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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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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紅粉刀王[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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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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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2:12 |只看該作者
  於是日童、山童也留了下來,馬成只帶了月、海二女,繼續向前去埋伏了。

  南宮俊展開了身形,一口氣奔出十里外的鎮集上,吩咐了翩翩一番話,叫她們牽了東方倩的馬趕來相候,自己又走了。

  這次他更施展了高絕的輕功,就像一陣風似的飄到劉家的莊宅,只看見很多人在西跨院那邊清理殘局,有人則從地下把銀兩挖掘出來。

  他也看見暗中有紅粉金剛姐妹守伺著,知道這批銀兩不可能被人私吞下去,遂放心地再掩向決鬥的地方,情況已經大變了。

  決鬥非常的慘烈,宇文雷身邊原有三個人的,兩名漢子已經流血倒亡,只剩下一個萬人迷在跟字文雷兩個人背對背地應付著紅粉姐妹們的圍攻。

  地下又橫了十來具屍體,多半是紅粉姐妹中人。

  慕容婉跟東方倩等五姐妹,卻只抱著刀守在一旁,沒有上前參加戰鬥。

  這使得南宮俊頗為不解,慕容婉對手下的姐妹們一向都很愛護的,今日何以一反常態,不拿她們當人看了。

  眼下已有十多人受傷,而她卻毫不顧惜地繼續叫人上前去拚命送死。

  現在圍攻的四個少婦型的女子,兩人撲向宇文雷,兩人撲向萬人迷,都是十分潑悍,刀光霍霍,招式毒辣而伶俐,宇文雷揮劍從容,萬人迷雖然也不錯,但功力顯然比字文雷差多了,跟這兩個少婦相較,一對一在伯仲之間,一對二就吃力萬分,有時還得宇文雷為她擋兩下子,才不會被砍到。

  字文雷一面抵敵,一面笑道:「慕容婉,你手下的這些妹妹們太差了,還是要你自己上才行!」

  慕容婉卻淡淡地道:「紅粉金剛姐妹對敵,向來有規矩,從排名低的往高的輪遞,倒下一個,補進一個,你只要把她們一個個都殺死了,自會輪到我們的。」

  宇文雷道:「殺死她們並不難,我只是不願結仇太深,所以才手下留情!」

  慕容婉冷笑道:「手下留情!你面前已躺下十多個了,這叫手下留情?」

  「敝人也有多名兄弟喪了命,我的兄弟不能白死,一命抵一命,到現在為止,我丟了十七名兄弟,但是三個是死在南宮世家手中,這筆賬以後向他們算,我放倒你們十四個,大家正好相抵!」

  「你們橫江一窩蜂行事向來是趕盡殺絕,不留活口,今天何以會如此客氣起來了呢?」

  「這不同,今後江湖上將不再有橫江一窩蜂這個名目,因此我也不需要再維持以前的手段……但紅粉金剛卻還要在江湖上繼續行道,隨便你怎麼都行,今後江湖由得你一枝獨秀去,橫江一窩蜂由此除名,你又何苦糾纏不休呢?」

  「你除不除名我不管,我們要繼續在江湖行道,就必須維持紅粉姐妹的名義,就不能栽觔斗,金陵鏢局那一注失鏢,我已經答應要追回來,就必須做到,除非你把那批銀子吐出來,否則我會緊迫到底……」

  「這是幹什麼呢?我對南宮俊說得很明白,那批鏢銀,橫江弟兄們只落到四成……」

  「那是用來賑災的善款,一兩銀子也不能給你吞下,非要你全數吐將出來不可!」

  「就算在下全部吐出,也只得四成而已,還有其餘的部分,你又將如何?」

  「鍥而不捨,力追到底。」

  「只怕你沒有這個能力,你想想看,連我們橫江兄弟都要讓人分去大份,你能要得回來嗎?」

  「那是我們的事,你把你吞下的部分吐出來就是!」

  宇文雷再度格退兩名少婦道:「慕容婉,只要你把其餘的部分追回來,在下不用你動手,自行把那些銀子給你送來如何?」

  慕容婉冷冷地道:「你把我當成三歲小孩!」

  「沒有這事,我說的是真話,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就認輸!」

  「不必,我跟你不是爭勝賭狠,只要你吐出那批鏢銀。你倒也想得聰明,叫我先去追其他的銀子,等我追回來後,又上哪兒找你去。」

  「你們的耳目遍及天下,連百花宮中都有你們的人,還怕找不到我嗎?」

  「我倒不怕找不到你,但是懶得為此去花費精力,再說難得有這樣一個落單的機會,若是等你跟那些手下又會合了,你肯把銀子吐出來嗎?」

  「我說過了,到時必會自行送上。」

  「你宇文雷的話比糞土還不如,我實在難以相信,只有找回一點算一點。宇文雷,你還是乖乖地吐出來吧!」

  「銀兩不在我身上,你殺了我也沒用。」

  「那倒不見得,真殺了你的話,你的那些手下就不敢不把銀子乖乖吐出來了。」

  「慕容婉!我已經把好話說盡了,你還要如此不識好歹,難道以為我是怕了你。」

  「我沒有叫你怕的意思,也不是跟你開玩笑,我只要你吐出銀子,或者留下命來,兩者中,你任選一條路。」

  「我就算答應吐出銀子,目前也不在身邊,有什麼辦法呢?」

  「那倒簡單,你放下兵器,由我們把你綁上,押著你去取銀子,或者是叫這個萬人迷去拿了銀子來贖人。」

  「這個,橫江弟兄沒有那麼深的義氣,他們絕不會把拿到手的銀子來贖回我這老大的。」

  「這個我自然有辦法提醒他們的。」

  「你錯了,對我手下的那些弟兄我知之甚深,沒有一種方法能叫他們吐出錢來的,大家刀頭舐血去,豁上性命來拚命,為的就是錢財。」

  「有一個最簡捷的方法,就是用刀子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就會講義氣的。」

  「慕容婉,我這一輩子也沒有做過束手就擒的事,你這是逼我放手殺人了。」

  「你宇文雷不是善男信女,殺的人太多了,居然講這種話,那不是叫人聽了好笑嗎?」

  宇文雷忽地揮出一劍,勁力突增,一個少婦擋不住,手中的刀被格得飛上半空,身子也被腰斬成為兩截。

  另一個少婦見狀微微一頓,宇文雷的長劍又出,把她劃了個對穿,慕容婉毫不動色,只是沉聲道:「八妹、九妹、十妹,你們三個人上!』」

  那三名也是少婦型的女子,聞言抱刀而進,成品字形將宇文雷圍住。

  宇文雷道:「你們別上來送死,老實說,你們差得很,我只要一招之內,就可以把你們全部送上鬼門關去。」

  看他的出手,這句話倒不是虛假,因此那三名少婦也都略有猶豫,沒有即刻逼進。

  慕容婉卻沉聲喝道:「上!你們是怎麼了,難道就這樣被人家幾句大話嚇住了嗎?」

  東方倩意頗不忍地道:「大姐,宇文雷倒不是說大話,雖然他在一招之內殺死三個是不可能的,但是不出十招,八妹她們一定橫屍就地。」

  慕容婉冷冷地道:「那就讓她們死了再說!」

  東方倩奇怪地道:「大姐!三十六紅粉金剛姐妹已經去了將近半數,我們可不能再受損失了。」

  「為什麼不能,候補的姐妹們多得很,再死上一倍,我們也不怕缺數。」

  

  「但是這些姐妹究竟是我們的姐妹!」

  「老四,現在是我當大姐,不是你當大姐!」

  東方倩頓了頓,才沉聲說道:「大姐!雖然你的武功高於我而當了大姐,但是,我們卻並不是為了武功的緣故才認你為大姐,我是真心欽佩你的為人,你的果斷,一切都夠資格做個真正的大姐,可是你今天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要是這樣,我就……」

  「你就怎麼樣?」

  「我就不認你這個大姐了。」

  二姐祁芳與三姐林仙芝都同時道:「四妹!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東方倩倔強地道:「為什麼不能說,一個做大姐的人如果不能使我心裡佩服,當然我可以不認她。」

  慕容婉卻平靜地道:「四妹,你除非脫離我們這個紅粉金剛的圈子,否則你就無法不認我這大姐。」

  東方倩道:「脫離就脫離。」

  祁芳更為吃驚地道:「老四,你瘋了,你知道,紅粉姐妹是絕對不允許離開的,除非是……」

  東方倩道:「除非是死,我不在乎,我就死好了,你們誰來殺我都行,可是要我……」

  慕容婉冷笑地道:「沒有人要殺你,你若是高興,現在就可以離開,只是記住,以後別再提出紅粉姐妹這四個字,也別再跟我們搭上一點關係。」

  祁芳倒是為之愕然道:「大姐,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我幾時跟你們開過玩笑?」

  「可是,按照我們的規矩……」

  「不錯,按照規矩,有誰想脫離我們的組織,必將受到最嚴厲的制裁,全力加以追殺,可是現在我們強敵在前,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既是現在當面都無法執行制裁,就只有放過她,以後也就不能去對付她了,除非她再跟我們故意作對,那自是另當別論,不過我們也絕不是以規矩來制裁她了。」

  聽慕容婉的口氣,似乎已把東方倩逐出了門戶,這使東方倩大感驚奇地道:「大姐,你是說我可以不受制裁而脫離紅粉姐妹?」

  「不是不受制裁,而是本會目前無力制裁你,兩害相權取其輕,我別無選擇,只有破例任你逍遙。」

  不管她的話音是多麼冷淡,但仍可以看出她是在放人情,使東方倩免於罪。

  東方倩十分感動地道:「大姐,小妹不要離開。」

  「剛才是你自己親口說的。」

  「那只是我一時氣憤口不擇言。」

  「老四!有些話不是口不擇言可以作為借口的,你侮辱了我,紅粉姐妹的大姐尊嚴絕不容污蔑!」

  「我……不是有心的,大姐,你知道我一向都是有口無心,說過的話立刻就忘了。」

  「這句話卻忘不了,你已經公然的冒犯了我這個大姐,按照規矩,這就是死罪。」

  「那大姐就殺了我好了!」

  「強敵當前,我沒有精神來做這件事,老四!現在你已經不是紅粉姐妹了……」

  「大姐!我……」

  「別再多說了,我已經決定的事就不再更改。」

  「大姐!你不能這樣子對我,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從來也沒有離開過姐妹們……」

  「好在你有一身武功,足可照顧自己,而且說句實話,你實在不適合留在我們中間,我一直在為你的問題而操心,我想包庇你都不行,姐妹一場,好離好散。」

  「那我以後怎麼辦?上哪兒去呢?」

  「海闊天空,隨你自己高興。」

  祁芳也明白慕容婉的意思:「大姐,老四對你的確太不應該了,可是她孑然一身,無依無靠,一點江湖經驗都沒有,你叫她上哪兒去呢?」

  慕容婉笑道:「她那一身武功,何處不能去,而且她有一個仁俠尚義的胸懷,相信不會走人歧途!」

  「但是她的經驗太欠缺了,什麼都不懂,容易上了人家的當,也容易吃人的虧!」

  「她可以找南宮俊去,有南宮世家少主照顧她,應該沒有人敢欺侮她。」

  東方倩似乎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不便再說什麼了,而且聽見南宮俊三個字,目光一亮,似乎這個名字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她的神色又一黯道:「我被門戶所逐,好意思去找人家嗎?」

  「你沒有被逐,是你自己脫離的,而且你離開了對大家都好,紅粉姐妹將來的作風,你將會更看不順眼,說不定哪一天要你做一件你完全不願意的事,那時你若抗命不做,反而會使大家為難。」

  東方倩想了想,道:「大姐,我覺得你跟南宮俊回山一趟之後,似乎起了什麼變化?」

  「是的,事情有了變化,不過你已經不是紅粉姐妹了,用不著再問,現在你也明白自己的立場,你已經不是我們的人了,不必再管我們的事,最好是即刻離開,否則你只能作壁上觀,我們是死也好,是活也好,都與你無關了,二妹、三妹、五妹!」

  祁芳、林仙芝、柳葉青躬身道:「小妹在!」

  「你們三個人如果想離開,現在是個機會。」

  「小妹等誓死追隨大姐,絕無二心!」

  「那可是你們自願的?」

  祁芳代表說道:「是的,小妹等對大姐絕對信任,大姐任何措施和決定,小妹等都絕對遵從。」

  慕容婉點頭道:「好,這句話我可以信,因為你們平時也從沒有說過一句抗逆的話,只有老四,不止一次的唱反調,在一個組織裡,實在不允許這種情形的,從現在起,五妹遞升老四的級,五妹的名由六妹孔文秀遞升!」

  旁邊一個少女立刻過來道:「謝謝大姐!」

  「別謝我,這是規矩,文秀,你對我處置東方倩的事情,做何看法?」

  孔文秀看看東方倩,遲疑未答。

  慕容婉道:「說!我要聽你心裡的話,你可以毫無顧忌地說。」

  孔文秀終於說道:「小妹沒有任何意見,一切以大姐的意見是從。」

  慕容婉這才笑了笑道:「很好,你終於懂得如何從事了。文秀,你明白一件事,不是我這個做大姐的專橫,不讓你表示意見,而是你這份職責不允許你有自己的意見,紅粉老五在本門中一向是執掌傳令通訊,接待外賓,接洽外務,事情最多,也最不容許出錯,任何一個命令,我們在交付下來前,已經過深思熟慮了,如果你的意見太多,喜歡擅自做主,佈置時很可能就有增刪,而些微之一差,卻往往能致千里之謬!」

  孔文秀沒有表情地道:「是!小妹明白!」

  這時奉命圍攻的七妹、八妹、九妹,又在宇文雷的攻擊下兩死一傷。

  重傷的是七妹,為宇文雷一劍削斷了執刀右臂,其餘兩人都是喉間飲刃而死。

  她們比東方倩所料的還多支持了十多招,到了第二十六招上才完全無力再搏,這倒不是東方倩的估計錯誤,而是字文雷自己鬆了勁,他不敢把殺手連續地使出,以免為在旁觀戰的紅粉五魁看出破綻。

  因為他明白,紅粉金剛雖有三十六之數,但是技藝最高的還是頂前面的那五個,這五人幾乎就是另外的三十一人的三倍戰鬥力,換言之,她們上頭的那五個人,每人都可以一抵十。

  他更明白慕容婉的用意,不惜犧牲,叫其餘的人先來找自己拚命,一則是為了損耗自己的氣力,二則是為了便於觀察自己的劍路。

  宇文雷本來不想把殺手展出來的,因為那些殺手雖然凌厲無匹,但是施為時極耗真力,而且更還要配合了劍招的變化,及時施出。

  每用過一次,就少一路,這紅粉五魁都是頂尖高手,她們在目睹一招殺手後,就能把其中的變化都看了去。可是又沒辦法,後來攻上的這三個女子,比先前那些又狠多了,尋常的招式,根本就擋不住她們凌厲的進攻,自己一開始使用的拖延手法,結果反而吃虧,原本在十招之內可以解決的,結果因為沒爭到先手機會,硬碰硬的二十六招上把最後一人的手臂削斷,而且還把自己的十八式殺手,用掉十三式,不但如此,更還花去了多一倍的真力。

  原本想喘口氣的,目的未達,卻使自己更累,額際鼻尖上都已滲出了汗水。

  他沒有立時突圍奔出,一動之下,很可能為對方看破虛實,因此宇文雷只是拄劍而笑,裝出一副從容之態,實則暗中在運氣調息。

  這一手做作卻沒有瞞過慕容婉,她一擺長刀,率先衝了出來,攔在宇文雷面前道:「字文雷,很好,你殺死了我們這麼多人,現在該付出代價了!」

  祁芳和林仙芝配合得很好,她們沒有採取包圍的形勢,只是一左一右,以十步的距離,不近不遠地跟著宇文雷,東方倩見狀正想補上另一個空位,卻被柳葉青搶先了一步,道:「四姐,這是小妹的位置。」

  東方倩道:「老五!現在該叫你四妹了,我沒有意思要跟你爭地位,只是這套四向刀陣,你還不習慣!」

  慕容婉道:「倩妹!柳四兒原來是擔任補缺的工作,四向刀陣的每一個位置她都很熟悉。」

  「可是她沒參加過真正的戰鬥,不如小妹純熟。」

  「那也不見得,事實上我們練成此陣以來,也沒有正式對外使用過,今天也是第一次有人夠資格讓我們推出此陣,因此你比柳四兒也強不了多少,文秀,你看好,我們四個人中,不管哪一個倒下,你就立刻補上那個位置,不能有誤!」

  孔文秀微感惶恐道:「小妹未曾參加過演習,對這個刀陣一無所知?恐怕會誤事。」

  「那就用心看著,其實這很簡單,一看就會了。」

  東方倩道:「大姐,那又何苦呢,讓小妹再為姐妹盡一次心好嗎?」

  「不用,這四向刀陣實際上該叫做五瓣梅花刀,只要五個人就夠了,多一個都不行!」

  東方倩急著道:「可是小妹……」

  慕容婉不讓她多說下去,用手一擺道:「你不必再說了,紅粉姐妹的活動,你一概不能參加,你如果實在閒得無聊,倒還有一件事可做。」

  「什麼事?大姐!」

  「去把那個叫萬人迷的婆娘收拾下來,最好是生擒她,把她交給南宮俊。」

  東方倩一怔道:「大姐,為什麼要生擒她呢,一刀劈了她不乾脆嗎?再說又為什麼要生擒了交給南宮俊呢?」

  慕容婉不耐煩地道:「要想追回宇文雷吞下的失銀,只有從她的口中問出點消息來,你連這個都想不到,實也不配做我們的紅粉姐妹。」

  「那又為什麼要送給南宮俊呢?」

  「你問出了地點,憑你一個人能把那些銀子追回來嗎?只有找到南宮世家,才有那個本事。」

  「那我把她交給大姐,不是更好嗎?」

  慕容婉歎口氣道:「倩妹!我們能夠誅卻宇文雷,縱然沒追回失鏢,也足可對武林交代了,你也看見的,今天我們紅粉姐妹的傷亡相當的重,我必須要時間來力作整頓,暫時沒空去做別的事了,我要告訴你的話已經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了,姐妹們上……」

  說著一揮長刀,祁芳等人已經配合舒齊分從幾個方向劈向宇文雷。

  這一批頂尖的紅粉首魁,出手又自不同,她們不僅個個內力深厚,刀法凌厲,更難得的是相互配合之妙,時間上拿捏得恰到好處。

  第一個人的刀勢遞足之後,緊接著就是第二個人的攻擊遞到了,兩個人的攻式不同,攻取的部位也不同,卻都是緊要致命之處。

  所謂四象刀陣,並不是整體作戰,每個人仍然是各自成一體的作戰,惟一精妙的就是時間的配合。

  宇文雷的內力比她們任何一個人都雄厚,但是還不足以能將她們的兵刃一舉擊出手去,除非他出全力來相搏,但是在時間上又不允許他如此。

  如果他用足功力去對付其中一個人時,接下去的第二個人就可以蹈隙而人,應付起來就十分勉強了,僥倖再能擋過,絕對擋不過第三刀。這是一;第二點,她們所發的刀式都是勇猛急進,式式都是拚命的攻法,敞開空門,置本身的安危於不顧,誰要反擊倒並不難,只是自己必須挨上一刀,也就是說她們所用的刀是無可閃避的,除了用兵刃擋架外,沒有第二個化解的辦法。

  宇文雷一開始不明就裡,在跟慕容婉力拼一招後,幾乎就被祁芳一刀砍斷胳臂,所幸及時橫劍回保,才只在肩上挨了一刀鋒,也仗著護體真氣了得,只砍出一道淺淺的血痕。

  在第五招上,他又想犯險,在柳葉青刀削當頸時,挺劍急刺前心,以出手快速而論,他的確是可以略先一點的,可是柳葉青根本不加理會,勢子一點都沒變,宇文雷卻嚇壞了。

  他估計著自己若一劍穿透了柳葉青的前心,脖子也得挨一刀不說,而且接著慕容婉那一刀更難以招架了,萬分不得已之下,他只有臨時撤招自保,縮頸仰身斜封,推開了那一刀,而且吸胸變腰,堪堪讓慕容婉的一刀擦腰而過,已削掉一片衣襟!

  這兩招險之又險,直把個宇文雷嚇出一身冷汗,總算領教到這四象刀陣的厲害。

  她們比先前南宮俊手下的日、月、山、海四童還要難纏多了,宇文雷只有老老實實,抱元守一,以十分的精神,八分的勁道,把攻來的每一刀恰恰擋開,不作反擊的打算,這樣才能勉強應付下來。

  然而這種戰情是既落下風,又耗體力,被四個小鬼夾纏了很久,費掉了一半的勁兒,再遇上了這四個像發瘋似的,奮不顧身的女孩子,實在是苦不堪言。

  他這邊隱人了困境,苦戰不得脫,另一邊的萬人迷卻更慘,她先前被兩個女孩子夾攻,還勉強能應付下來,東方倩上來後,那兩個女孩子倒是退下了,然而這一把刀比那兩把還要難應付。

  刀光霍霍,著著皆狠,勁力即足,勢子又疾,要不是慕容婉說過留活的比死的有用,那位狠心的小姐早不知把她劈成多少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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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2: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南宮門客


  南宮俊在暗中看了一陣後,較為放心了,她知道慕容婉等人只要採取這種戰法去對一個人,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境,東方倩對萬人迷,那更不用擔心了,倒是不必再留在此地,以增加誤會或困擾。於是他就悄悄地離去,才走了幾十丈遠,忽聽後面一陣喧鬧,夾著女子的尖叫聲,然後又看見一條人影如飛般掠過,赫然竟是字文雷,倒使他吃了一驚。

  宇文雷所去的方向,正是馬成帶著四童埋伏攔截的那條路,倒是不必太擔心,不如回去看看是誰受了傷。

  他才把身子折回去,卻又幾乎跟一個人撞個滿懷,他縮得快,他才堪堪撞了那人的身子一下,立刻躲開了,對方卻比他還性急,一片寒風帶著銀光灑到,同時喝道:「混賬東西,你敢擋本姑娘的路!」

  聽聲音與這莽撞的性子,除了東方倩之外,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可是她這刀還真兇,南宮俊連忙急退閃開,她的下一刀又劈了過來,急得南宮俊忙叫道:「東方姑娘,是在下南宮俊。」

  東方倩的第一刀被對方閃開,那也是少有的事,第二刀勁勢更厲,但出手已較從容慎重,也看清了是南宮俊,中途將刀收住,顯得很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南宮兄,我不知道是你,傷著了沒有?」

  南宮俊笑道:「沒什麼,還好閃得快,叫得快,否則這第二刀是很難閃過的了!」

  東方倩顯得很興奮,也很得意道:「我這破月三刀是不太好躲……」

  她忽又覺得在南宮俊面前誇耀這些不太適合,遂又改變語氣道:「不過在南宮兄來說,還不算是回事。南宮兄,你才趕來呀?」

  「在下來有片刻,看到各位跟宇文雷動手,似乎已可穩操勝券,為怕慕容姑娘誤會才想先行離開。」

  「哦!你已經來過了,那想必已經知道……」

  「在下已經知道姑娘離開了紅粉姐妹,慕容女俠是位很好的姑娘,她之要姑娘離開門戶,必有深意,姑娘倒不必為此耿耿。」

  「我知道大姐把我趕出去,一定是有緣故的,否則她跟我感情最好,平時也最疼我,絕不會對我如此的,可是究竟為什麼呢?」

  「這個在下一時不太清楚!」

  「你怎麼會不清楚,叫我問誰去?」

  「姑娘,你這話是怎麼說呢?」

  「我問大姐,她說叫我來問你,還說她雖然沒有告訴你實情,但是你在翩翩跟雙雙的口中,也可以問出一個三四分,再加上你的聰明猜測不難全部明白的。」

  「哦!慕容女俠是這麼說的?」

  「是的!她受傷後,我去扶她,她催我快走,同時只告訴我這兩句話。」

  「慕容女俠受傷了?傷得怎麼樣?」

  「不重,她是故意受傷的,因為姑姑來了。姑姑如果出手,宇文雷是一定會遭殃的,她故意讓宇文雷在手臂上刺了一劍,放走了他。」

  南宮俊愕然道:「這是為了什麼呢?」

  東方倩道:「我想她是不想叫宇文雷落在姑姑的手裡,把他放出來交給你吧,因為我告訴她說你在十里外等候,所以她縱走了宇文雷,悄聲對我說,叫我藉著追宇文雷的借口,趕快跟你會合……」

  南宮俊點點頭,然後道:「還有一個原因,她是不願意你離開的事被你姑姑知道,否則很可能就走不掉了,她實在是個很值得敬佩的人,用心良苦,我先前的確是有點誤會她了。」

  「南宮兄,你怎麼誤會她?」

  「我看見她叫手下的姐妹去圍攻宇文雷時,心中頗不以為然,因為她明知那些人絕對不是宇文雷的敵手,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是呀!我也是為這件事跟大姐頂起來的,我覺得她突然變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

  「你的確是不容易明白的,因為你對紅粉姐妹的本身都不夠瞭解。」

  「我是在止水谷長大的,怎麼會不瞭解?」

  南宮俊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就是生活其中,所以才不容易明白,我問你,紅粉姐妹已婚與未婚的各居其半,你們是從小入谷,那些已婚婦人則都是婚後才進來的,對嗎?」

  「是的,她們是在外受了遺棄,或為翁姑所不容,來到谷中求棲,因為她們開始的遲,所以武功進境不快,成就也不高,前面五名,始終輪不到。」

  「可是她們也不是最低的,三十六紅粉姐妹以技藝排名,二十五名以後也沒有已婚婦人。」

  「那是因為她們開始練功時,根骨已凝,有些功夫較易速成,所以才會如此,但是等到更上一層,她們就很艱難了。」

  「這也說得過去,因為我看她們的出手凶狠毒辣,刀出魂斷,不給人留半點餘地,只有滿懷怨恨的婦人才有這種狠心,像你們:這些未經人世的孩子,心地善良,怎麼施都施不出那些狠招的。」

  「對極了,南宮兄!在五姐妹中,本來以我的心腸最硬,出手最狠,可是遇到一些真正過於凶狠的招式,我老是使不好,因為我胸中沒有殺機,無法把那些刀招的精華盡情發揮出來……不過這與大姐的行動無關。」

  「有關係,在止水谷,我聽說已婚婦人與未婚姐妹們是分開來的?」

  「是的,那是姑姑的意思,認為她們是已經接觸過外面的世界再進來的,恐怕會分了姐妹們的心,所以才分開住,分開練功,甚至於連平時談話都很少,只有出來行動時,才混在一起,不過已經列名姐妹榜的人都是經過千百次錘練,生性沉穩,不會多話瞎道是非。她們想要學有所成爬上來,卻比我們難得多。」

  「主要的是那些人的真正底細你清不清楚?」

  「這……不太清楚,除了姑姑之外,連大姐都不太清楚,南宮兄!你問這幹嗎?」

  南宮俊道:「我問的目的只是要告訴你,我知道她們的底細,她們絕不是什麼棄婦,更不是什麼受到翁姑虐待而逃離家門的怨婦,那只是騙你們的理由,她們實際上是你姑姑在外面另植的一批徒眾。」

  「姑姑在外另植的徒眾?南宮兄,你別開玩笑了,姑姑多少年來,就沒有出過止水谷。」

  南宮俊歎口氣,說道:「那是你們認為如此而已,實際上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外面,止水谷只是她偶而一至的棲息地,這一切有個人很清楚,就是叛出百花宮,跟我在一起的馬成,詳細的情形你問他好了。」

  東方倩的確是難以相信的,但是她也知道南宮俊不會騙她,至少不會在她面前造這種謠的,因此她頓了頓才道:「大姐知不知道呢?」

  「以前是不知道,但是我上次跟她回去得很突然,使得你姑姑來不及掩飾,我們發現了止水谷中許多的秘密,雖然你姑姑把梁婆婆殺死了,隱藏了一部分秘密,但是慕容女俠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又如何呢?」

  「你姑姑是以前魔教教主的寵姬,她的性情半正半邪,一方面培植了你們來伸張正義,另一方面,她也培植了一批邪惡的勢力。」

  「就是那些已婚的婦人?」

  「那些都是婦人不錯,卻未必已婚,那是魔教中邪惡傳統下造成的一批禍水。」

  「姑姑為什麼要把那些人放在跟我們一起呢?」

  「這個我想是為了幫助你們吧,她雖然有心使你們代表正義的一方面,但是你們的知識、思想、經驗太單純,不適宜在江湖上成立一個門戶,必須要有人來幫助你們,所以她選了一批人,到你們中間來,這批人也許是邪惡程度較為淺的一批,但是先天的底子上,她們仍是邪惡的,所以你們紅粉姐妹行事,多少仍然帶著點邪氣。」

  東方倩不再說話,她在記憶中搜取事實來印證這些話,最後點點頭道:「不錯,紅粉姐妹中,那些年紀大的是有點邪氣,她們殺性很重,跟人打鬥時,有股不要命的拼勁,而且很桀驁不馴,要不是規矩嚴,束縛住她們,很可能會成為一批殺星的。」

  南宮俊道:「所以慕容女俠才借宇文雷的手,把你們紅粉姐妹加以整頓一番,除去那些人。」

  「可是她為什麼要把我趕走呢?」

  南宮俊也無法回答了,雖然他知道答案的,但是沒法子告訴她,慕容婉對她特別關心,把她交給自己照顧,想了半天才道:「她有意整頓,卻不想跟你姑姑正面衝突,在幾個姐妹中,只有你性子最烈,如果知道真相後,很可能會跟你姑姑鬧起來,所以才把你遣走。」

  東方倩接受了這個理由,卻又感到有點傷感地道:「以後我跟那些姐妹要永遠分開了。」

  「我想那倒不至於,大家還要在江湖上闖,遲早總會見面的,在慕容女俠的率領下,我想紅粉姐妹不至於淪人邪惡,而跟我們成為敵人的。」

  「萬一她們跟你衝突起來呢?」

  「只要她們的行為不違正道,我會盡量地容忍的,但如果她們做出違背正道的事,站在我們世家的責任上,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東方倩的是非觀念是很明確,所以對南宮俊的話,倒沒有太多的反對,沉默了片刻後,才說道:「南宮兄,你看見宇文雷了?」

  「看見了,他從我身邊滑過去的。」

  「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呢?」

  「我聽見後面有女人的叫聲,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所以急著前來看看。」

  「那是大姐故意叫出來的,她只受了點輕傷,你不該放過宇文雷的,那不是白白辜負了大姐的一片心意嗎?」

  南宮俊笑笑道:「那時我覺得你們比宇文雷重要,所以才沒有去理會他,現在知道沒什麼,再去追他好了!」

  「還能追得上嗎?」

  「應該沒問題,我把馬成跟四個侍童留在十里外的鎮上,那是必經之地,字文雷一定無法逃過他們的攔截!」

  「你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宇文雷的武功的確驚人,我們五姐妹聯手也無法硬留下他。」

  南宮俊笑笑道:「我身邊那四個小孩子論武功修為或許不如你們,但對付宇文雷這樣的人,卻比你們行,因為你們是憑武功:硬拚,他們卻會用各種的手段。」

  「我聽說了一些,他們的確是有兩下子,心狠手辣,詭計多端,那是你們家裡訓練出來的?」

  南宮俊不否認,只得含糊道:「我以前對家裡的事從不過問,因此這四個孩子是如何訓練的我不清楚,他們說是專對付橫江一窩蜂而訓練的,我也姑且信了,詳細情形要等我回去問了才知道。」

  東方倩也不便追問南宮世家的詳情,只得道:「我們快追上去吧,已經耽誤很久了。」

  兩個人並肩平步,向著鎮上追去,行至半途,看見了翩翩與雙雙兩人牽著東方倩的胭脂火過來,上前道:「四姐,我們是替公子送馬來的,而且公子確實是行到十里外再回頭的,我們可以對天發誓。」

  南宮俊笑道:「不必發誓了,東方姑娘已經離開了紅粉姐妹,你們以後就跟著她吧!」

  翩翩道:「那我們稱呼你什麼呢?」

  「隨便你們好了,馬匹交給我,你們也不必再去了,你們看見宇文雷沒有?」

  翩翩道:「我們看見有條人影滑過,卻沒認清是誰,因為他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就算沒看清臉,那麼高大的身材也認得出吧?」

  翩翩道:「他從我們面前掠過,只見一道灰影,一直到他走遠了,才約略地看出是個人,但已經看不出高矮了!」

  「你們真是笨蛋,他往哪個方向去該看見了吧?」

  「往西北方向去的。」

  東方倩愕然道:「西北方是江岸,既非渡口,也沒有船只能靠岸,他到那兒去幹嗎?」

  南宮俊道:「那也許是個障眼法,故意繞個圈子,以便甩掉後面的追蹤者,他這次脫身已不易,可不想再把人引到他的老巢去。」

  東方倩道:「如果在鎮上可以截住他,又何必費神地盯在後面呢?」

  南宮俊道:「他當然不知道鎮上是出入必經之地,或是他知道,他以為別的人不知道,再不然就是找個地方化裝一下,使人看不出他來。」

  東方倩仍然反對道:「這兒的情形他比我們熟得多,不會不知鎮上出入的情形的,而且匆促突圍時,他看見了你,知道你在他之後,別的人又攔不了他,當然是盡快脫身,又何必繞這個圈子。」

  南宮俊聽了一震,他發覺東方倩的話的確有道理,可見這個女孩子的心思慎密,並不像她外表所表現的毫無心機,不禁點頭道:「還是你設想周到,那我們就往西北角上追去看看。」

  東方倩道:「這時候追去,恐怕已經晚了。」

  南宮俊道:「晚了也要去看看,如果他在江邊有所安排,多少也有點形跡可循,我想他總不會長了翅膀上天去。」

  於是東方倩騎了馬,南宮俊則徒步而行,一直走向西北角上,東方倩在馬上看看南宮俊,並沒有十分花費力氣,而且更沒有灑開步子來飛奔,行走的速度卻不比她騎馬慢,倒是十分奇怪,忍不住問道:「南宮兄!你這是什麼身法?」

  南宮俊微笑道:「唬人的身法。」

  東方倩有點慍然地道:「小妹是誠心請教……」

  南宮俊道:「我說的也是真話,因為我的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身法,東佛傳給我的武功秘籍中,多半是只記練法而沒有名目的,這種輕身功夫也是其中之一,那只是練一口氣,驅之充塞四肢百骸,而使身體的重量減到最輕,所以腳下略一用勁,就像箭般的彈出很遠,跨一步,而有常人十數倍的距離,也差不多只要常人一步的時間。古書載前人道家費長房有縮地之術,一日能步行數千里,大概就是這種功夫,不是唬人嗎?」

  「像你這樣行法,一天走個數千里並不稀奇呀,你只跨了十來步,已經是一里多了。」

  南宮俊笑道:「果然如此,就不是唬人了,行施這種功夫,看似輕鬆,其實最耗力,最多能行個三五十里,就會把人憋死了。」

  「這是怎麼說呢?」

  「一口氣運足塞體內,能憋多久?充其量只能走上十來里,勉強支持到三五十里,就是拚命了。」

  「可是你仍然能開口說話呼吸,哪有憋氣的樣子?」

  南宮俊笑道:「原來你認為這口氣是由口鼻吸入的,難怪會誤會了。」

  「不由口鼻吸人,難道還能由別處吸人嗎?」

  「不錯,氣分內外,用鼻吸入的外氣是供呼吸延生之用,與內氣是兩回事。」

  「那麼內氣又是從何而來呢?」

  「內氣只是指運用的方法,其實那才是真正的外氣呢,那是由全身的毛孔擴張,充足了氣後,再緊閉毛孔,留住這股氣,才能使人身輕如燕,假如是由口鼻吸人的氣,只能達於肺部,交換內氣後,立即要吐出來的。」

  「皮膚毛孔也能呼吸嗎?」

  「不但能,而且每一個都在時時進行,只是徵象不顯,無從察覺而已。我讀過一本異方見聞,說暹羅白象國,有作金神舞者,把全身塗滿了金漆而舞,但腹背之處,必須要留一塊空白,否則立將窒息而死,就是留了空白,舞者也不能久,最多不能超過頓飯時分,就要洗去金漆,否則也一樣會窒息而死。」

  「這是我從未聽過的奇聞怪事。」

  南宮俊道:「初時我也不信,特別作了次試驗,拿了一具木桶,封得不透氣,桶上開了一孔,把身體藏進桶中,僅留一個頭在外,然後用調和的面漿,叫人齊頸處糊滿,使得頸部與木桶之間也不透氣,而我的口鼻仍可呼吸,結果只挨了一刻工夫,就感到全身發悶,連忙破桶而出,才感到舒服,由此可知皮膚外吸之說是絕對正確的,正因為皮膚能自動呼吸,因而才能有貯氣內實的輕身之術……」

  東方倩道:「看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南宮俊道:「是的,我們知道的事情太少了,人智有限,就我們身邊的事事物物,瞭解得也太少,大部分的人都是渾渾然以終,只有一二智者,因為一點細小的發現而窮追不捨,終而有所悟出一點,所以一點點的發現就能使人前進一大步,現在的人,比古人進步多了,就是因為我們知道的略多一點。」

  東方倩道:「不錯,武學之道,更是如此,南宮兄,這一套輕身的功夫以後我能學嗎?」

  「能是能的,不過此術由女子練來,較為費力而難成,你我的武功都是出於一轍的,而你們從來也沒有聽過這些理論,就是不適合的緣故!」

  「為什麼不適合女子呢?」

  南宮俊為難道:「這個我很難明說,總是生理上先天的不同之故!」

  東方倩也就不好意思再追問了,而且說著話,兩人已經來到了江岸邊,只看見日童和山童站在岸邊石巖上,一臉茫然。

  南宮俊先舒了一口氣,放鬆全身,而後才問道:「你們兩人在看什麼?」

  二童俱是一震,像是從迷惘中警覺過來,日童忙躬身道:「公子,宇文雷從這兒跳下去了。」

  那是一座懸崖,下臨江水,有十多丈高,江濤洶湧,南宮俊道:「他跳下去泅水走了?」

  日童搖頭道:「不是的,他不像是會泅水的樣子。」

  「那是這兒有條船,把他接走了?」

  「也不是,船是在對岸,他是到了對岸才上船的,而且那條船也不是來接他的,只是把他從水裡撈起來。」

  「在對岸,他不會泅,怎麼到了對岸的?」

  「就在江面上踏波而行,這麼渡過去的。」

  東方倩道:「那怎麼可能,登萍渡水,一葦渡江,只是說說而已,輕功好的人在水面借一下足,跳越過五六丈的水面倒是有的,哪有人能行走數十多丈寬的水面,這話誰能信?」

  南宮俊道:「我能信,而且我也能走一遍。」

  他果然從上面踏了下去,踏波而行,走出二三十丈後,又踏波而回,踏上江岸,也不過只濕了兩隻靴底。

  三人都看著他,顯出滿臉的驚色。

  東方倩道:「這就是南宮兄所說的輕身法了?」

  南宮俊道:「是的,在陸地上身輕如燕,在水面上只要能有一點借力也行了,只是要比陸地上耗力得多,要行出一百多丈的江面很不容易。」

  日童道:「是的,他快近岸邊的時候,身子已經下沉了,所以我們才知道他不會泅水,接著有一條船出來把他接上船,然後順流而下。」

  南宮俊道:「那船是無意間碰上,還是在那兒等他?」

  日童想了一下道:「可能是早在那兒等他的,因為他一開始沉下去,船就立刻過來了,船上還跳下兩個人把他撈上船去。」

  「那是條什麼船?」

  「只是一條小舢舨,不過划船的入水性很熟,把人接上船後飛快地劃走了!」

  南宮俊歎道:「宇文雷老謀深算,竟然預伏了這一步退路,倒是令人難以預料,這一下子要找他就難了。」

  東方倩道:「南宮兄有凌波渡江之能,趕快追上去,說不定還能趕上他!」

  南宮俊搖頭道:「宇文雷的功力實際上比我還深厚,只是手法或技巧不如我,交手對搏,我可以勝過他,這種硬碰硬耗真力的事,卻不能取巧了。我最多勉強能熬到對岸就會累得趴倒在岸上,別說去追人了,他們隨便有個人在,就可以要了我的命。」

  東方倩失望地道:「那些秘籍上說人的武功可以練得披瓦渡江,直上千尋,那只是騙人的了?」

  南宮俊道:「那倒不是,披瓦渡江實際上並不困難,反而容易得多,如果你的腳上能縛兩片瓦,憑著一鼓作氣,這個江面也難不了你。」

  「什麼?連南宮兄徒步都只能勉強過去,我要多帶兩片瓦,反而能輕鬆到達了?」

  「是的,兩片瓦增加的重量無多,可是,縛在足下,比腳底大上幾倍,跟水面接觸的地方大了,托浮之力也大了好幾倍,不易下沉,反倒易於借力了。」

  東方倩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小妹實在太孤陋寡聞了。」

  南宮俊笑道:「世上事原非人所皆能知,未曾經過的事,更為難以知曉。這倒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倒是那些強不知以為知的人,信口曲解,才真的惹人笑話呢!」

  東方倩想想道:「宇文雷一走,不知上哪兒找他了。」

  南宮俊道:「現在,他已經跟百花宮鬧翻了,諒他也難以藏身,我想不難找到他。」

  日童這時才插口道:「公子,恐怕很難,他既然早就有心隱藏,自然是經過詳細地籌劃,連百花宮的人都不知道的話,找他的確不容易。」

  南宮俊道:「失鏢在他手中只不過四成,我已從馬成手中要回一成,剩下的五成向百花宮索取去,實在找不到宇文雷,這四成就由南宮世家填出去好了,能夠使橫江一窩蜂從此銷聲匿跡,我想這點代價還是值得的。」

  日童道:「公子,你還要跟百花宮周旋去?」

  南宮俊道:「不錯!就是不為鏢銀的事,我也要找他們的,現在有了更充足的理由了。」

  東方倩插口道:「你知道上哪兒去找嗎?」

  南宮俊目顧日童,要他回答。

  日童忙躬身道:「百花總宮雖不知道,但宇文雷分批解送鏢銀的地方都有了著落。」

  東方倩道:「那我們就去找他們。」

  南宮俊搖頭道:「這一次可不能就是我們幾個人去亂闖了,因為百花宮組織龐大,實力雄厚,萬一惹煩了他們,很可能會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場大風波,我要先回去跟我祖母稟報一聲請她作個準備。」

  東方倩道:「那我呢?我可以先上哪兒幹點什麼?」

  南宮俊道:「你自然也跟我一起去,你跟馬成是南宮世家新聘的門士,也應該跟主人見次面吧?」

  這句話當然說得很不客氣,但南宮世家為開林盟主,被聘為南宮門士,是一件莫大的榮譽,因此這句話聽在東方倩耳中倒是很興奮。

  再者,她不知道為了什麼,居然臉上莫名其妙的紅了一紅,低下頭來,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於是一行人重回鎮上,略事打點,便直奔鳳陽的南宮世家去了。

  在路上,日童神通廣大,居然為南宮俊找來了一頭黑色的駿馬,高約超過一個人頭,毛色黑亮,四蹄如拳,腿細長而有力,圓顱短耳,不用騎,看上去就十分神氣,而它的神駿使得脾氣極為暴躁的胭脂火也為之俯首低頭,羞怯怯地不太敢靠近它。

  東方倩看在眼裡,又是羨慕,又是驚奇,不住打量著道:「真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的駿馬,從哪兒找來的?」

  日童道:「是大宛名種,原來是進貢的……」

  「進貢的,那怎麼又能到你們手中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是江南百寶齋的主人聽說我家公子即將繼長南宮世家,特地想法子弄了下來,送給主人以為慶賀。」

  「這是外國進貢給朝廷的,有什麼方法弄下來呢?」

  「是這樣的,百寶齋主人花重金買通了宮廷中的相馬師,說這匹馬實是驢,雖然神駿,卻極為不祥而妨主,因為它是黑色的,的確看起來有點像,而且太子試騎時,也為之跌傷了腿,於是官家就認為此言屬真……」

  「那也不會流到民間來呀?」

  「百寶齋主人又買通內醫說這麼一頭駿馬,閒散可惜,留在宮中也不吉利,不如撥給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以凶制凶,南宮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這馬就順理成章地撥出來了。」

  南宮俊知道內情的,因此淡淡地道:「這倒真虧他們費了不少苦心。」

  日童笑道:「百寶齋雖然自己也有武師,但是多虧南宮世家在維持了江南武林的秩序,才省了他們許多的麻煩,他們為公子盡點心也是應該的。」

  東方倩卻喜不自勝地道:「我能不能騎一下?」

  日童道:「自然可以,此馬已經通靈,而且十分的馴服,只要是名正言順,誰都可以騎它,如果誰想偷它,那可是自找麻煩了。由京師到此途中,它已踢死了偷它的人。」東方倩試騎去了。

  南宮俊才問日童道:「這匹馬究竟是怎麼來的?」

  日童道:「的確是百寶齋主人向大內要出來的,而且也是指名贈給公子的,他只是在暗中花費盡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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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3:17 |只看該作者
  南宮俊道:「可是我不情願領這份人情。」

  日童道:「公子大可不必領這份人情的,如果沒有南宮世家赫赫的盛名,誰也沒有辦法把這匹馬名正言順地撥來使用,公子此刻已經譽滿江南武林,理應有一匹坐騎,才能配合公子的身份。」

  南宮俊沒有再說什麼,可是他心理的壓力卻又加重了,由橫江一窩蜂,已經引出了百花宮,可是真正的隱憂,卻是在那個魔教正宗的百寶齋。如何把這一股邪惡的勢力消弭於無形,實在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南宮俊開始感到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能夠完成的了,他要回到家裡,主要的就是向祖母請示一下。

  他也開始有點埋怨那個惹禍的東佛,為中原武林引起這麼多的麻煩,嚴重的程度,遠超過他當初的想像。

  東佛的猜測,那些魔教餘孽潛入中原,最多只是憑仗邪術害害人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改頭換面,把魔教的那一套搬到中原擴展開來。

  更沒想到魔教教主薩克宗尊者,還有一支近宗傳人也到了中原,易姓為王,開設起百寶齋來了。

  魔教在西方,就以聚財為目的,也以財富為誘人的手段,其次是色慾,再者是權勢與武力,四者並進,造成他們雄霸天下的目的。

  而來到中原的這兩批人,同樣也沒有脫出那個範疇,而東土比西方更為富庶,土地更為廣大,不安分的人也更多,他們就更容易得勢了。

  現在看情形,雙方的勢力都已經養得豐滿了,百花宮的意態已昭然若揭,百寶齋則尚在暗中活動。

  目前為禍較烈的是百花宮,可是在暗中的百寶齋卻更為可怕,從他們能夠運用到官方,甚至於有辦法把進貢給朝廷的駿馬都名正言順地弄出來,足證他們的勢力不僅是在江湖,而且已經進入到官府。

  百寶齋主人送給自己這匹駿馬,因有拉攏的意思,但又何嘗不是在向自己炫耀示威呢?

  他們能夠叫皇帝下詔,把一匹寶馬送給南宮世家,自然也有本事利用官府的力量,置南宮世家於萬劫不復之地,這使南宮俊深感事態的嚴重,不得不打破原來的計劃去力挽狂瀾,而要回去討教了。

  東方倩試馬回來,戀戀不捨地把馬還給南宮俊道:「南宮兄,這匹馬的確好,走得又輕又快,它疾奔的時候,就像是在地上飛,馬蹄點地只發出輕微的聲響,連路上的沙土都很少揚起,我跑到前面處有條河,寬有十來丈,我正在著急收不住,它卻一縱身,毫不費力地跳了過去……」

  她越說越得意,手撫著馬匹,無限愛惜之狀。

  南宮俊笑道:「你若是喜歡,我們就換過一匹好了。」

  日童卻忙說道:「公子,這可不行,這匹馬是御賜的,而且指定是送給公子的。」

  南宮俊道:「既然送給了我,我自然就有權處置,南宮世家既不食祿,又不在官,憑什麼要聽官家的那一套。」

  日童道:「公子,話不是這麼說,朝廷賜馬,原是一番敬重之意,公子又何必辜負了呢?何況民不與官鬥,南宮世家雖不在乎官勢,擔上個藐視朝廷的罪名,這又是何苦呢?」

  南宮俊皺眉還想再說,東方倩卻笑道:「南宮兄,小妹雖然喜愛此駒,卻無意要向你奪愛。」

  南宮俊道:「我倒不喜歡,馬匹只是用來代步,好壞全一樣。」

  東方倩道:「這倒不然,一頭良駒,在必要時可以有很大的幫助。」

  南宮俊笑道:「我又不是武將,要騎著它去衝鋒陷陣,江湖人故不免征戰,從沒有要馬戰的,真到了緊急關頭,還不如靠我自己得力的多!」

  東方倩笑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想要你這頭黑天虯,我的胭脂火在腳力上雖然差一點,卻是我親手訓練飼養的,我捨不得擱下它!」

  「你還是可以同時擁有胭脂火的!」

  東方倩搖頭道:「那不行,我一個人騎不了兩匹馬,何況我若是冷落了胭脂火,它會生氣,現在它就有點不高興了!」

  果然那匹胭脂火已經偏著頭,走過一邊,連翩翩要去拉它過來都不肯,的確是在生氣。

  東方倩笑著過去撫慰它道:「小氣鬼,你沒聽見我的說話吧,我又沒丟下你,別做出這副討人厭的樣子。」

  說得大家都笑了,南宮俊也就不再堅持,騎上了那頭千里名駒。一行人重新上路。

  正因為這批馬是朝廷所賜,一路上倒是少了不少事,每到一個縣城,就有官府派人出來侍候,連帶著也替其他的人解決了棲宿的問題。

  因為官府要把御賜的寶馬供奉在驛館中以示敬意,因馬及人,對馬主人更不敢怠慢了,驛站裡早就空出了位子,以便款待這一批貴賓。

  這使得南宮俊很不高興地埋怨日童道:「你看看,這都是你們鬧的,我們哪還像個江湖人!」

  日童笑道:「公子如果不願驚動官府也行,通知他們一聲,不再往下傳遞消息,馬雖是御賜,身上沒寫著字,沒人會認得。小的是拿了朝廷的諭旨,一站站的傳下去,他們才來侍候的。」

  南宮俊不禁怒斥道:「我說呢,怎麼會有這此排場,原來是你這個奴才搗的鬼,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招搖?」

  日童道:「小的是一片好心,因為我們在劉老兒那裡一鬧,雖然不是我們挑他的地盤,但也是跟百花宮結上梁子了,他們一定不會甘休,很可能會在路上找麻煩,一路上有官人迎送,至少可以壓住他們,百花宮的膽子雖大,還不敢公開地與官府作對,豈不省了許多事。」

  南宮俊道:「叫他人來好了,難道我還怕他們不成?」

  日童笑道:「咱們當然不怕,可是咱們目前還犯不著跟百花宮正面衝突,見過老夫人後,到底該怎麼著,也好有個定准,現在就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又是何苦呢?」

  馬成點頭道:「少主,日童說得不錯,在下原是百花宮的人,對他們知道的略為清楚。百花宮中,除了橫江一窩蜂,還有十二處分宮,四十採蜜使,實力相當龐大,一定要找他們理論是件很麻煩的事,至少要做萬全的準備,在下以為還是先見過老夫人後再作定奪。」

  南宮俊也只得算了,大家行抵鳳陽城外時,南宮世家早已得到了消息,也派人出來迎接了。

  來人是由金刀俠楊公直陪同的一個中年人,雖然身著文士衣裝,卻顯得氣宇非凡,南宮俊對這個人卻不敢怠慢,連忙下了馬行禮道:「歐陽叔叔,您好!」

  然後又為自己這邊的人介紹道:「這位歐陽叔叔是……」

  那個人不待南宮俊介紹下去就抱拳道:「歐陽敬,忝為南宮府總管,奉老夫人慈諭,特來迎迓各位!」

  在一般的府宅中,總管只是一個下人的頭兒,沒有太崇高的地位,但是在南宮世家,總管卻是個了不起的稱呼,因為他經管南宮世家裡裡外外一切的事務。

  因此馬成跟東方倩一聽到來人的地位,連忙跳下馬來行禮。

  南宮俊這時也很恭敬地道:「歐陽叔叔,馬先生與東方姑娘是我新聘的武士,還望您多予成全。」

  歐陽敬忙道:「少主說這話,歐陽敬就太不敢當了,少主有權延攬任何人到府中幫忙的,只不過屬下為職責所在,總要請教一二的。」

  南宮俊道:「那當然,我也不敢壞了先人傳下的規矩,只是我也有一點不明白的,每次有新的武土人盟,是否都要經過一道武功測試,目的何在?」

  歐陽敬笑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肩負武林道安危重責,南宮門人,出去就代表南宮世家去排除武林糾紛,或懲奸頑,或除強暴,面對的也一定是會武功的江湖人,如若武功不濟,就辦不成事,也失了南宮世家的威信。」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認為這個方法是否合理?」

  歐陽敬笑道:「少主領會錯了,入門顯技,只是給大家一個瞭解,並不是測試,因為測試並沒有一定的標準,將來辦事時,遇到對手強弱也不一樣,通過測試的人不見得就一定能強過別人,通不過測試,更不見得就不能辦事,只是南宮門士,責任巨重,多少要能夠有擔負一盤尋常事務的能力,這一點,想必二位也會同意。」

  馬成忙道:「當然,當然,這是應該的。」

  歐陽敬笑道:「所以在下先告個罪,少時雖有請教,只是同仁間的一種切磋,可不是測試。」

  東方倩有點憂慮地說道:「只怕小妹技藝疏淺,貽笑大方,連帶使南宮兄也丟人。」

  歐陽敬笑道:「東方女俠千萬別這麼想,二位既由少主邀約,加盟之事已成定局,切磋只是讓同仁之間對二位有個瞭解,沒有其他的意思。南宮門士,彼此都親如家人,絕沒有什麼爭強使氣的事,雖然在切磋時很認真,卻絕無惡意,事後大家虛心檢討,使藝事更進,因此南宮門士入門前這一道切磋,也不是人人都一開始就完全過關的,但是這無損於他們人盟的熱枕。「

  馬成聽了不勝欽羨地道:「這才是名門大家行事的風範:只此一端,就不是一般門戶所能及。」

  歐陽敬道:「二位前來加盟的事,兄弟早就獲悉了,奉老夫人的諭令,特來迎迓,以表歡迎之意,距府第還有幾里路,二位還是請上馬吧,兄弟敬為前導。」

  說著肅客上馬,大家看見他是步行來的,馬成感到不安道:「歐陽先生呢?」

  歐陽敬笑道:「這幾步路,兄弟走了去也不會慢到哪兒去。」

  馬成道:「那怎麼行,哪有讓先生走路的道理!」

  南宮俊道:「馬先生!這倒不必客氣,歐陽叔叔哪怕是遠行千里,也沒有騎過一次馬,不過他這兩條腿,絕不比快馬慢,請上馬吧,家裡的人既然準備歡迎二位,一定等得很急了。」

  歐陽敬笑道:「可不是,老夫人聽說少主即將歸來,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在大廳上等著了,此刻正是望眼欲穿,少主也快請吧。」

  南宮俊先上了馬,其餘的人也就不客氣地跨上了馬開始前進,歐陽敬一直傍著南宮俊的馬頭,馬跑得很快,歐陽敬的腳此時卻不顯得快,很從容地一步步走著,居然沒有落後半步。

  東方倩與馬成並騎,他們看在眼裡,自是佩服異常,馬成歎道:「南宮世家果然名不虛傳,單看這位歐陽先生的技藝,便知端的了,他不知是怎麼做的?」

  東方倩較為細心,笑著道:「他舉步只是做做樣子,就是不動腳,也不會落後半步的,因為他自己根本沒動,是南宮兄在帶動他!」

  馬成道:「這個在下也知道,但是要做到這一點卻不容易,他跟少主之間還隔著一尺多的距離,一點牽連都沒有,完全是以內力吸定了馬身,跟馬匹成為一體,才能並行不後,這種功夫第一要將身子練得輕如片葉,不生一點重量,其次要把無形的氣勁練成有形,牢牢地搭住了另一方而不著痕跡,有著這種功夫自然不必要騎馬了。」

  前面的南宮俊卻在詢問著歐陽敬一些別後的情形,歐陽敬都恭恭敬敬地回答了。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您怎麼跟我客氣起來了?」

  歐陽敬笑道:「這是屬下應守的本分,規矩不可逾越,禮不可失,賓主之間,絕不可狎近,否則就失去了少主的威嚴,不成大統了。」

  「可是上次我出門時,您還跟我有說有笑的。」

  「那時是公子,現在是少主,這其間差別很大。」

  南宮俊知道所謂差別何在,倒是不再問了,頓了一頓,他才又道:「奶奶對我有什麼說法?」

  「老夫人初則很驚訝,繼而很高興,含笑告訴屬下說,江湖人家脫不開江湖,我想盡方法,不讓俊兒再入江湖,哪知還是逃不過,只不知道他是否挑得起這副擔子。」

  「奶奶對我的技藝知道多少?」

  「少主在外的行動,老夫人約略已有耳聞,只是還不太相信,所以今天設下了重重儀仗,一則為迎少主所邀的兩個門土,二則也好考較一下少主。」

  「什麼,奶奶要考較我?」

  「是的,而且還十分嚴格認真,對兩位客人,只是虛應一下故事,只要過得去就行了,對少主卻不能那麼輕鬆,老夫人將門下二十四士全部都召了回來,少主恐怕要通過二十四關呢。」

  南宮俊一怔道:「奶奶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嚴格?」

  歐陽敬道:「這倒不是對少主嚴格,歷來的南宮主人,都需要通過這一步。」

  南宮俊道:「南宮主人的武功必須高於所有的門士嗎?」

  歐陽敬笑道:「是的,少主,必須比每一個人高,因為南宮主人還身兼武林盟主,事實上就是江南武林第一人,第一家中第一人,藝事上自然要有過人之處。」

  南宮俊道:「那是指個別的比較,要我同時對付二十四名一流高手,我想誰也沒有這個本事。」

  歐陽敬道:「少主弄錯了,屬下說的是過二十四關,也是一關一關的來的……」

  「那更困難了,同時過招,二十四個人無法集中在同一時間出手,甚至還會互相牽制抵消,現在要我一一對付,每個人都是全力出手輪戰了。」

  「正是如此,不過並不是一定要分出勝負才稱過關,他們每隔半丈排列一人,站立在一條劃成的通道兩側,少主由中間過去,道寬一尺,因此絕不可能避開任何一人的出手,只是他們每人只有半丈的活動範圍,少主只要應付過一招就行了。」

  南宮俊笑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那還差不多,假如我以極快的身法,由中間通過,他們有些人還來不及出手呢!」

  歐陽敬也笑道:「是的,不過據屬下所知,用這種方法過去並不容易,南宮門士非泛泛之輩,在全力戒備下,連只蒼蠅都滑不過,何況是個人呢!」

  南宮俊道:「我倒要試試,歐陽叔叔知道的,我的武功並非得自家傳,因此表現的方式也不一樣。」

  歐陽敬笑道:「這個自然,屬下等更希望少主的表現更為出色,只是屬下還有一點要奉告的,就是每人雖然只得一二招的機會,他們絕不會容情,每人都是拿出最具威力的精招,少主還是別用取巧的方法,歷來南宮世家已經四易其主,尊祖南宮長虹是首任武林盟主,也是把南宮世家成為武林第一家的創始人,沒有經過關的手續,其後只有令祖慈佟老夫人是一次過關的……」

  南宮俊微愕道:「什麼?我的先人還有過不了關的?」

  歐陽敬道:「是的!令伯南宮浩然是在第四度上才全部過關,那已是三年之後了,令尊南宮信是在一年後二度闖關時才通過的。」

  「這我以前怎麼沒聽說呢?」

  「這是南宮世家的事,自然不必對外宣揚,事實上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南宮世家的主人至少都能闖到一半後才被逼出了線道,而令伯在過關時,尚有九華、青雲,黃山等三家掌門人在場,他們曾要求如法一試,沒有一人能過三關去,連少林與武當的首座長老,也都在第四關上就被逼退出線……」

  南宮俊道:「今天我如果通不過又如何呢?」

  歐陽敬笑道:「那就要再等一年了,在這一年中,少主必須閉關甘修,深造藝業。」

  南宮俊一聽,才知道事情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麼輕鬆,因此歎道:「我最好是今天過關,因為我的事很多,可等不到一年之後。」

  歐陽敬道:「少主的事如是十分緊要,可以交給老夫人由家中去辦,否則就只有希望能夠順利過關再說,在南宮世家傳統而言,沒有一件事比這更重要。」

  南宮俊默然不言,他們的談話聲傳到後面的馬成和東方倩耳邊,使得他們也為之肅然,東方倩道:「南宮兄今天比我們更不好過呢!」

  馬成道:「是的,少林、武當,號稱武林中兩大主流,他們的首座長老如果連第四關都通不過,可知南宮門中的武士實力是如何的強了,而南宮主人要連闖二十四關,說出去都令人難以相信。」

  「他們為什麼要作難自己呢?」

  「這倒不是作難,而是一種考驗,南宮世家所肩負的責任何等重大,如果沒有超人的技業,如何挑起這副擔子,姑娘在紅粉姐妹中,不也是要經過考較才出來的嗎?」

  「可是跟南宮世家一比就差十萬八千里了。」

  馬成道:「南宮為武林第一世家呀!」

  東方倩也不說話了,進城之後,直向西行,南宮世家在南城,老遠就可以看見那一片大宅子了。

  好幾畝大的一片範圍內,獨此一家,用高牆圍成一個城堡,居中的大纛上飄著紫底繡金的大旗,南宮二字,映日生輝,這份氣派,已足夠懾人了。

  離堡門一里前,就有腰佩長劍,身著錦繡武裝的青年劍士們,肅然而立,面面相對,每隔十步就是一對,南宮俊等人經過時,他們都抱拳彎腰致敬,同時也都開聲道:「參見少主!」

  南宮俊含笑點頭答禮,馬行較緩,東方倩與馬成也都趕了上來,分居他的左右。

  東方倩道:「南宮兄,你家裡好氣派。」

  南宮俊歎道:「我認為這是無聊的事,可是沒辦法,江南第一家,總得維持個排場。」

  東方倩道:「這些人的武功都不錯吧?」

  南宮俊道:「還算過得去,他們大概有你們紅粉姐妹十到二十排名的火候。」

  東方倩道:「那到江湖上,也都能叫起字號了。」

  南宮俊笑道:「是的,他們在此十年,期滿後可以回家,多少也可以弄個總鏢頭干干,江南一百零九家鏢局的鏢師,大部分是由我家推薦出去的。」

  「你家有多少人?」

  「不太清楚,這都是歐陽叔叔管。」

  歐陽敬在前道:「經常要維持二百四十名之數,每年更換二十四人,二十歲進府,三十歲離開,他們都是帶藝而來,經過一番甄試挑選後,才留下二十四人,他們大多是各大門派的青年弟子……」

  東方倩伸伸舌頭,她這才意會到武林第一世家的不凡,更不是一般門戶所能比擬的。

  馬成道:「那麼這兒是各大門派的人都有了?」

  「是的,不過入了南宮府後,就必須暫時放棄原來門戶中的身份,一直到他期滿離開後才恢復原來的身份,而且在此十年中,他們的收穫遠甚於在自己門派,第一批出去的人,已經有十五年了,有三個人已經接任掌門人,所以各門派都是挑選最好的弟子前來候選。」

  馬成點點頭道:「武林第一世家,果然氣勢非凡。」

  歐陽敬笑道:「馬兄弄錯了,他們並不是為了討好南宮世家而送人前來,而是到了此地後,對他們確有很大好處。」

  馬成道:「所謂好處,就是能學到別家的武功。」

  歐陽敬微笑道:「不錯,此地不僅能習得各家之長,同樣也可以發覺各家武技之短,等他們回到自己門戶中時,就可以作改革創新之參考了。」

  馬成道:「各家武技之得失?難道南宮世家還會將各門各派的功夫拿出來公開的討論得失嗎?」

  歐陽敬道:「南宮世家不會如此魯莽的,到了這兒,已有門戶之分,所以我們提出的武功招式,也都是包含百家,並未註明出處,即使與哪一家招式相同,也一定會另外換個名稱,使人無法聯想,只有對本門技藝深知熟悉的人,才可以體會到其異同。」

  馬成極有興趣地道:「換句話說,即使在這兒學到三招兩式,也不知道它的出處了。」

  「是的,除了對本門的技藝的獨到的研究,否則恐怕連本人也不知道那些招式的由來,有些人是離開了本莊後,回到門戶中才慢慢體會出來的。」

  「馬兄請問好了,此地事事公開,沒有一件不可告人的,故而也沒有一句話不可問的,兄弟如果知道,定必傾告,兄弟如果不知,相信也沒人可回答了。」

  「南宮世家這一套溶匯百家武學精華的武功招式,又是由何而來的呢?」

  「由主人與門客們竭力研商而創出來的,南宮世家有一套劍式,共計一百零四式,名稱叫萬象劍法,包含了百家技藝的精華,是由南宮世家第一代主人遺下的,初時僅得七十四手,經這些年來的改革增添,又多了三十手,入門的劍手就學習這一套劍式,視各人的資質造詣而定成就的快慢,一年多就能學會,差的也不會超過三年,因為人門挑選工作做得很嚴,條件差的也絕不會人選,所以這一百多個年輕劍士,就是一股很了不起的實力。」

  「他們只學這一套劍法?」

  歐陽敬笑道:「這一套劍已經夠他們學的了,南宮主人的才思無限,留下這一套萬象劍訣,實已窮天地之奧秘,學起來並不難,難在如何深進發揮。他們學成之後,才可以接受發配工作,也必須要在公幹時,才有體會支用的機會,也只有等他們真正運用體會後,才瞭解到這一套劍法之精微玄妙,即使窮一生的努力,也無法將它練到絕頂火候。」

  馬成不禁動容道:「真有如此玄妙嗎?」

  歐陽敬笑道:「馬兄回頭可以見到的,本莊有兩位武土就是由門下的劍士升上的,他們人莊已二十年了,是最有成就的兩個,由於傾慕主人的俠義胸懷,濟世胸襟,所以宣誓終身追隨相守,他們大概已經得到了劍法六成的神髓,以劍而言,當世能夠越他們的沒有幾個了。」

  馬成道:「有沒有人達到十成火候呢?」

  歐陽敬搖搖頭道:「沒有人,現任府主的老夫人是成就最高的一位,大概也只有七八成光景吧!」

  東方倩道:「他們自己家的劍訣,也只得這些成就?」

  歐陽敬笑道:「東方姑娘對南宮世家的事可能還不太清楚,老夫人並未藏私,也沒有把秘訣而不宣,她所得自本身的修為,只要有過人的天賦超凡,將那套劍式參悟通達,超過她的成就也並無可能,只是不太容易出現這個人而已,沒有二十年以上的浸淫努力,很難邁過五成的界線的。」

  東方倩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有說老夫人藏私,只是不解而已。」

  歐陽敬笑道:「沒關係,每次有人聽見這套的概要時,都會有和姑娘同樣想法的,等到他們對這套劍法深入瞭解後,就知道在下的話沒有一絲虛妄。」

  東方倩和馬成都不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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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3: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闖關試技


  這時,一行人已經進入了莊門,但見氣派更為壯大,兩列的青年劍士排得更密,正堂中間,坐著一位白髮的老婦人,相貌慈藹,臉色紅潤,雍容華貴。

  在老婦人的兩側,坐了兩列人,有男有女,只是年紀都在四十開外了。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南宮主人南宮雲鳳與她的二十四士,南宮老夫人原名聶雲鳳,五十年前,是聞名天下的女劍客,下嫁南宮世家後,藝事更精,卻一直用她的本名,直到十年前她接掌南宮世家,才冠上夫姓南宮。

  南宮俊下馬後,恭恭敬敬地進去,跪下叩頭道:「奶奶,俊兒回來了。」

  南宮雲鳳慈祥的臉上堆起一層笑意,滿臉慈祥的笑罵道:「混賬小子,你野出去惹了很多漏子回來,害得多少叔叔伯伯為你擔心著急,你還不趕快謝謝他們。」

  南宮俊朝兩側抱拳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俊兒向各位請安,各位都好。」

  刷地一聲,兩側的人都站了起來,同時抱拳肅然回禮,「不敢當,恭祝少主安好。」

  南宮雲鳳笑道:「各位快坐下,一個小孩子,大家還對他這麼客氣!」

  她身側的一個中年人道:「府宗,禮不可廢,少主以前是我們的侄兒,受他一禮無妨,可是這一次他在外行俠,公開打出了南宮世家名號,就是本府少主人,屬下等理應全體參見的,只是因為手續未行,屬下等才僭越一點。」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聽見沒有,你這個少主還沒成定局呢!」

  歐陽敬忙道:「啟稟府宗太君,少主的名分是由來已定的,只是先前太君無意讓少主繼承事業,屬下等才未按江湖禮數參見,現在少主既然另有遇合,習得絕藝,且已代表本門對外公開行事,這少主的身份就鐵定了的,剛才司馬兄說的是少主繼掌府宗的事。」

  那中年人忙道:「是的!屬下就是那個意思,只是言詞未周,請府宗原諒。」

  南宮雲鳳笑道:「長風,你這是於嗎呀?現在是關上門在家裡說話,還用得著那麼費心斟酌去,坐下!坐下!咱們還有客人呢!」

  於是大家又坐下來。

  南宮俊把馬成與東方倩向祖母引見了,兩人正待下跪行禮,南宮雲鳳忙伸手攔道:「二位別客氣,俊兒是我孫子,才要他磕個頭,此外就算是家裡一個劍士,也只是常禮相見。」

  她只虛虛一攔,相隔還有半丈,可是暗勁已把二人的跪勢抬住,可見這位南宮府主的功力確是不凡。

  兩人在南宮俊的示意下,只得抱拳作揖。

  南宮雲鳳點頭說道:「二位應小孫之請,加盟本府,這是不合規定的。」

  兩人微微一怔。

  南宮雲鳳續笑道:「二位千萬別誤會,歷來只有府宗才夠資格延聘武士,那是為示隆重。小孫尚未通過測試,他的邀約自然不作數,因為對二位來說是太委屈了。現在老身向二位正式提出邀請,歡迎二位到本門來協助幫忙。」

  二人這才吁了一口氣,定下心來,可都憋出了一身冷汗,於是同時雙雙再度行禮道:「敬謝太君栽培提攜。」

  南宮俊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奶奶您真會逗人,剛才可把我嚇出一身汗來,您要是不補上後面的這一句,孫兒怎麼對得起他們二位。」

  南宮雲鳳笑笑道:「我就是要嚇嚇你,看你有多大的膽子如此妄為,放著家裡現成的武功不學,偏偏去找個假和尚學參野狐禪。」

  南宮俊笑道:「奶奶!東佛傳給我的那些功夫的確非常邪惡,惟其如此,他才怕這類武功在中原蔓延流行開來了無人能制,才把這項責任托給我。」

  南宮雲鳳道:「世上那麼多的人,他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你,難道你比別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南宮俊笑道:「什麼也不為,他選中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姓南宮,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日後便於行事,再者,他認為抑惡揚善,維繫武林安定與秩序,也是南宮世家推不掉的責任,他一開始就說了未來責任的艱巨,以及將要面臨的危險,使人很難接受他的委託。在我之前,他已找過三個人了,人家都推辭了,只有找到我時,我卻無法推辭。」

  南宮雲鳳笑著點點頭道:「最後一句還像話,現在你總算已接觸到對方了,是否覺得老和尚言過其實呢?」

  南宮俊道:「不!東佛沒有料到事態發展這麼嚴重,比他所想像的嚴重好幾倍!」

  南宮雲鳳道:「你一個人的力量壓制得了嗎?」

  南宮俊搖頭道:「不行!東佛的預算不過是幾個人的問題,而現在卻是幾個龐大而緊密的組織,以一人之力,絕難與之抗衡。」

  南宮雲鳳又問道:「沒有你的幫忙,光是我們南宮世家的力量,是否能消弭得了這場災劫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這個問題孫兒很難答覆,因為我對南宮世家的實力如何一點都不清楚。」

  南宮雲鳳歎了口氣道:「這才是我今天嚴格詰問你的原因,說來真是笑話,你對別人的事是如此清楚,對自家的事卻一點都不去關心,你既受了東佛的委託,就算你不能分心,至少也應該對家裡的事用點心呀!」

  南宮俊笑道:「奶奶,如果我太過關心,你就會以為我對武事有興趣不會聽任我那麼自由了,所以我只有表現得漠不關心,才能全神一志,去鑽研東佛的那些武學,至於家裡的情形,我想知道時,可以毫不費事的完全知道。」

  」哪有這麼容易,雖然你是南宮世家的惟一的後人,可是南宮世家這塊招牌卻不是一個人撐起來的!更不是一份祖產毫無條件就能交給你的。」

  南宮俊道:「孫兒無此妄想,還是要照規矩來尋求的。」

  南宮雲鳳顯得神色一莊道:「南宮府主到我接掌,已經是第四傳了,除了你爺爺創立門戶,是當然的府宗外,連我接掌門戶,都是經過嚴格的考驗。」

  「是的!孫兒已經問過歐陽叔叔了,孫兒也循例……」

  南宮雲鳳打斷他的話道:「你不行!你要比我們的多考驗一倍,通過後才能接掌門戶。」

  不僅南宮俊聽得一震,連其他的人也為之一震,歷來對府宗的考驗,已經算是嚴格的了,如果再要加強一倍,那簡直是強人所難,所以,有五六個人都準備開口。

  南宮雲風用手一揮道:「你們別說了,我也知道你們要說的是什麼,如果他是從他祖父的武功作起,自然不必破例,因為那套劍法與南宮世家的武學是與日俱進的,他現在是另外學的武功,就必須要多加一倍的成就!」

  歐陽敬這時才上前一步道:「請示太君,這增加一倍威力的方法如何安排?」

  南宮雲鳳笑道:「其實等於是為他省力,把二十四關節,減半為十二關節,每關的距離由五丈延為十丈,每次出擊把關,由一人增加兩人。」

  舉座都哦了一聲,發出驚呼。南宮門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為何等高超,連他們都把持不住,驚呼出聲,可知道這一舉措的突然了。

  聽南宮雲鳳的說法,似乎是只增加了一倍,其實卻又何止一倍,兩大高手合擊,比一個人的力量多出已不止一倍,何況武學之愈高愈難進。

  譬如舉重,初學之際,僅能舉五十斤,兩年後舉百斤,這一倍之增並不困難,再苦練兩年,或能增加到百二十斤,然後苦練十年,也未必能增加到一百五十斤。

  越到後面,進境越少,普通所謂增加了一倍功力,對一個高手而言,最多也不過一成而已。

  歐陽敬不安道:「太君,少主年事尚輕……」

  南宮雲鳳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了,對於東佛的武學,我也略知一二,俊兒接受他的委託,不過是近十年的事,在十年內,能夠造就出一個人來,那些武學必有速成的捷徑,因此我才定下這個辦法,今天不成,三個月後再來一次,如果三次都通不過,我想這輩子也通不過了,你對我的話同意嗎?」

  南宮俊欠身道:「奶奶的話怎麼會有錯!」

  「俊兒,不要說敷衍的話,我要你老實地說!」

  南宮俊只得道:「奶奶說得不錯,孫兒所學,如欲增長功力,有三個月的靜修就夠了,但只得一次而已,如果三個月後,第二次過不去,大概也就成定論了。」

  南宮雲鳳道:「小子,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如我呢,增長一次的限制,是指人的體能,卻未將人的精神能力算進去,如果意志專一,發憤而苦修,還可以突破限制,更上一層的,這是任何武學皆然,不獨是你所學;因此你如果在第二次失敗上就認輸了,這一輩子也別想再做什麼大事了,因為你缺乏一種奮發進取的毅力。」

  南宮俊躬身恭聲道:「是!奶奶教訓的是。」

  南宮雲鳳又道:「我對你的要求,你是否認為過苛?」

  南宮俊道:「不!奶奶的安排必具有深意。」

  南宮雲鳳笑道:「你明白就好了,事實上我明白,這個考驗雖然難了一倍,但是對你而言,卻沒有增加多少困難,因為你的武學在於取巧,只是多費你一點心思,並沒有費你多少的力。」

  南宮俊只得老實地道:「奶奶明鑒,孫兒雖然不否認要運用一點心思,但仍是以實力為上的,武學之巧,有所謂四兩撥千斤之說,那只是說說而已,拿兩具大天秤,每邊各放上一千斤的東西而使之平衡,然後在一邊增上四兩,仍然無法影響它的平衡,至少要增添到四十斤上下,才稍稍可以看出一點移動。」

  南宮雲鳳道:「這話不對,千斤對千斤為平衡,多出一兩就是不平衡。」

  南宮俊笑道:「奶奶說的是,不過只增加一兩所生的不平衡,為肉眼所不能見,孫兒所說的加上四十斤才能看出高低之別,也就是在武學上人為的運用,至少要有十分之一的相對力量,才能產生到巧的效果。」

  南宮雲鳳點點頭微笑道:「小子,看樣子你果然已經有點道行了,能說出這番道理,難怪你敢一個人大膽地闖了,挑鬥橫江一窩蜂,看來今天這一關也難不住你,好!你先準備一下,歇口氣,半個時辰後,我叫人來通知你。」

  南宮俊朝東方倩跟馬成打過招呼就退了下去了。

  南宮雲鳳已給兩人安排了座位,是緊靠右側的兩個,那是以年資而排序的,自左至右,倒沒有什麼高下之分,不過此刻座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由歐陽敬陪著解說,南宮雲鳳則率著二十四個人所排的方位,綿延半里,每二丈一個轉折,用兩條白繩劃出五尺寬的通道。

  過關的人由通道中通過,把關的人在線外出手,也可以入線攻擊,裡面的人卻不准踏線。

  東方倩看了這種陣勢,不禁吐了吐舌頭,道:「我先前還以為通道是直線的,如果利用極快的身法,還可以沖滑過去,少過幾關,現在看來,卻是一點巧都不能取!」

  馬成道:「南宮家主,就是武林盟主,這是何等重要的職務,又是何等崇高的地位,豈可草草而就,當然更不是取巧可致的。」

  東方倩輕歎道:「不知道南宮兄是否能夠順利過關!」

  馬成道:「少主的武學得自東佛,而東佛以少林正宗參合了西方魔教的詭異武功,自成一家。傳到少主手中,多少也把南宮的家傳心法運用到一點,所以才會如此高明,應該是過得了關的,就是今天過不了,再有三個月揣摩,也就差不多了。」

  這時,日、月、山、海四童慢慢地走了過來,馬成道:「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日童不便說明他們的南宮侍童身份也是南宮俊臨時授予,今天同樣第一天登門,只得說道:「小的們奉了公子示諭,聽候馬先生吩咐的。」

  馬成道:「小兄弟,別客氣了,論技藝,我未必能高過你們,而且我這武士身份也還沒確定。」

  歐陽敬笑道:「馬兄,二位既已經老夫人親自當眾邀聘,就是已經確定了,所謂切磋,只是觀察一下所學所能,以便於日後借重長才,卻不是測試。」

  馬成苦笑道:「慚愧的是兄弟一無所能。」

  歐陽敬笑道:「馬兄太客氣了,少主不會隨便邀約的,老夫人更不會隨便開口,二位經南宮門中老少二位主人的邀約,自必有過人之處,而且據兄弟所知,馬兄用毒的專長,就無人能及。」

  馬成道:「南宮世家領袖武林,是堂堂正正的大門戶,還用得著兄弟的那些玩意兒嗎?」

  歐陽敬肅然道:「馬兄可別妄自菲薄,正因為南宮世家要兼顧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面對的對象也有各種流派,所以才需要各種的人才,以前我們獨缺毒藥與暗器方面的好手,故而門下的劍土在外面經常在這方面吃虧,現在得到二位協助加盟教練,就十全十美了。」

  東方倩一直在擔心,因為她聽說要經過一道近似測試的切磋,就怕自己拿不出來,馬成有毒技可恃,自己所擅的不過是一路刀法,而且看了那些劍士們的陣容後,心中直惴惴,自己的刀法不見得就能比他們強多少,更別說是跟更高的武士們切磋對手了。

  及至歐陽敬說起南宮門中缺少暗器的人才,她才放心了。紅粉金剛遊俠江湖,刀法固可一觀,但因為全是女流,在先天稟賦上就不如男子,內力的深厚上要吃很大的虧,所以才練就了一手暗器以彌補不足。

  自己的那一把透骨打穴銀針,倒還是拿得出來的……

  說話間,測試的陣勢與場地的佈置均已安排就緒。

  南宮雲鳳也回到座上,只有那二十四位武士留在場中。

  南宮雲鳳坐定後,笑向二人招呼道:「對不起,怠慢二位了,本來這測試二位應該也下場的,因為二位今天才人門,不便驚動,只好等下次了。」

  馬成欠身道:「老夫人不必客氣,屬下等對少主的武學已經領教過了,因此屬下等下場也沒有用,少主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我們的破綻。」

  南宮雲風笑道:「就算摸不到你們的缺點,你們也不會太認真,因為你們極力希望他能通過測試。」

  馬成有點訕然,隨即道:「是的,屬下不否認有此私心,但仍是對事而言的,因為不久後,即將與百花宮作一番爭執,只有少主是最合適的人,對了!老夫人可能還不知道百花宮是什麼性質吧?」

  南宮雲鳳笑道:「馬先生,如果你以為老身對百花宮一無所知,那可就錯了,遠在五六年前,老身就注意到江南地帶有這一批人的存在了。」

  馬成哦了一聲,顯得十分驚奇。

  南宮雲鳳又道:「我知道有一批人進人中原,雖然是以官宦之家為掩護,實際上卻網羅了不少的奇技異能之土,似乎將有大舉,只是老身沒查出主腦是誰。再者也因為他們沒有什麼不軌的行動,南宮世家不便干預,只有在暗中注意而已。」

  馬成道:「老夫人是否對百花宮各處分宮活動情形都已清楚了?」

  「是的,十六處分宮,幾乎全部在掌握之中,就是沒有找到他們發號施令的地方。」

  馬成苦笑道:「老夫人也許不信,連屬下也不知道總壇究竟是在何處,屬下是從西域就追隨兩位宮主來的,在百花宮中,也算是很重要的人了,可是屬下居然不知道總宮之所在……」

  南宮雲風道:「老身相信馬先生的話,因為老身也曾密切注意到一些地方的行動,發現了一些很妙的事,看見有幾個人在甲地進入一處莊院,也沒有看他們出來,過了十天半個月,這批人卻已在另一個城市中出現。」

  馬成道:「正是如此,屬下如果要到宮稟事,就向就近的分宮報到等候,就會糊里糊塗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已在總宮之中,在總宮中,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度會失去了知覺,然後又在另一處分宮中了。」

  東方倩忍不住道:「這簡直像是在變戲法?」

  馬成道:「比變戲法還要奇妙得多,就以你們的姑姑而言,她身兼百花宮的副宮主,經常神出鬼沒地出現,有一兩次,我在離桐柏山千里之遙的分宮中見到她,而你們卻從不知道她離過桐柏山。」

  東方倩神色一黯,如果在以前誰說這句話,殺了她也不會相信,而且會找人拚命。

  可是現在,她已無法不信,只是她對姑姑一切,完全是隔閡的,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也想不透姑姑會有邪惡一面。

  南宮雲鳳知道她心中的感受,忙道:「百花宮的一切作為也沒什麼大錯,只是橫江一窩蜂是她們的部屬,我卻一直不知道,否則,早就對那些地方直接採取行動了。」

  她把臉轉向了東方倩道:「至於紅粉金剛,我倒是很清楚你們的行蹤,你們一直在行俠義之舉,等於是在替南宮世家分勞。」

  東方倩忙道:「多謝老夫人……」

  南宮雲鳳笑著道:「東方姑娘,你的年紀跟俊兒差不多,在你面前,我托大佔個先吧,你也別像那些人一樣,叫什麼老夫人、屬下的,乾脆跟俊兒一樣,也叫我奶奶。」

  東方倩紅了一下臉,但隨即想到南宮雲鳳這一個提議不會有其他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剛見面的第一天就提出,自己可別想左了。

  她是個很爽快的女孩子,略一沉思後立刻就答應道:「是,奶奶!倩兒以後就多仗您教誨了。」

  南宮雲風好高興,居然握住了她的手,無限憐惜地道:「倩姑娘,好極了,跟我年輕時一樣性情,爽利乾脆,沒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種扭捏,這才像個武女樣子。」

  她把東方倩安置在左手坐了,又叫馬成右手坐下了,道:「俊兒雖是我的孫子,說來慚愧,他的武功研究如何,我可一點也不清楚,所以我要留下你們,在看著俊兒測試時,好為我解說一下。」

  馬成道:「少主之學莫測高深,屬下也無法窺知堂奧,只是略解淵源而已。」

  南宮雲鳳笑道:「這小子,我倒是真想不透他能有這份本事,他還真能瞞,平時一點都看不出。」

  馬成道:「西方魔教武學謂之邪就是不著痕跡,叫人看不出一絲徵兆來。」

  南宮雲鳳道:「那可不是邪,是深,武功修為最高的境界,就是返璞歸真,化去皮相。」

  馬成忙道:「這是中原武學的至境,卻與魔教不同,他們的武學不易表現,只在人的性情上去流露火候,第一個階段是無正無邪,第二個階段是亦正亦邪,第三個階段是道消魔長,邪意畢現,這種性情上的改變,完全是受武學的深淺影響,自然也是一段高於一段。」

  東方倩道:「那南宮兄的表現不只是第一個階段了。」

  馬成道:「在下所云只是一般魔教中人的概況,像姑娘原所隸屬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在第一第二兩個階段中。」

  東方倩道:「那麼我如何?」

  「百花宮正副兩位宮主,已經進人到第三階段了,不過這並不能一概而定的,有的人,始終不易受所學影響,心志堅定而守正不移,就無法以性情來測定高低,像少主就是一例,倩姑娘是第二例。」

  東方倩默然,她知道馬成是比較客氣的說法,事實上自己的心情行為,多少也帶了點魔意,只能說是亦正亦邪了。

  不過這時候卻不容她多作思索,因為廣場上一陣鼓樂之聲,歐陽敬走到第一道關前一抱拳,朗聲說道:「屬下等已經準備好了,有請少主賜教。」

  南宮俊換了一身武士裝,倒顯得神氣多了,一直由門中走出來,向全場武士們一抱拳,道:「各位手下留情。」

  「不敢當,少主包涵,容屬下等放肆之罪。」

  南宮俊說的是一句客套話,但那些武士們回答的卻不很客氣,明白的說出來,不會留情,十分認真。

  南宮俊看了一下陣勢,笑道:「距離縮短一倍,人數卻仍舊,這就是說可以同時出擊了。」

  歐陽敬道:「是的,如果距離夠得上,四個人出擊也有可能的,而且每人出手之數,也不止一招,只要少主還停留在他們所守的地段內,他們可以不斷地出手攻擊。」

  南宮俊笑道:「果然是難得多了,歐陽叔叔,您對南宮世家的武功最清楚了,以你的了解,包括先父在內的幾任府宗,他們都能過關嗎?」

  歐陽敬反倒躊躇了,頓了頓才道:「這個,屬下愚昧,屬下不知道。」

  南宮俊笑道:「謝謝你,歐陽叔叔!我知道這句話,已經很夠了,假如那些長輩們能過得去,你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就告訴我了是不是?」

  歐陽敬吐了一口氣道:「少主心思果然細密,不過不要為屬下的話產生錯覺,屬下是真的不知道。」

  南宮俊笑而不再言,走到第一關前,略頓一頓,就跨進了白線,首度把關的是兩個年紀較大的老人,鬚髮花白,至少也有五十多了。

  兩人都是空手,一高一矮,高身材的那個也跟著由旁邊插進去道:「少主,屬下要以掌請教!」

  南宮俊笑道:「宋老,對您二十四位的擅長,我都已知道了,倒是不必再說明的方式,但望手下留情!」

  那老人是排雲掌宋開志,掌上功夫卓絕,功力尤為深厚,一掌推出,有地動山搖之威,他只淡淡地說了兩個字:得罪。即是雙掌齊發,平推而出。

  這一招他只是試試南宮俊的功力深淺,沒有太用力。最多也不過是四成勁,南宮俊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抬一格,封了回去,正因為宋開志用的是四成勁,易收易發,突然發覺南宮俊掌上的勁力強得多,連忙撤招退身,把對方的勁勢化掉。

  等他以為已經完全化去南宮俊的攻勢,站住身形正準備作第二度攻擊時,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後仰倒下去,他年紀雖大,腰腿倒很矯捷,就在他後腦將要著地時,腰上突然加勁後彎,雙腿已前翻而上,成為反虎跳,一連翻了七八個觔斗,才穩身站住,臉上現出了欽色,雙拳一抱道:「少主高明,老朽承教!」

  南宮俊笑道:「宋伯伯,如果你不明白對方的底細,跟人對掌時,最好不要用粘字訣跟綿勁去化勁,要立刻反擊。古人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我只把勁道用頓字訣略頓剎那,在頓住的時候,你以為勁勢已盡,想要發掌再擊,就在你前勁收回,後勁未發的空當上,我頓住的勁勢突發,你就要吃虧了。」

  他說了一大堆,總算使別的旁觀者明白了,宋開志自己也如夢初醒,終於明白了身內那股突來的勁兒,牽使他失勢的是怎麼回事兒了。

  懂是懂了,可是想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把發出在對方的勁道能使之頓一下再起作用,光是這一點,就要花到四五十年的專心勤練,才能略略有所成就。

  據宋開志知道,在江湖上已經沒有人能如此,可能在武當的真武觀中,有兩三位長老全真,還勉強能一施,而南宮俊卻施用得揮灑自如,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懂了之後,比不懂更為惶恐了,宋開志訥訥地道:「少主賜誨極是,只不過老朽難以明白,少主下了……」

  南宮俊明白他心中想問什麼,笑笑道:「我一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練這一門功夫!」

  「什麼!少主只練了三個月?」

  南宮俊道:「是的,三個月練成了頓勁訣竅,我學的功夫法式全都是講偷懶速成的,不足為道。別人用十天的功我只用一天,看來別人比我勤快,但是別人要費十天苦學才能做到的事,我只要一天也能做到,那就不是偷懶,而是省力了!省力不是偷懶,而是不浪費體力,因此偷懶的方法,也一定是最聰明,最省力的方法。」

  宋開志道:「老朽不敢再試,多謝少主賜教!」

  雖然不限出手次數,但南宮俊身體沒動,卻把宋開志逼退十來丈,一舉手之間,高下自分,實在也不必再試了。

  宋開志言畢退下,跟他合守一關的長拳梅上波卻輕捷的一拳攻出,直取南宮俊的胸膛,南宮俊出手招架,好像慢了一點,居然未能擋住,被一拳直擊中胸口。

  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因為梅上波的拳勢最強。

  一拳出去,往往有開山裂石之威,居然打在南宮俊的胸前要害上,怎不叫人吃驚呢?

  可是南宮俊挨了一拳後,竟像是若無其事,倒是主動攻擊得手的梅上波,卻捧著手有痛苦之狀。

  南宮俊笑笑道:「梅叔叔,你發拳的時候沒打個招呼,我躲避不及,只好用行字訣把你的拳勁引到腳底下,順便在你脈門上敲一下,多有得罪。」

  梅上波臉色微紅,卻仍拱手道:「少主神武天縱,老朽受教了,不過梅某之所以發無聲拳,乃專為對少主而出,少主日後在江湖上可能遇到的人不會個個全是君子,更不會每次都打招呼,少主若無隨機應變之能力,一定會吃虧的,老朽昔年對令尊大人時,也是如此發拳的。」

  南宮俊拱手笑道:「多謝梅叔叔指點,小侄知道叔叔跟先父私交極篤,所以小侄才恃寵而驕,對叔叔太過於冒犯了,叔叔想必不會見怪的。」

  梅上波笑道:「這是什麼話,梅某受少主一指之教,證明少主藝業超群,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少主,梅某今天可以代全體的人說句話,雖然大家在測試時會盡最大的努力來遏阻少主,但是心中卻是萬分迫切地希望少主能夠脫穎而出,領導大家。」

  東方倩低聲對馬成道:「他們的氣度真大!」

  馬成道:「這就是名門大派與人不同之處。百花宮中,也定期舉行各類競技,就沒有如此和氣了,一招落後的人不是銜恨對方,就是歸咎對方使用詐術取勝。」

  說著話,南宮俊已經算渡過第一關,走向第二關時,大家才見他前站的地方,已陷了兩個深深的腳印,這才明白他說把梅上波的拳勁引到腳底下去的話是指何而言,所以才能接受拳而無動於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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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3: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關的把守者是一對女將,一個半老婆婆,一個中年婦人,兩個人都是使用兵器的,而且每個人都是使的一對純鋼短金槍,馬成認得的,告訴東方倩道:「這是三十年前有名的一對姐妹花,合稱雙燕飛槍。後來則被人稱為紅顏白髮雙燕飛,紀玉和紀翠。」

  東方倩笑道:「她們的臉型身材都很像,只是年齡相差得太大了,看來像是一對母女。」

  馬成道:「她們不但是姐妹,而且還是雙生姐妹,白頭髮的是妹妹紀玉。」

  雙生姐妹,外貌年齡居然相差那麼多,而且看來年紀大的居然是妹妹,說來更令人難信了。

  南宮俊躬身道:「二位姑姑好,俊兒來受教了。」

  紀翠笑道:「小俊……不,此刻該稱為少主了,你可別那麼說,我們姐妹倆最喜歡你,從小就抱著你長大,為了逗你玩,我們經常對打練槍給你看,所以我們槍上的招式,你早已滾瓜爛熟了。」

  南宮俊忙道:「是的!二位姑姑的飛燕槍,小侄一直神往不已,只是好久沒有見到二位施展了。」

  紀玉道:「少主,我們姐妹倆托個大,不管你是用什麼兵器,過我們這一關,你一定要用槍。」

  這也是夠意思的,比試過關,應該讓過關者盡獻所長,他們居然要規定對方的兵器,但南宮俊對紀翠、紀玉姐妹倆,竟是十分將就,笑著道:「小侄遵命就是。」

  紀翠道:「你的槍我們給你帶來了,還是我們以前送給你的那對,那時你才八歲,就跟我們對拼了五十招。」

  說著招招手,有個女傭送來了一對爛銀短槍,卻是木柳,槍身上纏著絲線,槍尖不到半斤,就像是戲台上武旦們耍的花槍一般,等於是小孩子的玩具。

  南宮俊接槍在手,居然是十分感動,撫著槍身道:「真想不到二位姑姑還把這對槍留著。」

  紀玉道:「在陪你玩槍那一段時間,是我們姐妹倆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們可不像你,玩了一兩年,就把槍一丟,把我們也給忘了。」

  南宮俊忙道:「玉姑姑,你這是冤枉了人,我幾時忘了你們,哪一天不是一有空就去看你們。」

  紀翠道:「我們一整年裡可沒見著你一兩次。」

  「那可不能怪小侄,有時是我出門去了,有時是你們出門去了,不大湊巧而已。」

  「不管是忙也好,是忘了我們兩個老太婆也好,姑姑們可是一直把留著的這兩柄槍當成了寶貝,每次我們磨槍也替它們磨一磨,打獵時也沒忘記為它們上油,所以才這麼新,我們一直以為再也沒機會能夠看到你用它了。哪知道還是給我們等到這天。」

  「小侄這些年來,可沒再練什麼新招式,還是姑姑們教的那五十手。」

  「那已經夠了,真正的槍法以楊家槍為正宗,不過三十六手,我們因為是使雙槍,才多加了十幾手,姑姑們會的也只是這五十手。」

  「還是像從前一樣?」

  紀玉道:「一樣,你一個人比我們兩個,只是這一次不一樣,我們不會怕你輸了沒興趣而哄著你、讓著你,姑姑們手下可是很認真的。」

  南宮俊笑道:「再認真,你二位也不捨得把侄兒一槍刺個穿吧!」

  「那自然是不會,可是小俊兒,姑姑們要扎破你一點衣衫,你今天就可要歇下來了,等三個月再說吧。」

  「既是一切都如舊,那還是小侄先開始了。玉姑,留意,我的槍來了。」

  眼睛看著紀玉,臉也向著紀玉,攻勢尖槍都對著紀玉,可是另一隻手,另一枝槍,卻對著紀翠悄無聲息地刺過去,又快又疾,紀翠嚇了一大跳,連忙跳開了道:「小俊兒,你怎麼學得這麼壞,不聲不響就出招。」

  南宮俊道:「我不是先開口打了招呼。」

  紀玉道:「你是向我打的招呼。」

  「我也是向玉姑學的精招,叫做聲東擊西,記得你第一次教我練槍,就教了這一招。」

  「小俊兒,你把這招學會了,姑姑也沒得耍的了,只有認輸了。」

  「多謝姑姑成全疼愛侄兒,知道小侄還要過十關呢,讓侄兒省點力。」

  姐妹倆就這麼虛晃一招,測試算過去了,東方倩忍不住道:「這一關過得太輕鬆了,這也算嗎?」

  歐陽敬笑道:「當然算,而且也只是少主過得才能輕鬆,換了第二個人,要想在一招之內勝過她們,那是絕無可能的事,她們姐妹是府中性情最烈的兩個,如果吃了一點虧,她們就會死纏活拼,非找回來不可,除非是對方的武功表現得真能令她們心服。」

  東方倩道:「可是,南宮兄剛才那一招……」

  歐陽敬道:「這是對府宗的測試,絕不可以兒戲視之,目前我們看不出勝敗,但是她們必然會有交代的!」

  說著,但見紀氏姐妹已換了衣服,手中捧著一個盒子,來到南宮雲鳳面前躬身笑道:「恭喜太君,哥兒真了不起,屬下等竟然連他的一招都擋不住!」

  打開盒子,裡面是兩件衣服,赫然就是她們剛才出場時穿著的兩件衣服,衣上各有一個小洞,就在肋窩之下,她們折衣時,特別把它表彰出來。

  東方倩這才明白,敢情南宮俊已經用暗勁攻進了她們的防守。

  南宮雲鳳看得很仔細,把破洞周圍,以及大小都看了,道:「這好像用槍尖挑破的!」

  紀玉笑道:「是的,也由此可測出哥兒的功夫,他不但能借物作勁,而且還能使勁道隨物而具形,要不然屬下姐妹也不會在一招之內被趕下來了。」

  南宮雲鳳笑笑道:「二位說得太客氣了,以二位多年的修為火候,絕不會如此簡單被他得手的,總是他仗著二位對他的喜愛,疏於防備下,才趁機得手。」

  紀玉道:「不,屬下一直是在防備中,全身運氣以待,他以聲東擊西之法,先以實槍發招攻向翠姐,等翠姐以槍去招架時,才發現他攻來的是勁氣,卻因為身形已動,氣勢不穩,終於被他攻了進來。」

  南宮雲鳳道:「這小子就是不務正路,專在心思上動腦筋,繼之你又是怎麼著道兒的?」

  紀玉道:「他先取了翠姐,再跟我說話,因為距離遠,屬下略疏防備,才開口回了他一句,驟覺腳下一涼,再看他臉含微笑,槍尖指著我的肋下。」

  「那時你們的距離有兩丈多吧!」

  「是的,兩丈九尺,差一尺三丈,在這麼遠距離下,他仍然能夠後彎發勁,遠非屬下所能及的。」

  南宮雲鳳笑笑道:「小孩子家,縱然會了幾手小巧功夫,仍是當不得什麼事的,以後要你們幫助的地方多呢!」

  紀玉忙道:「只要哥兒有所差遣,萬死不辭。」

  南宮雲鳳忙道:「小孩子家,當不得二位如此說的,二位多疼疼他就是了,俊兒!」

  南宮俊正準備過第三關,聽見召喚,連忙抬頭道:「奶奶,有什麼事?」

  南宮俊剛要出來,忽又停止道:「奶奶,您有事也得等我闖過了關再說,我現在已經過了兩關,這一出可不是白費力氣。」

  「好小子!你倒是機靈得緊,居然連一點當都不肯上。行了,現在我正式宣佈,測試暫停,您總可以過來了吧?」

  「您是一府之宗,自然言出令隨,可是剛才您只是以我們祖孫二人的關係在發話,孫兒不敢因私而廢公,請您老人家原諒。」

  說著走了過來深深的作了一揖,南宮雲鳳無限慈愛地打量著他,然後才欣慰地道:「很好!俊兒,看來那東佛老和尚還真有兩下子,居然在短短幾年中調教出你這一身功夫,倒是真不容易。」

  南宮俊道:「東佛將中土佛門正宗之學,溶人西方的武籍中,兩者俱取其中,故能正而不偏,圓而不滯,玄在徹悟,所以有些功夫,雖然速成而非捷徑。」

  南宮雲鳳道:「這個道理我懂,我也看得出,你在舉手投足間,都不帶什麼邪意,與西方魔教的詭異功夫大不相同,不過武功的火候卻是沒有任何速成捷徑的,像你剛才所施的借勁於物的火候,那卻是真功夫,而且非數十年的苦練無以及此。」

  「是!在這門功夫上,取不得巧,是東佛將他自己數十年的苦修,移植給孫兒的。」

  「世間真有移植功力這回事?」

  「有的,這是魔教的方法,他們可以用移植的方法,吸取別人苦練的成就而為已有,所以魔教中人,往往可以不經苦修而練成絕技……」

  「這種手段太卑鄙,掠奪他人苦修的成果來充實自己……」

  「是的!不過也並非全無用處,世間不管哪種武功,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壽,卻不能使人不死,再深的武功,最後還是要死的,死後把那些苦練的功力,任由隨之而埋沒,不是很可惜嗎?如果能夠贈給一個適當的人,總比隨著軀殼爛了的強。」

  「話是不錯,可是就由此而起貪念,有的人就專在別人的身上打主意了,如果一個人把功力移轉給下一代,後世子孫就再不會用功了,成之太易,絕非好事!」

  南宮俊道:「奶奶對這種功夫還不大清楚,轉移功力只得一人為限,而且只有修練而成的功力才能轉移,而且在轉移時,還有很多的限制,所以,這種方法,僅可偶一為之,不足為法的,所以,您別擔心,這種方法不會濫施於人間的,因為最大的一個限制,就是施為者一定要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而受施者,卻是未曾練過武的。」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那就比較好一點,這個問題就暫且不談了,現在還是回到你的測試上,看你前兩關的表現,我想以後的幾關都難不住你了。」

  「不!有些功夫是無法取巧的,要硬碰硬的。」

  「我知道,像劍道一關,就絕無取巧之途,有多少實力,發揮多少,所以劍器被尊為兵中之聖,還有就是刀法,這也沒什麼好討巧的,故而刀為百兵之王,現在我省去那八關,就要你過刀、劍兩關。」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只過兩關就行了?」

  「是的!能夠渡過這兩關就行了,而且這次把關的也不是我原先安排的武士。」

  「那又會是誰呢?」

  「是新聘的兩位武士。」

  東方倩與馬成都嚇了一大跳。」

  南宮雲鳳笑道:「東方姑娘與馬先生新膺本府之請,擔任武士,在慣例上也該略炫所能,讓大家對二位有個認識,這倒是個機會。」

  南宮雲鳳如此一說,已是無可更改了,馬成倒很乾脆,起立一拱手道:「屬下遵命!」

  南宮雲鳳道:「我看見俊兒還帶了好幾個人回來。」

  南宮俊惟恐拆穿了日童等人身份的謊言,連忙道:「奶奶,新進人的詳細履歷身份,俊兒都已經寫下了,交給歐陽叔叔,轉呈給您過目的。」

  南宮雲鳳望了他一下,笑道:「我已經看過了,我身為一府之宗,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進來,我也一定要認得,這並不是我懷疑別人,而是我應做的本分,身為一家之主,連自己家裡的人都叫不出名字,那還像話嗎?」

  南宮俊這才舒了一口氣,知道奶奶已經承認了自己所作的掩飾了,於是笑道:「奶奶是否要考驗他們一下呢?」

  南宮雲鳳道:「不錯,這本來也是必須的,本門劍士人門,也要經過一番甄選,並非人人都可以進來的,翩翩與雙雙兩位姑娘,出身於止水山莊的紅粉姐妹,刀法想必可觀,今後撥在東方姑娘名下,再深研刀法,今天讓她們跟東方女俠一起演練一下刀法吧,至於日、月、山、海四位,雖然是本府所出,卻沒有跟本府的其他人見過面,也算是新入門的,今後就由馬先生負責管教他們,而且也由馬先生帶他們展示劍法,把守劍關,各位去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南宮雲鳳宣佈過後,原先把關的二十四位武士都已經撤陣回來了,南宮雲鳳道:「各位,對於我擅自更改規矩,變換測試方法有什麼意見?」

  這時南宮俊已經帶著他自己招募的班底下去準備了,他也明白,奶奶要東方倩與馬成兩個人把關來測試自己,目的在展示那些人的武學,所以一面吩咐,一面說明了。

  果然南宮雲鳳也在向其他人解釋道:「俊兒雖然只過了兩關,我就叫他停止了,這不是我偏向他,更不是我輕視各位,一定要他闖下去,每一關他都可以輕鬆地過去,而且不出兩招。」

  有些人微微一愕,但是他們相信府宗行事穩健,絕不會故作渲染之詞,即使心中不信,也沒有表示出來。

  南宮雲鳳輕歎道:「我這麼說也許會有人不服氣,各位千萬別誤會,俊兒的武功絕不會比各位高出多少去,問題在於他的武功太邪,完全是超越常軌之外,我們對他毫無知悉,怎麼能不吃虧呢!」

  經過南宮雲鳳如此的解釋,大家才感到坦然。

  南宮俊的武功路數是太邪門了一點,他連過兩關,通過了拳掌及雙槍的測試,都只用了一招。

  南宮門士,名揚天下,即使武功不能與府宗的正統傳人相較,但是以二敵一,一招落敗,這該是不可能,也無人會相信的事,但又偏偏是事實。

  南宮雲鳳輕聲歎道:「所以我才著令停止測試,讓俊兒自己帶來的人跟他比劃去,大家只在旁邊看看,瞭解他們的虛實後,以後再遭遇上了,就知應付了。」

  紀玉忍不住問道:「太君,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以後會跟少主遭遇相對?」

  「那怎麼會呢!俊兒是南宮世家人,他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南宮門中的人了,怎麼會自相衝突呢?我的意思是說西方魔教的餘孽潛來中原,現在羽翼已成,行將為患武林了,將來必將與我們敵對,因此對他們的武功路子,我們必須要詳加研究。」

  紀翠道:「那些人跟少主是同一路子的?」

  「是的,不過俊兒所學,又經東佛加以重新融會,可能略為高明,但凶戾之氣已減……」

  紀玉道:「不是說我們日後遇上了那些人,也將難以抵擋一招了。」

  「玉娘子可能是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所以才有這種想法,高手對搏,生死存亡也只在一招之間,也許就是第一招,也許是一千零一招,只看是什麼時候趕上而已,倒不在乎招式的多少,不過將來跟那些人對上時,老身可以擔保絕不會在一招之內為人所乘。」

  紀玉不解道:「如果他們與少主是同一個路子,而凶險過之,那我們在少主手下一招落敗,對別人也不會兩樣。」

  「絕對不一樣,今天是切磋測試,認真歸認真,大家手下都有分寸,絕不會凶險,不像正式交手搏命,一招即定生死。」」

  她眼神一莊又道:「魔教武學,專走偏鋒,出手無一不凶,每一招都含有無限殺機,那是賭命的武功。你們對俊兒時,心中無殺機,自然會吃虧,如果對方是敵人,大家不會講客氣、留情面,就不至於輕易為人所乘了。」

  大家這才吁了一口氣,歐陽敬道:「如此說來,將來我們遇見那些人,也要出手就是殺著,不必留情了。」

  「是的,據我對魔教的瞭解,這是惟一的辦法,聽來也許是有傷仁厚,但是大家看了他們的出手後,相信就有同感。」

  這時南宮俊已跟三個女孩展開刀戰,為了使大家易於瞭解起見,他自己也拿了一口刀。

  四個人,四把刀,呼呼霍霍,展開一陣激戰。

  雖然這只是一場身手表演的切磋對手,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因為她們的一招一式,完全是在拚命,一刀出手不給對方留半點餘地。

  而三個女孩中,東方倩那口刀尤見凌厲,著著凶險,每式都是確向對方的要害。

  南宮俊如果不是深知對方刀法的變化,簡直就無法應付,因為東方倩的出手,幾乎全是與敵偕亡的招式,根本不顧自己的空門。

  但是南宮俊仍然能從容地化解了,五十招後,大家也慢慢地看出了一絲端倪。東方倩她們的刀法雖然看象幾近拚命,毫無章法,實際上仍是有著相當的方寸的,只不過將敵我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以爭取先機。

  比如說,對方刺了一劍,東方倩不閃不避,卻從另一個空門中反劈出一刀,使得對方也置於刀鋒的威脅下,然後就要看各人的了。

  對方如不撤招,最多在劍刺中她之後也要挨她一刀,一劍所刺未必是要害,挨上那刀卻必死無疑。

  故而很多人會忍不住因而撤招去閃避她的刀,這一來就由先手轉為後手,由主動變成被動了,而東方倩的攻勢卻因而得以展開,連綿不絕了。

  一人如此,二人亦復如此,翩翩與雙雙的刀法不如東方倩凌厲,而她們拚命的決心,似乎猶有過之。

  所以一開始,的確是看得南宮府中一群武士們張口結舌,驚愕萬分,在這種情形下,除非功力高出她們很多,否則絕難在她們手中討得了好處。

  可是大家也看得出,東方倩身材高、臂長、腿長,雖是女子,卻英氣勃勃,刀也很重,拿在手中輕如無物,那就是天賦勁力強的表徵,天賦的勇力在她身上卻不是蠻力,她身形靈捷,轉移迅速,出手極沉穩,已經能把勇力運化為勁力了,所以她實在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可是南宮俊化得更巧,他採用的方法也是一樣,對方攻他的要害,他取最短的距離,也反擊對方的要害,竟成了雙方互拼的架勢。

  不過,拼不起來的,當雙方的刀鋒都沾到對方的衣服時,都巧妙地轉了轉,脫出對方的威脅。

  他們為了爭取時間和先手,防禦自己的時間,可以挨到最後的一剎那,雖然看來是很冒險,可是他們都能拿捏好分寸時間,因此毫不見窘迫。

  南宮雲鳳輕歎道:「大家看見了嗎?這種刀法是否很邪氣,出手既凶,似乎又不給人留半分餘地。」

  紀玉道:「看來惟一的辦法是不去理會,也跟他們拼到底,才能化解他們的殺手。」

  南宮雲鳳道:「這是我們在此的印象,但不是好法子,如若異日我們與人相對,他們采取以下駟對上駟的方法,隨便派個人出手,對我們的好手,在緊要關頭,他們如若不換招,那不是硬頂上了!」

  紀翠道:「這倒是,太君,您說該如何應付呢?」

  南宮雲鳳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多注意一下他們互相之間最後用來化解的身法中,哪些是他們武學中最精華之所在,只要把握他們的閃避訣竅,我們也可以在最後關頭化險為夷而不落後手。」

  究竟是一府之宗,見解高人一等。

  大家聽了南宮雲鳳的話,一個個都去揣摩他們相互化解的身法上,慢慢地看出了訣竅,多少也有點心得,同時場中的決鬥也結束了。

  南宮俊不知怎的,運用一個巧妙的身法,把她們三個人引得擠成一堆時,三把刀已同時施發,向他攻擊,而南宮俊也就在刀鋒即將臨體前的一剎滑身游開,東方倩的刀倒是及時撤式變招,要進步追擊的,可是翩翩和雙雙的兩柄刀卻收不住勁,朝向東方倩的身上遞去。

  東方倩沒右辦法,橫刀一對,鏘鏘聲中,把兩個人的刀都震得脫手飛出,而南宮俊卻已趁這個機會,飄身過了她們封守的這一關。

  東方倩狠狠地看了兩個女孩子一眼,道:「蠢東西!」

  翩翩苦著臉道:「四姐,我們的武功,本來就比你差一大截,怎麼能跟你比呢?」

  東方倩吁口氣,回來向南宮雲鳳躬身道:「奶奶,倩兒無能,未能截留住少主!」

  然後又巧妙地向二十四位武士行禮道:「各位前輩先進,再晚見笑了,尚請各位不棄愚劣,今後多加賜教!」

  態度落落大方,謙虛有禮,使得大家對她的好感立增,歐陽敬代表大家還她一禮道:「哪裡,哪裡!東方姑娘客氣了,今天看到姑娘的施展後,歎為觀止,沒想到刀法能有如此境界,我們本來是想見識一下姑娘的暗器妙技的,不意姑娘的刀法如此出色,承教!承教!」

  南呂雲風也拉著她的手,無限慈愛地撫著手背道:「好孩子,真是想不到,你這只纖纖玉手,竟能施出這麼凌厲的刀法,而且還有那麼強的勁力!」

  東方倩微笑道:「回奶奶,倩兒比少主差多了。」

  南宮雲鳳道:「他是該比你好一點,否則他也擔不起這副重擔子,不過你的刀法也實在值得驕傲的了。」

  東方倩笑道:「奶奶,倩兒在紅粉姐妹中排行第四,還有三個姐妹比倩兒還要強些。」

  「這個我聽說過一點,據說你們以技定次的,老大慕容婉一定很了不起。」

  「不是的,大姐的心思技藝都高出同儕姐妹很多……」

  南宮雲鳳笑道:「我知道有三個人比你高上一點,但那是以前的事,她們最多只比你精靈一點,威猛卻絕不如你,女孩子中,有力氣的不多,我想超過你的更少了。」

  「不是的,她們靈快矯捷,勝過倩兒多了。」

  「孩子!你也別太客氣了,謙虛固然是美德,但要看什麼時候與場合,現在大家都是在瞭解你們的刀法的時候,你可得有一句說一句。」

  東方倩只得道:「倩兒比她們的力氣大一點。」

  南宮雲鳳笑道:「所以我說從來你們可能沒切磋過,否則你一定邁過她們去了,因為這一套刀法著重在勇猛。」

  東方倩道:「二姐跟三姐或許是跟我差不多,但是大姐還是我們追不上的,她的手勁雖不及我,內力確比我深厚多了,刀在她手中威猛不減而輕靈過倍。」

  「哦!那以後遇上她還得多小心。」

  東方倩一怔道:「奶奶!你說我們會跟紅粉姐妹作對?」

  南宮俊正好過來,接口說道:「如果是慕容大姐當家,自然無此可能,但是,只怕你姑姑親自主持,那就很難說了,你已經從馬成那兒瞭解到她的過去與現在的身份,也會瞭解到百花宮的一切,衝突或將難免。」

  東方倩頓了一頓才道:「奶奶,倩兒想姑姑良知未泯,是非的觀念仍在,她訓練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除奸的組織,由此可見她是在努力求好。」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但願如此,你放心,南宮世家雖然有權有責去管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糾紛,但是我們絕不主動去尋事生非,更不會仗勢恃技去欺凌哪一家,只要他們沒有危害到武林安危的行為,我不會去找他們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

  東方倩忙道:「這個奶奶請放心,真到了那一天,倩兒必然是站在正義這一方,絕不會因私情而害公義。」

  「這一點我是絕對信得過的,所以我才立即延聘你跟馬先生為本府武士。」

  她笑了笑,又道:「現在我們來看看劍法吧,倩姑娘,你更是要特別留心,因為你們刀劍的路子是相同的,你對招式變化也較為瞭解,再者,你跟字文雷有過實際交手的經驗,知道的比我們多,在動手中,可以把你的心得說給大家聽聽,以期能多一番瞭解。」

  東方倩惶恐道:「奶奶,倩兒才疏學淺,恐怕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南宮雲鳳笑道:「別客氣,別謙虛,大家互相商討著來,你只說出你瞭解的就行了,俊兒,你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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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萬丈豪情


  南宮俊這次換了一支劍,而馬成與日、月、山、海四童早已列陣相待,四童各據一方,馬成在中央戊己土的位置,布成五行梅花的陣勢。

  馬成看見南宮俊來了,便躬身道:「請少主指教,並恕屬下等冒犯不敬之罪。」

  南宮俊笑道:「馬先生別客氣,這雖不是流血拚命的場合,但認真有以過之,你們也別收斂,放手施為好了。」

  馬成道:「我跟四位小友已談了一下,他們的劍式著重在殺傷對方,不適合作切磋較技之用,如稍加收斂,則劍勢威力盡失,放手施為,恐怕難以收得住,屬下也叫他們不必顧忌,就像平常廝殺的情形一樣。」

  「對!應該如此,不要怕傷了我,如果我那麼輕易受傷,又豈能挑起那份重擔。」

  於是馬成再度領著四童獻劍後,開始進攻,日、山二童雙劍交輝,首先刺進,月、海二女配合更妙,南宮俊好容易把前式化解掉,她們兩人的劍也恰好遞足而進,四個人輪番進招,密集緊湊,似乎不給他有脫身的機會。

  馬成反倒輕鬆,拄劍在旁觀戰,好像沒事似的,但實際上,他卻是最難應付的一個人。因為每當南宮俊以一招頗為凌厲的招式,準備施以反擊時,馬成的劍總是巧妙地盪開了他的劍勢,使得四童可以從容攻擊,所以這一場劍斗來十分驚人。

  歐陽敬歎道:「是的,陣法的緊密不去說了,一般而言,擔任佈陣的劍法,造詣都不太高,可是這四個孩子,個個都有一身詭異莫測的功夫,劍招凌厲,變化多端,單打獨鬥,屬下都未必能勝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笑道:「歐陽先生也別客氣了,要你去闖他們這關,或許沒辦法過關,但是單打獨鬥,你足足可勝之而有餘,就憑你一個穩字,就非他們所能及。」

  到底是一府之長,當世之宗,見解精微,她早已看出了要應付那些孩子的方法,只須一個穩字。

  不管他們的攻勢多厲害,只要能穩住就行了。守緊門戶,不貪功,不求急進速決,就可以克制住對方的攻勢,而立於不敗之地。

  而南宮雲鳳說完後,南宮俊也開始採取守勢了,東方倩欽佩地道:「奶奶,還是您行,連南宮兄也要比您慢一步,現在才看出來,好生叫人佩服。」

  南宮雲鳳卻笑道:「倩姑娘,不是我誇自己的孫兒,他比我行,我的年紀比他大了兩倍,經驗閱歷更不必說,他卻是最近這一個多月,才初次出門去闖了一關,居然比我只慢了一步,這份敏捷是我所不及的。」

  歐陽敬道:「太君,就是這一步,也差了多少年了,武學之道,愈到後來進境愈難。」

  南宮雲鳳道:「那也不見得,你看俊兒就知道了,他已經由穩守而取得先勢了,唉!這一式是怎麼施使的,好!好極了,只此一劍,就比我高明。」

  能夠叫這位老夫人為自己的孫兒動容失聲叫好,的確是不容易的事,可見南宮俊這一劍實在是好。

  而且他一劍就已結束那一場比鬥,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把劍一抖一轉,使攻來的日、山二童的攻勢轉向了後繼的月、海二女,讓他們四支劍自行硬拚了一招,使得四個人的劍勢都亂了,同時又攔住了馬成的去路也被封在外面,而後他才從容的出了關口。

  歐陽敬拱手作揖道:「恭喜太君,少主神武天成,實非常人所能及,南宮府家聲昌大有人,太君也可以把責任交下去,休息一下了,實在可喜可賀!」

  南宮雲鳳也笑著道:「這孩子真不錯,我倒是要感謝東佛那個野和尚了。俊兒經他調教得實在是不錯,只是俊兒的年歲還是太輕,深思遠慮,恐怕還欠缺,我再置理三個月吧,然後把我南宮世家的責任交給他。」

  南宮俊笑嘻嘻地陪著馬成走過來道:「奶奶,孫兒幸不辱命,闖過刀、劍關。」

  兩列武士也都站起來,向他恭喜或表達了欣慰。

  南宮雲鳳道:「俊兒,看了你的身手我很放心,在武功上,我想你能夠挑起大梁了,只是在閱歷上還有欠缺,所以我再攝代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把府宗這個位置交給你。」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又不疼俊兒了。」

  南宮雲鳳笑道:「你從小到大,百依百順,以我們家的傳統而言,你說不肯學武,我都依了你,還不算疼你!」

  南宮俊道:「您要是疼俊兒,就不該把府宗這麼早就交給俊兒,至少要等俊兒熟習了再接。」

  「我不是說過還要再攝代三個月嗎?」

  「奶奶,俊兒在這三個月裡,可沒有辦法留在家裡學習事務,第一要追回宇文雷奪去的那些鏢銀,這是我當眾許下的,事關南宮世家的聲譽信用,一定要做到。」

  「這當然,就算你不許下,我們也責無旁貸要盡全力追索的,我們管的就是這些事。」

  「俊兒等挑了百花宮一處分壇,跟他們已經是公然的決裂了,少不得還會有衝突!」

  「關於百花宮的事,我早已得到了一點風聲和線索,前些日子,我把二十四武士都邀回府中,就是要商討如何進一步追查她們的行蹤,現有馬先生前來,相信必可有更深的了解。」

  馬成忙道:「屬下當盡所知所能,竭力從事。」

  南宮雲鳳道:「馬先生,別這麼說,南宮世家跟各位只是賓主關係,無所謂隸屬,有事大家商量著辦,誰對哪一件事熟悉,誰就負責策劃提調,連老身都要接受節制的,因此在這件事情上,要請先生多費點心。」

  馬成道:「屬下略有所知,但能為不足以任大事,要對付百花宮人手,非少主的驚世藝業才可勝任,因此屬下可為少主的參贊,卻不敢負責。」

  南宮雲鳳知道他是謙虛,想到他剛來,對各人都不熟,運用上也確有不便,於是笑笑道:「馬先生太客氣了,你若是跟大家處久一點,就可以明白,南宮世家雖是寒家在負責,只是頂了個名而已,真正出力的,還是府中的每一個人,而且我們這麼多人,卻只有一條心,義之所在,絕無反顧,誰有理,就服膺誰的。」

  馬成恭謹地道:「是的,太君,屬下能側身南宮世家,實為莫大的榮幸,惟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看他如此拘謹,是一時改不過來的了,南宮雲鳳笑了笑,說道:「好了!今天是南宮世家的大日子,不僅是俊兒通過了測試,而且又增加了兩位武士,更難得的是大家都聚齊了,這是值得慶賀的事,回頭我們要好好的樂上一樂。歐陽先生通知準備一下,我們給新夥伴洗塵。」

  歐陽敬答應著去了,南宮雲鳳又叫人領著馬成與東方倩到賓舍去休息,日、山二童跟著馬成,月、海二女跟翩翩和雙雙則分配在東方倩一處,就不必另外再撥人侍候他們了。

  把來人安頓了,南宮雲鳳才對南宮俊道:「俊兒,那四個孩

  子是怎麼個來路,你要我說成我們家訓練的,而且你還說有大機密要告訴我們,現在說吧!」

  南宮俊這才把魔教的正統傳人也東遷中土來謀求發展,而且創設了百寶齋,以為生財之源,更結交官府,暗植勢力的內情說了出來。

  最後才隆重地道:「百花宮只是魔教中的幾個人在此另創局面,他們只求有一個發展的機會,並不一定要把魔教在中土推展,倒是百寶齋的居心叵測,組織之密,勢力之大,還超過百花宮,那才是我們最要注意的對象。」

  這番話使得每個人都為之愕然失驚,南宮雲鳳道:「南宮世家的消息算得上靈通了,居然會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這實在太危險了。」

  南宮俊道:「奶奶,這倒是難以怪誰,百寶齋以販賣珠寶為業,執珠寶業之牛耳,這個掩護太好。所以,他們的許多行動都不易引人注意,例如他們要大批的護院武師來保護珠寶的安全,他們的買賣對象,非富既貴,自然需要與官府人家來往,他們在各地都設有分號,就需要廣建莊宅以安頓人員,也借此機會把人都散開了……」

  南宮雲鳳歎道:「是的,你瞭解的不錯,這也正是造成我們疏忽的原因,但我們的疏忽之過卻無以推諉的,他們的掩護縱然得當,到底還是有蛛絲馬跡可循的,是我們忽略了,我舉個例子來說吧,像他們羅聘了許多護院武師以保護他們珠寶的安全,這是無可挑剔的,可是那些武師們的來龍去脈,我們總應該作一番瞭解的,然而在近十年來,我們已經知道有很多的綠林道上成名的高手,為了想覬覦他們的珠寶而被剪除消滅,對方的武師中,卻沒有一個是出了名的人,這就顯得可疑了。」

  南宮俊道:「奶奶,功夫好的人不一定就會出名,也許是他們淡泊名利,不愛出名呢!」

  南宮雲鳳道:「這一類的俠士自然很多,但是他們的志節高操,不會替人當武師打手去的。黑道上好手一次又一次的栽在百寶齋手裡,每次遭遇的都是不同地方,不同對象,這更證明了百寶齋的可疑之處,他們的那些武功好手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擅長些什麼武功呢?我們毫無瞭解。」

  紀玉道:「太君,這話屬下以為不公平,南宮世家的傳統是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只要人家沒有過分逾規的行為,我們就不去干涉,這也是我們行事的守則,百寶齋的行為並無失德之處,我們自然不能去多管。」

  南宮雲鳳道:「不錯,但是我說的注意只是一番的瞭解,而不是干涉,不輕易打擾武林同道是對的,但是對一個大規模集合江湖人的地方,我們應該瞭解一番。」

  紀玉沒有再作聲,南宮雲鳳又道:「這個疏忽的責任我該負一大半,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今後卻須要亡羊補牢,不要再有這種疏漏了,現在倒該策劃一下,分配哪幾個人去著手調查他們。」

  南宮俊忙道:「奶奶,使不得,目前他們並沒有什麼事來,我們突然前去調查,勢必會引起他們的警覺與注意,或者興師問罪,我們反倒理虧了。」

  「那我們就暗中進行好了。」紀玉不以為意地道。

  南宮俊道:「玉姑,百寶齋的耳目消息,比我們還靈通周密多倍,凡是我們府中的人事,他們沒有不知道或不認識的,怎麼樣都瞞不過他們。」

  南宮雲鳳笑道:「小子,還沒正式接任府宗,就這樣老氣橫秋的樣子,這個不行,那也不行,那麼要如何才行,你也得說個辦法來。」

  南宮俊道:「他們聘我為總護法,我就以這個身份去對他們,作一番深入地瞭解。」

  幾乎所有的武士都反對搖頭道:「這更不行。」

  南宮俊道:「大家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行嗎?」

  紀玉道:「你是南宮世家的少主,而且即將接任府宗了,那就是江南武林道上盟主,身份地位何等崇高,怎麼可以去屈就一個魔教邪道組織的總護法呢?」

  紀翠也道:「是啊,總護法的職權再高再重,也只有一個幫派的第二位,你卻是武林第一世家的第一人,還在各門派的掌門人之上,那個什麼魔教就算公開的成立門戶,為大家所承認了,也當置於南宮世家之下,你怎麼給人當總護法呢?不僅我們反對,恐怕江南所有的武林宗派門戶,都不會贊成的。」

  南宮俊轉頭對南宮雲鳳道:「奶奶,你的看法呢?」

  「我沒有意見,由著你自己去做,一件事沒有高低上下之分,只有是非之辨和該與不該。」

  南宮俊這才欣然一笑道:「奶奶,還是您的見解高超,俊兒知道您一定會諒解的。」

  南宮雲鳳道:「我諒解了,你這些叔叔、伯伯、姑姑未必諒解的,你要說服了他們才行。」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朝全座作了一個籮圈揖道:「各位長輩,請恕小侄放肆說了一句無禮的話,各位似乎還沒有瞭解到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與抱負。」

  他又看看自己的祖母,南宮雲鳳的臉上帶著笑,似乎在鼓勵他說下去,南宮俊這才鼓著勇氣道:「南宮世家不是一個門派,只是一個武林家族而已,武林盟主是大家對我們的抬愛而已,除了先祖第一次,是經過技藝的切磋,由各大門派公推之後,一直沒有再遴選推舉過。」

  紀玉道:「那是大家對南宮世家的一切作為表示敬意,認為—無人再能當得起這份榮譽,一直讓我們繼續下去?」

  南宮俊笑道:「那些話不談,小侄現在向玉姑請教一個問題,假如我們現在不是一個武林盟主,我們的工作是否還要繼續做下去。」

  紀玉道:「當然做下去,我們做的這些並不是為了武林盟主而做的,何況這些事,只是一個武林中人對江湖的責任,並不是武林盟主的責任,正如我們大家應聘入府,是為了武林盟主這四個字而來的,我們是為了南宮世家的仁俠胸懷,在此可以有更多的盡心盡力的機會。」

  南宮俊肅容一拱道:「謝謝玉姑,小侄知道各位長輩都是水月胸襟,濟世懷抱,所以才不計功利,捨棄浮名,默默地在這個家中做濟世扶傾,懲奸警頑的工作,各位是如此?小侄何嘗不是如此呢!」

  紀翠道:「你不同,你是南宮世家正統傳人,是一個榮譽的代表,也是大家心目中一個最神聖的偶像,你的一舉一動都是武林的楷模,你也代表了正義的莊嚴,所以你必須要高高在上不能被人壓下去。」

  她看看桌上的大紅燭道:「就以燭光而言,它代表著光明,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但也一定要掛得高,才能照得遠,放在空曠的地方,照亮的範圍才大,如放在一個地下小孔中,只能照到那一點地方。」

  

  南宮俊不禁怔住了!

  紀玉又道:「你或許以為我們是為了虛榮的面子,為了勘不透名利之心,才反對你去做什麼總護法,那你可錯了,我們進入南宮世家多少年了,對南宮世家的傳統宗旨,還會不知道嗎?」

  南宮俊忙道:「玉姑,是侄兒太放肆了!」

  紀玉笑了笑,又神色湛然道:「你以為只要問心無愧,就可以不計榮辱毀譽,做你該做的事情,但事情卻沒有這麼簡單,幾十年前的南宮老爺子可以這麼做,以後的南宮世家子孫卻不能這麼做事,因為這些年來,南宮世家在人心中已樹立了一個崇高的地位,成為楷模的表率了,連我們這些做武士門客的,走到哪兒都倍受尊敬,拜訪了一家時,都由掌門人親自迎接,何況是一府之宗呢?如果你去做了魔教的總護法,這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武林的問題,很多人都會認為連第一世家武林盟主都屈居在人之下了,他們又怎麼能抗拒呢?很可能就在一夕之間,使江南武林,盡成魔教天下,這才是我們反對你的理由與原因。」

  紀翠道:「大丈夫立身處世,有所為,有所不為,就是指因各人的身份與環境而定所宜,同樣一件好事,有時能做,有時不能做……」

  南宮俊聽得滿臉通紅,汗流浹背,惶恐道:「是,多謝姑姑指點侄兒愚昧!」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現在明白了嗎?」

  南宮俊道:「明白了,奶奶,其實您早就可以教訓我一下,也免得我在各位長輩面前放肆亂說話了。」

  南宮雲鳳道:「我並不認為是亂說,你自認為這種心胸認識是對的,而且也是必須的,那表示你這個人還沒忘本,沒有為目前的地位尊榮所惑,而養成高在人上的感覺,能有這份虛懷若谷的心胸,才配做南宮世家的府宗,而你兩位姑姑教訓你的話也對,他們是站在大局上,告訴你怎麼做,怎麼才能不負眾望。」

  她神色一莊又道:「南宮府宗,必須要自己不把自己看成府宗,而南宮門士,則必須隨時監督府宗所言所行,提醒府宗,不要忘記對武林的責任,你們雙方面都做到了,這使我很放心,也可以交出手中的責任了……」

  南宮俊忙道:「奶奶,您不是請多費神掌理一段時日?」

  「我曉得,目前還沒到交給你的時候,因為你接受了那四個孩子,也等於是接受百寶齋的邀請。」

  「我倒不是要那四個孩子,而是從他們身上,看出了百寶齋的厲害,假如我不是權宜之計,先穩住了他們,就會使得百寶齋、百花宮都合在一起跟我們對抗,南宮世家的壓力就大了。」

  「這個顧慮也對,南宮世家絕不向權勢威脅低頭,但是也不能只顧意氣之爭而付出重大的犧牲,那麼你打算怎麼辦呢?」

  南宮俊想了想才道:「俊兒只得還是運用帶來的幾個人,先一步步地走下去再說,把百花宮的問題解決了,再來對百寶齋作一個決定。」

  南宮雲鳳道:「怎麼樣的決定呢?」

  南宮俊道:「無論如何,都不會損及家族榮譽和武林大義的決定。我雖沒明顯表示接受總護法這個職位,但也沒有明確拒絕,所以府宗一職我還不能接掌過來。」

  「我可攝理三個月。」

  「奶奶,我一定盡快的先把百花宮的事作一個解決,然後,再去看看百寶齋的情形,在沒有把這兩個問題解決前,我就不接掌府宗,這樣對南宮世家的名譽影響大概不致太大。」

  南宮雲鳳沉思片刻道:「也只好如此了,你對處理這兩個問題,有什麼打算呢?我們可不能無緣無故跑到人家門上去大動干戈呀!」

  「這個俊兒知道,對百花宮已經有了最好的理由,字文雷把奪去的鏢銀中的六成,分繳了好幾處分宮,俊兒只收回了一處,正可以逐個逐個收回,到時百花宮也一定會出面了,正好跟他們作個總決。」

  「索討失鏢是個堂堂正正的理由,我們可以全力支持你,對百寶齋呢?」

  「到時候再說,如果一時找不到他們的劣跡,我就去見他們的主人,深入瞭解內部定行止。」

  「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南宮世家不出無名之師,不做不義之舉,合乎那個原則,我們可以支持你,否則,只得你獨力去應付了,你帶來的人手,撥歸給你,到了實在有必要的時候,而且也有堂堂正正的理由時,府中的人手才能支持你,那樣好不好?」

  「好極了,不過俊兒隱約間,似乎已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我也盡量的不用人幫忙,但是希望能跟家裡的人保持密切地聯繫,隨時隨地,都可以得到家裡的支援,尤其是在我去跟百寶齋攤牌談判的時候。」

  「這個你放心了,我早也有那種感覺,想到武林中將要有一場巨大的變動似的,所以把人手全部召回不說,也通知了幾個大門派的掌門人,要他們全力注意應變,現在看了這變亂之源,都在魔教身上,你去正面應付的時候,我們也不會閒著的,不但隨時隨地注意著你的行動,而且到了你要幫助的時候,不用你開口,幫助已經到了。」

  「我要的是暗中的支援,如果浩浩蕩蕩地派了大批人馬前去,很可能會接觸不到對方的主力了。」

  紀玉笑道:「少主,這點你大可放心,南宮世家行事的一貫方式就是快速而隱秘,當一個人出面主持一個行動的時候,一定會有大批的人在一邊等待支援,而且這批人都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形下等候在側……」

  南宮俊道:「玉姑,這兩處地方的情形略有不同,他們耳目之敏,到了使人難以相信的程度。」

  紀玉道:「他們未必能把握住南宮世家的動向,不信你可以作一次試驗。」

  「小侄正有此意,所以才提出來,一則也藉機會瞭解一下百寶齋的能力。」

  南宮雲鳳忙道:「你準備做什麼?」

  「下一站孫兒想到百花宮的徐州分宮去,奶奶請在同時行動,看看我到了那兒,是否能知道您派了多少人去,以及派了誰去。」

  「對,這也是對我們的一個測驗,看樣子連我這老婆子都想靜極思動,去湊個熱鬧了。」

  「奶奶,您要去,孫兒自是最高興,但是孫兒有個請求,就是這一次雖然是一次測驗,卻不必刻意而為,平時如何,還是如何,這樣一來,才能知道實際的情形,如若有一絲刻意而為,就容易失其真了。」

  「對,俊兒,真想不到你這次出門,才不過兩個月,居然變得精明異常,倒像個老江湖了。」

  「奶奶,我可不是第一次出門,以前幾年,我還不是經常在外面跑來跑去的,江南江北有名勝風光,我幾乎全跑遍了。」

  「那算什麼,一直有人跟著你,不要你操心,這不能算閱歷,凡事都要自己經過。」

  「俊兒以為所謂閱歷,不一定每件事都要自己去做,有時候冷眼旁觀,比親身經歷還要清楚明白,目擊神思,遠比切身體受的收穫為多。」

  「不得了,這個小子倒是越來越不得了,連我這個做奶奶的都不如你了。」

  南宮俊這才不好意思地道:「俊兒放肆,俊兒無狀。」

  但是那些武士們都以激賞的眼光看著他,南宮雲鳳高興得大笑道:「小子,別客氣了,奶奶說的是真心話,當然也有一點考量你的意思,你的武功,大家都看過了,我是對你的江湖閱歷不太放心,從你的談話中看,你已經很不錯了,足夠獨當一面了。走,我們到花廳去,今天要好好的暢飲一番,奶奶有十年來沒有如此高興了。」她說著,不免有點傷感,也在這時候,她才像個老婦人,流露出她內心的情感,不是一個武林女傑那種意氣奮發的豪情了。

  她扶著南宮俊的肩膀,慢慢地走著,臉上含著笑,門下二十四武士分成了兩列,跟在後面,雖然是在家裡,可以不拘形式的活動,可是他們仍然習慣的表現了紀律,以及對府宗的尊敬。

  馬成和東方倩也被人請過來了,遠遠看見了,心中都有些感受,東方倩道:「這倒是一幅家庭的行樂圖,你看他們祖孫兩個人多高興,多親熱。」

  馬成的感受卻是後面的那一列人,道:「東方姑娘,你看看那些武士,沒有人要求他們,他們卻自然而然地排成兩列,魚貫肅行,這太難得。」

  東方倩道:「這沒什麼了不起呀!我在止水山莊,紅粉姐妹們只要是十人以上的行動,就必須雁次成列,都養成習慣了。」

  馬成道:「那是刻板的規定,你看那二十四個人,高低胖瘦的次序並不講究,顯見是臨時成列的,這意味著兩件事,第一是他們自律的習慣,在任何的情形下都不會鬆懈,第二是莊敬與自動自發的莊嚴!」

  東方倩聽了連連點頭道:「還是馬兄行,從這些小事上都能看得如此深遠,這是小妹萬萬不及的!」

  馬成道:「東方姑娘,別客氣了,你我雖已人聘為武士,但是就我的感覺上,我們似乎遠比別人差了一點。」

  東方倩微微一怔,道:「馬兄是說武功方面?」

  馬成道:「武功固然也是其一,但是彼此路數不同,倒也過得去,我覺得我們所欠缺的是一番心機,一種寬大恕人的胸懷,跟我們的武功一樣,我們出手是求必得,沒有給人留半分餘地,而那幾位武士,我看過的,都是只出八分勁道,以服人為主。」

  東方倩想了一下道:「這一點小妹也有同感,但是小妹覺得像他們也不能算是很好的辦法,一味對人恕容,有時反而害事,因為一個敵人,如果到了必須兵刃相見的時候,就不是言詞可動了,除非武功高出對方很多,否則對人手下留情,也給自己增加了許多危險……」

  馬成點頭道:「這倒說的也是。」

  東方倩道:「小妹以為寬恕之心不可無,但是施行有個限度,事前可再三曉諭,或以種種方法示之以誠,如果對方執迷不悟,就以霹靂手段對之,殺一而儆百,效果還會大一點。」

  馬成道:「東方姑娘說得是。」

  東方倩輕歎道:「我想我們雖然進了南宮世家,但是真要行動時,一定還是跟南宮兄配合在一起的成分多。」

  「這又為什麼呢?」

  「我想我們將要對付的一批人,是必須要用我們這種霹靂手段的,而其他人行事的方法,跟南宮兄好像無法配合。」

  「少主的出手並不凶厲,他到現在為止,並沒有親手殺死一個人!」

  東方倩想了一下,才發覺馬成說得不錯,南宮俊到現在為止,沒有殺死過一個人。

  南宮雲鳳祖孫跟著那些赴宴的人都來了,沒機會讓他們繼續討論下去。

  這一場宴會是很令人高興的,也很令人感動的,二十四位武士頻頻向兩個新加入的夥伴敬酒,表示歡迎,而且也對他們坦誠的討論武功上得失,有些地方是虛心向他們求教,有些地方則是提出他們的心得,跟兩個人討論,這使馬成和東方倩立刻消除了陌生之感。

  在探討武功時,他們的收穫很多,得到了不少的啟示與指點。

  東方倩深深地感到了這一個圈子裡的人情溫暖可貴,與彼此之間的坦率互信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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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7: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盲姬蛇女


  東方倩在紅粉金剛中,姐妹之間,感情上倒還好,可是在武功上,儘管大家學的是同一樣路子,但從沒有相互討論交換過,每個人都是自己埋頭苦練鑽研,希望能比別人多悟出一點而邁過別人去,雖然還沒有相互勾心鬥角,傾軋陷害,但彼此間總有一點距離,無法像此地那樣,互相把最真誠的感情表現出來,換取對方的真誠。

  因此東方倩在這一天喝醉了,醉得很厲害,幾乎是人事不知,由翩翩和雙雙送回房間去的。

  這一醉,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醒,不過她醒來時,第一個感覺就是口渴,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喊到:「倒茶來。」

  這倒不是她搭架子,而是養成了習慣,在紅粉姐妹群中就是如此,她們排行在前的姐妹,也一向都有排行低的人侍候著,後。來離開了紅粉姐妹群,卻也一直有翩翩和雙雙兩個人在侍候她,不要她操半點心。

  很快就有人倒了一杯茶給她,而且是不熱不涼的普洱茶,濃香撲鼻,而又略帶點甜味,十分爽口,她喝下後感到很舒服,意猶未盡地道:「再來一杯。」

  第二杯又斟來了,她再度喝了下去,感到舒服多了,才懶洋洋地坐起來道:「這次我可是第一次喝醉了酒,一定鬧了不少笑話吧!」

  

  「也沒有,你醉倒的時候,別人差不多也都醉了。」

  居然是個男人的聲音,這才嚇了她一大跳,抬頭一看,可不是南宮俊站在床前,手中還拿著茶杯。

  這一驚,非同小可,忙著看自己,還好衣服都穿得整整齊齊,腳上也套著襪子。

  總算沒有太窘,她才萬分不好意思地道:「南宮兄,真不好意思,怎麼是你在這兒呢?她們呢?」

  南宮俊道:「你是問翩翩她們?」

  「是的!這兩個鬼丫頭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委屈了南宮兄給我倒茶,實在很不好意思!」

  南宮俊微笑道:「她們已經走了。」

  「走了?上哪兒去?」東方倩更為驚奇了。

  南宮俊道:「上徐州去了,你不記得我曾經答應金陵鏢局,要替他們追回失鏢,而那批鏢銀已被宇文雷繳到百花宮的各處分宮去。我要一一去要回來,奶奶認為還是由我們原班人馬前去較好,所以叫她們先出發,在路上邊行邊等,我們兩個人的馬快,隨後追上去正好。」

  「哦!她們走了有多久了?」

  「半天了,她們是早上出發的,現在才午後,最多下去百多里,我們如果快馬急迫,在明天天亮前可以中途上追到她們,所以你若是沒什麼不舒服,我們可以走了。」

  「我已經很好了,這就走吧!』」

  她跳下床來,套上靴子,要動手收拾行李。

  南宮俊道:「要拿的行李衣服,她們都帶走了,你只要帶上兵器就行了,倩妹,這次你可醉得真兇,我正在發愁,如你還不醒,我就要用冷水來潑醒你了!」

  「我醉了多久?」

  「兩天兩夜,因為奶奶限定我們三天內要趕到徐州,配合其餘的人行動,所以我們必須要趕時間。」

  「啊!這麼久,我怎麼會醉成這個樣子的!」

  「這是我家自釀的三日醉,不管是誰,醉了非三天不醒,你還算是提早了半天呢,府裡還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沉醉未醒,這是大家醉得最厲害的一次,十幾年來都沒有這麼熱鬧了,奶奶尤其高興,這都是為了你的緣故。」

  東方倩沒來由的紅了臉,道:「怎麼是為了我呢?」

  「自然是為了你,她一個勁兒在誇你,主要是你的資質秉賦都跟她年輕時一樣,她的幾套壓箱底功夫,有了傳人了,她雖是女流,但是武功走的卻是剛猛的路子,完全是硬碰硬的,多少年來沒一個人合乎她的條件,她一直在遺憾,怕她的那些武功要失傳了。」

  東方倩欣然道:「奶奶要傳我功夫?」

  「也不算傳,進我家門的人,誰不蒙她老人家指點過一兩手的,只是她對你似乎特別垂青,打算把她娘家嫁妝帶來的幾套武學秘籍傳給你。」

  東方倩紅著臉道:「恐怕我太笨,辜負她老人家一片的期望,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南宮俊微笑道:「倩妹,如果你不行,老人家不會看中你,往後這種客套話不必說了,奶奶對你頗有好評,她說你學的武功雖非正統,卻沒有染上一絲邪氣,這是最難得的,所以她要特別造就你,說十年後叫你跟我比一比。」

  東方倩怔道:「為什麼要跟你比一比呢?」

  「昨天夜間,老人家把我叫到秘室,考究我的所學,跟我對手切磋。」

  「你跟奶奶對手,那一定輸慘了!」

  「倒也不至於,奶奶數十年修為,要想勝過她老人家是不可能的,然而她跟我交手近三百招也沒有辦法擊敗我,最後雙方是個和局。」

  「你跟奶奶打成了平手?你們一樣的高低?」

  「當然不是一樣的高低,但也永遠分不出高低來,所以才停止不比下去了。」

  「這是怎麼說呢,既非平手,又分不出高低來?」

  「這就是說我們雙方各出奇招,要想勝過對方一招半式是不可能的,要想分出高低,除非是捨命力搏,你想我跟奶奶之間,會有那種事嗎?」

  東方倩笑笑道:「怎麼又要我跟你比呢?」

  「奶奶說她吃虧在對我一無所知,而我對她的武功卻瞭如指掌,所以她要把她的武學秘籍傳給你,十年後,一定可以勝過我。因為你對我的招式變化較為清楚,可能找到我弱點所在!」

  東方倩想想道:「南宮兄……」

  南宮俊道:「倩妹,奶奶吩咐了,既人南宮門中就當親如家人,不必再提名道姓的,所以我就叫你倩妹了,你比我小兩歲,叫我俊哥好了。」

  東方倩性情豪爽,毫無一般女孩的忸怩做作之態,落落大方地道:「好的,俊哥!老人家要教我的武功,我是萬分感激,而且也會努力去學去練,但是要我十年後勝過你,我就不敢說了,因為我對你的武功也一無所知。」

  「我們所學是同一個來源路子。」

  「那不同,我只會一套刀法,你卻精通百技。」

  「技藝源流雖多,其理則一,通一技可及百藝,正如你雖學的是刀,但是拿把劍在手上,最多不太順手,還是一樣能施展的。」

  「怎麼會一樣呢,我雖然拿了劍,使的仍是刀法,刀法絕不能變為劍法的。」

  「你這就是拘泥一格了,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一個不知道你是使刀的人看來,一定會以為你使的是劍法,刀與劍之差,只是在某些招式的不同,但大部分的招式是相同的,如果你忽然換了劍,說不定還能比你的刀更凌厲呢!」

  「那怎麼可能呢?」

  南宮俊道:「絕對可能的,因為你執了劍,跟你對手的人以為你是個使劍的,他所防備的也都是你劍式上的變化,你忽然冒出了一式刀招,往往就能攻人所不備!」

  「這麼說來,我倒是應該以劍易刀。」

  「倩妹,你難道沒有發現,你使的原本不是刀法而是劍招?」

  東方倩一怔道:「劍招?」

  南宮俊道:「是的,你們紅粉姐妹所使的都是劍招,只因為創這套刀法的人造詣很深,演化得不著痕跡了,你們有很多殺著,根本就是凌厲的劍式,只因為你們使的是刀,對手往往忽略了可能而生的劍式變化,才會栽在你們手中,也許當他們挨刀的時候,已經明白了,只是無法把他們發現告訴別人,因為你們的刀從不留活口。」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沒有看出來,我是那天跟你對手後才發現的,可能因為我是惟一在你刀下留得活命的人,也是因為我對你們的武學較為瞭解之故,更因為我沒有專學任何一種固定的武器,每一種都曾經涉獵過,所以我苦思兩天,才想出其中變化與奧妙。」

  「難怪姑姑要我們使這套刀法時,必須堅守一個原則,就是除了自己姐妹切磋外,刀下不留活口,大概就怕被人看穿了破綻。」

  「不錯!你們自己切磋,因為你們學的是同一種刀法,也一直把它當刀法,自然不會發現有異,當然武學造詣略差的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因為你們的刀法,雖出於劍式,實際上已把刀的神髓都運化於上,只除了對劍術非常有造詣的人,才會發現端倪,可是這一類的對手又很難由你們的刀下逃生。」

  「不錯,對手越厲害,我們的殺著發出,也越加狠猛,往往拚個同歸於盡,也不會放過對方……」

  南宮俊道:「所有魔教武功,都是由這個原則去變化的,東佛雖然盡得其秘,確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那麼,你已經研究出來了?」

  「也許吧,不過我還不敢十分確定,這次對百花宮的人,就可以更進一步的證實了,他們論劍,恐怕大部分是刀法的演化,如果把他們當作刀來看,就不會為他們所惑而攻其所弱了。」

  「南宮兄,你這個發現真了不起,只要你把這個發現公開於世,魔教就不足以成為武林的威脅了。」

  南宮俊輕歎道:「發現歸發現,但是他們的武功仍然不可輕視,即使知道了缺點,如果沒有更深的造詣,仍無法壓住他們的,尤其是他們人手之眾,勢力之大!」

  「那不管,只要能找出他們的缺點所在,攻其所短,就不是天下無敵的了!」

  「倩妹,這個發現也使你大受影響,使你的刀法弱點暴之於人,你好像很高興似的!」

  「我不是自己高興,而是為了我們那些姐妹們高興,她們在姑姑的領導之下,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的,雖然目前的行為尚不失為正,但是久而久之,她們一定會為勝利而沖昏了頭,而感染了魔意,因之這個發現可以使她們知所警惕,行事或將收斂一點。」

  「倩妹!你這種胸襟實在很了不起!」

  「這是你們南宮世家的傳統了不起,我既已身為南宮門中武士,自然也要具有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的胸襟,才不至有負所托,也才對得起奶奶對我的重視呀!」

  南宮俊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倩妹,雖然你是捧奶奶,我這個做孫子的聽了也與有榮焉。我們快走吧,要是趕到晚了,叫奶奶罵我們少不更事就慘了,別看奶奶平時對我多疼愛,她要是罵起人來,也是不留餘地的。」

  「什麼!奶奶也去了?」

  「走了一天了,這一次奶奶親自出馬,可見對此事的重視,我們更不可掉以輕心。」

  「你怎麼不早說,更該早把我叫醒的!」

  「沒關係,早叫醒你也沒用,我家的三日醉若是酒不醒足,會頭痛腳軟,全身不舒服,等自然醒來,頓覺精神煥發,體力旺健,倍於尋常,因為其中有很多名貴的補元之劑,原來是用來療治內外傷痛的療養劑的,平時很少拿出來給大家喝呢!」

  「這倒的確不錯,如果受了外傷,弄上一罈子酒來喝個人事不知,毫無痛楚,隨人怎麼包裹去,醒了再喝,醉了再醒,幾次下來,傷就好了。」

  「不錯,就是這個治法,所以才見名貴,什麼藥都不用吃,卻比平時早一倍的時間痊愈,所以我家的人出外負責行動時,一定要帶幾瓶這種酒,作為急救之用。」

  東方倩道:「一瓶有多大?」

  「藥瓶能有多大,最多裝個二兩許。」

  「要多少瓶才能管用,那天我記得最少也喝了五百杯以上,每杯以一兩計,就是多少瓶了。」

  「你喝那麼多,真正的酒母還不到一兩,那是用淡米酒衝開來的,如果喝酒母,一小口就能把你給醉倒了,一瓶光是兌水,也能沖成五十斤裝的大壇兩大罈美酒呢!」

  「你別騙我了,哪有這麼濃的酒母?」

  南宮俊在身邊掏出個小小的瓶子道:「這兒就是一瓶酒母,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東方倩接了過來,打開蓋子,一陣濃香撲鼻,忙蓋了起來道:「不得了,聞聞就能把人熏醉了。」

  「這裡面的酒漿已濃如酒飴,酒量淺的人,只要聞到味道就能醉倒,這釀酒的方子由奶奶管著,每年釀製新酒的配料都是她老人家親自料理的。」

  「那又為什麼,難道還怕人把秘密洩了出去不成?」

  「的確是如此,這種酒本來是為療傷之用,讓人知道了並沒有關係,可是它也確是一種美酒,如果此方流傳出去,那些賣酒的人都要餓死了。」

  「這倒的確要特別謹慎了,如果身懷這麼一小瓶摻上水就能成佳釀,誰還到酒樓買醉去。」

  兩人說著出了門,倒是有侍候的人替他們把馬匹準備好了,上馬之後,立刻放轡疾奔。

  究竟是兩頭千里良駒,除了速度快之外,更兼耐力絕佳,一口氣跑下來,就是四五個時辰不停,長馳作飛奔,小跑作休息,中午出發,到了黃昏時,已經行出了將近四百里,才落店休息。

  東方倩笑道:「這是我一天趕最多的路了,人家說千里良駒,能疾行千里,兩頭見日我總以為是誇張之詞,看來竟是可能的,我們才走了半天,不也是下來四百里了嗎?」

  南宮俊道:「不可能,如果我們從早上出發,午後到這裡倒是可能的,但下午就不能再行了,血肉之軀,到底是要休息的,除非我們不要這兩匹馬了,拚命地驅策,把它們跑倒下來為止。」

  東方倩道:「我看這兩匹馬還沒有一點兒疲態,足足可以再跑上個幾百里地。」

  南宮俊道:「竭其餘勇是可以的,但如果讓它們感到疲倦,就不是一天兩天可以復原的了。」

  跑了一天的路,騎在馬上實際上是比走路還要辛苦一點,兩個人叫了點東西吃了,就分別回到屋子裡睡。

  只是東方倩愛潔成癖,每天出了汗後,非沐浴不能人睡,到了房裡,她照例叫店家給她打了一盆水,坐進去洗了起來,忽然她聽見背後有細碎的聲音,回頭一看,立刻亡魂般大叫起來。

  這位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蛇,這或許是女人的天性,而在屋樑上顯然掛著一條大蛇,足足七八尺長,粗如人臂,尾巴勾住了房梁,掛下身子,搖著一顆又扁又圓的頭,紅舌吐信,口中發著噓噓的聲音,向她作著攻擊之狀。

  南宮俊就住在她的隔壁,聽見叫聲,就立刻趕過來,屋中的情形使他非常尷尬,不過他也很快的就發現了東方倩的危急狀態,更看出那條蛇是非常之毒的火赤練。

  一般毒蛇的體積很小,沒有超過三尺的,只有這種火赤練,有時可以體逾尋丈,而且愈大愈毒,這樣的一條巨蛇,雖非最大,亦屬罕見。蛇是沒有耳朵的,它聽不見聲音,所以東方倩的尖叫對它全無影響,但是它的感覺很敏銳,南宮俊進來,它細小的眼睛看不遠,靈敏的觸覺卻已知道又有人。

  因此立刻弓身作勢,準備攻擊。

  東方倩嚇得在沐浴盆裡站了起來,卻已經呆了,她面對著門,面對著那條蛇,一動都不動。

  南宮俊卻非常的細心,他首先作了個很適當的措施,用腳輕輕地把門推上,也不過才推上,店家已經趕了來,而且不止一個在門口問道:「什麼事?什麼事呀?」

  還有人要推門進來,南宮俊把門抵住道:「沒事,大家走開,不准進屋來,裡面有條大蛇,要是竄出來咬了誰,那可不能怪我。」

  這也是實話,果然把外面的人都嚇跑了,誰也不願意冤枉被毒蛇咬上一口的。

  南宮俊這個措施很正確,人一多一亂,很可能會促使那條毒蛇提前攻擊,而且東方倩此刻赤身裸體,若是讓店家看見了,以她的脾氣,不是自殺,就是殺死每一個進來的人,這兩者都是南宮俊不願見的事情。

  把局勢安定好之後,他才以柔聲道:「倩妹,不要怕,聽我的話,照我的話去做。」

  蛇在他與東方倩之間,南宮俊原可以先天無極真氣化為暗勁,彈指擊出,殺死那條蛇。

  但是他怕一擊不中要害,則剛好把那條蛇推送向東方倩而去,在那種情形下咬上了一口,恐怕立刻就會致命。

  所以他作了個慎重的措施,在說話中,暗暗已經注入了西天魔教的精神功,聲音很低柔,而且還充滿了感情,使得失神之下的東方倩,很快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南宮俊說到第三遍時,東方倩已經像夢囈般的喃喃回答道:「我不怕,我聽你的話,照你的話做。」

  南宮俊的聲音更低柔:「好!這才是個乖女孩,你現在輕輕地抬起左腳,要輕,要慢。」

  東方倩果然緩緩地提起了左腳。

  南宮俊柔聲道:「好!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再把提起的左腳,慢慢地向後伸,慢慢地放下去。好,現在提右腳,向後,放下去,慢慢的,就是這樣。」

  兩步後退,使東方倩已經站出了沐浴盆。但是那條蛇也跟著向前移動,距離仍是維持原狀。

  南宮俊卻趁著蛇在移動時,悄然地向前移動了幾步,他在移動時,腳步輕靈,幾乎不帶半點聲息,也沒有牽起任何的波動,蛇似乎還沒感覺。

  等到已經快接近時,蛇才突然驚覺,猛地回頭,向南宮俊攻擊而至,南宮俊等的就是這一刻,突然伸手探向七寸處,手指已緊緊地捏住了蛇頭,人手竟是堅硬如鐵,而整條蛇已捲了起來纏在南宮俊的臂上。

  勁力之強,無出乎南宮俊的意料之外,手下默運真勁,想把蛇頭捏碎,可是那條蛇竟是能夠化消他的內勁,全身更行加勁束縛,被捏處卻絲毫不受壓束。

  看來是它已經能夠把勁力運化到身上而變成纏束南宮俊的壓力了,南宮俊這才微微心驚,他意識到這條蛇絕不是由田野中無意闖入,而是一條經過高明調教,故意放進來傷人的毒蛇。

  於是他朝東方倩道:「倩妹,快把衣服穿好,拿好兵刃,我們拜會高人去!」

  南宮俊把蛇捉在手中時,東方倩驚魂已定。她究竟是練武的女孩子,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膽小,不等南宮俊吩咐,她已經著裝了,匆匆穿好了衣服,鏗然抽出她的刀,走前兩步道:「俊哥,你把它拋起來,我亂刀把它斬碎。」

  南宮俊道:「不,要殺死它並不難,可是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們要找它的主人去。」

  「主人?你是說這條蛇是有人豢養放出來的?」

  「是的,普通的野蛇絕不會有這麼大,而且這條蛇相當厲害,又受過特殊的調理,居然還懂得化消內勁。」

  東方倩簡直愕然難以相信地道:「有這種事?」

  南宮俊道:「相信不久就可以有結果了。」

  東方倩道:「那我該怎麼辦?」

  南宮俊道:「在我屋裡的一個小包,裡面有一小瓶雄黃,你去把它拿過來,別拿錯了,瓶子外面有字條。」

  東方倩很快的就拿了過來。

  南宮俊道:「打開來,切下一小片,研碎成為粉末後交給我。」

  東方倩弄妥後,把一小撮雄黃粉放在紙上,交到南宮俊的左手,那股氣息已經使蛇感到不安了。

  南宮俊迅速地把粉末倒進它口中,蛇如受重擊,全身立刻鬆軟,像生了一場大病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南宮俊把它丟在地下,看它吃力地向外移動著。

  南宮俊與東方倩則遠遠地跟在後面,看著那條蛇由院子的牆洞中鑽了出去,一直行向曠野。然後爬向一個小土山,南宮俊道:「我想快差不多了,倩妹,你把那瓶雄黃拿出來,抹一點在鞋底跟手心上,這是昔年我祖父遠遊苗疆時,途經雲南,因為幫過沐鎮侯的一個忙,他送給我祖父的,這是雄黃之精,百蟲避易,浸溶成酒,百蟲之毒可解。」

  東方倩道:「難怪那條蛇才沾上一點就變得軟綿綿的了。俊哥,你有這個好東西,也不早說一聲。」

  南宮俊笑道:「我可沒想到在鬧市旅邸之中會遇上大蛇,這玩意兒味道很古怪,沒事兒我也不想沾它。」

  兩個人都沾抹上了一點之後,東方倩道:「我們還會遇到更多的蛇嗎?」

  南宮俊笑道:「大有可能,這蛇是有人養的,既有一頭,自必有很多頭,因此你必須要小心些。」

  東方倩不自而然地打了個冷顫道:「我倒不是怕蛇咬,而是怕它那噁心的樣子。」

  「我也怕,以前只要看見了蛇,我就會發抖,所以奶奶才把這塊雄黃精給了我。」

  「你也怕蛇?」

  「除了極少數捕蛇弄蛇的人之外,我相信每個人都怕蛇,這也沒什麼丟人的。」

  「可是你伸手捉蛇的時候,異常鎮定,一點都不怕。」

  「那時候我一心只想救你脫險,忘記害怕了,到後來,我也就不怎麼害怕了,可是很多可怕的東西,是人自己造成的心理,只要試著去突破心裡面的恐懼,你的膽氣就會壯得多。」

  東方倩知道南宮俊這番話,是要祛除她的恐懼之感,但這些話說得令她非常感動,不由自主地靠他近了一點,道:「俊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尤其是關門。」

  最後一句突如其來,但南宮俊明白,是指在旅店中,他聞警而去時,立刻關上了門,以免東方倩的裸浴窘態為人所見,而自己是完全看見了,東方倩為此而感謝,顯然還有深意,表示並不介意自己看見了她的身體。

  一個女孩子這樣暗示時,就是她在表明心意的時候,南宮俊看見她熾熱的眸子盯著自己,等待著一句答覆,遂笑笑拉著她的手道:「倩妹,我不是為你做這一切,而是為了我自己做這一切,所以你不必謝我的!」

  「為了自己而救她。」這已明白表現了把她當作了自己的人,自己的一部分!

  東方倩總算放心了,連身子也偎近過去,南宮俊握著她的手,自然而然地套過了她的腰,把她擁在懷中。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東方倩忽而臉上紅紅地,道:「我從來也沒有想到我會跟一個男人如此偎近的,在止水谷,我的脾氣最怪,姐妹們手牽手是很平常的事,我卻最討厭,所以連姑姑都沒有碰我一下。」

  說著話,那條蛇已經游進了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南宮俊一面駐足觀察,一面卻不經意地問道:「你姑姑又怎麼會碰你,這是什麼話!」

  東方倩道:「姑姑很喜歡女孩子,每次她出來教武功的時候,總是抱抱這個,聞聞那個的,或是捏一下這個的臉,拍一下那個的肩,只有對兩個人,她從不碰一下,一個是大姐,另一個就是我,而我們這兩個人,都是她最喜歡的人,所以大家都很奇怪……」

  南宮俊笑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一些狎近的動作,雖然能表示親密,但是失之於莊敬,正因為你跟慕容大姐天生有一股莊敬的氣質,使人不敢狎近……」

  東方倩的臉紅了一紅,道:「那麼你對我如此……」

  「我們之間可不一樣,男女發之於情,因而互相愛悅而相親,那不是狎。」

  東方倩的身子貼得他更近了道:「俊哥,我是個江湖武女,或許有時不拘小節,但我卻一向很孤僻的,很少與人接近,連姐妹們都是如此,外人就更別說了。」

  南宮俊在她纖腰上的手緊了一緊,笑道:「我知道,奶奶一見你就很喜歡,特別叫我們兩個人留後單獨走,而且要傳授給你她的獨門武功,都是認定你是南宮世家人了,所以我對你才略略親近一點,否則我對人也是相當拘謹的。」

  東方倩這下子才真正放了心,卻又羞赧地道:「真不好意思,被一條蛇嚇得那個樣子,而且我的警覺性也太差,那麼一條大蛇進了屋裡也不知道。」

  南宮俊道:「幸虧你的膽子小,否則很可能把命都送掉了,這條蛇皮骨之堅,你想都想不到,我以九成真力都無法奈何得它,要不是有專門克制它的雄黃精,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它呢,刀砍不傷,劍刺不入……」

  「它真有這麼厲害?」東方倩似乎不信。

  南宮俊道:「我不會騙你,只希望那個人沒有第二條……」

  蛇已經循人了一座破落的山神廟,兩人追到門前,南宮俊打量一下四周道:「一定在這裡面,我們進去!」

  東方倩有點畏懼道:「我們把人叫出來!」

  「對方如果要跟我們正面相見,就不會遣一條毒蛇去找我們了,還是把他揪出來。」

  「我就是怕他在裡面不知設有什麼埋伏……」

  「那是一定的,可是在裡面總比曠野好,至少我們不必注意太多的地方,如果在外面,草木樹石,每一個地方都可能陷藏著危機,更加難以防備了!」

  兩個人點了一個火折子,這是特製的,以布捲裹了松脂、桐油,緊捲在一個竹筒中,易燃而耐久,火光又烈,風吹不熄。高擎著走進了廟門,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在破落的店堂中,四下亂竄,都是大大小小的蛇。它們不但種類多,形狀也怪,色彩更雜,只是有一種共同的特徵--幾乎每一條都是含有劇毒的蛇。

  東方倩看得直發毛,微微有些顫抖。

  南宮俊道:「別怕,這些蛇不敢過來的,第一畏懼火光,第二是怕我們身上的雄黃精氣味。否則早就上來攻擊了,你拿好火折子,由我來對付它們。」

  東方倩把火折子接了過去,南宮俊卻伸指連點,指風嘶嘶而發,專找形狀怪異的毒蛇下手。

  他生性仁慈,很少下殺手的,但是今夜卻似上了性子,金剛指勁不絕地發出,把功力聚凝於一點,每一指都有洞金穿石之威,而襲擊的部位又都是那些蛇兒的要害。

  不是頭部,就是頸下七寸之處,指風過處,那些蛇只掙扎了兩下,就氣絕而死,眨眼間已殺死了十幾條,而且都是體型較大,形狀較異的怪蛇。

  他還想繼續殺下去時,忽聽內殿有人呼喝道:「住手,你這人濫殺無度,不怕有傷天和嗎?」

  聲音很嬌美,一聽而知是女子的語聲,南宮俊微微一怔,他知道這些蛇一定有人豢養,但沒有想到是個女人,因為一般說來,女人天性就怕蛇,不易相處。

  東方倩卻沉聲道:「你還敢說傷天和,你養這些害人的東西幹嗎?不是為了咬人的?」

  那女子的聲音道:「你看見它咬人了?」

  東方倩道:「不必看到,知道它們會咬人就行了。」

  「豈有此理,刀是殺人的凶器,你手裡拿著刀,難道就一定是殺人的兇手?」

  東方倩道:「這個比喻簡直狗屁不通,刀自己不會殺人,必須要有人去用它,因此可以知所選擇,不會傷及無辜,而這些毒蛇卻是自己會咬人的,不久以前,就有一條大蛇跑到客棧裡去偷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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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8:23 |只看該作者
  聲音冷笑了一聲,道:「我那紅花兒是你們弄傷的?」

  東方倩道:「不錯,如非要它領路,找到驅使的人,我們早就殺了它,我問你,我們素無過節,你為什麼要放蛇去暗算我,你給我一個明白的交代。」

  「我當然不認識你,也不是我要傷害你,只是有人借了我的蛇兒去使用一下而已。」

  「誰?誰借你的蛇兒使用的?」

  「這可不能說,事關我們的職業信條。」

  南宮俊道:?職業信條,你是說專門養了毒蛇,供給別人借用去傷害人的?」

  「不錯,否則我要這麼多的蛇兒幹什麼?我收到的代價雖高,卻有幾點好處,第一是我的蛇兒殺人,幾乎是百靈百驗;第二是我的蛇兒體積小,行動靈活,無論對方防備多周密,也不會想到要防備它們;第三是它們殺人之後即使被人發現,也無法找出主謀者。」

  南宮俊道:「如此說來,你更不可原諒,因為你養蛇作為職業兇手。」

  那女子道:「這有什麼不對,人都要學一技而救生的,我會養毒蛇,就以此謀生,至於別人借了去做什麼,卻不是我的錯,正如鑄造兵器的人,打造了兵器,賣給別人一樣,別人拿去殺人,跟賣兵器的人無關,否則市面上就不該有公開賣刀的鋪子。」

  南宮俊倒被她問住了,那女子又道:「現在是我不能原諒你們,因為你們不但弄傷了我的紅花兒,而且還殺死了我不少的毒蛇,這是你們來找我的麻煩!」

  南宮俊道:「你講不講理,我們傷了你的毒蛇,是因為它要傷害我們,這是自衛。」

  那女子嗯了一聲道:「這倒不錯,弄傷紅花兒的事就算了,可是你殺死我這些蛇呢!」

  南宮俊道:「那是為了不讓你拿去繼續害人。」

  女子怒道:「怎見得我一定是會害人呢?」

  南宮俊道:「你唯利是圖,不問是非,把蛇借給別人去害人,只此一點已經是千萬該死了,只是我尚不知你本人有無直接害人的惡跡,所以先除去你為惡的工具。」

  那女子更形憤怒道:「住口,你自己死到臨頭,居然還敢口出狂言,我本來只想懲戒你一下,要你認錯服輸就罷了,可是你居然如此無禮,那就是死定了。」

  東方倩也憤怒道:「你出來,躲在裡面講狂話,算得了什麼,指著幾條長蟲耍神氣,就更不是東西了。」

  才罵完,但見殿中人影一閃,一個女子已嬌生生地站在二人面前,卻把東方倩嚇了一大跳。

  火折子的光亮照耀下,已可看得清楚,這個女子不但聲音嬌美,人更是長得美,秀麗的臉龐,雪白的肌膚,纖細的腰肢,修長的雙腿,長髮披肩,看上去倒是一個很美的女子。

  但是不僅東方倩驚呼出聲,連南宮俊也都愕然地退後了一步,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行動,不是為了防備什麼,而是要拉長一段距離,因為那個女子是全身赤裸。看上去,她的年齡也不大,最多不過二十多歲,一個年輕的女子,黑夜赤身出現於荒山古廟之中,不但沒有綺思,反而有一種妖異氣氛,何況她還更顯得邪氣。

  那是因為她的身上,還盤著五六條蛇,有些纏在她的背上,有些纏在她的腰間,有些纏在她的腿間,擋住了私處,那些令人噁心的蛇頭,都昂著向前,微微地扭動著,而最懾人的卻是她的眼睛,居然跟有些蛇兒一樣是碧綠的,射出了使人心悸的藍光。

  那女子冷靜的,而又充滿威脅地瞪著兩人,然後才笑了起來道:「你們這兩個人倒還不錯,看見了我,居然沒有發抖,沒有嚇昏過去,你們的膽氣很壯。」

  南宮俊笑道:「你自以為很可怕嗎?」

  女子笑笑道:「我不知道,只是以前見到我的人,沒有一個不是瑟瑟直抖的,所以我想我是很可怕的吧!」

  南宮俊略一沉思道:「你一直都是這副打扮?」

  女子點頭道:「不錯,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不過我小時候很少見人,等到十六歲,我母親死後,這些蛇兒交給了我,我才正式見到別人。」

  她似乎很高興,因為見到南宮俊不但沒有被她嚇住,反而侃侃而談,再者也因為南宮俊是個很英俊的男人,一時竟忘了先前的那些惡言惡語了。

  東方倩見這個女子也漸感興趣了,走前兩步問道:「你說你正式見到了人,那麼在以前你從未見過人了?」

  女子道:「怎麼沒見過,只是他們看不見我而已,在萬蛇谷中的蛇奴,都是瞎子,只有我跟我母親是看得見的。」

  東方倩道:「萬蛇谷,那是在什麼地方?」

  「在一座大山裡,我可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你從小就生長在萬蛇谷中?」

  「不錯,我的父親就叫做碧蛇神君。」

  南宮俊訝然道:「碧蛇神君軒轅剛,那你母親一定是蛇姬西門柔柔?」

  女子笑道:「對了,你能知道我父母的名字,可見你不是個孤陋寡聞的人,我叫西門姣蛟。」

  東方倩道:「你如果穿上衣服,不要弄得這一身怪模怪樣,倒的確是個姣姣女。」

  西門姣蛟笑道:「你一定是把我的名字聽錯了,我的名字第一個是姣媚的姣,第二個是蛟龍的蛟,姣蛟的意思是姣美的蛟龍,所以我身上帶著這些做標記。」

  南宮俊輕歎道:「碧蛇神君與蛇姬伉儷,在武林中是一對怪傑,他們雖是擅於弄蛇,但是他們疾惡如仇,俠行義舉,很為世人所欽仰,你怎麼會是非不分呢?」

  西門姣蛟道:「我的父母行俠仗義,到頭來卻沒有好報,被人暗算身死在家門口,卻沒有人出來為他們報仇追兇,可見行俠仗義,沒有一點好處。」

  南宮俊道:「行俠仗義是為盡一個武人的本分,本是毫無代價的,你要是從價值上去衡量這件事,那就沒有辦法了,不過這不怪你,因為你接觸的人太少,也不會懂得這些道理的,念在你是碧蛇神君跟蛇姬的女兒,對你縱蛇傷人的事,既往不咎了,但是今後,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任你選一條!」

  西門姣蛟笑道:「是兩條怎樣的路?」

  南宮俊道:「其一是你要把這些毒蛇都毀了,從此規規矩矩過一個人的正常生活!」

  「那可不行,這些蛇都是伴著我一起長大的,我一刻也離不開它們,它們對我也好得很,忠心耿耿地跟著我,聽我的話,絕不能放棄它。」

  「那就只有你帶著它們回到萬蛇谷去,深居不出,伴著你的蛇一起生活,不准出來。」

  「為什麼?我的生活由我自己做主,為什麼要受你的限制?」

  「你如果像一般人那樣正常的生活,自然沒人來限制你,但是你的這些蛇對別的人有害的,因此必須受到限制!除非你一個人離群索居,否則你就必須要受到群體生活的規範與限制!」

  「你給我列出的這兩條路,我都不想走,我要照我的意思生活,不受任何人的干涉!」

  「恐怕沒這麼簡單,我必須強制執行。」

  「本來我要殺死你們的,後來看你們還順眼,饒過你們,你可別自己找死。」

  「你最好還是多考慮一下吧!」

  「沒什麼好考慮的,倒是我要給你們一個限制,限你們立刻離開,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南宮俊歎道:「這是你執迷不悟,可怪不得我了,首先我要毀掉你這些毒蛇,使你沒有為惡的工具。」

  西門姣蛟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毀法!」

  南宮俊再度屈指彈出,這次指勁是襲向她身上的那些蛇,可是這些蛇兒卻不像在地上蜷縮著的蛇兒一樣的好打發了,它們似乎懂得感應趨避,在指勁未達之前,先行扭轉頭部躲開,一邊幾招都是如此。

  西門姣蛟口中不斷發出了嬌笑聲:「你這個人不懷好意,是想打什麼主意。」

  南宮俊初時也沒注意到這些,聽西門姣蛟那樣一說,倒是有點顧忌,因為西門姣蛟在說話時的態度,雖然含著笑,卻全無淫蕩之狀,倒是像在諷刺。

  想想倒也是不錯,如果把她身上的蛇去掉,那就是真正的袒裸相見了,因為蛇兒等於是她的衣服。就這麼一猶豫之間,西門姣蛟已經反撲上來,她倒是真不客氣,拳打腳踢,既猛又快,招招著實,盡找要命的地方招呼,老遠就感到勁氣迫人,證明她雖不擅長內力,但外力十分剛強的,而且更討厭的是她身上的蛇。

  這些蛇也能配合她的攻擊,往往她一拳攻右,自側繞擊而至,在慣例上對方必然是向左趨避,那些蛇都挺在身上,就在左邊等好,張開大口咬來。

  南宮俊一連幾次都是如此,雖然在最後緊要關頭躲開了,卻也弄得狼狽不堪,先機盡失,於是在西門姣蛟再度攻來時,他也改變了方法,迎著她的拳勢抓去。

  這樣一來可以制住她,一來也可以化解她的攻擊,而且他運用的招式很巧妙,突然變招,對方無從準備,當時就被抓個正著,牢牢地扣住了脈門。

  如若是別的對手,此時已然全無抵抗,束手就制了,因為脈門為人所扣,動作就受人所制,即使再能發招攻人,也變得全無勁力了,但是扣上了西門姣蛟卻不是那麼回事,因為她身上還有著十幾條蛇。

  這些蛇與她心意相通,卻不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扣住了西門姣蛟的脈門對它們全無關系,反而因為距離接近的關係,給它們一個攻擊的機會了,十幾條蛇從不同的方向一下子全攻了上來!

  南宮俊發覺上當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撤招了,好在他當機立斷,手指猛一用力,加強了對西門姣蛟的控制,同時勁運全身,內氣貫足,使得身上的衣服都鼓脹了起來。

  西門姣蛟首先發出了一聲痛呼,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吃虧,而且是吃這麼大的虧,雙腿一軟,身子變得全無力氣,軟軟地向地下倒去。

  那些蛇兒受到南宮俊體內勁氣所逼,也為之一窒,有些蛇兒一口咬住在鼓起的衣服上,有些蛇兒雖是咬向沒有衣服的地方,但是若有一股無形的氣幕所阻,使它們的攻擊略略為之一阻,停頓了一下子。

  這一下子是很重要的,使得南宮俊免於蛇吻,雖然這種鼓氣運勁是很耗真力的,只能支持一下子,但已經足夠了,金光突閃,接著是血光飛濺。

  那是東方倩及時來到了,刀光啟處,一顆顆的蛇頭飛舞。她雖然怕蛇,但是南宮俊的危險,給了她勇氣,使她不顧一切地撲了上來及時為南宮俊解了圍。

  本來,這些蛇兒已經通靈,不可能被東方倩一下子全部殺死的,都因為南宮俊的內力所震,使它們失了警覺性,而東方倩出刀又速,乃至十幾條蛇無一倖免。

  西門姣蛟呆住了,當一個人損失一件心愛的東西時,會因為哀傷而哭泣,但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心愛之物時,反而會由過度的震驚而木然不知所以了。

  她的攻勢一下子停了下來,呆呆地望著地下的那些蛇頭,以及一條條自她身上掉落的蛇屍,整個人都傻住了,也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生命似的。

  南宮俊上前一指,點了她穴道,她的身子也軟軟地倒下來。

  東方倩道:「這個妖女入魔已深,乾脆也一刀把她腰斬算了,留著她再來害人不成!」

  南宮俊搖頭道:「倩妹,不可以這麼凶,她只是未經人世,沒有人去告訴她是非道理,可能還有人故意慫恿,才會如此的,她的父母是二十年前極受尊敬的俠客,看在她父母的分上我們也不能趕盡殺絕。」

  「問題是你能改變她嗎?」

  「我想可以的,讓她慢慢接觸人的世界,多接受一些人的倫理規範,我相信她會能改變的。」

  「好吧!可是現在又將如何處理她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突然長身而起,有如一頭灰鶴,幾個起落,已經飛人暗處,伸手一抓,提了一個身穿白衣的中年女子出來,拋在地上,那中年女子瑟瑟而抖,狀極可憐,不住在地下摸索著,當她摸到西門姣蛟的時候,立即發出一聲驚呼,連連搖她的身子叫道:「少主!少主!」

  東方倩笑道:「這倒好,又是一位少主!」

  南宮俊知道:「她是萬蛇谷的主人,叫她少主也不為錯呀,萬蛇谷究竟也是一個地方!」

  東方倩道:「不!碧蛇神君夫婦已死,她應該是主人才對呀,怎麼會是少主呢,除非另外還有一位谷主!」

  南宮俊聽了倒是微怔了一怔,才朝那中年女子道:「你可是萬蛇谷中的人?」

  那女子頓了頓才道:「是的,我是西門巧,是少主的乳娘,一直侍候著少主的。」

  「那麼說,你又是碧蛇神君跟蛇姬的什麼人?」

  「我是蛇姬西門夫人的侍女,一直在萬蛇谷中。」

  「你叫西門姣蛟為少主,可見了還有一個谷主了?」

  西門巧頓了頓才道:「是的!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了少主,等谷主前來,你們就會受到萬蛇嚙身之慘。」

  南宮俊微微笑道:「這個倒不用你擔心,我們既然敢殺死她的毒蛇,自然不在乎報復,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那個谷主是什麼人?」

  「西門千千,又稱蛇娘子,是主人的堂妹。」

  「原來是她呀!難怪這女孩子會被她教成一身邪氣了,西門巧,你既是蛇姬的侍女,又是西門姣蛟的乳母,受命托孤,就該好好教育她才是,怎麼會容忍蛇娘子前來胡鬧,難道你不知道蛇姬對這個堂妹最為討厭,夫婦費了兩年的時間,才將她擒住帶回禁閉。」

  西門巧道:「我只是個下人,做不了主的,主人夫婦死了以後,少主年紀小,只有谷主來主理萬蛇谷了。」

  「這是什麼話,蛇姬難死,萬蛇谷的一切該由她的女兒繼承,少主年幼,就該你們這些人忠心耿耿地扶植她起來,即使力不能逮,還有一些武林同道的力量可以支援,你們這樣做了沒有?』,

  西門巧道:「我們全是盲人,對外面的事根本不知道,而且萬蛇谷中環境特殊,只有谷主可以生活下去,她又是主人的妹妹,再者她對少主也十分的鍾愛。」

  南宮俊道:「西門姣蛟變成了一個蛇不離身的怪物,面且還成了是非善惡不明的怪人,這是撫孤之道嗎?」

  西門巧低頭不語。南宮俊又問道:「西門千千何在?」

  西門巧道:「在萬蛇谷中,正在閉關修煉一種千蛇素功,所以才由少主出來,平時她是不出谷的。」

  南宮俊道:「聽說這次是有人以重金買動你們出來傷人的,是有這回事嗎?」

  西門巧欲言又止。

  「你要說實話,我叫南宮俊,是南宮世家的後人,你既是蛇姬西門前輩的侍女,想必知道你家主人夫婦跟我家的交情非同泛泛。」

  「是的!南宮少俠,主人在沒有去世前對南宮世家十分欽佩,還說他們曾經接到府上的邀請,作為府上的武士,回谷打理一下就準備赴任的,哪知就在那一次,雙雙遇害,而告中止。」

  「為什麼他們遇害的消息沒有傳出來?」

  「那是因為谷主壓下來了,而萬蛇谷又與外隔絕,是以無人得知,谷主說我們自己可以緝兇復仇,不必求諸他人,所以這件事就沒有宣揚出去。」

  「兇手知道是誰嗎?」

  「不知道,那時少主年幼,全谷中只有谷主一人是看得見的,她說她不認識兇手,但是已經記住了兇手的面貌特徵,以後再慢慢尋訪。」

  「她有沒有尋訪呢?」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都是不出門的,而且也沒人敢去問她,所以我們都不清楚。」

  南宮俊忽問道:「萬蛇谷中有多少人?」

  西門巧道:「除了谷主與少主之外,還有十幾名蛇奴,都還是以前留下來的老人。」

  「西門千千沒有引進新的人嗎?」

  「萬蛇谷中沒有,在萬蛇谷外,她好像另設了一處宅院,專司對外的一切聯繫,卻與我們無關。」

  「對外聯繫!有什麼好聯繫的?」

  「大部分是生意上的聯繫,例如有人要來借用毒蛇害人,就由他們聯繫好了,稟知谷主,然後就派個人,帶著蛇,由他們車子接了出去,完成任務後,再送回來,谷主把這一點分得很清,飼蛇者不理外務,對外聯繫的人,不准沾一下蛇!所以他們究竟做什麼,我實在不太清楚。」

  南宮俊冷笑道:「你至少知道這種事情對與不對。」

  西門巧道:「我一個人反對也沒用,谷中其他的蛇奴對谷主都十分的擁戴。」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他們為什麼對西門千千擁戴呢?」

  「自然是因為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了,以前除了養蛇之外,還要兼顧著自己的生活,種菜種麥,還要養蛙、養鼠來喂蛇,整天忙個沒完,而谷主主持之後,把這些苦役全都免了,每日三餐都有人做好了送進來,連毒蛇的飼料也都由外面準備好了!」

  「好逸惡勞乃人之常情,不過蛇姬前輩夫婦並不是對人苛刻的人,他們一定會對人有所補報的。」

  「補報是有的,那些蛇奴都是天生的盲人,被主人接來谷中撫養長大,一面教他們喂蛇之法,一面教以謀生之術,到了三十歲,才婚配出去生活,每人給予十畝田地,一棟瓦屋。我就是那樣子出來的……」

  「這很好的,既給予謀生之技又付給生活之資,普通一個長工也未必能在三十歲前自行置產成家。」

  「可是那些蛇奴十歲人谷,也只不過在二十歲左右,還要苦十年呢,他們未必會有這種耐心,而且谷主答應他們的更多,也是三十歲離開,『但每人可有一萬兩銀子,足可安享余生。」

  「哪有這種便宜事,她有多少錢來貼補。」

  「所以她才要賺錢,專門飼養一些絕毒的蛇來作為傷人的工具,因為可賺取厚利。」

  東方倩道:「這些蛇雖毒,也不見得有多厲害,誰肯出高價來僱用它們去行兇呢?」西門巧道:「有,而且生意很好,每個月都有十來起呢,我們去陷害的對象都會成功的,而且能叫對方死得十分自然,看不出什麼痕跡……」

  南宮俊道:「這就不錯了,有些大戶人家為了謀奪祖產,有些人則為了消滅競爭的對手,有些人則為了謀取別人的嬌妻美妾,這都是要使對方自然死亡,才能達到目的的,出再高的代價也肯,只是這樣做,你們不怕作孽嗎?」

  西門巧道:「我是跟著谷主有一段時間,略略還知道些是非觀念,其餘的那些人,都跟少主差不多,他們只求自身的利益享受,哪有什麼是非。」

  南宮俊道:「至少你應該告訴少主,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讓她牢記先人的俠譽。」

  西門巧歎道:「南宮少俠,我只是個瞎子,知識淺陋,當然我也說過一些,可是我不能說得太明白了,否則豈僅我自己性命不保,對少主也沒有好處。」

  東方倩道:「俊哥,這也難怪,在那種情形下,她是無能為力的,春秋大義,責之婦人,似乎要求太高了。」

  南宮俊輕歎道:「你們這次出來……」

  西門巧道:「這次因谷主人關,生意是由少主自己接的,對方這次所付的代價很高,是五十萬兩銀子,要它們傷害一個會武功的人,因為條件實在太優厚了,所以少主自己出來了,哪知道竟會遇上二位。」

  南宮俊道:「要害的對象就是我們嗎?」

  西門巧道:「這個我不知道,這次是用最厲害的那條鐵骨赤練,只有少主才能驅使它。」

  「那條毒蛇是在我們屋中出現的,那所旅邸距此五六里,她能隔著這麼遠而驅策毒蛇嗎?」

  「那自然不是,只是她可以把蛇裝入籠中,交給別人,拿到十里外,放進那些要害的人屋中,蛇在咬過人後,自己會回到少主身邊去。」

  「也不要人跟去照顧嗎?」

  「不要,這些蛇自己通靈,能夠聽得懂少主吩咐它們的命令。」

  「既然這些蛇兒如此乖巧,你又跟了去幹什麼?難道還怕它走丟了不成!」

  西門巧驚道:「我沒有跟去!」

  南宮俊冷冷地道:「你還想賴,你以為我們不知道,明明是你跟在後面,用一種口哨聲指揮蛇行動的,那條毒蛇在我們那兒吃了虧,本來是向你求救的,你大概知道也不是我們的敵手,所以才用口哨聲指示它到這兒來!」

  西門巧文顯得驚慌:「沒有這回事……」

  南宮俊道:「你吹的那種口哨聲十分尖銳,只有這種聽覺遲鈍的蛇蟲之類才能感受,我早已就聽到了,也知道蛇是由人指揮的,只是我想找到主使者,才故意把你略過不理,你若是以為能騙過我們,那就大錯特錯了,現在你是說實話呢?還是我再給你一點苦頭吃?」

  西門巧嚇得雙手連搖道:「南宮少俠,我只是個可憐的瞎子,您又何必折磨我呢!我說實話就是,那條毒蛇是由我帶去的,指揮它進入你們的屋裡,只是我雙目皆盲,根本不知道要害的人是你們。」

  「如果你知道是我們呢?」

  「我一定會告訴少主,不要接下這一筆生意的,因為主人生前對南宮世家十分敬服,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陷害到天下第一家的南宮府上的人。」

  東方倩見她的形狀十分可憐,心有不忍,向南宮俊求情道:「南宮兄,看來她說的是實話!」

  南宮俊笑道:「我也知道她說的不會虛假,只是還有不夠詳盡的地方,比如說,她自己既然無法辨人,又怎麼能夠到客棧裡去指揮毒蛇向人進攻呢?」

  西門巧道:「那是事主方面派了個人領我去的。」

  南宮俊又問道:「我們是騎了快馬飛馳而來的,相信沒有人能夠追得上,我們也沒有事先決定投宿在哪一家客店裡,你又是如何找到我們的?」

  西門巧道:「事主方面用飛鴿傳書,判斷二位一定會在這裡投宿,故而事先叫我在客舍中等候,他說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棧就那一家,二位也定會投宿其間的。」

  南宮俊笑道:「這個人對我們的行蹤倒是把握得很準!」

  西門巧道:「是的,我們也是今天才到達此間,比二位只早了幾個時辰,可見事主方面對二位的行蹤相當熟悉,把握得非常之準,才能趕得恰到好處!」

  東方倩奇道:「這又是誰,居然有那麼大的神通。」

  南宮俊輕歎道:「恐怕是我家裡面有人有問題。」

  「那怎麼可能,南宮世家的每一個都是經過嚴格的挑選與考驗,心性品格都是絕對可以相信的。」

  南宮俊歎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一多,難免就會有一兩宵小?昆雜其間,而且像魔教已侵人中原多年,大家都沒有發覺,可見他們是有計劃的,把人員打進各門派之中,也是令人防不勝防的。」

  東方倩搖頭道:「我還是不相信南宮世家會有外人的細作潛伏,就算是真有那種人,也應該受到感化了。」

  南宮俊道:「武士中是絕對可以信賴的,劍士人數較多,似乎難以一一詳察,不過我家一向待人很寬厚,我相信他們也不至於心存歹意,不過,除了這兩種人外,還有許多僱用的司役工人,那就很難說了。他們是為了賺錢而來工作的,也可能為錢而替別人工作。」

  東方倩道:「你一定要查出這個人來,否則就太危險了,因為真有這種人存在,他們還不一定只是通通消息。」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這個我請歐陽叔叔注意就是,目前我還是弄清誰要陷害我們。」

  他轉向西門巧道:「你跟那個事主一起行動過,總不能毫無所知吧,說說看那是怎麼樣一個人?」

  西門巧可憐兮兮地道:「我什麼都瞧不見,又怎麼知道是什麼人呢!」

  「你們是怎麼跟對方一起行動的?」

  「是他們用馬車把我們載出來的,少主這個樣子,又要帶著那麼多的蛇,行動時都是在一輛密閉的車子裡,只有我一個人侍候著,偏偏我又看不見。」

  「聽對方說話的語音,你多少總也有個印象吧。」

  「對方不止一人,男男女女都有,不過年紀都好像較大,約莫是三四十歲的樣子,此外就一無所知了。」

  南宮俊歎口氣道:「現在呢,那些人又上哪兒去了?」

  「我不知道,他們把我們送到此地,放下少主,然後又用車子把我帶到客棧裡,吩咐我把蛇趕進那一個房間。以後就離開了,我也不知道他們上哪兒去了。」

  南宮俊只有搖頭,問了半天,仍是沒有結果,看看西門姣蛟,仍是昏迷不醒,倒是沒有個轍兒。如果把她們關在此地不管,對方也不敢再去找他們以免洩了行藏,一個盲婦,一個很少接觸到世事的少女,而且西門姣蛟忽然失去了那些蛇,還不知道將會如何,固然他可以不負責任,但在道義上實在說不過去。

  想了半天,他只好請東方倩把披風脫下來,叫西門巧把西門姣蛟包了起來,抱在手中,先回到客店中再說。

  西門巧倒是很聽話,她抱起了西門姣蛟,跟著他們來到客棧中,南宮俊問了西門巧,萬蛇谷在什麼地方,西門巧可沒辦法說上來,而問西門姣蛟也沒有用,南宮俊只有帶著她們走了,準備到徐州找到了南宮世家的人再作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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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4 23:59:50 |只看該作者
  在店裡為西門姣蛟買了幾件衣服,又雇了一輛車,第二天早晨,又一起上路。

  西門姣蛟失去了蛇,就像失去了生命似的,人雖然清醒過來了,整天都是癡癡呆呆的,這使得東方倩很不過意地向南宮俊問道:「是不是那天我把她給嚇壞了?」

  南宮俊笑道:「她驟然失了生活的依憑,自然是刺激很大,心神受震而致神智迷濛,不過這對她卻是件好事,當她慢慢恢復時,她可以從以前的生活裡走出來,接受新的生活了,否則要她一下子改過來真不容易呢!」

  東方倩道:「只要她能恢復就好了,我怕她永遠這樣子下去,那是我害苦她了!」

  「不會的,歐陽叔叔是岐黃聖手,到了徐州會合後,請他看一下就會好的,我要不是為了趕路,我也能治,只是費點手腳而已。」

  東方倩不信地道:「俊哥!你也會治病?」

  「尋常的推宮過脈,凡是會武的人都會,跌打損傷,培元固本的幾味丸散藥方,這本來也都要記熟的,去寒解熱之方,更是走江湖的人所應熟知,相信你也不陌生,因此不但我會治病,你也會治!」

  「我說的不是那些,而是指一些疑難沉痾!」

  「那我可不行,這不是背兩冊本草就能充內行的,望問聞切,對症下藥,要多年的經驗,不過治她這個病,我倒是有辦法,而且具有絕大之神效!」

  東方倩道:「那你就快給她治一下吧,看她這個樣子,叫人心裡實在難過,何必要等歐陽先生呢?」

  南宮俊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沒有時間,還有一天,我們必須趕到徐州,跟奶奶會合。」

  東方倩道:「治病嘛,你開下藥方,找個城鎮買了藥讓她服下去,又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的。」

  南宮俊道:「我治病的方法不是服藥,她這種神智失敏的病也不是藥石可攻的,那是心病,必須要用心術來治,我用的是魔教的精神功,要跟她兩個人靜坐一間斗室,慢慢地把她的神志導人正軌。」

  「那要多久的時間呢?」

  南宮俊道:「至少也要兩個時辰,我們還差將近有三四百里路,一天時間,已經很急迫了,不能耽誤。」

  「三四百里,加足馬力,趕上三四個時辰就到了。」

  南宮俊道:「倩妹!如果只是我們兩個人,自然是可以,但是帶著她們那輛車子,可不能那樣子趕。」

  東方倩低頭無語,想了一下又道:「對了!就利用她們的車子好了,你上車去一面為她治療,一面趕路。」

  南宮俊道:「辦法倒是可行,只是我在進行治療時,不能受到打擾,否則的話,導致她的精神錯亂,以後再治的話,費的事就大了。」

  東方倩道:「為了避免再生枝節,我們就一腳行去不再停歇了,有我護法,我想這條路上,不致有什麼打擾的,何況馬成他們也快會合了,絕對沒問題的。」

  南宮俊想想倒也有理,於是叫西門巧下來騎了他的馬,自己則上車,把布簾放下,開始為西門姣蛟作導神歸本治療了。

  東方倩倒是很小心,她的馬忽前忽後,一路照顧著,尤其是停下來歇足溜馬時,她更顯得小心。

  哪知道越怕出事,卻越容易出事。

第二十章 賣命殺手


  當他們一行快到徐州的時候,忽然由旁邊的小路上來了一個賣菜的鄉嫗,挑了一擔子菜,步伐踉蹌,搖搖晃晃,一個不小心,就斜到了路中間來了,東方倩的馬剛好衝到,已經閃避得快了,但是仍然擦到了一點,那個鄉嫗哎呀一聲,一翻一跌,跌向了跟來的西門巧坐騎,她騎的是南宮俊的馬,自然應變迅速,立刻長嘶人立而起,後腳拐了幾步,總算沒踏著那個鄉嫗。

  可是坐在上面的西門巧卻被掀了下來,也正好落在那個老嫗的附近,不知怎的,她忽然生氣了,厲聲道:「混賬東西,你居然敢佔我瞎子的便宜。」

  立時飛出一拳,接著踢出一腳,那個老嫗身子被打得飛了起來,跌到一邊的田埂中。

  在田裡種菜的有十幾個鄉下人,立刻氣勢洶洶地擁了上來,有的拿了鋤頭,紛紛地叫著:「你們騎了馬撞倒了人還要打人,仗勢欺人呀!」

  還有的叫:「謝大娘被打死了,要他們償命。」

  一個老頭兒帶了一個少女也跟著跑了出來,有人就告訴他:「謝老爹,你的老伴兒被她們打死了。」

  於是老頭兒撲向西門巧,那少女則衝向東方倩。

  老頭兒舉拳就打又叫罵道:「你們仗勢欺人,我老頭子跟你們拼了,臭婆娘,老子要你償命!」

  西門巧很冷靜,伸手撥開了,又把老頭兒推倒向一邊。

  少女卻一頭撞向東方倩叫道:「好呀!你們打死了我娘,又打我爹,我非跟你們拚命不可。」

  東方倩倒是萬分地抱歉,忙伸手托住了那個少女道:「你別急,這固然是我們不對,可是你問問他們,大家都看見的,你娘突從小路上穿出,才會碰到的。」

  那少女仍是掙扎要過來道:「不管怎麼說,你們也不該打死我娘,現在又打了我爹,難道這又是你們有理?」

  四周那些鄉漢們叫道:「打!打!打死她們!」

  西門巧由腰間擎出了一把尖刀道:「很好,你們誰上來要送死,就儘管上好了,別以為我是瞎子好欺負,我的眼睛雖瞎,心裡卻明白得很,你們是一批什麼料,還以為我不知道。東方女俠,拔出刀來宰了他們準沒錯!」

  東方倩道:「巧娘,不可以,我們要講理。」

  西門巧冷笑道:「東方女俠,你真以為他們是什麼種菜的鄉下人,他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東方倩倒是看不出這些鄉下人有什麼不對。

  西門巧道:「第一次倒地的那個人對我手腳不規矩,我才打他的!」

  「巧娘!她是個老太太,因為跌倒地,滾在你的馬前,驚了你的馬,才把你摔下來的!」

  「可是他藉機會在我身上亂掏亂摸。慢來,東方女俠你說那是一個老太太?」

  「是啊!那是個鄉下老婦人,一時驚慌,伸手亂抓,你眼睛看不見,才會造成誤會。」

  西門巧冷笑道:「我眼睛雖盲,但是男人跟女人還分得出來的。」

  東方倩歎道:「巧娘,那的確是個老婦人,所以不會是存心對你輕薄。」

  「她若是個女人,我就把頭割下來償命,我立刻可以證明的!」

  她摸索到老婦躺著的地方,那老婦仍是傴僂著腰,那是被她一腳踢的,西門巧就因為雙目皆盲,視力失明,她學的近身搏鬥,都是異常狠毒的式子,而且速度奇快,很少有人能躲得過的,那老婦就是在貼近她的時候,被她一腳踢在下陰處,飛跌在地的。

  東方倩也不禁一怔,對方如果真的是個老婦人,西門巧這一腳踢得重了,也可以把人踢死的,但不會傴僂著腰,全身痙攣,這分明是一個男子下陰受創的樣子。

  想到這兒,她忽又想起西門巧對一個人性別的判斷是絕不會錯的,一般人分別男女,都是憑著目力,固然簡捷,但往往會受到惑愚,尤其是善於喬裝者,可以改扮得男女不分,易釵而弁,易陽為陰之事,層出不窮。

  但是一個瞎子卻是從一些其他的地方來判斷的,首先是體味,男人與女人的氣味上就有很大的差異,只是一般人不經意而已,其次是觸覺。西門巧經過這兩度的證驗後,她的結果定然比別人更為正確。

  對方既是男子,卻扮一個老嫗之狀,用心可疑。

  想到此,她的手不自然而然地摸到了刀柄上,移向西門巧的身邊去了,西門巧伸手就要去撕那老嫗的下衣,那老嫗忽然也探手向西門巧刺去,手中多了一柄尖刀。

  且不論她是男是女了,就以一個鄉嫗而身懷尖刀一事而言,對方絕非善類,西門巧看不見,對方的出手既陰且損,但是東方倩卻已有了防備,刀光急閃,在尖刀還差兩寸刺到西門巧之際,東方倩已經把她的手腕連刀削斷了。

  老嫗再度痛呼,身子跳了起來,卡地一聲,卻沒有逃過西門巧的一抓,中衣盡破,露出了下體。

  沒有錯,確實是個男子,東方倩又羞又怒,刀光再起,那喬裝的男子在身子未落地之前就被砍成了十幾片。

  那是她在怒極時,施展了一式最凶狠毒厲的刀法,其他的人睹狀大驚,呼喊一聲,有的想跑,有的則反向前逼近,東方倩一手橫刀,沉聲大喝道:「不許跑!」

  要跑的就是那個老頭兒跟那個少女,一個是自稱老嫗的丈夫,一個是自認為女兒,要出來拚命的,現在見了行蹤敗露,他們就想溜走,東方倩喝了兩聲,他們都不聽,東方倩怒極,正待飛身去追,可是那兩個傢伙卻又叫了一聲,跌倒下去,然後又跳了起來,狀如瘋狂的直吼著,東方倩感到很奇怪,看樣子他們像是中了什麼暗算,可是這兒並沒有第三者呀!倒是西門巧聽到了他們的吼叫聲後,臉呈喜色,忙問道:「東方女俠,他們是不是又叫又跳的,好像是發瘋一樣?」

  「是啊!巧娘,你知道他們是什麼原因嗎?」

  「知道,這一定是少主已經清醒了,放出了小碧蛛兒,這種情形是被碧蛛兒咬到的樣子。」

  「什麼?碧蛛兒是什麼東西?」

  「碧蛛兒是一種綠色的蜘蛛,產在萬蛇谷,卻是群蛇的剋星,它們只有綠豆那麼大,跳躍行走如風,而且能知人心意,隨著人的指示去咬人,比發暗器還有用呢!因為它們能夠自己認準人,,所以每發必中。」

  「一頭綠豆大小的蜘蛛,能有多厲害?」

  「可凶著呢!人給它咬上一口,不出十步,毒氣就會攻心而倒,全身蜷成一團,也像頭蜘蛛似的,如果不加施救,半個時辰後就準死……」

  「你怎知道那是被碧蛛兒咬了?你的眼睛又看不見。」

  「我的鼻子可靈,我已經聞到了碧蛛兒的氣味,所以才問問姑娘那個人的情形,因為碧蛛兒咬中的人,都是一個樣子的。這下可好了,少主已經醒了。」

  東方倩看看車門窗還是垂下的,那個駕車的漢子卻嚇得縮成了一團,乃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們少主已醒了?」

  「那碧蛛兒是放在一個小盒子裡,在少主的頸子上掛著的,只有少主懂得如何驅策它們,現在它們能夠出來攻擊人,就證明少主已經醒了。」

  東方倩心中大定,因為西門姣蛟雖已清醒,南宮俊也必然功成脫身了,自己倒不要他來幫忙處理面前的場面,至少可以不必分心去照顧車子,可以放手行動了。

  於是她手中鋼刀一振,使刀環發出一陣鏘鳴,然後才向著四周的那些人喝道:「你們是哪一條路上的?」

  在她正面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忙道:「姑娘,我們都是這兒附近的農民,都是種莊稼的粗人!」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跟那三個人是一夥的嗎?」

  那人忙搖手道:「不!不!我們根本不認識他們,怎麼知道那老婆子是男人改扮的,姑娘殺得好,否則我們家裡人還會遭他們的騙了呢!」

  東方倩冷笑道:「你倒是會賴,一開始我聽見你在叫他們什麼謝大娘,謝老爹的!這會兒又不認識了。」

  男隊一怔道:「他們說是姓謝,而且一個老頭兒,跟著個老婆子,我們叫他們謝老爹,謝大娘,這也沒錯呀!」

  東方倩道:「沒錯,他們到田裡來做什麼呢?這是你們的田,你不認識他們。他們就不該在此……」

  那人道:「他們是來買菜的,現在正是芥菜收成的季節,經常有人來整擔的買回家去,他們講好價錢一共買了三擔菜,老婆子先挑了一擔走,哪知道……」

  東方倩道:「那你們都是種菜的?」

  「是的!姑娘,這片田就是我家的,這些人是同村的鄰居親友,來幫我收成的,剛才因為都不知道……」

  東方倩冷笑道:「朋友!你還是說實話吧,你的謊言可不大高明,他們是幫你收成的,那你們收成的菜呢,這麼多的人,工作了大半天了,除了那老婆子擔子裡一點菜外,連一棵割下的菜都不見,莫不成你們是來聊天的?」

  她的確很細心,立刻就找出了破綻,然後又冷笑道:「再看看你們一個個雖有風塵之色,卻不像是整天在太陽下暴曬的農夫,你們手上拿了農具,卻沒有一點泥土,哪一點像個莊稼人?」

  錚錚一片激響,那些莊稼人都拋下了手中的農具,從衣衫下取出了暗藏的兵器,這下子可熱鬧了,刀槍劍戟斧棍,竟是樣樣都全。

  東方倩笑道:「你們終於現出本來的面目了,只是不知道我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結下的梁子!」

  在以前,她絕不會噦嗦這些,早已拔刀就殺了,現在因為已經加盟了南宮世家為武士,多少要講究一些,所以才客客氣氣地問話了。

  那為首的漢子道:「既然你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行藏,那就抖開來說吧,我們是琅啞砑十八魔!」

  東方倩不禁一怔,她從來也沒聽過這個名目。

  那漢子笑道:「你不會知道的,因為這是我們第一次公開對外提出這個名稱,平時只是私下自己叫叫罷了。」

  東方倩道:「各位攔路相阻,不知有何見教?」

  「受人之托,把你們截殺於途中!」

  「受人之托?那是什麼人?」

  「東方姑娘,你這一問豈非太不上路了?事關職業道德,我們怎能宣佈事主的姓名!」

  「原來你們是一批職業殺手!」

  「不錯!而且是最好的,所以我們索價很高,不過姑娘可以放心,我們收了代價之後,就保證可以完成任務,姑娘以後有事,可以到琅砑山來找我們,很方便,只要到山下一問李十八,人人都會知道,李十八就是兄弟,十八是我的排行,不過我另外有個名號叫刀魔。」

  「失敬!失敬!我最欽佩使刀的人,閣下既稱刀魔,想必在刀上有著特殊的造詣了?」

  「那倒不敢當,我的刀法雖然還過得去,卻不是同儕中武功最高的,我們的領隊老大本是陰陽魔辛一,就是被姑娘劈碎的那一個,他武功雖高,卻專好走偏門左道,所以今天還沒有施展武功就叫你給劈碎了,可見幹我們這一行的,還是規規矩矩的好!」

  東方倩笑道:「說的是,李十八,我想要你說出事主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只有走第二條路,請你們讓開。」

  「如果你東方姑娘要過去,我們絕不阻攔!」

  「你們阻攔的不是我?」

  「不是,我們狙殺的對象只有三個人,就是在車子裡的南宮俊和西門姣蛟,以及這個西門巧,卻沒有包括姑娘在內,否則陰陽魔在倒地時就會出手,姑娘就沒有這麼輕鬆了,他出手一向是很快很準的。」

  西門巧冷笑道:「不怎麼樣,還經不起我一拳一腳!」

  李十八道:「那是意外,他知道你是瞎子,也知道你的武功平平,所以沒有戒心,哪知你這近身對搏還真兇悍,居然把辛老大給治住了,不過好事不會有第二次的,我們等一下找上你,就不給你機會了。」

  東方倩手指被碧蛛兒咬倒的一老一少道:「但這兩個人也是你們琅砑十八魔裡的人吧?」

  「不!他們根本不是我們一夥的,而是事主派來協助、監督行事的,因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東方倩想這倒可能是事實,因為事發後,這批人奮而向前,那老少二人,則反身而逃,想來可能是急於脫身,以免形跡敗露。不過對方不把自己列入,倒是費人猜疑。

  所以她又問道:「為什麼沒有我的分呢?」

  李十八笑笑道:「這是事主的事,他沒把姑娘列入,我們琅砑十八魔也不做沒代價的事,何況事主還特別要求,盡可能的不傷害姑娘,甚至於還說只要能達成目的而不傷及姑娘,酬勞更可增加一倍。」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的事主倒是對我真好。」

  李十八道:「這可不關我們的事了,不過據敝人猜測,那事主肯出這麼一大筆錢來買你一個平安,想來跟姑娘的關係必非泛泛,姑娘說是不是?」

  「說得很是,如此說來,我這條命倒是值不少的銀子了。」

  「確是如此,除去另外三個人的代價已然不少,如再保障姑娘毫髮無損,則再增一倍,可見姑娘一個人的身價都能趕上另外三個了。」

  「這麼說來,你們是絕對不肯傷害我的了。」

  「自然!自然!我們是唯利是圖,姑娘既是值這麼高的身價,我們怎麼捨得把銀子往外推呢!」

  他忽然明白了東方倩的意思,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姑娘不肯合作,想要傷害我們時,自然又作別論,銀子雖好,倒底沒有生命值錢。」

  東方倩冷笑道:「你們幹的是賣命的生涯,還能愛惜生命?」

  「東方女俠!琅砑十八魔雖是販命為生,但賣的都是人家的命,我們自己的命都是不賣的。」

  「不錯!你們的命也賣不起錢,只能白送,就像那個半陰半陽的老婆子一樣。」

  她用手指指支離破碎的陰陽魔,臉上一派不齒之色,平時她也不是這樣尖酸刻薄的人,今天是因為情形特殊,雖然西門巧已經說過南宮俊與西門姣蛟已功成,但到現在未見動靜,使她不敢造次,盡量想拖時間。

  而李十八等人居然也不急著進攻。雙方就是這樣對峙著,使東方倩心中也不禁一陣震懾,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鬼,就在這相互僵著的時候,忽然咕咚一聲,卻是那個駕車的車伕從座上摔了下來,把東方倩嚇了一大跳。

  連忙過去看看,他是否中了暗器,可是她才一動身,西門巧跟著也軟軟地要倒下來,東方倩忙扶住了她道:「巧娘,你是怎麼了?中了什麼暗算!」

  西門巧軟弱地道:「我……我也不曉得是怎麼搞的,忽然頭重腳輕,全身都沒有力氣了,東方姑娘,你……」

  東方倩自己忽兒也有一股沉重而疲倦的感覺襲來,忙振作起精神,瞪視著李十八,而且舉刀劈出。

  李十八舉刀格開笑道:「東方姑娘,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們賣的是別人的命,對自己的命卻是十分珍視的,所以盡量避免有危險的行動,辛老大是自己太大意,才把命白白地賠上了,我們卻不想再犯同樣的錯,像這種安安穩穩賺錢的法子,不是萬無一失嗎?」

  疲倦的感覺越來越重,使得東方倩只想閉上眼睡覺,她知道睡不得,勉強又撐住了道:「你們搗什麼鬼?」

  李十八笑道:「我們只不過用了一種叫忘憂散的迷香,那是我們琅砑谷的特產,從忘憂草中提煉出來的,點著之後,無形無色,能使人在不知不覺間安然人夢,忘卻一切,即使把腦袋砍下來,也沒有一絲感覺的,你若不信,敝人可以先試一下給你看!」

  他走上兩步,手起刀落,把那個車伕的腦袋砍落下來,那車伕果然一動都不動,東方倩大為緊張,忙仗刀過去,阻止繼續傷害車中的人。

  可是李十八隻用刀一格,就將她的刀從手中震脫出去,東方倩心中一涼,半點勁都使不出來。

  李十八朝上風處那個在堆草燒野火的女子道:「老九,差不多了,別再燒了,這忘憂草雖然不要錢,可也是我們賺錢過日子的工具,產量不多,不能浪費了!」

  東方倩軟弱得站都站不住了,屈腿坐在地上,李十八用刀挑開的窗簾,倒是非常小心,可是車子裡只有一個西門姣蛟綿綿地歪坐在座上,南宮俊卻不見影子。

  這一來連東方倩都怔住了,李十八忙問道:「還有一個男的,那個叫南宮俊的傢伙呢?」

  西門姣蛟昏沉沉地抬頭看了他一下,又低頭微弱地道:「滾開,別來吵我,我要睡覺……」

  李十八道:「我問你還有一個男人呢?」

  西門姣蛟含糊地道:「人!什麼人,你不是人嗎……」

  她垂下頭去又睡了,李十八急了,伸手抓住了她的頭髮,猛力地搖了幾下:「我問你還有人呢?」

  西門姣蛟連話都不會說了,旁邊一個漢子道:「老李,沒有用的,中了忘憂散的人,非要一個對時才能醒過來,這時候你再問她,她什麼也說不出的,乾脆先砍了這兩……」

  李十八道:「不行!事主方面交代必須要全部辦妥,缺一個都不行,奇怪,怎麼會少一個呢,難道消息錯了,那個男的沒有在車上嗎?」

  那個漢子道:「不會啊!前面傳來的消息明明看見他們換馬上車的,中途也沒有下車,怎麼會突然不見了呢?」

  一時都怔住了,東方倩感到精神一振,笑道:「南宮世家的少主,豈會如此輕易受到你們暗算,這下子你們可慘了,南宮世家知道了你們這一批武林敗類,今後琅砑十八魔將再也無法在暗中害人了。」

  李十八咬牙道:「笑話,南宮世家又如何,我們又不是沒殺過他們的人,到現在他們又能如何。」

  東方倩一震道:「你們殺過南宮世家的人?」

  李十八欲言又止,然後道:「那一家的人我們也動過,琅砑十八魔在江湖上雖然默默無聞,但是真要鬥起來我們誰也不怕,東方女俠,希望你還是合作一下,告訴我們,南宮俊上哪兒去了?」

  

  「你想我會說嗎?」

  「東方倩,事主方面雖然答應出重酬留下你,可是少了個南宮俊,我們就取不到酬金,那就對你不必客氣了。」

  「你最多殺了我,還能怎麼樣?」

  「東方倩,有許多事情比死更痛苦的,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的女孩,比如說脫光你的衣服。」

  「你敢!」

  「我們這種人,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一向是如此!」

  「李十八,除死無大事,你想凌辱我,可別做夢,你不殺我,我自己也能殺自己的!」

  「不可能,你想死也辦不到,在忘憂散之下,沒有一點力氣,你又如何尋死法。」

  他又走前一步道:「東方倩,你還是說出來吧,南宮俊上哪兒去了,不要自找苦吃……」

  東方倩確實已試過嚼舌了,但是沒有用,她此刻所有的力氣,連舌頭都咬不痛,眼看著李十八來到身邊,她只有在目中射出一股厲光道:「李十八,你這頭畜牲,只要你碰我一下,你們琅砑十八魔就死定了,今後我有生之年,將成為你們附骨之疽,跟定了你們,我將不惜用任何的方法,把你們最後一個個殺光為止!」

  語意惡毒,似已恨人切骨,李十八怔了怔,繼而笑道:「笑話,我們連南宮世家都敢惹,還會在乎你!」

  說著他彎腰伸手去摸東方倩的胸膛,東方倩動都不動,睜著眼盯著他,漠然全無表情。

  這種表情使得李十八頭皮有點發毛,強自振作一下道:「等老子擺佈過你之後,不相信你還捨得殺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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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15 00:00:05 |只看該作者
  他繼續伸手前探,忽然亮光一閃,李十八的反應倒是很快,連忙縮手,亮光擦著手指尖而過,卻是一支雪亮的匕首,倒是使他一怔,抬頭看著一個婦人道:「風七,這支匕首可是你發出來的?」

  那個叫風七的女人點頭道:「不錯,是老娘發的!」

  李十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吃醋也不是這麼吃的?」

  風七冷哼一聲道:「活見你娘的大頭鬼,你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副德性,老娘還會吃你的醋!」

  「是啊!所以我才奇怪,你跟誰都有一腿,又不是跟我特別有交情,何況我碰這小妞兒,也是為的大家好,這是公事,你沒有理由反對的呀!」

  「李十八,動動腦筋,使使歪點子,你或許有兩把刷子,但是在侍候女人這方面,你可不算是好角色,而且是個差勁透頂的腳色。」

  「我也沒說自己是多能幹。」

  「那你就不該拿我們的生命來冒險,你碰了這個女人之後,並不能就此把她吃定了,只會引起她的切齒痛恨。你一個人挨她宰了不打緊,我們陪著你倒霉可太不上算。我是女人,我瞭解到她的決心,她已經把你恨入骨裡去了,我們可不願意去惹下這個仇人。」

  「那可不一定,人家是個黃花大閨女,不像你是風月場上的老手,她的想法也不會跟你一樣,或許……」

  「少他XX的臭美了,你以為你佔了她,她就會死心塌地的認了,你連這份能耐都沒有。」

  「風七,你把我說得太不堪了,多少我們也有過一段香火情吧!」

  「活見你媽的大頭鬼,老娘是實在沒辦法才拿你來煞煞火,憑你這副德性,叫人哪一隻眼瞧得上,所以我才阻止你別動這個妞兒,因為你絕不是那種能叫女人動心的材料,現在只有兩個辦法,一是放了她……」

  「放了她?你說的倒輕鬆,你定錢都收了,還想放了她。」

  「收下的定錢並沒有包括她在內,而且也說好了,保得她毫髮無損,我們的酬勞加倍的。」

  「可是還少了一個南宮俊!」

  「那你們打聽消息的人是飯桶,一個活生生的人丟了都不知道,不過丟了南宮俊,還有這個女的,保全了東方倩送去,正好補上南宮俊的賬……」

  「只怕事主方面不肯接受。」

  「如果你沾了她一下,李十八,那也不是毫髮無損了,你是在拿我們的錢開玩笑。」

  李十八慍然地道:「那就不碰她好了,你以為我是那麼沒計較的人,我只是嚇嚇她而已。」

  「你別以為人家是在街邊走的小媳婦兒,可以隨便受你的欺負,你的爪子只要沾上她的衣服,那情形是同樣的嚴重,同樣的沒完沒了,我就是怕你不知道自己的德性,還以為自己臭美得很,所以才提醒你一聲。」

  道理是不錯,只是話太難聽,令李十八有點羞愧難當,不禁憤然道:「風七,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當家了。」

  風七冷笑道:「李十八,琅砑十八魔不是別的組合,沒什麼門規,尊卑之序,只是大家湊在一起做買賣,誰也不比誰尊貴,只不過辛老大接了幾票生意,所以才讓他決定一些事情,而且你跟辛老大最熟絡,所以辛老大死了,才讓你出面處理事情,可並不表示你是當家的!」

  李十八氣得渾身發抖,旁邊一個漢子道:「李十八,風七的話雖然難聽一點,但確也是事實,你處理事情能力比辛老大差多了,我們是賺錢的,既不是兒戲,也不是賭氣,你那兒戲兼賭氣的做法可行不通的。」

  李十八怔住了,再看了旁邊的人,好像沒一個支持他,只有悻然地一甩手道:「好!我不管,看你們辦去。」

  他這一甩手不管,琅砑十八魔之間有了一陣沉默,然後一個漢子道:「風七,現在該怎麼辦呢?」

  風七道:「馬十兒,大夥兒中間還算你的頭腦比較冷靜,你說說看,要怎麼個辦吧!」

  馬十兒想了一下道:「風七,你剛說有兩條路,但只提出一條,還有一條路呢?」

  風七道:「還有一條,就是把這三個都宰了。」

  馬十兒道:「宰了她們,事主方面可沒要東方倩,而且還叫我們要保全東方倩的!」

  風七道:「事主雖沒說明身份,但我想想也就明白了,一定是紅粉金剛。」

  眾人俱都一怔,李十八驚叫道:「什麼!會是她們?」

  風七道:「東方倩身上沒有別的淵源,除了紅粉金剛之外,誰也不會出那麼高的代價來保全她。」

  李十八道:「可是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風七道:「不為什麼,三十六紅粉金剛中,東方倩名列第四,是難得的高手,她們自然希望她回去,可是南宮俊不死,她回去的可能不大,所以才要求我們殺死南宮俊!」

  李十八道:「可是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風七道:「那是為了你這個笨蛋,把我們的身份都洩露了,如果南宮俊死了,紅粉金剛有把握把她再弄回去,自然沒關係,現在南宮俊走了,她回去的可能不大,而我們的身份卻洩露了,所以只有把她們都宰了以保密。」

  馬十兒想想道:「風七,如果事主真的是紅粉金剛,我們殺了東方倩,她們肯答應嗎?」

  風七道:「南宮俊沒有死,事出無奈,她們會答應的。不過要是由得李十八亂來,玷污了東方倩,那就嚴重了,恐怕還會引起她們全體向我們報復呢!」

  馬十兒想了一下道:「對!確實是的,我也主張殺了他們先向事主作一半的交代,好在事機未洩,我們仍然可以再去找南宮俊,風七,你意下如何?」

  風七道:「這不是一兩個人的事,該問問大家!」

  馬十兒道:「當然要問的,我只是先問問你的意思。」

  風七道:「我個人的意思是殺!」

  馬十兒又一個個地問下去,幾乎每個人的意思都是一樣的,即使李十八,也都說出了一個殺字!

  馬十兒道:「好!大家都一致同意了,我們不要耽誤時間,快點動手,完了好走人。」

  風七道:「但是我不主張在這個地方殺!」

  馬十兒道:「那又為什麼呢?」

  風七道:「這是個大路,雖然我們設法攔住了兩頭的行人,可是他們從前頭過來是有人看見的,沒從那頭出去而停屍此間,將來很可能會追索到我們身上,因此我主張把她們弄上車內,照樣走出去,轉入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再悄悄地一殺一埋,就沒我們的事情了。」

  馬十兒點頭道:「這也不錯,風七!看來還是你的頭腦冷靜一些,辛老大死了,今後你就多費點心吧!」

  風七道:「好!那就由李十八駕車,我們兩個人把人弄上車,其餘的人把死的車伕跟辛老大抬到田裡去挖個坑埋掉。」

  她的交待乾淨利落,琅砑十八魔做起事來也夠快,當風七把東方倩抱上車子,那邊已經在挖坑了。

  風七在車上道:「我們由這條路走,如果後面有人過來追問,你們就往另一個方向指點。」

  李十八道:「那可不行,車子有印子的,人家一看車,也就知道是往哪兒去了,這怎麼瞞得了人的。」

  風七微笑道:「當你的笨腦筋都能想到的時候,我絕不會忽略的,照我的話做,我自有計較,西山上有座破落的尼庵,我們在三個時辰後在那兒碰頭。」

  李十八駕著車子走了,其餘的人也開始回到田裡。

  車子走出約莫有兩里,到達另一個岔路口時,風七道:「停一下,李十八,我們在這兒帶人下車,你繼續駕車前進,我們騎馬上山,你在差不多的時候,把車子一丟,自己也趕來會合好了!」

  「我知道,風七,現在我是真服你了,你的腦子的確比我管用。」

  於是他們把東方倩跟西門姣蛟及西門巧都放在馬背上,風七跟馬十兒步行,風七在前,馬十兒攀了根連葉的大樹枝,邊行邊在後面掃除馬蹄印。

  李十八回頭看見了,暗暗歎服這兩人的心思縝密,不由自言自語地道:「唉!如果辛老大也像他們這樣小心,又何至於白白送掉一條性命!」

  他把車子趕向前走了約莫里許,忽然聽見後面的聲響,回頭看時,只見車座中間的那塊板子翻起來,一個年輕武士,由座位上探身出來,正是他百尋不獲的南宮俊,神色一變,連忙探手劈出一拳,但是他反身出擊拳,速度與用式上都不太順當,南宮俊只一伸手,就托住他的拳頭,接著一指戳在他的肋下。

  他笑笑道:「朋友!你們那忘憂散果然厲害,我發現身體有異時,連忙閉住氣,也花了半天時間才能恢復正常,很奇怪,你們自己怎麼不會受影響的?」

  李十八的身體已經軟癱在車上動彈不得,但是他仍想咬緊牙關不開口,南宮俊道:「我問你的話!」

  李十八哼了一聲道:「小子算你運氣好,老子沒到車座下面去搜一下,不過你也別得意,我們遲早還是會找上你的,我們既然受雇摘下你的瓢兒,就一定會做得到!」

  南宮俊淡淡地道:「那是以後的事,目前你卻必須回答我的問題,那忘憂散的解藥在什麼地方?」

  「你想我會告訴你嗎?」

  「我想你不會,因為你不是那種聰明人,一定要等吃了苦頭才會說話,假如是風七跟馬十兒,他們就聰明多了,知道如何使自己少受點罪!」

  李十八閉口不言。

  南宮俊又伸手在他身上點了兩下道:「如果你能撐過半個時辰不說,我就放了你!」

  哪裡要半個時辰,就這麼一會工夫,李十八已經遍體流汗,奇癢難熬,更苦在手腳無法動彈,無法伸手去搔,痛苦難忍,咬咬牙也就撐住了,只有癢,那簡直是一種無以言喻的滋味,李十八連眼珠幾乎都凸出來了。

  才一會兒工夫,他已經臉孔歪扭得不成人形了,最後哼著道:「小……小子,在我的胸前兜兒裡有個瓶子……」

  南宮俊一伸手掏了個瓶子出來,打開瓶蓋,裡面有一些綠色的丸子,說道:「就是這個嗎?怎麼用法?」

  「服……服下兩丸就會清醒過來了,小……小子……」

  南宮俊卻只用舌頭舐了一下,點點頭道:「不錯,味道雖苦,倒是使人清醒異常,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他在李十八的身上又拍了幾下,李十八長長地吐了口氣,那股奇癢的感覺總算停止了,可是他的人,已撐不住倒了下去,南宮俊接過韁繩,把車子掉了個頭,仍然把他扶起坐好,韁繩穿過他的腋下,在後面趕車疾行。

  南宮俊的雙手扣住了李十八的脈門,人躲在了他的背後,控制著他的人,驅車向前走去,走向風七他們去的那條路,而且走得很急,所以沒多久,就看見他們那一夥人還在路上走著,掃著馬蹄印,行了還不到半里。

  馬十兒聽見了聲響,回頭一看道:「李十八,你怎麼回來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聽見李十八回答了一聲,只是沒聽清楚說什麼,但是他開了口,已使得馬十兒很放心,一直等到車子來到附近,他才看出不對,李十八怎麼多出一隻手,而且趕車子的手臂衣服跟身上的穿著不一樣,而李十八的神情更顯得奇怪,眼睛勉強地睜開著,眸子裡卻是一片痛苦之色,他的反應也夠快的,立即竄過去,攻向李十八的背後,同時還道:「風七,看好人質!」

  風七立刻止住了兩匹馬,袖中頓出兩枚匕首,分握在雙手,抵住了東方倩與西門姣蛟的喉頭。

  南宮俊手中的鞭子往後一搭一擲,恰恰捲住了馬十兒的拳頭,往外一抖,把他的人甩開了,然後才跳下車子笑道:「你們不是要找我嗎?我送上來了。」

  馬十兒站穩了身子道:「李十八,你這王八蛋,就算被人家給制住了,你也不該把人帶回來,你真是笨蛋!」

  李十八穴道被制,也說不上話,只有以眼連眨,表示不是那回事。

  南宮俊笑道:「你可別冤枉他,這傢伙還真是能挺,他什麼也沒說,我一直都在車子上,自然知道你們……」

  馬十兒道:「什麼?你一直都在車上?」

  「不錯,我在車上的座位底下的箱子裡,當我聞到這忘憂散香的時候,略感不適,立即翻起座板,躲了進去,慢慢運氣排出迷香之毒,直等到毒解後才出來。」

  「不可能,那車子底下的空位容不下一個人。」

  「人就是骨架子撐著才不容易藏進很小的地方,只要把骨節抖散了,其實也沒多大的。」

  「哦!你會散骨功,世上當真有這門功夫?」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況這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功夫,連走江湖賣藝的都會施展。」

  「那我知道,可是人家是從小就練的軟骨功,費時而又無用,你總不會從小就去練這種功夫吧!」

  「任何功夫都有用的,我不是就仗著它避過了一劫嗎?只是我不必從小練,另有成就之法而已。」

  風七道:「少說廢話,南宮俊!你來得正好,想必是來救她們的,不過你也看得出這可能性不大。」

  「是的,我再快也快不過你,你是怎麼打算呢?用她們來脅迫我就範,任由你們宰割?」

  風七道:「如果你不想她們死在前,最好是如此。」

  南自俊道:「我一直在車子上,自然也聽見你們的談話了。你們是要殺死我們中間的三個人,所以我即使束手就縛,也保全不了她們,我會那麼傻嗎?」

  風七笑道:「你知道我們至少會放走東方倩。」

  「我卻不敢這麼想,因為你也知道東方倩不肯就此罷休,會再找上你們的,你們肯冒這個險嗎?」

  風七道:「事主方面主要的對象是你,如果你真肯犧牲自己,我們可以考慮把這三個女的都放了。」

  「一命換三命,看來這個交易倒是值得一試,只苦在我們不能互相信任,如果我要你們先把人救醒,放她們離開後,我再束手就縛,你們大概不會答應吧?」

  「那當然,好歹我們還有三個抵數的,要是把人放了,到時你賴賬,我們找誰去?」

  「正是這麼說,如果我先讓你們把我捆上了,你們賴賬不放人,我又找誰去。」

  「我們不會,生意人講究是信用,絕對做不出那種賴賬的事情來。」

  「這可很難說,我是南宮世家少主,言出如鐵,但是沒有第三者在場,我也可能會耍賴皮的。」

  風七厲聲道:「那你是決心要看著他們先死了?」

  「這個我倒沒那麼希望,只是你們不願先放人,我也不願先受縛,大家就不太談得攏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能保全多少就保全多少!」

  「你一個也保不了,在你過來之前,我有把握把她們三個人全殺死,然後再聯手對付你,相信尚可一拼。」

  南宮俊道:「實在保全不了,我也有把握殺死你們,三命換三命,為她們報了仇,然後我再過去,把另外十幾個傢伙都收拾下來,盡殲你們琅砑十八魔!」

  風七冷笑道:「你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南宮世家的那點子武功我們可清楚得很,真還沒放在心上呢!」

  南宮俊道:「聽說你們曾經殺害過南宮世家的人?」

  風七傲然道:「豈止殺過,而且還不止一個人呢!」

  南宮俊道:「是些什麼人?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風七笑道:「南宮俊,你這一問不是太幼稚了嗎?我們若是為了報仇或找回過節,自然可以公開宣戰,交代得明明白白,我們是職業殺人者,是干秘密行業的,怎麼能告訴你呢?反正有這回事就行!」

  南宮俊身子震動了一下,道:「你們嘴硬好了,我相信有辦法叫你們開口的,南宮世家是不計仇的,我要找你們的目的不是報仇,可是像你們這種暗殺的組織必須要消除,你們不問是非,為錢而殺人,是世上最卑鄙的行業!」

  風七把兩支匕首貼得更近了,笑笑道:「那你就上來呀,只要你有本事走近我身邊一丈之內,你就會看見兩個嬌滴滴的美人頭滾落下來。」

  南宮俊只好淡淡地望她一眼,對面的馬十兒卻已先發動攻勢了,鏘然一聲,軟劍出鞘,對準他攔腰圈到,南宮俊閃身避開,這一避可使自己落人了劣勢,馬十兒的攻勢連綿不斷地攻到,密如緊風,簡直不給他有透氣的空間。

  可是南宮俊也沒有亂了方寸,他的手中還執著馬鞭,雖然沒有機會施展,卻也能維持著隨時出手的姿勢,等到馬十兒的劍勢略後,他的長鞭就由空隙中點了出去。

  馬十兒似乎也不等待這個機會,他的劍式似已用老,但是他用的是軟劍,劍勢變化,大出人的意料,手腕一抖一轉,居然把劍勢收回來,削下了他手中的皮鞭。

  七八尺的鞭子,只剩下不到半尺的柄在手中,馬十兒的攻勢加得更急了,笑道:「小子,你把腦袋給大爺送上來吧!」

  軟劍突然加厲,對準南宮俊的胸前搠進,眼看著劍尖已經觸到南宮俊的衣服了,南宮俊的身子微一轉動,竟使他的一劍搠空,接著雙手並出,右手伸兩根手指,夾住了他的劍葉,左手則以一枚食指,橫敲下來,結實地敲在馬十兒握劍的手背上,奇痛徹心,馬十兒連眼淚幾乎流了下來,手指一鬆,軟劍已經落人對方手中。

  南宮俊執劍在手,只發了一招,他似乎內力不足,劍出來仍軟軟的兩邊直晃,然而馬十兒卻嚇著了。

  因為他看得出,南宮俊的劍絕非內力不足,而是一種高明已極的控劍手法,劍身前後左右亂晃,在任何一方向上都能化虛為實,突然變直,攻敵之弱。

  躲既躲不開,手上兵器已失,也無法招架,馬十兒正不知道該當如何,只有往後移動身子,南宮俊的劍已臨頭上,頂心一陣涼意沁人心裡,馬十兒不禁大叫一聲倒下。

  寒光乍斂,南宮俊又提著軟綿綿的劍指著風七。

  風七已大驚失色,她看出南宮俊的武功太高,比她高出很多,若真要動手不出二十招,她也一定會落敗,想想只有挺了挺道:「南宮俊:你再殺了我也救不了她們兩個。」

  她的匕首仍抵在兩女的喉間。

  南宮俊笑笑道:「我並不想殺你,否則剛才就不會留下馬十兒。」

  「什麼,馬十兒還沒死?你沒殺了他?」

  南宮俊笑道:「我只削他的頭髮,連皮都沒傷他一點,他是自己嚇昏過去的,你們身為殺手,還是很怕死。」

  說著在馬十兒的腳心湧泉穴處輕輕地踢了一下,馬十兒一聲呻吟,慢慢地坐了起來,伸手摸摸自己的光頭道:「我……我的頭還在脖子上,我這莫不是已到了陰間。」

  看來他真是絲毫無傷,這一來風七的火可就大了,破口大罵道:「媽的,馬十兒,你別躺在地上丟人了……」

  就是說這句話的工夫,南宮俊輕輕一嘯,那兩匹通靈的寶駒及時作了反應,雙雙把它們的長尾一卷一甩。

  風七驟覺背後勁風掃來,以為有人偷襲,本能地用執拿匕首的手刺向後面,身子也側了過來,等她雙手刺去,發覺不對時,忙又回頭去看南宮俊,還好,南宮俊只是站在那兒沒過來,她心中一寬。

  在她警覺突松的時候,腰上如受重挫,把她的人打得飛了起來,直向兩丈多外的山坡上落去。雖然痛徹心骨,她居然還能咬牙撐住,在空中翻身雙腳落地,定眼望去,卻氣得她差點吐血。原本攻擊她的竟是南宮俊所騎的那匹大黑馬。

  居然給一頭畜牲暗算了,風七實在難以忍下這口氣,厲叱一聲,作勢要向黑馬衝去,可是兩匹馬都已慢慢地踱到南宮俊的身邊去了。

  南宮俊把馬身上的每個人都看了一下,試試鼻息脈搏,然後以迅速無比的手法在每個人的口中塞下了兩粒解藥,才笑向風七道:「你別不服氣,我把人移下來,叫任何一匹馬再跟你鬥,你都勝不了。」

  風七的腰眼上挨了一腳已震動了氣血,尚在胸中翻騰不已,見狀自是大恨,但是又無法追去殺人,無可奈何之下,只有把手中的匕首擲了出去,襲向兩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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