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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十二魔令(翠袖玉環)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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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發表於 2019-8-17 11:49:25 |只看該作者
一〇

  藍家鳳道:“晚輩在蘇州和血手門中人造成衝突,被我傷了他們三人,當夜血手門中人找上客棧,擄去晚輩隨行娘姨,相約七日後,在天女廟中比武,晚輩歸來之後,曾經告訴家母,家母允諾,但恐爹爹見責,故而未曾稟報爹爹……”藍天義哼一聲道:“如是你早告訴我,那也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余三省不理藍天義,接口道:“七日之後,姑娘和令堂雙雙赴約?”

  藍家鳳道:“是的,晚輩當時心情矛盾,幾度想將內情告訴爹爹,但卻被母親攔阻,恐爹爹為此生氣,家母之意,只想赴約時救回娘姨,想不到,竟害家母身中血手毒功……”話至此處,雙目淚若泉湧,嗚咽難再成聲。

  余三省重重咳了一聲,道:“姑娘。”

  藍家鳳舉起衣袖拂拭一下臉上的淚痕,道:“余叔叔還有話要問晚輩麼?”

  余三省道:“是的,目下只有賢侄女一條線索,在下希望能夠多找一些血手門的數據,對那血手門多上一份瞭解。”

  藍家鳳道:“晚輩和家母趕到天女廟後,那大漢立時和家母動上了手,同時,另有兩個勁裝大漢圍攻晚輩……”余三省接道:“他們可曾使用兵刃麼?”

  藍家鳳道:“攻晚輩的兩個人都用單刀,刀法十分怪異,攻勢凌厲,迫得晚輩要全力應付。”

  余三省道:“以後呢?”

  周振方心中大奇,暗道:“藍姑娘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怎的這余三省竟是細微不遺,苦苦追問,這不像問自己人,倒是像在逼敵人的口供了。”

  只聽藍家鳳道:“晚輩知曉家母武功強我甚多,那大漢決非其敵,因此,全付精神用在對敵之上,不知家母和敵人搏鬥的變化。”

  余三省道:“那是說令堂受傷一事,姑娘沒有看到了。”

  藍家鳳道:“是的,晚輩沒有看到。”

  余三省道:“姑娘幾時才發覺令堂受了傷呢?”

  藍家鳳道:“直到兩個和我對敵之人,忽然退下,晚輩才發覺家母受了重傷。”

  余三省道:“是姑娘逼退了他們。”

  藍家鳳搖搖頭,道:“不是,是他們自動退了下去。”

  余三省道:“情形很明顯,他們早有算計,故意找兩個人纏住姑娘,卻藉機傷了令堂,如若在下的推斷不錯,他們還有幾句話,交代姑娘。”

  藍家鳳道:“不錯,他們告訴我,家母受傷很重,但不會很快死亡,要我帶家母回去,及早施救。”

  余三省道:“那說話人是何身份?”

  藍家鳳道:“就是那虯髯大漢。”

  余三省道:“麻煩賢侄女了!”

  藍家鳳一欠身,道:“晚輩告退。”緩步出室而去。

  藍天義望著女兒的背影,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唉,這其間還有如許曲折。”

  周振方接道:“余兄,你問了半天,可曾問出一點內情麼?”

  余三省道:“這是他們早已設好的圈套,誘使藍夫人和藍姑娘入伏。”

  藍天義道:“拙荊武功不弱,能傷她並非易事。”

  余三省道:“藍夫人也許吃虧在不知對方身懷血手毒功,因而身遭暗算。”

  藍天義嘆道:“她們母女如在赴約之前,告訴我一聲,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了。”

  周振方道:“夫人和令嬡,不願驚動藍大俠,恐你生氣之故,那也不能全怪他們了。”目光轉到余三省的臉上,道:“余兄一向足智多謀,對此事,也許已胸有成竹了。”

  余三省道:“周兄不用誇獎兄弟,此事極端複雜,對敵方情況,咱們全無所知……”商玉朗接道:“適才藍姑娘不是提供了很多線索麼?”

  余三省道:“茲事體大,咱們不能有絲毫差錯,咱們要仔細的研究一下,才能為藍大俠提供一個可行之法……”站起身子一抱拳道:“事已至此,還望藍大俠多多保重,來日還要仗憑你藍大俠之力,挽回大局,我等不多打擾,容得在下仔細推敲一夜,明日清晨,無論如何,在下都將提供一策,恭請裁決。”

  藍天義道:“區區心情不佳,恐難參與謀商。”

  余三省道:“當局者迷,天下至理,藍大俠一直領袖咱們江東武林同道,驟然間經此大變,自然是難免情緒激動,但形勢如此,急亦無用……”語聲微微一頓,道:“在下希望藍大俠答允在下一件事?”

  藍天義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藍大俠今宵暫不要趕去赴約,等明晨咱們見過之後,再去赴約不遲。”

  藍天義略一沉吟,道:“好!明晨希望諸位有以教我。”

  余三省道:“不敢當,在下多盡心而為。”轉身行出廳外。

  商玉朗,周振方緊隨余三省的身後,退出內廳。

  藍福早已在廳外等待,引幾人直登望江樓。

  樓中小廝早已為幾人備下香茗細點。

  藍福輕輕咳了一聲,道:“幾位和我家老主人談過了?”

  余三省道:“談過了。”

  藍福道:“我家老主人怎麼說?”

  余三省道:“藍大俠已答允我等明晨再去赴約。”

  這時,一個青衣大漢匆匆登上樓來,低聲說道:“老管家,有客人到了。”

  藍福欠身對余三省等一禮,說道:“老奴有事,先走一步了。”

  余三省道:“老管家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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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發表於 2019-8-17 11:49:34 |只看該作者
一一

  目注藍福的背影消失之後,才低聲說道:“周兄、商兄,兩位可瞧出破綻麼?”

  周振方怔了一怔,道:“什麼破綻?”

  余三省道:“我是說藍姑娘……”商玉朗道:“藍家鳳麼?”

  余三省道:“不錯,正是藍大俠令嬡,藍家鳳。”

  周振方和商玉朗臉上同時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緩緩說道:“藍姑娘有什麼可疑之處呢?”

  余三省道:“在下懷疑她隱藏了很多事實,未說出來。”

  周振方沉吟了一陣,道:“不會吧!在下就怎的未聽出一點破綻。”

  余三省道:“兩位如若稍用心一些,就不難聽出其可疑之處了。”

  周振方道:“這還要余兄點撥一下了。”

  余三省道:“她們母女赴約,和人動手,母女之情是何等親切、深摯,但那藍姑娘竟然未看到母親為何人所傷,此為可疑之一。”

  周振方點點頭,道:“有道理,對方如若施展群攻,那藍夫人決不放心讓藍姑娘一人對敵,母女二人連手,也好有個照應,准此而論,藍夫人受傷經過藍姑娘定然很清楚了。”

  余三省道:“就算他們母女為人逼開,分頭和人相搏,藍姑娘無恙而歸,豈有不知母親傷在何人手中之理,至少也該說個大概經過,豈能以不知作為搪塞。”

  商玉朗道:“嗯!果是大費疑猜的事。”

  周振方道:“還有可疑之處麼?”

  余三省道:“在下已然暗中留心看過了那藍姑娘的神色,發覺她憂而不傷,顯然,心中有數,知道藍夫人不致於身遭橫死。”

  商玉朗道:“這個,在下就不敢苟同余兄之見了。”

  余三省道:“商兄據何而言?”

  高玉朗道:“咱們有目共睹,那藍姑娘不是哭得很傷心麼?”

  余三省道:“那是焦慮和懺悔之淚,並非傷心欲絕的哭泣。”

  商玉朗道:“看來,余兄對‘哭’字一道,也費過一番心血了。”

  余三省道:“由察微知著,哭和笑都是人感情的流露,驟看起來,並無不同,但如仔細看去,那哭笑之間,卻有數十種不同的變化,如能夠仔細觀察,哭笑之間,實是大有學問了。”

  周振方道:“余兄這麼一點撥,在下倒也有此感了,如以藍大俠和藍姑娘相較一下,那藍大俠傷疼椎心,重過藍姑娘甚多了。”

  余三省道:“所以,在下把此點列為可疑之二?”

  商玉朗道:“那是說還有第三點可疑之處了?”

  余三省道:“不錯,那藍姑娘如若是心無所知,那裡能那樣鎮靜,從從容容,回答兄弟的問話,而且語氣又那樣平靜。”

  商玉朗道:“嗯!余兄這麼說,兄弟倒也有些相信了。”

  周振方道:“這麼說來,那藍姑娘勾結血手門中人,對付她自己的生身父母了。”

  余三省道:“兄弟看那藍姑娘美豔之中,不失忠厚之氣,怎會如此大逆不道?”

  周振方道:“余兄這麼一說,兄弟實在有些莫明所以了!”

  商玉朗道:“余兄,此時此情,余兄還賣的什麼關子,乾脆明說了吧。”

  余三省道:“非也,非也,兄弟正在推敲此事,這其間,只怕要涉及一個情字。”

  商玉朗道:“情字?”

  余三省道:“藍姑娘太美麗了,就像天上仙子,小謫人間,世間能有幾個男子,不為此等絕色所動呢?”

  商玉朗道:“這和藍夫人身為血手毒功所傷,有什麼相關麼?”

  余三省道:“自然是大有關係了。”

  周振方道:“是說藍姑娘用情對象,是血手門中人麼?”

  余三省道:“兄弟只是這樣想!還得更進一步的求證才成。”

  周振方略一沉吟,道:“兄弟明白了。”

  商玉朗道:“怎麼回事?”

  周振方道:“余兄之意,是說那藍姑娘和血手門中其一人,早有情愫,心知藍大俠,不會答允這門親事,所以,才想出這個方法,用那藍夫人的生死,來威迫藍大俠應允這門親事……”目光轉到余三省的臉上,接道:“兄弟猜的對是不對?”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大致不能算錯,不過,其間有很多和兄弟想的不同。”

  周振方道:“那裡不同了?”

  余三省道:“在下看那藍姑娘,是位甚具孝心的淑女,決不會同意讓她母親受此等痛苦。”

  周振方道:“那是說兄弟完全猜錯了?”

  余三省搖搖頭,道:“那倒不是。”

  商玉朗雙眉一聳,大感不耐的說道:“余兄,咱們此刻寸陰如金,余兄有何高見,還請直說了吧,似這股轉彎抹角,豈不要誤了大事。”

  余三省道:“非是兄弟不肯說出,實是心中沒有把握,萬一兩位洩露出去,日後,事出兄弟意料之外,豈不要留人笑柄麼?”

  商玉朗道:“在下答應不說出去就是。”

  余三省望了周振方一眼,道:“適才周兄所言,已然猜對一半,這件事的內情,藍姑娘心中早已知曉,不過,在下相信藍姑娘和對方相約之初,逼婚之計決非如此,只是到中間時,對方突然改變了計畫,施下毒手,重傷了藍夫人……”周振方接道:“對方不守約言,改變計畫,那藍姑娘也大可不守信約了。”

  余三省道:“事實造成之後,對方再婉言解說,發誓擔保,那麼藍姑娘縱然想變臉,也是有所不能了。”

  商玉朗道:“如果那藍姑娘自知受騙,為什麼不把內情告訴藍大俠呢?他們有著父女之情,藍大俠就算心中氣忿,也不過是責罵她一頓就是。”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也許其間還有最為複雜的內情……”似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什麼重大之事,急急接著說道:“也許今夜之中,咱們就可以查看出一點眉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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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8 14:25:45 |只看該作者
一二

  周振方、商玉朗精神同時一振,道:“今夜?怎麼一個查法。”

  余三省道:“因為在下心中對那藍姑娘動了懷疑,所以,對她的行動,十分留心,就在下所見,那藍姑娘行入內室時,形似離去,實則藏在門後偷聽,也許她今夜有行動。”

  商玉朗道:“那很好,咱們今宵中暗裡監視她,如是她真的有所行動,那就不妨暗中追蹤,以明內情。”

  余三省道:“那藍夫人武功,強過咱們甚多,但她仍傷在血手毒掌之下,所以此舉必得有詳密的計畫,彼此呼應,如能避不和人見面,自是上上之策,萬一被人發現,也可會合一處,以增實力。”

  周振方道:“余兄似乎是早已經胸有成竹了?”

  余三省道:“兄弟也只是剛剛想到,不過,咱們要經過一番嚴密的算計才行。”

  商玉朗道:“算計什麼?”

  余三省微微一笑,伸手蘸茶,就在本案之上迅快畫出藍府形勢,一面低聲說道:“藍姑娘很聰慧,她也許會想到我們對她動疑,所以,行動之間,自然是極力求取隱密,但她決不會繞道前面出府,由內宅外出,不外三條路,周兄,商兄,分別隱身於此,兄弟守住這一條路,她如有行動,也必是在三更之後,咱們二更時分,各自起身,分赴各處埋伏,四更後,如是仍然不見動靜。那就各自請回,不用再見面了……”一面口述,一面手畫,清晰明白,一目瞭然。

  商玉朗低聲說道:“如若咱們之中一方發覺了那藍姑娘,時機稍縱即逝,無法再行會晤聯繫,如何才能彼此呼應。”

  余三省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支竹哨,低聲說道:“這是一種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藝,但用於靜夜中的連繫,十分有效。聲音有如宿鳥驚鳴,咱們人手一支,為了不露破綻,不宜多吹,以兩聲為限,一長一短,那藍姑娘雖然精明,也不致懷疑及此。”

  周振方點點頭,道:“好辦法。”

  余三省把竹哨交給周振方,道:“這一支周兄先帶著,等一會,兄弟再作兩隻竹哨。”

  三人又研商了一套暗記指向的辦法,以免追蹤之時,失掉聯繫。

  三人剛剛講好,只見藍福帶著一個青帕包頭,身著玄色勁裝,外罩玄色披風,背上插著長劍的中年美婦,登上樓來。

  周振方等三人望了來人一眼,齊齊站起了身子,還未來及說話,那中年美婦已搶先說道:“三位早啊!”落落大方的行到三人面前,伸手拉過一把木椅,當先坐下,接道:“三位請坐吧。”

  商玉朗笑道:“方姑娘別來無恙,風采依舊。”

  口中說話,人卻依言坐了下去。

  周振方、余三省也隨著坐下身子。

  來人正是江東道上,亦正亦邪的笑語追魂方秀梅。

  方秀梅舉手理一下鬢旁散發,笑道:“好說,好說,三位也都和昔年一樣啊!”

  周振方道:“方姑娘這一年行跡何處,江東道上,未見芳蹤久矣!”

  方秀梅道:“周兄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但南六省行鏢大部為你包辦,而且,生意遠達中原道上,小妹麼?為了避嫌,只好遠走高飛了。”

  原來,方秀梅五年之前,劫了周振方保送的一批紅貨,兩人因而衝突,相約而戰,苦鬥一日未分勝敗,幸得藍天義及時而至,調解了兩人紛爭,方秀梅交出劫得的紅貨,周振方設筵陪禮,一場干戈,總算化為玉帛,但方秀梅卻一直對周振方存有一些心病,見面時,總要半真半假的諷激周振方幾句。

  但周振方為了行鏢時,減少麻煩,不得不大度包涵,容忍三分,當下微微一笑,道:“方姑娘這幾年,確然給兄弟很多面子,兄弟已然通令所屬分部,只見方姑娘有所吩咐,他們都將立時遵辦,不得有延誤。”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小妹不劫鏢,也勉可混口飯吃,周兄的好意,小妹心領了。”

  商玉朗、余三省卻是遊俠身份,和方秀梅全無利害衝突,交談之間,自是不像周振方那等拘謹。

  但聞余三省說道:“方姑娘遠走高飛,那是說跑了不少地方?”

  方秀梅解下披風,取下背上長劍,道:“嗯!可算得行程萬里,去年藍大俠壽筵之後,小妹忽動遊興,乘舟逆水而上,西行入川,轉往長安,一路遊山玩水,原本想走西疆,看看西域風光,但想到今年是藍大俠花甲大壽,不能失了禮數,故而匆匆趕回。”

  商玉朗笑道:“遊蹤萬里,遠及邊陲,方姑娘雅興不淺。”

  談話之間,兩個青衣童子,已然開上晚筵。

  方秀梅只顧著和幾人談話,忘了和藍福招呼,晚筵開上,才想起追隨藍天義多年的老管家,四目回顧,望江樓上那裡還有藍福的蹤影。

  原來,藍福送方秀梅登上望江樓後,就悄然離去。

  方秀梅輕顰一下柳眉兒,低聲說道:“藍福怎麼悄然而去?”

  余三省道:“藍大俠花甲大壽,事務繁忙,咱們自己吃吧!”

  方秀梅目光轉動,掃掠了三人一眼,欲言又止。

  四人匆匆用過晚飯,又在望江樓上閒聊一陣,方各自回房休息。

  余三省回房之後,順手折了一段細竹,作成竹哨,和衣登榻,盤坐調息一陣。待天過二更之後,悄然起身。

  這是烏雲掩月的夜晚,四週一片幽漆,難見丈外景物。

  余三省暗暗忖道:“好一個夜行人出動的黑夜。”

  悄然行到商玉朗宿住之室,商玉朗早已結束停當,在門口等待。

  余三省把竹哨交給商玉朗,低聲說道:“老管家今夜必也會暗中出巡,咱們舉動小心一些。”

  商玉朗點點頭,兩人施展輕功提縱術,行出藍府,立時加快腳步,奔向守候之地。

  且說商玉朗守候之處,正是藍府內宅花園,也是藍家鳳閨閣所在之地。

  商玉朗隱藏在一片草叢之中,暗暗籲一口氣,運足目力,四顧了一陣,立時又閉上雙目。

  原來,他在習練自己的目力,使它能適應昏暗的天色。

  在商玉朗感覺之中,余三省分給他這一條守候之路,最可能是藍家鳳的去路,所以心中特別緊張,覺著無論如何,都不能有所失誤。

  果然,三更剛到,瞥見藍府中高大的圍牆上,出現一條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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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8 14:25:52 |只看該作者
一三

  商玉朗心中一動,暗道:“袖裡日月餘三省,果然才氣過人,算無遺策,這位藍姑娘當真是一位問題人物,唉!如非余三省及時趕來,要我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藍姑娘的身上。”

  忖思之間,那圍牆上的人影,已然疾飛而起,直竄起兩丈多高,斜斜向下飄落,人落地,已到了圍牆兩丈以外。

  那人影落足之處,相距商玉朗隨身之地不足一丈的距離。

  一則距離不遠,二則那商玉朗目力已然適應夜間的黑暗。

  凝目望去,只見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

  頭上用一塊黑帕包起,除了兩隻眼睛,和雙手之外,全身都裹在一色的黑布之中。

  商玉朗仔細的看了那黑衣人的雙手,只覺她雙手潔白、纖巧,分明是女子無疑。

  顯然,這黑衣人,八成是藍家鳳了。

  只見那黑衣人兩點寒星一般的眸子,四下轉顧了一下,突然拔步而奔,直向正東而去。

  商玉朗吃了一驚,暗道:“好快的身法。”長身而起,放步疾追。

  但那黑衣人去如流矢,夜色中只見人影 閃了一閃,頓然消失。

  商玉朗追出了五丈,已然不見對方的蹤影,不禁呆在當地。

  良久之後,才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慚愧啊!慚愧,如果那是藍家鳳藍姑娘,我這個老江湖竟然生生把她追丟,此事日後傳到江湖之上,那才是大失顏面的事了……”只聽一兩聲鳥鳴,傳了過來,正是用以聯絡的竹哨聲。

  商玉朗顧不得再想下去,放腿向哨音處奔了過去。

  這時,天上的陰雲更為深重,似是要直壓大地,原本已夠黑暗的夜色,也更顯得黑暗。

  商玉朗的目力,雖然超異常人,但也無法看到一丈外景物,只能憑藉聽覺,判斷出那哨音方位,估計差不多時,停了下來。

  果然,一個低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是商兄麼?”

  商玉朗也聽出那是余三省的聲音,當下應道:“正是兄弟。”

  只聽一陣悉索之聲,道旁草叢分動,余三省由叢草中鑽了出來,低聲說道:“好黑的天色,這等漆黑的夜色,數十百年,只怕也難得遇上一次。”

  商玉朗輕輕嘆息一聲,道:“兄弟慚愧的很,追丟了人……”事情是早已在余三省預料之中一般,接道:“難怪,商兄,這等深暗的夜色,目力難及丈外景物,換了兄弟,也是一般。”語聲一頓,又道:“那人穿的什麼衣服?”

  商玉朗道:“一身黑,除了雙手和雙目之外,全身都包在一色的黑布之中,不過,就身材而論,那人是女人無疑。”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那人是否發覺了商兄呢?”

  商玉朗笑道:“大概沒有。”

  余三省仰臉望天,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兄弟的設計不錯,這天色對咱們倒是大有幫助了,如若兄弟的推斷有誤,今宵咱們就勞而無功了。”

  商玉朗道:“怎麼?余兄似乎是早已別有計較了?”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不論何等周密的佈置設計,都無法保證成功,因此,在下未雨綢繆,早已思慮及此,萬一咱們追丟了人,又該如何?”

  商玉朗尷尬一笑,道:“如此看來,余兄是早已料到兄弟會追丟人了?”

  余三省道:“那藍夫人以輕功見長,藍姑娘的輕功,自然是不會錯了,咱們三人,誰也無法和她較量。”

  商玉朗輕輕嘆息一聲,道:“余兄不用給兄弟我面子了,下一步該當如何?咱們還是得快些行動才是。”

  余三省道:“兄弟已然查看過四周的形勢,如果藍姑娘要和血掌門中人見面,自然要找一處隱密所在。”

  商玉朗道:“這四周隱密之地甚多,咱們知曉他在何處?”

  余三省正待答話,突聞幾聲喳喳鳥鳴,傳了過來。

  余三省低聲說道:“那周振方也追丟了人。”舉步向前行去。

  商玉朗緊追在余三省身後而行。

  兩人行到一處三岔路口,余三省突然停了下來,摸出竹哨,吹出兩聲鳥鳴。

  但見一條人影,疾快的奔了過來,直到兩人停身五尺左右,才停了下來。

  原來,天色太黑,那人奔出五六尺左右,才瞧到了兩人。

  余三省低聲說道:“是周兄麼?”

  來人也低聲應道:“正是兄弟。”緩步行了過來。

  余三省道:“見到動靜麼?”

  周振方道:“兄弟追不及五丈,就把人給追丟了。”

  商玉朗心中暗笑道:“果然周振方也追丟了人。”口中卻接道:“那人可是裹在一身黑衣之中。”

  周振方道:“不錯,只看到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商兄怎的知曉?”

  商玉朗道:“不瞞周兄,兄弟也見到她,但也被兄弟追丟了。”

  余三省突然接口說道:“周兄,那黑衣人可是奔東北方這條小徑。”

  周振方道:“不錯,正是奔東北方。”余三省道:“走!咱們快些追去。”當先向前奔去。

  商玉朗心中早已佩服余三省的才智,也不多問。

  周振方本想多問,但見商玉朗緊追身後而行,似乎是對那余三省充滿著信心,也就不再多問。

  ***

  余三省似是已胸有成竹,放步而奔,一口氣奔行了七八里路,才停了下來。

  商玉朗抬頭看去,只見一片房舍,聳立在夜色之中。忍不住低聲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余三省道:“這是一座荒涼的宗祠,而且距離那焦山不遠,如若那藍姑娘和血手門中人見面,此地是最為適當了。”

  商玉朗道:“咱們如何進去。”

  余三省道:“兩位就請在此等候,容兄弟先進去瞧瞧看,如若不聞兄弟求救之聲,兩位就不用進來了。”

  商玉朗道:“我們就守在這宗祠之外麼?”

  余三省道:“商兄守在北面,那是血手門中人歸去之路,只要留心到他去的方向就行,不用追蹤他了。”

  商玉朗點點頭,起身而去。

  余三省目光轉到周振方的臉上,道:“兩丈外有一株大樹,周兄守在樹上,正好可以監視藍姑娘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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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8 14:25:59 |只看該作者
一四

  周振方:“可要追蹤麼?”

  余三省道:“不用了,等他們去後,咱們在此會齊,一起回藍府中去。”

  周振方點點頭,道:“余兄小心。”

  余三省道:“如是兄弟被人發覺,自會招呼兩位趕去相救。”

  周振方道:“余兄千萬不可逞強,藍家鳳的武功不弱,余兄既已揭開了她的秘密,只怕她要惱羞成怒……”余三省道:“兄弟理會得。”舉步向前行去。

  周振方望著余三省的背影,消失在夜中,才轉身向大樹上奔去。

  且說余三省小心翼翼的行近那宗祠之後,一提真氣躍上圍牆。

  凝目望去,祠中一片黑暗,傾耳靜聽,不聞一點聲息。

  余三省躍下圍牆,沿著牆根,向正殿中行去。

  只見殿門大開,卻不見殿中有人。

  其實夜暗如漆,縱然有人,余三省也是無法瞧到了。

  余三省為人謹慎,伏在殿門處,等候了一盞熱茶功夫之久,才站起身子,舉步向大殿中行去。

  大殿中更見黑暗,余三省沿著牆壁,緩緩移動身軀,一面傾耳聽著。

  只待他確定了大殿中沒有人時,才縱身而起,飛落到橫貫大殿一角的梁背之上。

  他早已相度過大殿上的形勢,殿中可以容身之處,都已默記心中。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如若那藍家鳳和血手門中人會晤,這地方是最為恰當的地方了。

  其實,時間和機會都已不再,余三省如果推斷有誤,時間已不允許他重作佈置,唯一的辦法,只有耐心的等待。

  又過了一頓飯工夫之後,天氣已將近四更。余三省漸感失望,感覺到自己的判斷失誤,而且已來不及再加彌補。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找到藍姑娘,當面揭穿內情,質問原因。

  這是下下之策,但也是此情此景中唯一的辦法。

  正待躍下橫樑時,奇蹟出現了,一條人影,帶著衣袂飄風之聲,飛入大殿。

  深沉的夜色下,余三省雖無法看清楚來人,但他心中明白。來人不是藍家鳳,就是血手門中的人。

  那黑影進入大殿之後,突然晃燃了一支火摺子,燭火下,余三省看清楚殿中之人,穿著了一身黑色衣服,除了雙目擬和雙手之外,果然全都包在一色黑布之中。

  只看那一雙瑩玉一般的手掌,和那纖纖的十指,定然是女子無疑。

  那黑影十分膽大,右手執著火摺子,左手一伸,從供台內取出一支蠟燭,燃了起來,大殿陡然間亮了起來。

  但見那人影緩緩解下包在臉上的黑紗,露出來一張美麗絕世的容貌。

  果然,來人正是藍姑娘藍家鳳。

  也許是天色太過黑暗,托襯的殿中燭火,特別明亮。

  藍家鳳美麗的臉上,柳眉緊顰,現出了重重的憂苦,不停在殿中走動。

  顯然,她內心之中,亦有著極度的不安和等人的焦慮。

  突然間,人影一閃,大殿中多了個身著青衫,頭戴方巾,劍眉朗目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赤手空拳,神態瀟灑,微一欠身,抱拳作禮,道:“鳳妹妹久候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這丫頭和血手門早已有了勾結。”

  藍家鳳緩緩轉過臉去,眉宇間微帶怒意,冷漠的說道:“我母親一直暈迷不醒,已數日未進粒米,咱們早先約好之事,我看只有作罷了……”青衣少年急道:“鳳妹不要生氣,小兄亦知這方法太過分了些,但非如此令尊決不會答允咱們的婚事……”藍家鳳接道:“如是我母親有了三長兩短,我不但不會嫁給你,而且,我要恨你一輩子,我要殺你一家,給媽媽報仇。”

  青衫少年對藍家鳳極為遷就,微微一笑,道:“當初,咱們施用此法時,還是鳳妹出的主意,只有令堂的生死,可威脅你爹爹答允婚事。”

  藍家鳳答道:“我出的主意不錯,但我沒有讓你施用如此重的手法啊!”

  青衣少年道:“令堂武功高強,非此等重手法,不足以使她神智暈迷……”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鳳妹探詢令尊的口氣如何了?不知令尊是否有答允之意?”

  藍家鳳搖搖頭,道:“我看爹爹憂苦重重,不敢啟齒。”

  青衣少年嘆息一聲,道:“看來,咱們是弄巧成拙了,這中間,少一個遊說的人,如是早聽小兄之言,咱們一走了之,咨尊的火氣消退之後,咱們再來見他,求他諒解,他如見到咱們夫婦恩愛相敬,想他老人家決然不會再反對了。”

  藍家鳳道:“哼,我知道你的心,想把生米煮成熟飯,我爹爹要反對,也是無可奈何了,是麼?”

  青衣少年忍不住嗤的一笑。

  藍家鳳道:“你笑什麼?人家愁就要愁死了,你倒高興的笑起來。”

  青衣少年果然不敢再笑,臉色一整,道:“一開始咱們用的方法就錯了。”

  藍家鳳道:“你那鬼主意,根本就行不通,要知我爹爹乃是江東道上,人人敬重的武林領袖,如果是他的女兒和人私奔了,要他如何在江湖上立足,難道為了你,我連爹娘全都不要了麼?”

  青衣少年輕輕嘆息一聲,道:“鳳妹,小兄今宵會晤鳳妹,就是想請教今後當該如何,難道當真的要我率領血手門中人,去攪鬧令尊的六十壽筵麼?”

  藍家鳳道:“事情演變到這步田地,連我都沒想到,知今之計,事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你也該想個法子啊?”

  青衣少年道:“有一件事,小兄實是想不明白了。”

  藍家鳳道:“什麼事?”

  青衣少年道:“令堂受傷時光甚久,你怎麼沒有按計畫和令尊提起過呢?”

  藍家鳳道:“我爹爹的性格,我很清楚,如若不使他感覺到無法可想時,決不會聽我的話……”長長嘆息一聲,道:“本來,我準備今天和他談的,想不到,事情又有變化,使我難再啟齒了。”

  青衣少年劍眉一聳,道:“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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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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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藍家鳳道:“我們江東道上,有一位足智多謀的人物,論他武功算不得怎麼高強,但它的才智卻是常人難及。”

  青衣少年道:“什麼人?”

  藍家鳳道:“余三省,人稱袖裡日月,他們今日到來我家,正趕上你的手下在我家鬧事,今日午後,就見我爹,而且,把我叫出,當面質問了很多事情,他言辭尖銳,使人答辯不易,看情形,他已經對我動了懷疑,今夜我離家之時,似乎覺著有人追蹤,所以,我繞了一個大圈子,才轉到這裡。”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余三省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日後非要他吃點苦頭才成。”

  藍家鳳道:“這如何能夠怪他,他們都是爹爹的朋友,自然要為我爹爹分憂解愁了,唉!但他這麼一來,要我如何再向爹爹啟齒呢?”

  青衣少年眉頭皺起,沉吟不語,顯然,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也使他沒了主意。

  藍家鳳突然一整臉色,肅然說道:“現在只有一個法子。”

  青衣少年道:“什麼法子?”

  藍家鳳道:“這法子雖然可行,但我又擔心應付不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你說吧!上刀山下油鍋,只要是為了你,小兄亦是毫無所懼。”

  藍家鳳道大為感動,輕移蓮步,行到那青衣少年身前,柔聲說道:“你去參加祝賀我爹爹六十壽辰,如能在酒席前大展雄風,藝壓江東群豪,再奉送靈丹,解救我母親之傷,我爹爹既見識了你的武功,也許會答應我們的親事……”青衣少年哈哈一笑,道:“我道是什麼大事,原來如此,不是小兄誇口,江東道上除了令尊和鳳妹之外,我還想不出誰是我手下百合之敵。”

  藍家鳳輕輕在青衣少年身上打了一拳,道:“哼,明知道人家不是你的對手,還要貧嘴……”眉頭一皺,接道:“不過江東武林道上,高人甚多,我真為你擔心,萬一有了什麼差錯,那可怎麼得了!”

  青衣少年笑道:“鳳妹但請放心,小兄自有保身之道,只怕……”藍家鳳急急說道:“只怕什麼?”

  青衣少年道:“只怕我們血手門的名聲不太好,我縱能技壓江東,威震壽筵群豪,令尊也一樣不會答應咱們的婚事。”

  藍家鳳道:“如若我爹再不答應,我只有一死了之。”

  青衣少年突然伸出雙手,抱住了藍家鳳的雙肩,搖動著,說道:“你是我唯一的紅顏知己,也是我唯一傾心相愛的人,你如一死,叫我如何自處?答應我不要死。”

  藍家鳳道點點頭,黯然說道:“好!答應你,我不死。”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青衣少年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輕輕拭去藍家鳳臉上的淚痕,沉聲說道:“記著,咱們對神許過誓言,咱們是一對同命鴛鴦,誰也不能一個人死。”

  藍家鳳點點頭,道:“我諸般刁難你,你心中一點也不恨我嗎?”

  青衣少年搖搖頭,道:“不恨,我反而更敬重你,咱們要堂堂正正的要令尊答應婚約,我要盡我之力,使咱們的大禮,新奇別緻,前無古人。”

  藍家鳳道:“你能瞭解到我的苦心,我心裡就很高興。”緩緩偎入青衣少年的懷中。

  這一刻,兩人似乎是忘了眼下的重重煩擾,相與溫存,纏綿難分。

  隱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直看得暗暗搖頭,忖道:看來,我余三省當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突然間一道閃光,劃破了暗夜,緊接著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雷。

  一天陰雲,化成了滂沱大雨,傾盆而下。

  那一聲,也振醒了纏綿一起,難捨難分的藍家鳳和那青衣少年。

  只見藍家鳳緩緩抬起偎入那青衣少年懷中的粉臉,舉手埋一下鬢邊散發,緩緩道:“你們送給我爹爹那封信,如何措詞?”

  青衣少年道:“措詞很婉轉,但立意很堅決,要令尊答允婚事,否則不但難救令堂,而且要在六十壽筵之上,大鬧一場,三月內逼誅你們……”突然住口不言。

  藍家鳳道:“怎麼樣說下去啊?”青衣少年道:“小兄覺著口氣太狂了一些,但用心只是想逼令尊有個回音,據實說出,還望鳳妹不要生氣才好。”

  藍家鳳道:“事到如今我生氣也無濟於事了,快些說吧!”

  青衣少年道:“那信中我已點名身份,令尊如肯答允這門親事,立可為令堂上解藥,否則要在大壽之日,宣佈我們比武擇婿,我要憑真本領把你搶到手中……”長長嘆息一聲,道:“信中已然把利害陳述極明,但令尊竟然是置之不理,這幾日我又無法和鳳妹相見,只好遣人到府上一行了。”

  藍家鳳道:“我爹爹自有苦衷,以他老人家在江東道上的身份地位,怎能受你們的要挾,唉!事情越弄越糟了。”

  青衣少年輕輕嘆息一聲,道:“令尊生性剛強,大出人意料之外……”望了藍家鳳一眼,停口不言。

  藍家鳳道:“我爹娘患難與共,情深似海,我娘的生死,在爹爹的心目中應該是一樁其重無比的大事,我原想在娘受傷之後,爹爹定然向我問內情,那時,我再婉轉進言,說出心願,使爹爹許諾我們的婚事,想不到他老人家竟然一身獨擔,默默地忍受著那碎心泣血的痛苦,竟不肯和我談論此事,而且還多方隱瞞,不讓我知曉那封恐嚇的密函,可憐天下父母心,對兒女的深厚之情,如若他知曉了內情,竟是他心愛的女兒,從中獻策作奸,真不知傷心到何種程度,近日來每思及此,就不由傷心淚下。”

  青衣少年緩緩說道:“一步失錯,造成此局,但事已至此,急亦無用,為今之計,小兄只有參加令尊的祝壽大筵,憑武功,試博令尊青睞了……”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道:“瓶中有三粒丹丸,乃是療治血手掌傷的獨門解藥,令堂之傷,不宜再拖下去,丹丸用溫水送服,日服一粒,第一粒可使她傷處消腫,第二粒可使神智恢復,第三粒,可使餘毒盡消,傷體復元。”

  藍家鳳道:“我已是作了不孝的女兒,再不能作對不起父母的事了,我要療治好母親的傷勢,好好的跪到母親面前,說明內情,求她饒恕。”

  青衣少年沉吟了一陣,道:“鳳妹才慧過人,如何處理,請自裁決,小兄如能會晤到令尊時,也儘量對他敬重就是。”

  藍家鳳道:“你幾時和我爹爹會面?”

  青衣少年道:“不知令尊幾時會去,小兄要馬榮奉邀明天之前,希望令尊能到舟中一晤。”

  藍家鳳道:“我爹爹赴約之時,你不能再暗算於他。”

  青衣少年點點頭,道:“鳳妹放心,小兄希望在和令尊會晤之中,能給令尊一個較好的印象,自當曲盡心意,怎敢再對令尊無禮。”

  藍家鳳忽的嫣然一笑,道:“媽媽對我十分寵愛,如我苦苦哀求於她,料想她老人家定會原諒我的不孝,只要你能設法博得我爹爹歡心,也許我爹爹會答允咱們的婚姻。”

  那青衣少年略一沉吟,道:“鳳妹,咱們盡力而為吧!如是令尊固執不允,咱們再想他法,直到他老人家答允為止。”

  藍家鳳道:“這一來,豈不是太過委屈你了。”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鳳妹如是覺著我受的委屈太多,以後,待我好些就行了。”

  藍家鳳道:“現在待你不好麼?”

  青衣少年道:“好是好,不過,小兄希望更好一些。”

  藍家鳳道:“哼!貪心不足。”

  望望殿外的滂沱大雨,柔聲說道:“看來這陣雨一時間很難停下,我想我得回去了。”

  青衣少年伸出手去,握住藍家鳳的左手,道:“上天要留鳳妹,多陪我一下,等雨小些再走吧!”

  藍家鳳道:“咱們已經錯了,不能再錯一步,我要早些回去,讓母親服用藥物。”

  青衣少年道:“既是如此,小兄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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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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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藍家鳳搖搖頭,道:“不用了,事情還未明朗之前,我們的來往還不能讓別人發覺,小心一些最好。”

  青衣少年握著藍家鳳一雙柔荑,低聲說道:“鳳妹多多珍重。”

  藍家鳳道:“你也要小心,對我爹爹雖然恭敬,但也要暗作戒備,爹爹掌力,碎碑粉石,不能太大意了。”

  青衣少年道:“多謝鳳妹指教。”

  藍家鳳道:“我要走了。”轉身一躍,飛出大殿,消失於夜暗大雨之中。

  那青衣少年目睹藍家鳳背影消失,才緩緩回過身子,目光流動,四顧了大殿一眼,突然冷冷喝道:“什麼人?”

  余三省吃了一驚,暗道:這小子好靈敏的耳目,我已屏住呼吸,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仍被他聽了出來。

  但見那青衣少年的目光,望著殿外,又不似發覺了自己藏身之地。

  一時間大感猶豫,不知是否該現身相見。

  正感為難之間,突聞一聲清脆的聲音應道:“是我。”

  緊接著,一個全身勁裝的婦人,緩步行入殿中。

  只見她背插長劍,一身單薄夜行衣都被雨水淋透,緊緊的貼在身上,顯得柳腰纖細,胸峰大聳,極盡玲瓏之妙。

  余三省目睹來人,竟是笑語追魂方秀梅,不禁一怔!暗道:想不到她竟找到此地。

  那青衣少年神態十分鎮靜,冷冷的問道:“你是什麼人?暗中偷聽別人的隱密,是何用心?”

  方秀梅舉手理一下頭上的秀髮,笑道:“笑語追魂方秀梅,聽人說過麼?”

  那青衣少年皺皺眉頭,道:“沒有。”

  方秀梅道:“那是因為你年紀太輕了。”

  青衣少年兩道冷峻的眼睛,望了方秀梅一眼,道:“你藏在殿外時間很久了?”

  方秀梅笑道:“不久,我到此時間,兩位已談了很久……”說著微微一笑,接道:“不過,我不得不佩服閣下靈敏的耳目,那藍姑娘已走,你就發覺了我。”

  青衣少年冷笑說道:“若不是大雨滂沱,幫了你的忙,料想你也無法接近兩丈之內。”語聲突轉冷峻,接道:“你已經聽了我們很多隱密,如是在下不願這些隱密洩露出去,只有殺你滅口一法了。”

  方秀梅淡淡一笑,道:“說說自然是很容易了,不過,姑娘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啊!”

  青衣少年冷笑一聲,道:“殺你之前,我要先問你幾句話?”

  方秀梅柳眉聳動,嫣然一笑,道:“什麼事?”

  青衣少年道:“你和藍姑娘認識?”

  方秀梅道:“我和她爹爹相識,致於藍姑娘麼?看到我應該叫聲阿姨。”

  青衣少年籲一口氣道:“這就叫在下為難了。”

  方秀梅道:“怎麼樣?”

  青衣少年道:“我如殺了你,只怕家鳳要怪我,不殺你,又將洩露我們的隱密。”

  低頭沉思,似是想在殺放之間,找出一條路來。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你好像很有自信能夠殺我?”

  青衣少年冷冷說道:“我能在二十合內生擒於你。”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好大的口氣。”

  青衣少年道:“你如不信那就請亮劍一試。”

  隱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暗暗忖道:方秀梅武功,如若真和這青衣少年動起手來,倒可見識一下血手門的武功,有什麼利害之處。

  方秀梅目光轉動,迅快的四顧了一眼,笑道:“動手可以,但我還未請教大名。”

  青衣少年冷笑一聲,道:“咱們無意論交,通名作甚?”

  方秀梅緩緩抽著背上長劍,道:“我在江湖上闖了二十年,還未遇到過如此狂傲的人,你也請亮兵刃吧!”

  青衣少年一揚雙掌,道:“在下就用雙掌,鬥鬥姑娘的長劍。”

  方秀梅笑道:“嗯!當真是狂的厲害,小心了。”

  陡然欺身而上,長劍一探,橫裡掃來。

  青衣少年左手虛落一掌,身子卻藉著發出的掌勢,迅的一個大轉身,陰陰避開了方秀梅的劍勢。

  就在他身子翻轉的同時,迅快的劈出右掌,削向方秀梅的右腕。

  方秀梅腕勢一沉,避開了掌勢,但那青衣少年已然欺入她的懷中,只好縱身向後退開五尺。

  只一招,逼得那方秀梅向後退避五尺,不但方秀梅心中震駭不已,就是隱身在梁背上的余三省,也看心頭震動,暗道:這少年人,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不但招術奇幻,而且身法、膽氣無不過人一等,看來內功修為,定也不弱,如若假以時日,其成就,實難限量,無怪藍家鳳要傾心相愛,暗許終身,甚到不惜施手段,拖累父母,以求得償心願。

  那青衣少年劈出一掌,未再出手追襲,卓然而立,冷冷說道:“我的武功,路數十分毒辣,一個失措,就要傷人,而且很可能使受傷人終身殘廢,你是家鳳的長輩,我不想傷你,但望能暫為保守聽得的隱密,此事,三五日就有結果,如是你洩露出去,壞了我們的大事,不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殺你一千劍,再讓你死,希望你多想想,免得到時後悔不及,在下去了。”

  突然一長身,雙臂向前探出,有如離弦弩箭一般,投入了大殿外夜雨之中。

  他去勢奇快,話落口,人已離地而起,方秀梅想說幾句場面話,也沒有機會出口。她呆呆地望著那殿外的滂沱大雨,出了一會神,才緩緩轉過身子,行入大殿之中,說道:“余兄,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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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9-8-18 14:26:21 |只看該作者
一七

  余三省微微一怔,暗道:好啊!她早已經盯上我了。

  心中念轉,人卻飄身而下,拱手說道:“姑娘怎知區區在此?”

  方秀梅道:“我看你們三個鬼鬼祟祟,必然有什麼舉動,果然,被我料中了,你們三人的舉動,一直在我監視之下……”回手把長劍插回鞘中,接道:“但夜色太暗,我不能離你們太近了,還是追丟了,不過我聽到你說出到此查看的話,因此找來此地。”微微一笑,又道:“說實在的,我也不知你藏在殿中,剛才不過一句詐語,想不到竟把你給詐出來了。”

  余三省道:“慚愧,慚愧。”

  方秀梅道:“有什麼好慚愧的,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憑你余三省這點才華難道真就舉世無匹了麼?”

  余三省搖搖頭,道:“方姑娘好犀利的口舌。”

  方秀梅冷冷道:“你瞧到了,我剛才被人一招逼的向後退了四五尺遠,這笑柄落在你余兄手中,那是有得小妹受了。”

  余三省搖搖頭,道:“方姑娘把區區看成什麼人了,再說也的確奇幻難測,換了兄弟,只怕還不如方姑娘了。”

  方秀梅道:“但願心口如一,說的是肺腑之言。”

  余三省正容說道:“姑娘難道要在下立下誓言,才肯相信麼?”

  方秀梅沉吟了一陣,道:“事情說過就算完,如若余兄一定要把小妹這次丟人現眼的事傳出去,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余三省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姑娘自覺一身武功,比起那藍夫人如何?”

  方秀梅道:“小妹自覺比那藍夫人相差甚多。”

  余三省道:“這就是了,那藍夫人尚且傷在他的手下,姑娘何愧之有,再說,方姑娘也未和他認真的動手,勝敗還未定論。”

  這幾句話,只說的方秀梅展顏微笑,舉手理了一理鬢邊散發,說道:“余兄說的也是,他是藍家鳳心中情郎,小妹如若認真和他動手,傷了小妹,那是活該,如是不幸的傷了他,豈不要藍姑娘痛斷肝腸……”語聲微微一頓,道:“如今余兄已經瞭然個中內情,不知要如何處理此事?如是有需用小妹之處,小妹願效微勞。”

  余三省長長嘆息一聲,道:“未明真相之前,使人有著撲朔迷離之感,如今真相既明,在下倒感到有些為難了。”

  方秀梅道:“為難什麼?”

  余三省道:“真相既已瞭然,按理是該告訴藍大俠,但告訴藍大俠後,必將得罪藍姑娘,唉!區區原先推斷,這只是一場騙局,那血手門必須有所謀圖,但今宵目睹兩人纏綿之情,才瞭然兩人是發乎於情,止於禮的真正情愛,而且那血手門的二公子,論人才、武功,都是武林中罕見的後起之秀,珠聯壁合,玉貌才人,在下覺得應該成全他們才是。”

  方秀梅道:“嗯!小妹亦有此感。”

  余三省道:“但在下又覺對那藍大俠無法交代,難道咱們幫忙藍姑娘欺騙藍大俠不成?”

  方秀梅道:“小妹冷眼看江湖,從朱看到過十全十美的事,如是余兄覺得應該成全那藍姑娘,咱們就幫她一個忙吧!至於藍大俠,小妹倒覺著,並非很難應付。”

  余三省道:“請教姑娘。”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今宵目賭內情的,除了余兄,就是小妹,如是小妹不講,余兄不說,藍大俠自然是不會知曉了。”

  余三省道:“在下憂慮的並非是此……”方秀梅接道:“那你憂慮的什麼?”

  余三省道:“以藍大俠的性格,未瞭然真相之前,決不會向血手門低頭,藍大俠一直隱忍不發,原是想應付過花甲壽誕,那位血手門二公子,又正是血氣方剛之年,如若他果然在藍大俠壽筵之上出現,挑戰祝壽眾豪,想一想,那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不論誰勝誰,都將要鬧出流血慘局。”

  方秀梅呆了一呆,道:“余兄說的不錯。”

  余三省道:“這才是在下憂慮之處,欲解此結,只有一法……”方秀梅道:“把真相告訴藍大俠,是麼?”

  余三省道:“除此之外,兄弟之才,實是難再想出良策了。”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可曾想到過,把此事告訴藍大俠的後果麼?”

  余三省道:“什麼後果。”

  方秀梅道:“藍大俠心痛愛妻之傷,必將痛責女兒,玉燕子藍家鳳愧悔交集,說不定會羞忿自絕,那又將是怎樣一個後果呢?”

  余三省呆了一呆,道:“這方面,兄弟倒是未曾想到。”

  方秀梅輕輕嘆息一聲,道:“我是女人,對女孩子的瞭解,自信要比余兄深刻一些,希望余兄不要把小妹之言,當作過耳之風。”

  余三省道:“讓在下多想想,看看是否有一個兩全之策。”

  方秀梅道:“小妹倒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余三省道:“願聞高見。”

  方秀梅道:“小妹已然暴露,願再去見血手門二公子一次,陳說利害,要他在壽筵中,手下留情,只要不傷人,事情就好辦了,不過,這中間,還要余兄費點心機才行。”

  余三省道:“要在下如何效力?”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你要設法使幾個武功高強的與會人,不要和那血手門的二公子,全力搏鬥,他們縱然不願相讓,也不要施下毒手,如若余兄能夠把壽筵上的搏鬥,變成了以武會友,點到為止,這場好事,就大有希望了。”

  余三省道:“藍大俠名重一時,六十大壽,必然招引來無數祝壽之人,與會人十分龐雜,叫兄弟如何防止。”

  方秀梅道:“只要余兄肯盡全力,必有辦法,咱們都受過藍大俠恩惠,不能眼看著演出慘局。”

  余三省道:“在下和方姑娘相識不短,竟不知姑娘是這樣一位古道熱腸的人物。”

  方秀梅道:“小妹過去的名聲不太好,那是因為小妹太過嫉惡,出手毒辣,結仇太多,又有些玩世不恭,說來話長,一言難盡,日後有暇,小妹當奉告一段往事,倒要余兄評論一下,似小妹際遇的人,是否會行為偏激。”

  余三省道:“好!咱們相識甚久,但在下對姑娘,自覺還不夠瞭解,如承見告往事,區區是榮幸萬分。”

  方秀梅格格一笑,道:“聽說你專門收集武林人物的隱密,好處說你博達多聞,無所不知,壞處說你集人陰私,用以自娛,當心有一天報應臨頭。”

  余三省微微一笑道:“多承指教。”心中卻是暗暗驚駭,忖道:只知她和人搏鬥時一向下手毒辣,想不到她還是一位如此善於心機的人物,而且城府深沉,喜怒變化莫測,對這女人,真還得小心一些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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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方秀梅微微一笑道:“好風度,果然是一位深沉善謀的人物,我知道你心時正揣摸我說話之意,但表面卻一點不動聲色,需知我說的一番話,並非是無的之矢,徒逞口舌之快,而是出自肺腑之言,就小妹所知,就有一個人對你記恨甚深……”余三省接道:“什麼人?”

  方秀梅道:“這個,咱們以後再說吧……”語聲微微一頓,道:“小妹先去了。”也不待那余三省回答,一長柳腰躍出殿外,冒雨而去。

  §第三章 再現金蟬步

  余三省望著方秀梅消失的去向,呆呆出一會神,回身熄去火燭,轉身向外行去。

  突然間,一道閃光,照亮了夜暗,也使得一向沉著的余三省幾乎失聲驚叫。

  只見一條人影,當門而立,擋住了去路。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來的無聲無息,就在余三省轉身熄了火燭之時,他卻悄無聲息到了大殿門口之處。

  余三省雖然是閱歷豐富,但此刻也不禁心頭震動,頭皮發炸。

  他勉強鎮靜一下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什麼人?”

  那黑衣人答非所問的道:“你就是被江東武林道上譽為第一謀士的袖裡日月餘三省。”

  余三省暗中提氣戒備,口中卻冷冷說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那黑衣人臉上也用黑紗包起,余三省暗運目力,想看清楚他的形貌,但卻始終無法看的清楚。

  但聞那黑衣人冷冷的說道:“此刻雷雨交作,正是殺人之夜,但咱們素無冤仇,在下也並非一定要殺你不可,因此,留給你兩條路,任你選擇一條?”語音冷漠,大言不慚。

  余三省輕輕咳了一聲,道:“那兩條路?”

  黑衣人道:“兩條路都很簡單,不過抉擇之間,卻是要大費閣下一番心機了。”

  余三省心情逐漸的平靜下來,緩緩說道:“願聞其詳。”

  黑衣人道:“第一條路,我要你立下重誓,不許再管血手門和玉燕子藍家鳳的事情。”

  余三省略一沉吟,道:“第二條路呢?”

  黑衣人道:“那更簡單了,你如一定要管,那是自尋死路,怪不得我取你之命了。”

  余三省道:“聽閣下口氣,似乎是心中很有殺我余某的把握。”

  黑衣人道:“難道你認為區區是信口開河麼?”

  余三省道:“那閣下總得露兩手,要我余某見識一下才成。”

  黑衣人道:“好!你用的什麼兵刃。”

  余三省道:“區區用的短劍。”

  黑衣人道:“可曾帶在身上。”

  余三省道:“帶在身上。”

  黑衣人道:“那很好,我要你用劍刺我八劍,在八劍之內,在下決不還手,如若你八劍之中,刺傷了我,在下回頭就走,任憑你自作主意,如是把我刺死,那也是在下命中該絕,和你無關,如果八劍不中,閣下當知應擇之路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這人口氣如此之大,倒要試它一試了。”口中應道:“就此一言為定,如是我八劍都無法刺中閣下,區區就此退出,不再管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了。”

  黑衣人突然把雙手一背,道:“閣下可以動手了。”

  余三省探手入懷,取出短劍,道:“小心了。”

  右手一探,一招“神龍出雲”,刺向那黑衣人的前胸。

  那黑衣人背負的雙手未動,雙肩一晃,輕巧絕倫的避過了一劍。

  余三省心中一動,暗道:“好靈巧的身法,似乎聽人說過這等輕功。”心中念轉,手卻未停,右手伸縮,連攻三劍。

  這三劍勢道奇快,分刺向那黑衣人三個部位。

  但見那黑衣人身子連轉,雙肩搖擺,有如風擺柳絮一般,靈快無倫的避開了三劍。

  只見那靈巧的身法,余三省已知遇上了生平未曾遇過的勁敵,停劍不攻。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閣下才攻出四劍,還有四劍,為何停手不攻了。”

  余三省道:“閣下身法奇奧,區區生平僅見,身不離原地,避開了我四劍,江湖高手有此武功的,實也不多。”

  黑衣人道:“閣下快請出手,我沒有耐心等待,也沒有時間等待。”

  余三省一皺眉頭,揮手攻出四劍。

  他極善智略,這四劍攻的變化萬端,既不用防敵還擊,全心運劍攻襲。第一劍指向那黑衣人的前胸,待他仰胸避劍時,余三省陡然一沉右腕,劍勢突然攻向小腹。

  但那黑衣人似是早已防到此著,仰臥的身子,忽然一個旋轉,橫移三步。

  余三省再攻兩劍,仍被那黑衣人巧妙地避過。

  八劍攻完,余三省早已自知難敵,收住劍勢,說道:“閣下的身法,可就是名動天下的‘金蟬步’麼?”

  那黑衣人默然了一陣,道:“是又怎樣?”

  余三省收好短劍,笑道:“如果是‘金蟬步’,區區八劍不中,那就不致留人笑柄了。”

  黑衣人道:“不管我用的什麼身法,但你刺我八劍不中,傳入江湖對你而言,總非好事,想你不致把今宵經過,告訴別人了。”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金蟬步’失傳已久,至少五十年未再在江湖上出現過,血手門也已數十年,未再在江湖上活動,區區一夕間,見到了血手門中高手,又見到了‘金蟬步’奇絕輕功,當真是眼福不淺,看起來,江湖上,又要熱鬧一陣了。”

  黑衣人語言突然轉緩和,道:“你年紀不算大,但見聞的確廣博,人稱你袖裡日月,看來是沒有白叫了。”

  余三省道:“一個人的名字,可以取錯,但綽號決錯不了……”黑衣人冷哼一聲,道:“現在,閣下可以決定自己選擇之路了。”

  余三省道:“在下已相信閣下能輕易取我之命,除非我自求速死,否則似是只有不管此事一途可循了。”

  黑衣人道:“希望你言出必踐,在下告辭了。”一抱拳,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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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8 14:26: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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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三省大聲叫道:“朋友止步。”

  那黑衣人已然躍起了一丈,聞聲懸空一個大轉身,重又落回原地,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在下心中有數點不明之處,想請教閣下。”

  黑衣人道:“說。”

  余三省道:“一個人的生命固然可貴,但朋友義氣,有時重過生死。”

  黑衣人道:“嗯!怎麼樣?”

  余三省道:“閣下如是找藍大俠麻煩而來,余某人今夜濺血於此,也不能袖手旁觀。”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來,你還是一位很重義氣的人了。”

  余三省道:“一個人知恩不報,豈是丈夫行徑,因此,區區要請教閣下一言,是否為謀圖藍大俠而來。”

  黑衣人略一沉吟,道:“我原要你立下重誓,不管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念你能認出我用的‘金蟬步’,我已破例優容,免去了立誓一舉,但一個人,不可得寸進尺,罔若承諾,如是激怒在下,我一樣可以改變初衷,取你之命。”

  余三省道:“在下答應閣下不管藍家鳳的事,但卻沒有答應不管藍大俠的事情。”

  黑衣人想了一想,道:“不錯,但你不管和藍家鳳有關的事,也就是了。”

  余三省心中暗道:此人武力雖高,但卻毫無江湖經驗,那藍家鳳乃是藍大俠的女兒,父女之間,豈有互不相關之理,屆時,只要牽扯上藍大俠,我就可以出頭,此刻倒也不用和他爭論了。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在下可以再行請教一事了。”

  黑衣人道:“什麼事?”

  余三省道:“閣下和血手門中的二公子,是很好的朋友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不是……”語聲一頓,接道:“我已無興致再聽你的問話了。”轉身一躍,消失於夜暗大雨之中。

  余三省望著那黑衣人消失的去向,只覺重重疑竇,泛上心頭,忖道:他要我退出血手門和藍家鳳的事,應該是存心促成兩人的好事了,但聽他口氣,又不是那血手門二公子的朋友,這人的用心何在呢?

  問題像一團亂絲,以余三省之才,也無法理出一個頭緒。

  溽暑夜雨來的快去的也快,片刻工夫,雨住雲散,星光重現。

  余三省看看天色,已經是五更過後時分,立時奔出祠堂,吹起竹哨,招呼周振方和商玉朗。

  那知一連吹了數十聲竹哨,竟不聞周振方和商玉朗有回應之聲。

  余三省暗道:想是兩人看到天色將落大雨時,先行轉回藍府中去了。

  心中雖如此想,但仍然憑藉記憶,繞行到兩人停身之處瞧過,才返回藍府。

  這時,天色尚未大亮,藍府院門一盞氣死風燈,經歷了半宵風雨,仍未熄去。

  余三省望了那風燈一眼,縱身躍起,借圍牆一墊腳,落入了院內。

  雙足剛落實地,瞥見人影一閃,老管家藍福一襲長衫,手提一根鑌鐵杖,攔在身前,道:“是余爺麼?”

  此時星光隱隱,雙方距離又近,都看的十分清楚。

  余三省道:“正是區區,老管家沒有睡麼?”

  藍福嘆道:“老奴睡不著。”

  余三省道:“老管家忠誠可敬。”

  藍福苦笑一下,道:“余爺出去很久了麼?”

  余三省既被發現,自是不便再行隱瞞,點點頭,道:“在下三更左右離開藍府。”

  藍福道:“兩個更次,余爺是善謀之人,如果不見什麼風吹草動,決不會夜出藍府了。”

  這幾句話表面上是在捧余三省,骨子裡卻是說你夜出藍府,五更始回,總應該有個交代才成。

  余三省何許人物,怎會聽不懂弦外之音,淡淡一笑道:“在下去查看血手門中人物的動靜?”

  藍福道:“可是白天那群強行登門拜壽的無賴麼?”

  余三省道:“不錯。”

  藍福道:“余爺看到了什麼?”

  余三省淡淡一笑,道:“遇上了血手門中人。”

  藍福急急接道:“他們準備如何?”

  余三省道:“老管家,藍大俠花甲大壽,江東地面上有名氣的武林同道,就算不能全都趕來,至少也有個十之六七,血手門中,就算想鬧事情,也不會叫他們如願以償啊!”

  這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卻給了藍福莫大的安慰,笑道:“余爺說的不錯,聽你這幾句話,老奴就放心多了……”輕輕咳了一聲,道:“余爺辛苦了半夜,也該回房休息一下了。”橫移兩步,讓開去路。

  余三省本想問問他是否見到了周振方和商玉朗,但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大步行回房中。

  這半宵時光,余三省雖未激烈搏鬥,但他一直未停的在用心思索著各種事端,尤以那突然出現的黑衣人,攪亂了一盤剛剛理好的絲線,使得原已明朗的情勢,又罩上一層陰霾。

  他覺到血手門藍家鳳的事情之間,又投下了一片陰影,一個承繼了絕傳五十年“金蟬步”的高手,也捲入了這片漩渦之中。

  血手門名聲不好,但那位掌門人的二公子,又不似一個殘酷嗜殺的人,那是污泥孕出的一株白蓮,血手門已數十年未再在江湖為惡,那二公子只不過二十三四的年紀,至少,他沒有作過一件為害武林的事,但他卻正在可為善、亦可為惡的邊緣徘徊。

  這諸般事端,紛至沓來湧上了余三省的心頭,使得余三省有著極度勞心的疲倦。

  他緩緩登上木榻,盤膝而坐,想靜坐一陣,以恢復疲勞的心神。

  但心神卻一直安靜不下來。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叩門之聲,傳入耳際。

  余三省長長吁一口氣,道:“什麼人?”

  室外傳入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小妹方秀梅。”

  余三省一躍下榻,燃起火燭,開門說道:“方姑娘還未休息?”

  方秀梅已換去濕衣,緊顰著柳眉先行入房中,道:“小妹發現了幾樁可疑的事,越想越覺不對,特來請教余兄?”

  余三省道:“什麼事?”

  方秀梅道:“關於那周振方和商玉朗……”余三省吃了一驚,接道:“兩個人怎樣了?”

  方秀梅道:“小妹目睹你們三人離去,但在祠堂之中,卻只兄余兄一人,想他們定然是已經先回來了。”

  余三省道:“不錯啊!他們是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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