靈,只要他們知道號碼,他們撥號和你我一
樣快,再不然他們可以請接線生幫他們忙。」
  宓善樓的眼光冷冷地固定在柯白莎的臉上,他說:「我現在有兩種推理,分頭在求證。第一
是孟吉瑞想要從盲人那裡得到些什麼,他去找他,看到門是開著的––當然,門是為蝙蝠開的
––孟吉瑞就自動走過去看看。」
  「另外一個推理呢?」白莎不作批評地問。
  「另外一個推理是高朗尼和孟吉瑞一起出去;由孟吉瑞帶他出去吃飯,吃完飯孟吉瑞送他
回家,扶了盲人的手臂在前面帶路,也許用他自帶的手電在照亮。吉瑞把門打開,站進去––
砰!」
  白莎神經地嚇了一跳。
  「對不起,只是形容當時情況而已。」警官笑出了聲。
  「聽起來理由挺充足的。」白莎道:「每一角度都包括了。」
  「第二項推理」善樓說:「我覺得更為合理––除了我不知道孟吉瑞到底想要盲人什麼東西
,或是什麼消息。你覺得呢?」
  柯白莎猶豫著。
  「多半是和高朗尼聘請你為他工作有關的一件消息。」宓善樓快快地捉住這機會說,他看
到白莎沒有開口,又說道:「我想是和一個女孩子有關的消息。」
  「那一類的女孩子?」白莎趕快問。
  「這」善樓承認道:「你就難倒我了,應該是多情種子那一類的,純潔、簡單,再不然她是
個掘金主義者––」
  「就算純潔簡單好了。」白莎道:「其他都不像。」
  善樓露齒地笑著。
  「好吧」白莎道:「又如何?」
  「又如何?」善樓重複她的話道:「現在我們談入正題了。高朗尼有點什麼消息,孟吉瑞是
急著想到的。」
  卜愛茜把頭伸進辦公室,「柯太太,你能聽個電話嗎?」
  柯白莎看向她,看到她眼中有重大的暗示,對警官說:「對不起。」拿起電話。
  接線小姐說:「聖般諾德長途電話,你是柯太太嗎?你願意付這個長途電話費嗎?」
  「怎麼想得出來的?」柯白莎回答道:「他們臉皮也真厚,我的回答很簡單,很容易懂,我
從來不接由我付款的電話。」
  她正要把話機摔回機座,聽到在外面辦公室也在聽另一個話機的卜愛茜聲音插進來說:「柯
太太,我知道那是一個高先生打來的電話。」
  這時話機已經離開白莎耳朵幾個英吋了,柯白莎看看宓善樓,看他有沒有聽到電話裡傳出
來的話,宓警官沒有改變他的表情。
  白莎說:「既然如此,記我帳好了,把電話接過來。」
  她聽到喀的一聲,幾乎立即那盲人不會誤認的聲音說道:「哈囉,柯太大嗎?」
  「是的。」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在哪裡,不要在電話上提我的名字,知道嗎?」
  「是的。」
  「我知道警察在找我。」
  「是的。」
  「找得很緊?」
  「沒有錯。」
  「你能不能溜出來看我,不使任何人發現知道?」
  「那會有些困難。」
  「對我十分重要呀。」
  「把地址給我。」
  「聖般諾德,美杉大旅社。」
  「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看不到,我還沒機會見到管登記的人,我可能是被用自己名字登記
的。」
  「那不太妙。」白莎說。
  「我可以把房間號碼告訴你。」
  「什麼?」
  「四二零。」
  「那就夠了,你在那裡等我好了。」
  「你好像挺忙的?」善樓說。
  「忙個鬼!」白莎厭煩地說:「不斷有人打電話進來要你付錢,那就是準備用紅筆做帳的時
候了。」
  「那倒也是真的。」善樓微笑同意道:「柯太太,我們相信孟吉瑞和高朗尼昨天晚上是在一
起的,你能告訴我們為什麼嗎?」
  「我沒有辦法呀!我的手是被綁著的。」
  「你到底是因為不知道,還是因為倫理上你不能背叛你的客戶。」
  白莎猶豫了一陣子,說道:「我想我已經老老實實的回答了所有你的問題,每個問題我現在
能說的都說了,我想該談的都已經談過了。」
  警官點點頭,但是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他只是坐在那裡,看著她。
  「孟吉瑞有沒有開車?」白莎突然問道。
  「有的,他把它停在兩條街之外,我們直到今天早上才發現,車子登記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
  「假如孟吉瑞開車送姓高的回家,假如你的推理是事實,孟吉瑞找高朗尼要些東西,他扶
住他的手臂,他在前面帶路,他先走進房裡,是他牽動了鋼絲,獵槍開火。然後姓高的怎麼樣
?他能跑到那裡去呢?」
  「我們局裡有很多人認為是你把他帶到什麼地方去了,柯太太。」
  「我把他帶走!」白莎驚奇地大叫起來。
  「是的。」
  「那些人有成見,都是斜白眼,你替我告訴他們。」
  「我聽到了。」
  「不要忘了告訴他們。」
  「你沒有開車把他帶走?」
  「沒有。」
  「你叫輛計程車到姓高的平房去,那是不是你送走他後,故意第二次再去他家?」
  「當然不是。」
  「姓高的是你的客戶,他有困難的時候理論上當然先找你,你當然要保護她,是嗎?」
  「我覺得你很無聊。」
  「我?無聊?」
  「至少你不去做應該做的事,老往彎路上想。」
  「再問你一件事,你去姓高的房子,會不會是約好孟吉瑞和姓高的一起在那裡見面的?你
到了那裡,發現姓高的怕得發抖,告訴你孟吉瑞被槍殺了。你有沒有安排那盲人從後面出去,
在一個約定好的地方等著?」
  「老天,絕對沒有。」
  善樓把兩隻大手掌壓住椅子的把手,把自己撐起來,站在地上,向下看向白莎,說道:「你
要是想搞什麼鬼,那就太不幸了。我現在還不知道你有沒有出什麼錯,但是我會盯著你找的。
一旦給我找出來,是你站在我和破案之間的話,你知道我是六親不認的。」
  「當然,當然。」白莎說。
  「我想今天的訪問可以告一段落了。」善樓說。
  「你真體貼。」白莎一面說,一面把他送到門口。
  柯白莎等在外辦公室的門裡面,等她聽到電梯鐵柵門關上,開電梯的小童把電梯開下去,
於是她走回去告訴卜愛茜。「給我接我停車的車庫,快!」
  卜愛茜能幹的手指把電話撥好,交給白莎道:「好了,柯太太。」
  柯白莎把話機拿起。「這是柯太太,有沒有人立即可以把我車開出來?」
  「有,有,不過離開你辦公室只有一條街遠呀。」
  「我知道」白莎不耐煩地說:「但是我不是要你把車開到我辦公室大樓交給我。」
  「喔。」
  白莎道:「我要用走路走到第七街,在第七街我乘街車沿第七街向西。我現在就離開辦公室
,我要你派個人開我車沿第七街慢慢向西,我會在大馬路和費加洛路之間找個地方下車。我會
在一個安全區上站著等候我的車,我的車一來,我要坐在後座。你的人可以開我幾條街,等我
說可以的時候我會放你的人乘街車回來的,你弄清楚了嗎?」
  「是的,清楚了,柯太太。」
  「這正是我喜歡的服務。」白莎說:「我現在要離開了。」
  「你的車在三分鐘後會照你指示離開這裡的。」
  「五分鐘好了。」白莎說:「我要確定我們不會錯過了。」
  柯白莎掛起電話,抓起她的帽子,用一隻手向自己頭上蓋下去,對愛茜說:「五點鐘你自己
下班,有人問我哪裡去就照直說不知道,我要去見一個證人。」她根本沒有等候卜愛茜點她的
頭表示了解,自己匆匆來到電梯,走上陽光普照的街道,來到第七街口乘上街車,在大馬路口
下車,站在安全區前,等著,一面注意來車。
  她也曾一路注意,沒有人對她特別關心,也沒有汽車在附近放乘客下車或在附近靠邊停車
,根本沒有汽車引起她起疑。
  她等了大概兩分鐘,看到車庫的人開了她自己的汽車在車陣中慢慢馳來。
  她做個手勢,他把車靠過來停住,白莎把後車門打開,自己坐進後車座,說道:「加油,走
。」
  汽車突然加速,把她的背摔上汽車坐墊的靠背。
  「在費加洛路向右轉」白莎說:「在韋爾夏左轉,再直走四、五條街左轉,停在當中的路邊
。」
  車庫來的人依白莎指示開車,白莎打開皮包開始擦粉,她把小鏡子放在一個合適的角度,
又改變這個角度使她可以充分觀察在她身後的所有車輛。
  當車子左轉離開韋爾夏路後,白莎下車,她說:「可以了,我自己來開,你可以走回第七街
坐街車回去,這是車錢。」
  她給一毛錢,看看他不滿意的臉色,加了一個二毛五分的硬幣。
  「謝謝你,柯太太。」
  白莎含含糊糊的咕嚕了一下以示回答,把自己坐進駕駛盤後面,把裙子拉得高高的使膝部
的動作方便一些。把後望鏡調整一下,坐著足足等了五分鐘。然後她在路當中把車子回轉,又
回到了韋爾夏路上,她右轉上費加洛路,左轉,在兩個街心裡做了兩次『八』字型轉彎,再開
車到聯合車站。她把車停妥,走進車站,東看看西看看,出來,進車,開車到梅西街。
  當她開上直通聖般諾德的大路時,她心中已經篤定,沒有車在跟蹤她。
  在各商店快要關門的時候,她到達了波摩那,她買了一隻便宜結實的行李箱,選購了一件
合乎高瘦女人穿的套裝,一頂寬邊帽子和一件深色,沒有腰身的大衣。她把衣帽裝人行李箱中
,帶著箱子又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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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17 19:42:1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三章】

  山雀公寓的女經理把門打開,一面說道:「午安,我們這裡有一些特別好的單身公寓空著。
其中有一間有––」她認出來人是柯白莎,自動停了下來。
  白莎道:「不要急,我可能會讓你賺點鈔票。」
  經理猶豫一下,想了一想道:「怎麼賺法。」
  白莎道:「我是在找一個人,假如你能幫我找到她,我的雇主會給你一點補償––用金錢。」
  「哪一個人?」
  「和戴瑟芬住一起的那年輕女人。」
  「喔!你說賈瑪雅。」
  「是的。」
  「找她幹什麼?」
  柯白莎打開皮包,自裡面拿出一張卡片,交給她道:「她是一次汽車車禍的證人。我是一個
偵探社的老板。」
  「多少錢?」
  「十元。」
  「什麼時候付?」
  「我找到她就付。」
  「錢不多,壓寶時間很長。」
  白莎用她自認最親切的笑臉向她。「你不必費什麼神的。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就行。」
  「好吧,進來。」
  經理帶路來到一個一樓的公寓,指一個椅子請白莎坐下,打開一隻抽屜拿出一些整理好的
資料卡片,找出一張來,上面有姓名和數字。
  「她報送來的時間」她說:「正好是一個月之前。女佣人告訴我,在戴瑟芬的名牌邊上多出
了另外一位小姐的名字。第二天晚上。我就去問戴瑟芬。她說她的老板的一個朋友要搬來和她
一起住。我告訴她這裡的租金是依一個公寓一個人住訂定的。她很生氣,要問我兩個人住和一
個人住有什麼差別。她說她付了租金,公寓是她的,兩個人住一個單身公寓只對她們自己不方
便,但是對公寓本身是無害的。
  「事實上」經理道:「我也覺得她說得沒有錯,但是我沒有決定權,公寓是銀行的,我只是
執行管理的人,規矩是他們定的。出租房子的契約裡沒有談到這一點。唯一可行的是在下一次
交房租的時候要房客們多交五元錢,但是規定要用書面在三十天之前正式通知她們。我們有一
些印好的通知信,只要填上公寓號碼,要收的租金,日期,簽字就可以。我填好了一張這種通
知信,我交給她,通知她她的房租要漲五元錢。她當然生氣,但這也是沒辦法之事。」
  「她那個時候有沒有說要搬走。」
  「那時候沒有。」
  「戴小姐住這裡多久了?」
  「昨天到期,正五個月。」
  「你見過這位賈瑪雅嗎?」
  「是的,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那次談話後,她立即來看我,看我能不能不要加她們的房
租。我告訴她這是銀行的規定,我也沒有辦法不加的。房子不是我的。」
  「第二次呢?」
  「昨天晚上,她進來把鑰匙交回我。她說戴瑟芬找到了一個新工作,要跟一個男人時常出
門旅行,不再住這裡了,所以她們兩個要退租。我們租約上有一個規定,遷出的住客要付點錢
作為清理的費用。她們那個公寓是五元錢。我問賈瑪雅這個錢什麼人付。賈瑪雅說她不會付這
個錢的半數,她不會為了在一個地方才四個禮拜而支付二元五角清理費的,原先住裡面的人應
該負擔全部五元錢。後來兩個女孩子談了一下,我認為她們自己妥協了。賈瑪雅付了一元,戴
瑟芬付了四元。我知道兩個人為這件事不太高興,不過最後還是賈瑪雅把所有鑰匙都交還我,
還給我一個信封,裡面裝了五元錢。我告訴賈瑪雅,假如她一個人想住在這公寓裡,原來的房
租就夠了,不必加租金五元的。賈小姐是個好人,正是我們歡迎那一種的房客。」
  「她留下了?」
  經理大笑道:「她沒有。她說她對我私人沒有什麼反對,但是她要我轉告銀行,全世界的公
寓都滿了。她寧可住街上,也不住這個公寓。好像她下午就把東西整好搬出去了。她曾回來和
戴小姐討論些事情,又把清理費的問題獲得一個妥協。賈小姐好像很生氣。我想兩位可能互相
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她有留下搬去的地址嗎?」白莎問。
  「你不是說有給我的十塊錢嗎?」
  「是的。」
  「地址和鈔票,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是,我找到她才有錢。」
  「我怎麼知道你找到她沒有?」
  「你不知道。」白莎說。
  「好吧,是大馬路的楓林公寓。賈小姐是個好人,好幾次告訴我這條規定是不合理的,不
過她私人和我沒有不舒服。戴瑟芬可不同,她是真的在恨我。她生氣走的,看都不來看我一下
。我問賈瑪雅,她不得不承認。那也沒什麼。我不在乎。總有一天她要想另外租一個公寓住的
,到時候那公寓會打電話。來問她是怎樣一個房客,看我怎樣告訴他們。」
  「她有什麼不好嗎?」白莎問。
  「對規定吹毛求疵就已經足夠了。當然,要我說的話還有其他的事––倒不是我要說別人
小話,但是––」
  「什麼呢?」白莎問。
  經理說:「她替一個比她老得多的男人工作,是嗎?走路有一點跛,用一根手杖的男人?」
  「是的,沒有錯。」
  「嘿,我就知道。」
  「怎麼啦?什麼不對?」
  「喔!我不能說有什麼不對。他來這裡找過她兩、三次,嗯––我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是
我一直對她那麼好,她實在沒有理由因為我要漲她房租,她就那樣不懂事。無論如何,這不是
我們要討論的題目。你去你的楓林公寓,你就會見到賈瑪雅––不過不要漏出來地址是我給你
的,因為她告訴過我,有一個年輕男人追她追得很緊,而她對他沒什麼意思。我也答允她要保
密的。她只要我轉信給她,絕不要我把地址告訴別人的。」
  柯白莎道:「我一找到她就會請我的客戶給你一張支票的。」
  「她一定在那裡的,倒不如叫你客戶現在開支票好了。」
  「我的客戶不會這樣做的,他要有結果才付錢,我找到她,支票一定來的。」
  「好吧,這個我懂,我自己也是為銀行工作的。記住,你會在那個地址找到她的,但千萬
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這個我也懂。」
  柯白莎,眼睛閃著在狩獵時的光彩,搭了輛計程車,來到大馬路的楓林公寓。
  管理公寓的女人有一張帶棱角的臉,頭髮的顏色倒是太妃糖色,只是在製成之前稍稍煮得
焦了一點,她疑心地看向白莎。「賈瑪雅?」她從來也沒聽到過這個名字。那公寓也沒有一個
這個名字的房客。她什麼也不知道。假如柯白莎要留一封信給萬一想搬進來的賈瑪雅,經理說
賈瑪雅就一定會收到這封信。公寓尚有幾戶空位,但是也沒有什麼賈瑪雅來問過,預定過。
  白莎想這個女人是在說謊,但是目前除了假裝完全相信,退出來另定他計之外沒有別的方
法可想。
  下午的報紙出現了頭條新聞:「警方緊急在找尋盲丐」。
  白莎找了一家印刷廠,用快乾油墨印了一批信紙信封。信紙信封的抬頭是『夜銀抽獎公司
』,地址是洛杉磯市,巨雪大廈。
  柯白莎把信紙信封帶回辦公室,拜託門房注意信件,自己回到辦公室,請愛茜打一封信:
親愛的賈小姐:「
  為了使洛杉磯夜間銀行工作活潑起來,現在本公司已經洽妥全市的電影院聯盟,在他們很
大的一個基金裡,定期提出一個小的百分比,使我們每六十天可以開一次獎。當然,我們對得
獎的對象必須特別小心校對。所以,假如你能證明你是任何一家夜間收款,取款銀行的存戶,
或是有本市任何一家電影院的電話定座證。請你把銀行及戶號,或是電影院名稱及定座證證號
,加上你的社會保險證號立即寄下。將立即寄奉已經抽出該由你得,你會很有興趣的獎金。
  這項活動主因是夜銀和電影院的感謝客戶,所有出支也多列在酬謝項裡,所以無論任何得
到任何獎金獎品,其名字永遠是保密的,得主也沒有任何附帶要履行的條件。基金是付稅後的
存款,所以得主也沒有稅金的問題。
  你忠心的
    夜銀抽獎公司
    經理人
  「你可以在經理人底上簽個字,愛茜。」柯白莎說:「我已經和門房說好了,任何這家公司
信件叫他們送到這裡來。」
  「會不會構成利用郵件欺詐?」卜愛茜問。
  「不會,只要她來信,我們就給她二十五元,說是獎金。」
  「你想她會上當?」
  「我想她會的。他見到這封信會以為自己中了千元以上的獎金,怎麼會想到有人要騙她出
面呢?我要是沒有弄錯的話,賈瑪雅自己有什麼大事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她不會主動去問郵政
當局這個是不是一個騙局,也不會去問別的朋友。等我找到她,修理她之後,她會乖乖的像個
好女孩子一樣。」
  卜愛茜把信件自打字機中抽出來,拿起一支鋼筆,一面簽字,一面告訴白莎道:「要是出任
何事,你要承認是你叫我簽的字。」
  「我叫你簽的字。」白莎懶懶地承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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