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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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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黃姜] 科舉出仕(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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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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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4:29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

  戶部主管天下疆土、田地、戶籍、賦稅和官員俸餉等財政事宜,日常主要政務又以錢糧的收支為主。而‘收‘主要是賦稅,‘支‘則主要是官員俸餉、軍費和行政費用等。

  大燕的賦稅實行中央集中管控,每年春、秋兩季的田賦,以及秋季的人頭稅,地方上收齊之後,留存一部分在府縣,其余部分則起運到京城或邊防衛所。

  起運到京城的那部分賦稅,存儲進戶部管轄下的倉庫中。而留存在府縣的小部分賦稅,則會用於當地軍費、官員俸餉和行政費用。

  不過留存府縣的錢糧,並不能隨意取用,要等到年尾戶部審核過後,才能下發下去。

  舉個例子,黎池現在盤點的支出中,有今年兩廣行省的官員俸餉支出。但這個俸餉,其實理論上並未支付給官員,而是等黎池這邊審核通過之後,再才發下去。

  除了官員俸餉,還有當地軍費和行政費用,也是如此。

  當然,規定是如此規定的,但像軍費這樣明顯不能拖欠的,以及一些不能拖欠的行政費用,肯定是要提前取用了的。

  燕太祖起初定下戶部審核通過賬目之後,地方上才能下發銀錢的這個規定,本意是為了防止地方官員奢侈貪腐,卻沒有考慮到支出與收入之間的先後關系。

  如今朝廷規定雖是擺在這裡,地方府縣卻依舊提前取用留存的錢銀,這種現狀的出現,也是朝廷與地方互相妥協的局面。

  但是問題在於,萬一提前取用得多了,戶部審核時不通過,地方府縣是要擔責的。

  為了免於擔責,清廉的官員就摳摳搜搜的——這樣的很少。大多都是膽子大的官員,他們會隱瞞賦稅,或將賦稅錢糧多留存下來,以供他們取用。這個問題已經越來越明顯了,朝堂上討論過,大多說將賦稅起運數額提高,這樣就能免於地方官員貪腐奢侈。可是這樣也不過是讓那些官員們,轉而去壓榨百姓而已。

  黎池前世歷史中的明朝末年的農民起義,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由於留存與起運之間存在的弊端,即起運數額過多,加之官員還隱瞞和貪圖賦稅,以至於過度壓榨了百姓。

  而大燕也存在這個問題,留存在府縣的數額,與起運到京城和邊防衛所的數額,一直都無法確定,哪邊多、哪邊少都有問題。

  ……

  不過,當皇帝聽了黎池的盤點之後,從他的盤點中揪出了一個詞,預算。

  若是預算出地方一年的支出大概數目,那麼就可以直接定下當地留存賦稅的數額,再預留一部分應對突發災害,再就全部起運到京城或邊防衛所!

  “……可根據你的估算,開年年初就提前支出錢糧,發放下去……”

  黎池一下就明白了,皇帝的這個‘特許‘,並非是給他的特許,而是給兩廣行省的特許。

  皇帝之所以給這個‘特許‘,恐怕也只是想要實行‘預算制度‘,於是順勢就選了兩廣行省做試點。

  不過,皇帝此刻的言行反應,以及做下的決定,也正是黎池想要達到的目的:推行預算制度。

  “臣代兩廣官員和百姓,叩謝陛下。”黎池鄭重其事地,跪下向寶座上的皇帝叩了一個頭。

  黎池此言此舉,朝堂上能看懂深意的,不超過三個人。一個是重生而來的趙儉,一個是老人精內閣首輔周揚青,另一個就是高坐寶座之上的貞文帝。

  “哈哈哈!”一向以‘慵懶睡獅’姿態示人的貞文帝,難得地哈哈大笑起來!“起!和周你啊……新公務,可得認真仔細地去辦啊!”

  大部分朝臣,只當皇帝是在叮囑他好好做戶部郎中的事情。不過黎池當然聽懂了皇帝的言下之意,起身後就又揖了一禮,承諾道:“臣遵命,定然認真仔細地去辦新公務。”

  至此,黎池也就回稟完畢,於是退回了班列之中。

  黎池退下之後,接著戶部其他郎中依次上前盤點。因為有了黎池的珠玉在前,後面十幾個郎中的盤點,缺點也就很容易突出來了。

  比如,大多戶部郎中有一半時候在掉書袋,聽著花團錦簇,實則沒有枝干、不知所雲。又比如,數據不夠詳實、精確,都只是說了個大約數,想必其中的誤差不會小。

  不過以往戶部盤點時,也都是這樣的,貞文帝修心養氣功夫不錯,只是‘嗯嗯‘幾聲敷衍過去了,並沒有發火怒斥。

  腊月二十的早朝,主要是禮部和戶部進行盤點,這兩個衙門盤點完了。腊月二十五的早朝時,其他衙門再盤點一番,然後就能輕輕松松地准備過年了。

  雖然今天的早朝持續時間很長,從辰時准時上朝,到午時了都還沒散。但終於在午時中,戶部盤點完畢了。按說,今日的早朝也就該散了。

  黎池也是這樣以為的,結果三皇子趙儉竟也出列,盤點了一番。

  “……由此可見,‘因地制宜‘之策施行以來,可謂卓有成效。”趙儉總結道。

  沒錯,趙儉盤點的是:‘因地制宜‘之策施行以來,所起的卓越成效。

  說起來,‘因地制宜‘之策,還是出自黎池在考院試時,做的一篇策問裡。

  黎池明白,‘因地制宜‘的發展戰略,不管放在何時都是通行的。不過在這個交通不發達的時代,‘因地制宜‘戰略的效果,要打一個折扣。

  因為有了趙儉這個重生者,可能在趙儉的上輩子裡,黎池有倡導過‘因地制宜‘戰略。所以在黎池‘因地制宜‘策問的基礎之上,又有了實踐經驗,在施行之初就規避了一些問題,幾乎沒有走彎路。

  因此,即使效果打了一個折扣,也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成效。

  比如一些不出產稻米和小麥,或者產量很低的地方,因為這‘因地制宜‘的政策,就鼓勵發展種植他們的特色作物,並可用來抵交賦稅。

  以前交賦稅時,只能交稻米和小麥,交不出的地方,就以銀子代替。許多百姓為此苦不堪言,不出產、或者產量低的地方,如何能指望農民賺到足夠抵交的銀子?

  因有了這‘因地制宜‘之策,那些百姓們稍微好過一些了。也因此,作為提出‘因地制宜‘政策之人的黎池,在邊疆山野之中,也有了一些聲名

  ‘因地制宜‘之策的成效,不用趙儉特意盤點,朝堂上的人也都知道。從東市裡多出來的,那十幾家賣各地特產的店鋪,就能夠看出一二。

  所以難不成三皇子,這是在給他手下的人——黎池邀功?

  趙儉之所以盤點‘因地制宜‘之策的成效,當然不止是為黎池邀功,他有著自己的目的。

  “在‘因地制宜‘之前,兒臣知大燕地大物博,卻不知物產竟博大至此!如今各地奇特物產,盡聚京城,頗有幾分大唐盛世之風。”

  趙儉吹過一番了,這才說出他的真正目的:“然而,終究只是有‘幾分‘而已,並不及大唐盛世之風……”

  貞文帝不是一個很自大的人,別說這話是趙儉說出來的,即使是一般朝臣說出來,他也不會發怒。

  趙儉接著說到:“如今大燕朝野上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這已然就是盛世的征兆。而為何卻沒有大唐那樣百邦來朝的盛世之風呢?只因大唐大開商路,使得各國來使大唐之路通暢無阻!而反觀我大燕,西域商路堵塞,南邊海關緊鎖,西邊來使入關無路,南邊來使登岸不能。”

  “因此,兒臣奏請!重開西域商路,增開海上商路,並設西域商貿司、南海商貿司,以暢通和維護各國來使之路!”

  趙儉話一說完,朝堂上就響起竊竊私語聲!

  “和周,你如何看?”坐在寶座上的貞文帝沒說什麼,先點名問了黎池。

  不管是基於本心,還是基於立場,黎池都是要贊同趙儉的提議的。“回稟陛下,臣以為儉王殿下所提建議甚好。不僅是因為所謂的盛世之風,也是為了實在的好處。

  臣愛看雜書,當初從書中得知蠶豆、豌豆、扁豆、胡瓜和紫瓜等,都是從西域傳入中原時,真是驚訝不已。臣當時心想,中原物產確實豐饒,卻也有不少西域外國傳進來的東西,想來或許中原之外的地界和國度,也有許多中原沒有之物?

  臣贊同儉王殿下的建議,因為那樣,或許會有一些實用的作物或事物傳入。”

  又沒等議論紛紛的朝臣發話,貞文帝就又對黎池說到:“你倒是沒辜負你的綽號,確實務實。”

  “陛下,臣這是在其位謀其職。臣之身份乃是朝臣、是官員,自該為陛下、為百姓著想,事事以實用為准。若我黎池不是朝臣、不是官員,而是衣食無憂的風流才子,自然也就只管風花雪月了,哪管實用不實用這樣的俗事?”

  貞文帝和黎池這一打岔,剛剛因趙儉提出建議而要反對的朝臣,剛欲出口的話就被打斷了,一時就愣了一下。

  也就是發愣的這片刻,貞文帝說到:“儉王奏請之事甚大,待日後再議。今日就這樣,散朝了。”

  “退朝!”

  “恭送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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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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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4:12 |只看該作者
第149章

  黎池由翰林院轉到戶部,雖又是升職又是換地方,但融入得並不困難。

  畢竟即使黎池做翰林院修撰的那一年多不計算在內,他也在從五品翰林院侍職位上做了近兩年,上過近兩年時間的早朝。

  混跡朝堂近兩年時間,與朝廷上各衙門的官員,再怎麼至少也混了個半熟。戶部的官員,黎池大多都已認識了。

  黎池這樣的情況,就好比仍舊在同一家公司,只是換了一個部門,由秘書處換到了財務部而已,融入進去並不困難。

  雖然戶部的尚書鞏仁奇,據傳是偏向大皇子趙義的,但自秘密立儲制頒布以來,許多聰明的朝臣身上,都已經沒有明顯的派系特征了。黎池又從來都是以禮待人、與人為善,並沒有明顯地得罪過人,自然與鞏仁奇也沒有過節,不至於刻意為難他。

  而黎池的直接上官——戶部左侍郎卓溫廣,也早已在多次早朝前的朝房等候時間裡,慢慢地混成了熟識,雖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但也能相處融洽。

  於是,黎池在第一天去戶部點卯上衙時,就成功與戶部大多數的官員打成了一片,並沒有發生被孤立的場景。

  至於那些少數官員?黎池也想得明白,哪怕他儀容和性格都不討人厭,但他又不是‘世人皆愛我’的命格,有少數官員基於嫉妒,或者因為利益相關而不待見他,這是很正常的。

  戶部不待見黎池的人之中,戶部員外郎鄧子萬,是其中最為突出的一個。

  在原戶部郎中升任工部右侍郎之後,鄧子萬是最有可能去填補空缺,升任郎中之職的戶部官員。結果卻被黎池給截了去,所以鄧子萬不待見黎池,就太正常不過了。

  值得一提的是,原工部右侍郎黎鏡,外放去任了劍南省布政使之職。一省布政使官階為從二品,因此說起來,黎鏡還是升官外放的。

  但是考慮到黎鏡已經年過五十,並不是正常的京官外放、積累經驗的年齡,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死在任上了,這種情況下的京官外放,事實上是貶謫。

  這事發生在黎池返鄉探親期間,他回京之後才聽人說起,據說是因為在一次朝會上,黎鏡惹了皇帝不高興。關於這件事,黎池也就只當黎鏡是升官了,為此還高興了一陣。

  ……

  黎池上任戶部郎中的第一天,在散值下衙之前,他就已經看出來了:員外郎鄧子萬對他,不僅是簡單地不待見,鄧子萬還想架空他。

  黎池這樣的‘空降‘人員,出現下屬不待見的情況,實在再正常不過。黎池並不為此感到羞怒,對於鄧子萬的不待見,他起初只當沒看出來。

  可當黎池發現,鄧子萬真正的意圖,是想架空自己之後,就不打算對鄧子萬視而不見了。

  而黎池之所以打算采取措施反制鄧子萬,是因為戶部的官員編制,讓他有這個底氣。

  大燕的戶部,設尚書一人,左、右侍郎各一人。戶部內部為方便辦理政務,會為每個行省對應設一個清吏司,每司設郎中一人、員外郎一人,以及主事三至五人。

  而黎池就是兩廣行省清吏司的郎中,兩廣的疆土、田地 、戶籍、賦稅和俸餉等一切財政事宜,都由他負責。當然,這只是黎池的主要職責。

  戶部各省清吏司的郎中,除了掌核其對應行省的錢糧外,也還兼管戶部其他衙門的部分庶務,如鑄錢的寶泉局、倉儲的戶部三庫等戶部衙門的庶務,職責有所交叉。不過黎池才上任,目前還只用負責兩廣的錢糧,兼管或專管戶部其他衙門的庶務,暫時還輪不到他去做。

  因此,黎池的手下除了鄧子萬這個員外郎之外,還有三個主事。員外郎會的事情,主事必然都會,但是主事會的事情,員外郎卻有可能不會。

  員外郎不聽使喚,黎池還可以直接使喚主事。

  不過,似乎這鄧子萬還有點威信,戶部兩廣清吏司共三個主事,他就完全籠絡去了兩個。剩下另一個主事,油滑地沒有表態。

  可能鄧子萬以為,如此就能把他黎池難住,進而拿捏住他、架空他?

  黎池用了兩天時間,將兩廣清吏司的狀況摸清了,而第三天正好就是九月上旬的休沐日。於是,黎池約了剩下那個沒有明確表態的主事易楊秀,兩人在休沐日這天,去到一家酒樓裡,一起喝了一頓酒。

  第二天,黎池去上過早朝,回到了戶部衙門之後,就與易楊秀湊在一起,用了下午半天的時間,就將兩廣清吏司的公務大致了解清楚了。

  黎池雖然兩輩子都是走的‘文官‘路子,可他前世上學時候,從小學到大學,數學都學得不錯。像戶部這樣類似財務部的地方,對於數學學得好、對數字也敏感的黎池來說,與翰林院也差不多了,花上幾天時間了解和熟悉之後,如魚得水是必然的。

  黎池前世是用慣阿拉伯數字的,戶部賬冊上的數目,他在心中換算成阿拉伯數字,大多都能直接心算,都不用撥算盤的。

  在見過黎池核對、整理賬冊的樣子之後,易楊秀無比慶幸!慶幸當初沒有選擇站在鄧子萬那方,也慶幸後來黎池表示拉攏時,他沒有遲疑地同意了被拉攏。

  剛開始時,黎池時不時地還會問他一兩句,然而只過了不到兩天時間而已,就再也沒來問過他了。但凡黎池再叫他去問問題,就定然是檢查出賬冊出了問題。

  若是真論工作效率,已經掌握工作內容的黎池,能抵得上兩個易楊秀這樣的戶部主事。如此,黎池拉攏了易楊秀,兩個人扛起了整個兩廣清吏司的公務。

  就這樣,黎池和易楊秀兩個人,架空了鄧子萬他們三個人。

  ……

  就這樣架了鄧子萬他們一個多月之後,其中一個主事終於坐不住了,向黎池表了忠心。等到冬月過去進入腊月時,剩下的另一個主事終於也投向了黎池。

  這兩個投誠的主事,黎池都接受了,並且在言行上,也表現得確如他當初所說的:不計前嫌。

  因此到了最後,就只剩下鄧子萬一個人了。可是鄧子萬想要投誠,卻是不可能的了。

  自古以來,敵對部下投誠的多,可敵對首領投降的卻不多,因為敵對首領一旦投降,下場必然就是一個死字。敗局已定,可投誠與否,終歸都是一個死字,那又何必失了氣節呢?索性就頑抗到底!

  鄧子萬的行為算是‘造反‘,但黎池並不是皇帝,並不能將他賜死。黎池只是晾著鄧子萬,讓他享享‘清福‘,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

  時間進入腊月之後,朝廷各衙門都忙碌起來,要加緊盤點清楚了,也好過一個清淨無憂的年。

  雖多了兩個投誠的主事,但年尾盤點總結時,感覺還是忙不過來。

  六部之中,吏部與戶部的公務之多,只在伯仲之間。平常就已經很不清閑,到這年根底下,就更是忙碌得不得了!

  黎池雖是上官,卻也沒有正大光明地偷懶,反而是與三個主事一起,從上衙到散值這一天,同樣地埋頭苦干,就連午歇時間都縮短了不少。

  甚至到腊月中旬休沐之前的那幾天,在散值之後,黎池還留在戶部衙門,每天加了半個時辰的班。

  終於是趕在腊月十八散值前,做完了公務。腊月十九是中旬休沐日,腊月二十就正是五日一朝的上早朝的日子。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腊月二十和二十五兩次早朝,已然成了朝廷各衙門盤點一年政務的朝會。反正在大燕開國皇帝燕太祖時期,以及貞文早期,都是沒有這個慣例的。

  黎池以前在清閑的翰林院,腊月二十和二十五這兩次早朝,於他來說並無任何特殊。因為翰林院一年到頭,就沒有什麼好盤點的,而且這又是王掌院的事情,與他無關。

  吏部與戶部,是這兩次盤點朝會中的主角,因此就連黎池這個兩廣清吏司的郎中,也要出列盤點一番。

  或許是貞文帝關心黎池這個升任戶部的臣子,輪到戶部盤點時,特意第一個就點了他。“和周啊,你來盤點一番。”

  “……以上即為今年兩廣行省的錢糧總體收支情況,根據近三年的錢糧收支狀況推測,明年兩廣行省若依舊風調雨順,則錢糧收支大體不變,主要分為以下幾方面……”

  黎池的聲音清朗又溫和,說話條理清晰且數據詳實,也就顯得非常有理有據。

  “據說,前幾天都散值了,你還在戶部衙門裡不肯走?”黎池盤點完之後,貞文帝有沒對他的盤點進行點評,倒是先問了這個問題。

  黎池面色慚愧地躬身一禮,答道:“回稟陛下,之前確實有三天是這樣。只因臣初任戶部郎中,對戶部的公務還不太熟練,就只能多費點時間去做,所謂勤能補拙嘛。所幸臣與幾個主事一起,最後也勉強完成了年尾盤點。”

  貞文帝坐在上首寶座上,在黎池回話時,就一直靜靜地看著。

  等黎池答完之後,貞文帝這才笑了出來:“哈哈哈!好一個不太熟練!好一個勤能補拙!鞏愛卿,你覺得這黎和周說得怎樣?”

  戶部尚書鞏仁奇手執奏板,出列行了禮,回稟道:“回陛下,黎郎中說得好,也說得不好。這說的好嘛,自然是黎郎中盤點得很好,細致卻不繁瑣,還將明年的錢糧收支情況也做了預測,早早地就做到了心中有數。

  說的不好嘛……就是黎郎中過於自謙了!這哪裡是不熟練啊,這是已將公務做到了至臻化境的地步啊!”

  鞏仁奇有認真在聽,貞文帝也就滿意了。“和周,聽見沒?你們戶部尚書在誇你呢。”

  黎池聞言,趕緊向鞏仁奇行了一禮,“謝鞏尚書誇贊。”

  下面兩個臣子在行禮或回禮,貞文帝又繼續說道:

  “這樣,和周你既已連明年的錢糧收支情況,都做了估算,朕就特許你兩廣清吏司,可根據你的估算,開年年初就提前支出錢糧,發放下去。不用等到年尾的時候,盤點了再才發放下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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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發表於 2019-12-13 14:03:59 |只看該作者
第148章

  回到黎水村老家的這一個多月中,黎池也並非就在吃吃睡睡中渡過了,還是做了一些事情的。

  黎池作為‘傑出校友‘,回到母校即是族學,作了兩次演講,分享了一番科舉備考和下場的經驗,還為族學的學生講了兩堂課。

  在這期間,黎池還給弟弟黎溏布置了每天寫一篇策問的任務,他每天傍晚都會花上兩三刻鐘或半個時辰,對弟弟當天所做的策問講解一番。

  也有浯陽縣城裡或周邊村鎮的學子,慕‘六元‘之名,前來向黎池請教。人家學子走了四五個小時的路前來,也算心誠了,於是黎池也就將他的科考經驗講給他們聽。帶著文章來請教的,也都幫忙批改並講解了。

  尤其是黎河的妻兄秦昊,曾經也是廩生秀才,如今依舊沒有考上舉人。雖然黎池與秦昊之間的親戚關系已經很遠,可秦黎兩家到底是姻親,加上看在黎河的面子上,黎池也認真指導了他幾天。

  然後秦昊就仿佛茅塞頓開了,離開時一副感激不已的模樣,由此看來,黎池的認真指導,應該沒有完全白費,或許能中些用。

  在這一個多月時間裡,兩個孩子也有不小的收獲。以前剛剛能走不能跑的平平,在這一個多月裡,顛顛地跟在到家裡來玩的族裡小孩身後,有小廝黃芪看護著,就跑去田間地頭、滿村子裡撒歡,因而腿腳都利索了許多!

  當然,平平除了他的那一雙小短腿,倒騰得更利索一些之外,也還曬黑了不少。以前是白胖一只,如今是黑胖一墩!

  黎池看了,只覺得辣眼睛。與那黑胖一墩的兒子相比,還是乖乖巧巧的、精致白皙的女兒更可愛!

  而且回來之後,安安似乎也更活潑一些了,願意多說一兩句話了。黎池對此很高興,不過也意識到孩子漸漸地大了,已經長大到需要玩伴的年紀了。

  在黎水村這一個半月有余的時間,就在倏忽間過去了。

  黎池的返鄉探親假有三個月,雖還剩下大半個月,可是算上回京路上花費的時間,以及回京後赴任新官職做准備的時間,也差不多該啟程上京城去了。

  黎池這次離家,家裡人都非常不舍。其中尤以奶奶袁氏為甚,在黎池要離家的幾天前時,袁氏就已經在時不時地抹淚了……

  袁氏一邊抹淚,還一邊與蘇氏一起,給黎池收拾行李。她親手做的衣衫鞋襪,親自曬的野菜山貨,全部打包上,都要給她孫子帶走!

  到了黎池要走的前兩天時,袁氏就總是盯著黎池瞧,愣是不舍得少看他一眼。並且還說,她要將黎池他們送到縣城裡去,就這樣一直念叨著。

  想著老人既然如此執著,也不好拂了她的意。於是黎橋索性去砍了四根竹子回來,找來兩把椅子,做出了兩把‘滑竿‘,就跟敞篷小轎子似的。

  在黎池他們離開的這日,三兄弟再加上一個黎江,將黎鏢和袁氏抬過了出村的這段難走的路,然後一行人才坐上早已雇好來接的驢車,前往浯陽縣城。

  既然黎鏢和袁氏送別黎池,都要送到縣城裡去了。於是索性就全家人一起出動,再還有族長黎欽和幾個族人,也都去到縣城送了黎池一程。

  送君千裡,終須一別。

  黎池已經與來送行的其他人,都說完了道別的話,各自也都叮囑和祝福過了,只是袁氏就是拉著黎池的手不放……

  “小池子,奶奶舍不得你啊!嗚嗚,奶奶都這個年紀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你一面……”

  “奶奶,能見到的,您定然能再見到孫兒我的。下次……三年之後,我就又回來看您了,時間過得很快的,我很快就又回來看您了。”黎池就跟哄女兒安安似的,輕言細語地哄著袁氏。

  黎池嘴上這樣哄著,心裡也酸疼得很。奶奶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身體也不是很康健,真的是見一面就少一面了,也不知他這輩子,還能再見她幾面。

  袁氏只是拉著黎池的手不放,‘嗚嗚’地哭,大顆大顆地掉眼淚……漸漸地,黎池也紅了眼眶。

  蘇氏早已將臉轉過一邊去,時不時地低頭用衣袖揩眼角。徐素也被這濃濃的離愁,感染得掉起眼淚來,不時地拿帕子沾眼角。

  最後還是黎鏢,將袁氏拉著黎池的手掰開,再一把攬到一邊,“好了!老婆子,你也別哭了,和周以後又不是不回來!”

  黎鏢又向孫子揮揮手,“去,去!天色不早了,你們趕緊上路,以免誤了晚上住宿的地頭!”

  離別時的痛苦和不舍,除非不離別,否則都是止不住的。拖得越久,不舍就只會積攢得愈多,索性就狠心果斷一點更好!

  “我……這就走了!”道別的話早已說過,黎池也不挨個再道別一次,直接就轉身,快走幾步!然後與徐素和兩個孩子一起,攙扶著上了馬車。

  “車夫!我們走。”

  噠噠的馬蹄聲響起,漸漸連成一片,將呼喊聲、道別聲、祝福聲和哭泣聲,遮掩了過去,甩在了身後……

  “爹,哭鼻子?”黎炘被他爹黎池抱著,試圖站起來去給他爹擦眼淚。

  徐素趕緊輕聲斥責:“平平!瞎說什麼呢?只有你這樣的小孩子,才會哭鼻子。”

  “我,為什麼哭鼻子?”黎炘還只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孩,才勉強能將話給說利索,還遠遠不懂大人的心眼。

  “因為我們要回京城去,暫時不能見到曾祖祖了。”

  黎炘或許根本沒聽懂他娘的話,只是因為話中‘曾祖祖‘這個詞,在他心中是與糖餅對等的,左右轉頭一看,竟不見曾祖祖了!“嗚哇哇!曾祖祖!”

  黎炘‘嗚哇‘一聲哭了出來,哭得震天響!馬車都駛出去好長一段路了,後面送行的人,都還隱隱地能聽見他哭嚎的聲音。

  袁氏一聽,眼淚流得更凶了,腳下還想追出去,“平平!平平哭著在喊我,平平啊!”

  黎鏢趕忙拉住,“老婆子你耳背,聽錯了!平平沒有哭著喊你,我們都沒聽到,怎麼就你一人聽見了?”

  黎棋趕緊點點頭,“對,娘,我也沒聽見,可能是您聽錯了。”其余人也紛紛附和,言是沒有聽見,怕是她聽錯了。

  這邊眾人合力安撫袁氏,已經離去的黎池,也頭疼地哄著嚎哭不止的兒子。最終還是從袁氏做了給他們路上吃的一盒糖餅裡,拿出一塊給他,這才得以成功哄住。

  黎池心中的離愁別緒,一下就被兒子的嚎哭打斷,過後就沒有起初那樣洶湧了,心中只余綿綿地惆悵……

  黎池此次返鄉探親,往返乘坐的車船,都是事先與王家運輸行定好了的。因此回京的一路上,照樣沒用他去操心換乘和食宿等事。

  乘車又換船,如此走了八天之後,終於回到了京城。

  ……

  黎池回到京城沒兩天,鐘離書和明晟也返京了,這次兩人將老家浯陰縣的妻子和兒女,也一起帶了來。

  黎池想到平平和安安兩個,已然到了需要玩伴的年紀,不過鐘離書的八歲兒子,與明晟的五歲女兒,年紀稍微大了些,或許也能夠帶著他家這兩個玩?

  而且徐素這幾年一直拘在內宅,也沒有交好的閨中密友可往來。以前陪著鐘離書和明晟的女眷只是妾室,不好去交往,如今他們的妻子來了京城,倒是可以試著來往幾次,若是合得來,以後徐素也能有一兩個來往的好友。

  黎池這樣與徐素說了。於是等過了兩天,徐素估摸著她們安頓妥當之後,就寫了兩張帖子,讓豆蔻送去,邀請兩人到府裡來玩。

  鐘離書之妻楊氏,明晟之妻唐氏,兩人初來京城,正是無所適從的時候,如今她們丈夫摯友的妻子徐素來帖邀請,自然是再樂意不過的。

  三人的第一次見面,聊得還算投機,之後徐素又邀請了兩次,三人間也就算是成為好友了。

  不過平平和安安兄妹兩,並沒能與鐘離家和明家的兩個孩子成為玩伴,到底年齡差了一截,玩不到一起去。

  之後,楊氏和唐氏又輪流做東,邀了另兩人去家裡玩。不過徐素兩家都去過一次之後,就不太愛去了,只因她們家的小妾有些膈應人。於是,之後徐素就更多地邀請兩人到府裡來玩,不常去她們家了。

  楊氏和唐氏也願意這樣,家裡的小妾仗著在京城裡陪了丈夫三年,似乎就很了不起了,實在氣人得很!有徐素時不時地邀請她們到狀元府來玩,也能松快一天,散一散心。

  ……

  等到孫玉林和李乾桉也返京之後,黎池出面做東,邀請四人去雲生樓吃了一頓。

  席上有菜有肉,自然沒有少了酒,五個人邊吃、邊喝、邊聊,也頗有幾分官途得意的意思。對於不久後就將赴任新官職,開啟仕途新篇章,都抱有滿滿的期待。

  他們這五個人,只黎池離開了翰林院,將要去到戶部。在席上時,另四人先是對黎池連連祝福,後來喝得暈暈乎乎的了,還好生叮囑了他一番。

  吃喝盡興,也就各自回了家。等酒醒之後再想起來,紛紛搖頭失笑,黎池那樣的人精,哪裡還用他們去叮囑他如何行事?他們還擔心他被同僚欺負了去呢,他自己心裡怕是早就有數了。

  黎池的心裡確實早已有數,且在心中模擬過上任後的情景,做足了升職新崗位的准備。不過四人好心地叮囑,這一份難得的心意,黎池照樣是心領的。

  金秋九月,黎池結束返鄉探親假,去到同樣位於長安街上的戶部衙門,入職了戶部郎中之職。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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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這時候,徭役和征兵,都是按‘戶‘征發。因此民間為了分薄和減輕徭役與兵役負擔,會盡量減少分立門戶,有時一戶普通的農耕人家,都能有幾十上百人。

  甚至有些人丁單薄的人家,還會與異姓人家共立一戶,以分攤徭役和兵役等。

  當然,一戶幾百人的農耕人家,生活在一起並不現實。於是就有了一‘戶‘人家,在內部分成幾家的情況,即所謂析產分家卻不立‘戶’。

  不過黎鏢這裡所說的分家,是另立門戶的那種分家。如今的黎家,並不缺那點‘以銀代役‘的銀子,因此也就沒有必要只是析產分家,卻不分戶。

  一家之主的黎鏢將人叫齊之後,提出了分家的想法:“雖說‘父母在,不分家‘,但我們黎家自有傳統,都是待到家中孫子成家後,就考慮分家。”

  黎鏢的孫子並未全都成家立業,還剩下黎海和黎溏,若嚴格按黎家傳統來說,是還不能分家的。

  但黎鏢有他的私心。若是分了家,各自立了門戶,以後就只是親戚間的走動,干淨利落得很。

  像現在這樣,一家人裹糊在一起,黏黏糊糊地扯不清。話一說都是一家人,不好分清你我,也不能保持應有的距離,這樣於孫子黎池來說,是件難事。黎鏢私心裡,不想大房和二房,去拖了黎池的後腿。

  黎鏢提出要分家時,黎池感覺心中一暖。當下觀念裡,講究‘大戶人家‘,講究家族排面。按他如今正五品官的身份,正是該要打造‘大戶人家‘排面的。但在現代生活過一世的黎池,雖能接受幾十口人的一大家子,卻不代表他喜歡這樣。

  平時黎鏢這一家人和和睦睦,但真遇到分家這樣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時,也各自都有著小心思。

  其實這家裡,在黎鏢提出分家之後,感到高興的,就只有黎棋他們三房。大房和二房並不想分家,因為如今眼看著三房的侄子黎池,有了大出息,不分家的話,就能在一起享福了!

  “爹,如今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我們一起孝順您和娘,這樣多好?何必分家呢?”王氏笑呵呵地勸到。

  黎鏢和袁氏兩人,一起看向大兒媳王氏!不過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她什麼。

  不過也就是這一眼,看得王氏噤了聲,不敢再賣弄她那點小心思。

  “‘樹大分枝,人大分家。‘分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難不成分了家,就不是骨血相連的親人了?難不成分了家,就不能孝順老人了?”黎鏢分家的意志很堅決,“如今和周也回來了,難得一家人聚這麼齊,正好把家分了。”

  黎鏢既堅決地要分家,大兒子黎橋和二兒子黎林,以及三兒子黎棋,也無法反對,或不想反對,紛紛同意了。

  “那哪能呢?即使分了家,我們照舊還是血脈親人!照樣孝順爹和娘!”黎橋作為家中長子,表了態。

  如今在這家中,黎林是不敢有意見的。因兒媳孫氏自盡的事情,差點就毀了侄子的仕途,毀了族裡光宗耀祖的希望!黎林也非常悔恨,自責當時沒有約束住趙氏。“大哥說得對,即使分了家,我們也都還是親人,照樣孝順二老、友愛兄弟。”

  黎棋本來就是希望分家的,如今上面兩個兄長都同意分家了,他這個當弟弟的當然不好再反對。“對,就算分家了、另立門戶了,我們在族譜上依舊還是一家人,同樣是親人呢!”

  雖說家裡人都來齊了,就連縣城裡的黎湖也都回來了,只遠在京城黎海沒在,不過黎池他們這一輩,只是在一旁安靜地聽著而已。決定分家事宜的,主要還是一家之主的黎鏢,以及即將成為一家之主的黎橋他們三兄弟。

  “至於這家怎麼分……”黎鏢顯然是早有准備的,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來,繼續說道:“家產有多少,你們也是知道的,主要就是銀錢、田地和房屋。”

  “二十多畝田,我已均分成了三份,到時你們三兄弟抓鬮決定。再就是家中的銀錢……”說到這裡,黎鏢看向黎池,“因這三年來,過年過節時,和周都會寄回節禮和銀錢,供一家人花銷綽綽有余。因此,和周大婚時收的禮品,都還沒太動用,加起來能值三千兩銀左右。我與你們娘一起,也均分成了三份,到時你們三兄弟依舊抓鬮決定。”

  黎鏢看過來時,黎池笑著微微點頭。對於黎鏢將黎池成親時收的禮拿出來分了,黎池並未表示出不滿。那價值兩三千兩銀的禮,黎池原本就是留給家裡的,何況他如今也不缺這點銀錢。

  黎鏢見孫子果真沒有異議,心裡也很高興,又繼續說到:“雖說大橋你是長子,在分家產時要拿大頭,但你應該清楚,我們家的不一樣……若真論起來,大棋才應該分大頭。因為家中幾乎所有銀錢,以及這幾年家中的花銷,都是和周給的。如今我也就偏心一回,你們三兄弟平分。

  但大橋啊,其實你是占了便宜的,因為大林和大棋兩兄弟,分別還有大海和小溏子沒有成家,若是給他們把成親的銀錢預留著,你也是分不到這麼多的。不過大橋你作為家中長子,為這個家多做了幾年,多分這些也是應當的。

  至於家中房屋,東廂是大林的,西廂是大棋的,北邊這一溜就是大橋的。”

  黎橋明白他爹說的是實話,沒有異議:“爹,您這樣分就很好,兒子倒是覺得,我占了三弟的便宜。”如今,大兒子黎江正籌謀著開辦一個造紙作坊,小兒子黎河是秀才,如今已經開始在族學裡講課了,雖與侄子黎池不能比,但他兩個兒子也過得不錯了。這樣三兄弟平分家產,他覺得也沒什麼,畢竟他是占了便宜的。

  “都是一家人,大哥你說什麼占便宜的話呢?太見外了!”黎棋他的兩個兒子,大兒子黎池不用說是很有出息的,小兒子黎溏也考取了童生,大兒子先扶持小兒子一把,之後兄弟兩互相扶持,想必也不會過得差。因此黎棋也就不在乎,他的兩個兄長占他家的這一點便宜了,

  夾在中間的黎林,當下要過得差些。大兒子黎湖與家裡疏遠了,小兒子黎海在京城,還未成家。不過分家既已定下,也沒有他多說的余地,何況他們家也是占了便宜的。當初黎湖娶孫氏的時候,在縣城買宅院花的錢,可比黎江與黎河他們在村裡建房花的錢更多。“爹這樣分就很好,兒子沒有意見。”

  黎鏢之所以這樣分家,也是幾經考慮了的。這樣分家,吃虧的是三房黎棋,可大房二房占了三房的便宜,也就會記著三房的好。而三房的後人有出息,並不計較被占去的這點便宜。如此一來,這家就分得三兄弟都很滿意。

  黎橋忽然想到:“爹您將家產都分予我們三兄弟了,您自己不留一份?雖說兒子我定然是會奉養您二老的,但您自己手上有一份銀錢,用著也自在些。”

  雖然最有出息的是三兒子,但這個大兒子,黎鏢也是很滿意的。“那些手裡捏著一份家產的老人,是擔心兒子不孝順,捏著以防萬一。可我知曉自己兒子都有孝心,也就不用留下一份了,干脆就一次分利落。大橋你身為我們的長子,我與你娘兩個,自然由你奉養,可有意見?”

  不管是王氏,還是黎橋,都沒有意見。在這個時候,長子負責贍養雙親,這是理所應當的。“由我來贍養二老,這是理所應當的,哪會有意見?!您二老就安心地跟著兒子我一起過!”

  “既然我們今天已經說定,那明日就請族長和族老們來做個見證,將這家正式分了。分好之後,和周去跑一趟縣衙,將戶籍黃冊換了,以後就是三家人了。”

  “好的爺爺,待族長與族老見證過了,孫兒就去一趟縣衙,定能很快置換來戶籍黃冊。”黎池爽快答應。在外他是‘六元老爺’、是正五品官員,可在家人長輩面前,他就是一個後輩而已,被使喚去跑腿,是再正常不過的。

  ……

  第二日,在族長和族老的見證下,以及村裡族人湊熱鬧圍觀之下,黎鏢主持三兄弟抓鬮,分了家產,並簽下析產分家的契約。

  分家第二天,黎池就拿著家中原來的戶籍黃冊,以及前一天簽下的析產分家便契,在小廝黃芪的跟隨下,親自去了縣衙。

  黎池親自來縣衙置換戶籍黃冊,縣衙裡無人敢懈怠!以往拖上半年或一年,才能夠辦好的事情,這次只花了一個時辰,就完全辦妥當了!

  書吏去換黃冊時,黎池就在縣衙官署裡坐著等,陸縣令陪坐在側,兩人也算是相談甚歡。

  拿到新的戶籍黃冊之後,黎池也就告辭了。陸縣令自然再三挽留黎池,留黎池在縣衙吃一頓酒席,不過黎池推辭了,言是以後有機會再來。

  分家的事情已經辦妥,但袁氏說暫時還在一起吃飯,等黎池上京去之後,各家再分立煙火。

  因此,黎池在老家的這一個多月,家裡倒是一直熱熱鬧鬧的。

  關於黎湖,他回家裡時,黎池幾乎不敢與他相認!

  黎湖瘦得脫相了,整個人顯得過分瘦削和清冷,與黎池心中三年前的那個明朗少年,簡直判若兩人。

  兩人這次相見時,黎湖的神情盡是歉疚,對黎池道了一句:“和周,抱歉,牽連到你了。”

  黎池本來就沒有太怨怪趙氏和黎湖,如今一見到黎湖,就更加不忍心了。因此,黎湖的道歉,黎池接受了,且還與黎湖談了一場,開解安慰了他一番。

  否則,黎池害怕黎湖這個人,終有一日會崩潰。接受了黎湖的道歉,黎湖心中的愧疚會日漸減輕、消逝,這樣黎湖的心裡會好受許多。但是黎湖的喪妻之痛,且這痛還是親生母親和他自己造成的……這樣剜心般的痛,會日夜折磨著他。

  黎池也只能希望,黎湖他自己能早些走出來了,或者隨著時間的消逝,能讓他慢慢淡忘,然後繼續生活下去。

  ……

  放假的日子,總是過得格外地快。仿佛只是一轉眼間,一個多月就倏忽過去了。再次離別,也已近在眼前。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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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3:37 |只看該作者
第146章

  離家三年後歸來,想嘮嗑的話,必然不是三兩句就能說完的。

  黎池注意到身邊的徐素,正強撐著掩飾疲態。她身體本來就已經不如原先健康,又有回來一路上這九天的奔波,應該是已經很累了。

  於是,黎池對蘇氏說到:“娘,已經快到安安睡覺的時候了,要煩您幫忙安排一下,讓素素帶著安安去睡下。”

  徐素哪裡不知道,這是丈夫體貼她,卻又不好在諸多長輩面前,就直接說讓她先去睡下,這才找來的借口。在她母親懷裡的安安,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上去不像有睡意的樣子。

  蘇氏想到兒子先前在信中有提到過,說安安先天體弱,因而有些貪睡,“是是,小孩子是該早些睡覺,這本來也不早了!”

  “素素,你帶著安安跟娘來。”蘇氏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知道了你們要回來時,娘就將你們房間好好地收拾過了。房裡的那些家具,我讓你爹搬出去,擦洗干淨後,又在大太陽底下暴曬了三天,然後將屋裡用艾草熏過,房子刷了牆膩子,干干淨淨、亮亮堂堂的,可到底是泥土房,也不知你們住不住得慣……”

  徐素與堂屋裡的人告了罪,再才抱著女兒安安,跟在婆母蘇氏的身後。“我們以前也是住過那間屋的,住著感覺很舒服,這次也不會有什麼住不慣的。倒是勞煩娘您了……”

  婆媳兩個和和氣氣地出了門,一路走還一路聊天,徐素絲毫沒有一般‘神氣兒媳‘回老家時的傲慢,反而與她婆母相處得很和氣。

  黎池夫妻兩到家之後,都很和氣有禮地與家裡人說話相處,沒有一絲一毫官老爺和官夫人的架子,他們心中也都覺得很舒坦。

  先去睡下的只有徐素和女兒安安,兒子平平還很精神,就由他爹黎池帶著,再玩一會兒。

  “曾祖祖~”虛三歲的黎炘吐字已經很清楚了,從小就話多活潑的他,如今更是不怯場、不認生,嘴裡也停不下來。

  “唉!”袁氏笑得滿臉褶皺,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高興地應道。

  “曾祖祖~”黎炘又軟軟糯糯地喚道。

  “唉!平平真乖!”袁氏不厭其煩地答應,還誇了他一句。

  “你個小話癆!”黎池拍了兒子的小屁墩一巴掌,把喊人喊上癮了的他的又一句‘曾祖祖‘,給打斷了。“要在曾祖祖那裡去嗎?不過曾祖祖力氣沒有爹的力氣大,去了可不能讓曾祖祖抱,只能在地上玩。”

  “要去!要去曾祖祖那裡!”黎炘盯著他曾祖祖手旁的糖餅,眼鏡晶晶亮,強烈要求要去!

  黎池只當不知道,兒子剛剛一直喊‘曾祖祖‘,只是因為看上那盤糖餅了。“那你去。”

  從他爹懷裡下來的黎炘,顛顛地直奔上首的袁氏而去!等跑近了,就向前一撲,抱住袁氏的大腿,“曾祖祖~糖~”

  袁氏順著黎炘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他中意的是那一盤糖餅。袁氏拿了一塊,掰下一小塊,給抱著自己大腿撒嬌的曾孫,“你爹寫信回來時,說你嗜好甜食,於是曾祖祖就親手做了這盤糖餅,這可不就把我們的平平給釣過來了?”

  嘴裡甜津津的甜蜜味道,立即就將黎炘征服了!白白胖胖的一張圓臉,笑得雙眼彎彎~

  為了孩子的一口牙齒和身材,平日裡黎池和徐素,是不准兒子多吃甜食的,不過今晚場合不一樣,就破例一回。

  黎池不去理會那個纏在他曾祖祖身邊,等著投喂糖餅的兒子,與屋裡其他人說起話來。“雖然來信中,一直都說家裡很好。可也不知你們是不是怕我在京城擔心,這才報喜不報憂的。家裡可是真的一切都好?”

  黎鏢將目光從和他曾祖祖撒嬌的曾孫身上收回來,捋著花白胡須,笑呵呵地說:“和周你也看到了,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都在這裡呢,哪有什麼不好的?你在京城可也還好?”

  “我在京城過得也還好。家裡事務有素素在,府裡又養著幾個小廝和婢女,還有海哥幫忙打理生意,日子過得很是輕松!”

  黎鏢說‘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都在這裡‘,這話並不對,因為黎湖還在縣城私塾裡沒有回來。可是趙氏與黎湖惹出的那樁事,牽連了在京城的黎池,這時候也就不好提黎湖。

  不過黎池倒不在意,先前他就已經明悟,只要有利益衝突,就不能絕了別人對他的針對,即使沒有孫氏投井自盡的事情,也會有其他事情。不過,在孫氏這件事上,黎池確實是很不贊同趙氏與黎湖。

  黎林見黎池提起了他兒子黎海,看上去神色也沒有異常,而且從他來信讓黎海上京去的行為來看,想來是胸懷大度的……

  黎林雖已厚著臉皮,可神色依舊難掩尷尬,問道:“和周啊,大海定然是在京城裡忙著呢,不然也不會不跟著一起回來?”黎林語氣很溫和,甚至聽著有一絲卑微,生怕黎池聽了誤會,以為他是在表達不滿。

  黎林問得很沒有底氣。趙氏被放回來之後,族裡有好些人都說要將趙氏休了,最後還是族長攔住了,理由與不趕走大樹媳婦兒一樣:不能讓人以為,孫氏投井自盡的事,錯在黎家。

  趙氏依舊在家裡,再不敢鬧麼蛾子,安分得跟只鵪鶉一樣。可是大兒子黎湖,自此就與家裡疏遠了,只有過年時回來過一趟,還是除夕傍晚回來,正月初二就又離家去了縣城。

  小兒子黎海離家上京時,也是氣衝衝地走的,顯然是在責怪他娘和他哥。如今又沒跟著一起回來,怕是也與家裡疏離了……

  “二伯,海哥原本也是想跟著回來的,可我想著他只要不忙,隨時都能回來,於是就讓他留在京城幫忙看一下家,等我們回京後,再放他回來。”

  就是黎池這樣不客氣、不見外的說法,才讓黎林放稍稍下心來,“哈哈哈!是這個理,和周你是官身,回鄉不便,是該緊著你來!二伯也好久沒見你了,也是想得緊呢!”

  黎池兩世為人,看得出黎林的那份卑微,以及為了兒子其實是念著家裡這事,而生出的那份欣喜。“哈哈哈,不過按侄兒我想啊,二伯怕是更想念海哥一些的!等過年,過年的時候,我就放海哥回來,與你們一起過年。”

  屋裡的人都是經過人情世故的,哪裡看不出黎池的心思與體貼,於是紛紛跟著打趣了黎林一番。

  黎鏢、黎橋和黎棋他們這些人,不是不怪黎林他們二房的。但畢竟是一家兄弟,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以前感情也非常深厚,他們又不是心存歹意要去毀黎池的仕途,如今也都知錯了,不好從此就不認二房黎林他們。

  如今黎池回來後,看著也沒有要與他二伯斷交的樣子,屋裡人也都是樂見其成的。

  因為一年之中,能有三四次信件來往,黎水村家裡和京城中黎池身邊發生的大事,各自大多知道,也沒有多少好說的,只互相問問近況罷了。

  不過在知道黎池又官升一級,回京之後就要上任戶部郎中的這件大事之後,一家人高興不已,這自是不必提的。

  大人之間聊得差不多了,黎池又關心了黎江的虛四歲的兒子黎灼,以及黎河的虛兩歲的兒子黎燃。再才與侄女黎燚說:“燚兒都長這麼大了?今年六歲了?”

  黎江的妻子李氏,也即是黎燚的母親,忙向女兒使眼色,並催促道:“燚兒,快去你五叔那裡!你小的時候,五叔還抱過你呢!前年的時候,五叔還給你寄了羊毛六件套呢,記得嗎?還不去謝謝你五叔!”

  黎燚才虛六歲,還不太記事,別說小時候,就是前年她也才虛四歲,哪裡還記得?不過,黎燚看看笑得很好看的五叔……

  黎池微笑著,等黎燚羞怯地一步一步蹭到他面前來,伸手輕輕地拍拍侄女兒的肩膀,再揉揉她的頭頂,“燚兒,可還記得五叔?”

  “燚兒,見過五叔。”黎燚覺得五叔真好看,揉她的頭時,也揉得好舒服!

  “唉,真乖,燚兒真有禮貌!”黎池又拍拍她的肩膀,誇獎著。“五叔給你們都帶了禮物,不過今天晚了,等明日了再拿給你們。”

  “燚兒謝過五叔。”黎燚小小的一個人兒,向黎池福了一禮,看著就乖巧可愛得很。

  行完禮,黎燚終於是忍不住羞怯,匆匆跑到了她娘李氏身邊去。

  黎池眼神一掃,看到了自家親弟黎溏。都虛十三歲的人了,也在去年考取了童生功名,可卻還是像小時候那般單純。那看過來的明明很羨慕,卻又裝作不在意的眼神,都還與以往一模一樣。

  “你過來。”黎池朝弟弟招招手。

  黎溏自己下場科考過後,才知道科考的艱難。他那點想要同兄長一樣六元及第的小心思,在縣試張榜之後,就以早早地被澆滅了。如今他更是,連院試都沒能考過……

  “兄長。”黎溏磨磨蹭蹭地來到黎池面前,開口喚道。

  黎池聞言先是一楞,然後瞬間就笑開了:“作甚這麼正經?喊‘哥‘就行,哈哈哈,喊什麼‘兄長‘?”

  ‘轟‘地一下,黎溏只覺臉上發燒,耳根泛熱!“哥。”此時黎溏無比慶幸,當下夜裡燈暗,對面的人看不清他紅了臉。

  然而,黎池眼神是很好的,黎溏又站得近,自然是看清了弟弟的一張紅臉……不過,少年人的自尊心需要保護,可不能再逗了,再逗怕是就要炸毛了!“你去年下了場一試,成果很喜人嘛,第一次下場,竟然就考取了童生功名。”

  其實黎溏心裡一直想著:他不僅沒能像哥哥一樣,第一次下場就考取‘小三元‘,就連院試都沒過,真是丟人!可如今哥哥也像其他人一樣,誇獎了他……

  黎溏心裡一松,然後就覺著嗓子堵得慌,“唔……”

  雖然兄弟兩已經三年沒見,但如今看來,弟弟還是很喜歡他的,否則也不會只因得到了他的一句認可,就連說話都哽咽了。

  黎池拍拍面前少年人的肩膀,“明年八月份的院試,你加把勁考過,有了秀才功名之後,就去京城找我。雖我公務繁忙,並不能親自教導你讀書,但你這性子,只到京城去見見世面也是好的。”

  黎池說他公務繁忙,不能親自指點黎溏讀書,這只是說給其他人聽的,畢竟黎河和黎湖,他都沒有讓他們去京城。

  不過黎溏這單純性子,倒確實要見見世面、長長見識,多經歷一點事情,至少不能讓人隨便一眼就看穿了。

  “真的?!”黎溏一臉驚喜地問道。

  黎池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笑著點點頭,“真的,明年你若通過院試考取了秀才,就去京城找我。”

  ……

  黎池將大人和小孩都照顧到之後,時候也不早了,今晚奢侈地吃到了兩塊糖餅的黎炘,已經半趴在袁氏的懷裡睡著了,嘴角都似帶著甜蜜。

  “和周他們這次回來,要在村裡住上個把月呢,以後有的是時間說話,不必急於這一時,時辰不早了,今晚就先都回去睡下。”黎鏢為今晚這場久別重逢的談話,作了結尾。

  黎江他們住得近,夫妻兩個人,一人懷裡抱著一個,一人手裡牽著一個,不幾步路就到家了。

  同樣住在村裡的黎河夫妻兩,就要隔得遠些了。黎橋找來一根木棍,在一端纏上淋了桐油的破布條,制成一根火把,點燃了、讓他們拿著照路。黎河抱著孩子,秦氏舉著火把走在前面照路,一家人也離開了。

  黎池跟著一起送走了黎江和黎河兩家,又與家裡其他人互道晚安後,這才回去房間睡覺。

  第二天,黎池與徐素一起,將帶回給家裡人的禮物,都分送了出去。然後黎池又帶上禮物,依次去了大爺爺家、二爺爺家和族長等家裡拜訪。

  有的人家,只黎池一人去。關系親近的人家,就是夫妻兩帶上平平和安安一起去,也讓人家見一見他們的兒女。

  等帶回的幾箱子禮物都送出去後,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按禮該上門去拜訪的人家,黎池都一一登門去見過了。就連黎池的外家蘇家,夫妻兩也已去了一趟。

  雖然黎池與外家蘇家並不親厚,但面子情也還是要顧著的,總不能讓人說他不敬長輩,以往過年過節的節禮都沒少過,也不缺這一次了。

  等黎池他們忙完之後,一家之主的黎鏢,將一家人都叫到一起,突然提出了要分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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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3:19 |只看該作者
第145章

  在開始放為期三個月的返鄉探親假之前,還有‘散館‘考試。

  經朝考進得翰林院的庶吉士,在三年翰林官期滿之後,有一次‘散館‘考試。成績優異者,被授以編修或檢討等之職,其余則分發給六部和都察院等為給事中、主事或御史等職,又或者外放府縣做地方官。

  三年已滿,鐘離書和明晟成功通過‘散館’考試,留在翰林院,成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一同進來的另一錢姓庶吉士,沒有經過‘散館’考試,被分到都察院,做了外駐劍南行省的監察御史。

  而原本就已經是有階品官職的一甲三人,他們不是庶吉士也就不用‘散館‘考試,但三年翰林官期滿,照例還是要有個變動的。

  榜眼孫玉林和探花李乾桉,兩人都由正七品編修,升至了從六品修撰之職,依舊留在翰林院。

  而狀元黎池,在三年翰林官的第二年上,就已經官升兩級,成了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可是這次散館時,依舊也升了他一級,並離開翰林院,做了正五品的戶部郎中。

  自黎池連升兩級之後,後來的一年多裡,他都很低調,甚至還受過彈劾,因而停職在家有月余。可三年翰林官一滿,依舊官升一級成了六部郎中,且還不是禮部或工部這類清閑的部門,而是六部中權柄僅次於吏部的戶部郎中。

  朝堂上很有一些官員,認為黎池已然沉寂下去,但經過這次的升官,又認識到黎池依然是簡在帝心的。

  ‘散館‘授官之後,再才開始了為期三月的返鄉探親假。

  說起來,在黎池他們‘散館‘之前,新一屆新科進士們也已返鄉祭祖回來了,實現了‘一代新人換舊人’的更替。

  黎池記得,當年他們祭祖完畢回京時,也正好碰上在他們前一屆的進士,‘散館‘了返鄉探親去,如今終於也輪到他們了。只是當年他們正是初入官場,以及適應新部門的時候,沒有心思去想其他。

  ……

  此次回浯陽老家,徐素也跟著黎池一起回去,再帶上在京城出生,還沒有見過黎水村親人的平平和安安。

  而黎海因為不是官身,想回去的話,只要有空就能回去,因此黎池他們這次返鄉,他就沒有跟著一起,就留在京城裡幫忙照應一下生意、看一下家。

  關於這次返鄉,在黎池放假之前,徐素就已經著手准備了。雖過年過節的節禮從未漏過,但他們畢竟三年沒回去了,按禮該給每個人都要備上一份禮。

  不僅是家裡人,族裡親厚的如族長黎欽、先生黎槿、大爺爺黎銘與二爺爺黎鈞等等人家,都要備上禮才不失禮數。

  又提前在王家運輸行,定下了一條船,以及五架馬車。陪黎池夫妻兩一起回鄉的下人,倒是只有銀朱和黃芪,人並不多,這麼些船和車,主要還是裝禮物和他們的行禮。

  徐素早早就已准備好返鄉的一應事情,因此黎池一‘散館‘放假,第三日他們就出發了。

  鐘離書他們同樣准備返鄉探親,但因大部分路程都不同路,他們又還沒收拾完備,黎池他們就先出發了。

  船和馬車事先就已經定好了,又還是王家運輸行的,一路上都行得快而平穩,船家和馬夫把食宿這些都安排得很好——黎池他們自己掏錢,這一路相對來說已經算是舒適的了。

  出京後走了八天,在第九天上午時候,到達了浯陽。

  可是,這裝滿了三架馬車的禮物,就他們幾個人是拿不回去的。雖然據熱情的縣裡人說,到黎水村的路是整修過了的,走牛車、驢車都還行,但這樣的大駕馬車卻是不能的。

  原本黎池是准備找個人去黎水村報信,而他們就在縣城客棧裡住上一晚上,等明日家裡來人接。

  結果沒多久,浯陽縣令就帶著兩班衙役聞訊趕來,說是讓衙役們借來幾十架獨輪板車,給送回黎水村去。

  得了消息後趕來,看他們浯陽出去的黎六元的百姓,聽了縣令的提議,紛紛願意借出自家的板車,並立即就轉身回去推了家中板車來!

  盛情難卻,黎池謝過了縣令之後,就請了這二十來個衙役,幫忙將馬車上的行禮卸下來,搬到板車上捆好,然後就往黎水村行去。

  這裡的縣令已不是原先的陸縣令,他早已升到臨淮府去做官了,這裡的縣令是由當初的縣丞升上來的元縣令,與黎池也算是老熟人了。

  ……

  夕陽西下,黎水河回繞處的村頭,六元及第進士牌坊下面,有許多納涼的村民。

  因早在過年前,黎池就已在家書中說了,今年六七月份時,會回來住上一段時間。如今已然是進入六月下旬了,村裡族人最近一直都在念叨,這怎麼還沒回來呢?

  今天下地回來之後,許多族人照常聚在村頭的牌坊下納涼,一邊等著家裡人叫他們回去吃飯,一邊閑聊嘮嗑,而有關黎池的話題總也不會少的。

  正嘮嗑著呢,就有一個眼神好的年輕小伙子,忽然嚷到:“鏢三爺爺!那是不是和周哥回來了?!”

  進入六月之後,就陡然喜歡到村頭來納涼的黎鏢一聽,趕緊站起身來向村外張望,但他眼神已經不如年輕時好了,只感覺進村路上影影幢幢的,卻看不清楚人,“大棋!大棋!你快看看!”

  其實不用黎鏢吩咐,陪同老爹來納涼的黎棋,以及在場的其他族人,都早已站起身,還往前走了幾步,張望著了!

  “看著像是有好幾十人呢,又還是推著板車,定然是和周哥回來了!”

  “是啊是啊,而且看著前面那人的身姿……也蠻像和周的嘛!”不知是誰,這話說的有些不夠底氣。

  當然不夠有底氣了,往日的黎池只是從身姿,就能認出他來。可現在他當爹了,臂彎裡抱著一個孩子,影響了他的翩翩風姿……

  妹妹安安被小廝黃芪抱著,哥哥平平則由黎池抱著的。平平已經虛三歲的年紀了,又壯實又活潑,徐素和銀朱都抱不住他。

  “爹爹!爺爺、奶奶!曾爺爺、曾祖祖!”

  黎池拍拍兒子的小屁墩,“安靜點,不要扭來扭去的。爺爺奶奶和曾爺爺曾祖祖他們,可能在那群人裡,也可能沒在。”

  待黎池走近後,看到站在人群前方的他爺爺黎鏢和他爹黎棋,開口喊到:“爺爺!爹!和周回來了!”

  徐素也跟著打招呼,“爺爺,爹。”

  黎鏢和黎棋正准備開口應聲呢,就被另一個響亮清脆的聲音打斷,“曾爺爺!爺爺!”

  坐在黎池臂彎裡的黎炘,衝著黎鏢和黎棋喊了之後,就看向他爹,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黎鏢和黎棋先是一楞,然後立即就笑開了,“唉!曾爺爺的小曾孫哦,真聰明!”“唉,平平真乖!”

  在場其他族人也紛紛誇贊,“和周回來了啊!和周你這兒子真聰明!”“才三歲,就知道自己喊人了,真是乖啊!”

  黎池向小廝黃芪招招手,待他抱著安安上前來之後,就哄著女兒喊人:“安安乖,來叫人,叫曾爺爺,爺爺。”

  安安因為體弱,平常都懶得說話,卻很聽她爹的話,於是小小聲地開口:“曾爺爺,爺爺。”

  黎鏢和黎棋很喜歡曾孫/孫兒,也同樣喜歡曾孫女/孫女,整個人笑得見牙不見眼了,都高興地應道:“唉!真乖!”“唉!孫女兒真乖!”

  簡單地見過之後,黎池又向在場的其他族人一一打招呼,徐素也跟著他喊人打招呼。

  黎池記性好,有些以前也不多親近的族人,這次隔了三年依舊還能記得,就挨個喊人、打招呼。

  那些族人見黎池依舊溫和有禮,竟是記得他們每個人,並恭敬有禮地打招呼!就與以前一樣,並未因出去做了三年官,就將整個人都做得大模大樣的了,心裡也是覺得暖烘烘的。

  在場族人們言語中透露出的稱贊,比如:真是能干有才,依舊溫和有禮,沒有官架子等等,黎鏢和黎棋聽了,心中也很自豪!孫子/兒子能干是自然的,可他並沒有變得自傲,沒有端官架子,他們就更覺得高興了,這也讓他們很有臉面。

  黎池他們與在場族人都打了招呼,簡單敘過了年久返鄉之後,終於相見的高興與激動之情。

  後來,黎鏢已經將不認生的曾孫平平,給抱在了懷裡!從未見過的曾孫,竟然同意讓自己抱,為此黎鏢高興得胡須都要翹起來了!

  黎棋見他孫子在老爺子身上不哭不鬧,兩人還有說有笑的,他孫子還揪老爺子的胡須……

  再一看孫女,此時已經到了她爹懷裡,安安靜靜地、怯生生地,很像是他一抱過來就會哭的樣子,於是只能放棄去抱孫女兒的想法,並暗暗羨慕自己爹。

  黎棋:“爹,時間也不早了,再過一會兒,天就要黑了,我們回去?”

  黎鏢忽然想起家裡的老婆子,趕緊點點頭同意:“是,是不早了,趕緊回去。和周他們一路上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回去吃了晚飯就趕緊歇下。”

  在場其他族人也連連贊同,“是是,我們也立即就回去了,你們也快先回去,家裡人都還等著呢!”

  黎池明白他們大概是還想嘮嗑一會兒,不過他是不能與他們陪聊了,於是告了辭、說了日後再說話,然後就進村朝自家走去。

  進村後,一路上有經過一些族人的門前,黎池也都簡單地與他們打了招呼,順便將這二十來名衙役晚上的住處問題給解決了。

  或許是剛好有村裡人給家裡報了信,黎池他們快到家時,正好遇到一路迎上來的袁氏和蘇氏他們。

  三年不見,如今終於得見,袁氏和蘇氏立即就流下淚來,又抱著黎池一頓哭,那場面著實感人……

  不說徐素也跟著流了淚,就連黎池都覺得嗓子眼堵得慌,一時間紅了眼眶。

  哭過一場之後,後來還是大伯母王氏,出面勸說:“娘,三弟妹,你們可別哭了。和周他們這一路風塵僕僕地趕回來,想必是很累了,估計就連今天的正經中飯,都沒來得及吃呢?

  和周他們這次回來要待一個多月呢,以後有的是時間在一處說話,不如先去洗漱吃飯,以後再說”

  王氏這一說,袁氏還沒能完全從久別重逢的情緒中抽離,蘇氏先意識到了兒子兒媳他們一路辛苦了,“是,是,和周和和周媳婦兒,我先帶你們和兩個小的去洗漱,然後很快就吃飯!可別餓著平平和安安了!”

  於是蘇氏帶著黎池和徐素他們進屋,“你們坐著等一會兒,娘去倒水來給你們洗漱。”

  丫鬟銀朱哪敢讓老夫人去端水?趕忙跟上去,由蘇氏指點著盆子、帕子放在哪,以及在哪打水這些,很快就端來水,服侍著黎池和徐素他們洗漱了。

  簡單洗漱過之後,黎池他們又去屋裡換了一身外衣,倉促收拾一番之後,夫妻兩帶著一對兒女,才向黎鏢和黎棋他們跪下,正經地行了禮。

  然後又與其他人相互見了禮,不過還沒說兩句話,就喊開飯了。

  雖黎池他們沒提前派人回來通知,家裡沒有提前准備晚飯,可家中平時吃的飯菜也不差,只是蒸的米飯不夠,就臨時又煮了兩鍋面條,將就著這一頓晚飯也吃飽了。

  吃過飯之後,黎江就帶著二十來個衙役出門,送他們去說好了同意寄宿一晚上的人家。而銀朱和黃芪,則在王氏的指點下,去收拾餐盤碗筷這些。

  吃罷晚飯,一大家子人,這才得以坐下來說說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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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黎池的消息怎會靈通到半天之內,就知道乾清宮內的談話內容?怕是就算趙儉都不可能。

  黎池當然是料准了塗遠成必然不敢說話偏頗,這才在塗遠成回府之後,就找了一個乞丐,以一套半新不舊的樸素衣服為報酬,讓那乞丐換上後,送去了那一壺墨。

  一個衣衫破爛的乞丐,與一個衣著普通的平民百姓,這兩人分別去一個朝廷官員的府邸之前,誰更引人注意?黎池以為,是衣衫破爛的乞丐。

  即使有人看見了,也只會以為那是一個百姓,而非是乞丐。以後若有人有心查起來,也不會想到去乞丐裡找。

  黎池向來都覺得,做事小心謹慎一些沒害處。雖然停職在家的這段時間裡,黎池領悟到,有些事情不是小心謹慎,就夠能避免的。

  他的功名和仕途,注定了會引人羨慕,進而招致嫉恨。因此哪怕他為人處事再小心謹慎,只要有利益衝突,就一定會被針對。

  就像這次被彈劾,即使沒有孫氏自盡的事情,或早或晚,他都必然會被彈劾。即使已經有過這一次,以後怕是也不會少——如果還有以後的話。

  被停職在家的這一個多月,黎池參悟出了這一點。當然,他並不是只顧參悟去了。

  這一個多月裡,否管黎池內心忐忑與否,至少他在徐素和孩子們面前,是表現得很淡然的。不管心態如何,都不能左右事情結果,那又何必讓徐素也跟著擔心呢?

  黎池在這一個多月,沒有踏出府門半步,全在家幫忙徐素帶孩子,至於感受嘛……

  女兒安安真可愛!安安靜靜地,不哭不鬧,即使想要表達某些意圖,也只是輕聲哼兩句。不過這都是由於女兒體質纖弱,才不能大哭大鬧,很讓人心疼。

  而兒子平平……真是鬧騰!整天吱哇亂叫,就沒個消停時刻。還要人專心陪他玩,只要片刻不給他搖撥浪鼓,或在他眼前晃其他玩具,他都要啊啊大叫!真是叫得讓人腦仁兒疼。

  期間,彈劾事情發生後的四月下旬休沐日時,鐘離書、明晟還有孫玉林和李乾桉,到家裡來看了他。

  雖說官場世態炎涼是常事,但是鐘離書四人能在他落難時,還不避嫌地來看他,黎池還是很感動和高興的。

  徐素也覺得很高興,將孩子交於黎池照看之後,就親自下廚去置辦了一桌酒席,留了鐘離書等四人的午飯,幾個人圍在一起喝了一頓酒。

  自去年入冬,就出京巡察各地水泥局籌建之事的趙儉,聽聞了事情之後,也寫了信給黎池。

  信的主要內容,無非就是不必過於擔心,即使過不去,也沒甚大不了的。

  若是不知道趙儉重生者的身份,黎池還會覺得趙儉的這封信沒有誠意。可既已知道趙儉是重來一輩子的人,那麼他就可以從這信中看出來一些東西:或許趙儉也不能確定,此次彈劾他能否全然脫身,不過即使被免職也無礙,等趙儉繼位之後,照樣啟用他。

  也是因為有趙儉,黎池才沒有過多忐忑。趙儉是重生者,應該知道他的能力和作用,而只要他還有用,就不愁趙儉不用他,也就不愁官途就此毀了。

  即使這次真逃不過,被免了職,再等些時間,等趙儉繼位,他就又是一條朝堂好漢。

  至於趙儉能不能繼位?若都被免職了,黎池也就只能希望趙儉繼位了,至於能不能的問題,也只能看趙儉自己的了。

  有關趙儉,值得一提的是,儉王妃懷孕了,是冬至那天發現的。

  儉王妃懷孕,有人歡喜有人愁,愁的不必說就是趙義等幾個皇位競爭者了。歡喜的人就很多了,其中最歡喜的怕是要數趙儉的母妃施妃,以及一直暗暗焦急遺憾的貞文帝了。

  因趙儉出京在外,施妃就提議將儉王妃接到宮裡去照顧,貞文帝應允了。

  廚藝高超的施妃,在她慶霞宮的小廚房裡,親自安排儉王妃的吃食,在‘衣食住‘這三方面,照顧得可說是滴水不漏了。

  至於‘行‘……儉王妃是個有些活潑的女子,飯後喜歡出去遛食兒。然後時不時就遇到被潑水結冰的路面,莽撞的小宮女,亂竄的小貓小狗……

  明面上制造那些‘意外‘的犯人,都是被處理了的。可隔一段時間都會碰到一次‘意外’,卻回回都沒有事,也是讓人驚嘆好運了。

  因此儉王妃有福氣的這個‘福氣‘,也能知道所為何意了,既是長相圓潤有福氣,也是福運深厚有福氣。

  除趙儉之外,遠在朔平府平魯縣的王前愈,也寫了信來,問候和安慰了黎池。

  而王前愈能如此快就得知黎池被彈劾的事情,且回信也很快就到達,這是因為他寄信是走的王家往京城運煤的貨運隊。

  沒錯,‘煤引‘已經售出,距離近、有地利優勢的王家,都已經在往京城銷煤了。

  王家對黎池被彈劾停職在家的事,沒有什麼反應。不管他們對黎池的評估是否有變,之前關於合辦水泥作坊的事情,還沒提出異議來。畢竟即使已經簽署契約,反悔重議的行為也很常見。

  王家不與黎池合作?這不可能的,即使此次黎池被革職且不復啟用,王家都不可能終止合作。水泥是個賺錢的生意,王家可能在分成上面做調整,卻絕對不會不合作。

  黎池待在府裡寸步不出的日子,舒坦肯定說不上,但也不是日夜惶惶不安,總之過得不算太差。

  ……

  張明和塗遠成回了京城,在六月初五的早朝上,議了孫氏投井自盡案。

  孫氏投井自盡,乃因無後且善妒,並非是其婆母趙氏與其丈夫黎湖聯手謀殺。經查,王禮容彈劾黎池的三條罪狀,皆為不實。

  黎池自明日即六月初六起,照舊到翰林院當值,履行其官職之責。

  傳旨太監傳完口諭離開了,全家人都高興不已!差點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

  徐素更是高興得將孩子丟給了黎池——還有丫鬟銀朱做幫手,又讓黃芪去徐家請了徐芩二老來。

  然後徐素親自下廚,做了黎池喜歡吃的糖醋魚,又做了徐芩二老喜歡吃的紅燒肉,葷菜、素菜、涼菜、熱菜和湯,擺滿了一桌子!

  晚上一家人好好地吃了一頓,以示慶祝。

  當晚,黎池就給黎水村老家寫信,說了他已重新去當值上衙,一切如舊的事情。

  又想到黎海還沒回來,或許是出發晚、又或是路上延誤了,但更可能是黎海因他娘和他哥的事情,心裡覺得愧疚,自覺無顏再上京城來。

  所以黎池又在信中提及,京城這邊的事情正等著黎海來做呢,讓他盡快上京城來幫忙。

  第二天,黎池重新回到翰林院當值。鐘離書他們,很為黎池的安然回歸而感到高興,一早上都在閑聊嘮嗑。

  而那些驗證了官場世態炎涼的翰林院同僚,黎池也依舊和和氣氣地與他們說話相處,並未給他們臉色看。

  世態如此,若是此次繞著走、沒來表示安慰的認識的同僚官員,黎池都給他們臉色看,與他們絕交,那他也就不用做這個官了,因為他與絕大半個朝廷都絕交了。

  人與人之間嘛,交情有深有淺,如何能指望泛泛之交者,能與自己掏心掏肺、患難與共?不能指望,不能計較,那也就只能如往日一般相處了。

  這之後的日子,黎池又回歸到了被彈劾之前的樣子:上朝、坐衙當值、回家陪家人,低調安逸得很。

  ……

  半個月之後,趙儉結束水泥局籌建工作的巡察,回了京城。儉王妃都已懷胎七八個月了,事情又剛好做完了,也是該回來了。

  再又半個月之後,黎海回了京城。從黎海的返回時間來看,他是接到黎池的信才動身來京的,也即是原先他是不打算來的。

  黎池明白黎海的心情:羞愧,於是他就找了黎海,弟兄兩人喝著酒,推心置腹地談了一場話:

  ‘我們大男人之間,不必小肚雞腸的!雖然此次二伯母和湖哥做事欠妥,但他們也並不想這樣的,我雖受了牽累,如今也沒事了,不必日日介懷。‘

  ‘即使錯了,那也是二伯母和湖哥的錯,與海哥你有什麼關系?難不成海哥你在幫忙背過?可湖哥是你兄長,就不是我的兄長了,我也不是海哥你的弟弟了?都是兄弟,沒得海哥你要分一個親疏遠近,你肯幫湖哥背過,卻不願為我幫忙。‘

  兩人都喝了些酒,黎海甚至還有些醉了,聽了黎池的話,真是感動不已!

  因醉酒而感性外放了不少,甚至說話時都帶著哽咽,‘和周!好兄弟!海哥我慚愧啊,我娘和我哥做了錯事,害和周你被牽累。我覺得沒臉啊,可我也舍不得京城啊,於是接了你的信,我就又腆著臉來了京城。如今聽你這樣一說,我才算明白了,我們都是兄弟,何必去分親疏遠近!‘

  兄弟兩人把話說開之後,黎海依舊去負責和王家合辦水泥作坊的接洽事務,主要是帶教王家的工匠,傳授他們燒制水泥的訣竅和經驗。

  而在趙儉歸京後不久,王家也開始興建水泥作坊了。打算先在北方適合開辦水泥作坊的府縣,開辦十幾個,等經營好了,再往南方擴展。

  在八月十五中秋節那天,儉王妃為儉王誕下一個兒子,母子大小皆平安。趙儉、施妃和貞文帝等人,都是高興萬分不必提,之後的洗三、滿月和百日也都大辦了,宮裡還賜下了賞賜。

  黎池也很為趙儉高興,有了嫡子,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

  入冬之後,京城興起了織羊毛線。

  北方的商人運來了羊毛線,根據質量高低,賣一二十兩銀子一斤不等。京城中許多達官貴人和鄉紳富商,都會買上幾斤羊毛線回去自己織——主要是商人那裡沒有織好的成衣。

  而去年受雇於狀元府織羊毛六件套的婦人,立即變得很搶手了,不斷地被叫到達官貴人的府上,教府中女眷織羊毛線。

  因為叫的人家太多,那些婦女一天就要跑一家,昨天、今天和明天去的人家都不一樣!這樣忙,得的賞錢自然也很可觀。

  那些婦人們一整個冬天,就在教女眷織毛線中度過了。這一個冬天掙得的賞錢,讓家裡買了新房子、搬了新家,有的甚至還小有存款,實現了從貧民到小富的轉變。

  那些人家能有這樣的轉變,全因去年黎六元和黎四爺雇了她們去織毛衣,因此全家人都感激不盡,逢人就說黎六元多好多好,就聽不得別人說黎六元一句不好的話!一旦聽到了,定要與人理論爭辯,直到將對方說服,也認可黎六元沒有不好為止。

  又多了一批死忠粉的事情,黎池並不知道。關於今年冬天的織羊毛線潮流,他在冬日某一天的日記中有所記錄,在日記開頭他這樣寫到:‘瀚海善戰,因其善養馬,若使其牧羊,何如?‘

  ……

  時間一晃而過,時間很快就來到了貞文二十三年。

  貞文二十三年六月,黎池為官已滿三年,有了三個月的回鄉探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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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後世番外小劇場——

  “……先前我們說過,黎池是一個傑出的政治家、發明家、文學家和詩人。但是近來歷史學家在研究他早年的日記時,為其貞文二十二年冬的一篇日記,而感到深深震撼!”

  “‘瀚海善戰,因其善養馬,若使其牧羊,何如?’這句話是那篇日記的開頭,意思很簡明:瀚海國人善戰,是因為他們擅長養戰馬,如果讓他們養羊,會如何呢?”

  講台上教授講到這裡,台下的一學子驚呼到:“這樣的話,瀚海人的戰力就會大大降低!比較一下大燕前期,中後期與瀚海的戰事勝負……”

  教授點點頭,繼續講到:“對,大燕前期,瀚海是大燕北方的勁敵,大燕中後期,瀚海是大燕的羊毛工業供應商,已經不能對大燕產生威脅。而這一切,都只緣於貞文二十一年,黎池會晤瀚海,運回來的萬斤羊毛線。引起了一股穿羊毛衣的潮流,商人跟風逐利,第二年時從北方運來更多羊毛線,以後逐年增加……”

  “可以說,大燕羊毛產業的發展,伴隨著的是瀚海戰力的下降。而這一切,黎池早在貞文二十二年的日記中提到了,事實上這就是他一手促成的,不費一兵一卒就將瀚海徹底削弱……這心計,說黎池軍事家也不為過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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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2:51 |只看該作者
第143章

  趙氏和黎湖被拘押走之後,本來黎家族人還打算到縣城去,為兩人奔走一番的。

  等黎海回村,知道京中黎池的現狀,聽了黎海帶回的話之後,就依黎池的意思,穩住沒有動。

  只能這樣被動等待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一想到萬一誤判,京中黎池的仕途就要夭折了,族中好不容易出的一顆‘文曲星‘就要落了……

  沒錯,族人和黎鏢家的人都擔心誤判。他們還是相信趙氏和黎湖的,相信他們不會去動手謀害孫氏。但若是說‘逼死‘,死扣這個字眼的話,是很有可能的。

  那一段時間裡,黎家全族人的心神都放在這件事情上。然後很容易也就知道了,攛掇趙氏給黎湖納妾的是大樹媳婦兒,而妾室人選就是她鄰村娘家的堂侄女兒。

  大樹媳婦兒那堂侄女兒是去年入冬前回來的,之前據說在臨淮府裡的一戶大戶人家裡做丫鬟,長得是溫婉可人的模樣,女紅針織也很拿得出手。趙氏隨大樹媳婦兒偷偷地去看了一趟,也立即就看上了。

  知道這些之後,全族的媳婦兒都直罵那大樹媳婦兒。

  “你個嘴長瘡的毒婦!人家夫妻兩在縣城裡和和美美地過著日子,你作甚要攛掇著給人塞個小妾?”

  “你那堂侄女兒既然長得好看,又會針線活,好好兒的一閨女,嫁去做人正妻不好?你作何硬要塞給人家做小妾?”

  “大戶人家的丫鬟被退了回來……嘖嘖,誰知道這其中有沒有腌臜事呢!這些我們也管不著,但大樹媳婦兒,你萬不該攛掇大林媳婦兒,讓她給大湖納妾!若沒你攛掇,能鬧出今日這事?能連累和周停了官職?”

  “若是和周真出事了,朝廷收了和周的進士免賦田,我們一年又要交四五兩銀子的田賦。這就因為你!大叔媳婦兒你負責嗎?”

  “田賦都還是小事,若是因此和周丟了官,我們黎家好不容易才出的一個人才,就因了你的攛掇而毀了……我!我真是撕了你的心都有!”

  ……

  若按袁氏想的,她是要將大樹媳婦兒給趕出村裡去的!

  但族長黎欽勸住了。族裡婦人去圍著人家罵,他全當沒看見,只因他也恨不得去罵上一頓,但卻不至於、也不能夠將她趕出村裡去。

  因為這樣不僅會被外人議論黎家,也容易讓人往‘錯在黎家‘的方向去想。

  縣城裡還有京城來的大理寺官員和都察院御史呢,在這個關頭,他們若處罰了大樹媳婦兒,就好像他們自己就已經認定了:孫氏的投井自盡,錯在讓黎湖納妾。

  雖然他們確實是這樣認為的,若沒有納妾這事,孫氏也不會自盡,也就不會有京中的黎池被彈劾一事。但黎欽不傻、心也硬,這誰也沒想到的事情,陰差陽錯的過錯,他們不能攬在身上。

  大樹媳婦兒雖沒被趕出村去,但日子也不會好過。以後都只能窩在家裡,再不能像以前一樣出去到處嘮嗑,也不能說東家長、道西家短了。因為一出去,就會被全村的婦人指指咄咄地罵,她的後半生可能都要生活在族人的白眼中。

  ……

  孫氏投井自盡的案子結了,趙氏和黎湖也被釋放了。

  趙氏與黎湖兩人自被拘押走,已經過去十幾天,兩人回村時並沒有人來接。因為此,趙氏一路上還覺得委屈,但她看兒子冷漠著不想與她說話的樣子,就沒有多說。孫氏投井自盡,趙氏心裡的滋味……也很不好說。

  兩人回到家時,黎鏢和袁氏坐在上首,家裡其余人或坐、或站在下首兩旁,整間堂屋裡顯得滿滿當當的。

  趙氏進屋後,就看到了小兒子,心裡很是高興!她這次去縣城遭罪了,日子都仿佛過得慢些了,回來見到近兩年沒見的小兒子,真是有種彷如隔世的感覺,一瞬間甚至高興得哭出來了。

  趙氏上前摟住黎海,又笑又哭地說:“大海回來了啊!可想死娘了……”

  “咻啪!”坐在上首的袁氏站起身,使盡全力對著趙氏就是一棍子!力氣用盡,整個人顫顫巍巍地站不住,蘇氏趕緊上前扶住。

  “啊!娘?”趙氏剛還沉浸在見到小兒子的喜悅中,忽然就挨了婆母一棍子,有些被打蒙了。

  趙氏再仔細一看屋裡,家裡人都到得整整齊齊的,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袁氏撫著胸膛順了氣,才恨極了地罵:“你可別喊我娘,老婆子我受不起!想死了?那你干脆也去死了,和老婆子我一起去死了!”

  “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給和周添麻煩了……我們這些沒用的,不僅幫不上忙,還偏偏給和周惹禍!”

  袁氏流著淚,絮絮叨叨地回憶起往事來,“和周從小就尤其懂事,占了大江的族學名額,他心裡過不去,就教會大江一門造紙的手藝。

  後來大江憑這門造紙手藝,讓幾個弟弟也上了學,不然哪裡有如今的大河和大湖,哪裡能是秀才和童生?讀上書了,可我們這些長輩又都沒用,還得他自己去抄書掙錢,攢趕考費用……

  你們自己想一想!那時我們家裡有什麼進項?家中大頭的銀錢,都是小池子掙來的,可他卻也不說什麼,都拿在公中一起用。

  之後他下場科舉了,然後家裡兄弟的房屋起了、宅院買了,也娶親了,還有大河和大湖他們幾次趕考,這些錢說是家裡公中出的,可公中的大多都是小池子掙來的。他成親收的禮錢,都只拿走了一千兩銀子,剩下三四千兩都留在家裡,不然我們現在的日子,能過得這樣悠閑?

  和周不但將他自己供出去了,考了一個六元及第,他還將家裡的幾個兄弟也拉拔出去了,他懂事啊,能干啊!

  可我們呢?不但幫不上忙,還給他惹禍,連累了他停了官職。以後能不能官復原職,也不知道……”

  “索性你早死了!老婆子我也早死了,也還罷了!和周也就沒有今日這樁禍事了,他是禍從天上來,被我們連累的啊!”袁氏現在也很愧疚。

  袁氏在知道二兒媳趙氏,要給孫子黎湖納妾時,勸她說先不忙納妾,再等個一兩年,或許就懷上了呢。結果趙氏就說了一些話,說袁氏偏心三房,偏愛黎池一個孫子,不喜歡黎湖。趙氏又說,她的兒子和兒媳,她也能管。聽了趙氏陰陽怪氣的話之後,袁氏也就不管了。

  沒曾想這一個不管,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袁氏真是恨不得,她與二兒媳兩個,若真是早死了也就好了!

  在京城裡官運亨通的兒子,因為趙氏母子兩惹出來的事情,被停職在家。若說蘇氏不怨他們,那是不可能的,事實上所有黎家人都怨怪趙氏母子二人。但蘇氏作為一個弟媳,此時這屋裡公婆、丈夫和哥嫂俱在,她若像個潑婦似的,上去撕打趙氏一番,也不好看。

  蘇氏扶住婆母袁氏,為她拍撫胸背順氣,“娘,您穩一穩,先去坐下,我們慢慢說。”

  王氏也趕緊上前,一起將袁氏扶到上首位坐下了。

  趙氏懵了。京城的侄子,因為她被停了職,以後能不能官復原職還不知道……

  其實,黎湖在知道張明他們是從京城來,還是大理寺官員和都察院御史時,他就已經有所預料了。

  黎湖如今真知道了,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嚴重時,他心裡的悔恨、自責和愧疚,又更添了一重。

  母親決意要為他納妾,他夾在母親與妻子之間,左右不是人,最後妻子投井自盡了,他失了妻子。此事又還影響了京城中的堂弟,或許就此斷了堂弟的仕途,也絕了黎家的前程……

  事情既已發生,再如何悔恨自責、責打怒罵都無用了。只能祈禱這事盡快過去,在京城裡的黎池能夠官復原職。

  不過,責打訓斥犯錯的人,也還是有用的,至少出了胸中的一口氣,也讓犯錯的人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讓他們記住、也讓別人看了引以為誡,不敢再犯。

  以前族長黎欽三令五申,要求族人踏實過日子,不要張揚惹事,有的族人聽了。有的族人依舊不以為意,想著那可是六元及第的奇才,一年之內就官升兩級的人,世人誰不高看他們黎家一眼?何苦如此小心翼翼?

  如今經歷了這事,許多族人們才發現,禍患是說來就來的,手裡的免賦田也不穩,一不小心就會被收了回去。

  世人啊,只等摔倒了才知道疼。黎家族人這次不僅摔疼了、記住了教訓,還早晚兩柱香地向神佛祈禱,希望京城中的黎池能渡過難關。

  ……

  時間進入六月份時,張明與塗遠成返回了京城。

  按照欽差回京的規矩,兩人立即去向貞文帝復命了。

  “……因此,此案乃因孫氏善妒,無子無後,卻還不允婆母為夫納妾以繁衍子嗣,又因被診出她或許不能生育,無法接受,這才投井自盡。”右僉都御史塗遠成,回稟道。

  站在一旁的張明聽了塗遠成的話,暗暗納罕:案情總結得倒也沒錯,只是這塗遠成不是大皇子的人?那黎池可是三皇子的人,怎麼著這時,塗遠成竟然秉公說話?

  貞文帝派大皇子系的塗遠成,與中立的素有‘青天老爺‘之名的張明,由他二人前去查案,也是有些考量的。“張少卿,塗御史所說,是否屬實?”

  張明躬身行禮回稟道:“回稟陛下,塗御史所說屬實。”

  貞文帝又問塗遠成,“王禮容彈劾黎池,說他管束族人不嚴、不孝長輩,可是真的?”

  “回稟陛下,此兩條彈劾不實。我們到了浯陽縣查案,不就縣內百姓都知曉了,臣甚至還刻意透露出黎侍講被停職在府的事情。可縣中百姓全無一人露出欣喜之色,紛紛覺得可惜。甚至還有不少平頭百姓來找臣,說黎侍講年少時多好學、多禮貌,是個好孩子,讓臣為其求情。”

  “若是黎氏族人真是橫行霸道、索拿財物,百姓們在得知黎家、黎侍講遭殃之後,定然是歡欣鼓舞的,而不會紛紛道可惜。”

  “至於不孝長輩,應也是沒這事的。縣城不少百姓都說,每每逢年過節之前那幾天,都能看到黎家人進縣城來取節禮,或向黎水村送節禮。去年過年前,有好些百姓,還親眼見了那十幾套的羊毛六件套。”

  ……

  張明與塗遠成回稟完,從乾清宮出來,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往宮外走去。

  張明走路時,時而就打量塗遠成兩眼……

  塗遠成:“張少卿,你總是看本官做甚?”

  “本官只是好奇,塗御史今日在聖上面前的言行,真不像你們御史的作風。”

  塗遠成正氣凜然地橫了張明一眼,“本官向來秉公辦事!”

  張明挑眉笑一笑,沒再多說。同是秉公辦事,卻也能有很多種偏頗方法。比如在言語上稍加潤色,就能有不同效果,而這正是他們御史的拿手絕活。

  塗遠成出了宮,乘了轎子回府。經過一家未掛匾額的小院前時,轎子停下了,塗遠成下轎,敲門進了那座小院裡。

  “……既說了是‘逼死‘,即使孫氏她真是投井自盡的,不也是因趙氏逼著黎湖納妾,將她逼得沒法了,才投井自盡的,這也是‘逼死‘啊!”

  塗遠成:“大理寺的張明,以秉公斷案和剛正不阿出名,他是不會冤枉趙氏和黎湖,判他們謀殺的。”

  趙義氣極了!“本王當然知道!孫氏善妒容不得小妾,因而投井自盡。趙氏與黎湖刻薄狠心,逼得孫氏投井自盡。這兩者的差別,大太多了!”

  塗遠成當然知道。若是後者,那麼趙氏和黎湖就擔了刻薄囂張、冷血無情的名頭。相應地,黎池的名聲也會受損:‘黎池的伯母與堂兄,聯手逼死過人‘。

  塗遠成知道,卻不能那樣回稟皇帝。

  “大皇子殿下,那黎池能發現煤炭,試驗出水泥,又試出了羊毛線的織法,讓羊毛線也風靡起來,還有其他種種,都足以說明他是有才華的。就算他名聲微有瑕疵,只要陛下還信他,就不妨礙他做一個能臣。”

  塗遠成繼續分析:“而朝堂上許多人,甚至是陛下,都知道微臣是站的大皇子您的派系。若是這次按殿下您的想法說了,又不能對那黎池一擊致命,恐怕還會使陛下對您不滿……”

  自從改成‘秘密立儲制‘之後,皇帝的好感有多重要,趙義很明白。“可惜了,難得碰上一個機會,趙儉又剛好不在京城,卻沒能將黎池壓制下去。”

  塗遠成為這次的事情找了借口,在趙義那裡應付過去了,之後依舊乘轎子回府去了。

  在傍晚時候,門房說有人遞上來一件禮物。

  塗遠成打開一看,是兩年前他還制墨的時候,銷出去的一壺墨。

  並無附上的字句,不過塗遠成知道,應是那黎池送來的。

  所以那黎池是消息靈通,這麼快就知曉了他在宮中的說辭?還是那黎池,竟拿准了他會那樣說?

  塗遠成不知道,不過這壺墨終於回到他手裡了,也就放心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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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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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4:02:37 |只看該作者
第142章

  大理寺少卿張明,與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塗遠成,在四月二十朝會後的第二天早上,奉命出發前往浯陽。

  在出城時,正好碰到早起出城,去石山下的水泥作坊做工的兩個人。聽到其中一個人,與同伴說:“黎四爺回鄉去了,也不知何時才回來,水泥作坊可怎麼辦?”

  黎四爺,水泥作坊,回鄉……張明立即就得出,黎海是回浯陽去了。於是讓大理寺衙役將馬車趕得更快,在運河渡口登上官船,之後將船開到最快,南下淮陰城。

  那黎海是跟在黎池身邊的,如今他回鄉去,想必臨走前黎池有對其面授機宜。黎池此人,是個極聰明的人,若是讓他堂兄在他們之前到達浯陽,與趙氏和黎湖接上頭了,或許案子會很難審。

  事實上,黎池並沒有讓黎海回鄉後,趕在張明之前做些什麼。因為有時候是多做多錯,黎池有幾分相信黎湖,他也早已決定靜觀其變。不過,這些張明並不知道。

  張明有此戒備,於是讓船駛得很快,日夜兼程地趕到了淮陰城。

  在這樁案子上,王禮容反應很快。幾乎是在孫家到了省城遞交上狀紙時,王禮容甫一得知,就立即啟程上京去彈劾了。布政使司這裡傳來孫家人問完案情,又派衙役去浯陽拘傳趙氏和黎湖兩人,衙役才走兩天呢,從京城南下的張明就到達了。

  張明簡單問過了案情,因只是一方之言,暫時還不能下斷論。又想到黎海正在回浯陽的路上,以拘傳衙役的行路速度,黎海定然能趕在他們前面到達。

  於是,張明索性決定立即帶上孫家人,直接趕到浯陽去。不等到將趙氏一干人等,拘傳到淮陰城之後再審。

  張明一行人緊趕慢趕,趕超在拘傳衙役之前,早了三天到達浯陽。

  到達浯陽的當天上午,張明立即就派跟著的大理寺衙役,去黎水村將趙氏和黎湖拘押了來。也不關去縣衙牢房,就關在他們一行人入住的客棧,讓大理寺衙役牢牢看住。

  畢竟在此案中,浯陽縣令也有嫌疑,若將趙氏和黎湖關去縣衙牢房,會讓人有些不放心。

  直到兩天後,黎海才到達浯陽。因為他乘坐的是運貨的商船,後來轉走陸路了,又租的是驢車,所以到底不如張明他們快。

  張明將兩個疑似犯人——趙氏和黎湖看住,杜絕了歸鄉的黎海與兩人串氣,然後才開始問案。

  先仔細問了一遍上告的孫家人,然後分開再三審問了趙氏和黎湖,最後問了浯陽縣令,就已初步將案情理清。

  孫家人說,他們好好的一個女兒嫁去他們黎家,怎麼就死在自家井裡了?很可能是她那惡毒婆母和狠心丈夫,給聯手害死的!以前孫氏回娘家時,說起過她婆母趙氏言行粗魯,不似是個善人。

  他們孫家嬌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死在了黎家,他們去討說法時,竟然說她是投井自盡!告到縣衙去,結果縣令怕那京城裡的黎六元,竟然草草結案,只說是投井自盡!黎家勢大又如何,他們孫家照樣要去討回一個公道!

  而分開再三審問了趙氏和黎湖,事情串連起來大概就是,婆母以無後為由,為兒子納妾,兒媳不允就投井自盡了。

  因黎湖與孫氏成親近兩年,卻還無一兒半女,母親趙氏欲為兒子納一個妾室進門,以繁衍子嗣。在黎湖本人都尚不知情時,孫氏知曉了婆母趙氏的打算之後,表明堅決不同意!

  之後趙氏來了一次縣城,當著黎湖的面,挑明了要為他納妾的事情,並言她意已決!哪怕黎湖亦不願,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回村後就去相看合適人選。

  趙氏回村後,黎湖就與孫氏承諾,他定然不納妾,然後就依舊去教著私塾裡的學生了。可因為有了這一遭,孫氏開始日夜焦慮不安,時常去廟裡拜佛燒香,到處去求醫問藥,以求懷胎生子。

  又過了一段時間,趙氏又來了縣城,說是已經相看好了妾室人選,只等找個日子,就一頂小轎抬進門來。

  孫氏依舊不允,並與趙氏大吵一架,黎湖也不同意納妾,又被母親趙氏好一頓吼。趙氏態度堅決,妾室一定是要納的,否則讓黎湖絕後嗎?!

  只在兒子家裡住了一晚,第二天趙氏就回村裡去了。然後孫氏依舊去拜佛燒香,求醫問藥,只是更加焦急了。

  之後又過了兩天,那天下午孫氏回來時,臉色非常不好,黎湖關心詢問她,她也不答、不說原因。

  在那之後的第二天早上,黎湖去了前院私塾講課。等一堂課下了,他回去後院喝水時,就看見井蓋被放在一邊,井是敞開的,井邊的地上落了她的一支簪子……

  浯陽縣令則說,孫家所說的,黎家人尤其是趙氏,平日裡磋磨孫氏,最終還與黎湖一起害死了孫氏,是不可能的!

  眾所周知的,黎湖與孫氏成親之後,只在村裡住了個把月,就單獨搬到縣城來住了,之後就只有逢年過節時,會回一趟村裡。還都只住上一兩晚上,就很快回縣城了。都沒住在一起,如何會受到磋磨?

  而且孫氏死時,趙氏遠在黎水村,黎湖在前院私塾講課,這都是有人證的,如何一起謀害了她?

  此案很明顯,孫氏無法接受婆母為丈夫納妾,於是投井自盡了。

  張明聽過三方的話,也差不多明白了。

  ……

  張明一行人來到浯陽縣城,在浯陽這個小縣城,立即引起了轟動!而正在審問的案子,也很快就傳遍了全城,百姓們都議論紛紛!

  而全城熱議的當口,也正是從中搜集消息的時候。

  從百姓們議論時的閑言碎語中,不僅可以根據百姓們談起黎家時的語氣,以及談話內容之類進行推測,來判斷王禮容彈劾黎池的另外兩條,即‘未能嚴格管束族人‘以及‘不孝長輩‘,是否屬實。

  還能從中得出有關孫氏的,一些死前的行蹤消息。在浯陽縣城這個大多都是熟人的小縣城,孫氏去過哪裡,總有人看見的。

  張明根據百姓們議論的,知道了在孫氏死之前,五至七天內接觸過哪些人,都一一找到,並問了話。

  而找出來的孫氏最後見過的外人,是縣城裡有名的‘婦科聖手‘唐易,孫氏死之前的那天,就是到唐易這裡來求診。

  雖然在這小縣城裡,唐易被稱為‘婦科聖手‘,但他只是一個大夫而已,面對從京城裡來的大理寺官員,他哪裡還敢隱瞞?

  據唐易所說,孫氏死前曾去向他求診。當時唐易號脈號出了孫氏的體質不利生育,等他說出結果之後,孫氏的臉色陡然就變得奇差!

  唐易診出過不少生育困難的女子,但少有像孫氏這樣的,於是他趕緊又描補一番,說只是不利生育,並不是絕對不能生育,或許以後懷上了也不一定。

  然後第二天的時候,就傳出了孫氏投井自盡的事情。唐易心中也愧疚得很,若是早知如此,他就不說實話了。

  張明覺得查到現在,案情已經明了。

  黎湖與孫氏成親兩年卻始終無後,於是趙氏要為兒子黎湖納妾,孫氏不允,趙氏決意要納。

  期間,孫氏燒香拜佛、求醫問藥,卻一直沒能求來子女。正好趙氏頭一天來縣城,通知說已找好妾室人選,擇日就抬進門。第二天孫氏去唐易處求診,就得知自己的體質不利生育。

  妾室即將進門,自身又生育艱難,雙重打擊之下,孫氏投井自盡了。

  張明幾經推敲,確定沒有遺漏錯誤之後,就結了案。釋放了趙氏和黎湖,浯陽縣令既沒錯判,自然就沒事。

  京城的大理寺少卿,和都察院的御史都來了,查探審理過後,依舊斷定孫氏是投井自盡,孫家人也只得認下了。

  ……

  在黎海回到黎水村之前,就有說是從京城來的大理寺衙役,二話不說就將趙氏和黎湖拘押走了。

  那可是京城大理寺的人,黎家人問不出什麼來,只知道是要重審孫氏投井自盡的案子,也不准黎家人去探監。

  等到黎海回來了,黎家人這才知道,為何會有大理寺的人到浯陽來。也才知道黎池被彈劾了,如今正被停職在家!

  聽明白了黎海說到黎池因此事被彈劾,並且如今都不能去翰林院當值了,袁氏當場就往後一仰,暈厥了過去!

  幸好袁氏是坐在椅子上,若是站著暈厥摔到地上去了,不定摔到哪裡。一群人圍上去,又喊又搖,又是掐人中,好一會兒後才將人喚醒。

  袁氏醒來之後,拍著自己的大腿,抹著眼淚直哭:“是我老婆子沒管好媳婦兒啊!老二家的硬要給大湖納妾的時候,我就該死死攔著的!就算老二家的,說我這個老婆子多管閑事,她的兒媳兒子她自己去管,我也要死死地攔著啊!若是老婆子攔住了,我那有出息的孫子,就不會被擼了官兒啊!”

  黎海連忙解釋:“沒有被革職,官職還在的,只是暫時不去翰林院當值了。”

  之後黎海趕緊將黎池吩咐他的話說了,讓他們不要慌,要穩住,事情沒到最糟的時候等等。

  廢了好一番功夫,才終於是暫時穩住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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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發表於 2019-12-13 14:02:26 |只看該作者
第141章

  在黎池前世的世界中,明朝洪武年間時,曾有過規定:凡在官者,其族屬有麗於法,聽其解職歸鄉裡。大意是在任官員,其族人若有違法犯罪者,立即就要解職回鄉。

  相當於族人違法,官員亦要連坐。這樣的規定有利有弊,利在於有效防止了官員的族人親屬仗其官勢欺人,弊則也是‘連坐‘的弊處,極易牽連無辜。有時僅僅是因族裡的一個遠房族人犯罪,就能讓一個好官斷了仕途。

  而大燕也有類似規定,要求官員管束好族人,不可讓他們倚仗官勢欺人。雖沒有黎池前世歷史中明朝的那樣嚴厲,可若是官員的族人仗勢犯罪,也能影響該官員的仕途。

  所以,若是王禮容彈劾屬實,趙氏與黎湖——或說黎氏族人,仗黎池的官勢去左右司法,擾亂刑獄,買斷人命官司,哪怕事情並不是黎池犯下的,他甚至絲毫都不知情。黎池的仕途,多半也會就此半道夭折了……

  可哪怕是這樣,黎池往宮外走的時候,也都沒有失了風度,還與往常一樣。只是臉上一貫的笑意沒了,愁眉緊鎖,神情中帶有悲意。

  往日下朝出宮時一路走的官員,一個也沒有了。就連同是儉王派系的唐翰林,也只是用似同情、似可惜的表情,看了黎池一眼,就與王掌院一起走了。

  官場人情冷暖就是如此,雖然在此之前,黎池兩輩子都沒有經歷過,但也看過不少,因此並沒有很傷心或憤怒。只是到底有些惆悵唏噓,昨日周歲宴時還送了禮、一起喝了酒的官員,現在就跟不認識他了似的。

  官場上的冷暖炎涼,如今算是見識到了,現實得很真實啊……

  黎池往宮外走的速度不快不慢,沒有落荒而逃,也沒有腿軟到走不動道,步伐依舊穩健,還帶著他獨有的步伐韻律。神情中有憂愁、有悲意,卻沒有慌亂失態。

  黎池就這樣一路往宮外走去,路上有超過他身邊時偷瞄的,也有本來走在前面,卻似是不經意地慢下腳步,然後用眼角余光偷瞄的。

  那些偷瞄的人看到黎池這樣,心底不禁暗道:看這黎和周的樣子,很像是真不知情,也真不認為他族人會犯下那等事啊。

  黎池就這樣出了宮,找到等在宮外的自家轎子,坐了進去。“回府。”

  郊外的一個抬轎小廝問道:“老爺今日不用去翰林院當值了?”

  “最近都不用去了。”

  抬轎小廝見自家老爺似乎不願多說,也就不問了,喊了‘起‘後就抬起轎子,往回狀元府的道上走。

  黎池靠在轎子內,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膝蓋,沉思著。

  這變故真是突如其來,即使早朝前他在朝房裡時,就已察覺出王禮容可能會彈劾他,並做了心理准備,結果卻是怎麼都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事情……

  要說黎湖會逼死孫氏,他是萬萬不信的。黎湖是先相中孫氏之後,再才向家裡提出上門去提親的,可見黎湖對孫氏是有情的,又如何會去逼她死呢?

  而且,他年少時雖大部分時間都在專心讀書,可畢竟在同一個村子裡相處了十幾年,黎氏族人大體上如何,他還是有些把握的。

  但是……他如今已經近兩年沒有回黎水村了,沒有親眼見過他們。人都是易變的,黎家又是乍然發跡,此時的人心是不好掌握的。

  一路上,黎池的腦子裡一直在快速分析著,到達狀元府外時,分析出了一個結論:靜觀其變。

  事實上除了靜觀其變,黎池現在不能做任何事情。無論是黎池事實上只是因無計可施,還是現在最佳選擇就是靜觀其變,他現在都不能做任何事情。

  說起來,皇帝下旨,派去查明王禮容所奏是否屬實的兩名官員,其中一人與黎池竟來是‘老熟人’呢。

  塗遠成塗御史,擅長制墨,但近兩年來,塗遠成已經沒有制墨了。在黎池趕考住在黎府的那段時間,黎鏡就送了他一壺塗御史制的墨,後來他又從塗御史手上買了一座石山。

  黎池走進府門時,想著:黎鏡送的那支筆和那壺墨,似乎是放在書房的哪裡了,去找找看還能否找到。

  ……

  後院東廂裡,徐素正在陪著平平和安安玩耍,丫鬟豆蔻掀簾進了屋,輕聲說到:“夫人,老爺剛才回來了,聽說正在書房裡呢。”

  徐素手裡正拿著老家寄來的布老虎逗兒子,聽明白豆蔻的話之後後,手上動作一頓,胖墩兒平平趁此機會,身子往上一衝,就將布老虎抓到了手裡。“啊!哈!”

  “老爺回來了?”徐素眉頭一皺,心中疑惑得很,“這時候就回來了?下了朝不是還要去翰林院?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徐素不解,豆蔻同樣不知道,正在用開水燙洗尿戒子的銀朱開口說到:“夫人去前院看看,就什麼都清楚了,再順便問問,可要廚房做午飯。”

  “也是。豆蔻,你與銀朱兩人,在這看著平平和安安。”徐素起身往屋外走去。

  徐素來到前院,見書房的門果然半掩著,於是走上前敲門,“和周,你回來了?”

  “素素,進來。”

  徐素推開門一看,丈夫正坐在書案後的圈椅上,神色嚴肅地在思考著什麼。這樣的姿勢和狀態,以前也有過一次,“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黎池搖搖頭,“沒有,你坐。”今天的事情瞞是瞞不住的,早說晚說總歸要說,不如就趁早說了。

  徐素依言在書案前的椅子上坐下,“今天怎比以往回來得早些”不止早些,是整整早了半天。

  黎池稍微醞釀一下之後,注意了語氣和措辭,“素素,我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你聽了先別激動。”

  “嗯?什麼事?”徐素一時想不住出來,是什麼事會讓丈夫一臉鄭重的樣子,“你說,我不激動。”

  “今日早朝時,我被御史彈劾了,陛下讓我先不用去翰林院當值,等到查明了,再論以後。”黎池此時說話不敢大喘氣,怕嚇到徐素了,趕緊接著說:“素素你先鎮定,聽我慢慢說,今日早朝……”

  “竟然!湖三嫂竟然過世了?!”

  黎池暗道果然沒料錯,妻子的第一反應果然會是這樣,“對,雖然御史說是二伯母與湖哥聯手將她逼得投井而死,但我是不相信的。”

  “二伯母與湖哥哪裡是那樣的人!這其中定然另有內情,或者存在誤會!”徐素只在黎水村生活了約一個月而已,對黎家家人也有感情,但不可能有多深。徐素震驚不已以及不可置信之後,就將注意力放在了丈夫身上,“和周,你這是被停職在家了?可怎麼辦?”

  “雖然我們相信二伯母和湖哥他們,他們不是會做出那等事的人,但是萬一……萬一別人不信呢,那和周你是不是也就說不清了!這可怎麼辦是好?怎麼辦是好呢?”徐素話說了一半,又生生扭轉開了。不管是考慮到黎池,還是她自己的希望,她都不想那個‘萬一’發生。

  黎池明白徐素是想說‘萬一做出那等事了呢‘,別說是與黎水村家人相處不久的她,就是十幾年都與他們生活在一個院子裡的他,甚至都忍不住去想那個‘萬一‘。

  黎池也是一邊懷疑,又一邊篤定。可不等到結果出來,他都不不敢斷定什麼,雖然他很希望這事只是誤會。“沒事,素素,放心。此次負責去查這件事的,是有著‘青天老爺‘美名的大理寺少卿張明,他非常擅長斷案,定然不會冤枉二伯母他們的。”

  而且,一同去的還有‘老熟人‘塗御史呢。

  但是也有一點,那張明是真的很會查案、斷案,可能塗御史起的作用不會太大。

  徐素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東想西想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只能點點頭,稀裡糊塗地信了黎池的安撫。

  傍晚時,黎海也回來了,自然也知道了事情。

  黎海聽完後,‘咵呲‘一聲直接摔了手中的碗!當即就說:“和周,我必須要立即回浯陽去!”

  黎池沒有反對,不說黎海定然是牽掛著趙氏他們的,不回去必不會放心。而且浯陽那裡,也確實需要一個見過些世面,又能夠靈活應變的人回去。

  “好,你回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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