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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7:07:17
第二百四十九章 驚喜

  見到了葉皓文,曼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帶來的東西。

  「二哥哥這是……,打算投奔妹妹來了?那也不用帶這麼些,妹妹這裡什麼沒有?」

  「這些是父親讓我帶來的,說是怕你在府裡待得無聊了,給你解悶用的;這些是大哥托我拿來,說大嫂有了身子之後口味都變了,覺著你可能也會愛吃;這些藥材補品,則是祖母知道了為兄要來你這兒,讓了嬤嬤足足來了三趟才拿完……」

  葉皓文面無表情地陳述,父親不是只打算讓自己過來提醒提醒曼玉的嗎?怎麼他就淪落成了馬夫了?是個人都讓他給曼玉捎東西,若不是最後實在拿不下了,還能裝一輛車出來!

  「辛苦二哥哥了……」

  曼玉趕緊讓人去沏一壺葉皓文最愛的茶來,轉過臉笑嘻嘻地問,「怎麼也沒見著二哥哥送妹妹的東西?妹妹知道了,定然是二哥哥送的更加貴重,想著給妹妹一個驚喜是也不是?」

  葉皓文一僵,臉皮得更緊,完了,光顧著來傳消息,倒是忘了這丫頭的脾性,自己這要是說忘了……,這丫頭怕是又能記很長一陣子吧……

  「咳,為兄今日來,是專程給三妹妹送消息來的,事關重大,還望妹妹能多加小心。」

  葉皓文嚴肅著臉,將他們的憂心說與曼玉知曉,「三妹妹的懸壺堂如今樹大招風,難保沒人在上面做文章,到時既打擊了葉家,又將蘇兄也牽連其中,一石二鳥。妹妹不得不防呀。」

  這些,曼玉在決定做那些藥丸的時候便已經想到了。

  她的藥丸雖然有效,卻也是走了蘇封的關係,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蘇封的名聲必然受到牽連,濫用職權可不是簡單的疏漏,一個弄不好。興許會讓蘇封丟了差事。背上罪名。

  曼玉都知道,她在做之前便想了。

  可是,比起榮華富貴。比起名聲地位,曼玉覺得蘇封的命更重要。

  哪怕他當真因為此事丟了從前的權勢,只要他活著,一切便都可以從頭來過。那些藥丸曼玉也不知道到底能起到多少效用,可也許就能夠幫助蘇封回來呢?

  「多謝二哥哥。如今隨朝動蕩不安,哥哥也已是被盯上,大哥哥的事情妹妹已是知曉了,不論哥哥們如何決定。打算怎麼做,妹妹都全力支持,哥哥若是有需要。可千萬同妹妹開口呢。」

  葉皓文面前的曼玉巧笑倩兮,面容姣美燦爛。一雙美目彎彎得極為有神,盛滿了盈盈的笑容。

  葉皓文心中嘆息,父親確實應該得意,能有一個聽聞娘家遭遇變劫,想得不是如何自保,而是滿心支持的女兒,想必父親得知之後,又要洋洋自得一陣子了吧。

  「不過,二哥哥究竟有沒有帶東西來看望妹妹?應該是有的吧?妹妹有孕在身,二哥哥還沒有表示呢,二哥哥總不會是忘記了吧?」

  葉皓文欣慰的情緒再次煙消雲散,這丫頭怎麼回事?這麼重要的事情!這麼關乎國家關乎生死的事情,她怎麼還能記得自己有沒有帶東西?

  「這……自然是不會忘,只是為兄的賀禮還需要些時間準備,待準備好了,定然讓人給妹妹送來呢。」

  「那太好了,二哥哥如此精心準備,想必必然會讓妹妹大為驚喜,妹妹便拭目以待了。」

  「……」葉皓文有種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的感覺,他帶了這麼許多東西,怎麼就能忘了自己的那一份呢?

  這下好了,尋常的賀禮升級成驚喜了,葉皓文幾乎愁死,蘇封那廝尋著什麼稀奇的都要帶回去給曼玉,這丫頭什麼沒見過?自己送什麼才能讓她驚喜呢?

  曼玉咬著嘴唇偷樂,也就同親近的人,她才會這麼不講道理,只因為知道葉皓文無論自己怎樣刁蠻,都是拿她沒辦法的。

  不過,曼玉也現她似乎對蘇封也慢慢開始有同樣的情緒,上一封送去的家書裡,明明打算好好同蘇封解釋一下,結果寫出來,卻是她自己都看不下去,蘇封是個傲嬌啊,她怎麼也被傳染起來了?

  葉皓文知曉曼玉是個聰慧的,將消息帶到便功成身退,相信這些事情蘇封怕是也已經想到了,只要曼玉多加小心,興許並不會出亂子。

  ……

  葉皓軒的事情果然如同葉向慕所料,並未有公正的處理,這在他的意料之中,卻也無可奈何。

  有與葉向慕親近的同僚私下跟他通了氣,「葉兄的二兒子實在是年輕氣盛,有時候呀,這種衝勁反倒會壞了事,葉兄也是混跡官場這麼多年,如何瞧不出其中的門道?不若同葉兄的二兒子說一說,有些人可是得罪不得的。」

  言下之意便是暗指葉皓文不該同睿親王不對付,如今想要巴結上睿親王的人可不在少數,便是皇上依舊能做出正確的決斷,可睿親王的威望驟然提高,就是原先沒什麼想法的,也不得不為之後做打算。

  所以葉家的這些事情不過只是個開端而已,若想從裡面跳出來,還是要有些眼光,站對了隊伍才成。

  葉向慕「哼」了一聲,那同僚見狀,心知他的倔勁兒又上來了,當即也不說什麼,此後卻是同葉向慕拉開了些距離。

  而朝堂上,皇上終究仍舊是選擇了睿親王的建議,葉皓文在其餘朝臣的眼裡便如一個笑話,連一些背後才好說的話,都已經不屑背著他說了。

  葉皓文並未氣餒,皇上未採納自己的建議,必然是仍舊有不妥的地方,他還需再改進改進才成。

  只是皇上的做法,無形之中更是助長了睿親王的氣焰,連皇上都不避嫌了,也並未有任何打壓的舉動,他們這些朝臣又怕什麼?

  「皓文兄當真是屢挫屢戰。這些皇上都駁回了,您倒是還有閒心繼續將時間浪費在上面?在下當真是佩服佩服!」

  「葉兄這是想出人頭地想瘋了,咱們可別擋著了他的道兒,哦對了,咱們趕緊離遠些,免得沾染上這般傻氣。」

  葉皓文年紀輕輕已是作為不小,便是在人前性子再好。仍舊有人會眼紅瞧不慣。這會兒正是這些人落井下石的好機會,如何能放過?

  葉皓文仍舊是平日的樣子,這算什麼?自己的姨娘在他面前掙扎著斷了氣。那個惡毒老嬤嬤說的話,如同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地割他的心,他還不是忍過來了?

  更何況,若是能為隨朝的百姓帶來好處。這點兒委屈葉皓文還是忍得了的。

  曾經炙手可熱的葉家,一夕之間變了樣子。葉皓軒只能窩在家中無法施展拳腳,每日陪著妻子倒也愜意,仍舊每日去衙門上的葉向慕和葉皓文,則艱難得寸步難行。

  往日的同僚也疏遠了。一些根本不是問題的事情忽然變得無比困難繁瑣,每日焦頭爛額卻不能做些正事,讓葉向慕的脾氣變得急躁起來。

  「父親稍安勿躁。兒子堅信葉家不會就這樣垮下去的,咱們葉家行得正、站得直。便是走到哪裡都是不怕的。」

  葉皓軒帶著宋香蓮去給葉向慕請安,宋香蓮已是顯懷了,小腹凸起,隨著葉皓軒的話也接了上去,「夫君說的是呢,夫君常同妾身說,日後等孩子生出來,若是能求到公爹親自教導,便是這孩子的福氣呢。」

  葉向慕看著宋香蓮圓圓的小腹,方才的焦躁減輕了些。

  說的是,大不了他不幹了,告老還鄉、含飴弄孫去,他就不信,這天下還真能落到睿親王的手裡!

  ……

  「父親,父親可聽說了?三妹妹將懸壺堂給關了!」

  葉皓文回府第一件事兒便是來同葉向慕說這件事,「也不是關了,只是不再出售藥丸,特別是一些權貴之家,據說何大夫讓人直接將人趕出去了。」

  「糊塗!」葉向慕的眉頭一下子緊了起來,玉兒這丫頭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這種時候還做出如此招眼的事情,她還懷著身子呢!這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兒統統都不該去管的!

  「明兒你再去一趟蘇府,不,我親自去!也不成,如今葉家這樣,會讓人誤會葉家是去向蘇封求援……」

  「父親,不若讓香蓮去一趟?她們姑嫂都有孕在身,剛好可以說會兒話。」

  宋香蓮順從地點了點頭,表示她很願意。

  老夫人同她說了,那些讓她有身子的藥丸,其實並不是老夫人秘傳的,而是葉曼玉做的。

  宋香蓮一開始根本不信,葉曼玉若是有這般仙靈之術,早飛黃騰達了,後來一想,這三妹妹可不是就飛黃騰達了嗎?

  老夫人說三妹妹是不讓她說的,只要葉家能夠安寧,管它這些藥丸是從何而來?可老夫人的性子如何肯相瞞?

  然而若不是老夫人說與三妹妹知曉,三妹妹也不會貿然送藥過來,所以宋香蓮依舊對老夫人十分感恩。

  老夫人的恩情宋香蓮離得近,每日照顧著,而三妹妹的恩情就不好還了,這會兒有了機會,她自然樂意。

  「如此……」

  「大人,老夫人讓奴婢來同您說一聲,明兒老夫人要出府,三小姐有了身孕,老夫人心裡總是不踏實,便想著明日去瞧一瞧,大人若是想給三小姐帶話,盡可以交代給奴婢。」

  葉向慕剛想同意讓宋氏走一趟,卻不防有個老夫人身邊兒的丫頭過來傳話。

  「……母親的消息一如既往的靈通……,也罷,玉兒同母親情分也近,母親既然不放心,便親眼去看一看吧。」

  葉皓文跟著點了點頭,末了忽然一頓,完了,他的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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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相像

  曼玉得知祖母來了,吃了一驚,趕忙要去前面兒迎接,誰知剛走到院子門口,便瞧見了祖母的身影。

  「是我讓她們慢些告訴你,就知道你坐不住,如今你身子重,前幾個月份最是要緊,我還不至於沒人接便不認得路了。」

  曼玉上前將祖母攙扶著進了院子,「祖母您不知道,孫女兒這整日的想動一下都不成,她們幾個看得死死的,好容易有一個藉口了,祖母還不給孫女兒一個機會。」

  葉老夫人白了她一眼,目光在曼玉的小腹上逗留了一會兒,如今月份尚小,還看不大出來,沒想到當年那個剛喪了母親,如同蔫兒了的小丫頭,一轉眼都是要做娘親的人了。

  「是孫女兒不是了,本該是孫女兒去看望祖母的,卻勞煩您跑這一趟……」

  曼玉心中有些不安,這也太不孝了,怎麼能讓祖母來看望她呢?

  葉老夫人拍了拍曼玉的手背,「你這時候就該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今兒我過來,也是因著你爹不方便露面,他讓你別插手葉家的事情,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如何了,怎麼也輪不到你這個出嫁女操心。」

  曼玉就猜到老夫人會說這個,當即憨憨地傻笑起來,「祖母說的是什麼呢?」

  「還同我裝傻?我問你,懸壺堂經營得好好兒的,怎麼忽然說不接診就不接診了?還專門針對一些高門大戶,你這丫頭也太膽大了,便是蘇封慣著你,你就敢明目張地給自己樹敵了?」

  「祖母,您知道夫君是為何會帶兵出征的嗎?」

  曼玉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提了另一個話題。葉老夫人一愣,皺了皺眉卻沒說話。

  「這要從回春堂開始說起,有些麻煩,孫女兒簡化了說,夫君出征,是因著隨朝有人想造反,通敵南蠻。夫君明知道這些。為了隨朝百姓,這才率兵出征。」

  「夫君在外征戰,護得這些人的安危。他們卻為著自己的利益,想要將隨朝大業攪渾,爹爹和哥哥衷心赤誠,卻遭此劫難。孫女兒雖一介女流,也是知道忠孝的。與其將藥丸賣給他們,孫女兒已是讓懸壺堂專門接診一些貧苦百姓,那藥就是白送孫女兒也不心疼!」

  葉老夫人聽到「造反」兩個字眼睛便倏地睜成銅鈴樣子,這樣要殺頭的詞曼玉怎能說得如此輕易?她就不怕隔牆有耳?

  只是後來。曼玉說的那些話讓葉老夫人深以為然。

  遠在綿延的大哥是怎麼說的?說這丫頭與自己有些相像?可不就是相像?這脾氣,擱在從前,活脫脫就是一個自己。

  不管她是從何而來。不管她到底是誰,葉曼玉做自己的孫女兒。真真是一點兒都不奇怪!

  「這麼說,你是不怕了?懸壺堂這般作為,一下子能得罪不少人,過不了多久,興許這藥鋪便開不下去了,你也不在乎?」

  曼玉緩慢卻堅搖頭,「不過一間鋪子,他們想要就拿去,說句不客氣的,孫女兒這裡什麼都不多,就是銀子多,沒了一間藥鋪,無關痛癢,何況沒了懸壺堂還能有濟世堂,孫女兒可是不怕的。」

  蘇封在外拼死拼活,憑什麼這些敗類就能安安穩穩地作死?不賣給他們藥丸興許傷不了他們什麼,可曼玉得出這口氣!她是蘇封的妻子,也不是好惹的!

  葉老夫人見狀,便收了這個話頭,曼玉的脾氣像自己,決定的事兒基本是不會變動了,小丫頭如今氣勢較之曾經更勝,說話的時候全身都散著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炫彩奪目。

  想來蘇家小子也不曾虧待過她,不然能養成這樣?老夫人對蘇封的不滿幾乎都消失了,也只有疼寵嬌慣,才能縱出這般耀眼燦爛的葉曼玉來。

  「行了,我也只不過是帶一句話,你爹那兒還等著呢,只是你也知道,你爹最是疼你,你這般作為雖是在為葉家抱不平,你爹可不答應,他就怕連累你,你倒好,自個兒跳進去了。」

  曼玉「呵呵呵」地笑,「祖母同爹好好兒說說,孫女兒也是葉家的女兒,便是出嫁了,也是爹爹的掌上明珠,爹爹被人欺負,做女兒的哪兒還能忍得下去?左右不過一間鋪子,祖母來說的話,爹爹必定會釋然的。」

  「你倒是會使喚人。」

  「呵呵呵,那是祖母教得好。」

  「……」

  錢嬤嬤掩著嘴輕笑,多久沒瞧見老夫人哭笑不得的模樣了,還是三小姐在身邊的時候好,老夫人得知三小姐出了事,真真是一刻鐘都坐不住,如今能讓老夫人如此掛心的,怕也只有三小姐了。

  ********************************************

  老夫人在曼玉這裡待的時間不長,略略又坐了一會兒之後便離開,離開之前,有些無奈地讓錢嬤嬤捧過來一隻匣子。

  「咱們家,也就你能讓文兒無可奈何,在朝堂上受到排擠都沒見他那樣苦惱過,卻求到我面前厚著臉皮打聽你這丫頭喜歡什麼。」

  「……」

  曼玉差不多都忘了,二哥哥還在為「驚喜」愁呢?

  「雖然我瞧在眼裡甚是欣慰,葉家的兒女如此融洽和睦,只是也別欺負太狠了。」

  「孫女兒省的,只是祖母,您不覺著二哥哥苦惱的模樣特別有趣兒嗎?」

  「……」

  錢嬤嬤覺著老夫人是認同三小姐的,不然也不會給出那麼個建議,怕是也想多瞧瞧二少爺為難的樣子,果然是祖孫兩,想都能想到一塊兒去。

  ……

  祖母走後,曼玉將那隻匣子打開,卻哭笑不得地現,裡面竟然只是一隻隻糕點。

  並不是自己常見的那種精巧細緻的模樣,似乎……有些拙劣,樣子無比粗糙,勉強能看出個形狀來。

  「……這不會是二哥哥親手做的吧?」

  曼玉捧著匣子發楞,半晌之後開始笑起來,笑得身子都發顫,才忽然想起自己懷著身子不可太激動。

  可她想像出來的畫面實在太有喜感了,這果然是個驚喜,祖母簡直神了!

  *******************************************

  如同祖母擔心的那樣,懸壺堂確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之前已經消失了的鬧事現象再次復甦,且愈演愈烈,最後乾脆上門打砸。

  幸好孫掌櫃早有防備,才勉強能保住懸壺堂裡做好的藥丸。

  「對不住夫人,小的沒能讓懸壺堂全身而退,是小的失職。」

  「孫掌櫃過謙了,小女子本想著興許連藥丸都保不住,如今已是十分幸運,只是這懸壺堂,怕是要歇業一陣子,等過了風頭才好繼續開。」

  孫掌櫃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夫人心繫大人,已是沒什麼精力去打理懸壺堂,如今的境況更是有些艱難,還是歇一陣子的好。

  「明日小的便讓人將剩下的藥丸給夫人送過來,何大夫那裡,小的自會去知會。」

  「勞煩孫掌櫃了,懸壺堂的學徒人手,千萬別虧待了,若是他們願意,便同懸壺堂簽一份長約,歇業之間工錢照付,若是他們想另謀高就,您也別攔著,人各有志,隨他們去吧。」

  「小的明白。」

  ……

  曼玉同葉老夫人說的並非空話,她確實不缺錢,懸壺堂是能夠賺取大量的銀子,可同蘇封留給她的那些相比,九牛一毛都不為過。

  蘇封是負著氣離開的,可他離開之前,仍舊沒有忘記將他名下所有的家產都移到了曼玉的身上。

  小四將契書交給自己的時候,曼玉沒法兒不感動,那樣的境況下,他們都已經冷戰了,見也見不到,蘇封還說出那樣的氣話來,可他卻還願意這樣做。

  曼玉當即一點兒都不生氣了,蘇封在盛怒下詆毀她的話,一度讓曼玉心灰意冷,可這會兒她才發覺,人與人的相處,是要去適應包容的,不能帶著滿身的尖角,一點兒不如意便全盤否決,不然會錯失更多。

  所以曼玉願意等著,為蘇封細心準備好常備的藥,寫明白對症和用法,將她沒機會同蘇封親口說的話也寫上去,希望蘇封有好好兒地看一看。

  言歸正傳,曼玉不缺錢,她窮得只剩銀子了,躺著花幾輩子都花不完,懸壺堂的收益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只是可惜了,好好兒一個藥鋪被弄得開不下去,曼玉心裡多少也有些不痛快。

  倒是何大夫沒什麼抱怨,曼玉說要停止接診的時候,何大夫無比贊同,說是早就該如此,那些權貴之家的人特別難對付,一點兒小事兒就磨磨唧唧,明明身子沒病沒災,卻整日怕死怕出病來,有那功夫,怎麼不上陣殺敵呀?

  不過何大夫也是閒不住,懸壺堂關了門,他反倒是有更多的時間用在捯飭藥丸上。

  在曼玉提供的方子基礎上,何大夫覺著還能有改進的餘地。

  於是曼玉乾脆將懸壺堂整個兒給了何大夫,裡面有藥材有地方,任他隨意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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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信任

  「夫人,白瑤姑娘和書荷姑娘想來同您告個別。」

  「讓她們進來。」

  今兒是白瑤和書荷成親的日子,曼玉找了人算得吉日,又給她們備下了豐厚的嫁妝,至少嫁過去,吃穿是不用愁的。

  「妾身多謝夫人的大恩大德。」

  白瑤和書荷一身鳳霞披掛,紅彤彤的特別喜慶,將她們的臉蛋兒也映得通紅。

  從今日開始,她們便能有自己的人生,不是委身妾室,而是堂堂正正的能讓人叫一聲「太太」,日後生了孩子,也再不是低人一等的庶子庶女,她們前半生在宮中想盡榮華,以為是要將往後的尊嚴都要賠進去,沒想到卻也能有這樣的造化。

  「嫁了人之後,要恪守婦道……」

  采薇望天,夫人貌似就會這幾句了,和她們出嫁時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那都是從老夫人那兒學來的,好歹也換換呀……

  送走了滿心期待的兩人,曼玉躺在美人榻上歇息,也不知是不是有了身子的緣故,總會覺著疲累。

  時間趕緊快快過吧,趕緊將孩子平安生產下來,趕緊讓蘇封安然無恙地回來,曼玉也就這麼點兒盼頭了。

  可惜,這日子終究不能如同曼玉想的那樣,這般安安穩穩下去……

  *************************************

  依晴傳出去的密信,因著蘇封並不在府裡,且之前這兩人也安分了一陣子,府裡的暗衛便沒有一寸一寸地徹查,終是讓密信落入了睿親王的手中。

  上面雖然寫的內容不多。可同睿親王之前收到的密信有所出入,睿親王立刻警覺,想到了他受到的那些消息,怕是蘇封讓人偽造的。

  「沒想到險些連我都給騙了過去,蘇封此人確實不簡單,心思縝密,又不會引起我的懷疑。確是個人才。」

  「王爺。蘇封便是有些才華,王爺也得慎重啊!他能不驚動王爺給您送來假消息,怕是對王爺的作為已是洞悉。咱們不得不防。」

  睿親王瞇起了眼睛,這是自然,也不知道蘇封都做了何種打算,可蘇封怕是想不到。兩個賤妾想要爭寵的小心思,卻讓自己發現了如此重要的事情。

  「那葉家丫頭對蘇封影響甚大。任他有何防備,只要人在我們手裡,他不得不忌憚。」

  「蘇封會為了一個女人失了判斷?屬下以為並不可信,不過一個女子。蘇封又如何會為了她束手束腳?」

  「哈哈,這你就不懂了。」,睿親王笑了笑。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蘇封此人極是自傲。他既然想要保護好葉曼玉,就不能容忍自己失敗,若是他早知道我們的計劃,還肯出征北疆,心裡興許也有些旁的心思,咱們拿了葉曼玉在手裡,正好可以幫他下了這個決心。」

  睿親王可不怕蘇封當真將南蠻驅逐,且不說他在北疆花了心思的安排,南蠻可是出了一名鐵閻王,征戰時帶著鐵鑄的恐怖面具,排兵打仗卻是如有神助,如若不然也不能造成北疆危機。

  蘇封只要去了,必然會被纏住,再加上北疆那些已經為他所用的將士,蘇封興許怎麼死的都不甚清楚。

  將葉曼玉抓著,或許可以給蘇封一個投誠的機會,否則的話,自己也就做個好人,送他們夫妻倆兒一道上路!

  「這事兒你讓人去辦,務必不驚動旁人將葉曼玉捉住,至於蘇封府裡的那兩個妾室……,她們也沒什麼用處了,你自己瞧著辦吧。」

  幕僚領命下去,當即安排起人手來,不過捉住一個女子,他若是都辦不好,可就會讓王爺笑話了。

  只是沒想到,這還真的就成了一件難事兒。

  ********************************

  「夫人,西街巡視的家丁現了幾名可疑的人,似乎想潛入府中,剛將人拿下那些人便服毒自盡,這幾日恐不太平,還望夫人千萬別出院子。」

  曼玉點點頭,總算是來了。

  睿親王能將蘇封支出去,必然不會任由他隨心所欲,蘇封身邊也只有自己這麼一個親近的人,若她是睿親王,自然也不會放過。

  凝月和依晴在府中,府裡的情況她們如何不知曉,自己又懷了身子,正是最好的把柄呢。

  「讓人去守著西院,一步也不許她們兩人離開。」

  從西街潛入府中,最先遇到的院子便是西院,若是真讓歹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凝月兩人再裡應外合,後果不堪設想。

  曼玉安靜地待在府裡,她並不害怕,睿親王如今並未大張旗鼓,說明時機未到,蘇封在外征戰,想來若是讓人知曉自己有難,輿論必會站在自己這邊。

  更何況,蘇封給她留下來的人手都是精英,只要不拉一支軍隊來,她想必是不會有危險的。

  ……

  事實證明曼玉想得都對,睿親王的幕僚前後嘗試了幾次,都無疾而終,白白損失了不少死士,那可都是用了白花花的銀子養出來的!

  「蘇封倒是謹慎,罷了,本想讓她好過些,既然不領情,那也別怪本王不顧念了。」

  睿親王眼神晦暗,嘴邊是不懷好意的笑容。

  第二日,朝上便遞了雪片兒似的摺子,彈劾蘇封濫用職權、營私舞弊,不顧隨朝大軍的安危,擅自謀取利益,誘使朝廷徵用其妻葉氏所營藥鋪的藥丸謀利,其心可誅。

  皇上知道之後,不屑地笑了出來,「小六也是活回去了,居然打算從一個女子身上開刀,政權是男人的事情,何必將弱女子牽扯進來?」

  「皇上,朝臣們正等著您的決斷呢。」

  「這事兒交給安大人去做。」

  「安大人?安大人早不問世事了,一把年紀只等著告老還鄉,奴才怕朝臣們……會有微詞。」

  「那便讓他們有去!」皇上不耐煩道,「蘇封其心可誅?朕看他們才是其心可誅!都覺得自己是獨具慧眼,小六便是想謀權,至少也得將心放在天下百姓身上,可他倒好,挑唆眾臣去彈劾一個為國出征的將軍,一個為軍隊謀福利的女子,我看他是活膩味了!」

  小卓子不敢接話,安靜地站在一旁不吭聲,皇上的境況,除了蘇大人,也就只有自己知曉了,他能不能得意自己成為了皇上信任的人?

  「葉愛卿呢?可被朝堂的變故嚇回去哭了?又或是看清了風向,打算站隊了?」

  「回皇上,葉大人也遞了摺子,皇上還未過目呢。」

  小卓子將特意挑出來的摺子送過去,皇上打開來看了幾眼,眉頭便皺了起來,待他細細地看完,特意塗成毫無人色的面龐都遮不住得意之色。

  「朕這眼光真是無人能敵,瞧瞧,果然又讓朕尋到一個可用之才,這葉愛卿當真是無所畏懼,這種時候竟然還敢去指明睿親王的錯處,希望朕為了天下社稷不要任其發展,……唔,也不知葉愛卿再跌落下去,是不是也能保持這一份心境。」

  皇上轉了轉眼睛,將摺子遞還給小卓子,「想辦法交到睿親王的手裡,只是不能真讓葉愛卿受到折辱,這事兒你下去辦吧。」

  「奴才遵命。」

  「小卓子,你相信朕的眼光嗎?朕信任的人,從未讓朕失望過,睿親王是朕的胞弟,朕可以縱著他,卻也並沒有信任他,能讓朕將身家性命交付的,這天下,也不過就兩三人罷了。」

  小卓子的心跳得瘋狂,皇上的這兩三人中,可有自己的位置?

  皇上轉過頭,難看的臉色卻仍舊能笑出玩世不恭的意味,「朕的命在你手裡,若是你選擇了睿親王,朕怕是就無力回天了,小卓子,你可是頂頂重要的呢。」

  「噗通」一聲,小卓子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可他的面上卻是止不住的喜色,果然,皇上果然是信任自己的,他何其有幸?能得到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信任。

  小卓子心底本就沒有任何想法,這會兒更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皇上相信他,他就必然不能讓皇上失望才行!

  皇上加深了笑容,先皇教過他,身為天子,不可相信他人,只有皇位權勢,才是永不會背叛自己的。

  皇上卻不信這個,他在同自己的命運賭一賭,看看他到底能不能擁有可信之人。

  *********************************************

  皇上讓人轉達的意思,果然讓朝中眾臣不滿意,安大人可是老的都能糊塗了,讓他去辦這件事兒,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

  莫非是病糊塗了?隨口扯出了一個名來?

  「卓公公,不若讓王爺隨您去見一見皇上,茲事體大,還是要見到皇上親口說的,我們才能心安呀!」

  小卓子不動聲色地拿出一枚九龍轉珠的玉佩,將之舉過頭頂,下面見著的眾臣趕忙伏地跪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物是皇上親手轉交,見物同見人,皇上之命,莫非眾位大人心存疑惑不成?」

  「臣等惶恐,臣等知罪!」

  安大人慢慢兒地起身領命,在旁人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嘆了口氣,皇上這意思便是讓他慢慢地磨著,沒想到自己這一把老骨頭了,皇上也要用上一用。

  真是……,安家的榮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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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入獄

  朝上彈劾蘇封曼玉,葉皓文心頭一直吊著,卻在見了安大人領旨之後,一口氣鬆了下來。

  他在朝中也不是白待的,安大人雖一派老態龍鍾之相,也各種不參與不表態,可他骨子裡卻是實實在在的皇上派。

  不少人心中都有數,只是安大人年歲已高,就是他去攀附睿親王,王爺也不一定肯收呢,所以便任由他在朝上做個擺設。

  沒想到皇上卻讓安大人去處理此事,想來曼玉也不會如何了吧?

  葉皓文深吸了一口氣,向卓公公表示他想見皇上一面,結果一如既往地被拒絕。

  朝堂上的奚落嘲笑並沒讓葉皓文失落頹然,反倒是離開的時候,葉皓文的腳步穩健了不少。

  皇上龍威仍然,安大人是最好的人選,皇上既能做出如此決策,想必應無大礙的,然而這朝中一日日流傳的消息卻是皇上病情加重,就似乎不日便會駕崩似的。

  這其中必然有原因。

  葉皓文想得專註,他覺著曾經見著蘇封同睿親王見面、皇上龍體欠安、朝中已是涇渭分明的狀況卻無人遏制,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局一樣。

  而睿親王,葉皓文並不認為他具備設局的資格,那麼……

  ******************************************
 
  「老爺!老爺不好了!外面來了許多官差,要將二少爺捉拿歸案呢!」

  葉向慕一震,將手裡的瑛姐兒遞到乳母的手中,站起來便往外走。

  等他走到葉皓文的院子前面,那些官差已是闖了進來。

  「大膽!你們來者何人?竟敢私闖民宅。你們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葉大人請恕罪,下官不過是奉命行事,還望大人別讓下官為難才好。」

  葉向慕見著來人臉色便蒼白了幾分,大理寺卿溫大人,怎麼連他都出面了?莫非文兒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溫大人同葉向慕的關係尚可,讓人進去抓人的時候,悄悄地朝著他搖了搖頭。手指了指上面。嘴型比了個「睿親王」的樣子。

  葉向慕心中瞭然,又是睿親王,只是文兒究竟做了什麼要驚動大理寺出面?

  「葉氏二子葉皓文。藐視皇權、無中生有,挑唆皇家栽贓陷害,如今證據確鑿,捉拿歸案。不日後與刑部、御史中丞會審。」

  葉皓文從院子被帶了出來,身上穿的仍舊是尋常的素錦長衫。眼神清明無波,雙手卻是被鎖上了。

  見到了葉向慕,葉皓文的腳下停了停,「兒子不孝。興許不能給父親送終了,只是兒子此生能做葉家子嗣,確是兒子的福氣。」

  葉皓文還能笑得出來。他覺得此次在劫難逃,反倒是沒什麼可畏懼的。

  前面兒的衙役扯了扯。葉皓文再次往前走動。

  「二弟!你們不能冤枉好人,我二弟斷不會做那些事情的,這才是栽贓!」

  葉皓軒聞訊趕來,見著葉皓文被鎖住的模樣眼睛立刻就紅了,想要撲過去將人給攔下,卻被衙役死死攔住。

  「大哥,葉家就拜託你了。」

  葉皓文順從地隨著衙役往外走,心裡卻是門清兒,葉皓軒說他不會做那樣的事,其實他是做了的。

  呈上去的摺子裡寫了什麼他還不知道嗎?摺子裡說睿親王的那些,真真是一點兒都不隱晦,別說藐視皇族將他捉拿歸案,若是深究下去,牽連家人都是足夠的。

  睿親王如何能看得到奏摺?除非他已經將耳目伸到了皇上的近身處,收買了皇上身邊兒的太監公公,又或者,是皇上的意思?

  ……

  葉家徹底陷入谷底,葉向慕幾乎愁死,用了他所有的門路去為葉皓文打通關係,可是處處受阻,葉皓軒也是閒不住,整日地往外跑,只是為人忠厚,並不長袖善舞,交際也極有限,起不到什麼作用。

  宋氏在家裡擔心壞了,幾個月養起來的肉迅地消了下去,葉老夫人一邊安撫她,一邊讓人再照顧精細著些,就怕她有個好歹。

  葉家已是連遭風雨,再經不起更多的事情。

  曼玉這會子自身難保,安大人有心拖著,其餘的人可不會任由他不作為,迫於無奈之下,安大人乾脆讓人將曼玉這裡給圍了起來,說是絕對不會放跑,要慢慢地查。

  「小紅姑娘,您這是又去葉家呢?」

  小紅可愛地點了點頭,純真的臉上揚著甜甜的笑容,意思意思搜查一下,就帶著滿滿一包袱的銀子去了葉家的方向。

  曼玉這裡雖然看著嚴峻,實則也只是做個樣子,安大人做事的效率確實讓人著急,從府裡搜到一些無關緊要的藥材,便開始漫無休止地「好好兒查一查」。

  葉府的情形讓曼玉擔憂,只是她也出不去,只能讓小紅多送些銀子過去。

  打通關節疏通人脈,做什麼事兒不需要用到銀子?特別是葉皓文已經下了獄,只要進去人便能脫一層皮,葉皓文又是書生出身,哪兒經得住那些,只能不斷往裡面塞銀子,好讓人稍微照料著些。

  ************************************

  「王爺,這葉家已經是不行了,葉皓文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上奏摺彈劾您,不讓他嘗些厲害一刀弄死都太便宜了!」

  睿親王笑了笑,之前還覺得葉皓文是個聰明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良禽擇木而棲,葉皓文的摺子上對皇上的崇敬之情讓睿親王瞧了火上心頭。

  自己又哪裡輸給皇上?不過是晚生於他幾年,便註定只能做個逍遙的親王,憑什麼?!

  葉皓文敬仰於皇上的才華,對皇上忠心不二,為何就不能同樣欣賞自己的才華?

  呵呵。不過到頭來,他又能得到什麼?皇兄已是無力回天了,連奏摺都已是不能盡數批閱,這才讓太監公公偷偷來求助於自己,不然他也看不到葉皓文的摺子。

  「這人先留著,待我大業告成之日,再讓他後悔莫及地去追隨皇兄吧。」

  「王爺英明。那葉氏三女那裡……?安大人追隨先皇多年。早已用不上了,皇上也是糊塗了,讓這個一個老臣去徹查蘇封的府郟如今圍是圍了起來,可咱們的人也是無法進去的,這還不知要拖到何時。」

  「那便拖著!」睿親王毫不在意。「不過一介女流,只要不放跑了她。還不是在我們手中?這便足夠,若是蘇封有命回來,這天下,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天下。你還擔心一個小小的葉家之女能逃得出去?」

  「……」那幕僚有些悵然,還是王爺想的周全,京城裡他們已是安排妥當。讓安大人去圍著,誰也不會說什麼。等到王爺登基,不管是誰下的命令,葉曼玉也是跑不了的,用來拿捏蘇封順其自然。

  ***************************************

  一轉眼,葉皓文已是入獄月餘了,這一個多月,葉向慕生生愁出了兩鬢花白,人也消瘦下去。

  葉家沒一個人能睡得安穩,擔心著葉皓文,擔心著葉家從此分崩離析、沒落消亡。

  若不是有何大夫定時上門請脈,用藥物調理著身子,葉家興許已是倒下去幾個了。

  「老夫人,蘇夫人如今可是懷著身子的,她一邊兒自顧不暇,一邊兒又極擔心您的身子,多番囑咐老夫好生為您調理,您若是出了事兒,蘇夫人怕是也撐不下去的。」

  何大夫將手收回來,語氣擔憂地對著葉老夫人說。

  老夫人思慮過甚、氣血不足,瞧著都覺得精神頹然,再者老夫人的年紀也大了,休息不好一眼就能看出來,在這樣下去,必定會染上病症。

  「我又何嘗願意……」葉老夫人將袖子放下,緩緩地舒了口氣,「葉家的情形大夫也不是不知道,玉兒那丫頭又是……」

  「老夫人還請寬心,蘇夫人托老夫來同您遞個話,讓您便是不相信夫人,也要相信大人的能耐,夫人定會平安無事,就是府裡的二公子……,怕也是有驚無險。」

  「此話何意?」

  葉老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陡然亮堂了起來,「玉丫頭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她不會有事兒?文兒也是?」

  何大夫老實地笑起來,臉上的褶子真誠無比,卻是再不開口說什麼了。

  葉老夫人心裡明白,有些事情講出口已是冒著莫大的風險,可她心中的驚濤駭浪恨不得讓何大夫再真真切切地肯定一遍才好。

  曼玉會平安無事?文兒會平安無事?葉家也會平安無事?

  提到了蘇封的名字,葉老夫人居然心裡當真就安定了不少,那小子是個能幹的,既然有他參與,這一切都是會安定下來的吧……

  何大夫從葉府離開,心裡也是舒了口氣,如此重要的訊息蘇夫人竟然告訴了自己,難道夫人不知道近來有多少權貴在打自己的主意?

  懸壺堂對外都是何一德在主事,裡面的學徒也都清楚,雖然懸壺堂是蘇家夫人的,可在裡面做藥的,可是何大夫呢。

  如今懸壺堂關門了,何大夫卻成了爭相追捧的香餑餑,只要籠絡了他,就能再開出別的藥館,那就是個金娃娃!

  「夫人就不怕老夫被壞人擄了去,威逼利誘將這些說出去?」

  何大夫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夫人怎麼能將如此重要的事情輕易讓自己知曉了呢?

  「小女子並不是相信大夫,而是相信夫君,夫君認同的人,從未讓我失望過,何大夫是夫君信得過的,便是可信的。」

  還記得蘇夫人這樣回答的時候,何一德心中有種無法言語的感覺蔓延開來,那種喜悅和沉重的責任感一點兒都不衝突,讓他的心莫名地堅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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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消失

  獄中,葉皓文一直在等著審訊,他有許多話要說,便是就這樣被處死,他也要將心中所想說出來,否則便是死,他也死得不甘心。

  只是,被關押進來之後,便再無動靜。

  獄中每日都能聽見死囚的哀嚎痛呼之聲,污穢血腥之氣四處瀰漫,彷彿一張無形的牢籠將人死死地束縛住。

  葉皓文被關押的是一間單獨的囚室,雖比起旁的已經算是能看了,可仍舊簡陋逼仄,破敗的棉絮草席,陰暗潮濕的角落裡鼠蟻作伴,只一個方寸大小的窗戶能透進來一絲光線,灰濛濛的也算不上亮堂。

  這樣的地方別說住一個月,就是待上三日都能將人逼瘋了。

  相鄰牢房裡每日有死囚被拖出去,或是如同死豬一般被拖回來,地上留下長長的血跡,或是乾脆就此消失。

  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精神上的折磨,葉皓文瘦得顴骨都突了出來,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然而這陣子,葉皓文的待遇還算不錯,至少饅頭不是霉的,薄粥也不是餿的,有時候還能得一些下飯的小菜。

  葉皓文知道這都是葉家在努力讓自己不受到折磨,他有心傳話出去讓他們別再浪費銀子,無奈除了每日送飯,壓根兒就沒人搭理他。

  逼到最後葉皓文實在是沒轍了,尋了一顆極小的石子在牆上書寫刻字打時間。

  這都叫什麼事兒?是生是死倒是給個痛快啊!

  ……

  如此不死不活地又拖了一陣子,北疆再次傳來消息,晉和關告急,怕是再撐不過多長時間,寒武將軍以命相抗。已是戰死兩名副將。

  軍情上洋洋灑灑寫滿了寒武將軍的明志,血淚交融,沒能抵禦住南蠻他死不瞑目,愧對皇上的信任,愧對隨朝的百姓。

  「蘇將軍呢?!按這個度,蘇將軍應是已經抵達晉和關,為何並無任何消息?」

  「蘇將軍別是怕了吧?南蠻出了個鐵閻王。連寒武將軍都束手無策。蘇將軍號稱常勝將軍,該不是怕輸避而不戰?」

  「這……不能吧?蘇將軍驍勇善戰,對待南蠻更是經驗十足。如何會迴避?」

  「那大人倒是說說為何本該支援晉和關的大軍到如今全無消息?寒武將軍英勇,苦苦支撐到如今都得不到支援,眼看著晉和關便要破關,蘇將軍人在何處?」

  「……」

  朝堂上為了此事爭吵一片。睿親王低調地站在一旁,想著蘇封究竟是何意。

  自己的本意是讓蘇封抵達晉和關。同晉和關的駐軍匯合,到時晉和關中的內應裡應外合,將城門打開,南蠻破關而入。蘇封便脫不了關係。

  再加上出其不意,蘇封便是再神勇,怕是也無法與之抗衡的。

  可如今蘇封居然連晉和關都沒到。又是繞去哪裡了呢?

  不過兩日,睿親王便收到了胡小將軍的密信。裡面說了蘇封帶著大軍去投靠於他,蘇封是個識時務之人,只求日後能夠榮華安穩,怕睿親王不相信他的誠意,這才悄無聲息地帶著軍隊過去,並已是將兵權交給了自己。

  「哈哈哈,果然是個聰明的,蘇封在京中不動聲色,卻是怕引起皇兄的疑心,如今兵權在握,帶著大軍投誠,這份誠意足矣,不愧是蘇家最出色的子孫,光這一點,就比那個只會溜須拍馬的蘇黎強太多了。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有了這一份兵力,這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屬下之前還憂心著蘇大人會成為絆腳的石頭,卻不想蘇大人早已瞧中王爺的本事,就等著同王爺表決心呢。」

  睿親王滿臉喜色,胡小將軍的密信可是做不得假的,一切機密的寫法都是幌子,最後一枚指印才是關鍵。

  胡小將軍的手指有隱疾,旁人就是再模仿也是不成,若不是胡小將軍親自按下,除非蘇封能將胡小將軍手裡的大軍盡數滅光,生擒了人才成。

  只是睿親王也是懂些兵法,胡小將軍的兵力雖比蘇封的要少些,只是他之後駐紮的地方易守難攻,便是兵力懸殊也是能夠守下來,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

  ****************************************

  「大人,這隻手還留著嗎?」

  小四十分誠懇地捧著一隻盒子,裡面赫然是一截斷手,手上其餘幾根手指都被砍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

  蘇封抬頭看了一眼,「先留好,興許還能有用。」

  「將軍,外面兒的兵力已是整頓好了,請大人下令!」

  又一個人進了營帳中,中氣十足地請示。

  蘇封的眉頭跳了一下,每回見到孫望之,他心裡都有異樣的感覺。

  曼玉這丫頭看人還是有些眼光的,老廖一眼就相中了孫望之,覺著他是個可造之材,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不過敲打錘鍊了幾個月,便能夠獨當一面,推演沙盤排兵布陣也是極有天賦,如今更是已能夠獨自率兵,堪稱奇才。

  一開始營中其餘的將士多有不滿,他們可是跟著蘇將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憑什麼聽從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人的命令?

  蘇封的軍隊紀律森嚴,卻也容許這樣的不滿出現,他給了不滿的人三次機會,若是有人能在排兵、沙盤、武力上贏過孫望之,這事作罷。

  結果,孫望之十分爭氣地以大落差勝出,蘇封卻一點兒也不高興!

  他做什麼給孫望之搭檯子?曼玉若是真眼光這麼好,怎麼當初就沒看上自己呢?真是越想越讓人生氣,也不知道曼玉在京城如何了,為了不暴露行蹤,蘇封早斷了同京城的聯繫,曼玉應是顯懷了吧,是該養胖些,肉乎乎的才招人愛……

  「將軍?」

  孫望之覺著似乎自己每次見到將軍,將軍都會走神,花兄弟偷偷同自己說了那是因著蘇夫人,嚇了孫望之一大跳。

  他對蘇夫人可是沒有任何齷蹉的想法的,只是單純的仰慕而已,那可是他心中的神妃仙子,如何是他這樣的凡人能夠染指的?

  不過,孫望之沒這個膽子跟蘇將軍解釋,他怕自己被將軍剁成幾段……

  「這裡易守難攻,又掩人耳目,駐紮在這裡再好不過,你同老廖去挑一些精銳出來,去騷擾圍困晉和關的南蠻賊子,這裡是軍情,看仔細了,不求你一舉擊潰,只要不留下任何蹤跡,不讓人認出你們的身份即可。」

  蘇封隨手扔過去一卷軍情,示意他可以下去了,隨後低下頭,在圖紙上用硃砂畫出一個鮮紅的圓圈出來。

  ……

  「這臭小子,居然讓老夫再堅持堅持,這是特麼說堅持就能堅持下來的嗎?!」

  晉和關內,寒武將軍發飆了,唇邊的鬍子一翹一翹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

  「將南蠻賊人都擊退了再去收拾胡家小子不成嗎?非得現在去,老夫這裡若是守不住了,做鬼也要去同這臭小子好好兒說道說道!」

  「將軍,您之前不是說那兩人先不動,裝作沒發覺嗎?怎麼忽然就誅殺了,這不會打草驚蛇吧?」

  寒武將軍一擺手,「這事兒你得去問蘇家小子去,他傳來的密信說可以動手了,老子早看他們兩不順眼,身在曹營心在漢,做那些苟且賣國之事,老子沒將他們片成一片一片的已經算是留手了!」

  寒武將軍的心腹翻了個白眼,那兩人的下場也不溫和啊,同千刀萬剮有什麼區別?放乾了血寫了血書送回京去,睿親王不會察覺吧?

  「這等子閒事咱們就別操心了,蘇封那小子說沒事兒八成就沒事兒,如今這城到底怎麼守?南蠻彈丸之地還能出個鐵閻王,咱隨朝怎麼不來兩個呢?蘇封不算,那小子根本鬼得不是人。」

  寒武將軍一邊埋怨著,卻也一邊絞盡腦汁想著法子,只是晉和關的兵力終究有限,他呈上去的軍情也並不只是說說的。

  能死守這麼久,說實話寒武將軍都覺得詫異。

  怕是也拖不下去了吧……

  「弟兄們!這道城門之後,便是我隨朝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至親,我們放了南蠻的人入關,這些人都會遭到踐踏欺凌,那是我們誓死要護著的人,除非老子死了!頭被掛在城門上示眾!老子的屍身都會站著!要想入關,從老子身上踩過去!」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

  「末將誓死追隨將軍!」

  一層層的聲音如流水一般傳到營帳外,這些將士興許都知道他們必不得生還,可那又如何?就算死,也要拖著南蠻賊子一塊兒入地獄!就算死,也要啃下敵人一塊肉下來!

  「將軍!城外有異情!」

  「讓老夫去看看,是不是南蠻小兒又按捺不住了?來得好!老夫正想活動活動筋骨呢!」

  「將軍……,似乎……是南蠻陣營遭到襲擊了?」

  寒武將軍一愣,立刻加快了步子,襲擊?莫不是有援軍了?蘇封那臭小子說了之後會送上一份薄禮略表心意,他娘的自己以為這小子是在消遣自己,難道說當真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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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膽大

  駐紮在晉和關外的南蠻軍營出現騷動,左營被偷襲,死傷數人不說,還被燒了幾個營帳,等南蠻軍現時,只能瞧見絕塵而去揚起的漫天塵土。

  密報上不是說隨朝已是不會有援軍出現了?這一股伏擊究竟是從何而來?

  刁鑽尖銳地衝破了外圍防禦,大刀闊斧收割了南蠻將士性命之後立刻撤走,毫不戀戰的行為像極了南蠻這種游牧戰法。

  「將軍,可要讓人去追?遭此偷襲左營損傷慘重,若是放任不管恐會影響士氣……」

  「那支力量本就是以出其不意擾亂營中為目的,這會兒再去追又如何能追上?倒是他們的身份查出來了沒有?也是些人才,算準了我軍左營無法及時抽出人手救援,我倒是想知道是何人領兵的。」

  「這……」,副官吞了吞喉嚨,面前那張猙獰的鐵面具著寒光,讓人心中不寒而慄,「末將等認為是些不成氣候的外族所為,行軍方式極像,騎的馬匹也是草原特有的戰馬,怕是有些附屬隨朝的小族不自量力罷了。」

  鐵閻王冷哼一聲,揮了揮手讓人出去。

  小族?若是哪個小族能有這樣的戰力,早按捺不住跳出來想要分一杯羹了,只是若這些是隨朝的兵力,有為何只略作騷擾?

  晉和關被圍困已久,若隨朝能出這樣的人才,悄無聲息地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又為何不為晉和關解圍?難道說也不是隨朝的人手?

  ……

  「臥槽還真是,弟兄們,晉和關有救了!不過仍舊要靠我們自己,只要能分散南蠻賊子的一些兵力。這些雜碎老子還不放在眼裡,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活下去!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著呢!」

  晉和關內一片喜色,之前沉重的氣氛蕩然無存,不過一小隊以騷擾為目的的兵力,就能激起這番士氣,鐵閻王得知後沉默了片刻,這便是隨朝的將士。這便是他們南蠻兵強馬壯卻從未能登堂入室的緣由!

  只是。隨朝的運勢似乎也到此為止了,出了個主動同南蠻勾結,想要藉助南蠻之力奪取皇位的王爺。若是真讓這種通敵篡位的王爺得了手,南蠻還怕拿不下隨朝?

  **********************************

  蘇封失去行蹤的消息將隨朝朝堂攪得一團亂,從起先的質疑到後來認定蘇封是心懷鬼胎,彈劾他的摺子如同雪片一樣呈到皇上的面前。

  「這傢伙。這種時候給朕惹這麼麻煩的事情,不過北疆的局勢倒是讓他算得準準的。有蘇封在,晉和關怕是也保得住,南蠻最好自求多福了,如今只等著睿親王動手了。可別讓朕等急了才好。」

  小卓子發現皇上稱呼睿親王已不再是從前的「小六」,想必睿親王的所為已是讓皇上寒了心了。

  「不若朕再推他一把,既萌生了這種念想。老這麼蓄勢待可是有損士氣的。」

  皇上嘴角勾出笑容,笑意卻沒能抵達眼睛。

  ……

  「皇上。臣願意率兵出征,蘇將軍如今杳無音訊,怕是遭遇到了劫難,隨朝斷不可再無端損失人才,臣貴為親王,自當身先士卒,請皇上恩准!」

  睿親王披掛請命,大義凜然的樣子讓眾臣臣服,隨朝能有這樣的親王,是隨朝之幸事啊!

  「親王不可,出兵打仗如此危險重重之事,怎能讓親王冒險?」

  「如今皇上龍體欠安,隨朝危在旦夕,本王又如何能蜷伏在京城裡安享富貴?還請卓公公向皇上轉達本王的意思,隨朝的江山,本王願意替皇上守住!」

  多麼催人淚下的場面,不少大臣眼睛都泛紅,只是每人的心裡卻是都另有想法,王爺這一拿到兵權,怕是就要變天兒了吧?

  皇上的旨意很快下來了,全部都隨了睿親王的心願。

  命睿親王領兵,又狠治了蘇封的罪,並且讓人將蘇封之妻葉氏收押。

  ……

  「讓那些人都仔細著點,給葉家丫頭換個地方待著,好生伺候,別因著京中變數驚著了,不然蘇封回來朕可不好交代呢。」

  小卓子抿著嘴點頭應下,蘇大人臨走前託付給皇上的事情皇上可沒忘呢,只是也不知道蘇夫人會如何做想,光是這一道旨意下去,尋常女子便會六神無主惶惶暈厥,更何況蘇夫人這還懷著身子……

  *****************************************

  如今的葉府門可羅雀,不管是誰家,都不願再同葉家攀上關係,葉向慕能夠理解,明哲保身,誰也不願意遭受牽連。

  只是葉向慕沒有想到,尚書府侯家,卻正大光明地讓人來府裡詢問,葉皓文的聘禮可是準備齊全了。

  「夫人說了,便是缺失一些也不打緊,這種時候,也用不著在意這些小節。」

  「……侯夫人可是認真的?我們葉府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不過是下了小定,葉家的境況,便是侯府回了這樁親事也是情理之中,若是侯夫人抹不下面子,葉某願意主動解除親事。」

  「大人萬萬不可!」

  侯家的管事急忙擺手,臉上的為難幾乎要撲出來,「大人有所不知,夫人……夫人也是勸過的,可我家四小姐卻執意如此,小姐說,既不能在危難中相互扶持,又有何資格共享安穩榮華?她不是那等淺薄之人,直逼得夫人鬆了口,大人也不用再說什麼,只按著定下的日子走便是了。」

  葉向慕心中悵然,他本已是沒再考慮這門親事,葉家風雨飄搖,若是睿親王奪得大業,葉家……。怕是保不住的。

  文兒的親事就算侯家什麼說法都沒有,立刻將侯四小姐嫁了人,他都無話可說,總不能到了這種時候還要將侯家拉下水吧?他可做不出來。

  可是,誰能想到侯菡凌竟然是如此貞烈的女子,侯家管家說了,侯四小姐為了不連累侯家。已是決定自請出戶。她不願棄葉皓文於不顧,也不願拖累生養她的侯家。

  如此一來,便是她嫁過來了。也是得不到娘家的助力的。

  「葉某慚愧,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姑娘有魄力,勞煩管事回去說一聲,我葉家定不會虧待了侯四姑娘。定會將她風風光光地娶進門,當做親生閨女一樣疼愛!」

  ……

  曼玉知曉之後。不禁在心裡對侯菡凌暗道一聲讚。

  人能共富貴,卻難同患難,侯菡凌能為了葉皓文做到如此,葉皓文若是能平安無事。必不會怠慢了她,小丫頭也算是得償宿願了。

  只是這般勇氣,也不是誰都能有的。

  不過曼玉卻明白了。她身邊的丫頭,各個都不缺這樣的勇氣……

  ……

  「小紅。你退下。」

  曼玉捧著個肚子,讓擋在自己身前的小紅退開,這些可是皇差,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大人讓奴婢護夫人周全,奴婢不讓開,這些人說是奉了皇命,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膽!皇命也是你這個小丫頭能揣測的?蘇大人這會兒行蹤不明,隨朝上下人心惶惶,皇上有令,命咱家將蘇夫人帶走,還不退開?!」

  宦官特有的高亢嗓音讓曼玉聽著有些不舒服,這些人不管還不是奉的皇命,手裡的腰牌卻是錯不了的,不然安大人也不會如此輕易地將人放進來。

  蘇封就是布置得再好,安排的人手再多,在皇命面前,統統都是不管用的。

  「大人,容妾身收拾一下,妾身有孕在身行動不方便,可否緩個一刻鐘再走?」

  那公公聽了也沒說什麼,「哼」了一聲,手裡的拂塵一甩,卻是轉臉走到一邊兒去了。

  這便是答應了,曼玉忽然覺著這趟興許並不會有什麼危險,若是睿親王假傳聖旨讓人來帶走自己,怕是一秒鐘都不願耽擱的。

  吩咐了采薇和木檀好好兒地守在府中,府裡有安排好的親衛在,想必是不會有事兒的,西院兒也讓人盯緊了,凝月和依晴一步都不能讓她們出去。

  隨後曼玉又讓小紅收拾出一包細軟藏好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有些錢總是最好不過的,別都放一塊兒,分幾個地方放,……鞋子裡就別藏了,不硌腳嗎?……」

  曼玉詢問了公公能否帶伺候的丫頭,那公公滿臉不耐煩,卻還是允許曼玉帶一個丫頭,於是小紅當仁不讓,采薇和木檀雖也想跟過去,可她們畢竟不會功夫,便是出了什麼事兒也幫不上忙,只得作罷。

  奉命來府裡收押,出了門居然還有馬車可以做,曼玉無比差異,她腦子裡都已經幻想出囚車了,沒想到待遇這樣好。

  「皇恩浩蕩,蘇將軍畢竟曾為了隨朝立下汗馬功勞,如今情況尚不明朗,皇上自然也不會苛待了夫人,還請上車吧。」

  外面普普通通的馬車,內裡卻是鋪著厚實柔軟的墊子,曼玉摸上去料子都是極好的,只是從顏色上還真看不出來。

  她這會兒心裡更是有些底了,這說起來是收押,實則興許是皇上想將自己挪到更安全的地方,免得自己落入睿親王之手,束縛了蘇封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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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7:09:27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反戈

  隨觀十一年,睿親王手執兵權出征北疆,數日之後,卻反戈入京。

  滄州、橫泗、天欒、祁湖等地的都督接連響應,京中驍騎、親衛、近衛營封鎖城門,大學士楊榮上了朝廷,列舉了對皇上的種種不滿說明睿親王此作為事出有因。

  譴責皇上獨斷專行,棄先皇倚重大臣於不顧,一意孤行,任意妄為地選用毫無建樹的年輕臣子,為了打造自己的力量,不顧天下百姓的利益,此舉違背了先皇立下的規矩,睿親王受先皇所感,意欲撥亂反正,讓隨朝步入先皇定下的昌盛之路。

  兩萬大軍兵臨城下,且只是先鋒,京城一時間陷入死寂,城中百姓無不閉門鎖戶、瑟瑟發抖,只盼著這僅是一場噩夢,待夢醒了,便無事了。

  ……

  朝堂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暴亂,大學士所呈摺子如同導火索一般,睿親王的勢力明顯跳脫出來,盛氣凌人地勸說其餘忠心於皇上的臣子。

  「胡大人,您可對得住先皇的寵信?您可娉千千萬萬的無辜百姓……!」

  「有何對不住可言?如今皇上已是病入膏肓,莫不是要等到皇上駕崩了,再去想這後事?」

  「大膽!朝堂之上豈容你等信口雌黃?皇上不過是龍體欠安,你可見過皇上做出任何不妥的決策?沒想到啊沒想到,平日裡見著對皇上那樣赤膽忠心,卻原來是頭一個做那亂臣賊子的!」

  胡大人面色漲紅,想著睿親王還等什麼?一舉攻進城中將這些老不死的統統一把火燒掉多好!

  「皇子還不足齠年,睿親王也是不願隨朝群龍無,受苦的仍是百姓。睿親王說了,待小皇子行了弱冠禮,這天下,還是會還給他的嘛。」

  「呸!聽你這老傢伙滿嘴噴糞,逆王若是當真如此想,何不甘願做輔臣?如今舉兵在城外,誰會相信他這一番說辭?!你們會遭報應的!不順應天命。你們統統都會遭報應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等著瞧,待睿親王入城,看看究竟是誰先遭報應!」

  睿親王的親信也懶得再去試著勸服。乾脆放了狠話,只等著看他們被睿親王血祭皇位!

  「呵呵,眾位愛卿聊得可真是熱鬧啊…」

  「……」

  方才還叫囂對罵的朝堂,瞬間寂靜得可怕。

  這般從容慵懶的聲音。他們已經數月都不曾親耳聽見過了,也忘了這副優雅的笑容背後。是怎樣的雷厲風行冷酷無情。

  胡大人覺著身子的血都冷透了下來,怎麼會這樣?王爺不是說了皇上怕是已進入彌留了嗎?不是說皇上病得都無法起身,連神智都不甚清醒了嗎?

  這緩緩邁著步子,從容地走到龍椅前坐下的高貴姿態。哪一點像是病中之人?

  「愛卿方才在說什麼有趣兒的事呢?不若也說來與朕聽聽?」

  大臣們的視線釘在皇上的身上絲毫挪不開,數月未見,皇上似乎……還胖了些?

  臉色瞧著仍讓人心驚。蠟黃灰敗,一絲明亮也無。只是即便是這種面色,卻仍舊讓人不敢正視。

  「楊愛卿,聽說你有話要同朕說?」

  大學士楊榮渾身一震,之前義正言辭的宣揚,彷彿卡在他的喉嚨裡一樣,憋得臉已是通紅,恨不得立刻倒下去才好。

  見楊榮不說話,朝堂上同睿親王的勢力對抗的臣子們可就憋不住了。

  紛紛痛哭流涕,也顧不上朝堂禮儀,你一言我一語地同皇上哭訴起來。

  痛斥逆王的罪行,痛罵這些反臣的不知廉恥。

  「臣願生死追隨皇上,便是不能抵擋得住逆王,若想傷了皇上,必先踩過微臣的屍體!」

  這些大臣並不覺得皇上能走動了便可回天,畢竟睿親王的大軍已是逼在城外了,城中的禁軍數量有限,且驍騎參領陳大人也已經明確表示對睿親王的投誠。

  他們只能夠用死在皇上前面來表忠心,寧死,也不做叛國的賊子!

  「愛卿言重了,朕還指著愛卿再為隨朝做些事兒呢,如何就提到屍?」皇上慢悠悠地笑了起來,語一直都很慢,卻如同安心定神的靈丹,影響著朝臣的心。

  睿親王的親信這會兒心裡雖知道外面已是睿親王的人,可仍舊消除不了對皇上的恐懼,不自覺地聚集在了一塊兒。

  楊榮吞了吞喉嚨,讓人出去給睿親王遞消息,皇上居然大好?親王的安排,不會出差錯吧?

  「這門外為何如此安靜?睿親王莫非不明白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便是朕纏綿病榻,也自當先拿下了才能安心,果然還是太氣盛了,如此,怕是不行吶。」

  「……」心裡稍安的大臣們又開始忍不住想諫言了,皇上說的這是什麼話?雖然他們甘願追隨皇上,可有些時候,皇上確實讓人瞧著有些不靠譜。

  這會兒如此緊迫危機之時,不想著如何化解危機,將逆臣賊子控制住扭轉局勢,卻是在點評睿親王謀反中的不妥,皇上這是要急死他們啊!

  楊榮的眼神一暗,事到如今,他們也沒有退路了,皇上瞧著可怕,只是睿親王也準備周全,待睿親王登上龍椅,面前這人便再不是皇上了,又有什麼可怕的?

  「既然皇上如此說了,臣等便不客氣了,來人,皇上大病初癒身子正弱著,還不將人好生看管起來?」

  楊榮提高了聲音,只聽外面兒一陣長槍落地的聲響,皇上面前的眾臣臉色瞬變,齊齊地轉過身,將皇上護在其中。

  「臣……臣不怕的,為了隨朝社稷,死有何懼?」

  「臣也是,這裡臣等拚死守著,還請皇上趕緊離開,歷代聖上都該是知曉宮中有些密道,還請皇上即刻動身,為了江山社稷,皇上不能被擒!」

  「皇上,您快走啊!」

  一聲聲勸說的聲音讓皇上心中甚是安寧,其實他還算是個好皇上吧?否則又哪兒來這麼些抵死擁護的臣子?

  別看平日皇上去個後宮臨幸妃子這些臣子都能上奏廢話,可到了關鍵時刻方能顯出真心。

  這便夠了。

  皇上忽然笑了起來,蠟黃的臉笑起來一點兒都不好看,皇上似乎也這麼覺得,讓身邊兒的小卓子去取一盆水來。

  「皇上!不可兒戲啊!」

  下面的臣子都要哭了,卻見著皇上嘴邊的笑容越來越大,「愛卿莫急,這人,不還沒有進來嘛。」

  要進來可就來不及了!

  底下有臣子開始合計,不若讓個身強體壯的將皇上敲暈了扛著跑,能跑多遠跑多遠,興許就活下來了呢?

  一旁的楊榮等人心中卻也慌亂起來,只因皇上太過慢條斯理的情緒,這位君主雖不是凡人,可這種關頭為何仍舊能如此淡定?

  「人呢?為何還不進來?」

  楊榮著急了,心一橫,直接跨出了大殿。

  「噗!」沉悶的聲音極輕微,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大殿門口刺出兩柄長槍,對穿著將楊榮的身子刺了個通透。

  長槍無聲無息地被拔出來收了回去,從殿內往外看,什麼都看不到,只剩下楊榮連呻吟都不曾出便癱軟在地上的身子,身下蔓延開一大團鮮紅的液體……

  殿內鴉雀無聲,那團鮮紅刺得所有人眼睛痛,卻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怎麼會刺錯了?外面的人連看都沒看就送出了長槍,怎麼會這樣?

  「我們是睿親王的人!你們可看清楚了!?」

  有人反應過來,抖著聲音沖著殿門喊道,「睿親王有令,將皇上護送到偏殿養病,還不進來?」

  仍舊沒有任何聲響,殿內只能聽見皇上跟前兒的一位大臣哭狠了,停不下來的抽噎聲……

  小卓子遞上溫熱的巾子,皇上拿在手裡,一點兒一點兒將臉上膩得慌的顏色給擦掉。

  隨著皇上的面容回複本來的顏色,他面前擋著的大臣也越發的神采起來。

  假的!皇上的病容是假的!皇上龍體欠安是假的,莫非,睿親王謀反,皇上早已心中有數?

  總算將不透氣的顏色給擦凈了,皇上將巾子扔回水盆中,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舒服多了」。

  「愛卿的命令看樣子不成啊!」皇上嘆了口氣,忽而提高了聲音,「殿外何人,還不進來?」

  「刷!」又是整齊的聲響,從門口閃現出打兩列近衛,齊刷刷地魚貫而入,地面都彷彿隨著他們的動作在顫抖一般。

  長槍末端閃著寒光,為之人將腰間的利劍解下放在地上,單膝跪地,「末將來遲,讓皇上受驚,罪該萬死!」

  「姚、姚將軍?你不是……不是……」

  胡大人張口結舌地卻說不完整話,這怎麼可能,姚將軍不是因著對蘇封心有不滿,早早兒的便投誠了嗎?

  「愛卿何罪之有?外面如今如何了?」
 
  「回皇上,驍騎參領陳大人已是畏罪自盡,驍騎營對皇上忠心不二,聽令於副參領唐將軍,親衛營、驍騎營、近衛營無異常。」

  「愛卿辛苦了。」

  皇上的眼光落在了臉色灰白的一些臣子身上,對著他們無比溫柔地笑起來,笑得當即有人翻了白眼撅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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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縱容

  「睿、睿親王城外還有兩萬大軍!還有地方的支援軍,光、光城內的禁軍,如何能守得住?這天下,仍舊會是睿親王的!」

  有人受不了這樣的壓力,不管不顧地吼了出來,他死了不要緊,他的家人,必然會被睿親王善待的吧?自己做了如此大的決定,總不會到頭來什麼落不到,卻賠上滅九族的下場吧?!

  皇上就喜歡這樣的人,當即心情十分好的「呵呵呵」地笑了出來,笑了好一陣,他才收住了笑聲,「愛卿可知曉睿親王為何遲遲按兵不動?」

  胡大人聞言一愣,他心裡早就嘀咕了,睿親王一切安排妥當只欠東風,如今東風已至,做什麼還裝模作樣地等著?早該殺進城中與他們裡應外合一舉奪下皇位才是。

  「小六這麼些年被朕寵壞了,哪裡還會行軍打仗?幼時先皇讓人教與他的兵法,他只學到了其中的皮毛,後來屢次同朕請纓出征,朕也縱著他,左右在軍營後方,以為見了些做給他看的行軍布陣便是精通兵法了?」

  說著,皇上臉上又笑開了,柔柔的笑容,似乎無限溫柔,「沒想到只是這些,便能夠激起小六心底那些貪念,只是他想要憑這些調動軍隊同朕博弈,卻還差得有些遠呢。」

  皇上輕柔的語氣讓胡大人心如死灰,腦子裡不知道為何浮現出睿親王勝券在握的笑容,他信誓旦旦已經盡數部署妥當,每一環每一節都絲絲入扣,那張同皇上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帶上睿智的笑容格外得有欺騙性。

  自己怎麼就認可了呢?睿親王想要絆倒的對手是皇上啊!是那個從來都能達到他的目的,讓眾臣暗自吃癟的皇上啊!自己怎麼就……被睿親王表現出來的運籌帷幄、胸有沉竹的樣子給蒙蔽了呢?那可不是皇上啊!

  「朕知曉你們想必有許多話想要問睿親王。朕給你們這個機會。」

  皇上笑了笑,使了一個眼色,姚將軍便一揮手,讓身邊的近衛上前將所有睿親王的人都給捆上,連昏厥過去的也沒漏下。

  「……」

  剩下的大臣面面相覷,方才一觸即,即將顛覆隨朝江山的危機這會兒就沒了?這就沒事兒了?這不謀反呢嗎?怎麼好似過家家酒一般?還有皇上。他怎麼能裝病數月不上朝。這……這不合規矩啊!

  「皇上……!」

  ************************************************

  「都給我攻門!今日我南蠻定要拿下晉和關!」

  鐵制的面具在日光下寒光爍爍,猙獰的模樣卻激出南蠻將士心底的戾氣,舉著火把叫囂著沖向晉和關的城門。

  「將軍!右翼又遭偷襲!」

  鐵閻王一勒韁繩。胯下駿馬出一聲嘶鳴,「狄副將,帶上兩支騎兵從後方繞過去支援,將那些雜碎往沙丘那裡趕。剩下的騎兵隨我來!」

  一時間塵土飛揚,鐵閻王這段日子是受夠了。不知道哪裡來的隊伍,總與他們南蠻作對,打也不好好兒打,只陰南蠻一下便乾脆利落地撤退。

  鐵閻王曾讓人喊話意圖交涉。可人家理都不理,更是藉著南蠻為了顯示誠意的空擋,狠狠地將駐營撕裂了一道口子。損失了數匹駿馬,數十名精英將士。

  這口氣。鐵閻王咽不下去,既然他們並不是沖著支援晉和關來的,自己也用不著顧慮太多,抽出些攻城力量,去將這股令人心煩的兵力徹底殲滅了才成!

  ……

  「將軍、將軍,南蠻的騎兵真的離開了,您看……?」

  「老子看毛看!蘇封這小子果然是個人才,都準備好了?」

  「就等將軍下令了!」

  「哈哈哈,好!弟兄們,憋屈了這麼些日子,可是憋出尾巴來了?!南蠻騎兵是她娘的厲害,馬比咱們的強也是事實,可是那些馬都特麼地沒了,我們要是再幹不過他們,還有臉回去面對隨朝的父母老鄉?」

  「衝出去!不過是一些野慣了的蠻子,讓他們嘗嘗我隨朝將士的厲害!?」

  「衝出去!」

  「衝出去!」

  ……

  晉和關數月以來第一次主動迎戰,再撐,也是撐不下去的,晉和關曾經引以為傲的軍餉儲備,如今已是彈盡糧絕,再沒有突破,他們只有被活活困死在城中。

  這是機會,唯一活命的機會,要什麼援軍?晉和關的將士就是最好的兵力!他們若是都敗了,來多少援軍也是白搭!

  「他娘的,那臭小子倒是會給老夫戴高帽子。」

  「將軍,您還別說,能從蘇將軍嘴裡聽到這樣的稱讚,營中將士們的士氣當真高漲,攔都攔不住!」

  寒武將軍更鬱悶了,自己也是三五不時地誇一誇好嗎,怎麼還不見這個成效?那臭小子居然在軍中比自己更有聲望,寒武將軍這心裡拔涼拔涼的。

  ……

  金戈鐵馬、刀劍寒光,用血肉堆築成的防禦,鐵鏽的腥氣瀰漫在整個晉和關的上空,火焰燃燒出熏黑的煙,死去的屍上,還帶著沒來得及拔去的兵器,就那麼直直地在風中晃動,似是在同悲壯的廝殺聲輕和。

  遠處依舊殺聲震天,這是晉和關最後咆哮,是守住,還是淪陷,都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

  「將軍,若是鐵閻王又回來如何是好?」

  寒武將軍回手硬生生劈斷南蠻將士手中的長槍,一個突刺將大刀送入他的腹中。

  抽回手,帶出飛濺的血花,寒武將軍不甚在意地將噴到臉上的血跡擦除,「再回來?再回來也是拼了!蘇封說這是我們的機會,我信了,若是鐵閻王又回來,我怎麼也要砍了他的一隻手。帶著一道去見閻王!」

  ……

  「大人,他們瞧著像是要將我們攆到沙丘去?」

  「嗯。」

  「大人果然英明,將軍讓我們設法拖住鐵閻王,怕是他已經在沙丘候著了吧。」

  孫望之緊抿著嘴唇,晉和關外,有數個適合伏擊,要想絆住鐵閻王。他們必須先人一步做好埋伏。會選擇沙丘,孫望之完全是直覺,他想著若是自己是鐵閻王。應該也會選擇沙丘的,萬幸,真讓他給選對了。

  身後的騎兵已是有接近的趨勢,孫望之一夾馬肚子。飛快地狂奔起來……

  *****************************************

  睿親王逃掉了。

  能同皇上是同胞兄弟,這腦子裡也不全是草包。

  早在睿親王察覺統領的大軍只肯兵臨城下。而命令不了他們攻城時,睿親王便覺著不好。

  軍中將領用各種理由拖著自己,遲遲不奉命攻城,睿親王不動聲色。第一時間便尋好了退路。

  京中那些自己的勢力,怕是也已經束手就擒了吧?

  睿親王這才有種撕開一直覆在心頭的紗幔,狠狠呼吸的清醒感。

  自己怕是又著了皇兄的道了。可睿親王不明白,他精心設下的局。那些回春丹皇兄也確實用了,他怎麼能不用?便是他們的父皇,不也是到後來便一心求道妄圖長久霸權的?

  除非,皇兄知道那些回春丹的真正效用。

  可回春丹剛服用之後,產生的效用自己可是也親身體會過,飄飄欲仙的感覺,精神煥的喜悅,皇上怎能不相信?

  「委屈王爺了,這院落是之前備下的,為了掩人耳目,並不能大肆添置家什……」

  幕僚親信同睿親王請罪,睿親王擺了擺手,「如此謹慎是必要的,你先出去吧,我要好好兒地想一想。」

  「是,……小的,還等著王爺東山再起呢!」

  幕僚滿臉的期待,他怎麼能不期待?全部身家都已經壓在了睿親王身上,睿親王若是不能翻身,他這一輩子也就完了。

  門被悄悄地帶上,睿親王坐在桌邊,桌上放著的一套的粗瓷茶具,質地毫不細膩柔和,那壺裡究竟有沒有茶水,睿親王都懶得去查看。

  皇兄並不是個會輕信旁人的人,他天生多疑,卻能很好地隱藏起來,先皇也曾贊過,身為天子,多疑是必要的,只是並不能讓旁人察覺,先皇說,皇兄是天生為帝的料子,為此還得意地設了家宴慶賀。

  看著先皇臉上的喜色,睿親王胸中溢出無限的怨恚

  為何不是自己讓父皇這樣滿意?父皇為何不曾關注過他?興許他比皇兄更適合呢?不就是多疑嗎?自己也是能夠做到的!為什麼大家都如此期待皇兄,而對自己,卻只是逗弄一般的疼愛?

  睿親王的手扣在桌上,臉部的肌肉在微微顫抖,他一點兒都不輸給皇兄,一點兒都不!不過是運勢不站在自己這一側罷了。

  皇兄若是能將計就計,那麼他定然沒有服用回春丹,可自己分明瞧見過皇兄的面色,那樣子並不像作假,什麼人能夠做到以假亂真?那可必須要精通藥理,才能夠……

  精通藥理?睿親王的倏地站了起來,要懂得藥理,又能夠得到皇上的信任,懸壺堂!蘇封!葉家那丫頭是會做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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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7:40:51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狂奔

  是了,是了!

  懸壺堂接診過服用了回春丹的病患,想要讓皇上做出同樣的樣子易如反掌,而蘇封則是皇上身邊兒信任的人,若是由他去說明回春丹,皇上……該是相信的吧?

  「啪!」粗瓷杯子在地上裂成了數瓣,睿親王終於找到了自己失敗的根結,是蘇封,是葉家那個臭丫頭!是他們讓自己精心籌備的大業功虧一簣!

  「王爺?」

  門外有人聽見了聲響過來瞧瞧,卻不防關著的門被用力拉開了,睿親王一臉陰森憤怒的走了出來。

  「讓人去將葉家的丫頭給我捉來!本王知道她已經不在葉家了,蘇封安排的保護圈兒不起作用了,京中正亂著,趁皇上還未排查明晰之前,將人給我送出城!」

  「是!」

  ……

  睿親王這一步倒是走的極對,他在京中好歹也布置了很久,如今皇上定然在著手剷除睿親王的勢力,只是有些藏得極深的,並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揪得出來。

  他們可以繼續不動聲色地活動,趁亂假傳聖旨或是假裝是皇上的親信,將一個女子悄無聲息地弄出城應不難。

  城門那裡雖然嚴加盤查,可睿親王在那裡的人手居然還沒有被換掉,曼玉看著被綁著雙手躺在地上的小紅,和懸在她脖子處的利刃,抿著嘴,任由車簾迅掀開又迅放下,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

  「沒有異常,走吧。」

  馬車的輪子「咕嚕咕嚕」地轉了起來,曼玉的手摸上了肚子,心裡一陣恐慌。

  ……

  「皇上!蘇夫人、蘇夫人不見了!」

  皇上閒適的眼睛陡然瞪圓,小卓子從未見過這樣的皇上。冷不丁都看呆住了。

  「你說什麼?」

  「……方才有人回報,有人傳了皇上的口信,要再給蘇夫人換個地方,奴才可不記得皇上有下過令,趕忙讓他們去追,卻是在一條巷子內現被刺死的幾名身穿官服的人,蘇夫人卻不見行蹤。」

  「……」皇上頭一次有棘手的感覺。「趕緊讓人去追!城外!睿親王若是想用她。必然會將她送出城,城門駐守的將士讓親衛營都換下來,嚴加排查。讓姚將軍多帶些人,務必將葉家丫頭給追回來!」

  這可如何是好?待蘇封回來,發現自己的老婆不見了,要怎麼和他交代?

  皇上舔了舔嘴唇。蘇封那樣鄭重其事左一遍右一遍地囑咐,這會兒大局已定。結果弄丟了葉曼玉,蘇封該會失望了吧?失望都是輕的!他雖不會因此謀反,可,興許自己就要失去一個得力的親信了!

  「或者讓蘇封將南蠻徹底解決再回京?可也總要回來的……」

  皇上在知道睿親王意圖謀反時似乎都沒有這麼焦躁過。這會兒丟了一個女子便幾乎愁死,讓那些臣子知曉,怕是又要一番上奏了。

  ********************************************

  馬車安靜地行進著。裡面舉著刀的人見曼玉出奇地老實,以為她被嚇傻了。又見她大著個肚子,便掀開簾子出去透透氣。

  是睿親王吧?曼玉心想,輕手輕腳地挪動了一下,將頭上一隻簪取在手裡,輕輕扭動,竟然一分為二,從裡面抽出一柄極細的刀刃握在手裡。

  這是蘇封特意給曼玉做的,說是有備無患,萬一當真被人抓住了,有這兒防身總好過什麼都沒有。

  不過曼玉可不是用來保全貞潔自盡的,她將手伸過去,隨著馬車的晃動,借力去割小紅手腕的繩子。

  小紅是被迷暈的,曼玉此前為了緩解孕吐,走到哪兒身上都帶著醒神的藥草,這會兒碾碎了放在小紅鼻尖,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出聲。

  小紅悠悠轉醒,感覺到嘴上的手剛想反抗,卻瞧見曼玉的那雙黑沉沉的眸子。

  在唇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曼玉指了指小紅捆著手的繩子,已經鬆動了。

  不能出聲音讓那些人察覺,曼玉在手上繞了繞,示意小紅仍舊做出被捆著的樣子,小紅心神領會,點了點頭,將鬆動的繩子抓緊了一些。

  很好,曼玉鬆了口氣,能知曉自己意思的丫頭當真是不多得,她又動了動身子,去割小紅腳上的繩子。

  ……

  也不知道睿親王打算將自己帶到哪裡去,曼玉猜想她應是不會立刻有生命危險,自己的作用不大,用處卻在威脅蘇封上,這會兒蘇封並沒有回京,至少要養著自己到蘇封回來為止。

  曼玉靠在車廂上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其間外面的人進來兩次查看她的情況,現她連位置都沒有動一下,老實得不得了。

  「王爺讓咱們小心著些,這娘們還用得著小心?早嚇呆掉了。」

  坐會趕車的旁邊,那人十分得意,「這一趟能賺不少呢,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王爺身邊兒可不是好待的。」

  「誰說不是呢,不過,咱們可不能大意了,若不是王爺生怕讓人給認出來,也不會用我們這些人,一旦被抓住,王爺可是不會為我們花任何心思的。」

  「你怕什麼?這活兒簡單得很,等到了地方可就沒我們什麼事兒了。」

  外面隱隱傳來笑聲,忽然有人急促地說到,「快!加快度!後面兒追來了!動作可夠快的,趕緊找個地方躲躲。」

  「往哪兒躲?我們這走的可不是官道,都別磨蹭了,讓馬都跑起來!」

  身下的馬車立刻劇烈顛簸起來,有人又掀開簾子進了車廂,滿臉的橫肉無比焦躁。

  曼玉依舊不吭聲,藏在衣衫裡的手握緊了細細的利刃。

  ……

  這一路根本沒有停歇的時候,曼玉的眼睛亮的怕人,一絲睏乏也沒有,只抱著肚子坐在那裡,盡量讓自己受到的顛簸不要波及到肚子。

  小紅躺在那裡心中焦急,這可如何是好?夫人身子嬌弱,又懷著身子,不成,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得想想辦法才行。

  只是小紅的手才剛鬆掉,曼玉就察覺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長時間不出聲音,咳嗽聲都是啞著的。

  小紅抬起眼,見到曼玉並沒有看向自己,仍舊盯著面前的車廂,卻是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還不行,這荒郊野外的,若是惹了這些人不高興,興許半路就將她們給害了,見著睿親王反倒是能夠活下去。

  曼玉不想死,特別是這個時候,她每日按時同肚子裡的小生命說話,告訴她天是藍的,草是綠的,雲是白的……

  她說了那麼多,為孩子營造了那麼美麗的一個未知世界,不能連一眼都讓她瞧不上。

  只要能活下來,曼玉願意拚死去活著,她不想冒險。

  小紅讀懂了曼玉眼中流瀉出來的悲切,慢慢地,又將繩子收緊。

  ……

  為了躲避追趕,曼玉只覺得身子都要散架了,每日只得一點水和硬得咬不動的饃饃,曼玉就著水逼著自己吞咽下去,又餵了小紅吃一些。

  差不多狂奔了有三日,似乎,將後面的追兵都給甩了。

  「還是大哥有法子,任他們如何追尋,怕是也找不到咱們的行蹤的。」

  「呵呵,那不過是以前的往事了,想當年,你大哥在這一片也是極熟的,在望雲峰的林子裡閉著眼睛都也能走,如今是不成了。」

  「不過大哥,這裡可是個好地方啊,山肥水美,要是能在這裡安營紮寨,那可是逍遙神仙過的日子。」

  「哈哈哈,你就別想了,早有人做成了那神仙,還等著咱們?咱們快些離開,若是讓望雲峰裡索命鬼給瞅見……」

  「什麼人!」

  「……」

  曼玉抬起了頭,車廂外有凌厲的破空聲音,還有沉悶的重物落地的聲響,馬匹焦躁地嘶鳴起來,帶著馬車不斷晃動。

  車廂裡的人也顧不上監視曼玉,掀開簾子便竄了出去,簾子在他身後落下的時候,曼玉分明瞧見一柄長刀穿透他的身子……

  寂靜無聲,只能聽得見遠處鳥雀的鳴叫,和樹木在風中出的沙沙作響聲。

  方才在前面趕車的人提到了「索命鬼」三個字,頓時讓清風變成了陰風,曼玉下意識地捧緊了肚子,連日緊繃的神經到達了一個駭人的高度,她咬破了舌尖不讓自己暈過去,屏著息等待著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生。

  車簾「刷」地被掀開,一張哭喪的臉毫無預兆地出現,讓曼玉險些停止了心跳,那張臉在看清楚曼玉之後陡然綻開了笑容,回頭高聲喊道,「雷當家,我沒說錯吧,果真是有好貨呢!」

  小紅一咕嚕爬起來擋在曼玉的身前,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讓她的手腳如同生鏽一般僵硬,可她愣是用嬌小的身軀試著去遮蓋曼玉,如同虎仔的母雞一樣,繃緊了所有的細胞。

  「老子來瞧瞧,還真讓你給蒙對了?」

  一個嘶啞又洪亮的破鑼嗓子響起來,又伸過一顆腦袋,鬍子將半張臉都遮住了,腦門上的皺紋能夾死蚊子,大如銅鈴的牛眼瞇起來看了半晌,「喲,還真是兩個姑娘,咱們望雲寨多久沒有過姑娘了?不錯不錯,老大也該是成親的時候了,這是神仙給送來的緣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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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21 17:44:50
第二百五十八章 煞星

  「哈哈哈,我就說吧,昨夜我夜觀星象,老大紅鸞星動,望雲峰這條兒道可不常走人的,過來看看果然沒錯吧?」

  「算你小子運氣好,這一趟沒白來,老四又輸給我一吊錢兒,回去他非哭爹喊娘不成!」

  好歹是個人,並不是靈異的鬼怪,曼玉劇烈的心跳慢慢地放緩,望雲寨,莫非是山賊土匪?山賊土匪中會不會有心腸好些的?若是求著他們將自己送回京裡去,可不可行?

  「我說你們都想什麼亂七八糟的,能出現在這裡的女子是好人家的姑娘嗎?還想送去給老大成親?我看你們是那馬尿喝多了糊塗了!」

  曼玉眼睛一亮,居然還有個女人的聲音?是女人興許就好辦些,自己懷著孩子,怎麼也能博得一絲同情吧?

  「出來都出來!這馬車是不能留的,老三去牽到別處毀了,記得別留下任何蹤跡。」

  「這特麼老子還要你來教?」

  車簾乾脆利落的被大刀給割斷,曼玉從後面拍了拍小紅,示意她們先下去。

  踩著久違的地面,曼玉頭有些暈眩,小紅扶著她努力站直了,這才看清楚面前的這些人。

  果然是山賊之類的,有馬、有刀、有滿臉的橫氣。

  曼玉也沒見過真正的山賊是什麼樣的,只覺得這個望雲寨是不是賊有錢?跟印象中破破爛爛以布裹身的樣子一點兒都不搭邊兒,軟甲都是嶄新的,還有穿著儒雅長衫的,這是來打劫的?

  「哎喲臥槽,還是雙身子。這泥馬怎麼成親?小書生來來來你給老夫瞅瞅,這就是你說的紅鸞星動?你特麼到底會不會看星象?」

  「這個……,自然是會一點兒的,不過雷當家,這小女子也太俊了,老大見了保准喜歡你信不信?」

  「信你奶奶個熊!再俊那也是已經成了親的,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小書生了愁。是呀。怎麼辦呢,這肚子都這麼大了,再兩個月怕是就要生了。難不成虜回去讓她生在望雲寨裡?

  「各位好漢,小女子家在京中,不幸被歹人所劫持,承蒙各位好漢出手相救。家中父兄祖母想必悲痛欲絕,可否請各位好漢高抬貴手。放我們主僕回京?」

  曼玉看準機會開口,「好漢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來世結草銜環相報,求求你們了。」

  面前的人太多。並且都似乎是練過的,小紅便是功夫再高強,怕是也對付不了。更何況還要顧著自己,曼玉只能動之以情。希望他們能將自己給放了。

  「京城來的?姑娘是說笑了吧,如今京城的情形可不容人隨意進出呢,姑娘是哪家的?這話節骨眼兒上還能被人劫持,莫非是公主不成?」

  「公主也沒有這麼大的面子吧,雷當家小心了,許是官差使得美人計呢?」

  「啪」,雷當家一巴掌抽在說話的人腦後,「有沒有腦子,美人計用個懷了肚子的女子?誰會中計啊!」

  「這、這不是迷惑咱們呢嗎?」

  小書生放軟了語氣,「姑娘,您是哪家的?若是你真想回去,最好不要說假話,咱們都是粗人,可到底是真是假,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曼玉知道面前這人說的是真的,山賊本就是人性淡薄之人,只要自己的話讓他們起疑了,為了他們的望雲寨,就算自己還懷著身子,他們說不定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地下手。

  「小女子姓葉,太僕寺卿葉家三女,夫君姓蘇,此刻並不在京中。」

  「……」

  「……」

  「……」

  「蘇?那個黑煞星的蘇?」

  曼玉「咯噔」一下,「黑煞星」三個字裡哪裡有個「蘇」字?為何她怎麼有種不詳的預感呢?

  「小書生,黑煞星是娶了個葉家的姑娘吧?據說還是個庶女?」

  小書生的臉都白了,默默地點了點頭,又聽見雷當家的問道,「據說還是個絕色美人?這也沒錯,小姑娘,老夫問你,你的夫君可是叫蘇封?可是殺人不眨眼不講任何道理,連孩子聽了他的名諱都不敢哭的蘇封?」

  「……」曼玉忽然覺得方才當真不該說實話的,這望雲寨瞧著莫不是同蘇封有仇?要不要這麼巧?聽聽這些個形容詞,她覺得她只要一點頭,這些人都能將她給吃了。

  可是,曼玉仍舊點了點頭,「正是如今出征北疆,為了天下百姓同南蠻賊子拚死搏殺的蘇封。」

  「……」雷當家深吸了一口氣,「帶回去帶回去!給老大瞧瞧,咱們今日可是捉到了一個不得了的人,如何處置,便交由老大處理吧!」

  雷當家一轉頭,「老三怎麼還不去處理馬車,記得,一絲線索都不能留下,若是讓人追查到瞭望雲寨的頭上……」

  「老子還用你教?」

  老三梗著脖子一扭頭,翻身跨上車前的馬上,吆喝一聲,駕著馬車離開了。

  ……

  望雲寨坐落在望雲峰的半山腰,不管從哪個角度觀望,都無法從山下瞧見一絲端倪,只有繞過了陡峭的山崖,峰迴路轉,才能忽然見到一座雄偉的山寨,依憑著尖聳入雲的峭壁。

  曼玉身子重,被小紅扶著也走不快,萬幸的是這些人得知她是蘇封的妻子之後,雖再無人搭理她,卻也沒有沒人性的催促。

  曼玉儘力跟上,到瞭望雲寨,卻是已經筋疲力盡。

  「喲,居然是兩個姑娘,雷當家你不會是帶著小書生他們打家劫捨去了吧?若是讓老大知道你綁來了良家婦女,老大能用刀劈了你!」

  「滾滾滾!老大人呢?」

  望雲寨的規模出了曼玉能想像到的,如同一座小城,門口居然有搭得高高的望風瞭台,周圍仰著頭才能瞧見頂端的柵欄,後面還用山石砌成了牆,防禦絲毫不輸城牆。

  裡面走動的也不都是小說中不拘小節五大三粗的漢子,來來往往居然有不少婦孺老者,靠著柵欄那裡還開墾出了良田,隱隱能見到家禽黃狗,簡直如同世外桃源。

  「愣著做什麼?進去!」

  曼玉又邁了步子,可她實在太累了,她不是鐵打的,那樣的擔驚受怕又幾日沒有好好兒的休息,曼玉的精神狀態早已到了極限,如今又走了這麼長的山路。

  一個趔趄,曼玉就要往地上倒,小紅眼疾手快地扶住,卻見到曼玉已是面色蒼白不省人事了。

  「夫人……!!!」

  *********************************************

  沙丘,鐵閻王在馬背上直了身子,他身後的南蠻騎兵所剩無幾,若不是有親信護著,怕是自己也著了道。

  在鐵閻王的對面,孫望之身後隨朝將士呈扇形排開,手裡的長槍寒光凜凜,往外一指,右側的將士驅馬散開,讓鐵閻王所剩的騎兵動彈不得。

  沒想到會如此,沒想到居然會栽在這一隊莫名其妙的兵力上。

  本以為解決了他們再去晉和關綽綽有餘,現在看來,這支兵力分明就是在拖著他們,為晉和關爭取喘息的機會!

  「我還以為,隨朝除了那兩個將軍,便沒有旁人了,是我的失誤。」

  孫望之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鐵閻王說話,只是為何是個女子的聲音!

  鐵閻王伸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一張明艷動人的女子面容,與猙獰可怕的面具形成了鮮明對比。

  饒是如此,孫望之身後的將士也不曾有任何騷動,女子又如何?他們見識過鐵閻王的威力,從沙丘布的埋伏中脫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們本意是將南蠻騎兵全部陰死在這兒的。

  鐵面具被扔在一旁,鐵閻王握緊了手裡的彎刀,來得好,她若是能夠戰死沙場,也能博個美名吧?

  「將軍!」忽然有隻鐵爪飛鷹落在騎兵的手裡,他從鷹爪上取下了什麼看了一眼,慌忙來到鐵閻王的身邊,「南蠻有難,君主請將軍回!」

  「……」鐵閻王咬著紅艷的下唇,明麗的眉眼皺了起來,忽然一拉韁繩,轉頭便離去。

  「大人,可是追上去?」

  孫望之搖了搖頭,「將軍交代的任務完成了,隨我去支援晉和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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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

  「如何?可是找到了」

  皇上直起了身子,希望能聽到自己想聽的事情。

  「皇上,有人瞧見了睿親王的下落。」

  「葉家丫頭呢?她可有消息?」

  小卓子搖了搖頭,「姚將軍帶人去追了,一路追到了清河縣,那馬車似乎消失了一樣,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姚將軍的手下在清河縣不遠的拜亭山下,現了一輛從山崖上摔下的馬車,裡面……裡面有幾個人的屍……」

  皇上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想問可有葉曼玉的,可他又不敢問,若是當真有可如何是好?若是葉家丫頭還懷著身子活活摔死……

  皇上閉了閉眼睛,將胸口的氣息喘勻了,卻仍舊開不了這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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