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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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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美蒂姆·萊希 傑裡·詹金斯 ] 顛覆之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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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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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0:12: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忍耐

  當雷福德父女倆到達教堂時,巴克還在布魯斯的辦公室內。會議一開始,布魯 斯徵得大家的同意,要求每一個人都將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問題攤到桌面上來。
  雷福德和巴克簡要地介紹了他們可能得到的新職位之後,布魯斯說他應該承認, 作為初信的教徒的牧師,他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我仍然每天要同害羞作鬥爭。 我知道我已經得到人們的寬恕,然而,三十幾年來,我一直過著一種虛偽的生活, 的確令人身心俱疲。」他也承認自己的孤獨與疲憊。他說:「尤其是當我想到行期 已經迫近,想到要去把更多『災難之光』的聖徒團結到一起,更是如此。」
  巴克想直截了當地問布魯斯為什麼沒有在送給切麗的花束上留名,但他明白, 這不是他分內的事。布魯斯動員巴克和雷福德接受他們的新職位。「這話也許會叫 你們吃驚,因為我還不曾發表過建議。但是,巴克、雷福德,我想你們都應認真考 慮一下,接受這兩份職務。」
  他的話使會議進入了高潮。這是他們四個人第一次就這類私人問題充分發表意 見。巴克堅持說,倘若他出賣了新聞的原則,允許自己操縱新聞報道並受尼古拉· 卡帕斯亞的操縱,那麼,他的良心是決不會安寧的。他感覺到,雷福德似乎也不想 接受那份新職務,然而他說他也十分贊同布魯斯的話,雷福德對這個職務應認真考 慮。
  「先生,」巴克說,「你本身並沒有去刻意追求這個職位,這就是一個好的跡 象。倘若你已經知道了目前的時局,卻要去角逐這個職位,我倒要替你擔心了。不 過,你應該考慮到,這個機遇可以使你接近權力的中心。」
  「有什麼好處呢?」雷福德問。
  「除去收入之外,對個人來說恐怕沒什麼好處。」巴克說,「但是,你不認為 接近總統對我們來說是極大的有利條件嗎?」
  雷福德說,「他們幾個恐怕都有一個錯覺,認為總統的飛行員一定比每天看報 紙的人更瞭解時事。」
  「可能的確如此。」巴克說,「倘若卡帕斯亞真地將全部的新聞媒體都壟斷起 來的話,那樣,接近總統的人也許就是少數幾個瞭解實情的人。」
  「所有這些理由也很適合於你接受卡帕斯亞的提議。」雷福德說。
  「也許我該去接受你的職務,你該去接受我的職務。」巴克說道。最後,他們 兩個都大笑起來。
  「你們都看到了,」布魯斯說,「我們都是對別人的處境看得更清楚,也更理 智。」
  雷福德咯咯地笑起來。「你是說我們都拒絕了各自的新職務吧?」
  「或許我也一樣。」布魯斯也笑了,「這也許是上帝有意設置在我們面前的, 只想檢驗一下你們的動機和忠誠;不過,由於這兩個試驗過於重大,我們不能等閒 視之。」
  巴克想,雷福德的情況也許和他一樣,正在搖擺不定。巴克曾經認為,他決不 會去考慮卡帕斯亞的提議;而現在呢,他簡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認為你們兩個都該接受各自的新職務。」切麗出面打破了僵局。
  切麗直到會上才作出這樣的表態,巴克不禁有些感到奇怪。很顯然,她父親也 有同感。
  「你曾說,我至少可以暫時不作決定的,切麗。」雷福德說。「不過,你真的 認為我該接受這份職務嗎?」
  切麗點點頭。「這個問題並非涉及到總統,而是涉及到卡帕斯亞。如果他真像 我們瞭解的那樣,那麼,我們都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物,他的權力將很快超過美國 總統。你們應盡可能地接近他。」
  「我已經接近過一次了。」巴克說。「一次已經足夠了。」
  「如果你當時考慮到的只是保持自己的頭腦清醒和個人的安危,」切麗繼續說, 「那麼,你經歷的那種恐懼的確不可小覷,巴克。但如果在卡帕斯亞身邊沒有我們 自己的人,他就會欺騙天下每一個人。」
  「但是,一旦我講出了真實情況,」巴克說,「他就會把我除掉的。」
  「可能。但是,上帝會保護你。或許你所能做的就是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給我們, 我們再向信徒們傳播。」
  「那樣,我將不得不把我所信奉的每一條新聞報道的原則全部出賣。」
  「這些原則比你對主內兄弟姐妹所肩負的責任更神聖嗎?」
  巴克不知道怎樣回答才好。這也許正是他如此愛戀切麗的原因之一。但是自從 他開始記者生涯以來,獨立與誠實的原則已經在他身上牢牢地紮下了根,他簡直沒 法偽裝自己。表面上裝出一副新聞記者的樣子,暗地裡卻到卡帕斯亞那裡去領薪水, 這在他是不可想像的。
  布魯斯插入進來,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雷福德身上。巴克暗自慶幸焦點不在他的 身上,但他完全理解雷福德此時的感受。
  「我想,你的情況比較容易解決,雷福德。」布魯斯說,「你可以把你的主要 條件談出來,比如說住在芝加哥——假如這一條對你很重要的話,看看情況會怎樣。」
  雷福德有些動搖。他看了看巴克。「如果咱們投票決定的話,那結果會不會是 三比一?」「我也可以同樣這樣問你。」巴克說。「很顯然,只有我們自己才認為 不該接受各自的職務。」
  「也許你會覺得應該。」雷福德半開玩笑地說。
  「我承認我有些盲目,或者至少可以說短視。」巴克笑了起來。
  雷福德說,他不知道該承認什麼。布魯斯建議大家跪下,做個祈禱——他們從 前是各自在私下裡做的,從未在一起集體做過。布魯斯將椅子挪開,他們四個便背 過臉,跪了下來。
  聽到別人禱告的聲音,雷福德覺得內心深受感動。他希望上帝能夠明白地告訴 他,他該怎麼去做,所以在做禱告中,他請求上帝啟示他們所有的人。雷福德跪在 那裡,他意識到他必須將他的主權再一次交還給上帝。這顯然是他每天都要學習的 一門功課,將理智的、個人的,以及緊緊攥在手上的東西統統交出去。
  他不知道已經待了多久,他只是沉靜著。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布魯斯起身坐在 椅子上,唱起聖詩。一會兒,他們都小聲地隨著他唱起來,回到了椅子上。他們幾 個的眼眶裡都充滿了淚水。最後,布魯斯開口了。
  「我們都有一段非同尋常的經歷。」布魯斯說,「我想,我們必須讓上帝來作 出決定,必須相互檢討。如果我們中間有誰需要懺悔或求得寬恕,那麼,在離開之 前就把它談出來。切麗,你昨晚離開時似乎賭著一口氣,雖很強烈,但並不明確。」
  雷福德瞟了切麗一眼。
  「我抱歉,」切麗說,「有一點兒小誤會,現在已經解釋清楚了。」
  「我們沒有必要再討論一下劫難時期的性道德問題了嗎?」
  「沒有必要了。」她笑了,「我想,我們所有的人對這個問題都很清楚。雖說 有些問題我還要自己清理一下,可在別人面前向你提出這個疑問,我表示道歉。」
  「那好。」布魯斯說,「還有別的事嗎?」
  「我收到了一束花,是匿名的。我想知道是不是這間屋子裡的某個人送給我的。」
  「巴克?」布魯斯看了看身邊的巴克。
  「不是我。」巴克做了個鬼臉。「由於受到懷疑,我已經吃盡了苦頭。」
  當布魯斯的目光轉向雷福德時,雷福德含笑搖了搖頭。
  「這樣,就剩下我了。」布魯斯說。
  「你?」切麗問。
  「是啊,為什麼不會是我呢?你不是已經把懷疑的對象僅僅局限在這間屋子裡 的幾個人嗎?」
  切麗點點頭。
  「我想,你不得不擴大你的調查範圍。」布魯斯說著,一下子漲紅了臉。「不 是我,但我很高興能夠成為你懷疑的對象。我真希望我能想到這一招。」
  雷福德和切麗一定表現出了驚訝的神態,因為布魯斯馬上就解釋說:「噢,我 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我只是說……喏,我想,花是一種很好的表示,不管是誰 送的,我希望你能因此而受到鼓舞。」
  說完,布魯斯彷彿鬆了一口氣,將話題轉入布道方面。他讓切麗談一談今天的 學習收穫。
  十點鐘,當他們準備離開時,巴克轉過頭來對雷福德說:
  「真是奇怪,在祈禱中,我沒有得到任何直接指示。」
  「我也是一樣。」
  「可能只是你們兩個如此。」布魯斯瞟了一眼切麗。切麗點點頭。「你們兩人 該怎麼辦,對我們來說已經相當明確。而對於你們兩個也是一樣,因為你們都知道 另一個該怎麼辦。不過,沒有人能替你們自己作決定。」
  巴克陪著切麗走出教堂。
  「真是好極了。」切麗說。
  巴克點點頭。「要是沒有你們幾位,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你們幾位?」切麗微笑著反問道,「你不能把後面幾個寧省掉,只說『你』 嗎?」
  「既然你還有一位秘密的崇拜者,我怎麼好這麼說呢?」
  切麗朝他眨了眨眼睛,「你最好這麼說。」
  「說真的,你認為會是誰呢?」
  「最有可能的有幾位?」
  「很少。實際上一個也沒有。」
  雷福德開始懷疑哈蒂·德拉姆是否與送花事件有關,但是他並未將這個懷疑告 訴女兒。哈蒂在幹這樁事?她的腦子裡到底裝著怎樣一種怪念頭呢?這是否又是她 的一個惡作劇?
  星期三早晨,當雷福德來到奧黑爾機場厄爾·哈利戴的辦公室時,意外地碰到 泛大陸航空公司的總裁倫那德·古斯塔夫森。雷福德從前與古斯塔夫森見過兩次面。 其實一出電梯,來到地下室的時候,雷福德就應該有所察覺。這裡的氣氛與。平日 大不一樣:桌椅顯得格外整潔,工作人員的領帶都扎得整整齊齊,地面清理得一塵 不染。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當雷福德大踏步向厄爾的辦公室走去時,人們都會意 地抬起了頭。
  早年曾做過軍人的古斯塔夫森個頭比雷福德矮,身材比厄爾瘦。然而,就他的 身份來說,厄爾的辦公室似乎太小了。辦公室內已經加了一張椅子,可是,當雷福 德進門時,古斯塔夫森馬上起身,一把就握住了雷福德的手。他的軍用雨衣還搭在 另一隻胳膊上。
  「斯蒂爾,夥計,過得怎麼樣?」他指了指另一把椅子,彷彿他正在自己的辦 公室內。「我來芝加哥有些別的事;不過當我聽說你要來見厄爾時,我就留了下來, 順便祝賀你,並帶著良好的祝願給你解聘。」
  「解聘我?」
  「是啊,當然這不是炒你的魷魚,只是為了使你更容易下決心。你在泛大陸航 空公司的業績是顯著而且卓越的;我們將要失去你,但我們為你感到驕傲。」
  「解聘的通知已經寫好了嗎?」雷福德問。
  古斯塔夫森大笑起來。「我們可以馬上寫,當然要發佈一個聲明。這是你的驕 傲,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驕傲。你是我們的人,如今是他的人了。你會幹得好的, 嗯?」
  「名單上其他的候選人都淘汰掉了嗎?」
  「沒有。但我們可以很有把握地說,我們已經掌握了內部消息,只要你想擔任 這個職務,這個職務就是你的了。」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這裡面有人在替我說話?」
  「不,雷福德,這的確是一樁怪事。你一定在高層有朋友。」
  「的確沒有。我和總統沒有任何接觸,也不認識他手下的任何人。」
  「顯然,你受到卡帕斯亞當局的推薦。你認識他?」
  「不認識。」
  「認識與他有關係的人?」
  「說實話,是的。」雷福德小聲承認說。
  「好啦,你這張牌打得正是時候。」古斯塔夫森說。他拍了一下雷福德肩膀, 「你擔任這個職務再合適不過了,斯蒂爾。我們將真誠地祝願你。」
  「這樣看來,我已經不能推辭這個職務了嗎?」
  古斯塔夫森坐在那裡,身子前傾,胳膊拄在膝蓋上。「厄爾告訴我你有些顧慮。 可別鑄成一生的大錯,雷福德。你知道你需要它,現在正是唾手可得的時候,接受 吧。要是我,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接受的,要是厄爾,厄爾也百分之百接受。名單上 的任何人都羨慕得要死。」
  「現在為時已晚,我已經鑄成了一生中的大錯。」雷福德說。
  「你說什麼?」古斯塔夫森詫異地問。雷福德看到厄爾碰了一下古斯塔夫森的 胳膊,彷彿在提醒他,他是在同一位宗教狂打交道——這位宗教狂只是認為,他錯 過了一次升天的機會。
  「噢,是的。我的意思是說自那以後。」古斯塔夫森補充說道。
  「古斯塔夫森先生,尼古拉·卡帕斯怎麼能對美國總統說,他應該讓誰來做他 的專機飛行員呢?」
  「我不知道!誰在乎這個呢?政治就是政治,不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或者 是其他國家的布爾什維克,工人黨。」
  雷福德感到這個分析不足以服人,不過他也不想爭出個是非曲直。「看來,這 裡面有人做了交易,而我不過是個雇來的勞動力。」
  「我們這些人誰不是如此?」古斯塔夫森說,「但是,每個人都喜歡卡帕斯亞, 他似乎超越了一切政治。如果要我來猜測一番,我認為總統是由於喜歡卡帕斯亞的 緣故,才將757借給他用的。」
  「是的。」雷福德心想,而自己不過是一隻復活節的兔子。
  「你打算接受這份職務啦?」
  「以前,我可從沒被人家開除過。」
  「你沒被開除,雷福德。我們這兒的人都很愛你,只是我們不能不叫我們這裡 頂尖的人才去獲得這個行當裡最好的職務。」
  「我的檔案記錄怎麼樣?我知道,有人曾反映過我。」
  古斯塔夫森會意地笑了。「反映過你?我可不知道有這事。你知道嗎,厄爾?」
  「沒有材料遞到我這裡來,先生。」厄爾說,「即使有的話,我敢說也是剛剛 發生的。」
  「順便說一句,雷福德,」古斯塔夫森說,「你與尼古拉·愛德華茲熟悉吧?」
  雷福德點點頭。
  「是你的朋友?」
  「有幾次他曾做我的副駕駛員。應該說我們是朋友。」
  「你沒聽說他已升任機長了嗎?」
  雷福德搖搖頭。又是政治,雷福德抑鬱地想。
  「很好,不是嗎?」古斯塔夫森問。
  「的確很好。」雷福德說,他的腦袋有點兒沉重。
  「有什麼困難嗎?」古斯塔夫森問道。
  雷福德明白,他此時已別無選擇。「至少——這並不是表示我已經答應了—— 我要住在芝加哥。」
  古斯塔夫森作了個鬼臉。「厄爾已經談過了,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我本 以為你會遷出這個地方,離開這個令你回憶起你的妻子,你的另一個女兒失蹤的地 方。」
  「兒子。」
  「是的,一個正上大學的兒子。」
  雷福德不想去糾正他,但雷福德注意到,厄爾的臉上顯出一絲尷尬的神情。
  「無論如何,」古斯塔夫森繼續說,「你可以帶著女兒離開這個有人在追求她 的地方——」
  「你說有人在追求她?」
  「是啊,或許現在還不明顯,雷福德。但是,我是絕對不允許我的女兒收到某 個陌生人的匿名信的,不論他們送來什麼。」
  「可是,你是怎麼——」
  「我的意思是說,雷福德,你本來有機會帶著你的小女兒離開威脅她的人,你 卻不離開。一旦她有個三長兩短,你是決不會原諒自己的。」
  「我的女兒沒有受到任何威脅,也沒有人在跟蹤她。你在說什麼呀?」
  「我在談玫瑰花,或者諸如此類的鮮花啊。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那正是我要知道的。據我所知,眼下只有三個人——除去那個送花的人—— 知道她收到了一束花,而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不記得了。有人曾說過,一個人僅僅為了得到新的機會,就離開了原來的 工作和住處。」
  「可是,如果你不趕我走的話,我是不會離開的。」
  「即使你的女兒被別人追求,也不離開嗎?」
  「如果有人追求她,即使搬到華盛頓,他也一樣會追去的。」雷福德說。
  「不過,到底——」
  「我不喜歡這些事。你樣樣都知道。」
  「好啦,不要為了微不足道的神秘教義而耽擱一生的前程。」
  「對我來說,並非微不足道。」
  古斯塔夫森立起身。「我不習慣於請求別人幹什麼事情。」
  「這麼說,就算我不接受這份職務,泛大陸航空公司也不會再留用我了?」
  「看來是這樣的。不過,我想,在我們鼓勵你去接受總統飛行員的職務之後, 我們會遇到一樁很棘手的訴訟案的。」
  雷福德當然無意去起訴。他沒有搭腔。
  古斯塔夫森又坐了下來。「幫我一個忙,」他說,「去一趟華盛頓。去和那些 人——或許是一些頭頭腦腦——談談。告訴他們,你打算飛以色列。然後再決定該 怎麼辦。你能辦到嗎?」
  雷福德知道,古斯塔夫森決不會告訴他切麗的花到底是誰送的。他想最好還是 去哈蒂那裡打探。「是的,」雷福德最後說,「我會去的。」
  「好的。」古斯塔夫森說,與雷福德和厄爾分別握了握手。「我想,這件事已 辦成了一半。還有,厄爾,在飛以色列之前,這次飛巴爾的摩就算他的最後一班了。 實際上那裡離華盛頓近,可以派別人飛回來,這樣他就可以直接去與白宮的人見面。 能安排一下嗎?」
  「已經安排好了,先生。」
  「厄爾,」古斯塔夫森說,「如果你年輕十歲的話,這個職位就是你的了。」
  雷福德注意到厄爾臉上現出的痛苦的表情。古斯塔夫森不知道厄爾是盼望得到 這份職務。
  在去停機坪的路上,雷福德檢查了一下他的信報箱。在一些郵件和機關內部的 備忘錄中間夾著一張便條,上面寫道:「感謝你在我『特提』的材料上簽字。我衷 心感激你的好意。祝你好運。機長尼古拉·愛德華茲。」
  數小時後,在巴爾的摩機場,雷福德走下747的駕駛艙。泛大陸航空公司的一位 技工走上前來,把進入白宮的一應證件交到他手裡。抵達白宮後,雷福德立刻被帶 進大門。一位侍衛指著名字向他打招呼,並祝他好運。最後,他被帶到一位長官副 手的辦公室。雷福德聲明,他僅同意下星期一飛往以色列。
  「很好。」那位副手說,「我們開始進行人格及其相關的測試,還有聯邦調查 局的調查。完成這些測試需要花一點兒時間;在通過所有這些測試之前,你將處在 不被信任的位置上。」
  「在通過這些測試之後,你就可以批准我去為聯合國秘書長駕駛飛機嗎?」
  「是的。實際上,你已經得到聯合國的批准。」
  「已經批准了嗎?」
  「是的。」
  「由誰批准的?」
  「由秘書長本人批准的。」
  巴克剛剛收聽到全球統一貨幣的消息,他馬上給紐約《環球週報》總部的秘書 長瑪吉·波特打電話。在今後的一年中,全世界將推行統一貨幣,此項計劃由聯合 國發起並主持,資金來自聯合國,由每一元貨幣中抽取的千分之一的稅款。
  「這項計劃聽起來並非天方夜譚,對吧?」瑪吉問。
  「去問一問金融編輯,瑪吉。」巴克答道,「一年的稅款就將達到幾兆億。」
  「可是,一兆億是多少呢?」
  「多得我們誰也數不清。」巴克歎了一口氣,「你給我查一下,瑪吉,看看誰 能幫助我安排一下這些宗教話題的採訪。」
  他聽得到瑪吉翻檢資料的聲音。「你可以在紐約找到有關『世界統一宗教』的 人士。」她說,「他們星期五就要離開了,但很少去以色列。有關聖殿重建的人士 下個星期就將抵達耶路撒冷。我們會努力與哭牆的那兩個怪人取得聯繫,不過這兒 的人都說,別抱太大的希望。」
  「我會尋找機會的。」
  「那麼,你希望我們將你的遺體送到哪兒去呢?」
  「我會活著回來的。」
  「還沒有人能活著回來。」
  「但是,我不會威脅到他們的,瑪吉。我是去幫助他們傳播福音的。」
  「不論去幹什麼,結果都一樣。」
  「你看,瑪吉,為什麼我們要為他們寫故事呢?」
  「那是你的職業,巴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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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0-5-10 20:12:32 |只看該作者
  「你最好在來這裡的路上採訪到紅衣主教馬修斯。他穿梭於紐約的宗教會議與 辛辛那提教區之間。在下星期一的簽字儀式之後,他就將前往梵蒂岡參加教皇選舉。」
  「可是,他也在耶路撒冷嗎?」
  「噢,是的。這裡的人們紛紛議論說,如果他當選新一任教皇,他就將在耶路 撒冷選擇一處聖地。但是,教廷是絕不會同意離開梵蒂岡的,對吧?」
  「也未必可知,瑪吉。」
  「是啊,的確如此。我成天替你和這兒的每一個人干跑腿的工作,幾乎沒有時 間去思考這類問題。」
  「你真是太好了,瑪吉。」
  「奉承話總會迷惑你的。」
  「迷惑我?」
  「我是說,總會弄得人暈頭轉向的。」
  「我的那位拉比怎麼樣了?」
  「你的那位拉比說,在他公佈他的研究成果之前,拒絕接受一切採訪。」
  「什麼時候公佈呢?」
  「據今天的新聞消息說,有線電視網將在國際通訊衛星上對他的演講做一個小 時的不間斷轉播。全世界的猶太人都能收看到這個節目;當然,對有些地區來說恰 好是午夜。」
  「具體安排在什麼時間?」
  「下星期一下午,簽字儀式結束後。簽字儀式定在耶路撒冷時間上午十點。本 —朱達拉比的演講在下午兩點開播。」
  「太精明了,正好在世界各國的記者精英們都聚集耶路撒冷的時候。」
  「所有的宗教人士都聰明透頂,巴克。那位有望成為下一任教皇的大主教也將 參加簽字儀式,聊上一遍猶太人問題。那位拉比把自己的研究看得如此重要,認為 人們會爭相閱讀他的研究報告,以至搶了簽字儀式的戲。我有自己要看的電視節目, 巴克,我肯定不會去看他的講演的。」
  「噢,別這樣,瑪吉。他將告訴你如何識別彌賽亞。」
  「我又不是猶太人。」
  「我也不是,但我肯定希望能夠辨別誰是彌賽亞。你也會希望的,對吧?」
  「你希望我有時間和你認真地談一談嗎,巴克?我認為我已經見到了彌賽亞。 我認為我認識他。如果上帝的確派了某個人來拯救世界,我想,他就是新任的聯合 國秘書長。」
  巴克渾身感到一陣顫慄。
  從巴爾的摩回飛芝加哥,雷福德被優先登記在一等艙。他在飛機上給切麗打了 電話,告訴她他要比預計的晚到家的原因。
  「哈蒂·德拉姆一直在找你。」
  「她要幹什麼?」
  「在你擔任卡帕斯亞的飛行員之前,她要想辦法安排你和她見一面。」
  「我打算替他飛一趟特拉維夫,飛雙程。為什麼我一定要見他呢?」
  「很可能他感到有必要見你一面。哈蒂告訴他你是個基督徒。」
  「噢,好極了!他決不會信任我的。」
  「或許他會提防著你。」
  「不過,我倒是想和哈蒂當面談談。他要在什麼時候約見我?」
  「明天。」
  「我的生活一下子變得如此緊張。你自己有什麼消息嗎?」
  「今天又從那位秘密的崇拜者那裡收到一點兒東西。」她說,「這次是糖。」
  「糖!」雷福德驚叫了一聲;由於有倫那德·古斯塔夫森的提醒,他的心中不 免蒙上一層隱患。「你還沒有動,對吧?」
  「還沒有動。可是,為什麼?」
  「在你沒有搞清是誰送來的之前,先別動那東西。」
  「噢,爸爸!」
  「你想像不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寶貝。可不能冒險。」
  「那好吧。可是,那是我最喜歡吃的糖,看起來那麼誘人!」
  「在咱們弄清這件事之前,甚至不要打開它,好嗎?」
  「好的,可是,你都會想嘗一嘗的。就是你經常給我從紐約的一家不大的連鎖 店買的那一種。」
  「霍爾曼·梅多斯商號出售的那種風車牌薄荷糖?」
  「就是那種。」
  這可是天大的侮辱。在飛紐約的航班時,雷福德曾多次向哈蒂提到過這種薄荷 糖,她還不止一次陪他去買過。這樣看來,哈蒂甚至不屑於隱瞞這些神秘禮物的來 源。到底是何居心呢?似乎又不像對他從前那種傲慢態度的報復。那件事與切麗有 什麼關係呢?卡帕斯亞——即使在幕後——怎麼會在乎這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巴克感到自己又活躍了起來。自從失蹤事件發生以來,他的生活一直處於極度 的繁忙中。他曾一度認為,他可能會永遠處在他如此喜愛的這種繁忙中。他的遭貶 是一回事,他的精神生活又是一回事。不過,他眼下似乎深得《環球週刊》高層領 導的賞識。他相信,憑著行業直覺換來的這些宗教故事,一定會產生巨大轟動的效 應。
  他坐在剛剛改造好的公寓辦公室內,發傳真,發電子郵件,打電話,與瑪吉和 週刊的其他記者密切合作,同時始終與外界保持著聯繫。在很短的時間內他有許多 採訪工作要做,彷彿這些事情都一齊推到了眼前。
  儘管他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懷著一定的恐懼,他卻仍然喜歡這種忙忙碌碌的工作 狀態。他極力想說服他的家人認清事態的真相;但是,他的父親和哥哥一個字也聽 不進去。倘若他手上沒有這些鼓勵人心、富於挑戰性的工作的話,僅此一點就會把 他逼瘋的。
  巴克僅有條約簽字前後這幾天做事情的時間;彷彿他的生命正在加速向前趕, 在這七年中盡可能地多做一些事情。雖說布魯斯一直在向他、雷福德和切麗布道, 不過他對人問起天堂到底是什麼樣子仍舊很含糊。他盼望著基督重臨的千年至福。 然而到目前為止,他希望將一切正常的生活義務——諸如採訪、寫作、戀愛、結婚, 或許還該生個孩子——都盡快完成。
  切麗無疑在他的新生活中佔據首要的地位。然而,他有時間來充分地享受這份 無疑會給他帶來更多新鮮經驗的戀情嗎?她與他從前認識的所有女性都不同,但他 目前還未曾接觸到這種不同之處。她的信仰的確將她造就成一個新人,但是還在他 們兩個信仰基督之前,她就深深地吸引了他。
  他們的相逢可能出自天意,每念及此,他的內心便不免暗暗吃驚。如果說在去 以色列之前還能擠出一些時間與切麗相聚,也許就在今日。
  巴克看了看手錶。他還有時間打個電話,然後再與切麗聯絡。
  雷福德帶著耳機在頭等艙內打盹。在他面前,各種新聞人物充滿了電視畫面; 不過他對有關美國各地犯罪率的報道不感興趣。卡帕斯亞的名字喚醒了他。聯合國 安理會每天都要召開長達數小時的會議,最後終於通過了由秘書長提出的全球統一 貨幣及龐大的世界性裁軍計劃。根據最初的提議,世界各國要將百分之九十的武器 銷毀掉,剩下的百分之十則捐贈給聯合國;眼下代表們又忙於提出聯國維和部隊的 開銷要由各國支付。
  卡帕斯亞請求美國總統在論證委員會帶頭表決,這立刻引起軒然大波。敵對國 宣稱,菲茨休的表態具有明顯的傾向性,不值得一提,並斷言在其他國家銷毀武器 的同時,美國會將自己的武器藏起來。
  最後,卡帕斯亞本人發表演講,以他慣有的直率,坦誠的風格就這些爭端一一 闡述。雷福德聽著他的講演,不禁感到有些不寒而慄。倘若雷福德不是一位特別清 醒的基督徒,他無疑會信賴和支持卡帕斯亞的。
  「長久以來,美國一直是和平的保衛者。」卡帕斯亞侃侃而談,「他們將一如 既往地做好這個領頭羊,把百分之九十的武器徹底銷毀掉,剩餘的百分之十運往新 巴比倫。世界上所有的民族都可以前來監督美國這項工作,親眼看到裁軍計劃的全 面貫徹,然後傚法美國的樣子去做。」
  「我還要補充一點,」秘書長繼續說,「這是一項龐大的裁軍計劃,需要若干 年的努力才能完成。有些國家可能會提出某種程序草案,將裁軍計劃一個月一個月 拖延下去。我們會阻止這類事件的發生。美國將在這方面給我們樹立一個榜樣,其 他國家銷毀各自的武器的時間不會比美國更長。一旦聯合國本部在新巴比倫建成之 後,各國捐贈的剩餘武器就必須安裝完畢。
  「一個和平的時代近在咫尺,全世界正處在大一統的前夜。」
  卡帕斯亞的講話博得觀眾雷鳴般的歡呼,甚至新聞記者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然後在同一條新聞中播放了一則關於新一代「空軍一號」的要聞。這架嶄新的 波音757將移交華盛頓的杜勒斯機場,然後飛抵紐約,等待它光榮的首航。新任機長 是從幾家大航空公司的眾多的優秀飛行員中精心選拔出來的,近期將要進行報道。
  在其他新聞中,播音員援引卡帕斯亞的話說,第二天下午他將與來自世界各地 的宗教界領袖舉行的會議,並將發表一項振奮人心的聯合公告。
  巴克與辛辛那提大主教彼得·馬修斯的助手取得了聯繫。「是的,他在,但他 在休息。他明天早上將前往紐約參加全球宗教會議的閉幕儀式;然後他將飛往耶路 撒冷和梵蒂岡。」
  「我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採訪他,只要他方便就好。」巴克說。
  「我會在半小時內給你回話。」
  巴克又打電話給切麗。「我現在有一點兒空閒時間,」他說,「不過,咱們能 不能見一面,就咱們兩個,在今晚的會議之前?」
  「當然可以,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他說,「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坐一坐,既然你知道我有 些空閒。」
  「你現在閒下來了嗎?」
  「是的,小姐!你呢?」
  「我也一樣。這意味著我們可以在一起做點兒什麼。」
  「今晚你有別的安排嗎?」
  「沒有。爸爸可能要回來晚一些,他今天去和白宮的人見面。」
  「這麼說,他已經接受了那份職務?」
  「他打算先飛一趟耶路撒冷,然後再作決定。」
  「我也可能坐那架飛機。」
  「我知道。」
  「我在六點鐘去接你?」
  「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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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0:13: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心有靈犀

  紅衣主教馬修斯的助手如約給巴克打來了電話。消息不錯。因為巴克上次對紅 衣主教的採訪不久就發表在週刊的封面上,紅衣主教對巴克的印象很好,讓巴克明 早與他一同前往紐約。
  巴克預訂了今晚從奧黑爾機場前往辛辛那提的機票。六點鐘,巴克買了三份中 式晚餐,給切麗帶來不小的驚喜。他講了晚上的旅行計劃,補充說:「我不想為尋 找吃飯的地方浪費時間。」
  「爸爸回家時會嫉妒死的。」切麗說,「他喜歡中國風味。」
  巴克將手伸進深深的提袋,從裡面又掏出了一份,得意地說:「這下可以讓你 爸爸高興了。」
  巴克和切麗坐在廚房內,邊吃邊聊了一個多鐘頭。他們幾乎無所不談——他們 各自的童年時代、家庭、生活中的大事、希望、憂慮與夢想。巴克喜歡聽切麗談, 不僅是喜歡她所談到的內容,而且喜歡聽她談話的聲音。他不知道她是他所遇到的 最佳的交談者,還是僅僅由於他愛她的緣故。也許兩者兼而有之,他想。
  雷福德回到家,巴克與切麗正坐在雷米的電腦前——這台電腦自從失蹤事件發 生的那個星期之後就一直未打開過。幾分鐘後,他們就聯接上英特網,建起了新網 址。「現在,不管我在世界什麼地方,你都可以和我取得聯繫。」巴克說。
  雷福德撇下他們兩個,去檢查那盒霍爾曼·梅多斯公司出售的薄荷糖。糖還在 包裝盒內,是由一家有名的快遞公司送來的。糖是寄給切麗的,沒有留言。可以看 到,切麗並未擅自打開。雷福德感到,即使這些糖果是哈蒂·德拉姆由於某種未便 明言的原因寄來的,看來也沒有理由不享用。
  「不管這個喜歡你的女兒的人是誰,他的口味確實高雅。」巴克說。
  「謝謝你。」切麗說。
  「我是說他對巧克力薄荷糖的口味。」
  切麗漲紅了臉。「我知道你這話的意思。」
  在雷福德的堅持下,旅行期間巴克將車子停放在斯蒂爾家的車庫裡。晚間的會 議,巴克和切麗提早離開了一會兒,向機場駛去。街上的交通並不像預想的那麼擁 擠,他們在飛機起飛前一個小時就到達了機場。「我們本來還可以在教堂多待一會 兒。」巴克說。
  「雖說如此,總是干有把握的事好,你認為呢?」切麗說,「我可不希望踩著 鐘點兒動身。」
  「我也是。」他說,「不過我經常那麼幹。你可以把我放在馬路邊上。」
  「如果你不在乎付停車費的話,我也不在乎和你一起等。」
  「太晚開車回去行嗎?」
  「我好多次都是這麼幹的。」切麗說,「大街上有不少保安人員。」
  切麗停好車以後,他們朝高大的候機樓走去。他的身後拖著一隻雙肩背包,他 的全部行李都在裡面。巴克沒有東西要切麗拿,她感到有些尷尬。他們還未進行到 手拉手的階段,所以他們只能一味地朝前走。巴克每次想停下來側過身去聽切麗說 話,他的皮包就會改變位置,背帶就從肩上滑下來。於是,他們只好不說話,走過 很長一段通道,進入候機大樓。
  巴克檢了票,發現這次航班幾乎是空的。「想和我一起去嗎?」他輕聲問。
  「我希望——」她剛出口這幾個字,想了想又不說了。
  「什麼?」
  她搖了搖頭。
  「你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她點點頭。「可是,我不能這樣做,也不會這樣做。所以,咱們還是別去想了。」
  「我該把你怎麼辦呢?」巴克說,「把你放在我的皮包裡?」
  她大笑起來。
  他們立在窗前,望著夜幕下的運夫和交通管理員。巴克裝出一副遙望窗外的樣 子,實際在凝視近在咫尺的切麗映在玻璃上的影子。有兩三次,他感到切麗的視線 也由窗外的柏油路面移到了玻璃上,他想像他捕捉到了她的雙眸。也許是無端的空 想,他想。
  「飛機晚點二十分鐘。」服務台的女服務員宣佈說。
  「不必等了,切麗。」巴克說,「要不要我送你到車庫?」
  切麗笑起來。「你是不是真的害怕那個又大又舊的車庫?不,你看,咱們該這 麼辦;我開車送你來,陪著你在入口處等待登機,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孤獨。然後我 待在這兒,一直等到你安全地上了飛機。飛機起飛時我就朝它揮手,站在這兒擺出 一副生了根的樣子。直到飛機後的尾燈消失不見了,我才壯起膽子去取車。」
  「怎麼,明明知道是一個人回去,還編出這樣一大套鬼話?」
  「當然。現在,坐下來,放鬆,顯出一副經常去世界各地旅行的樣子。」
  「我倒希望能顯出一副從沒出過門的樣子。」
  「要是那樣的話,你就可以裝出一副緊張的樣子,要我留下來陪陪你,對吧?」
  「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留下來陪陪我。」
  切麗又將目光移開了。慢慢來,他暗暗對自己說。兩個人互相試探,旁敲側擊, 這是戀愛過程中最有趣味的階段,但也最容易稍縱即逝。雖說他們馬上就要暫別幾 日,但他並不想因話別而佔去所有的時間。
  「我也希望你留下來。」切麗輕聲說,「可是,你就要離我而去了。」
  「我決不會幹那種事的。」
  「什麼事,離開我嗎?」
  「絕對。為了不把她嚇跑。」他努力用一種幽默的語調說。
  「嗯,這話還中聽。好啦,別再說這些道別的話了。」
  雷福德一邊為明天下午去紐約的旅行準備行李,一邊留心切麗的歸來。厄爾打 來了電話,想知道卡帕斯亞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是否已經同他取得了聯繫。
  「哈蒂·德拉姆是否就是在航空公司工作過的那一位呢?」厄爾問。
  「就是那一位。」
  「她當上了卡帕斯亞的秘書?」
  「好像是這麼回事。」
  「世界真小。」
  「你的經歷那麼豐富,我猜想,要是我囑咐你到辛辛那提、紐約和以色列要一 路小心,就有點兒顯得傻氣。」切麗說。
  巴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等我離開之前,再跟我說『再見』。」
  「我會一直等在這裡,直到你的飛機看不見了為止。」切麗說,「我已經說過 了。」
  「還有時間去買一塊小甜餅。」他指了指大廈一角上的櫃台。
  「咱們已經吃過甜食了。」切麗說,「吃了巧克力,也吃了小甜餅。」
  「『幸運小甜餅』不算數。」他說,「來。還記得咱們第一次吃小甜餅嗎?」
  他們初次相遇那天,切麗吃了一塊小甜餅,巴克用拇指抹去沾在她嘴角上的一 點兒巧克力污漬。他不知道該怎樣處理沾在拇指上的這點兒巧克力,最後,只好伸 出舌頭舔去了。
  「我記得我當時,是個邋遢鬼,」她說,「不過,你的玩笑也不新鮮。」
  「來一塊小甜餅怎麼樣?」他問。他想請她吃一塊,不過,要等他到了紐約之 後再吃。
  「我真的不餓。」切麗說。他們從玻璃窗朝裡望了望,一位十幾歲的女服務員 在等待他們開口,她面露倦容。
  「我也不餓。」他說,「不過,咱們可留到餓的時候吃。」
  「是今天晚上吃,還是明天早上吃?」切麗問。
  「不管什麼時候,只要咱們把表對準就行。」
  「咱們一起吃?我的意思是說,咱們在同一個時間吃?」
  「這不是挺有趣嗎?」
  「你可真會出花樣!」
  巴克要了兩塊小甜餅,並讓服務員打成兩包。
  「不能打兩包。」服務員說。
  「既然那樣,我就來一塊。」巴克付過錢,又給了切麗一些零錢。
  「我也來一塊。」切麗接過錢說。
  服務員無奈地朝他們做了個鬼臉,打好包,找了零錢。
  「要想達到目的,可不止一種辦法。」巴克說。
  他們又溜躂到入口處。這時已經彙集了一些乘客。飛機終於到了,巴克和切麗 看著乘客們睏倦地通過入口。
  巴克將他那一份小甜餅小心地包好,放到隨身挎包內。「我明天早上八點鐘登 上去紐約的飛機。」他說,「我會一邊就著咖啡吃我的小甜餅,一邊想著你。」
  「這裡的時間是七點鐘,」切麗說,「我還在床上。我會一邊看護著我的小甜 餅,一邊在夢中想到你。」
  仍在繞圈子,巴克想,誰都不去觸及更嚴肅的話題。
  「我可以等到你起床之後。」巴克說,「說說看,你打算什麼時候吃你的小甜 餅?」
  切麗望著天花板,她沉默了一會兒說,「那麼,你什麼時候是在最重要,最正 式的場合?」
  「可能是在上午晚些時候,在紐約的某個大飯店,卡帕斯亞要與紅衣主教馬修 斯以及其他宗教界領袖發表一個聯合聲明。」
  「不管那是在什麼時候,我就在那個時候吃嗎?」
  「你會明白的,用不著將我。」巴克笑了,半開玩笑地說,「我什麼都不怕。」
  「呵!」她說,「你怕機場的車庫,我敢說,你現在都不敢一個人進車庫!」
  巴克伸出手去取切麗的那塊小甜餅。
  「你要幹嗎?」她問,「要知道,咱們兩個誰都不餓。」
  「只想聞聞。」他說,「香味能增強記憶。」
  他打開紙袋,把鼻子湊上去。「哦,」他說,「麵團、巧克力、果仁。黃油。 你能聞出幾樣東西?」
  他把紙袋朝她面前送過去,她俯下臉聞了聞。「我喜歡這個味兒。」她說。
  他伸出另一隻手去托住她的臉蛋。她沒有躲開,只與他的目光對視著。「記住 這個時刻。」他說,「我上路之後會想念你的。」
  「我也一樣。」切麗說,「現在,把小甜餅包起來吧。要保持新鮮,好讓它有 味道使我想起你呀。」
  雷福德比切麗醒得早,他悄悄地下樓進了廚房。他從灶台上拿起那隻小包。只 剩下一塊了,他想。小甜餅真令人饞涎欲滴,但他沒有吃,只給切麗留了一張便條。
  「希望你不介意,我實在抵禦不住它的誘惑。」又翻過面來寫道:「只是開一 個玩笑。」他把便條放在紙包上,喝了咖啡和果汁,就穿上運動服出去跑步了。
  在從辛辛那提飛往紐約的早班飛機上,巴克與紅衣主教馬修斯一同坐在頭等艙 內。馬修斯年近六十,身材魁梧,寬下顎,一頭自然本色的黑髮剪得很短。只有他 的衣領標誌著他的社會地位。他隨身攜帶著一隻豪華的公文包和一台便攜式電腦。 巴克注意到,紅衣主教的機票封皮上登記了四件托運行李。
  馬修斯身邊帶著一位助手,這位助手很少開口,僅僅為他擋開行人。為了巴克 能夠和大主教坐在一起,助手換到了前面的座位上。「為什麼沒有告訴我您是教皇 候選人?」巴克開始了採訪。
  「這樣,我們就可以馬上進入這個問題,對吧?」馬修斯答道,「早上你不來 一杯香擯嗎?」
  「不,謝謝。」
  「那麼,我要來一杯提提神,你不介意吧?」
  「您請自便,在可以談話的時候訪告訴我一聲。」
  馬修斯的助手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向乘務員打了個手勢。乘務員馬上就為紅 衣主教送來了一杯香擯。「是通常的那種吧?」她問。
  「謝謝,卡琳。」他說,彷彿是在同一位老朋友說話。顯然事實上也是如此。 當她離開後,他低聲說道:「利特維斯基家族的,來自我擔任聖職後的第一個教區。 是我親手給她施洗的。她在這個航線上工作許多年了。嗯,咱們談到哪兒了?」
  巴克沒有回答。巴克知道,他聽到了他的問題,而且還記得。倘若他想在內心 重複一遍這個問題,他完全辦得到。
  「噢,是的,你問我為什麼沒有向你提到選舉教皇的事。我想,人人都知道這 件事。卡帕斯亞也知道。」
  我敢打賭說,他知道,巴克想。或許就是他一手操縱的。「卡帕斯亞希望您當 選嗎?」
  「咱們私下裡說吧,」馬修斯放低了聲音,「這不是個希望與不希望的問題。 我們掌握了選票。」
  「我們?」
  「這是個新聞報道中的『我們』。我們,我,擁有選票。明白了嗎?」
  「你怎能如此肯定呢?」
  「我在羅馬教皇的樞密院已任職十餘年了;能夠當選為教皇,我並不感到驚訝。 你知道卡帕斯亞怎樣稱呼我嗎?他管我叫P.M。」1
  1這裡一語雙關。紅衣主教彼得·馬修斯的名和姓的前兩個字母是P.M.;最 高的教皇的簡寫也是P.M。——譯注。
  巴克聳聳肩。「他僅用簡稱來稱呼您嗎?這裡有什麼重大意義嗎?」
  馬修斯的助手回過頭,向巴克搖搖頭。顯然這是在說,他難道不知曉其中的意 義?巴克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決不懼怕提愚蠢的問題。
  「最高的教皇,」馬修斯微笑著說,「超級教皇。」
  「祝賀您。」
  「謝謝。不過,我還要告訴你,在卡帕斯亞的心目中,我這個教皇遠不只是羅 馬天主教教會的領袖。」
  「說說看。」
  「今天上午的晚些時候就要發表一個聲明。倘若你不直接引用我的話,那我就 讓你搶個頭條新聞。」
  「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因為我喜歡你。」
  「您幾乎還不瞭解我。」
  「但是,我瞭解卡帕斯亞。」
  巴克靠坐到椅背上。「是因為卡帕斯亞喜歡我?」
  「對極了。」
  「看來,這次能夠和您一同乘飛機飛往紐約,並不僅僅是對於我跑腿的酬勞。」
  「啊,不。」馬修斯說,「卡帕斯亞已經替你作了擔保。他讓我把所有的事情 都告訴你,只是別給你留下一個壞的或自私的印象。」
  「那麼,在聲明中您會涉及到這一點嗎?」
  「不,由卡帕斯亞本人發表這個聲明。」
  「秘書長卡帕斯亞辦公室,我是德拉姆小姐。」
  「我是雷福德·斯蒂爾。」
  「雷福德!你怎麼樣——」
  「咱們談正事吧,哈蒂。下午我想早一點兒到,這樣,咱們可以私下談一會兒。」
  「太好了,斯蒂爾機長。不過,我想提前告訴你一聲,你要見一個人。」
  「一點兒都沒趣。」
  「我不是在開玩笑。」
  「你有時間嗎?」
  「當然。秘書長卡帕斯亞在四點鐘接見你,能否三點三十分到?」
  雷福德掛上電話,切麗正好走進廚房。她已換好衣服,準備去教堂上班。她看 到那張紙條。「噢,爸爸!你沒吃吧?」她驚叫一聲,他想,她馬上就要流眼淚了。 她抓起紙袋搖了搖。當她讀到紙條的背面時,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下來,笑道:「你 長大了,爸爸。這次幹的事才像個爸爸。」
  雷福德已經準備前往機場,切麗也準備去教堂,這時,有線新聞網開始現場直 播各國宗教界的領袖在紐約召開的一次記者招待會。「看,爸爸,」切麗說,「巴 克也在那兒。」
  雷福德將隨身挎包放到地板上,走過去和切麗並肩站著;切麗用兩隻手捧著她 的咖啡。有線新聞網的播音員正在用單調的聲音解釋說:「我們正期待著宗教界領 袖和以尼古拉·卡帕斯亞秘書長為代表的聯合國發表一項聯合聲明。卡帕斯亞似乎 正是我們這個時代需要的人,他首先提出此項建議,並使世界上各種不同信仰的人 們坐在一起。自從他就任以來,可以說我們沒有一天不取得重要的進展。
  「據有關人士預測,在全球一體的問題上,各宗教將採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 加寬容與合作的態度。全世界的宗教大聯合以前未曾有過,但我們不久就將看到, 新的聯合方案將最終取得成效。此次記者招待會是由羅馬天主教會辛辛那提教區的 紅衣主教彼得·馬修斯主持召開的;人們普遍認為,他將當選為新一任的教皇。教 皇約翰二十四世上任僅五個月,就在幾個星期前失蹤。」
  鏡頭搖向記者招待會的主席台,來自世界各地的二三十位宗教界領袖擁擠在那 裡,他們都穿著各自的民族服裝,紛紛搶佔有利的位置。當大主教馬修斯擠進人群, 朝一排麥克風走去時,雷福德聽到切麗尖叫了一聲。
  「巴克在那兒,爸爸!瞧,就在那兒!」
  切麗指著屏幕上的一名記者說。巴克沒有和其他的記者一起待在台下,而是趔 趄著登上講台的後沿。他在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有兩次他被擠了下來,但他又 登了上去。
  在馬修斯以低沉的語調闡揚各種宗教的國際合作時,雷福德與切麗注視著站在 講台後面一角的巴克。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甚至沒有任何人會注意到他。「他拿 著什麼?」雷福德說,「是一種筆記本,還是錄音機?」
  切麗仔細辨認,激動得喘不過氣來。她跑進廚房,回來時手裡拎著紙袋。「那 是他的小甜餅!」她說,「我們說好要同時吃的!」
  雷福德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但他肯定在慶幸他沒吃掉那塊小甜餅。「什麼——」 他剛要開口問,切麗馬上制止了他。
  「還像昨天晚上一樣香!」她說。
  雷福德吸了吸鼻子。「昨天晚上是什麼味道呢?」他問。
  切麗再一次制止了他。
  在他們的注視下,巴克迅速而沉靜地將手探進了紙袋,鬼鬼祟祟地掏出那塊小 甜餅——他的動作快得幾乎很難被人看到,他迅速咬了一口。切麗看到他向她招了 招手。雷福德注意到,切麗高興得又笑又叫。
  「你們鬧得出格了。」說著,雷福德動身前往機場。
  除去切麗·斯蒂爾外,巴克沒有考慮他的小把戲會不會被其他人發現。這個女 孩會有什麼反應呢?他這位國際知名的記者已經有點兒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在鏡頭 前竟幹出這種傻事。他希望他的小把戲不至引起更多的注意。很少會有人注意到鏡 頭邊上的人物。他想,切麗可能一直在盯著屏幕看,她也許根本沒看見他。
  除了他的小把戲外,從這個所謂的國際會談中爆出了大新聞。不管卡帕斯亞采 取怎樣的手段——許諾支持馬修斯當選教皇,或者憑藉著他那一套不可思議的籠絡 人心的招數,他居然促成這些宗教界領袖達成了一項難以置信的重大決議。
  他們聲明,他們不僅要在合作與相互寬容方面做出更大的努力,而且要組成一 種全新的世界性宗教,將世界上所有不同信仰的人何都聯合起來。
  「雖說這項決議在我們每個教派的虔誠的信徒看來都是難以置信的,」馬修斯 解釋道,「但是,我們每一位代表一致通過。與政府、軍隊和武器一樣,我們的宗 教問題引起了太多的分裂與流血。從今以後,我們要在『世界統一宗教』的大旗下 聯合起來。我們的徽章要包含各宗教原有的神聖標誌,因而從今以後也就代表一切 信仰。不論我們認為上帝是一位人格神,還是僅僅將上帝視作一種理念,上帝都在 我們所有人的身旁。上帝存在於我們之中。上帝就是我們。我們就是上帝。」
  一旦提問開始,許多精明的宗教記者紛紛發言。
  「各宗教——比如說,羅馬天主教——的領導人會發生怎樣的變動?是否還需 要選出一位教皇?」
  「我們將選出一位教皇。」馬修斯答道,「我們希望各大宗教仍繼續在原有的 範圍內選出他們的領袖。但是,這些領袖要服從『世界統一宗教』的領導,並使他 們各教區的居民效忠於這一偉大的事業。」
  「你們是否討論通過了某個基本信條?」
  這個問題在與會者中間引起一片嘩然。
  馬修斯請牙買加的一名拉斯塔法裡運動的代表回答這個問題。這位代表通過翻 譯說道:「我們有兩條基本的信仰。第一,我們信仰人類普遍的善;其次,我們認 為,此次失蹤事件是一次宗教清洗。有些宗教失蹤了許多人,有些宗教失蹤的很少, 而大多數宗教則沒有發生失蹤事件。然而每一種宗教中都留下了許多人,這一事實 表明,沒有哪一種宗教比其他宗教更優越。既然我們認為所有留下來的人都是最優 秀的,因而我們將對所有的人採取寬容的態度。」
  巴克從講台後面繞到前面,舉起手。「我是《環球週刊》的記者卡梅倫·威廉 斯。」他說,「我想向麥克風前這位先生提一個問題——當然,馬修斯或其他任何 一位宗教領袖都可以回答。相信人類普遍的善,與大凡失蹤的人都是被清洗掉的惡 人這個信仰如何統一在一起的呢?那些人是怎樣失掉他們原有的普遍美德呢?」
  沒有一位打算回答巴克的問題。那位拉斯塔法裡運動的代表看了看馬修斯;而 馬修斯則兩眼茫然地注視著巴克,他顯然不希望表現出惱火的樣子,但他仍想通過 目光告訴巴克,他遭到了巴克的突然襲擊。
  馬修斯終於開口了。「我在這裡不想討論神學問題。我恰巧也認為這次失蹤事 件是一種宗教清洗,並相信所有留下來的人具有人類普遍的善。我們可以看到,沒 有誰能夠像聯合國秘書長尼古拉·卡帕斯亞那樣表現出如此巨大的善。讓我們歡迎 他的講話!」
  主席台上的宗教領袖們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有的記者也鼓起掌來。巴克這時才 發現,在記者後面還有大量的一般民眾。由於聚光燈的關係,巴克在台上一直沒有 看到這些民眾。
  卡帕斯亞露面了,帶著他那特有的大師風度。他盛讚這些宗教界的領導人,認 為這個計劃是歷史性的和完美無缺的,它的時機已經成熟。
  他談了幾個問題,包括猶太人在耶路撒冷重建聖殿一事的進展情況。「我高興 地說,這件事情正在取得進展。正如你們所知道的,這項事業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已 經募集到了大量資金,聖殿的預制構件也已經在幾年前就動工了。重建計劃一旦激 活,大功告成便指日可待了。」
  「可是,那裡的清真寺怎麼辦呢?」
  「你問到這個問題我很高興。」卡帕斯亞說;巴克懷疑他在這個問題上耍了花 招。「我們的穆斯林兄弟已經同意將清真寺遷走,讓猶太人在他們所認定的原址上 重建聖殿。
  「如果你能讓我多佔用一些時間,我還想說,很顯然,我們正處在人類歷史的 重大時刻。隨著全球的貨幣統一,隨著世界各宗教組織在合作與寬容的引導下融合 為一,隨著世界範圍的裁軍與和平計劃的實施,整個地球就真正達到空前的統一。
  「你們許多人都曾聽到我使用『世界共同體』一詞。這是對我們這項新事業的 最恰當的稱謂。我們可以互相溝通,互相尊重,互通有無。在通訊與交通工具的協 助下,我們的世界不再是各個國家與各個民族的混合物,而完全是一個世界共同體, 一個由平等的公民構成的地球村。我感謝宗教界的領袖為我們的事業作出一個很好 的榜樣;我要發表一項聲明,以表示我對他們的敬意。
  「隨著聯合國總部遷往新巴比倫,我們的組織就要有一個新的名稱,就是: 『世界共同體』!」
  當掌聲落下時,卡帕斯亞繼續說:「因此,我們這個新的世界性宗教組織取名 為『世界統一宗教』,真是再恰當不過了。」
  當各家傳媒的記者忙著照相、錄音,在會議廳內吵成一片時,卡帕斯亞在保安 人員的護送下迅速離去。當卡帕斯亞瞥見巴克時,就停下腳步向保安人員俯身吩咐 了一句,保安人員馬上在他們周圍形成一堵人牆。卡帕斯亞擁抱了巴克,而巴克僅 僅克制住後退的企圖。
  「注意,不要影響到我的新聞報道的獨立性。」巴克向卡帕斯亞的耳邊低語道。
  「有沒有什麼好消息?」卡帕斯亞問。他的兩手仍抓住巴克不放,目光直視著 巴克的眼睛。
  「還沒有,先生。」
  「我能在耶路撒冷見到你嗎?」
  「當然。」
  「你會與史蒂夫保持聯繫吧?」
  「我會的。」
  「有了什麼想法,就告訴史蒂夫,我們會辦到的。這是我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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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卡帕斯亞,巴克側著身子穿過人群,擠進以彼得·馬修斯為中心的一夥人 中。巴克等到大主教注意到他,就向前俯過身去低聲問道:「我漏掉了什麼內容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一直在這裡啊。」
  「你曾說,卡帕斯亞會發表一項聲明,談到新一任教皇將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他的職權將超過天主教的範圍。」
  馬修斯搖了搖頭。「可能我透露給你的消息有點兒過頭,朋友。我目前還不是 教皇,但是秘書長說到的新宗教將設置一位領袖,你沒有聽到什麼弦外之音嗎?這 位領袖的所在地除了梵蒂岡,還有什麼別的地方更合適嗎?這個職務除了由新一任 的教皇擔當,還有什麼別的人更合適嗎?」
  「這樣一來,你便成了教皇中的教皇。」
  馬修斯微笑著點點頭。「P.M。」他說。
  兩個小時後,雷福德到達聯合國總部。他在登機前給布魯斯·巴恩斯打了個電 話,此後就一直在默默地祈禱著。「我想見見這個惡魔,」他對布魯斯說,「我一 輩子沒怕過什麼東西,布魯斯。我一直引以為驕傲。但是,我不得不對你說,這真 有點兒可怕。」
  「首先,如果你在劫難的後期才遇到卡帕斯亞,那麼,你要對付的實際上就是 由撒旦本人控制的惡魔。」
  「那麼,卡帕斯亞目前是什麼呢?只是二流的魔鬼嗎?」
  「不知道。你需要的是祈禱,你知道巴克曾經遇到的情況。」
  「巴克比我年輕十歲,身體比我強壯。」雷福德說,「我覺得我會精神崩潰的。」
  「你不會的。要振作起來。上帝知道你在哪裡,而且知道準確的時間。我會為 你祈禱的,切麗和巴克都會為你祈禱。」
  布魯斯的話給雷福德帶來很大的安慰;而且,知道巴克與他同在紐約,這對他 也是不小的鼓勵。他知道此時巴克離他很近,他不再感到孤獨。雖說雷福德正為著 他與卡帕斯亞的對面相見而擔心,他仍不想錯過同哈蒂·德拉姆交鋒的機會。
  當雷福德走出電梯時,哈蒂正等在門外,他原本指望能有些時間熟悉一下方位, 喘一口氣,振作一下精神。但是,哈蒂就站在他的面前,穿一身褐色的做工考究套 裝,渾身充滿了青春的魅力。她簡直令他感到驚訝。他沒有料到她竟如此美艷;一 絲眷戀之情湧上了心頭,這使他感到有些自責。
  從前的心性又回到了雷福德的身上。他馬上意識到在他們夫婦感情淡漠期間, 哈蒂何以如此強烈地吸引著他。他默默地向上帝禱告;感謝上帝阻止了他做出會使 他後悔終生的蠢事。當哈蒂開口招呼他時,他立即從這些遐想中回到現實。她的談 吐和舉止都文雅多了,但她仍然是個沒有智能的女人,從她的音調就可以聽出來。
  「斯蒂爾機長。」她喊道,「見到你真高興!各位都好嗎!」
  「各位?」
  「你知道我問的是誰,切麗和巴克,還有其他所有的人。」
  切麗和巴克就是所有的人,他想;但他並沒有說出口。「所有的人都好。」
  「噢,那真是太好了。」
  「有沒有合適的地方,咱們可以聊一聊?」
  她把他帶到她的辦公區域,而這裡寬大得簡直有些令人不適。沒有人會聽到他 們的談話,天花板太高了,至少有二十英尺。這裡很像車站。她的辦公桌、條案、 文件櫃都佈置得太寬敞,而且沒有封閉的四壁。他們的腳步聲在整個大廳內引起回 響;雷福德覺得,他們離秘書長的辦公室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自從我們分別以來,有什麼新變化嗎,斯蒂爾機長?」
  「哈蒂,我不想出言不遜,但是,你用不著一口一個『機長』,也用不著裝出 一副一無所知的樣子。你要問新變化?那就是你和你的老闆已經闖到我的工作和我 的家庭中來了,而我對此似乎無能為力。」  




第十二章 雷福德履新

  斯坦頓·巴雷抓住他那把巨大座椅的扶手,靠坐在椅背上,目光犀利地注視著 巴克·威廉斯。
  「卡梅倫,」他開口道,「我實在沒法指望你。那只午餐的紙袋是怎麼回事?」
  「那不過是一塊小甜餅。我餓了。」
  「我也總餓,」他吼道,「可我絕不會在鏡頭前吃東西!」
  「我想,或許沒人看得見。」
  「現在你就知道了,有人看得見。如果卡帕斯亞和史蒂夫仍要讓你坐在耶路撒 冷簽字儀式的主席台上,別再帶午餐袋。」
  「那不過是一小塊甜餅。」
  「小甜餅也不行!」
  在做了多年哈蒂·德拉姆的機長之後,雷福德坐在哈蒂那張寬大的大班桌對面, 感覺如今似乎反倒成了她的下級。顯然,他那種開門見山的談話方式讓哈蒂變得警 覺起來。
  「雷福德,聽著,」她說,「雖說你把我甩了,可我仍然喜歡你,對吧?我決 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想方設法向我的上級打小報告,要在我的私人檔案裡添上一筆,這不是傷害 我嗎?」
  「那不過是個玩笑,已經被你看破了。」
  「這件事弄得我受了不少委屈。還有在達拉斯收到的那張便條,說什麼新一代 的『空軍一號』是一架757。」
  「同樣是個玩笑,我對你說過了。」
  「這一點兒也不好玩,而且也太巧合了。」
  「那好,雷福德,如果你連一個小玩笑都受不了,今後我不開就是了。我原以 為朋友之間,開個玩笑無傷大雅。」
  「得了,哈蒂,你以為我會吃你那一套?這不是你的做事風格。你從不會對朋 友惡作劇,這不是你能幹出的。」
  「那麼,對不起了。」
  「光道個歉可不夠。」
  「請原諒,除此而外,我不能答應你其他的要求。」
  在某種意義上,哈蒂·德拉姆是最能叫他悸動不安的人。雷福德深深吸一口氣, 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哈蒂,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那些花和糖果是怎麼回事。」
  其實哈蒂的為人最率直不過了。「花和糖果?」在因愧疚而停頓了片刻之後, 她重複著。
  「別再耍花招了,」雷福德說,「你要接受這個事實——我知道是你幹的,快 告訴我為什麼。」
  「我只是奉命行事,雷福德。」
  「這我就不明白了。我倒要問問,這位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為什麼要送花和糖 果給我的女兒——一個他未曾謀面的人?他是在追求她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不 署上他的簽名?」
  「他沒追求你的女兒,雷福德!他只是看中了一個人。」
  「這是什麼意思?這個人是誰,是我們認識的人嗎?」
  哈蒂似乎在努力不使自己笑出聲來。「可以這樣說,咱們兩個曾經有過風流韻 事,而你並沒有把這件事透露給報界,我們很感激你的這種做法——」
  「我可以和你做一筆交易。你別再用匿名的方式送東西給我的女兒,並告訴我 你這樣做的目的,我就會替你保守這段秘密,怎麼樣?」
  哈蒂把頭向前傾了傾,顯出一副密謀的神情。「好,」她說,「你問我是做何 想,對吧?我告訴你,我實在不知道。正像我說的那樣,我是奉命行事。不過,這 個招數的確不錯。」
  雷福德對她的話毫不懷疑。令他不解的是,尼古拉·卡帕斯亞竟然把心思用到 這類瑣事上。「繼續說下去。」
  「他很希望你能做他的飛行員。」
  「嗯,」雷福德含糊地應了一聲。
  「這麼說,你答應啦?」
  「答應什麼?我只是說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我還不敢肯定我會不會答應。他 想讓我做他的飛行員,然後就——」
  「但是,他知道你對目前的狀況很滿意。」
  「這又是你說的,我猜想。」
  「他想僅僅給你提供一個職位,未必能叫你動心;還要做一些手腳,把你原來 的職位搞掉。」
  「他追求我的女兒,就能使我投向他的懷抱了嗎?」
  「不,別說傻話了。我們原本猜想你發現不了追求的人是誰。」
  「我明白了。你們以為我會認為這個人就在芝加哥,於是,我就可能希望搬走, 另找一份工作。」
  「說對了。」
  「可我還有很多不解之處,哈蒂。」
  「說出來。」
  「為什麼有人追求我女兒,我就一定要搬走呢?她差不多二十一歲了,正是被 人追求的時候。」
  「但是,我們在禮物上沒有署名。這看起來有點兒危險,有點兒叫人猜不透。」
  「的確如此。」
  「這樣,我們就達到了目的。」
  「哈蒂,你有沒有考慮到,當你送給切麗那種精美的薄荷糖——那種糖只有紐 約的霍爾曼·梅多斯商店出售時,我會對證的?」
  「嗯,」她沉吟了一會兒,「可能沒有那麼快。」
  「嗯,就算你們這一招奏效了:我認為我的女兒受到某個來路不明的人的追求。 既然卡帕斯亞與總統的關係如此親密,難道他不知道白宮已經打算讓我去駕駛『空 軍一號』?」
  「雷福德!正是他希望你接受這份職務。」
  雷福德頹然地靠坐在椅背上,吸了一口氣。「哈蒂,憑著你對所有聖物的愛起 誓,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從白宮和泛大陸航空公司得到的消息說,是 卡帕斯亞讓我到白宮任職的;未經見面,他就批准我駕機將聯合國代表團送往以色 列。卡帕斯亞希望我做他的飛行員,但他卻先讓我擔任『空軍一號』的機長,這是 怎麼回事呢?」
  哈蒂的臉上現出一種寬容和屈尊俯就的笑容。「雷福德·斯蒂爾,」她用女教 師的口氣說,「你還弄不懂,是嗎?你的確還不知道到底誰是尼古拉·卡帕斯亞。」
  雷福德驚愕了一會兒。他比她更瞭解尼古拉·卡帕斯亞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問 題是她才叫作對此毫無所知。「告訴我,」他說,「讓我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哈蒂朝身後看了看,彷彿擔心卡帕斯亞會突然出現。雷福德知道,在這個大理 石地面的建築裡,沒有人能悄悄走近而不引起回聲的。「尼古拉不打算歸還那架飛 機。」
  「你說什麼?」
  「你聽到了我說的話。飛機已飛抵紐約,你今天就會見到的。正在給飛機噴漆。」
  「噴漆?」
  「你會看到的。」
  雷福德記得不久之前,這架飛機是在西雅圖噴過漆後才交付使用的。為什麼又 要噴漆呢?
  「那麼,怎麼才能不歸還飛機呢?」
  「他只要感謝總統的盛情——」
  「他昨天已經謝過了。我在電視裡聽到了。」
  「但是,他這次要更加明確地表示,他感謝總統的這份厚禮,而不是暫借。你 首先受白宮的聘用,然後跟著飛機過來,而你的薪水仍算在總統的帳上。總統能怎 麼樣呢,顯出一副受騙上當的樣子嗎?說尼古拉在撒謊?他只能按照尼古拉的意圖, 表現得慷慨大方。這個主意不是很好嗎?」
  「這是一種野蠻行徑,是偷竊!我幹嗎要為這樣的人工作呢?再說,你幹嗎要 為他工作呢?」
  「只要他僱用我一天,我就要與他共事,並為他工作,雷福德。在這樣短的時 間內,我學到了太多的東西。這完全不屬於偷竊行徑。尼古拉說,美國一直在尋找 支持聯合國的方式,眼下這就是一種方式。你知道,世界就要進入大同,新的世界 共同體需要一個大而統一的政府來領導。贈送這架飛機也可以表明,菲茨休總統是 服從卡帕斯亞秘書長的領導的。」
  哈蒂像鸚鵡學舌一般這樣說著。卡帕斯亞對她影響至深,如果說並未讓她變得 聰明,至少讓她學會了信奉。
  「好啦,」雷福德說,「不論怎樣,卡帕斯亞說服泛大陸航空公司和白宮,將 我排在了選拔空軍一號飛行員的名單的前列,又弄得我在家裡坐立不安,於是就想 到了搬家。我接受這份職位,他得到這架飛機,借而不還;我於是成了他的飛行員, 但卻要由美國政府支付我的工資。而這一切與卡帕斯亞最終成為全世界的領導人是 聯繫在一起的。」
  哈蒂用絞在一起的兩手托著下巴,胳膊肘支在寫字檯上。她揚起了頭。「其實, 這並不複雜,對吧?」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對他如此重要?」
  「他問我,與我在一起工作過的飛行員誰的技術最好。」
  「我得到你的推薦。」
  「是的。」
  「你沒有告他,咱們兩個之間還有一段婚外情?」
  「咱們有過嗎?」
  「別介意。」
  「我當然不會告訴他這個。而且,要想保住自己的飯碗,你也不會說的。」
  「但是,你卻告訴他我是個基督徒。」
  「的確告訴他了,為什麼不告訴他呢?你自己就把這個告訴給每一個人。而且, 我認為他也是一名基督徒。」
  「尼古拉·卡帕斯亞?」
  「當然!至少他是按照基督教的信條行事的。他總是想到『最大的善』,這是 他經常用到的詞語。就像這次贈飛機的事,他知道美國希望這樣做,即使他們眼下 還未想到。他們可能在一段時間內感到有些惱火,但是這符合整個世界的最大利益, 他們最終會明白這一點,並為他們的行為感到高興。他們給自己樹立了慷慨大方的 形象;卡帕斯亞是為了他們才這樣做的。這就是基督徒行事的準則,對吧?」
  巴克一直在奮筆疾書。他將錄音機放在飯店內的旅行包裡,打算從《環球週刊》 社回來之後先取錄音機,然後去採訪重建猶太人聖殿的倡導人之一馬克·范伯格拉 比。但是,當巴克走進飯店大廳時幾乎與范伯格撞個滿懷;拉比正拉著旅行箱準備 離開。「對不起,朋友,我要提前動身了。我必須搭上早一班的飛機。跟我來。」
  巴克從一隻口袋裡掏出筆記本,從另一隻口袋裡掏出鋼筆。「你對這個聲明是 怎麼看的?」他開始了採訪。
  「先聲明一句:今天,我不過算個政治家。難道我相信上帝只是一個理念嗎? 不!我相信上帝是一個人格!我相信世界上所有的宗教都可以並肩攜手,融為一體 嗎?不!或許永遠不會。我的上帝是一位嫉妒心很強的神,他不能容忍有其他的神 抵來分享他的榮耀。然而,我們是否可以相互寬容呢?這當然可以。
  「你也許會問,為什麼我要聲明我今天只是個政治家呢?為了重建猶太人的聖 殿,我可以作出這種讓步。只要不讓我犧牲對亞伯拉罕、以撒、雅各的神的崇拜, 我就可以寬容,可以和任何一個心地善良的人合作。我不贊同他們的觀點和他們的 方法,不過,倘若他們能讓我過得去,我也會讓他們過得去。首要的一條是,要讓 聖殿在原來的舊址上重建起來。這項工作實際上如今已經開始動工了,我估計年內 就可完工。」
  拉比推開飯店的大門,請看門人招來一輛出租車。「可是,先生,」巴克問, 「如果新建的世界性統一宗教的領袖認為自己是一名天主教徒……」
  范伯格揮手打斷了巴克的話。「啊,我們誰都知道,這個領袖就是馬修斯;他 還可能當選為下一任教皇!認為自己是一名天主教徒?他就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天主 教徒!他認為耶穌是彌賽亞;我倒更相信卡帕斯亞就是彌賽亞!」
  「你真的這樣認為?」
  「相信我,我的確是這樣認為的。彌賽亞要給世界帶來正義和永久的和平。看 看卡帕斯亞在這幾個星期內都做了什麼!他符合彌賽亞所有的衡量標準嗎?下星期 一你就可以見分曉了。你知道我的同行齊翁·本—朱達拉比在……」
  「是的,我會看電視的。」巴克可以同不少人談卡帕斯亞這個話題,而且他希 望能夠與本—朱達拉比當面談一談。他需要范伯格談的是重建聖殿的故事,於是, 他又重新提起這個話題。「重建聖殿的重要意義何在呢?」
  范伯格拉比向前跨了幾步,又轉過身,望著排成長龍的出租車,顯然是在為時 間擔心。
  不過,儘管他並未朝巴克看,嘴裡仍在繼續解答巴克的問題。他給巴克上了短 暫的一課,彷彿是在向一位異教徒講授猶太教史。
  「大衛王希望為主建一座聖殿,」他說,「但是,上帝因為大衛在爭戰年間流 血太多,因而讓大衛的兒子所羅門王來建造這座聖殿。這座聖殿的意義極其重大。 耶路撒冷是耶和華上帝賜下他的聖名,招他的選民前來敬拜自己的地方。耶和華上 帝的榮光曾經顯現在這座聖殿中;它已經成為上帝以他的巨手庇佑以色列民族的象 征。這個信念在猶太人心目中是如此堅定,甚至認為即使他們背離了上帝,只要聖 殿還在,耶路撒冷就是不可戰勝的。」
  出租車開了過來,看門人將拉比的那隻大旅行箱塞進車後的貨箱。「付一下款, 然後跟我一起去機場。」范伯格說。巴克笑了笑,掏出一張紙幣塞到看門人手裡。 即使這一程的出租車費都由他來掏,這仍算一次廉價的採訪。
  「肯尼迪國際機場,」范伯格對司機說。
  「有電話嗎?」巴克問司機。
  司機將蜂窩式電話遞過去。「要劃卡。」
  巴克想給飯店打個電話,他請范伯格拿出飯店的賬單,從上面查到電話號碼。 他把電話打給寄存處的服務員,通知他們說他的旅行包要多寄存一會兒。「先生, 有人已經替你把包取走了。」
  「你說什麼?」
  「有人已經替你把包取走了。」他說,「他是你的朋友,他負責把包交到你手 裡。」
  巴克大吃一驚。「你怎麼竟讓一個自稱是我的朋友的人拿走我的包呢?」
  「先生,事情並不是像您想的那麼糟糕。如果必要,我很快就可以找到這個人。 他在每天晚上的新聞裡都會露面。」
  「卡帕斯亞先生?」
  「就是他,先生,他手下的一個人,叫普蘭克。他保證說,他一定會將旅行包 交到你手裡的。」
  巴克打過電話,范伯格拉比精神為之一振。「咱們再回到聖殿!」他這樣喊了 一聲,司機立刻剎住車。「沒跟你說話!」他說,「是我們兩個在說話!」
  巴克猜想,這個人精力如此旺盛,大約還要另幹一份工作才成。「看起來,你 倒像個頂刮刮的網球手。」巴克說。
  「我的確是個頂刮刮的網球手。」范伯格得意地答道,「我是一名A—。你呢?」
  「洗手不幹了。」
  「你還這麼年輕!」
  「太忙了。」
  「決不會忙到沒有鍛練的時間。」說著,拉比朝自己那肥胖、堅實的肚子拍了 拍。「啊,聖殿!」他又回到原來的話題。不久,車子就淹沒在擁擠不堪的車流中; 巴克一刻不停地在本子上記著。
  電話鈴響了,哈蒂說了一聲對不起,就拿起了聽筒。此時,雷福德從背包裡掏 出《新約》和《詩篇》。《詩篇》中的許多章節他都會背;當內心浮現出對卡帕斯 亞的恐懼時,為了轉移注意力,他默誦起那些喜歡的章節。
  當他抬起頭來,哈蒂已經放下了電話,用期待的目光望著他。「對不起。」他 邊說邊合上《聖經》。
  「好了,」哈蒂說,「秘書長準備接見你。」
  司機向拉比保證說,決不會錯過飛機的起飛時間,於是范伯格拉比又激動地談 起他們的話題。「聖殿和耶路撒冷城都被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拆毀。七年之後,根 據王命又重新建造了耶路撒冷城和聖殿。在當時的祭司和所羅巴伯的指導下建造的 這座聖殿,與所羅門王建造的聖殿相去甚遠,以至於老年人見到它的殿基的時候, 不禁流下辛酸的眼淚。
  「不過,這座聖殿一直為以色列人服務,直至受到希臘一羅馬的統治者安提阿 基斯的褻瀆。約在公元前四十年,希律王拆毀舊殿,重新建造。這就是著名的希律 聖殿。你知道它後來的結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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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0:14:19 |只看該作者
  「對不起,我不知道。」
  「作為一名宗教記者,你居然不知道希律聖殿的結局如何!」
  「我不過是臨時頂替這一攤事,是個替補。」
  「替補?」
  巴克笑了。「你既是一名A—網球手,當然明白什麼是替補。」
  「這是個足球術語,網球中用不到。你知道,我是不關心其他運動項目的。我 來告訴你希律聖殿的結局。一位羅馬元帥泰塔斯圍團耶路撒冷城,雖說他已傳下命 令不准破壞聖殿,但是猶太人信不過這個異教徒。為了不讓聖殿落入羅馬人手中, 他們一把火將它燒燬了。如今,在猶太人的聖殿遺址——聖殿山上,伊斯蘭人建造 起了他們的清真寺,名叫『岩石殿』。」
  巴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們是怎樣說服穆斯林兄弟搬走岩石殿的呢?」
  「這就證明了卡帕斯亞的偉大之處。」范伯格說,「除了彌賽亞,誰能說服虔 誠的穆斯林將岩石殿從舊址搬走呢?可是,你看,聖殿山,岩石殿,都在摩利亞山 上;這裡正是耶和華神為要試驗亞伯拉罕的誠意,讓亞伯拉罕將他的獨生子以撒獻 為播祭的地方。」
  「那麼,對於以色列人來說,重建的日子確是個了不起的日子。」
  「當然,了不起的日子!自從以色列復國以來,我們為重建聖殿募集了足夠的 資金。這項工程已經開始了,許多預制構件已經完成,不久就將運抵聖地。我在有 生之年就可以一睹它的風采,而這次重建將比當年所羅門王建造的聖殿更加雄偉、 壯觀。」
  「咱們終於見面了!」尼古拉·卡帕斯亞說著立起身,繞過辦公桌,握住了雷 福德·斯蒂爾的手。「謝謝,德拉姆小姐。我們就坐在這兒。」
  哈蒂出了辦公室,關上房門。尼古拉指了指會議桌前的一張椅子,與雷福德對 面而坐。「這樣一來,咱們的這個小圓圈就連起來了。」
  雷福德感到格外鎮靜。他曾請求布魯斯為他祈禱;而且他的心中充滿了《詩篇》 給他的鼓舞。「什麼?」
  「說來的確很有意思,這個世界真小。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堅信我們正在走向人 類大同的原因。你相信嗎,我是通過以色列的一位植物學家錢姆·羅森茨韋格認識 你的?」
  「我當然知道這個名字。但是,我和他從未見過面。」
  「你們的確沒見過。但是你們會見面的,如果今天在這裡見不到,星期六在去 以色列的飛機上也會見到的。他將我介紹給一位年輕的記者——這位記者曾經寫過 他的傳記故事。記者遇到了你的助手德拉姆小姐——就是曾經在你的飛機上,並最 終將她介紹給我。如今她成了我的助手,她又將你推薦給我。世界真小。」
  厄爾·哈利戴也曾說過這句話。厄爾得知哈蒂·德拉姆就是原泛大陸航空公司 的僱員,曾經做過雷福德的助手,如今在卡帕斯亞手下工作,而卡帕斯亞又希望雷 福德成為空軍一號的飛行員的時候,偶發感慨,曾經說了這句話。雷福德沒有響應 卡帕斯亞的話,他不相信所有的這些都是巧合。並非世界真小;這一切只能是按照 上帝的旨意發生的,所以雷福德如今坐在了卡帕斯亞的對面。這並非是他所希望或 追求的,但他最終採取了順從的態度。
  「你答應做『空軍一號』的飛行員了?」
  「沒有,先生,這不是我所希望的。在白宮的要求下,我同意駕機將聯合國代 表團運往耶路撒冷,然後再決定是否接受這個職務。」
  「你不希望得到這份職務嗎?」
  「不希望,先生。」
  「但是,你會樂意接受它的。」
  「我不過是嘗試一下。」
  「斯蒂爾先生,我想作一個預言:如果你見到了這架飛機。親身體驗到它擁有 的最先進的技術,你就決不想再駕駛其他的飛機了。」
  這很可能。不過,這並非主要原因,雷福德想,只有上帝讓我幹才成。
  「我還想給你透露個小秘密,目前還未公開。德拉姆小姐向我保證說,你是個 值得信賴的人,一個說話算數的人,最近又迷上了宗教。」
  雷福德不想開口,只點了點頭。
  「那麼,在此事公開之前,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美國政府為了支持聯合國的 工作,已經將『空軍一號』供給我們使用。」
  「這在新聞中播過了,先生。」
  「當然,不過還有未公佈的內容,那就是接著就將飛機送給我們——包括機組 人員,由聯合國專用。」
  「菲茨休總統這樣做,的確夠仗義。」
  「是的,夠仗義。」卡帕斯亞說,「多麼慷慨!」
  雷福德終於明白了卡帕斯亞何以竟如此迷人;不過,雷福德知道他在當面撒謊, 因而便可輕而易舉地抵禦他的誘惑。
  「你什麼時間返回芝加哥?」卡帕斯亞問。
  「還沒有定。我現在聽你的吩咐。不過,在星期六啟程之前,我要回一趟家。」
  「我喜歡你這種直來直去的談話方式。」卡帕斯亞說,「你現在聽我的吩咐, 很好。你當然明白,你應該接受這份職務。你會接受的——不過,這裡可不是你的 講經台。」
  「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聯合國……它馬上就要更名為『世界共同體』……尤其是我,不偏 向任何宗教或教派。」
  「我是一名基督徒。」雷福德說,「我做禮拜,讀《聖經》。我不隱瞞我的信 仰。」
  「但是,不要在工作中談論它。」
  「如果你成為我的上司,並將這一條作為規定,我會強迫自己遵守它。」
  「只有這樣,我們才可能相互理解。」卡帕斯亞說。
  「我明白。」
  「我很喜歡你,我也相信咱們能夠在一起工作。」
  「我還不瞭解你,先生,但是我和任何人都能共事。」這話是怎麼從嘴裡冒出 來的呢?雷福德幾乎露出了笑容。如果他能和這個基督的敵人共事,還有什麼人不 能共事呢?
  當出租車終於抵達肯尼迪國際機場時,馬克·范伯格拉比說:「我想,這一路 你對我進行了採訪,你不介意把這趟車費算到你的賬上吧?」
  「當然。」巴克說,「只要你不用我們負擔飛往以色列的機票,《環球週刊》 的確很樂意出這一點兒車費。」
  「既然你提到……」拉比皺了皺眉說出半句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揮了一下 手,從司機手中接過旅行箱,就匆匆地朝入口走去。
  卡帕斯亞撳了一下內部聯絡鍵。「德拉姆小姐,你安排好去機庫的車了嗎?」
  「是的,安排好了,先生。走後門。」
  「我們準備出發。」
  「保衛人員到了之後,我會撳鈴給你的。」
  「謝謝。」尼古拉又轉向雷福德,「我想讓你看看飛機。」
  「當然,」雷福德答道,儘管此時他更樂意打道回府。可他為什麼要聽從卡帕 斯亞的吩咐呢?
  「回飯店,先生?」
  「不。」巴克應了一聲,「請開往聯合國大廈。再讓我用一下你的電話。」
  「要劃……」
  「劃卡才能用,我知道。」他給聯合國總部史蒂夫·普蘭克的辦公室打了電話。 「你取了我的包溜走,這是什麼意思?」
  「只想幫你一個忙,老夥計。你在飯店嗎?我給你送過去。」
  「我在飯店,不過,還是我過去吧。你真的是要幫我一個忙?」
  「是的。」
  「那好,我一個小時之內就會趕到。」
  「卡帕斯亞沒在。」
  「我不是要去見他。我要去見你。」
  當德拉姆揪響了鈴聲,卡帕斯亞立起身。門開了,兩名保衛人員陪同尼古拉和 雷福德走過幾道走廊,從運貨電梯下至地下一層,來到停車處。一輛豪華轎車正等 在那兒。司機跳下車,去為卡帕斯亞打開車門。雷福德到車的另一面,門已經打開 了。
  雷福德感到奇怪的是,在辦公室,卡帕斯亞並未向他提供飲料,到了車上卻向 他展示了一番,從威士忌、葡萄酒。啤酒,到各種軟性飲料,應有盡有。雷福德要 了一聽可樂。
  「你不喝酒嗎?」
  「現在不喝了。」
  「從前喝?」
  「喝得不多,不過,偶爾也失去理智。自從家人失蹤之後,滴酒未沾。」
  「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很沉痛。」
  「謝謝,不過,我已經慢慢習慣了。我很思念他們……」
  「當然。」
  「但我的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
  「你們的宗教認為,這是由於基督將他的信徒帶往了天國,對吧?」
  「是這樣。」
  「我不想裝出一副和你具有相同信仰的樣子,不過,我尊重這種觀念給你帶來 的安慰。」
  雷福德本想爭執一番,但是他不知道見證——布魯斯·巴恩斯是這麼說的—— 對這個基督的敵人是否可取。
  「我也不喜歡。」卡帕斯亞呷著蘇達水。
  「你為什麼不讓我給你送過去呢?」史蒂夫·普蘭克問,「我本該給你送過去。」
  「我求你幫個忙。」
  「我們可以做一筆交易,巴克。你接受卡帕斯亞提供的職務,這樣,在你的有 生之年就用不著為什麼事求人了。」
  「說一句實話,史蒂夫,我現在正在醞釀的故事太多了,甚至來不及動筆。」
  「為我們寫出來吧。」
  「有些還沒法動筆,如果你有辦法,就幫我個忙。我想找個辦法去見見哭牆的 那兩個人。」
  「尼古拉恨他們兩個。他認為那兩個是瘋子。顯然是兩個瘋子。」
  「這麼說,我去採訪他們,該不會令他不快吧?」
  「我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上忙。他今天接見飛行員候選人。」
  「不用跟他說我來了。」
  到達肯尼迪國際機場的一座大型機庫前,卡帕斯亞和雷福德下了轎車。卡帕斯 亞向司機吩咐了一句:「告訴弗雷德裡克,照通常程序給我們演示一番。」
  機庫門開了,在聚光燈的明亮的燈光下,整個機身煙煙生輝。正對雷福德站立 的這一面,漆著「空軍一號」幾個大字;可是,繞到另一面,他看到一群油漆工正 爬在高高的腳手架上施工。徽章和署名被塗掉了;在原來的位置漆上了聯合國的徽 章和「世界共同體」幾個字。在機名的位置上,油漆工正在漆上「世界共同體一號」 幾個大字的最後幾筆。
  「還要多長時間就可以兩面完工了?」卡帕斯亞向工頭高聲問道。
  「夜裡十二點鐘,兩面的油漆就都干了!」工頭回答說,「這一面要花六個小 時,那一面幹得要快些。星期六完全可以飛行了。」
  卡帕斯亞豎起大拇指以示讚揚,機庫裡的工人們都鼓起掌來。「我們要登上飛 機看看。」卡帕斯亞小聲吩咐道。幾分鐘之內,工人們就在後艙下搭起臨時應急的 舷梯,讓他們登上這架嶄新的飛機。雷福德駕駛過無數新飛機,但印象大都平平。 他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飛機。
  這架飛機可以說沒有一處不功能齊全、式樣豪華和漂亮非凡。
  後艙是設施完備的浴室。然後是召開記者招待會的大廳,寬闊得足夠在這裡舉 行晚會。這裡的每一個座位上都有電話。調製解調器插孔、錄相機和電視。飛機的 中央是餐廳,這裡設施齊全,還附設了休息間。
  餐廳前面就是總統的生活區和會議廳。裡面有個房間專門安裝了高水平的安全 設施、監控設備、備用的交通工具,以及與全球任何一個角落聯絡的通訊設備。
  「駕駛艙的後面就是機組人員的活動區域,包括一間機長;的私人臥室。如果 出差的時間較長,你用不著總待在飛機上。」卡帕斯亞說,「不過,要找到比這裡 更舒適的條件,的確不容易。」
  當巴克還在史蒂夫的辦公室內時,哈蒂·德拉姆來通知史蒂夫說,卡帕斯亞要 出去一會兒。「噢,威廉斯!」她喊道,「是你把我介紹給卡帕斯亞先生的,真不 知該怎麼感謝才好!」
  巴克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他不能說我很高興幫了你一個忙。事實上,他感到 這件事幹得糟透了。他只點了點頭。
  「你知道今天誰在這兒?」她問。
  他知道誰在這兒,但他沒露底。「誰?」
  他意識到,他要對史蒂夫和哈蒂隨時得持警惕,尤其是對卡帕斯亞。他一定不 能讓他們知道他如今與雷福德的關係多麼「密切」;倘若能保守他與切麗相愛的秘 密,那再好不過了。
  「雷福德·斯蒂爾。他是咱們兩個相識那架飛機上的機長。」
  「我還記得。」巴克說。
  「你知道嗎,他被選為『空軍一號』的飛行員了。」
  「這的確是個榮耀的事,是吧?」
  「他當之無愧。他是我曾經合作過的最好的飛行員。」
  同他們談論這位他幾乎還不十分熟悉的教友和兄弟,巴克不免感到有些尷尬。 「一位好飛行員應該具備哪些品質呢?」巴克問。
  「平穩地起飛和降落;與旅客之間的良好的交流;還有,就是能夠平等地對待 機組人員,而不是將他們視為奴隸。」
  「的確很感人。」巴克說。
  「想看一看新飛機嗎?」史蒂夫問。
  「我能看嗎?」
  「在肯尼迪國際機場的一個附屬機庫。」
  「我剛從那兒回來。」
  「想回去看看嗎?」
  巴克聳聳肩膀。「雜誌社已經指派別人來寫飛機、機長;不過,我當然喜歡看 看。」
  「你可以乘坐它去以色列。」
  「不,我不能乘坐。」巴克說,「我的老闆對此態度明確。」
  晚上,雷福德回到家,他知道切麗會說他情緒低沉。「布魯斯取消了今晚的會 議。」她說。
  「好,」雷福德說,「我累了。」
  「給我講講卡帕斯亞。」
  雷福德試著講起下午的經歷。但是,該講什麼呢?這個人是友善、迷人和平易 近人的,要不是他當面撒謊,雷福德幾乎懷疑他們是否誤會了他。「不過,我們對 這個人的本性可以說已經毋庸置疑了,對吧?」
  「對這一點我毫無疑惑。」切麗說,「不過,我還沒見過他本人。」
  「既然你已經知道他的本性,那他就連一秒鐘也騙不了你。」
  「我希望如此,」她說,「不過,連巴克都承認說他很能迷惑人。」
  「得到巴克的消息了嗎?」
  「他會在紐約時間半夜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需要我晚睡一會兒叫醒你嗎?」
  「不用。他還不知道我們是在同一時間吃那小甜餅的呢。我無論如何不會忘記 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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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0:14: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猶太學者

  巴克正在努力撰寫他的新聞故事。星期六,因為倒時差,他在大衛王賓館睡了 一覺。他事先給錢姆·羅森茨韋格、馬克·范伯格以及彼得·馬修斯打了招呼。他 從史蒂夫·普蘭克那裡得知,尼古拉·卡帕斯亞斷然拒絕幫助他去接近哭牆的那兩 位傳道士。
  「我告訴過你,」史蒂夫說,「他認為那兩個傢伙是瘋子。你竟然認為值得為 他們去寫一篇故事,他對此十分失望。」
  「這麼說,他也不認識能幫助我去見那兩位傳道的人嗎?」
  「那裡是禁區。」
  「我也的確是這樣看的。我們終於發現偉大的尼古拉竟也有辦不到的事情?」
  史蒂夫被激怒了。「你和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他憤憤地說,「尼古拉能買下 哭牆。但是,你別指望他會幫助你去見那兩個傢伙。他不希望你去,巴克。這次你 該識點兒相,躲開那兒。」
  「是的,我這個人是有點兒不識相。」
  「巴克,我還是想奉勸你幾句。倘若你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拒絕他的條件或 者他乾脆收回他的承諾,那麼你到哪兒去找工作呢?」
  「我會有工作干的。」
  「在哪兒?你沒有看到他的影響遍及各個角落嗎?人們喜歡他!他們可以為他 干一切事。人們得到他的接見之後,會幹出他們自己從未想到的事情!」
  「說說看,」巴克說,「我會有工作干的,不過,我還是謝謝你。」
  「目前你當然是有工作可干。但是,事情並非一成不變。」
  史蒂夫的話的確再正確不過了,儘管他自己並未意識到。
  巴克的第二次受挫是找彼得·馬修斯幫忙。他被護送到特拉維夫一家五星級賓 館住下。儘管他接了巴克的電話,還是拒絕提供幫助。「我很欽佩你,威廉斯,」 他說,「但是,我認為我已將我所知道的一切有用的材料都提供給你了,不論是公 開的,還是私下的。我與哭牆的那兩個傢伙沒有任何聯繫;不過,如果你想引用我 的話,我倒很樂於提供。」
  「我想找個能夠帶我去見那兩位傳道士的人。如果他們想殺死我,燒死我,或 對我置之不理,一切聽由我自負,與他人無關。」
  「由於我的特殊地位,我可以接近哭牆,但我並不想帶你去見他們,對不起。 根據有關資料來看,我認為他們是兩個年老的托拉學者,冒充摩西和以利亞再世。 他們衣衫檻樓,講道也很糟糕。至於那些攻擊他們的人為什麼會死,我就不得而知 了。或許人群中有他們的同黨潛伏著,除掉了那些企圖進攻他們的人。現在,我准 備出去。星期一來參加簽字儀式,先生。」
  「那麼我們會上見。」
  「我想勸你顧惜一下名聲,別為寫這兩個傢伙給自己抹黑。如果你想寫篇故事, 今天下午不妨同我一起去視察一下,耶路撒冷有幾處可能代替梵蒂岡的地址。」
  「可是,先生,自從這兩傳道士出現之後,耶路撒冷再也沒下過雨,你對這個 問題怎麼解釋呢?」
  「我不想作任何解釋,或者只能說甚至雲彩也不願聽他們的胡說八道。不過, 這裡通常也很少下雨。」
  在起飛的幾個小時前,雷福德與他的機組人員見了面。在一段簡短、有力的講 話中,他強調了安全的重要性。「這就是我們所有的人聚集到這裡的原因。其次是 正確的操作規程和禮節。我們事事都要照章辦事,途中要做飛行日誌和例行檢查。 我們要做事敏捷,要做幕後英雄,要為主人和旅客服務。當我們為各位官員提供服 務時,他們的安全就時刻掛在我們心上。最好的機組是『看不見的』。當他們見到 我們的制服,接受我們的服務時,他們感到的是舒適和安全,而不是我們個人。」
  雷福德的副手比他的年紀大,大約本想要做機長的。不過此君待人友善,也精 明能幹。領航員是一位年輕人,若要雷福德挑選,他也許不會被選中,但他是稱職 的。乘務員曾在「空軍一號」上共過事,她們對這架新飛機的豪華程度深感驚訝, 雷福德對此毫無責備之意。這的確是航空史上的一個奇跡。不過,他們不久就習慣 了它,不再感到陌生。
  駕駛757,正如雷福德在達拉斯對考官說的那樣,有點兒像駕駛美洲虎。可是隨 著旅途的延伸,這種新鮮感不久就過去了。起飛不久,他就將飛機交給副手去操縱, 自己悄悄回到住所。他躺到床上,突然感到一種無可名狀的孤寂。如今雷福德已經 達到飛行事業的頂點,倘若艾琳在天有知,她會為他感到驕傲。但是這對他自己並 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儘管他的內心告訴他,這個工作是上帝讓他做的。至於說為什 麼,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雷福德的意識深處,他感到這是他為泛大陸航空公 司做的最後一次飛行。
  他給切麗打了電話,把她從睡夢中叫醒。「對不起,切麗。」
  「沒關係,爸爸。令人激動吧?」
  「噢,是的,我不否認。」
  他們曾經談論過,這種空對地通訊很可能是受監視的,因而他們在談話中不會 顯露出對卡帕斯亞及他的任何一位手下的輕視。他們也不會提到巴克的名字。
  「遇到熟人了嗎?」
  「真正熟悉的只有哈蒂一個。我有點兒感到孤獨。」
  「我也是。我還沒有接到任何人的信兒。我原以為你會在星期一早上——你的 時間——給我打電話的。什麼時候到耶路撒冷?」
  「大約三個小時後我們就可到達特拉維夫了,降落之後乘坐豪華轎車前往耶路 撒冷。」
  「你們不直飛耶路撒冷嗎?」
  「不。757沒法在那兒著陸。特拉維夫離耶路撒冷不過三十五英里。」
  「什麼時候回家?」
  「我們原訂在星期二早上離開特拉維夫,可是他們告訴我,星期一下午要飛往 巴格達,星期二早上離開那裡。這又增加六百英里的路程,也就是增加一個小時的 航程。」
  「飛到巴格達做什麼?」
  「那裡有一個離巴比倫最近的能夠降落這樣大型飛機的機場。卡帕斯亞要去考 察巴比倫,向那兒的人展示他的規劃。」
  「你也一同去嗎?」
  「我想,我也要去。那兒離巴格達有五十英里的路程。如果我接受這份職務的 話,我想,在今後的幾年中要經常飛中東了。」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我知道你在惦記誰,切麗。」
  「可是,我也惦記你,爸爸。」
  「我看,要不了一個月,我就會想你想得要命的。不過,我能猜得出你們兩個 的關係的前景。」
  「布魯斯打來了電話。他說,他接到一位叫做阿曼達·懷特的陌生人的電話, 說認識媽媽。她對布魯斯說,她是在教會的『家庭聖經學習小組』中遇到媽媽的, 只記住了媽媽的名字。她說,這個名字叫起來有點兒像鋼鐵,所以就記住了。」1
  1艾琳婚後從夫姓斯蒂爾,這個姓(Steele)發音與鋼鐵(steel)相近。—— 譯注。
  雷福德應道:「艾琳·斯蒂爾可不會有這種聯想。她要做什麼?」
  「她說她最終成為了一名基督徒,主要是因為她記起了媽媽在學習小組說過的 話。她現在要加入教會。她想瞭解一下新希望村的教堂是否還繼續做禮拜。」
  「她在哪兒?」
  「她一直在家裡哀悼丈夫和兩個已經成人的女兒。他們都在升天事件中失蹤了。」
  「媽媽在她的生活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她卻記不起媽媽的名字了。」
  「還依稀記得。」切麗說。
  巴克小睡了一個小時,然後給錢姆·羅森茨韋格打了個電話,恰巧博士在家。 「甚至我也要倒時差,卡梅倫。」羅森茨韋格博士說,「不管這條路走多少回,坐 飛機還是那樣累人。你什麼時候到的?」
  「我昨天早晨到的。我想請你幫個忙。」巴克將他打算去哭牆的想法對博士講 了。
  「我曾經試過。」他說,「不過,只能到達一百碼以外。這兩個人在布道,周 圍的人群比在有線新聞網上看到的還多。」
  「噢,臨近簽字儀式以來,人比過去多了。也許那兩個人由於簽字儀式的緣故, 他們已停止了四出活動,越來越多的人前來聽他們傳道。顯然,他們在勸說正統的 猶太教徒信仰基督。太奇怪了。尼古拉在路上曾問到過他們,看了有關他們兩個的 新聞報道。我從未見過他如此震怒。」
  「他說了什麼?」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惱怒非常。我看到他滿面通紅,嘴巴緊閉。你知道,我 對他的瞭解還不多,不過我還是能看出他在發怒。」
  「錢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把。」
  「卡梅倫,我不是正統的猶太教徒,我不能去哭牆。而且即使我能去,我也不 會去冒那個險。我不希望你去。星期一早上的簽字儀式才是你應該寫的。這個星期 五,尼古拉和以色列代表團在紐約最後敲定了談判條件。尼古拉很了不起,很迷人, 卡梅倫。我盼望著咱們兩個能共同為他效力。」
  「錢姆,請幫個忙。我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位記者都希望能夠對這兩位傳教士 進行專訪,不過,只有我才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除非我因此喪命。」
  「你這樣幹的確太冒險。」
  「博士,我有求於你的只是你的時間,沒有其他。你一向慷慨大方。」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卡梅倫。如果我能辦到,我就親自帶你去了。你 無論如何是沒法接近他們。」
  「但是,你一定認識能夠接近他們的人。」
  「我當然認識!我認識許多正統派的猶太教徒,認識許多拉比。但是……」
  「本—朱達怎麼樣?」
  「噢,卡梅倫,他太忙了!他的研究項目報告星期一下午就要電視直播,他眼 下一定像個期末考試的學生那樣忙得不可開交。」
  「但是也未必,錢姆。或許他已作了充分的研究,不看講稿就能滔滔不絕地講 一個小時。也許他已經準備好了,正需要做點兒別的,轉移一下注意力,免得臨場 緊張。」
  電話的那一頭沉默了一會兒,巴克盼望著羅森茨韋格博士能答應他的請求。 「這可說不定,卡梅倫。眼下已臨近那個重要的時刻,我可不想鬧得心緒不寧。」
  「你會忙這個的,對吧,錢姆……只給他打個電話,給他個祝福,探聽一下這 個週末的安排。如果他能帶我去哭牆,我隨時都可以出發。」
  「我只問問他是否想輕鬆一下,」羅森茨韋格說,「如果發現他正在埋頭工作, 我就不提這件事了。」
  「謝謝,先生!你給我回電話嗎?」
  「怎樣都行。不過,卡梅倫,別抱太大希望;如果事情不成,可別埋怨我。」
  「決不會埋怨你的。」
  「我知道。不過,我也明白這件事對你有多麼重要。」
  巴克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他的電話響了多久。他揉揉剛剛睜開的眼睛,直 挺挺地坐在床上。只見午後的陽光已經變成橘黃色,陽光在床單上構成古怪的圖案。 當他伸手去接電話時,他瞟了一眼自己映在鏡子中的形象。他的臉頰通紅,在枕頭 上壓出幾道印子,半睜的兩眼又紅又腫,頭髮亂得不成樣子。他的嘴裡苦得要命。 他穿著衣服就睡著了。
  「哈羅!」
  「是卡梅倫·威廉斯先生嗎?」電話中傳來濃重的猶太人口音。
  「是的,先生。」
  「我是齊翁·本—朱達博士。」
  巴克一下子立起身,彷彿這位尊敬的學者走近了房間。「本—朱達博士,很榮 幸接到你的電話。」
  「謝謝,」博士努力用英語說,「我在飯店的前門給你打電話。」
  巴克在努力理解他的話。「噢,是嗎?」
  「我帶來一輛車子和一名司機。」
  「一輛車子和一名司機?」
  「你現在可以動身嗎?」
  「動身?」
  「去哭牆。」
  「噢,是的……我的意思是說,還不行,先生。我要準備一下。能等我十分鐘 嗎?」
  「來之前我應該先打個電話。我從朋友那裡得知,這是你的一項緊急任務。」
  巴克努力使自己適應著這種怪異的發音:「一項緊急任務。噢,是的!只給我 十分鐘!謝謝,先生!
  巴克把衣服扒下來,衝進衛生間去沖了個淋浴,他來不及等水燒熱,就打了肥 皂,用冷水淋去。然後他又將剃鬚刀在臉上走了一遍。他沒有時間去找安裝吹風機 的插孔,從架上拉過毛巾用力擦乾他的蓄得很長的頭髮,差點兒沒把頭髮拽掉。他 用梳子快速地梳了梳滿頭亂髮,又刷了牙。去哭牆該穿什麼呢?他知道,他也許擠 不進去,可是,如果他不穿上西裝,扎上領帶,會不會是對主人的一種冒犯?他沒 給自己準備一套西裝。他甚至沒為星期一的簽字儀式做些準備。
  巴克選擇了他平日穿的粗斜紋上衣、牛仔褲、高腰靴和皮夾克。他將錄音機和 照像機放入皮包,便匆匆跑下三層樓梯。巴克對拉比的外貌一無所知。他會像羅森 茨韋格博士或范伯格拉比,還是與他們兩位完全不同?
  這個問題不久就清楚了,與他們兩個哪一個也不像。齊翁·本—朱達博士穿了 一身黑色外衣,頭戴黑色氈帽,從一輛沒有熄火的白色轎車的司機後的座位上邁出 來,靦腆地朝巴克招招手。巴克快步走過去。「本—朱達博士?」巴克說著,握住 了對方的手。這是一位中年人,衣著整齊,生著輪廊鮮明的五官,渾身充滿了朝氣, 只是他的深褐色頭髮顯出淡淡的灰色。
  拉比用不甚流暢的英語說:「在你們的方言中,我的名字發音有些像『錫安』, 你可以這樣稱呼我。」
  「『錫安』,真的是這樣嗎?」
  「是的,這就是我的名字。」拉比笑著說,「我可以肯定。」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可以叫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威廉斯先生。你可以叫我『錫安』。」
  本—朱達博士的發音在巴克聽來,齊翁與『錫安』的確沒有太大差別。「請叫 我『巴克』。」
  「巴克?」當巴克鑽進司機旁的座位坐下時,博士扶著開著的車門問。
  「這是我的綽號。」
  「好,巴克。司機聽不懂英語。」
  巴克轉過臉,見司機伸出了手。巴克握了握司機的手,一點兒聽不懂司機在說 什麼。巴克僅僅微笑著點頭。本—朱達博士用希伯來語向司機吩咐了一句,車子就 開動了。
  「喂,巴克,」拉比招呼了一句,巴克扭過臉去。「羅森茨韋格博士說,你要 去哭牆,而你自己沒法擠進去。我可以把你帶到離那裡很近的地方,如果你有勇氣, 就可以使那兩個見證人注意到你。」
  「兩個見證人?你稱他們為『見證人』?我和我的朋友們正是——」
  本—朱達拉比舉起雙手,將腦袋別向一邊,意思是他對這個問題不作回答或發 表意見。
  「現在的問題是你敢不敢!」
  「我敢。」
  「而且,如果你發生意外,我個人不負任何責任。」
  「當然不要你負任何責任。不過,我倒很想採訪你。」
  拉比又舉起了雙手。「我與報界,與羅森茨韋格博士都講得很清楚,我不接受 任何採訪。」
  「那麼,只談一些個人的問題。我不會問及你的研究項目,因為我認為,你將 三年的研究成果濃縮到一個小時的現場直播中,你會將你的結論講得明明白白。」
  「的確如此。說到我個人生活方面,我今年四十四歲。我生長在海法,父親是 一位正統派拉比。我有兩個博士學位,一個是猶太曆史學博士,一個是在古代語言 學博士,我終生研究和教書;我將自己看作一位學者和歷史學家,而不是教育家, 儘管我的學生們對我的評價充滿了善意。我用希伯來語思考和祈禱,閱讀的書籍也 大半都是希伯來文的。我講的英語十分糟糕,尤其是在這個講求平等的國家裡,更 是感到不便。我對英語語法和句法比對英國人和美國人更熟悉,我沒有時間練習我 的發音,更談不到純熟。我在六年前成婚,我妻子帶過兩個孩子來,一個男孩和一 個女孩。
  大約三年前,我受一家政府機構的委託,對《聖經》中有關彌賽亞的文字進行 詳盡的研究,以便當彌賽亞出世時,猶太人就可以認出他來。這是我一生中做過的 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在研究過程中,我又學會了希臘語和阿拉米語,這樣,我目前 已經掌握了二十二種文字。這項工作的完成的確令人激動,我急切地盼望著通過電 視使全世界的人們與我共享這個發現。我不想吹噓說這個直播會賽過那些色情、凶 殺或幽默內容的節目,但可以預計,我的研究結果的確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我不知道你還能談些什麼。」巴克老實地承認說。
  「那麼,採訪就算結束,現在來辦咱們的正事。」
  「我有些不解的是,你怎麼有時間來做這種事。」
  「羅森茨韋格是我的師長和最令我尊敬的同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謝謝。」
  「我很讚賞你的工作。我讀過你寫的有關羅森茨韋格博士的文章,以及其他一 些文章。另外,哭牆的那兩個人也吸引著我。由於我懂得不少語言,咱們同他們的 交流或許會更容易一些。就我所知,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向聚集在那裡的人群講 道,儆戒那些威脅他們的人,還從未見過有誰與他們通過話。」
  轎車在幾輛旅遊車旁停下來,本—朱達博士和巴克登上一道台階,便可看到哭 牆、聖殿山以及這二者之間的每一樣景物。「今天的人是我見到的最多的。」拉比 說。
  「可是,他們怎麼這樣安靜?」巴克小聲問。
  「這兩位傳道士不用麥克風,」本—朱達博士解釋說,「這麼多人要聽傳道士 講話,不安靜就什麼也聽不到。如果有誰要發出噪聲,就會受到別人的喝止。」
  「這兩個人不休息嗎?」
  「他們要休息的。偶爾其中的一位走到那邊的小房邊上,在靠近籬笆的地上躺 下。他們兩個輪流講道和休息。最近被燒死的幾個人,是乘他們兩個休息的時候從 籬笆外面進攻他們的。這就是為什麼沒有人敢接近他們的原因。」
  「這對我來說可能是最佳時機。」
  「我也是這麼想的。」
  「你跟我一起去?」
  「我們要向他們講清楚,我們無意傷害他們。他們至少已殺死了六個人,還嚇 退了許多企圖接近他們的人。他們燒死那四名攻擊者的當天,我的一位朋友就站在 這兒。他發誓說,火是他們口中噴出來的。」
  「你相信這些嗎?」
  「我沒有理由懷疑我的朋友,儘管這個地方離那裡還有幾萬英尺。」
  「是不是有的時候接近他們更容易一些?或者,咱們只能相機行事?」
  「我想,咱們還是先擠進人群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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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下了台階,向哭牆走去。巴克感到,人們對兩位傳教士充滿了敬意。在離 傳教士四十至五十英尺的範圍內,是一些猶太教正統派的拉比們,他們在彎著腰祈 禱,將祈禱詞悄悄塞到哭牆上的石縫裡。偶爾有一位拉比朝兩位見證人揮揮拳頭, 用希伯來語哭叫著什麼,很快就被其他人喝止住。有時,其中的一位傳教士也會直 接回答他的責難。
  當巴克和本—朱達博士到達人群的邊緣時,一位拉比在哭牆旁跪下,眼望蒼天, 痛苦地嚎哭著,祈禱著。
  「安靜!」一位傳教士喊道。拉比傷心地流著淚。傳教士轉向人群。
  本—朱達博士低聲對巴克說:「需要我翻譯嗎?」
  「翻譯?你是說拉比的祈禱?」
  「還有傳道士的答覆。」
  「我聽得懂那位傳教士的話。」
  本—朱達博士顯得有些迷惑不解。「如果我知道你懂希伯來語,咱們之間的交 流就容易多了。」
  「我不懂希伯來語,所以我聽不懂那位拉比的祈禱。但是,傳道士說的就是英 語。」
  本—朱達博士搖了搖頭。「我可能搞錯了。」他說,「有的時候,連我自己也 忘了到底在用哪種語言思考。可是,你聽啊!他又在說希伯來語,他說——」
  「先生,對不起我打斷了你的話。但是,他說的是英語。他的發音帶有希伯來 語口音,他說:『現在,向那位不會使你跌倒的——』」
  「你真的聽懂了?」
  「當然。」
  拉比受到不小的震動。「巴克,」他面上現出不祥的神情,「他在說希伯來語。」
  巴克轉過臉去,眼睛注視著兩位見證人。他們兩個在一句一句地輪流講著,巴 克聽到他們講的每個詞都是英語。本—朱達輕輕碰他一下,他隨著拉比走進人群。 本—朱達向一位西班牙人模樣的、與妻子和孩子站在一起的男人問道:「他說的是 英語嗎?」
  「西班牙語。」那個人抱歉地答道。
  本—朱達博士立刻用西班牙語和那個人爭辯起來。那個人點點頭,再一次肯定 自己的回答。拉比謝過了他,又向前走去。他找到一位挪威模樣的人,用挪威語同 那個人交談了幾句;然後,他又問了幾位阿拉伯人。他緊緊抓住巴克的胳膊,拉著 巴克離開人群,朝兩位傳道士走去。他們在離兩位傳教士大約三十英尺的一道鐵欄 桿前停下來。
  「這些人都說,他們聽到這兩位傳教士用他們各自的民族語言在布道!」本— 朱達顫抖著說。「他們真的來自上帝!」
  「你能肯定?」
  「毫無疑問!我聽到他們講的是希伯來語;你聽到他們講的是英語;那一家來 自墨西哥的人既不懂英語,又不懂希伯來語;那個挪威人懂一點兒德語,又懂一點 兒英語,卻不懂希伯來語,他聽到他們講的是挪威語。噢,上帝!噢,上帝!」拉 比激動地說。巴克知道,他的內心充滿了敬意。巴克有點兒擔心本—朱達博士會激 動得昏厥過去。
  「哇——!」這時,一個身穿軍褲、皮靴和白色T恤衫的年輕人高喊著衝出人群。 人們見到他手持一把自動衝鋒鎗,就連忙紛紛臥倒在地。只見他兩眼冒著怒火,朝 天打出一梭子彈。人群很快閃出了一條通道。
  年輕人的口裡用一種中東方言高喊著什麼,巴克聽不懂。他臥倒在人行道上, 從胳膊下的縫隙向外觀望。
  當年輕人衝到人群前面時,巴克從皮包裡掏出錄音機開始錄音。那兩位見證人 停止了傳講,肩並肩站在了一起,注視著正在逼近的年輕人。年輕人飛快地衝上去, 邊跑邊開槍射擊;然而兩位見證人堅定地站立著,一言不發,毫不退讓。他們只將 兩臂抱在胸前,子彈對他倆如同虛射。當年輕人衝到距他們五英尺遠左右的時候, 他彷彿撞到了一堵無形的牆上。他被彈了回來,仰天倒下,手中的武器飛了出去。 他的頭撞在了地面上,痛苦地呻吟起來。
  突然,其中的一位見證人高聲喊道:「至高的神禁止你走近他的僕人。我們受 到他的庇護,任何沒有得到耶和華許可的人走近我們,都將自取其咎,直至預定的 時日降臨。」說完,另一位傳教士從口中吐出一根火柱,立刻點燃了年輕人的衣服。
  人群趴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目瞪口呆。巴克的手伸到拉比的後背,拉比 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周圍的許多人尖叫著逃回轎車和旅遊車;一些以色列士兵慢 慢靠近哭牆,子彈上了膛。一位傳教士說:「那些聽我們見證基督的人,不要懼怕! 許多人都相信和接受了我們的見證。只有那些企圖傷害我們的人才會喪命。不要懼 怕!」
  巴克相信他的話,但他不敢肯定拉比是否相信。他們站起身走上前去,那兩位 見證人的目光凝視著他們。以色列士兵從廣場的邊緣向他們喊著什麼。「這些士兵 告訴我們慢慢走。」本—朱達博士翻譯說。
  「我想待在這兒。」巴克說,「我要跟他們說話。」
  「你不是只想看看這裡發生了什麼嗎?」
  「當然。但是聽他們說,他們不會傷害真誠的聽眾的。」
  「可是,你是真誠的聽眾嗎?或者只是一位尋找熱點新聞的記者?」
  「兩者都是。」巴克承認。
  「上帝保佑你。」拉比說。他轉過身去,用希伯來語向兩位見證人說了一句什 麼;巴克和本—朱達離開了那兩位見證人,而他們此時正默默地站在那裡。
  「我告訴他們,咱們會在晚上十點鐘到他們偶爾去休息一下的那間小房後面去 見他們。你能跟我一起來嗎?」
  「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雷福德與他新機組成員默默地用著晚餐,餐廳的服務員傳話說,切麗有急事找 他。國際長途花了幾分鐘才接通;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他想要是切麗能給他 一些提示就好了。如果不是急事,切麗不會這樣做的。電話接通後剛響了一聲,切 麗就抓起了電話。
  「哈羅?」她說,「巴克?爸爸?」
  「是我,什麼事?」
  「巴克怎麼樣?」
  「我不知道。我還沒有見到他。」
  「你去看他嗎?」
  「噢,是的,我想會去的。」
  「他住在哪家醫院?」
  「什麼?」
  「你沒有看到嗎?」
  「看到什麼?」
  「爸爸,那裡的新聞剛播過。那兩位見證人又燒死了一個人,周圍所存的人都 趴在了地上。最後趴下的兩個人中就有一個是巴克。」
  「你能肯定嗎?」
  「沒有問題,的確是他。」
  「你能肯定他也受傷了嗎?」
  「不!我只是猜測。他和一位穿著黑色服裝的人趴在一起,那個人的帽子都掉 了。」
  「他住在哪裡?」
  「大衛王賓館。我剛給那邊打了電話。他們說,他出去了,把房門鑰匙交給了 他們。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殊的意思。一些人出門的時候,就將鑰匙交到總台保管。我敢肯定, 他會給你打電話的。」
  「有沒有什麼方式探聽一下。他是否受了傷?」
  「我試試。咱們這樣辦:如果我探聽到消息,我就會給你打電話。如果沒有什 麼消息,至少就是好消息。」
  巴克感到自己的雙膝像果凍一樣顫抖著。「你沒事吧,拉比?」
  「我很好。」本—朱達博士答道,「可是,我幾乎要支持不住了。」
  「我明白你的感覺。」
  「我必須承認,他們兩個來自上帝。」
  「我相信這一點。」巴克說。
  「你相信嗎?你讀經文嗎?」
  「最近才開始讀。」
  「來,我要讓你看一些東西。」
  他們回來時,司機正站在開著的車門旁,顯得面色蒼白。拉比用希伯來語向司 機說著什麼,似乎在打消他的疑慮。司機將目光轉向巴克。
  巴克坐在前排座位上,本—朱達博士輕聲地指示司機,將車子盡可能地靠近聖 殿山東面的金門停下。他請巴克與他一起走向金門,他在一旁給巴克翻譯門上的希 伯來語銘文。「看這幾句,」他指點著說,「銘文上說:『來吧,彌賽亞。』這邊 是一句:『拯救我們。』還有那幾句:『奏著凱歌到來。』
  「諸世紀以來,我們的民族在盼望,在祈禱,在注視,在等著彌賽亞的來臨。」 巴克掏出錄音機,想讓拉比將這段歷史珍聞重述一遍。可他發現錄音機正在轉著。 「瞧,」他說:「我把那個年輕人對兩位傳教士的攻擊錄了下來。」
  他把磁帶倒回來,就聽到磁帶上錄下的槍聲和尖叫聲,然後是那個年輕人倒下 和武器脫手的聲音。巴克的腦海裡又重現出從一位見證人的口裡噴出火柱的場景; 這在錄音機裡聽來,彷彿是陡然刮起一陣大風。接著是年輕人更加慘痛的尖叫。然 後,兩位見證人用巴克聽不懂的語言高聲宣告著什麼。
  「這是希伯來語!」本—朱達拉比說,「你聽到的肯定是這種語言!」
  「他們是在說希伯來語。」巴克承認,「錄音帶上錄下的就是希伯來語。但是, 我當時聽到的的確是英語,這就像我現在站在這裡一樣肯定。」
  「你聽到他們保證說,不會傷害那些來聽他們見證的人了嗎?」
  「我連每一個詞都懂得。」
  拉比閉上了眼睛。「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對我的現場直播來說太重要了。」
  巴克陪著拉比回到汽車旁。「我想對你說,」他說,「我以為,你們的彌賽亞 已經來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年輕人。當你把這個消息告訴那兩位見證人時,我倒有興 趣聽一聽他們會說什麼。」
  雷福德詢問了一下史蒂夫,是否有人聽說哭牆那裡還有其他的人員傷亡。他沒 有特別問到巴克的情況,他還不想把他們之間的友誼透露出去。
  「我們都聽說了,」普蘭克然出地答道,「秘書長認為,應該拘捕那兩個人, 判他們兇殺罪。他不明白以色列人為什麼如此畏懼他們。」
  「他們也許是怕被火燒死。」
  「那兩個赤手空拳的人面對一位配備著現代武器的敵人,怎以可能會取勝呢? 可以把那個地方圈起來,趕開周圍的人群,射擊那兩個人。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用手 榴彈,甚至導彈。」
  「這是卡帕斯亞的意見嗎?」
  「這就是從他口裡說出來的。」
  「這話倒的確像個愛好和平的人說的!」
  雷福德看了電視新聞,肯定切麗的話是對的。的確是巴克·威廉斯,離那兩位 見證人頂多三十英尺,離那個持衝鋒鎗的年輕人更近一些——現在,那個年輕人更 像一堆黑炭了。不過,以色列電視台讓這個鏡頭停留的時間更長一些,離開了噴火 的見證人,去拍攝屏幕的邊緣。巴克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去幫助身邊的那位穿黑 色服裝的人。他們兩個誰也沒有顯出受傷的樣子。
  雷福德打電話給大衛王賓館,巴克還未回來。於是雷福德坐著出租車來到賓館, 坐在大堂裡等候。雷福德覺得最好不要讓人看到他和巴克在一起。他決定,當他見 到巴克回賓館時,就稍稍溜出去,到電話亭給巴克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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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10 20:15:5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哭牆

  「在猶太教漫長的歷史中,」本—朱達拉比說,「上帝曾經派來過許多見證人。 當年,在舊約時代尤其多;不過,在現代化的戰爭中,上帝保佑以色列免遭荼毒是 又一個例證。」
  巴克轉過身來說:「戰爭發生時,我就在這裡。」
  「我讀過你的報道。」本—朱達說,「但是,由於同樣的原因,猶太人卻對在 他們生活中出現的神跡產生了懷疑。瞭解經文的人都知道,摩西可以將手變成蛇, 法老宮廷裡的巫術師同樣可以辦到;他們甚至還能傚法摩西將水變成血。但以理也 並非王宮內唯一的解夢師。我對你講這些,只是想說明這兩位見證人為什麼會受到 懷疑。他們的威力如此強大、可怕,但是,他們傳帶給猶太人心靈的信息無異於一 種詛咒。」
  「是,他們帶來的是有關彌賽亞的信息。」
  「他們似乎能夠為他們的論述提供佐證。」本—朱達說,「但是,將耶穌視為 猶太人的彌賽亞,已經是兩千年以前的舊觀念了。猶太人甚至將這個名字視為本民 族的污點。」
  「這裡有些人已經信仰了基督。」巴克說,「我是在電視上看到的,人們在柵 欄前彎著腰作祈禱,成了耶穌的信徒。」
  「沉重的代價。」拉比說,「這種情況在少數派中的確有。不過,不論這兩位 基督的見證人給人造成多麼深刻的印象,你會看到,猶太人信仰耶穌的人數不會太 多。」
  「這是你第二次將他們稱作見證人。」巴克說,「你知道《聖經》上是怎麼— —」
  「威廉斯先生,」本—朱達拉比打斷他的話,「不要將我視為僅僅研究『托拉』 的學者。你要知道,我的研究範圍包括世界上各主要宗教的典籍。」
  「但是,如果你瞭解《新約》,那麼,你對見證人會是怎麼看呢?」
  「首先,你說我『瞭解《新約》』未免有些誇大其辭。我還不能聲稱我瞭解 《新約》;我只是在最近三年才較深入地探討了《新約》。第二,你不過是從新聞 報道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
  「我不是作為一名記者來提這個問題的。」巴克說,「我是作為一名基督徒來 提這個問題的!」
  「不要把所有的非猶太人全部誤會成基督徒。」拉比說,「有太多。太多的人 將自己視為基督徒,僅僅由於他們不是猶太人。」
  「我知道這種差別。」巴克說,「咱們可以用朋友對朋友。或者至少可以用熟 人對熟人的方式說,經過你的全面研究,你一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耶穌就是彌賽 亞。」
  拉比慎重地說:「年輕人,在這三年中,我沒有將我的研究成果透露過。甚至 那些授命和主持這個研究項目的人,也不知道我的結論到底怎樣。我尊重你,我承 認你的勇氣,正像我許諾在猶太教中,《聖經·舊約全書》中的前五篇被稱作『托 拉』一樣。今天晚上我帶你到哭牆去,但我不會將明天要在電視上講的內容透露給 你的。」
  「我理解。」巴克說,「觀看這個節目的人比你估計的要多。」
  「也許。我曾經說這個節目不能與正常的娛樂節目相比,可能是一種虛偽的謙 虛。有線新聞網和委託我進行此項研究的政府機構合作,通過衛星通訊將信息傳遞 給世界每個角落的猶太人。他們告訴我以色列不過是全世界猶太人口中的一小部分。」
  雷福德正在讀《國際論壇》,這時巴克回到旅館,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到櫃台 取了門房鑰匙和一個郵件。雷福德放下報紙時有意弄出聲響,巴克瞟了一眼,看到 雷福德打個手勢,告訴他,過會兒會打電話給他的。巴克點點頭,上樓去了。
  幾分鐘後,雷福德從電話亭打來電話。「你最好給切麗打個電話。」他說, 「你沒事嗎?」
  「我沒事,雷福德。我當時就在那兒!」
  「我看到你了。」
  「和我在一起的那位拉比是羅森茨韋格的朋友。他就是明天下午要作電視直播 的那一位。把能叫上的人都叫上看一看,他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我會的。我曾向切麗保證說,不論是誰一旦有了消息,就會給她打電話的。」
  「她看見啦?」
  「是的,是在早間新聞看的。」
  「我馬上就給她打。」
  巴克向旅館的接線員登記了國際長途,就掛上了電話,等電話接通後通知他。 他坐在床沿上,垂著頭,回憶起上午見到的情景,他不禁有些後悔。拉比和他見到、 聽到的完全相同,但他得出的結論竟然是他們既可能是上帝的見證人,也可能不過 是魔術師。
  電話接通了。他拿起電話。「喂!」
  「巴克!」
  「是我,切麗。我很好。」
  「噢,感謝上帝。」
  「啊,謝謝。」
  切麗的聲音裡充滿了激情。「巴克,那兩位見證人能夠分辨信徒和敵人,對吧?」
  「我真的希望如此。我今天晚上就能弄清這一點。拉比要帶我去見他們。」
  「拉比是誰?」
  巴克將本—朱達的情況告訴了她。
  「你肯定這樣是明智的嗎?」
  「切麗,這是一生中難得的機遇。還沒有人與他們交談過呢。」
  「拉比持什麼觀點?」
  「他屬於正統派猶太教徒,但他懂得《新約》,至少是瞭解《新約》的內容。 你和布魯斯明天下午肯定是要看他的節目的——當然,你們的時間要早六個小時。 要讓教會的每一個人都看一看。這個節目會很有意思的。如果你要看條約簽字儀式, 就得早點兒起來。」
  「巴克,我想你。」
  「我也想你。你簡直想像不出我有多想你。」
  雷福德回到賓館,收到哈蒂·德拉姆送來的一個信封。裡面有一張便條:
  斯蒂爾機長,這次可不是惡作劇。
  秘書長送你一張明天上午慶祝活動的門票。由此可見你在「世界共同體一號」 上的服務已經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明夭下午去巴格達的路上,他要對你的 服務當面致謝。我也對你表示謝意。
  
  哈蒂·D.
  雷福德將門票夾人護照,便條丟進了垃圾箱。
  巴克還沒有從時差變化給他帶來的疲勞中休息過來,上午又經受了一場考驗。 晚飯之前,他努力睡了幾小時。晚飯是獨自吃的,他一邊輕輕地嚼著,一邊思考著 與上帝的兩位見證人相見是否有個禮節問題。他們是凡人還是精靈?他們相互稱 「摩西」和「以利亞」。他們會有幾千歲嗎?與他們相見,巴克甚至比採訪國家首 腦或尼古拉·卡帕斯亞更緊張。
  晚上氣溫會很冷。巴克穿了一件裡子很厚的毛料運動衣,運動衣上的兜足夠大, 他也免得帶皮包了。他只揣上筆、筆記本和錄音機;他又提醒自己關照一下吉姆· 鮑蘭德和《週刊》的攝影記者,至少要用長鏡頭拍下兩位見證人布道的情景。
  晚上九點四十五分,電視機開著,雷福德正坐在床上打腦兒。突然,電視中播 放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聽到了「芝加哥」這個詞,或許說的是《芝加哥論壇》。 他一下子清醒過來。他一邊聽著新聞,一邊換了睡衣。播音員正在對美國的國內要 聞作綜述。
  「秘書長在週末離開了國內,目前無法進行採訪;然而,世界各大新聞財團印 證了這個消息。
  「一項令人感到意外的立法已經通過,允許一位經選舉的官員和一個不以營利 為目的的國際組織佔有一切新聞媒體,這就給聯合國——不久就將更名為『世界共 同體』——購買和控制報紙、雜誌、廣播、電視、有線通訊網以及衛星通訊線路。
  「對於世界共同體經營上述產業的惟一限制就是資本的佔有量;但是據傳言, 下述新聞媒體已經列入世界共同體的購買對像:《紐約時報》、《長島日報》、 《今日美國》,《波士頓環球報》、《巴爾的摩太陽報》、《華盛頓郵報》、《亞 特蘭大法規日報》、《坦帕論壇報》、《奧蘭多前哨報》……」
  雷福德坐在床沿上聽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尼古拉·卡帕斯亞居然辦 到了這一點——將自己擺在了控制輿論,進而控制絕大多數人的思想的位置上。
  播音員還在以單調的聲音播送著這份名單:「體育新聞網、有線新聞網、娛樂 體育電視網、哥倫比亞廣播網、美國廣播公司、福克斯電視網、國家廣播公司、基 督教廣播網、家庭廣播網、三位一體廣播網、時代箴言、迪斯尼、美國新聞及世界 報道、環球週刊、週末新聞、讀者文摘,還有一批新聞及報業聯合體。
  「目前,這些媒體的業主的最初反應簡直令人吃驚,他們大多數人對這個新的 資本佔有者持歡迎態度;當世界共同體的領導人尼古拉·卡帕斯亞保證說決不干涉 這些媒體的經營方針時,他們認為他的話是算數的。」
  雷福德想到給巴克打個電話。可是在這條新聞公佈之前,巴克肯定已經得到了 消息。《環球週刊》的某位職員也許會通知他的,或者,到以色列來參加簽字儀式 的數百名記者中某一位,會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他。但是,也許每個人都這樣想:會 有人通知巴克的。雷福德不想讓巴克成為最後瞭解真相的人。
  他拿起了電話,但是,巴克的房間沒有人接。
  在茫茫的夜色中,人群在離哭牆約五十碼的地方游動著。
  雖說在微弱的路燈下可以看見那兩位傳教士正立在哭牆的一端,但沒有一個人 敢靠近一些。兩位傳教士既不走近人群,也不再開口。
  當齊翁·本—朱達拉比的司機將車子開進空曠的停車場時,巴克想問拉比是否 相信祈禱。巴克知道拉比會說相信,但是,巴克想要放聲祈求基督的保佑,一個正 統派的猶太教徒是不許可這樣做的。於是,巴克只好默默地祈禱。
  巴克和本—朱達離開轎車,遠遠繞過那一小夥人群,緩慢而小心地向前走著。 本—朱達將十指交叉地放在胸前,巴克注意到這一點時不禁吃一驚。這是一種非常 虔誠的、幾乎是有點兒賣弄的手勢——尤其是本—朱達在宗教研究領域享有崇高的 地位,這個手勢顯示出一種消除敵意的謙卑。
  「我在用一種傳統的表示尊敬、和解的姿勢走路,」拉比解釋說,「我想防止 誤會,防止誤解。那兩個人知道咱們是懷著謙卑和好奇心而來的,這對咱們的安全 十分重要。咱們對他們沒有惡意。」
  巴克直視著拉比的眼睛。「事實是咱們兩個怕死,不想給他們任何殺死咱們的 理由。」
  巴克感到,他看到拉比的臉上浮現出了笑意。「你有一種一針見血的本事。」 本—朱達說,「我在祈禱著咱們能安全地回來,能夠討論咱們在這裡共同經歷的一 段奇緣。」
  我也一樣,巴克心想,但他並沒有說出口。
  有三位以色列士兵擋在了巴克和拉比面前,其中的一位用希伯來語激烈地說著 什麼。巴克掏出自己的記者證,但他馬上意識到,這東西眼下不頂事。齊翁·本— 朱達走上前去,用希伯來語誠懇而緩慢地向那位帶隊的士兵解釋著。那位士兵又提 了幾個問題,但語氣中比開始明顯地減少了敵意,而增加了好奇心。最後,他點了 點頭,他們可以通行了。
  巴克又回頭看了看,那幾個士兵沒有動。「剛才是怎麼回事?」
  「他們說,只有正統派猶太教徒才可進入這個區域。我向他0〕保證說,你是和 我在一起的。這些士兵在強制施行宗教法令,我感到有些好笑。他警告我早上這裡 死了人,可我對他們說,我們是約好的,甘願冒這個險。」
  「甘願嗎?」巴克輕聲問。
  拉比聳聳肩。「也許不是。但是,咱們無論如何得往前走,對嗎?因為咱們說 要來的,而且誰也不肯錯過這個機會。」
  當他們繼續向前走時,那兩位見證人注視著他們。他們此時離哭牆大約有五十 英尺。我們到柵欄那兒去。拉比指著那間小房子說:「如果他們仍願意我們來,他 們會過來的。咱們和那兩位見證人之間還隔著一道柵欄。」
  「在出現了今天上午的那個場面之後,看來柵欄不會頂什麼事的。」
  「咱們手上沒有武器。」
  「可他們怎麼會知道呢?」
  「他們不知道。」
  當巴克和本—朱達走到離柵欄十二三英尺的時候,其中的一位見證人舉起了一 只手,他們停住了腳步。他用一種宏亮的聲音——雖說不是他們早晨聽到的那種高 聲——說:「我們會過去,做些自我介紹。」那兩個人慢慢走過來,站在鐵柵欄內。 「叫我『以利亞』,」他說,「他是摩西。」
  「是英語?」巴克低聲問。
  「是希伯來語。」本—朱達答道。
  「安靜!」以利西用粗嘎的聲音低吼道。
  巴克下了一跳。他記起這天早上,他們中的一個曾對一位拉比這樣喊過;幾分 鐘之後,就有一個人倒在地上,被燒成了焦炭。
  以利亞示意拉比和巴克走近。他們走到離柵欄一兩碼的地方。巴克對兩位傳教 士破舊的長袍感觸頗深。一股灰燼的味道籠罩著他們,彷彿就是剛剛燒過的那場火 留下來的。遠處的路燈閃著微弱的光亮,他們的頎長、強健的雙臂筋肉飽滿,堅實 有力,一雙大手梭梭見骨,雙足赤。
  以利亞說:「我們不回答有關我們的身份、來歷的問題。到了期限,上帝會將 這些啟示給世人的。」
  齊翁·本—朱達點點頭,輕輕鞠了一躬。巴克把手探進衣袋,撳下錄音機的錄 音鍵。忽然,摩西走近柵欄,將他那張生滿鬍鬚的臉從兩根鐵柱之間露出來。他用 一雙突出的眼睛凝視著拉比,臉上留著幾道汗水的污痕。
  他的聲音鎮靜、低沉,但每一個詞巴克都聽得清清楚楚,他不必問本—朱達聽 到摩西講的是英語還是希伯來語。
  「許多年以前,有一位猶太人的師傅,法利賽人尼哥底母。他和你一樣,夜晚 來見耶穌。」
  本—朱達拉比低聲說:「以利亞和摩西,我們知道你們兩個來自上帝;因為, 如果不是與上帝同在,沒有誰能行出這些神跡。」
  以利亞說:「我實實在在的告訴你,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見神的國。」
  「人已經老了,如何能重生呢?」本—朱達拉比說。
  摩西答道:「我實實在在告訴你,人若不是從水和(聖)靈生的,就不能進神 的國。從肉身生的,就是肉身。從靈生的,就是靈。我說你們必須重生,你們不要 以為希奇。」
  以利亞又說:「風隨著意思吹,你聽見風的響聲,卻不曉得從哪裡來,往哪裡 去。凡從(聖)靈生的,也是如此。」
  好像提示台詞一般,拉比問:「怎能有這事呢?」
  摩西揚起頭,道:「你是以色列人的先生,還不明白這事兒?我實實在在地告 訴你,我們所說的,是我們所知道的。我們所見證的,是我們見過的。你們卻不領 受我們的見證。我對你們說地上的事,你們尚且不信,若說天上的事,如何能信呢?」
  以利亞點點頭,繼續說:「除了從天上降下仍舊在天的人子,沒有人升過天。 摩西在曠野怎樣舉蛇,人子也必照樣被舉起來,叫一切信他的都得永生。神愛世人, 甚至將他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他的不至滅亡,都得永生。」
  巴克激動得有些頭暈目眩。他彷彿置身於幾千年前,親眼目睹了這一場有名的 夜間長談。有很長一段時間,巴克已經忘記了他的同伴並非古代的尼哥底母,那兩 位見證人也並非耶穌。雖說他熟悉這段史實還不太久,不過,他知道摩西會得出怎 樣的結論:「因為神差他的兒子來,不是要定世人的罪,乃是要叫世人因他得救。 信他的人,不被定罪;不信的人,罪已經定了,因為他不信神獨生子的名。」
  拉比突然變得生機勃勃起來。他大膽地舉起兩手,向摩西攤開,彷彿在演戲或 在朗誦會上。他向他們問道:「罪名是什麼?」
  那兩位見證人齊聲答道:「光已來到世間。」
  「世人何以未見到光?」
  「他們不愛光,倒愛黑暗。」
  「為什麼?」
  「因自己的行為是惡的。」
  「上帝寬恕我們。」拉比說。
  兩位見證人答道:「上帝寬恕你們。我們的啟示至此結束。」
  「你們不再多講一些了嗎?」
  「不再講了。」以利亞說。可是,巴克並未見他開口。他想也許是自己搞錯了, 或許說話的是摩西。但是,以利亞繼續以清晰但並不太大的聲音說:「摩西和我不 再說什麼了,直至天明之後繼續見證主的降臨。」
  「但是,我還有許多問題。」巴克說。
  「不再說了。」兩位見證人同聲說。巴克見他們兩個都未開口。「祝福你們蒙 了神的恩典,祝福你們得到耶穌基督帶來的和平,並與聖靈同在。阿門。」
  兩位見證人離去時,巴克感到兩腿發軟。在拉比和巴克的注視下,他們退回到 小房子旁,倚著牆坐下。「再見,謝謝。」巴克說,他感到自己顯得很傻。
  本—朱達拉比唱了一支優美的聖詩,這是一支巴克聽不懂的表示祝福的歌曲。 以利亞和摩西似乎在作祈禱,然後就坐在那裡睡著了。
  巴克沒有開口,他隨著本—朱達拉比朝一道很低的鐵鏈走去。他們邁過鐵鏈, 離開聖殿山,跨上一條通向樹林的馬路。巴克以為拉比或許要獨自待一會兒,可以 他的動作看似乎是讓巴克留在身邊。
  當他們到達樹林的邊緣時,拉比停下腳步,兩眼望著天空。他用手摀住臉哭了 起來,哭聲逐漸變成強烈的抽噎。巴克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巴克當然不會忽略掉的。「災難之光」的同夥們簡直沒法相信他的殊榮。巴克 不會將這段經歷視為自己的獨得之秘,對他「災難之光」的同伴閉口不談。實際上, 他倒真心希望他們曾同他一道聆聽兩位見證人的啟示。
  彷彿本—朱達感到巴克有什麼話要說,他就先開口了。「朋友,咱們別用詞語 來削弱這種至深的體驗。」他說。拉比轉過臉來,他的司機和車子就在路旁。拉比 走過去給巴克打開車門,巴克鑽進車,低聲說了句「謝謝。」拉比又繞過去低聲向 司機吩咐了幾句,司機就開動了車子。本—朱達拉比則留在了路旁。
  「怎麼回事?」巴克揚起頭,望著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問道。「他能找 到回家的路嗎?」
  司機沒有開口。
  「我希望我沒有冒犯他。」
  司機抱歉地望了一眼巴克,聳聳肩。「我不懂英語。」他含糊地說著,然後就 將巴克送回大衛王賓館。
  大堂上的服務員遞過雷福德的留言,由於上面並未註明緊急,因而巴克決定天 明再回電話。如果找不到雷福德,巴克還可以在簽字儀式上見到他的。
  巴克關閉房間裡的燈,跨出玻璃門,來到小小的陽台上。透過樹木的枝葉,可 以望見高空中的一輪圓月。風停了,夜間的氣溫依舊很冷。他豎起衣領,望著明淨、 美麗的夜空。他感到自己同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樣走運。除去他那令人艷羨的記者生 涯,他的經過磨練的天賦外,他還親目睹了上帝在人類歷史上令人震驚的傑作。
  一年半以前,當俄羅斯人進攻以色列時,巴克正在此地。上帝乾脆利落地消除 了敵人對他的選民的威脅。當失蹤事件發生時,他正在飛機上;他遇到了一位資深 的飛行助手,眼下,他正為著她的前途擔憂。而那位以前從未謀面的飛行員呢?他 相信,如果說他懂得什麼叫愛情的話,那麼,他眼下和這位飛行員的女兒已經墮入 了愛河。
  巴克聳起肩膀,將衣袖蓋住兩手,雙臂交叉起來。在倫敦,他險些成為一場謀 殺案的犧牲品;在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之時,他信仰了基督;他目睹了那位敵基督制 造的假自殺案,而上帝在冥冥之中保佑了他的心靈不被迷惑。今天,兩位見證人挫 敗了暴徒的襲擊,他親眼看到《聖經》中的預言成為了現實。
  而就在剛才不久,他又親自聆聽了兩位見證人高聲吟誦耶穌答尼哥底母的問話。 巴克多麼想向造物主、向他的救主表達他的謙卑與感激之情!「我能夠做的,」他 對著夜空低聲道,「就是將我的有生之年獻給你。我將服從你的旨意,聽從你的調 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從衣袋裡掏出錄音機,將錄音倒帶回去,當他撳下播放鍵時,令他驚異的是, 他聽到的並非英語。他意識到,他本不該驚異才對。這是他白天遇到的情景的重演。 但是,他在錄音帶上至少聽到了三種語言!他聽到其中有希伯來語,儘管他並不懂; 有希臘語,他也同樣一竅不通;而第三種語言他簡直聞所未聞,這是兩位見證直接 引用耶穌的話時用到的。這應該是阿拉米語。
  在磁帶的尾端,巴克聽到本—朱達博士用希伯來語問了一句;他還記得當時聽 到的是「你們不再多講一些了嗎?」但沒有得到回答。然後他聽到自己說「但是, 我還有許多問題。」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就是他的那一句「再見,謝謝。」但是, 兩位見證人感人肺腑的祝福則沒錄下來。
  巴克用鋼筆撬去磁帶的保護片,防止在不注意時洗掉這份珍貴的錄音。
  為了使這一天的體驗更加完滿,惟一要做的就是與切麗共享這一幸福的時光。 他看了一下表,時間正是以色列的午夜剛過,芝加哥則在早晨六點左右。然而,電 話接通後,巴克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他滿含淚水向切麗講述了這段難忘的經歷。
  幾分鐘後,雷福德被電話鈴聲吵醒。他想這肯定是巴克打來的,而且他希望巴 克還未從其他人那裡得到消息。
  「爸爸,我是切麗。」切麗說,「我剛和巴克通過電話,但是,我實在沒有勇 氣把新聞裡的內容告訴他。你聽到了嗎?」
  雷福德告訴他,他聽了新聞,並問切麗是否肯定巴克的確還未得到消息。切麗 將巴克這天晚上的經歷講述了一遍。「我早上給他打電話。」雷福德說,「如果我 不趕早,他肯定會從其他人那裡得到消息的。」
  「他是那麼激動,爸爸。現在還不是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不知道聽了會 有什麼反應。你認為他會怎麼樣呢?」
  「巴克會挺過去的。巴克會暫且忍氣吞聲的,不論他到哪兒去,都只能為卡帕 斯亞工作。但他會應付過去的。既然巴克瞭解卡帕斯亞的底細,他會想辦法向民眾 揭示出真相,或者以偽裝的形式通過卡帕斯亞自己的刊物來達到目的,或去出版某 種地下出版物。」
  「看來,卡帕斯亞要將所有的新聞出版物都操縱在自己手中。」
  「他的確要這麼幹。」
  早晨六點半鐘,雷福德打電話到大衛王賓館,但巴克已經離開了房間。
  巴克已經有些年未見到史蒂夫·普蘭克如此惱火了。這項工作一直進展順利, 當代表團成員開始在飯店集合,準備前往老城時,史蒂夫抱怨說,「可今天,卡帕 斯亞遇到了點兒麻煩,我們都勸他消消氣。」
  「出了什麼事?」
  「噢,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們不過是想把各樣事情辦得周全一些,不過如此。」
  「你一直在說服我為他工作,對吧?可我卻有不同的想法。」
  「好吧,可無論如何,這個問題在一兩個星期之後就沒有什麼探討的必要了, 不是嗎?」
  「當然會如此。」巴克微笑著對自己說。他決定留在週刊,直截了當地拒絕卡 帕斯亞為他提供的職務。
  「你同我們一起去巴格達,對嗎?」
  「我會想辦法去的,但不和你們一起走。」
  「巴克,可供你選擇的途徑並不多。可以這麼說,我們幾乎掌握了所有的途徑。 而且實際上,你無論如何也要為卡帕斯亞工作。順應潮流吧。你會喜歡他的有關新 巴比倫的設想的。如果報告是可信的,那麼,眼下一切進展順利。」
  「我要為卡帕斯亞工作嗎?我想,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已經講清楚了。」
  「這只是個時間問題,小伙子。」
  「真是做夢。」巴克說,但是他奇怪的是,普蘭克的臉上竟現出一種困惑不解 的神情。巴克發現吉姆·鮑蘭德幾乎頭也沒抬。「還沒採訪卡帕斯亞嗎?」
  「採訪過了。」鮑蘭德說,「可寫的東西不多。眼下,他關心的就是促使條約 簽字。」
  「促使?」
  「他有點兒擔心哭牆的那兩個怪人。士兵可以把遊客趕走,但仍舊有不少人在 聽他們對條約簽字進行攻擊。」
  「人的確不少。」巴克附和了一句。
  「不是開玩笑,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把這兩個流浪漢趕走。」
  「你不明白?」
  「你說什麼,巴克?你認為那兩個傢伙會朝軍隊噴火嗎?說真的,你相信這種 說法嗎?」
  「我親眼看了那個被燒死的傢伙。」
  「這件事百分之百是他縱火自焚的。」
  「完全不是什麼自焚,吉姆。」
  「從他的嘴裡噴火嗎?」
  「我看到的是這樣。」
  「這可是你寫封面故事的材料,巴克。你會把這篇故事弄丟的。這麼說,你也 對他們作了獨家採訪?」
  「不完全是獨家,也並非嚴格的採訪。」
  「換一句話說,就是沒採訪,你把這項計劃一筆勾銷了,對吧?」
  「不,我昨天夜間的確去見過他們了。但我沒能同他們交換意見,我說的是這 個意思。」
  「我要說,倘若你想虛構點兒什麼東西,你該去寫小說。你應該放棄為卡帕斯 亞工作,這樣,你就會有更大的想像空間。」
  「我不會為卡帕斯亞工作的。」巴克說。
  「這麼說,你不想再干記者這一行啦?」
  「你在說什麼呀?」
  鮑蘭德將昨晚的新聞告訴了巴克。
  巴克面色蒼白。「《環球週刊》也包括在其中嗎?」
  「包括在其中?我只能說,週刊是卡帕斯亞吞到口中的一塊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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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克沮喪地搖了搖頭。「這麼說,他眼下說到底是在為卡帕斯亞寫文章。難怪 每個人都顯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那麼,簽字儀式不在哭牆舉行,在哪裡舉行呢?」
  「在克奈塞特。」
  「聽著,吉米,今天下午你來看本—朱達拉比的節目嗎?」
  「如果去巴格達的飛機上播放,我就看。」
  「你坐飛機去?」
  「我坐『世界共同體一號』去。」
  「你要賣身投靠嗎?」
  「為老闆幹活,說不上什麼賣身投靠,巴克。」
  「他眼下還不是你的老闆。」
  「這只是個時間問題,夥計。」
  錢姆·羅森茨韋格匆匆從巴克身旁經過,他立住了腳。「卡梅倫!」他招呼一 聲,「過來,到這裡來!」巴克隨著這位駝背的老人來到了牆角。「陪我待一會兒。 尼古拉今天早上很不愉快。我們要去克奈塞特。樣樣事情都不順心,他要求所有的 人都去巴比倫,但某些人反對。跟你說句實話,如果尼古拉辦得到的話,他會親手 殺死哭牆的那兩個傢伙的。整個一個早上他們都在喊這項協議是不公正的,說什麼 這是一個認不清他們的彌賽亞的民族與一位否認上帝存在的領導人之間達成的邪惡 的同盟。但是,卡梅倫,尼古拉不是一位無神論者。最多算個不可知論者——但我 也是如此呀!」
  「但自從發生了俄羅斯人的攻擊事件之後,你就不再是個不可知記者了!」
  「噢,可能算不上了!但是,他們用那麼激烈的言詞攻擊尼古拉!」
  「我原以為,今天早上哭牆前面已經清場了。他們在對誰講呢?」
  「新聞記者們都在那兒。他們的麥克風的有效距離很遠,而那兩個人的嗓門也 真大!尼古拉整個早上都在與有線新聞網通電話,堅持不要把這兩個傢伙在今天的 表演播放出去。有線新聞網當然反對。不過,一旦他擁有了這些新聞媒體,他們就 會照他的話去辦的。這倒還是個安慰。」
  「錢姆!你真的希望有這樣一位領導嗎?將所有的新聞媒體都控制起來?」
  「我已經讓新聞界搞得精疲力竭了,卡梅倫。你一定要明白,我對你抱著最高 的崇敬。你是我可以信賴的少數幾位記者之一。其餘的都抱有如此巨大的偏見,都 那麼富於攻擊性,都那麼消極。我們必須一勞永逸地將全世界連成一體,這樣,我 們必須有一個值得信賴的、由政府操縱的新聞機構。」
  「這會是很可怕的。」巴克說。巴克在默默地為這位老朋友感到悲哀——老人 對卡帕斯亞的所作所為都親眼見到了,然而,他卻心甘情願地俯首聽命於這個他本 不該信任的人。








第十五章 魔鬼協定

  雷福德感到,他在這一天的工作——以及之後的行程——都確定下來了。他要 參加這天的慶祝活動,然後打車前往坐落於特拉維夫西南九英里處的本一古裡安國 際機場。屆時,他的機組人員已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他將進行飛行前的安全檢查。 預計當天下午前往巴格達,然後直接飛抵紐約。在這一天的飛行中,他將一如既往 地按慣例行事,但是,在此次飛行——也許還包括他以後的飛行生涯中,他的老闆 已經變成是卡帕斯亞。
  晚上,雷福德要在紐約住一夜,然後才能回家。他不知道住在芝加哥是否可行。 或許他和切麗要搬到紐約來住。很顯然,為總統的「空軍一號」挑選飛行員不過是 一個花招。他今後的職業就是,卡帕斯亞要去哪兒,他就要把他送到哪兒。由於某 種原因,雷福德不得不屈從於卡帕斯亞的希望。要求、意志與邏輯。上帝既然將這 個使命交給了他,只要不必過度虛偽的生活,至少在目前他會接受這份職務的。
  通過布魯斯的講解以及他自己對預言的研究,他知道,這位基督的敵人終有一 天會撕去偽裝。他會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用鐵血政府來統治整個世界。他會打垮 一切阻礙勢力,殺掉任何一個不肯臣服於他的人。每一位基督徒都將面臨犧牲生命 的考驗。雷福德預見到,他終有一天會為求生存以及幫助其他的信徒生存下去而解 除卡帕斯亞的僱用,成為一名逃亡者。
  巴克看到美國安全局的一名特工徑直向他走來。「你是卡梅倫·威廉斯嗎?」
  「誰找我?」
  「安全局,你應該有所瞭解,能看看你的身份證嗎?」
  「我已經出示一萬遍了。」說著,巴克掏出自己的證件。
  「我明白。」特工看著巴克的身份證,「菲茨休總統要見你,我要保證給他帶 去的,的確是他要見的那個人。」
  特工合上證件夾還給巴克,然後點點頭。「跟我來。」
  在克奈塞特大廈後面的一間小辦公室門前,聚集了二三十位記者;他們在努力 搶佔門前的有利位置,等待著菲茨休總統前往簽字儀式現場時衝上去採訪。另外兩 名特工把守著房門——他們帶著領章,耳朵上掛著耳機,兩手抱在胸前。
  「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記者們問。
  但那兩名特工充耳不聞。他們用不著為記者負責,除非必要時將他們趕開。他 們比新聞處長更瞭解總統的行蹤,但這的確用不著讓別人知道。
  巴克盼望著能再一次採訪總統。幾年前,也就是菲茨休再次當選總統的那一年, 巴克曾對他進行了採訪,這是他第二次榮膺《環球週刊》的新聞人物。巴克似乎與 總統相處得很愉快,而總統簡直就是林登·約翰遜的年輕的翻版。菲茨休第一次當 選總統時年僅五十二歲,如今已邁向五十九歲。他身體健壯,富有年輕人的朝氣, 是一位精力飽滿、作風樸實的人。他經常會出口一些粗鄙的言詞,雖說巴克從未遇 到過總統發怒,但在總統身邊工作的人們中間有一些這類傳聞。
  這天早晨,巴克的確見識了總統的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特工擠開門前的人群,守門的兩名特工問到一旁,放巴克進去。人群中的美國 記者見巴克輕而易舉地跨進門去,十分不滿。
  「他怎麼就可以進去呢?」
  「他真是從來沒有辦不成的事!」
  「看來不在於你有多大學問,幹出多大的成績!全在於你認識什麼樣的人!」
  巴克真希望被他們言中。他巴不得在談話中得到什麼搶手消息,搞個總統的獨 家專訪。但是,同被擋在門外的其他記者一樣,巴克自己對這場談話的內容也一無 所知。
  特工將巴克交到總統的一名助手手中,助手拉住巴克的衣袖,將他領到房間的 一角。總統正坐在一張大扶手椅中。他的夾克敞開著,領帶也鬆開了,正在與他的 幾位顧問低聲地談著什麼。「總統先生,《環球週刊》的卡梅倫·威廉斯來了。」 助手說。
  「讓我們談一會兒。」菲茨休說,助手和幾位顧問紛紛離去。總統抓住其中的 一位顧問說:「你留下,羅伯!你要工作多長時間才能明白我的意思呢?我要你留 在這兒。當我說『你們出去一會兒』時,並不包括你。」
  「對不起,先生。」
  「別道歉了。」
  「嗯,對不起。」這話剛一出口,羅伯意識到自己是在為前面的道歉而道歉。 「對不起,啊——對不起。是的。」
  菲茨休朝身邊掃了一眼。「叫人給威廉斯弄一把椅子來,行嗎?喊一嗓子就行, 咱們抓緊點兒時間。沒有幾分鐘了。」
  「十一點開始。」
  巴克伸出手去。「總統先生。」他招呼道。
  菲茨休馬馬虎虎地與他握了握手,並沒有朝他的眼睛看。
  「坐在這兒,威廉斯。」菲茨休面色通紅,前額上冒出了汗珠。「首先,我們 的談話不得引用,好嗎?」
  「好的,你可以隨便談,先生。」
  「不,別說什麼可以隨便談。我從前也聽到別人這樣向我保證過,可還是把我 出賣了。」
  「我沒有這麼幹過,先生。」
  「是的,不是你。可我還記得,一次我對你說了什麼話,事後我說這些話不得 引用;結果你卻對我說,在我聲明之前,從法律上講你是可以引用的。」
  「根據我的回憶,先生,在好長一段時間內我對那件事保持沉默。」
  「的確如此。」
  「事實上,除非你事先聲明,否則,你就不能決定什麼話是不可以引用的。」
  「是的,我在這方面有了幾次教訓。因而我要聰明一點,我們的談話從頭至尾 都是不允許公開的,明白嗎?」
  「明白了,先生。」
  「威廉斯,我想知道卡帕斯亞到底要幹什麼。你和他有過一些交往,你採訪過 他。據說他在想方設法收買你。你瞭解這個人嗎?」
  「不太瞭解,先生。」
  「說句實話,我被他弄得十分惱火。可是,他是自耶穌之後最受世人歡迎的一 個,我能向誰去訴苦呢?」
  巴克對總統的抱怨感到震驚。「我以為,你是他的最大支持者,先生——眼下, 美國的姿態正是如此。」
  「是啊,我是的!我的意思是說,我從前是。我把他請到白宮!他在兩院的聯 席會議上發表演講。我很贊同他的想法。直到聽了他的演講,我才成為了一位和平 主義者;說真的,我相信他是能辦到這一點的。但是民意測驗顯示,倘若現在競選 總統,他的選票會超過我的一倍!他只是不想這麼幹。他讓我來當這個總統,而他 要成為我的上司!」
  「他是這樣對你說的?」
  「別那麼幼稚,威廉斯。如果我知道你這麼不開竅,我就不會找你來談了。可 是你看,他從我手上弄走了『空軍一號』;如今你見到那玩意兒了吧?他在上面寫 上了『世界共同體一號』,下午還要發表一項聲明,感謝美國公民對他的饋贈。我 真想當面揭穿他的謊言,把報界的一派讚揚之聲徹底翻個個兒。」
  「這樣幹不會有什麼效果的。」羅伯面帶譎媚的笑容,插話道,「我的意思是 說——我知道您並沒問我,但是他在聲明的時候會裝出一副拒絕的模樣,由於你堅 持要給,他才不情願地接受了。」
  總統轉向巴克。「你說說看,威廉斯,你是怎麼想的?你認為他要幹什麼?既 然我把這些廢話都透露給了你,我是否就因此更加陷入了困境?你是否已經到他那 兒去領薪水,而且打算告發我了?」
  巴克很想對總統說,他看到了什麼,他所認識的卡帕斯亞實際上是什麼——這 些都有《聖經》作證。「我要說,我不是一名卡帕斯亞的追隨者。」他說。
  「那麼,你是菲茨休的追隨者啦?我沒問你在選舉中投的是誰的票——」
  「我完全可以告訴你。你第一次競選,我投了你的對手的票。第二次,我投了 你的票。」
  「我把你爭取了過來,對嗎?」
  「對的。」
  「那麼,你和卡帕斯亞的問題在哪兒呢?他是那麼溫和,那麼富於說服力,那 麼令人信服。我想,他幾乎可以將任何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我猜想,這就是我的問題之一。」巴克說,「我不知道他到底玩的是什麼把 戲,但似乎很能奏效。他可以得到任何想得到的東西,而且會裝出一副不情願的樣 子。」
  「的確如此!」總統說著,不禁朝巴克的膝蓋上猛擊一掌,弄得巴克生疼。 「他正是這麼捉弄我的!我發誓說。」他又罵了一句。接著,他的每一句話中都賭 咒發誓地帶出一些褻瀆的字眼。巴克擔心總統會因此而氣炸肺的。
  「我不得不阻止他這麼幹。」他怒氣沖沖地說,「這真弄得我煩心透了。今天 就要舉行簽字儀式,他要讓我扮演一個十足的懦夫。我是說,他要讓美國給全世界 做個表率,可是,眼下我們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個傀儡。我是一個強悍的人,一個敢 作敢為的領導,我要自己拿主意。可是,不知怎的,他卻弄得我現出一副馬屁精、 馬前卒的模樣。」說到這裡,總統不禁歎了一口氣。「威廉斯,你知道我們和民兵 遇到的麻煩嗎?」
  「我只是做一些猜測。」
  「我要說,他們的觀點有些道理,我沒法說服他們!我們的情報顯示,他們正 在儲藏一些重型武器,因為他們是如此強烈地反對我的計劃——也就是銷毀百分之 九十的武器,將剩餘的百分之十交給聯合國——或叫『世界共同體』以及諸如此類 的玩意兒。我倒希望能夠相信他的願望是純正的,相信這是進入真正和平的最後一 步。但是,可能這又是會叫我驚詫不已的花招,就像眼下的飛機事件。
  「我們有了一架新飛機,我們也需要這架飛機。我也不在乎誰去駕駛它,只要 他有這個能力。我們從一些值得信賴的人手裡拿到一張名單;可是突然之間,令我 們這位『卡帕斯亞大帝』滿意的名單只留下了一個名字。如今,我對這件事的確不 該太介意了。因為我猜想,我已經把這架飛機和機組人員一併送給了卡帕斯亞!」 他又開始咒罵起來。
  「噢,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對您說,不過,您沒有享受到這位新飛行員的服 務,的確十分遺憾。我認識他,他是個頂尖好手。」
  「你以為我在自己的國家中找不到好的飛行員嗎?不!我只是生氣白白便宜了 卡帕斯亞。聯合國——對不起,我該說『世界共同體』——要進行一場變革,不久 安理會就要對此投票。如果秘書長成為了統領全世界所有保留下來的軍事力量的總 司令和全球銀行業的金融總裁,那麼,就要給他一個『更合適的頭銜』。而且最糟 糕的是,這項動議竟然是由我們自己的大使提出來的;在提交給安理會之前,我居 然對此毫無所知。我惟一能夠求助的手段就是堅持說這不合法律程序,他不能投自 己的票,不能自己罷免或辭退自己。如果這個傢伙由於提議,要給受到全世界人愛 戴的世界共同體首領加個更好的名號,而被我炒了魷魚,這會使我處於怎樣尷尬的 境地呢?」
  總統沒有給巴克回答的機會,這倒使他暗自慶幸,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 好。
  菲茨休總統向前傾了傾身子,低聲說:「還有新聞媒體!我們承認,同世界其 他國家相比,我們關於違背公眾利益行為的法律比較嚴厲;既然已如此接近世界和 平,那麼我們不打算限制聯合國——或隨便叫作什麼——在新聞出版方面有更大的 自由。這樣,我們就給他留了一個漏洞。看看吧,我們由此給自己招致了怎樣的後 果!他已經買下了所有的報紙。雜誌、電台和電視網,我們根本來不及改變主意!
  「他從哪兒弄到這麼多的錢?威廉斯,你能告訴我嗎?」
  巴克遇到了一場良心上的危機。他已經對卡帕斯亞表示過,他不會將卡帕斯亞 繼承斯通內爾的遺產一事告訴任何人。但是,對魔鬼作出的許諾也一定要信守嗎? 一位賊人闖進來,問你的親人在哪兒,你向他撤了謊,這二者的性質是否完全相同 呢?
  「我不能。」巴克說。他並非感到自己一定要忠於卡帕斯亞,而是擔心這個消 息有可能傳到卡帕斯亞的耳朵裡。只要可能,他就要努力使自己保持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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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們的諜報人員偵察到了什麼?」菲茨休總統繼續說,「卡帕斯亞的 最終計劃是,由安理會的十個成員所代表的各國首腦要以下屬的身份向他們的駐世 界共同體大使匯報工作。因而,這十位大使也就成了卡帕斯亞手下的世界之王。」
  巴克皺起了眉頭。「換句話說,也就是你、墨西哥總統和加拿大首相要向聯合 國的北美大使匯報工作啦!」
  「是這樣的,威廉斯。但是,你又說成『聯合國』了,它現在叫『世界共同體』。」
  「我搞錯了。」
  「噢,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
  「先生,我能做些什麼呢?」
  菲茨休總統望著天花板,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我不知道。我猜想,我不 過是想發一通牢騷,而且我認為或許你會有一些見解。我們有什麼辦法煞一煞他的 威風才好。無論如何要在他的盔甲上找到縫隙。」
  「我希望我能給您更多的幫助。」巴克說。突然,他意識到這話是打了折扣的。 他不能揭發說,卡帕斯亞是個撒謊的殺人犯和會催眠術的基督的敵人。雖說巴克反 對他,然而任何一位不信基督的人是決不會理解或同意他的說法的。這位敵基督的 出現,多少個世紀以前已經預言到了;幕布既已經拉開,這台戲總要演到底的。
  尼古拉·卡帕斯亞將吞掉美國總統以及對他有所阻礙的每一個人。他要獲取最 高的權力,然後,一場真正的搏鬥——天堂與地獄之間的戰爭——便開始了。冷戰 終將演化為一場生死拚搏。令巴克感到欣慰的是,這場拚搏的結果從一開始就確定 了……儘管他是在最近幾個星期才知曉的。
  將巴克介紹給菲茨休總統的那位助手禮貌地打斷他們的談話。「對不起,總統 先生,秘書長要求在儀式開始之前進行五分鐘的會晤。」
  菲茨休又說話了。「我想,我們的見面得結束了,威廉斯。無論如何,我很欣 賞你的談話,並對你的信任表示感激。」
  「我當然相信您,先生。啊,最好不要讓卡帕斯亞知道我在這兒。他會問我們 談話的內容的。」
  「是的,對。聽著,羅伯,你出去對卡帕斯亞的人說,這個房間不適合見面, 他可以任選一個會晤的地點,我一會兒就到。另外,把胖子給我叫來。」
  「胖子」顯然就是最初陪著巴克來這裡的那位特工。這個綽號與這位身材挺拔 的年輕人完全不符。「胖子,帶威廉斯出去,注意別讓卡帕斯亞的人見到他。」
  總統繫好領帶,扣上衣扣,在特工人員的陪伴下前去與卡帕斯亞會晤。在胖子 的掩護下,巴克出了那間與總統談話的辦公室,來到安全地帶。然後,巴克再作為 美國代表團成員,進入會場。
  雷福德得到了一個靠近前排的美國官員的座位。他知道哭牆的那兩位傳教士是 對的,而今天在這裡舉行的簽字議式是邪惡的。但瞭解這一點的人屈指可數。他了 解這一點,但他感到自己無能為力。誰也無法阻止歷史的潮流。
  布魯斯讓他懂得了許多道理。
  雷福德已開始思念布魯斯·巴恩斯牧師。雷福德很喜歡他們每天晚上的聚會和 他在會上學到的知識。布魯斯的引導是正確的。聖地如今真要成為名副其實的聖地。 倘若第一批十四萬四千位猶太人在此地皈依了基督,那麼,布魯斯肯定會欣然目睹 盛況的。
  根據布魯斯對雷福德、切麗和巴克的講解,世界各地都有信仰的信徒,這會是 一次罕見的豐收——或許今天有上億的人皈依基督。其中十四萬四千是猶太人,在 他們民族的十二支派中,每個支派都有一萬二千人皈依。許多世紀以來,他們散居 到世界各地;他們將重返故地,聚集到一起。想想看,猶太人在自己的土地上,操 著本民族的語言,引領著上百萬人皈依他們的彌賽亞耶穌,這將是怎樣一種盛大的 場面呀。
  儘管他們還要經歷種種痛苦與磨難,但前途是光明的。雷福德盼望著他們的最 終的勝利。然而,他卻沒法接受他們的「災難之光」的解體與分裂。倘若卡帕斯亞 真的控制了所有的新聞媒體,誰知道巴克會落到怎樣的下場呢?倘若切麗與巴克的 關係有了結果,誰能預見到他們的前景會如何?
  雷福德挪了挪身子,望著會場內的人群。還有許多人在陸續人場,會場內的警 衛人員可以說是戒備森嚴。開幕的時間到了,攝影機紛紛打開了鏡頭,音樂聲減弱 了,記者們在「噓噓」地試著麥克風,會場內的人群安靜了下來。雷福德將帽子放 在大腿上,坐直了身子。他不知道遠在芝加哥郊區的切麗能否在電視節目中看到他, 那裡正是半夜時分。切麗的目光尋找巴克的時候肯定要比尋找他的時候多。她在電 視屏幕中很容易找到巴克,因為巴克正坐在錢姆·羅森茨韋格博士的斜後方。
  大會司儀開始介紹到會的貴賓,人群中響起了禮貌的掌聲。這些貴賓包括克奈 塞特的退伍老兵,世界各國的外交官,美國的官員及前總統,以色列領導人。
  介紹到第二排貴賓席時,被介紹到的人就立起身向台下致意。巴克的身份是這 樣介紹的——卡梅倫·巴克·威廉斯先生,美國《環球週刊》前本部資深記者、現 任中西部分社記者。台下對這個介紹反應冷漠,巴克只能報之以微笑。雷福德也笑 了。很顯然,每一個人都對他的這種身份以及何以被視為貴賓感到困惑不解。
  當介紹到最後五位貴賓時,台下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他們是猶太教首席拉比, 曾獲得過諾貝爾獎的植物學家錢姆·羅森茨韋格,以色列總理,美國總統和世界共 同體秘書長。
  當卡帕斯亞以其特有的略帶靦腆的自信風度來到會場時,全場與會者起立鼓掌 歡迎他的到來。雷福德也不情願地立起身,他將帽子塞到腋下,雖說也做出了鼓掌 的樣子,但並沒有拍出聲響。他發現,要他裝出一副歡迎這位敵基督的樣子,很不 容易。
  錢姆·羅森茨韋格轉過身去望著巴克。巴克面呈笑容。巴克希望能夠將這位老 朋友從劫難中拯救出來,但時機還未到。他惟一能做的,就是讓這位老人享受一番 此時的快樂,因為這種快樂實在為時不久。
  「這真是個大喜的日子,卡梅倫。」錢姆低聲說,伸出兩手握住巴克的手。他 又輕輕拍了拍巴克的手,彷彿是在與自己的孩子親切交談。
  一那間,巴克幾乎不希望上帝看到他。閃光燈頻頻閃亮,記者們忙著將現場這 些支持這一歷史性條約的貴賓們拍攝下來,傳之子孫後代。在記者們留在底片上的 這些畫面中,只有巴克瞭解卡帕斯亞的底細,只有他明白這個條約的簽訂正式開啟 了大劫難時代。
  忽然,巴克記起揣在衣袋裡的那個《環球週刊》標誌。他掏出那個標誌準備貼 到胸前,可是,標誌後面的尼龍搭扣粘在了衣兜的上蓋上。他想把標誌扯下來,可 那尼龍搭扣粘得很牢,把整個夾克都提了起來,露出了腰間的皮帶;他放開手,尼 龍搭扣的一邊又恰巧粘在他的襯衣上。當他撫平了夾克,用兩手使勁拽下那個標誌 時,他的這一套雜技表演般的動作早已不知被拍攝了幾十次了。
  當掌聲落下去,會場內的人們坐回到椅子上時,卡帕斯亞手持麥克風站了起來。 「這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一天。」他微笑著說道,「當所有這一切終於在這重大的時 刻來臨之際,我們不會忘記那些為將世界上的一切力量團結到一起而付出艱辛努力 的人們。今天,我們應感謝的人很多,首先應感謝我的尊敬的朋友兼師長、一位像 父親一樣對待我的人、以色列傑出的科學家錢姆·羅森茨韋格博士!」
  全場報之以熱烈的掌聲。錢姆立起身,腳下有些站立不穩,他向人群微微招手 致意,快樂得像個小孩。巴克想拍拍他的後背,以示祝賀,但他為這位老朋友感到 悲哀。羅森茨韋格被人利用了。他成了一個卑鄙陰謀的幫兇,而這個陰謀的得逞對 於他本人和他的同胞來說,則是一場災難。
  卡帕斯亞對猶太教首席拉比、以色列總理分別表示了謝意,最後說到「美國總 統傑拉爾德·菲茨休閣下,以色列最偉大的朋友」。
  掌聲更加熱烈。菲茨休立起身向人群致意。當掌聲漸漸落下時,卡帕斯亞又帶 頭鼓起掌;他將麥克風塞到腋下,走回到總統面前起勁地拍著兩手。
  菲茨休的面上顯出尷尬的神情,幾乎可以說有些慌亂地望著卡帕斯亞,不知他 要幹甚麼。卡帕斯亞兩眼凝視著總統,彷彿在為總統感到激動不已。他聳聳肩,將 麥克風遞給菲茨休總統,總統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然後他揮了揮手,表示拒絕。 在人群的熱烈歡呼聲中,他終於接過了麥克風。
  巴克十分欽佩卡帕斯亞控制人們的情緒的能力。這顯然是事先編排好的。可是, 菲茨休在這個場合能說點兒什麼呢?惟一得體的反應就是表示謝意和為朋友唱一首 頌歌。儘管菲茨休對尼古拉·卡帕斯亞的卑鄙勾當逐漸有所醒悟,然而,他不能不 承認尼古拉在目前的和平進程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菲茨休立起身時衣服擦了一下椅子,弄出一些聲響,他尷尬地退至國務卿面前。 他等著人群安靜下來,而人們的歡呼的掌聲彷彿永遠不會停下來。卡帕斯亞衝過去, 抓起菲茨休的一隻手臂高高舉起來,就像人們見到的拳擊手獲勝的場面一樣。人群 中爆發出更加熱烈的掌聲。
  卡帕斯亞終於退到後面,把菲茨休總統留在了講台中央。菲茨休開始講話,巴 克立刻感覺到,卡帕斯亞的某種力量在總統身上起了作用。巴克不希望再一次目擊 殺人場面,就像他在紐約見到的那樣,但他確信,卡帕斯亞正以其罪惡的力量一步 步左右著事態的發展。因為,眼下傑拉爾德·菲茨休正以飽滿的精力向熱情的人群 發表演講,與幾分種前巴克見到的那一副頹喪的模樣截然不同。
  聽著菲茨休的演講,巴克感到脖子有些發熱,兩個膝蓋變得虛弱無力。他向前 靠了靠,抓住羅森茨韋格的椅背,設法制住渾身的顫抖,但他的努力並沒有奏效。 他真切地感到某種邪惡力量的存在;然而,一陣強烈的暈眩攫住了他,幾乎將他打 倒。
  「當此之際,我不想用一些題外話來破壞大家沉浸在這個歡樂時刻的美好心境。 然而,承蒙大家的好意,承蒙我們目前已更名為世界共同體的卓越領導人的好意, 我不免要簡單地談談幾個問題。
  「首先是我們躬逢盛世,親眼見到尼古拉·卡帕斯亞在短短幾個星期內便取得 如此偉大的成就。可以肯定地說,我們的世界由於有了他而變得更加美好、和平。」
  卡帕斯亞努力要收回麥克風,但菲茨休總統仍握住不放。「先生,現在是我在 發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他們的爭執在人群中引起一陣笑聲。「我以前曾說 過,現在我還要說,秘書長的關於銷毀全球武器的計劃是一個天才的創舉。我毫無 保留地支持這次計劃,並要帶頭將我們的百分之九十的武器銷毀掉,剩餘的百分之 十捐給卡帕斯亞先生領導下的世界共同體。我為美國能在這個問題上起到表率作用 而驕傲。」
  巴克感到頭暈目眩,他在努力維持著身體平衡。
  「作為我個人和我國全體人民的一項具體的行動,就是我們已經將嶄新的『空 軍一號』贈給世界共同體。這架飛機的重新噴漆與命名的費用由我們支付。你們可 以在本一古裡國際機場見到它。
  「現在,我得把麥克風交到人類命運的主宰者,我的私人朋友與同胞尼古拉· 卡帕斯亞手中了,而他目前的頭銜與他在整個世界政壇上的影響太不相稱了!」
  尼古拉不情願地接過麥克風,似乎因受到眾人的矚目而有些不自然。他顯得有 些不知所措,好像對這位固執的、滔滔不絕地講了他那麼多好話的總統不知該怎麼 辦才好。
  當人群中的鼓掌聲終於落下時,卡帕斯亞努力裝出一副極其謙卑的神態說: 「我為我的朋友的頗多讚美之詞表示歉意,他太友好,太慷慨,世界共同體欠了他 一份不小的人情。」
  雷福德一直在注視著巴克。巴克的情況不妙,他幾乎要跌倒在地。雷福德懷疑 是高溫或前面那些相互吹捧的客套話弄得巴克面色蒼白,心中作嘔。
  以色列的官員們——當然羅森茨韋格除外——對於銷毀武器的計劃反應冷漠。 幾十年來,他們一直是以強大的軍事力量來保障自身安全的;倘若沒有與世界共同 體簽訂的這項條約,他們是不會同意卡帕斯亞銷毀武器的計劃的。
  自從總統的頗具鼓動效果的講話之後,儀式的其餘部分顯得平淡無奇——在雷 福德看來,似乎還有些凌亂。菲茨休對卡帕斯亞的喜愛彷彿在隨著他們的每一次接 觸而增強。不過,他的態度僅僅是世界上絕大多數人對卡帕斯亞的喜愛的一種反映。 除非深入地鑽研《聖經》中的預言,否則,人們很容易將尼古拉·卡帕斯亞認作上 帝在世界歷史的危急關頭給人類派來的和平使者。
  隨後,其他各國的領導人紛紛就他們即將簽署的這份條約的重要性,歷史意義 頌揚一番;在他們說著這些不關痛癢的話題時,巴克漸漸恢復過來。大會服務人員 拿來了幾隻裝飾精美的鋼筆,錄音機、攝影機照相機將鏡頭對準了幾位簽字人。鋼 筆在他們中間傳來傳去,他們煞有介事地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是握手、擁抱、親 吻對方的面額,於是,條約便開始生效了。
  這些簽署條約的人——只有一人除外——對於這項條約可能帶來的後果茫然不 知;他們也沒有意識到,他們因此便成了這個邪惡同盟中的一員。
  條約已經簽署。上帝的選民——這個計劃重建聖殿、重新實施潘祭,直到迎來 他們的彌賽亞的民族,剛剛與魔鬼敲定了一項買賣。
  主席台上只有兩個人知道,這個條約的簽定便意味著世界末日的來臨。他們中 間的一位心中充滿了瘋狂的念頭,另一位則為即將到來的恐怖感到不寒而慄。
  在哭牆下,兩位見證人在傳達著真理的聲音。他們宏亮的嗓音越過聖殿山,回 蕩在天宇之間:主啊,世界末日來臨了!
  人類開始了最後的七年之厄。
  這是最後的大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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