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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偵探推理類[E. Stanley Gardner] 柯賴二氏系列二十六 金屋藏嬌的煩惱【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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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4: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我走進一家中國餐廳,事先確定的是中國人開的中國餐廳。一位年長的中國老闆滿面
春風,坐在櫃檯上,用算盤,毛筆在帳簿上結帳。
  我走向櫃檯:「生意好嗎?」我客套地用中國話問。
  他一心在帳簿上,順口回答:「馬馬虎虎。」
  我在落魄的時候,整天在唐人街混,對基本的應酬中國話會講一二句,也聽得懂一點
點。
  因為沒有聽見我再開口,老闆突然抬頭,看到我。
  他用中國話說:「你會說中國話?」
  「只有一點點。」我告訴他:「不過我有很多中國朋友。」
  他點點頭。無聲地問我想幹什麼。
  「我要寫一封信給一個中國朋友。我要很多你們那種八行紙。」我用自己語言告訴他
:「我還要一個大大的紅信封,越紅,越大,越中意。」
  說完一塊錢在他櫃檯上。
  「寫什麼樣的信要用什麼樣的信紙信封才對。」
  「我只是寫封開玩笑的信。」我說:「我要『恭喜』一個好朋友一下。要一個大大的信
封,非常非常紅。你們叫它封袋。」
  他自喉底咕嚕了一下,把一塊錢放進收銀機,自櫃檯底下拿出一隻大紅特大號紅封袋。
  「太好了。」我說:「拜託,用你的毛筆,幫忙寫幾個字。」
  「寫什麼?」他問。
  「就寫你餐廳的名字好了。隨便什麼,只要是中文字。」
  他猶豫一下,拿起筆來,沾飽了墨汁,寫了幾個字。
  「你認識中國字?」他問。
  我搖搖頭:「不認識。我只會一二句:你好嗎?。我有不少中國朋友是真的。」
  「你住在拉斯維加斯?」
  「不是,在洛杉磯。」
  我把紅封袋拿起來,伸出我的手。他很誠情地和我握手。
  我走出餐廳,一路找路上的廣告標語牌。終於找到一塊硬紙板廣告,大小正和封袋相
似。廣告上寫的是那家賭場幾週年,準備每天送掉一輛凱迪拉克,連續十天。
  我順手把廣告弄下來,裝進紅封袋,把袋口封好,來到郵局,貼足航空限時專送郵票
,地址是科羅拉多州,丹市,米海倫辦公室所在的大樓及辦公室號。只是收件人是陶氏債
券貼現抵押公司的陶克棟。我把紅封袋投郵。
  我看看去丹佛班機的時間,在上機之前正好來得及在骰子桌上贏了七百五十元。
  在丹佛,我租了輛車。好好地睡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還沒有到上班時間,我已經佔了一個可以遙遙觀測米海倫辦公室的好位
置了。
  只要限時專送的大紅封袋送到米海倫的辦公室,我相信米海倫會用電話通知她的客戶
陶克棟。我相信那個偽裝的人,不論他真姓名是什麼,一定也會急著想知道這樣一個奇怪
的信封裏,會送來什麼東西。
  來取這個信封的女郎,一定對這玩意兒傷透了腦筋。我的選擇是正確的。這樣大,不
能摺疊,一個中國式大紅特紅的封袋,除了帶個比手提箱大的過夜旅行箱,可以把它放進
去之外,否則不可能帶在身邊,而不受到大家注目的。西諺有句話,叫作像隻壓腫了的大
拇指一樣––觸出在外面。大拇指被壓到,腫得像條黃瓜,除了整天觸在外面,還有什麼
辦法。那個紅封袋正應了這句話。
  她把紅封袋用一隻手拿著,垂向地面,但又必須把手肘彎著,使它不碰到地上。下樓
的時候,我和她在同一台電梯裏。
  她是個天真無邪的年輕女郎,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我的車就停在附近。我想像中會要跟蹤開很遠的車,所以油是灌飽的。但是,她步行
穿過馬路,進入對面一個大樓,直接進了電梯。
  這一招來得太快,我也沒有想到會來得那麼容易。那女孩天真無邪,不像有詐。她並
沒有仔細看我。她做這件事就好像做件常規的事,我不再研究,跟她走進電梯,直上七樓。
  在電梯裏,她也沒有對我特別注意。
  在七樓走廊上,她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我有個機會看她一下。她曲線很好,腿很
長,很直。我看得出她很重視自己的美態,但並不故意炫耀。她正經,有效地做自己的工
作。從她的肩部,可以看出她很自重。
  她是個好人。
  我跟她走到一個辦公室,門上寫著『班阿丁,投資工作』。她推門進去。
  一位接待員坐在一台小總機之前。另外還有一張空著的辦公桌。
  我跟蹤的少女走到空的辦公桌前,把紅封袋一隻手拿著豎在辦公桌上,沒有坐下,另
一隻手拿起電話,用內線通話。
  她把電話掛上,沒多久,寫著『私人辦公室』的內間門突然地打開,我們那自稱陶克
棟的男人跨步出來,走到女郎前面,拿起紅封袋皺眉地看看,轉過背面又看了一下,眉頭
蹙得更近,終於轉身,把紅封袋帶向自己辦公室。
  「陶先生,您早呀!」我說。
  他轉身,見到我,下巴垂了下來。
  我說:「假如你有空,我想見你一下,討論一件我們知道的事情。」
  他急急環視一下辦公室,看到兩位小姐臉上的表情,他說:「很好,很好,請進。」
  我跟他進入一個奢侈,豪華的私人辦公室。
  「你真行。」他說:「告訴我,你怎能辦到的––我看這件紅信封可能有點關係,但是
你到底––噢,反正也沒分別了,你已經來了。有什麼困難沒有?」
  「困難是洛衫磯有一個固執,大大冒火的斜白眼警察,他已經正式在叫,要吊銷我的
執照。」
  「為什麼?」
  「因為我堅持要保護我的客戶。」
  「哪一位?」
  「你。」
  「那你要我幫你什麼忙?」
  我說:「你好像什麼都已經知道了。」
  「我是知道不少。」他說。
  「我想艾科通一定定時電話報告。」
  「沒錯」他說:「他是定時電話報告,他也是我雇用的,又如何嗎?」
  「我只是要確定一下。」我說。
  「他們不敢碰你一根汗毛。」他說:「警方知道你的客戶是什麼人。警方知道我們付錢
妥協了一件意外事件。他們找不到受傷的人。他們永遠沒有辦法證明私了刑案。」
  「我倒不忙這件事。」我說:「你的律師對這件事已經對我解釋得很清楚,解釋得很仔
細了。」
  「那––你還耽心什麼呢?」
  「我在耽心,我到底混進什麼事情裏去了。」
  「你沒有混進什麼事情去。」
  「去你的還說沒有。」我告訴他:「假造了一個車禍,假造的一切使自己變了一個撞人
脫逃的罪犯。要我去辦妥協。我剛辦好把錢交出,你或是你律師向宓警官告密,說是我用
鈔票私了了一件撞人脫逃刑案。」
  「這意會著有人大致了解我和宓警官之間的關係。意會著精選我出來做代罪羔羊––
你還說我不必耽心?」
  「你們設計好要我站在你們和警察中間。要我把宓警官帶到所謂是你女兒的家裏,要
經過我讓宓警官找到所謂是她開了撞人的車。使宓警官請檢驗室找到在車上掛著奚太太撞
倒時前穿灰服的纖維。」
  「這些證據可以使善樓大叫偵破了一件撞人脫逃案,假如他能證明有這件車禍,或是
找到原告。」
  「照你們安排的,宓警官不可能找到原告,他甚至不能證明曾經有車禍。於是倒楣的
只是我一個人。他可能沒理由合法地吊銷我執照,但是只要他做一天警官,他兩雙眼睛會
盯住我一天。」
  「老實告訴你,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凱子看。」
  「你要多少?」他問。
  「我要很多很多。」
  「我不接受敲詐。我不喜歡敲詐。」
  「我不會敲詐人,我受損害,要求補償。但是在討論之前,我要知道理由。」
  「什麼意思?」
  我說:「你導演了一件遠在洛杉磯的車禍。你安排一位我們叫她麗施的女郎像在開輛汽
車,做出各種環境證據她在車裏。」
  「你和我一樣知道,根本沒有什麼車禍。所以,說有車禍的那個時刻,麗施不是在車
裏開車。所以,你真正願意冒這樣一個險的理由,是給自己找一個不在現場時間證人。」
  「換句話說,你的目的是想給別人一個幻覺,所謂車禍發生的時間,你是在洛杉磯,
麗施是在洛杉磯,或你們二個都在洛杉磯。」
  「再仔細想想,花那麼多心血,證明自己在洛杉磯沒什麼意思。證明自己及麗施不在
丹佛才是正真原因。」
  「我要是進一步調查,沒有問題可以找出來,這是一個特定時間,你為什麼一定要證
明自己不在丹佛。這絕不是件小事。否則你不會花那麼多錢,冒那麼大危險。在這裏發生
的事,當然比酒後駕車,撞人脫逃要嚴重得多。」
  他問:「你準備怎樣呢?」
  我靠在椅子裏,把兩腿向前伸直。「我就坐在這裏,等你告訴我,是件什麼大事,你
一定要證明不在丹佛。」
  「你聽了不會高興的。」他說。
  「我知道。」
  「你真的逼得我沒有辦法了。請你幫幫忙,我實在經不起你到丹佛來亂搗亂闖的。」
  「這一點我也想得到。」
  「你是對的。」
  「我什麼是對的?」
  「你說我們需要一個不在場證人。」
  「誰是我們?」我問。
  「麗施和我,尤其是麗施。」
  「我另外一個猜測,這裏發生的事,一定嚴重得多。是不是也猜對了?」
  他點點頭。
  「是什麼事?」我問道。
  他鎮定地看著我說:「謀殺。」
  這使我大吃一驚。我從椅子中站起來。「謀殺!」我說。
  「是的。」
  「告訴我內情。」
  「一個勒索敲詐的人。」他說:「一個卑鄙,齷齪,無恥,但是非常聰明,無情的敲詐
者。
  「他有照片,他有旅社登記卡。他證據太齊全了。」
  「你和他無法用鈔票妥協?」
  「他要求沒有個停。」
  「又如何?」
  他歎口氣,開始用手指在桌上打鼓。「我做了件傻事。」他說。
  「什麼傻事?」
  「想把證據弄回來。」
  「怎麼做法?」
  「我給他錢,他把證據還我。」
  「你們見面了?」
  「是的。」
  「在哪裏?」
  「在一個他指定的出租房子裏。」
  「你把錢給了他?」
  「是的。」
  「他沒有把證據還給你?」
  「沒有,他說他把證據留在一個安全的地點,他會去拿了還給我。他說他怕我騙他。
他說他怕我報警搜他。
  「當然他講的完全是推託之詞,我要報警早就報了,怎麼可能自己去找他。讓警方知
道,或是讓人在他身上搜出證據來,這是我最不願意發生的事。」
  「你怎麼辦?」
  「我請他喝酒,麗施把安眠藥放進他酒杯去。」
  「喔,喔!」
  「他喝了酒,但最後他知道我們下了什麼藥了。他有支槍,想著要拿出來。我抓住他
,他藥性發作昏了過去。我們取了他公寓的鑰匙,他的槍,就去他住的地方。我們搜了一
個多小時才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我們收起來。由我一個人回去準備把鑰匙放回那傢伙口
袋去。」
  「他還在那一房間裏嗎?」我問。
  「他死翹翹了。他的心臟停止跳動了。」
  我想了一下說:「所以,你打電話給洛杉磯的艾律師,你和麗施要一個鐵一樣,攻不破
的不在丹佛時間證人,是嗎?」
  「主要為麗施。」他說。
  「好,你需要替麗施製造一個不在場證明,而且要立即完成。你要證明她在洛杉磯。」
  「對的。」他說。
  我又想了一陣。
  「我希望告訴你這一切,沒有做錯。」
  「是我強迫你告訴我的––為什麼會說姓陶?」
  「造出來的。」他說。
  「有原因嗎?」
  「麗施和我二個利用這個名字,這個地址互相聯絡。」
  「你有太太?」
  「有,也算沒有。」
  「什麼意思?」
  「我結婚了,有太太。」他說:「但我太太和我合不來。目前她去拉斯維加斯,要住六
個禮拜我們可以離婚。」
  我把眉毛抬起:「既然如此,何必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對付一個敲詐者呢?」
  「你不知道」他說:「我太太有一個能幹的律師。他們知道我有外遇,但是無法證實。
她拖延了一年慢慢地辦離婚,目的希望能捉到我的證據。他們請了律師跟蹤我,他們做每
件能做的事。」
  「外面辦公室裏,給你去拿信的那個小姐,是什麼人?」
  「那小姐我可以信任。」
  「是什麼名字?」
  「貝蜜莉。」
  「你信任她?」
  「我絕對信任她。」
  「她對你忠心?」
  「她忠於職位。她能幹、泠靜,不管閒事,忠於職守。」
  「對面的米海倫,知道你是誰嗎?」
  「不會,她只認識貝小姐。如此而己。有重要信件來時,她打電話給貝小姐。她認為
貝蜜莉是屬於陶氏公司的。」
  我說:「這樣大一個漏洞,奇怪你太太的律師不會追尋到!?」
  「他們就是沒有。」他說。
  「但是,現在你應該知道危險了。」
  「假如敲詐者把證據交給我太太的律師,他們會給他一筆很大的錢,這一點敲詐者是
知道的。」
  「敲詐的人叫什麼?」
  「甘德霖。」
  我想了一下問:「你怎麼知道他還沒有去看你太太的律師?」
  「因為他們沒有得到證據,我得到了。」
  「我見到過不少敲詐者,有三個以上的買主時,他們賣給價高的一方。」
  「這個人不同。」班先生說。
  我又想了一陣問:「你答應他一個價格了?」
  「是的。」
  「多少?」
  「二萬元。」
  「對你言來,這不止二萬元?」我問。
  「出十萬元,我也願意。」
  「你是在一個出租房間的地方見到他的。」
  「是的。」
  「他選定的地方?」
  「是的。他說他要確定房裏沒有竊聽器。」
  「但是,你要的東西他沒有帶在身上。」
  「沒有。」
  「有沒有訂好特定的時間。」
  他說:「你為什麼問這些?」
  「也許很重要的。」
  「他訂好了一個特定的時間,而且要我一分鐘也不能遲到。」
  「只說不能遲到?」
  「是的。」
  「聽來好像你只可能早到,沒有關係。但是一分鐘的遲到也不可以,是嗎?」
  「好像是這樣。」
  我又想了一下。
  「再有幾天,你就可以辦完離婚手續了?」我問。
  「大概再有十天。」
  我深深吸口氣。「你把我混進了一件撞人脫逃案。」我說:「現在我又聽了一件謀殺案
,所以我也混進去淹到了胸口以上。有的事,和客戶間的談話是可以保密的。但是謀殺案
不同。假如我知道了,而不去報警,我自己吃不完兜著走。」
  他把二手一伸,手掌向上:「是你逼著我,我沒有辦法才告訴你有關謀殺的事。其實不
告訴你也不是辦法。火已經燒到了你屁股了,你自己還是會發掘出來的。」
  「是的,我遲早會發掘出來的。我準備到警方去專找你製造車禍那一段時間前後,在
這裏發生的刑案––警方對於甘德霖知道些什麼?」
  「他們知道他是個敲詐者,他們知道他在那裏為的是和受害者見面,他們知道酒裏被
加了安眠藥,他們認為他身上有文件被人移走了。」
  「他們知道麗施的車停在現場附近。所以我們動作一定要快。他們正在找她要問她問
題。在他們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準備好一個不在現場證明。」
  「我希望洛杉磯警察局,在這裏鬧得不可開交前,給她一個不在丹佛,而在洛杉磯的
證明。」
  我有一陣沒有開口。
  他問:「你準備報警嗎?」
  「我還不知道。」我說。
  「你要是肯不報警的話」他告訴我:「你可以自己簽我的空白支票。」
  「簽多少?」
  「隨你要,無限制,只要我付得起。這對我十分重要。你要知道,在這裏我是知名的
人,有人要提名我做市長。這醜聞爆發出來,我什麼都完了。單只這個消息假如給我太太
知道,就值五十萬。」
  「安眠藥的想法是從哪裏轉來的?」
  「我太太」他說:「我和她結婚前,她是個護士。」
  「你用的是什麼安眠藥?」
  「三氯乙醛水劑。」
  「是她以前告訴過你的?」
  「是的。」
  「那玩意兒很危險的。」我說。
  「我現在知道了。據說完全要看使用人身體的各個系統是否健全,尤其是心臟循環系
統––但是我們給他的量只是想叫他昏過去半個鐘頭的量。我們在他公寓耽誤太多時間了
,我還怕他醒過來,趕回來找我們麻煩呢。」
  「這一切在哪裏發生的呢?」
  「在洛平住房出租。是他選的地方。他怕我們會給他裝錄音機。房間也是他租的。」
  「我們二個有一個相同之點。」我告訴他。
  他把眉毛抬起。
  「我們二個都陷得很深,弄得亂糟糟。」我說:「我以後會和你聯絡。」
  他伸手去掏他的皮包:「要不要一點錢?」
  「現在不要。」我告訴他:「以後也許。」
  我離開他的辦公室。走回旅社。一路在想這件案子。
  我在櫃台停下,取自己的房間鑰匙。
  一個男人向前一步:「是賴唐諾?」
  我向他看看,點點頭。
  他說:「洛杉磯有個通知,說你私了刑案,擺平一件撞人脫逃案。你同意不同意放棄引
渡權,讓我們立即引渡你回去。」
  我說:「我先要發一個電報,之後再告訴你。」
  他說:「洛杉磯說,你不好對付,很會出點子的。」
  「那你聽錯了。」我告訴他:「我最馴良了,像隻家貓。」
  我送一個電報給艾科通律師:「
  已於丹佛因私了刑案及擺平撞人脫逃被捕。目前在丹佛警局看守所。要否放棄權利,
被引渡返加州?
  我簽上賴唐諾,發出電報,對那便衣說道:「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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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4: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他們把我放在丹佛的看守所裏。一小時之後,一位監護帶了封電報來給我。電報已被
他們打開,看過,蓋了章,檢查過。交給我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掩飾。
  電報是艾科通律師發來的。
  來電收到。安心等待,恰當時機,重覆『恰當時機』,每件事皆會處理妥當,汝案定
能圓滿解決。安心勿動。勿開口。
  我問他們,能不能自費出去吃餐飯,他們沒同意。
  我請求交保,他們說到時間會給我辦理。但是他們告訴我,要是棄權,同意他們不等
公事來往,立即引渡返回加州,他們會給我客氣一點。
  我說,我決心等加州來公文,向科州要我。我要安心等待。
  他們告訴我這只是浪費公家錢財而已。又告訴我,洛杉磯警局已經派人帶了引渡公文
在路上,隨時可以到來,引渡我回洛杉磯,接受私了刑案的審判。又告訴我一次我要放棄
權利,不等公函,自願被引渡,會省很多力氣,對我對公家都有好處。
  一晚上,我睡得不安穩。
  第二天一早,宓善樓就到了。
  他們把我自牢房帶到一間辦公室。好幾個便衣都坐在桌子上。從宓善樓文雅有禮的說
話方式,我知道房間裏是有錄音機的,每一句我們的談話,會被錄下音來。
  「小不點」善樓說:「你好像每下愈況了。現在肯對我們說了嗎?」
  「對你們說什麼?」
  「發生的一切事呀。」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今天的地位,和上一次跟你說話的時候,有一點不一樣。」他說:「現在我們找到
了一個證人,親眼看到那位太太被車子撞倒。」
  「他看到了車牌號嗎了?」我問。
  「我們不需要車牌號碼。」善樓說:「我們有那輛車。我們有了一個完整的環境證據案
子。」
  「說說看。」
  「被撞時,那女人穿的衣服上面的纖維,夾在車子底盤上,已經檢查過,完全符合。」
  善樓轉向別的幾位偵探,客套地說:「車子用的是一塊科羅拉多州的牌照。不過車主我
們已經找到了。叫做董麗施,她住丹佛的。」
  其中一位偵探點點頭,然後突然僵住了,顯出十分注意的樣子。
  「等一下」他說:「你說姓董,董事長的董?」
  「是的。」
  「車禍是什麼時候?你說的這件撞人脫逃是什麼時候?」
  善樓看了一下他的記事本。「二十一號那天。」他說。
  「二十一號什麼時間?」
  「晚上八點鐘。」
  二個丹佛偵探同時從桌子上把腰幹挺直。
  其中一人說:「等一下,這個姓董的妹子是我們丹佛要找她談話的。我們找她是為––
」他突然停住,看向我。
  「不要緊,她在洛杉磯。」善樓說:「我們有人看著她。我現在案子不算沒有缺點,是
因為這個小不點的小子把受害人藏起來了。他給了她一大堆錢,又叫她怎樣失蹤,不被我
們找到。」
  「等一下,等一下。」一位丹佛的偵探說:「現在我們不要再討論這件事。先把他弄間
牢房去。」
  「現在送他回去,他又編出點理由來騙我。」善樓說:「我要對他坦白的說,可以叫他
死心。他目前情況非常糟糕。假如他把我們要的消息全部告訴我們,我可以給他一點妥協
的機會。他告訴過我他的客戶是誰,結果是個假的。他一直在欺騙我。他的執照現在等於
一半已經吊銷了,我們已經開始控訴他私了刑案了,這是個很大的刑事案。」
  丹佛偵探傾身向善樓說:「我們有點事,先要和你談談。」他指指我又說:「我們不要他
混在這裏攪局。」
  另一個人走過來說:「好了,賴,你跟我走。」
  善樓開始抗議,但敵不過他們人多。他疑問地生著氣,眼看他們把我帶走。
  我跟了那丹佛偵探走下走道,把我交回監護,又把我放回牢裏。
  我安心地坐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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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4: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兩個小時之後,我又被帶出來,見到一批顯然不協調的人。
  兩個丹佛警官在場;一位副地方檢察官在場;宓善樓在場;艾科通律師也在場。
  艾律師從椅中跳起來,很高興地和我握手。「啊!賴先生,你好嗎?」他說:「我儘可
能快趕來看你。我包了一架包機。這些個警察真是膽大妄為,蔑視人權!」
  「我還好。」我說。
  他擠擠我手道:「我是來代表你的。一切由我開口。」
  「你已經說得夠多了。」善樓說。
  「好了,各位先生們。」艾律師轉身向著他們,不過用一雙手表示保護地放在我的肩
上,他說:「這個人顯然有資格告你們非法逮捕,但是他並沒有報復性。我既然是他律師,
我告訴你們,要是你們不立即釋放他,我馬上申請人身保護令,看你放人還是送法院。我
看你沒有把他移送法院的任何證據。
  善樓說:「我告訴過你,這傢伙私自擺平了一件撞人脫逃案。」
  「什麼撞人脫逃?」
  「你和我一樣清楚有一件撞人脫逃案!」善樓說。
  「我現在開始覺得這整件案子是個誣陷。」艾律師說:「是有人故意在誣害我的當事人
董麗施小姐的。你們現在大家看一看,這裏丹佛的警探都咬定有個證人,看到她的車子在
一個姓甘的死掉的時間,在科羅拉多州,在丹佛市。你們又不肯說出這個證人的姓名。你
們又說姓甘的混混是給人謀殺的。」
  「再看看宓警官的說法,他說他有兩個證人,肯宣誓說那輛車子在四個小時之內,在
洛杉磯。」
  「等一下,等一下,那兩個證人沒有指認那輛車子。」善樓說。
  「我認為你剛才已經說確定了?」
  「我只是說,這是撞倒奚太太的車。」
  「沒有人看到車牌號碼?」
  「嗯,他們記得車禍發生的時間。他們看到她撞上去,而我們知道是哪一輛車撞的。
目前的環境證據,巳經足夠,不論到世界上哪一國去,在任何陪審團之前,定罪是絕對沒
有問題的。」
  「假如你有原告的話。」律師給他陰陰的加一旬。
  善樓生氣地轉向我。「這件事要謝謝我們這個小不點的雜種」他說:「沒錯,目前我們
原告不見了。但是我們會找到她的。」
  「只要我們找到奚太太,奚太太把事實一說出來。這小雜種逃也逃不了。天皇老子也
救他不了。」
  「我的當事人的姓名」艾律師一本正經,嚴肅地說:「是賴唐諾先生。假如你希望我們
原諒你控訴不當,行為失檢,及非法逮捕,你最好說話乾淨一點。」
  善樓一口向雪茄咬下去,我真怕他會把雪茄咬斷。
  「我看我們這樣下去不會有結果的。」副地方檢查官說:「假如你的證據,只有你說過
的那麼一點點,再也拿不出更堅強的證據,賴先生只要提出人身保護申請,我們法官一定
會下手令釋放這個證據不足就被逮捕的人。所以我建議你們各位紳士,把他放了。」
  「目前的證據不夠堅強,只是因為這個該死的人故意弄成這樣的。他把我們主要證人
藏了起來。也就是把原告弄不見了。」善樓說明著。
  副地方檢裝官告訴他說:「你現在一定要起訴他,證據不足,他會判無罪的。今後你再
找到原告,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倒不如現在先去找原告。找到了原告,你再在加州逮
捕他。」
  「你說對了。我會在加州再逮捕他,你們不肯引渡就算!」
  「既然如此,我看我的當事人不必再和各位泡磨菇了。」艾律師說。
  他站起來,向我點點頭說:「走吧,賴。」
  我站起來跟他走到門口,做我經過宓善樓前面時,我認為他會捉住我,用暴力阻止我
,但是他自制了,坐在那裏恨得牙癢癢的猛咬雪茄屁股。
  我們走出丹佛警察局。
  「你怎麼來這裏的?」我問艾律師。
  「包機。」
  「有人一定在為這件案子付鈔票。」我說。
  「你的推理」他說:「當然是正確的。」
  「相當多的鈔票。」我說。
  「否則我會這樣賣命嗎?」他說。
  「你代表我?」
  他說:「到車裏去,我再回答你這個問題。」
  他帶頭坐進了他租來的車裏,他說:「是的,只要你對你的客戶們忠心,我就一直忠心
地代表你。」
  「我現在曉得你指的『客戶們』是誰了。」
  「我知道你會曉得的。」
  「奚太太那裏去了?」我說:?「萬一被他們找到,就––」
  「給你一個機密的消息。」他說:「明天早上六點正,奚太太會降落墨西哥的首都墨西
哥市。降落後三個小時之內,她會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偏僻私人產業隱居起來。」
  「她肯留著不蠹動嗎?」我問。
  「可以控制她夠久就是了。」
  「他們那神秘證人是誰?看在洛城車禍前四小時,看到麗拖車在丹佛的那個證人,是
誰?」我問。
  他向我仔細地看,看進我眼裏去,一陣之後,他說:「賴,我的當事人告訴我你知道得
夠多。所以我準備對你什麼都不保留,完全信任你。」
  「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告訴他。
  他說:「在這件案子中,一直搗蛋的人,也許你本來知道的,就是班阿丁太太。」
  「她為什麼要製造那麼多困擾呢?」
  「因為她要的離婚條件是二百五十萬元。」
  「你們準備給她多少呢?」我問。
  「十五萬元。」
  「班阿丁先生真那麼有錢嗎?」我問。
  他笑笑說:「我不準備討論我當事人值多少錢。但是你看看我,我是見過大場面的,知
道厲害的。我肯冒如此大險做這樣的工作,不為錢為什麼?你要相信,我絕對不是個便宜
的律師。」
  「可以。」我說:「你既然說得如此坦白,我也願意冒點風險,要我陪著你們玩,我也
不是便宜的偵探。」
  「沒有人叫你做便宜的偵探。」
  「你所謂便宜,是什麼定義?」我問。
  「你說呢?」
  我說:「我希望一筆較厚的獎金。」
  他看看我:「賴,他們都說你聰明,我看你也還可以。至少到目前為止,你表現得不錯
。這一天假如你讓我們渡過這一關,你要多少,沒有不給的。」
  「你的意思––要我不開口。」
  「尚不止如此?」他說:「你不開口,是為了你自己好。但是,萬一宓警官找到了奚哈
維太太,怎麼樣?」
  「奚太太說的不過是,我說有一位客戶,肯買下她對不知名駕駛的控訴權。」
  「那個時候是可以的。」他說:「但是你跟下來對各有關人的見面活動。陪審團看起來
一目瞭然。你說你的,一上法庭,說了等於沒說。」
  我研究一陣他的想法。
  「宓善樓目前邀功得厲害。為了證明他能幹,他可能和奚太太妥協。只要她的口供對
你不利,使你定罪,警方對她的行為一概不究。這樣你定罪是百分之一百,執照也吊銷定
了。」
  「我懂得你的意思了。」我說。
  「那就好。」他告訴我:「你現在去機場,越快離開科羅拉多州越好。」
  「加州?」我問,把眉毛抬起。
  「老天,千萬不可。」他說:「加州目前對你最最不利。這裏給你準備好了一張你名字
的信用卡。你去拉斯維加斯。要什麼用這張卡自己買。也可以提點錢出來賭一賭,解解無
聊。給我辦公室的祕書打個電話,不要說你是誰,只說你現在在什麼什麼地址。」
  「我的合夥人柯白莎怎麼辦?」
  艾律師一面想,一面說:「你的合夥人,柯太太,我認為她目前是敵對的心態。我想最
好不要讓她知道你在那裏。」
  我說:「我的機要秘書是卜愛茜小姐,她跟了我好多年了。我和你可以毫無問題的信任
她。等我告訴你我在哪裏之後,請你想辦法通知她一下我在哪裏。」
  「她不會告訴柯太太吧?」他問。
  「絕對不會。」我說。
  「好吧」他告訴我:「我們該去機場了,你去拉斯維加斯的飛機,半個小時後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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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4: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我在第一批幾位乘客登機的時候,登上了飛機。自己找了一個靠窗的坐位。
  一位女士過來坐在身旁。
  我一開始沒有太注意,但是等我把安全帶繫好,抬頭向機艙內一看,我看到還有不少
靠窗的坐位。這班班機乘客不多,所以沒有叫我們劃坐位。對坐在我邊上的乘客,我不免
偷偷的多瞄了兩眼。
  她三十五到四十歲,花了很多鈔票,希望看起來能年輕一點。她把自己盡量打扮得時
髦。但是在不知什麼地方我看到她硬朗的個性。
  是善樓安排我的尾巴嗎?
  我懷疑著第二次又偷看她一下。決心認為她既不是女警,也不是私家偵探。這兩行的
人用不起如此華貴的衣飾。那麼,這個女人,是為了某種特別原因,故意要這個坐位的。
她伸直了腿,放鬆著,正在養顏。
  飛機滑進跑道,跟著要起飛的飛機群後面,輪到起飛的時候加足馬力,一飛沖天。
  我的旅伴,還是在休息。
  飛機飛到一定的高度,駕駛把引擎關小。
  她說:「飛機起飛降落,我總是緊張得要死。」
  於是我知道了,她的坐在我邊上,絕不是偶然的。我隱隱的給她一個淺笑。心裏在想
到了拉斯維加斯他們會不會另外換人,以完成二十四小時盯梢制。
  要不是十分重要的案子,警方不會二十四小時飛機上盯人家梢的。警方的方法是看一
個人上機,看飛機起飛,電話請下機的地方警察支援,繼續監視。宓善樓沒有搶銀行,不
可能請得公款如此浪費法。
  我在沒弄清楚前先玩一下不易接近的把戲––不是傲慢的,但是全力在想其他事上,
所以不和她客套。
  我感覺到她在觀察我的側影。
  過了一下,她說:「好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你這樣有意思的手掌。我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打擾你。」
  「我的手怎麼啦?」我問。
  她笑著說:「我是會看手相的––當然不是職業性的。只為我好朋友看看––我認為手
相是很靈驗的。」
  「我的手怎麼樣?」我問。
  她輕輕地伸出她手,抓住我右手,把我右手攤在她大腿上,輕輕地撫摸著。
  「你很有想像的力量」她說:「有很多天才。你用你的想像力來工作。
  「你的一生有很多女人,但是你都不十分放在心上。有一位很年長的女人,和你有生
意上的關係,你常使她生氣。有一位年輕的女人,愛你愛了很久了。」
  「你的職業好像不宜結婚。你是個紳士,不想結了婚使愛你的女人受到傷害。」她抬
起眉毛,很鎮靜地看著我。
  她有雙藍眼睛,看來她的瞳孔出奇的小。
  「有沒有一點準?」
  「妳在講,我只是聽眾。」我告訴她。
  她笑了。笑出清脆的聲音。「我知道了,你想試試我的本領。」她說:「凡是這樣的人
,我都會嚇他們一跳。」
  「怎麼嚇他們法?」
  「告訴他們一些他們認為我絕對不可能知道的事。」
  「這一手所有算命的都會。」我說。
  「我的本領在測心術,我可以知道別人的個性。當然,個性改變環境。」
  「妳很有興趣。」我說著,看向她,好像是第一次真見到她似的:「妳做什麼的?作家
?」
  「不是。」她又笑了。
  「那是做什麼的?」我問。
  她猶豫一下,挑逗地說:「我暫時不告訴你。你叫什麼名字?」
  「姓賴。」我說:「賴唐諾。」
  她說:「你可以叫我敏妮。」
  「請教姓什麼??」
  她把右手食指放在她嘴唇上,狡猾地說:「曉得我叫敏妮,還不夠啊?」
  我笑笑說:「反正什麼時候『適可而止』一向由女人決定的。」
  「我猜好多女人不會叫你適可而止的。」
  「手掌上看出來的?」
  「不是」她說:「外表觀察。現在我再來看看你手掌。」
  她把我手重新展開。把手指掰開。輕拍我的手說:「唐諾,你的手真的很好玩。你在某
一方面是個天才。你的職業很怪,有神秘性––唐諾,告訴我,你是不是在聯邦調查局或
特勤處工作?」
  「我要是在那一類單位工作」我說:「妳想我會承認嗎?」
  「我不知道,要看你是不是奉命守密。」
  「我也不知道,是嗎?」
  她笑著說:「你做事很小心––不過你目前有凶難。唐諾,有人在找你麻煩。有一個很
有權力的人,在找你麻煩。你自己要非常小心,你要非常非常小心。」
  我把手抽回來,把手指握起來。
  她看向我,笑著說:「我告訴過你要嚇你一跳,你被我說中了是嗎?有人在找你麻煩。」
  「沒錯。」我簡單地說。
  「可以告訴我嗎?」
  「不可以。」
  「很多次像這種情況」她說:「只要別人肯告訴我有什麼困難,我都可以幫他忙。」
  「妳怎麼幫法?」
  「用我的第六感,也許。」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不行,我不能告訴妳,那樣對不起別人對我的信任。」
  「職業上的機密?」
  「可以這樣說。」
  「唐諾,你是個律師?」
  「不是。」
  她思慮地看著我,說:「最近幾天你驛馬星動,老在旅行。那件叫做煩心的事是在西南
方,一定在洛杉磯。」
  我什麼也不說。
  「是有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事,是一件偷偷摸摸的事。你知道他們的事––我只
知道這一些了。」
  「為什麼?」
  「因為我說到這裏,你的內心自動形成了一層障礙,把我和你的思想隔開了。我大概
太急於幫助你了。我一看到你的手就技癢了。不過你既然不要我幫忙,只好算了。」
  「不過我可以再告訴你一些。你這次會步入極大的危險。你心裏認為完全在你這邊的
人,只是在利用你。唐諾,我看得出,故意的,自私的,在利用你。當他們達到目的後,
就會把你摔在一邊。甚至把你摔給狼去吞食。」
  「唐諾,這年頭不能太信任別人。你不可有害人之意,但一定要有防人之心。」
  「謝謝妳。」我說。
  「唐諾,你還是老脾氣。」
  「什麼老脾氣?」
  「在我們兩個人之間豎著一垛心理上的牆壁。我找不到溝通的橋樑。」
  「妳真的有很強的第六感,是嗎?」我說。
  「我自己的確知道,唐諾。我每次試用都是很靈的。我知道你有點煩了。你想靜一靜
,想一想。所以我不再打擾你了。你要把情緒平靜下來,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研究研究。不
過我有件事請你注意一下。做人要先為自己著想。自己保不住的時候,怎麼能保護別人。
所謂泥菩薩過江。」
  「目前你的頭在獅子的嘴巴裏。我敢保證他們利用你之後,下定決心要把你頭咬下來
的。」
  「你到哪裏,唐諾?洛杉磯才下機嗎?」
  「不是,我想在拉斯維加斯下。」
  「真的呀」她說:「我也是在維加斯下機。」
  「妳住在拉斯維加斯?」
  她突然把手放在我的大腿上,又把手翻過來手心向上。「你看。」她說。
  「看什麼?」
  「我告訴你的每一件事,都是從你手上看出來的。你假如要知道我的事,你就自己看
我的手好了。」
  她大笑著。
  空中小姐走過我們身旁。她向小姐說:「找本雜誌給我好嗎?」
  「有特別喜歡哪一種嗎?」
  「多拿幾本來,我選一本好了。」
  空中小姐帶來幾本雜誌。她選了兩份,自顧自完全投注在圖片和文字裏。
  我僵硬地直坐著看著窗外。
  三十分鐘之後,她把雜誌關起,突然說:「我完全說中你了,是嗎,唐諾?」
  「是的。」我說。
  「你還是不願意和我溝通。」
  「我有苦衷呀。」
  她說:「你要小心那些付了錢給你,要你替他們做事,但是會放你鴿子的人––我看得
出好像有個律師混在裏面。我的心靈還無法和你的交流,但是看得出來的就這麼多。假裝
是你朋友的,對你最危險。你要特別特別小心。好像你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知道,都是他們
預期的。」
  我讓我自己的頭極輕微地點了一下。
  突然,她把雜誌收起,說道:「我不再打擾你了,唐諾。我要睡一下。」她向後一靠,
把眼睛閉起。
  飛機到了接近拉斯維加斯的上空。空中小姐廣播還有多少時間我們可以降落,要繼續
去洛杉磯的應該如何如何。在拉斯維加斯下的乘客,不要忘了自己的東西,接著是當地時
間,氣候等。
  機長亮起繫安全帶的燈號,過不多久請勿吸煙的燈號也亮了起來。
  敏妮張開眼,繫起安全帶,向我笑笑,又閉上眼。
  飛機下降得十分順利,敏妮在飛機才停妥,立即離座。用她女士優先姿態,一路擠過
前面做幾位客人。我還沒有把自己頭低下從坐位起立前,她已第一個離開了客機。
  我趕快下機,沒有見到她。
  我走到行李領取的地方,也沒有她的蹤跡。
  她就是不見了。留下的只是她在我耳邊的叮嚀。
  我走到機場電報服務處。發電報給洛杉磯艾律師辦公室,電文說:「
  『請電告班敏妮特徵及地址,可電拉斯維加斯電信局,留交本人自取。』發完電文,
我就去找了家旅館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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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4:5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在旅館裏,我爬進浴缸,想把監獄裏該死的消毒水味道都沖洗掉。
  明知道這些味道不是在我身上,多半是在我鼻子裏和腦袋中,但是我還是把全身猛刷
了一陣。
  我找了個好的餐廳,好好的吃了一餐。一晚的好睡,第二天起床巳快中午了。我來到
電信局。
  有一封電報在等著我取。
  電文說:「
  –––––
  別作死!遠離是福。年卅七,藍眼,身材中等,髮粟色,一一五磅。是眼鏡蛇,需保
持距離。有雇私家值探。住萬全公寓,已有五週居住證明。重複,遠離是福。
  –––––
  電報是艾律師發出來的。
  我還了他一份電報。
  –––––
  並非自己作死。已被主動找上門。顯見已嗅到大老鼠。
  –––––
  發了電報,我用賭錢來殺時間。混了一段時間,我打了個電話給洛杉磯辦公室的卜愛
茜。
  「愛茜,你還好吧?」我問。
  「我正想整理一下辦公室回家。」她說:「唐諾,你在哪裏?」
  「最好妳不必知道」我說:「辦公室一切都好嗎?」
  「緊緊張張的,大家都緊緊張張的。」
  「有鈔票嗎?」
  「我能湊一點。」
  「有一班飛機今天晚上十點半可以到拉斯維加斯,我在機場接妳。」
  「唐諾,不行呀。」
  「當然行,為什麼不行。」
  「我,試試看。但是我怎樣告訴白莎呢?」
  「不要告訴她。留張字條,妳明天不上班。」
  「唐諾,白莎會火冒三丈的。」
  「就讓她冒一次好了。」
  她神經地笑道:「好!我就乘那班飛機來。」
  「帶隻手提箱,筆記本,鉛筆,那隻用乾電池的錄音機。我們也許用得著。」
  「唐諾,白莎告訴我,不論什麼時候,只要我知道你在哪裏要立即向她報告。」
  「她和善樓有來往?」
  「宓警官來過辦公室二、三次。」
  「他還好吧?」
  「猛咬雪茄,跺著方步,一再告訴白莎,在整個房子倒下來之前,她應該懂得自己保
護自己,先溜開現場。」
  「所以白莎想溜?」
  「我不知道,唐諾。上一次善樓來的時候,白莎對他很不滿。白莎告訴他除非開庭判
決你有罪,否則她絕不會責難你或背棄你。宓警官生氣了,說他已盡了力氣為了友誼在保
護她。她不該不懂好壞。」
  「懂了。」我告訴她:「蠻熱鬧的。」
  「本來就熱鬧過頭了。唐諾,你會來接機嗎?」
  「會的。」
  「唐諾,你已經有住的地方了嗎?」
  「有了。」
  「一個一房還是兩個一間?」
  「二個一房。」
  「喔。」
  她靜了一陣。
  「你會來?」
  「會來。」
  「好,我來接妳。」
  我掛上電話,又來到電信局。艾律師的回電早已等著了。
  –––––
  嗅到老鼠,與捉住老鼠不同。勿自入籠。遠離。
  –––––
  我又給他一個閃電:『老鼠不是我。』
  我在不同的賭場逛逛。吃餐晚飯,開一段車看清楚沒有人在跟蹤。開到一個汽車旅社
,要了兩間連著有通門的房間。
  登記好,付過錢,我到機場,看愛茜下飛機。
  她滿臉興奮,眼光閃耀。她把手緊緊抓住我手臂。「喔,唐諾。真夠勁。終於你叫我
參加工作了––這是公事,是嗎?」
  「公事。」我說。
  「你真的租了兩個房間?」
  「我不會騙妳的。不過兩個房間是有個門可通的。」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們取了她的行李,放進我租的車子。我開車來到汽車旅社。我並沒有把原先旅館的
房間退租。
  我認為旅館有一間一房,汽車旅社有兩間房,還有一輛租來的車子,交叉著活動會有
更多的彈性。
  「妳留了張字條給白莎了?」我問她。
  「是的,我只留張字條,說我不會去上班,我想白莎要開除我的。」
  「她不可以開除妳」我說:「妳是我的秘書。她高興可以開除自己的祕書,但不能開除
妳。我們以前也有過這種鏡頭,最後決議妳還是我的。」
  她想說什麼,把眼皮嫻靜地垂下來。「是的。」過了一下又說:「我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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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5: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我確認沒有人在盯我們梢後,把愛茵的行李箱移到汽車旅社她的房間去。
  她看了一下房間。「唐諾,你說有個門和你的房間相通的?」她問。
  我指給她看。
  「通你的房?」她又問。
  我點點頭,把門打開,我們走過去,到了我的房。她想說什麼,臉紅了,沒說出來。
  「愛茜,妳聽著」我告訴她:「有一件任務給妳,很艱難的,我以我要妳仔細聽。妳看
到這個壁櫃的門?」
  她點點頭。
  「近地處有一個鐵的百葉窗。」我說:「是給表面通風用的。是個很大的壁櫃,裏面沒
有窗。」
  她奇怪地看著我。
  我說:「我在市區旅館裏還有一個房間。我想像中只要我一回去,馬上會被人盯住,不
論我到哪裏,人家都會盯著我。」
  「當我知道有人跟我之後,會天真地直接開車回到這裏來,好像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
跟我們似的。」
  「你知道有人會跟蹤你?」
  「我幾乎可以確定。」
  「但是,唐諾。你既然要租這個地方躲一躲,為什麼又自己把他們帶過來呢?」
  「因為我要設一個陷阱。」我告訴她。
  「說給我聽聽。」
  我說:「我回到這個汽車旅社來。我們一直把兩個房間當中的通門開著。」
  她把眼睛垂著。
  「假如有任何人敲我的門」我說:「妳趕快過來,把通門關起來,跑進我的壁櫃去,把
壁櫃門也關起來。在壁櫃裏妳可以聽到我們說些什麼話。妳盡可能把對話速記下來。我們
還要把錄音機放在通風百葉窗下面,把室內所有對白都錄下音來。」
  「妳當然要完全的不出聲。只要有人知道妳在裏前,可能會有危險。」
  「唐諾,我想我不會有問題。但是你會有危險嗎?」
  「我想大概不會有問題的,妳敢試一試嗎?」
  「當然,唐諾。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幹。」
  「好孩子。」我說:「現在時間不早了。妳去做一切準備。錄音機先放好,麥克風要向
外,對準百葉窗口。在我回來之前要試過。我大概三十分鐘回來。我會回旅館,再出來,
兜一下圈子,直接過來這裏。」
  「你認為他們一定會跟蹤你?」
  「應該會的。」
  「你回來之後,多久才會有人來敲門呢?」
  「可能最多一二分鐘。」
  「好的」她說:「你走了之後,二十分鐘,我就躲進壁櫃去。」
  「好極了。」我拍拍她的肩膀。「我這就走。」我說。
  我開了我租來的車,開到旅館的停車場,停好車,去櫃檯拿了鑰匙,回我房裏鬼混了
兩分鐘,走出來,向肩後看了二三次,進汽車,沿了旅館繞了一圈,直接回汽車旅社。
  我把我自己房間門打開,走進去。
  兩間房間中的門已經關上。我向壁櫃裏面看看。愛茜已經把錄音機放在外面看不到的
百葉窗框子上。搬了兩張椅子進壁櫃。她自己坐一張,另一張上放了拍紙簿和幾支鉛筆。
  「好孩子。」我說。
  她給了我一個飛吻。外面門上有敲門聲。
  我急急把壁櫃門關上,走出去開門,吃了一驚地退了一步。門外站著的女人,不是我
預期想像中會來的女人。
  「哈囉,唐諾。」她說。
  「老天!」我說:「妳來這裏幹什麼?」
  奚太太說:「我一直在嗅到鈔票的味道。唐諾,你知道我怎麼也揮之不去。我已經老了
。我的玩意兒落伍了。」
  我說:「妳應該是在––」
  「是的,是的。」她說,臉上露著笑容:「我應該在墨西哥市,而且要到那邊的鄉下去
,再也沒有人會找到我。是不是,唐諾?」
  「我不知道。」我說。
  「我從來也不喜歡這個主意。」她自認說:「但是人那能所有事都理想的呢?不過,你
要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一面說,一面很自然地向屋裏走了進來,我只好把門關上。
  我說:「奚太太,你現在熱得像隻火爐的蓋子。宓警官派出了三十個警察在找你。假如
妳留在這裏,他早晚會找到妳的。」
  她向我笑笑說:「他找到我,你最不喜歡了,是嗎?」
  我仔細地想應該怎樣回答她,我說:「對我到無所謂,但是顯然有人會非常不樂意的。
我想你也不會喜歡,因為他們會叫妳很難堪。」
  「我是會很難堪」她說:「我知道。」
  她自己坐下來,對我笑笑。
  「當然」她又說下去:「我知道你也會更難堪,唐諾。我也知道,在你後面支持你的人
,會因為警方找到我而非常不方便。所以,你和你的朋友應該想辦法,不要使我被警察找
到。」
  「只要妳在國內,他們是一定找得到你的。」我說。
  「你最有腦子,你肯幫我忙,他們就不會找到我。」
  「妳要我來幫妳藏起來。」
  她說:「我只要你不讓警方找到我。我還要不斷的和你聯絡。我很會用我的鼻子,我的
鼻子會嗅鈔票,就好像大獵犬能嗅到脫跑的犯人一樣。」
  「妳要什麼?」
  「我要去墨西哥,但是我先要錢。」
  「多少錢?」
  她笑著說:「越多越好,唐諾。你說呢?多少?」
  「妳心裏有一個底嗎?」
  她說:「我得過一萬元,其中我拿了五千元,五千元還了他們,。我實在不應該還他們
。」
  「為什麼?」
  「我應該把那五千留下,另外要二萬五千元,我想他們還是會付的。」
  我說:「妳現在的做法等於是敲詐。」
  她溫柔地笑道:「是有點像,不是嗎?」
  「沒錯,是敲詐,可能會蠻嚴重的。」
  「人生嘛,很多事都可能會嚴重的,但是機會來的時候也該賭一賭。」
  我說:「有人又給妳錢叫妳去墨西哥市了?」
  「是的。」
  「妳知道是什麼人給的錢嗎?」
  「當然,唐諾。凡是給我錢的,我都知道是誰。」
  「那妳最好再和這個人聯絡,說妳再要錢。不必來找我,我沒有辦法幫妳忙。」
  「我想你能的,唐諾。」她說:「我認為經你來做,比我自己做好得多。我想你可以幫
我說服他們。我說過,我的鼻子嗅到鈔票,而且,嗅到你去替我取最好。」
  「妳怎麼會知道這裏的?」
  「我從旅館裏跟你來的呀。你真夠詭的,旅館裏有個一房間,但是不睡在裏面。不過
你也不能那麼大模大樣。我不是偵探,開車技術又差,但是一路跟你過來,一點困難也沒
有。」
  我用手帕擦擦前額。門上有敲門聲。
  奚太太驚慌地看著我說:「這個時候還有什麼人會來。你在等客人嗎?」
  「妳不是找來了嗎?妳能的別人當然也能。」
  她說:「我要躲一躲。這個壁櫃怎麼樣?」
  我搖搖頭:「我不準備讓妳躲在這裏。據我看來,外面在敲門的多半是警察。奚太太,
他們到東到西在找妳。」
  她說:「唐諾,你給我記著,只要我嗅到了鈔票,我會不停的嗅。我天性如此。」
  我大步過去,把門打開。
  在飛機上坐我邊上的女人站在門外。
  「哈囉,唐諾。」她聲音很好聽地說著,一面自己向屋裏進來。
  看到奚太太站在房裏,一隻手握在通門的門球上,兩個女人都停住了。
  「好呀,好呀」她說:「這是什麼?」
  我說:「我請教一下,妳來幹什麼,算命?」
  「算命,沒錯。」她說:「我越來對你越關心,所以決定來和你談談––這一位是什麼
人?」
  「她只是一個初識的人」我說:「她自己闖進來問一些東西,我已經把她要的忠告告訴
她了。」
  我向門口點點頭。
  「謝謝你。」奚太太一面說,一面向門口走去。
  班太太走到她和門的中間,把手一張,「等一等。」她說。
  奚太太停下,向她看看,又看向我。
  班太太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喔,喔。」她說:「我懂了。我現在懂了。真是好極了,
好極了。」
  房間裏緊張得完全沒有聲音。
  我說:「不要亂做猜測,密昔司––敏妮。」
  她看著我說:「你真聰明,是不是?」
  我沒開口。
  她說:「你差一點叫出我的真姓來了。我應該知道這一點時間足夠你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不過我手上王牌很多。事實上我有足夠的好牌,可以做大滿貫了。」
  她幾乎滿足得像在唱了。
  「洛杉磯警局在找你,因為你藏匿了一個混入撞車脫逃案的女人。你不肯告訴警方她
在哪裏,你一口咬定不知道她在哪裏。」
  「我剛才在門外,沒進來之前,聽到你們在說話。我知道這次我真的知道了不少有價
值的事。正是我要的,當然我知道向誰去收錢。」
  她轉向奚太太說:「我聽到他叫妳奚太太。」
  奚太太無助地看向我。
  「我也聽到」敏妮說:「妳想要錢。你說你的鼻子嗅得到鈔票的味道。老實說,親愛的」
  假如你鼻子不錯,可以嗅到錢,妳就跟我來。因為我們兩個可以一起嗅一嗅。」
  奚太太的臉亮了起來:「妳不會把我交給警察吧?」
  敏妮大笑出聲地說:「你是整副牌局裏的一張愛司。妳的鼻子最後才嗅對了地方,好多
好多鈔票。」
  「是妳的?」奚太太問。
  「馬上就會是我的。」敏妮說:「妳和我可以一起去拿。」
  「我還是不太懂妳意思。」奚太太說。
  「省點勁,妳不必懂。」班太太說:「你只要把妳的故事告訴我,把妳的王牌交給我。
我們兩個的牌合在一起,可以吃光他們,都是鈔票。而且,多的是鈔票。」
  「值兩萬元?」奚太太問。
  敏妮大笑,「給妳名下十萬元,假如妳聽我話去做。」
  奚太太亮出可愛的笑容。「親愛的」她說:「妳敲門的時候,我差一點怕死。妳一進來
我的鼻子又癢了。我想我們兩個合帶來。現在去哪裏?」
  「去一個可以談話的地方。」敏妮說:「去一個可以和我律師見面的地方。」
  「是個好律師嗎?」奚太太問。
  「最好的。」
  「他能讓我在洛杉磯沒有麻煩嗎?」
  敏妮笑著說:「目前妳是在內華達州。我的律師關係極好。假如妳不自動放棄別人引渡
妳的權利。妳可以在內華達住一輩子,除非妳在加州犯的是謀殺案。」
  「當然不是謀殺罪。」奚太太說:「只是––一種欺騙。」
  敏妮笑道:「走吧,親愛的。我要妳去見一個好律師。我們聊天的機會多的是。」
  她把門打開,向我笑著:「唐諾。祝你晚安。」
  門碰然關上。
  壁櫃打開。卜愛茜,臉色蒼白,有點驚怕地說:「這是不是你預期的,唐諾?」
  「這」我告訴她:「完全不是我所預期的。」
  「現在在麼辦?」卜愛茜問。
  「現在」我說:「妳帶了錄音機,筆記本,回妳自己的房,把通門鎖起,好好去睡一覺
。不論什麼事,什麼人,前門及通門一律不要去開。我要來的話會叫妳。沒有聽清楚是我
,或是我尚未到門口,都不可以先開門。」
  「唐諾,你去哪裏?」
  「我要出去,還有點事弄不清楚。」我說。
  她走近我,用手抓住我的手:「唐諾,事情是不是很嚴重?」
  「嚴重到我不太敢想像。」我說:「宓善樓要整我反正已經足夠了。目前顯得我笨拙地
欲蓋彌彰。看起來非常不利。」
  她把腳尖踮起來,給我一個吻。「唐諾。」她說:「記住你還有我,和我的信心。一切
都會轉好的,要有信心。」
  「沒錯。」我說:「目前我們在谷底,再壞也壞不到那裏去。謝謝妳的鼓勵。」
  我也給她一個吻。
  「你一定要出去嗎?」她問。
  「這是一定的。」我說:「我不但要行動,而且要快快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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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從最近的公用電話亭,我打艾律師給我的夜間聯絡電話。
  他的聲音顯得他是被我自睡夢中吵醒的。
  「醒來」我說:「火燒眉毛了。」
  「什麼事。」
  我說:「敏妮發動了。她手裏王牌太多了。」
  「該死的,唐諾」他生氣地說:「我告訴過你,離她遠遠的,不要去逗––」
  「我沒有去逗她」我說:「是她跟蹤我,算計了我一下。」
  「你根本不必和她說話。」
  「我沒有和她說話。」我說:「是奚太太和她說話。」
  「什麼,什麼太太––你說什麼呀?」
  「我說奚太太。」
  「她不是在墨西哥嗎?」
  「是你在這麼想。她來找我想敲詐我。正在這時候敏妮走了進來。」
  「奚太太現在在那裏?」
  「在和敏妮的律師談話。」我說。
  「老天」他幾乎絕望地哀嚎著:「這太慘了,我們玩完了。」
  「你放棄了?」我問。
  「班太太要是真掌握了奚太太」艾律師說:「我們實在沒有交手的資格了。倒不如投降
乾脆。」
  「既然如此」我告訴他:「叫醒你的當事人,叫他躲起來。什麼話也不要說。」
  「我馬上到拉斯維加斯來」他對我說:「一切等––」
  「你要來這裏,你就會被逮捕。」我告訴他:「敏妮的律師在這裏警方很有勢力。她選
了最好的律師。」
  「那我怎麼辦?」他問。
  「從你剛才所持有的看法。你最好去休假。」我告訴他:「你已經沒有鬥志。顯然你一
路風順沒有碰到過逆運。你最好休息一下,暫不見客。」
  「你也溜走?」
  「老天,行嗎?」我說:「我本來在海裏。我要一個人在這裏面對現實。我還有百分之
一的機會,會找到個救生圈。」
  「你能救你自己就自己救。盡量少牽別人。事完之後要點錢沒問題。」他說:「老天,
我真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看我自己也混進去,難能脫身了。」
  「你是不容易全身而退了。」我告訴他事實。
  「我們會想辦法買通她。」艾律師說,停了一下,稍稍有希望地又說:「反正她要的只
是錢,而我們各人都有事業要考慮。」
  「你的當事人有多少錢?」我問。
  「不少。」
  「他願不願意把每一毛都給敏妮呢?」
  「放心,不會那麼糟。即使所有我當事人對她不貞的證據都落到她手上,她––」
  「她現在的興趣已經不是不貞了。」我告訴他:「她現在手上的證據是謀殺案了。」
  「那有什麼辦法。」艾律師停了一下,又說:「我的當事人自作自受。我總替他盡了全
力了。假如他被捕,他只好認命。他也賭過了,輸贏是天意。」
  「你有多少身家?」我問。
  「我?」他問:「和這件事有什麼關連?」
  「叫小看了敏妮。」我說。
  「你––你不會是說––」
  「看看這件謀殺案的情況。」我說:「看看法律書上對於事後幫兇是怎樣解釋的。」
  他在電話對面研究了很久。
  「我的老夫。」他說。
  我把電話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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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開車到我的旅館,掛個長途電話給洛杉磯警局的兇殺組。我說這是十分緊急的事,
必須立即聯絡宓善樓警官,說我有個火熱的情報要告訴他。我得到了一個晚上找得到他的
電話號碼。
  善樓顯然是在熟睡。接電話的時候還在慍怒。
  「哈囉,善樓。」我說:「這是你好朋友,唐諾。」
  「你––你小不點的混蛋––你,你什麼朋友不朋友––」
  「別急,警官」我說:「你想不想和奚哈維太太談話?就是那件撞人脫逃案中受傷的那
位奚哈維太太。」
  「你要幹什麼?」他在電話中吼道:「半夜三更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嘲笑––」
  「她目前在拉斯維加斯」我說:「假如你立即來,我可以帶你去見她。」
  「什麼?」
  「我已經說過了。」
  「你在哪裏?」
  「拉斯維加斯。」
  「她也在?」
  「我是這樣說的。」
  「為什麼你突然改變計畫了?」
  「我那有什麼改變計畫。」我說:「我始終是站在法律和秩序這一邊的。但是你們曲解
了我的動機和事實。我承認,有兩個聰明人想利用我。他們欺騙我,但是––」
  「你住哪裏?」
  我把旅館名字告訴他。
  「等在那裏,不要離開。」他說:「假如你真騙我,你是自作孽。我把你打碎,把你塞
進碎肉機裏去。」
  「善樓,你憑良心說,我有沒有騙過你?」我問他。
  他猶豫地說:「至少你拚命試過。」
  「沒有,從來沒有。」我說:「我試著拚命保護我客戶。但是每次給你的消息,都是對
你大大有利的。」
  「好」他說:「我再聽你一次,陪你玩玩。」
  「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打電話給你。」我告訴他:「你馬上來就是了。」
  等他掛斷了。我打電話給白莎。
  柯白莎最恨晚上電話吵醒她。
  「哈囉」她在那邊咕嚕著:「什麼人也不看看時間––」
  「白莎,我是唐諾。」我說:「快,快乘第一班可能班機來拉斯維加斯。我要妳乘第一
個可能班機,快。我才和宓善樓通過話。他多半在妳可能上機前,就會到這裏了。不過你
儘快就是了。」
  「拉斯維加斯,你這渾帳到拉斯維加斯去做什麼了?」
  「為了解救妳自己的困難」我告訴她:「妳最好自己親自來參與。再說這裏說不定用得
到妳這一套。」
  「去你的,我不來。」她說:「我不會半夜不睡覺,玩空中飛人,飛來飛去為的是救你
的老命。這次你是自討苦吃。我打一開始就告訴過你,這是你的孩子,該由你來換尿片。
現在是你換尿片的時候了。」
  「好,這是我的孩子,但是坐在妳的大腿上。」
  「我們合夥關係結束了。拆夥了。」她說:「你告訴過我,記得嗎?」
  我告訴她:「那麼我可以把五萬元費用放我自己口袋,對嗎?」
  「什麼費用?」
  「五萬元聘雇費。」
  「你瘋啦?」
  「我是沒有瘋。」我告訴她。
  「你說你在哪裏?」
  我把旅館名字告訴了她。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好,我就跑一次,最好你是有理由要我跑的。」
  「絕對有理由。」我告訴她:「非常有理由。」
  我掛上電話,向床上一躺,怎樣也睡不著。
  善樓一定是弄到了包機。天尚未亮,他已在敲門了。
  「好了,小不點兒。」我讓他進來時他說:「奚太太怎麼同事?」
  「要見她嗎?」我問。
  他點點頭。
  「好,我們走。」我說。
  我把他帶進我租來的汽車,開到奚太太租的小屋。我們重重地敲門。
  一度我心中有點懼怕。但是立即我們聽到裏面有聲音,過不多久,門被打開。
  「啥囉,奚太太。」我說:「這位是洛杉磯警察總局的宓善樓警官,他一直在找你談談
。」
  「找我?」她說。眼睛大大的,假裝是十分訝異。
  「是的。」
  善樓說:「在洛杉磯,你被人撞倒過一次。」
  「喔。」她想起來了,看看善樓又看看我。
  「我們要進去」善樓說:「我們想和妳談談。」
  「我,我沒穿衣服。」
  「妳的罩袍不是在身上嗎?」善樓說:「這樣可以了。我們不是來看選美的。我是公事
來調查撞人脫逃案的。」
  善樓大步向公寓走進去。我不聲不響跟進。
  還是我上次來過一樣的一間頭公寓。進門還是簡陋的起居室。只是這一次房間裝有一
張壁床已拉下。經過床鋪,可以瞥見一個極小的廚房。
  善樓把自己坐在室內最舒服的一張椅子上。我只好自己靠床沿坐下。奚太太站在那裏
,看看我,看看善樓。
  「好了」善樓說:「妳開口吧!」
  她說:「我先要去上洗手間。」
  「可以,手腳要快一點。」善樓說。
  奚太太走進洗手間,把門關上了。
  善樓看著我對我說:「我把你估錯了,以為你在耍花招。」
  「如假包換。」我告訴他。
  「最好是這樣。不過千萬別誤會了,除非你沒有犯法,否則不論你幫了我什麼忙,你
總是要受處分的。你老走法律漏洞,太多次了。多走斜路,這次你可遇到鬼了。」
  我說:「是有人利用了我。我要先弄清楚,才能一五一十告訴你。我至少有一個好處,
從來沒有告訴過你一次不正確的消息。我告訴你的都兌過現。」
  他從口袋拿出一根雪茄,說道:「讓時間再給你考驗,賴。」
  我們坐著等,善棲看著我。深思著。
  「小不點」他說:「我不知道你這次玩什麼遊戲,只要你沒騙我,我就跟著你玩。」
  「謝了。」我說。
  「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幾乎可以確定你是在玩捉迷藏。但第一眼看到奚太太,我
知道你和她沒有預先串通好。至少她是不知道我會來的。」善樓說:「這些丹佛的該死警察
,硬說董的車子車禍那天下午在丹佛。他們該臉紅。唐諾。你知,我知,車禍是這輛車,
沒問題。」
  「我知?你知?」我問。
  他雙眉一蹙,說道:「不要來那一套,小不點。否則我又要重新冒火了。」
  我不吭氣。
  他一個人咬了一陣雪茄。
  「整個案子,始終有點不對勁。」他說。
  我不出聲。
  「嗨」他說:「這女人在洗手間,太久了。」
  他自椅中一下起來,敲著洗手間說:「好,快一點。」
  沒有回音。
  善樓突然驚愕地看向我說:「她總不會穿這衣服從廁所子裏爬出去吧?」
  抽水馬桶排水聲自裏面出來。
  善樓輕哼了一聲,回來坐下。
  文靜了一陣。
  善樓終於又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門口說:「出來吧。」她說:「我不想出來。」
  「出來!」他告訴她:「妳在裏面太久了。」
  「我還沒準備好。」
  善樓大聲敲著門。「把門打開。」他說。
  「我告訴你我不想出來。」
  善樓臉紅了。「妳想搞什麼鬼?」他問:「快出來。把門打開。」
  「等一下。」她和善地說:「我會開門的,不要催我。」
  善樓闖過來坐下,用不豫之色對著我。
  我說:「她在裏面快十分鐘了。」
  「怎麼樣?」善樓問。
  我聳聳肩膀。
  我們又等了二分鐘。
  「有人坐在廁所不出來。」我問:「警察手冊上有沒有講應該怎麼處理?」
  「講雖沒講,不過我來給你看怎麼處理。」他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門口,說道:「開門
。」
  「馬上好。」
  「開門!」善樓說。
  「我還沒有弄好。」
  「妳最好開門。」善樓說:「否則我要踢門進來了。」
  「你敢!」她說:「我有權上廁所,我––」
  善樓退後一步,用左腳站地,伸出右腳,一腳踩在門閂部位,洗手間門沒有被他踩開。
  門在顫抖。
  「出來」善樓說:「否則我進來拖你出來。」
  「我告訴你,我現在不願意出來。」
  善樓再一次用左腳站定,右腳拚命一踩。
  門一抖,木頭裂開的聲音,然後門向後一開,撞上門上,大聲地搖動。
  奚太太!站在那裏,罩袍還在身上,兩眼看向開著的窗外,窗子離地有八呎。
  「不要想跑。」善樓說。
  「你竟敢這樣。」她說:「你怎麼能這樣對我無禮。」
  「妳在裏面已經十五分鐘。」善樓說:「這些時間要做什麼,都可以做十次以上了。我
不要兜圈子。我要事實。現在妳給我出來。」
  她又向開著的窗口看了最後一眼。自己走了出來。
  善樓又坐回到他那張椅子。向一張直背椅一指,叫奚太太坐下。我還是坐在床沿上。
  善樓面向她移動一下椅子,把雪茄忽左忽右的咬著。「那件撞人脫逃案子到底怎麼回
事?」他問。
  「什麼撞人脫逃?」
  善樓說:「妳控訴有人撞了妳逃掉了。」
  「我實在是不對的。」她說。善樓把眉毛蹙了起來。
  「事實上,大部分是我的錯。」她說:「我轉頭在看一件東西,但是人還是在向前走。
是我撞上那車子的。」
  「妳是在行人穿越道上走?」
  「是的。」
  「來車有開得多快呢?」
  「我不知道。」她說:「我回想好像那輛車已停住不走了。」
  「什麼?」菩樓怪叫道。
  她點點頭,轉向我說:「我抱歉,我佔了你的便宜,唐諾。雖然你是個好人,但是現實
總是殘忍的。人總是自私的。」
  「妳說車停住,沒有在走。是什麼意思?」善樓問。
  「我沒有說車沒有走,我說好像沒有走。」
  「妳當初可不是這樣對警察說的。」善樓說。
  「警察沒有給我機會講。他們看到我是在行人穿越道上被撞,就自己認為車子是在動
的。」
  「你是被撞倒的?」
  「我也許自己去撞到了車子。我不知道。我在走,突然肩部撞到了。之後就是一大堆
人圍著我,有人在大叫。叫要救護車。而––」
  「那車呢?」善樓問。
  「車子走了。」
  「那這就是撞人脫逃。」善樓說。
  她仔細地想了想,「我想稱之謂脫逃是可以的。」
  我問:「妳有沒有把姓名,地址,告訴開車的人?」
  「沒有,為什麼?」
  「但是妳乘救護車離開了?」
  「是的。」
  「有這個必要嗎?」
  她狡猾地笑笑說:「唐諾,老實說我就怕你問這個問題。我也不準備回答你這個問題。
我是一個無助的寡婦,我要自己照顧自己。」
  善樓低低地咕嚕了一下。
  「法律是很奇怪的」奚太太說:「法律說開車的人撞了行人,一定要停下車來,幫助被
撞的人。但是法律沒有規定行人撞了開車的人,要停下來,幫助他。至少我沒見過這項規
定。」
  「妳看過法律規定了?」
  「總有人看過就是。」她說。
  「妳讓這位賴唐諾,用一萬元錢,和妳做了妥協,是嗎?」善樓問。
  「等一下」她說:「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這件事請賴唐諾解釋,比較會清楚一點。」
  「我要妳來告訴我真真的事實。」
  「賴唐諾來找我。起先他說他是推銷雜誌的。我告訴他我出了車禍。他說他認識一個
朋友,有的時候那朋友會把車禍的控訴權買下來,由他來控訴。有時候可以賺不少錢。我
就告訴他,我倒蠻有興趣的。」
  「妳的意思是他給妳錢,之後妳就不再控訴了。」善樓問。
  「老天,你弄錯了。」她說:「完全不是如此。正好相反,他買下權利,就是要控訴,
要從裏面弄點錢出來。」
  善樓不再看她。開始看向我。「小不點,我要知道」他思慮地說道:「我又開始嗅到臭
味道了。希望你的手是乾淨的。否則你只好自己去舔了。」
  「今天發生的,我沒插手。」我說:「她說的也是真的事實。我告訴她我不是保險公司
代表,我也告訴她我不是去做妥協的。我告訴她我有個朋友,常把這種車禍控訴權買下來
,從中取利。」
  善樓生氣地說:「玩得很小心,是嗎?」
  「當時她的說法,假如查得到開車的人。這筆生意不壞。」我說。
  「嗯,原來如此。」善樓說:「極巧極巧的是,你去取錢的人家,正好是有這輛撞人車
子的人家。真巧,是嗎?」
  門上響起非常堅決的敲門聲。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說:「裏面開門呀。」
  奚太太第一個敏捷地跳起來,把門打開。
  一個男人,肩部寬寬的,厚厚的脖子,紅臉,眼白有紅絲,褐眼珠,下巴有點翹出,
看起來像個拳擊手。站在門口說:「這裏在搞什麼名堂?」
  善樓站起來,面對他,把雪茄咬成一個尖端向上的挑釁姿態。「我先問問你是幹什麼
鬼的?」
  男人說:「是富馬文。我是執業律師。我代表這裏的奚太太。我要知道這裏在搞什麼名
堂。尤其要知道你是幹什麼鬼的?」
  宓善樓說:「我是宓警官。」他自口袋拿出一隻皮製的皮夾,把警章向富律師亮了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富律師說。阻止善樓想把有警章的皮夾放回口袋去。
  富律師把皮夾拿過來,仔細看著警章說:「嗯哼!洛杉磯,嗯?」
  「是的。」善樓說。
  「我不知道洛杉磯市區擴展到內華達州來了。」富律師說。
  「沒有。」
  「那你是跑出了管區了。」富律師說。
  「我在調查一件案子的一個線索。可靠的線索。」
  「正確的做法是」富律師說:「會同管區警察單位,由管區負責,兩人一起行動。」
  「時間來不及這樣做。」善樓說。雪茄咬在嘴中的角度下垂了三度。
  律師大轉身,誇大地迴旋向我:「你又是什麼人?」
  「姓賴,賴唐諾。」我說。
  奚太太說:「他是昨晚很晚的時候我告訴你的人。大律師,他就是給我鈔票,叫我簽張
字條,收購權利,由他來控告任何撞我的人,或是––」她笑笑地說:「我們曾經撞過的人
。只是當時我沒有這樣對他說。」
  富律師說:「奚太太,妳的字條說妳會一直在廁所等我來的。」
  「他把洗手間門踢了下來。」她說,右手食指指向善樓。
  「他幹了什麼?」富律師問。
  「把門踢壞了。」
  「讓我來看一看。」
  她帶他到洗手間門口,指給他看踢裂了的門框。
  「真是胡作非為。」富律師講。
  「讓我們來看看,原來這裏發生了什麼事。」善樓對奚太太說:「你跑進廁所,打開窗
子,拋了張字條出去,是嗎?」
  她臉上有光地笑了:「沒有錯。我有權要我的律師來。所以我拋一張紙條出去。一個非
常可愛的小女孩看了條子,向我點點頭,表示她懂了。一定是她去打電話代我通知到富律
師的。」
  善樓的臉,現在有點烏咯咯的樣子。他從她看向富律師,又從富律師看向我。
  「這件事,你參與到什麼程度,小不點?」他問我。
  「我告訴過你我的立場。我只是告訴你你要的消息。其他的發展我完全不知道。是你
讓她跑進洗手間,把門關起來的。」
  「你有什麼罪要控告我的當事人嗎?」富律師問善樓:「我是說,在洛杉磯。」
  「我沒確定」善樓很小心,一面在想一面說。突然,他一下轉向奚太太說:「妳以前有
沒有其他撞人脫逃案子?」
  「我––」她猶豫地:「我––」
  「不要回答這個問題。」富律師說:「妳不一定要回答。」
  現在又輪到善樓蹙眉深思了。他咬著雪茄緩慢地說:「好像,我想起一件事。」
  善樓再把眉毛蹙得更緊一點,又沉思了一下,突然,他又轉向奚太太。「你叫什麼名
字?」
  「奚哈維太太。」她說。
  「這是妳先生的名字。妳是一個寡婦。」
  「是的。」
  「妳自己的名字叫地仙。地上的大仙。是嗎?」他突然地問。
  她,一本正經,怕有失身分地說:「我的名字是仙蒂。」
  慢慢的一線微笑爬上善樓的臉。「我明白了。」他說:「不倒翁仙蒂,又稱地仙,出了
名的人物,妳的專長就是在行人穿越道上翻筋斗,然後報警說有人撞人脫逃。」
  善樓轉向我,有點高興地微笑著。「看來你懵懂一時,被人耍了,唐諾。」他說:「中
丁老掉牙的假撞車了––不過,等一下,等一下。」
  善樓把兩隻腿分得開開的,把下巴戳出,咬得雪茄吱吱響,臉上笑容仍在,只是有些
輕蔑的成分。「看樣子,我們開始要把這件案子弄明白了。小不點,我告訴你一件事,也
許你這樣聰明的人,這次真的受騙了。也許你是整個騙案的導演。不論怎麼樣。這件事的
編導,這一次,一定是要很倒楣,很倒楣了。」
  富律師說:「在你自己還沒有很倒楣之前,我建議你早點離開這裏。以後你出來辦案,
要注意到管區的尊嚴性。而且應該對別的管區有職業上的尊重。」
  善樓對他說:「放心,我要是有什麼事要請敬你的,我自己會開口,目前我做我的,還
不到向你攤牌的時候。」
  他走向電話,拿起來,接通總機說:「給我接飛機場。我是宓警官,接飛機場就可以。」
  過了一下,他問:「下一班飛機去丹佛幾點?」
  他蹙眉,看看手錶:「早一點沒有?」
  他猶豫了一下,他對電話說:「給我登記一個位置。洛杉磯總局,宓善樓警官。」
  善樓砰一下,把電話放下,對富律師說:「我們的帳以後再結。」
  他又轉頭向我。假如你真的付了一萬元現鈔。」他說:「我可能饒了你。但是假如這只
是紙上作業,話說就算了,表示你是幕後導演。看我剝你皮。」
  「我是付了一萬元現鈔。」我說。
  「為了白莎,希望你說的是實話。」說著,他走了出去。
  富律師把門為我打開。說:「賴先生,我看你也沒有在這裏耽下去的理由了。」
  我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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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我把租來的車開到我租的汽車旅社,把門打開走了進去。
  我看看通往愛茜房間的門,門是關著的。
  我走進浴室,洗個臉,洗洗手,精神好了不少。
  案子又開始快速地運轉了。我的經驗,只要在運轉,比在不良情況下膠著,要好得多
。只要在動,有破綻的機會就多。手腳快,眼睛明亮,就可抓個正著。但是在凍結的情況
下,對不利的一方,會越來越壞。
  我走向通往愛茜的門。正準備敲門。我這邊的房門上響起了小心的敲門聲,聲音不大
,幾乎有點神秘的樣子。
  我猶豫了一下。這會是什麼人?敲門聲又起。
  我走到門旁,打開一條縫。
  班敏妮站在門口。
  「啥囉!唐諾。」她說。聲音中充滿糖蜜。
  「喔,哈囉。」我說。
  我好像聽到我身後有東西在移動。
  「唐諾,我能進來嗎?」敏妮問。
  「妳和誰在一起?」我問。
  「只有我一個人。」
  「妳的律師呢?」
  「喔,你見過他?」
  「妳知道我見過他。」
  「我想,他是在辦公室。」
  「那些王牌呢?」我問:「還都在手裏嗎?」
  「唐諾。對這一點,我希望和你談談。」
  「那就談吧。」
  「這樣怎麼談法。」
  「請進來。」我邀請道。
  她走進房來。
  「你動作好快。」她說。
  「是嗎?」
  「你見到風就是雨,根本沒有給別人一個講話的機會。」
  「妳現在不是在說話嗎?」
  「唐諾,有的地方我沒有你幫忙不行。」
  「真的?」
  「真的。」
  「妳不是說妳的王牌已經夠做大滿貫了。大滿貫是要統吃的。」
  「問題就在這裏」她說:「我手裏的牌太好了,不知拿什麼做王牌最好。應該從什麼方
向進行,我想你知道。」
  「多說一點,讓我知道妳的困難。」我鼓勵著。
  她問:「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對嗎?」
  「是的。」
  「在飛機上,我坐在你邊上時,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有這個懷疑。」
  「怎麼會呢?是什麼地方露了馬腳?」
  「妳的衣服,妳的儀態。妳故意坐我邊上,妳的接觸方式,所有的一切。」
  「我衣服怎麼樣?」
  「衣服華貴,不是私家偵探或是公家機關的人穿得起的。散發著鈔票的味道。」
  「我還把我大的鑽石戒指藏了起來呢。」她說。
  「我知道這一點。」我告訴她:「手指上的印痕清楚得要命。」
  「這樣也好。」她說:「你知道我是誰,我知道你是誰,我現在需要你幫忙。」
  「怎麼幫法?」
  「以前你有別的工作。這件工作做完了。現在你可以替我工作了。」
  「什麼樣的工作?」
  「我的丹佛律師在為我爭離婚時候的財產分割。我看他能辦的有限。假如我能證明我
先生對我不忠,假如我能找到那個女人,我可以多分好多好多鈔票。」
  「多分多少?」
  「多分好多。」
  「要我做什麼?」
  「說話。」
  「我說不出什麼對妳有用的話。」
  「不能還是不願意?」
  「不能。」
  「是因為你不知道,還是因為職業倫理不能洩漏?」
  「我是說,我不能告訴妳對妳有用的資料。」
  她向我走近,把手放我肩上,對我說:「唐諾,我承認在飛機上向你開個玩笑。我要和
你說話。我以為給你一個瞇眼你會倒向我的陣營。」
  「不過目前我一手王牌,必須你告訴我進行方式,才能變為鈔票。」
  「你很年輕,你為鈔票工作。我會給你鈔票。」
  我搖搖頭。
  「當然」她撫媚地說:「你也可以遠地去求發展,南美洲,歐洲,環球旅行。見到各種
女人。或是多看看我。」
  她走得更近一點,又說:「你是聰明人,懂我的意思嗎,唐諾,你自己決定。」
  「怎麼給別人解釋?」我問。
  「為什麼解釋。」她說:「我們兩個講過。我立即離婚,拿到錢,你高興的話第二天我
們就一條船旅遊去了。當然你換任何朋友我都不管你。你高興的話,我什麼都陪你,唐諾
,你怎麼說?請你說呀。」
  她的雙臂現在抱住我脖子了,她又說:「唐諾,你不能一輩子做奴隸賺兩個小錢。你有
的時候也應該把握機會,做個正常人。我從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不錯。我蠻喜歡你的。
我在想––。」
  從壁櫃裏發出來的聲音,是抑制性的噴嚏和哽住的咳嗽聲。此時此地,真像個霹靂大
雷。
  班敏妮突然跳著離開我,好像忽然知道我有麻瘋病。她跨了四大步來到壁櫃前面,一
下把壁櫃門打開。
  卜愛茜坐在裏面,手裏拿了塊手帕,摀在嘴巴上,眼眶裏尚有淚水,錄音機在轉,速
記本在她大腿上,上面全是符號。
  班敏呢大聲叫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急急向愛茜眨上一眼,跟著叫道:「老天!我太太。」
  「你太太!」敏妮說。
  「老天,愛茜。」我說:「妳怎麼會找到這裏?妳在裏面多久了?」
  我又給她眨一下眼。
  愛茜得到鼓勵,演她應演的角色。她平靜地站起身,尊嚴地說:「夠久了。我就聽說你
在這裏和一個有錢的離婚女人不清不楚。」
  她側身蹲足,把錄音機拿在手中,把它放在倒帶位置把帶子倒轉到底,連機和帶在皮
包中一拋,把速記簿合攏,鉛筆夾在本子中,把下巴向前面空氣中一抬,走過房間,從前
門走了出去。
  敏妮滿臉驚恐的站在那裏。「你沒有告訴我,你結過婚了。」她說。
  「妳沒有問我呀。」我告訴她:「你會看手相,你看過我手相,妳看不出來?」
  「不要耍聰明,賴唐諾。我根本不知道你結過婚。」
  我聳聳我的肩。
  「她錄下來的錄音帶準備做什麼用?」她問。
  「也許告我不貞要離婚,但妳算是關係人。」
  「我和這件事沒關係呀。」她說。
  「這要看錄音機錄到多少,也要看愛茜形容妳當時的位置,表情。法官對必須自己躲
在壁櫃裏收集證據的太太,會相當同情的。不要怕,這只是個離婚案。」
  「老天」敏妮說:「真是亂得一團糟。」
  她走向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對電話說:「馬文––我想你最好親自來一下這個我告訴
過你的汽車旅館。我好像走進了一個陷阱去了。」
  她自電話上抬頭向我生氣地看著,又說:「至少,我懷疑這是一個陷阱,我要你來一下
,立即來一下。」
  她把電話掛上。
  她看著我說:「好了,你太太走了。錄音機也走了。現在沒有人打擾了。我老實跟你說
,我先生一直對我不忠實。我知道有證據可以證明他不忠實,我要這個證據。」
  「你怎麼知道有證據呢?」
  「我––我知道。」
  「我說老實話,是有實質證據的。」我說。
  很短促幾下敲門聲,接著門就被推開了。
  宓善樓站在門口。「好了,小不點。」他說:「我們走。」
  「去哪裏?」
  「洛杉磯––這是什麼人?」
  「班太太」我說:「請容我介紹我最熱情的好朋友,洛杉磯警局的宓善樓警官。」
  她把一切表情收起,泠冷地說:「你好,宓警官。」
  善樓看向她,說:「班太太,我正想和妳談談。」
  「她的律師正在來這裏的路上。」我說:「我想你見過她的律師。他姓富,相信叫富馬
文。」
  善樓在喉頭殺豬似的咕嚕了幾聲。
  敏妮站在那裏,兩眼看定了善樓,一時移不開。
  善樓說:「走,小不點,我們馬上走。」
  「怎麼走法?」
  「包機,噴射包機。」
  「去哪裏?」我問:「丹佛?」
  他搖搖頭。「去洛杉磯。」他把雪茄在嘴裏換一個位置說道:「為這件事,我願意把整
個警力投入,也必須徹底弄清楚它。這裏面有人在搞鬼。而我最不喜歡別人搞鬼。這個不
倒翁仙蒂,自以為拉斯維加斯有個律師可以好好保護她,不過除非她肯把我要的消息全告
訴我,否則我要弄一大堆加州的通緝令,再聲請引渡她到加州來。到時我要她特別的好看
。」
  我看向敏妮。一開始她有點驚慌。現在她全力在看手錶。
  我想了一下,對善樓說:「你要在這裏等一下,見見她律師,還是現在就走?」
  「現在」善樓說:「現在就走。」
  我們走。
  我認為在飛機上善樓一定會兇巴巴的向我問個不休,但是他坐在那裏,咬著雷茄,什
麼也沒有說。
  「什麼意思?」腳踏到洛杉磯機場的時候,我忍不住問道。
  「我現在已經回到自己的管區。」他說:「丹佛可以來找我。拉斯維加斯也可以來找我
。我不必去找他們。」
  「你要什麼?」
  「我還不知道,小不點。」他說:「我知道你是重要的一環。但是目前我不知道從你那
裏要什麼東西。也許你是朋友。或者你想表示你是朋友。假如你是如此,我放你一馬。也
許你要使詐。那就太糟了。也許––」他把雪茄拿到手中,把菸頭對我一指,說下去道:「
你是這件該死案子中的主腦人物,那就糟透糟透了。你不止失去你的執照,而且你會失去
你的自由。」
  「現在你準備把我怎麼辦?把我關起來?」
  「那倒還不至於。但是每一分鐘我都要知道你在哪裏。」善樓說:「你可以回公寓,去
上班,看女朋友,吃晚飯,但是我可能立即要你就要你。假如你不信,可以試試溜走。我
再告訴你一聲,我要你的時候,你就要來看我。」
  我放心地說:「可以,我會在我公寓。」
  我回公寓。
  我打電話給拉斯維加斯的汽車旅社找卜愛茜。她已離去。我打電話到拉斯維加斯找班
敏妮,她的電話無人應聽。我打電話到科羅拉多州,丹佛市找班阿丁,對方說目前無法找
到他。
  我說我要找貝蜜莉。
  過了一下,她泠泠有效率的聲音接聽道:「我可以給你傳個什麼話嗎?我是班先生的祕
書。」
  「是的,妳可以給我轉告一句話。」我說:「告訴他不必驚慌,他只要不蠢動,保持目
前找不到他的情況,一切即將過去。」
  「我想你是賴先生?」
  「是的。」
  「他對我說起過你。」她說:「謝謝你。我會把消息傳到的。」
  我洗了個澡,想打個電話回辦公室,決定作罷。我打電話到機場,問班機時間,發現
我和善樓離開拉斯維加斯後,就有好幾班班機自拉斯維加斯機場回洛杉磯。
  我打電話到卜愛茜公寓。
  沒有人接聽。
  我穿上乾淨衣服,為自己調了一杯酒,開始等候。
  門上輕輕的敲了幾下。
  我開門。卜愛茜站在門外。
  「喔!唐諾。」她說:「唐諾,你好嗎?」
  「目前」我說:「目前還不錯。」
  她一下走進房來,用手抓住我手:「唐諾,我真高興。實在高興,我怕宓警官把你帶回
來,你會,你會––會有困難。」
  「我是有困難。」
  她大笑著說:「我是不好意思說進監牢。」
  「我沒有進監牢」我說:「還沒有。」
  「喔,唐諾,你––」
  沒有關上的門被推開了。班敏妮站在門口。
  她看著卜愛茜說:「我是和妳同一班飛機回來的。賴太太。只是妳沒有看到我而已。你
在經濟艙。我在頭等。」
  她進來,自顧自坐下來說:「現在,我們來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賴太太,首
先我要告訴妳,我真的不知道賴先生已經結婚。」
  我把手伸進愛茜的臂彎,說道:「我知道愛茜會原諒我,但這並不表示她會原諒妳。妳
想用性感來買通我。」
  「用性及鈔票」班敏妮說:「這兩件東西,正好是目前我一點也不缺乏的。」
  我把愛茜拉近我一點。「不要理她,太太。」我說:「她粗俗得很,我怎麼會看上她。」
  「好了。」敏妮說:「我們現在知道這傢伙是結過婚的。對我沒什麼影響。我們把性的
關係取消,我們只來談鈔票。」
  「多少鈔票?」我問,把愛茜用兩隻手抱著,不使敏妮見到她臉。
  「假如我得到我要的」她說:「就會有好多錢。」
  「妳要的是什麼?」
  「好幾次要和你說話都被打斷了,我說直話比較快一點,有一個敲詐者,名字叫甘德
霖,有阿丁的證據,好多證據。他不幸突然死亡。從此沒人知道證據去哪裏了。」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她很確定地說:「我講了一位丹佛律師,到甘先生的住家公寓裏仔細搜過。
搜公寓的原因是想找有沒有遺囑。我的律師己找到他遺囑,得到他遺囑同意又仔細搜了一
次。所以等於仔細搜了兩次,沒有人見到一絲我們要的證據。不過另外有許多證據,證明
姓甘的是靠敲詐為生的––所以,有很多有興趣的可能性發生了。」
  「妳真的相信姓甘的有妳要的證據嗎?」我問。
  「當然,這一點是絕對的。」
  房門突然又被推開。宓善樓帶了柯白莎,大步走進房來。
  「嘿,真有意思。」善樓說:「我們闖門子闖進家庭派對來了。」
  「愛茜!」白莎怪叫道:「妳在這裏幹什麼?」
  愛茜立即從我手中掙脫,雙頰緋紅。
  「妳沒有來辦公室」白莎說:「我應該就知道妳是和唐諾在什麼地方鬼混。嘿!把我放
鴿子放到拉斯維加斯!」
  敏妮的臉上,改變了好幾次表情。
  「這女人是誰?」白莎問。
  「班敏妮。」我說:「本來是住科羅拉多的丹佛。最近是在拉斯維加斯等她六個星期的
居住時間。」
  宓善樓說:「可以了,小不點。我現在把白莎帶來,主要是要請你說實話了。我們一定
要攤牌,希望你也攤。」
  我說:「很好,我會的。」
  「我想由我來先攤牌,會容易得多。」班敏妮說:「你要證據可以把這個傢伙送進監牢
去,我有。我可以拿得到。我想和你交換一點你這方面的合作。」
  我趕快也對善樓說:「我也想先攤牌,善樓,把知道的全告訴你。這位班太太,是謀殺
甘德霖的真兇。」
  「什麼呀?」善樓喊道。
  我說:「甘德霖有一些證據,想賣給叫價較高的一方。他先約好了丈夫。他告訴丈夫不
可遲到一分鐘。這意思他尚在多少時間後的好了第二個出價者。」
  「第二個出價者,當然是現在在這裏的班敏妮。」
  「她遵守他的約會。她當然是約好不可以早到一分鐘的。但是她發現他昏昏沉沉有如
喝醉了酒。這個機會太好了,她發現她可以不付分毫拿到證據。她皮包裏帶著一小瓶三氯
乙醛水劑––她以前是個護士。」
  「她餵了那傢伙睡過去的量。」
  「有點事情她是不知情的。安眠藥在身體裏是有積聚性的。他睡過去死了。她仔細在
他身邊找,就是找不到她要的證據,也找不到甘德霖公寓的鑰匙。她弄不清是怎麼回事,
所以她趕快溜出現場,回到拉斯維加斯去找她律師。」
  門上又突然起了重重急急的敲門聲。而後門球一轉,門被打開。富馬文律師站在門口
。「敏妮,我已經盡一切努力儘快趕來了。」富律師說:「我––」他突然停住,不解地發
現房中竟有那麼許多人,而且氣氛那麼緊張。
  「你到這裏來是幹什麼的?」善樓問富律師。
  「我到這裏來是來代表我的當事人班阿丁太太。我有權知道,這裏發生什麼事了。」
  「你說代表她是什麼意思?」善樓問。
  「我以律師身分來代表她。」
  「去你的大頭鬼。」善樓說:「你是內華達的律師。我不知道內華達的州界什麼時候進
了洛杉磯市!你在加利福尼亞州有律師執照嗎?」
  「我可以給我當事人建議。」
  「試試看。」善樓說:「我馬上逮捕你,說你無照執業,說你冒充法院公職人員,說你
違背職業規定。」
  我捉住全場暫時短暫發生的靜寂時間,趕快說下去:「姓甘的是個敲詐者,他有證據要
賣出去。你和我都知道,他準備怎樣做。他要選一個出價較高的賣給他。他請先生先來,
太太後來。甘德霖當然不會笨到把證據帶在身上。但是敏妮恰認為他是帶在身邊的。她給
他吃了三氯乙醛,而後––」
  「我要告你謠言中傷,破壞名譽,會誹謗罪。」富律師說。
  我對善樓說:「你不信。她皮包裏現在就有一小瓶三氣乙醛。假如我不和她合作,她準
備向我使用的,她以為東西在我這裏。」
  善樓目光看向她皮包。
  「不准你碰我當事人的東西。」富律師用一隻手指指向善樓說:「你沒有搜索票,你沒
與足夠的理由可以搜索。你只是聽到這位先生中傷性的謠言,不能當真。」
  善樓猶豫著。
  我講:「班太太,假如我們想看看妳皮包,妳介意嗎?」
  「我當然介意」她說:「事質上,我正準備離開這裏。」
  「我沒有問清楚這件事之前,不可以離開。」善樓說。
  他轉向富律師:「不過,你可以走了。你在這裏沒有用處。也沒一點好處。你在加州不
能做律師。這不是你的區城。正如你曾經說過的,正確的做法是,再聘一個洛杉磯律師一
起來,給當地的律師公會一點職業上的尊重。」
  「不必你來告訴我,怎樣執行法律。」
  「我在告訴你,這裏有我在執行法律。」善樓說:「出去!」
  「你什麼意思?」
  「簡單」善樓敵意加到十分地說:「你不明白可以加一個字,滾出去!」
  「我的當事人要我在這裏。」
  「我把它減成一個字。」善樓說:「滾!」
  富律師被他迫向門口。「等一下」他說:「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為什麼不能」善樓轉頭對我說:「小不點,這是你的公寓,你有權捻他出去。由你來
捻。」
  我點點頭。
  善樓用左手把門打開。右手一把抓住律師的領子和領結,把他向門外一送。
  富律師根本沒有想到他會動粗,在回應過來之前,巨大的身軀不但被推出門外,而且
撞到走道對側的牆上。
  善樓把門用腳關閉,兩手對拍好像要拍掉塵土。「我要看一下,你皮包裝有什麼。班
太太。」他說。
  「你可以回家管你自己的事。」她說:「我要離開這裏了。」
  「記住。」我告訴她:「愛茜有支錄音帶。裏面有妳的對白,而且––」
  「你混帳」她說。用盡全力,把手抓住她皮包,一個大弧度把皮包摔過來。
  皮包上一個粗糙的地方,刮到我臉上,臉上什麼地方流下血來。
  我對善樓說:「這下可以逮捕她了。」
  善樓說:「用什麼罪名?」
  「毆打罪,攻擊罪。」我說:「事實上,我認為她的皮包是可能致命的武器。」
  「你肯提出控訴?」他問。
  「至少目前你已經有理由把她帶到總局去。」我說:「一旦她到了總局,你一定要把她
自己的東西全部留下,給她一張收據。」
  一絲微笑,由善樓臉上慢慢擴張。
  班太太向他看一眼,二手抓著皮包,退一步說:「你這個匹夫,不要想碰我一下。」
  「善樓」白莎說:「授權給我,由我來幫你忙。」
  「我正式宣佈,我授權給柯白莎。」善樓說。
  白莎伸出一隻玉臂,重量絕不亞於普通人一條腿,抓住敏妮衣服後背,把敏妮摔過房
間。白莎自己像個摔角高手,頭向前,兩臂外張,搖擺向前。
  敏妮又把皮包旋摔向前。白莎用力一擋,皮包打開。皮包裏的東西掉出來,都落在地
毯上。
  白莎伸手制住敏妮,把她手扭到身後來縛住。「有手銬嗎,善樓?」她問。
  善樓猶豫著。
  「我是正式授權的政府官員代表。」白莎說:「她抗拒逮捕。武力阻撓警官執行公務,
本身就是個罪行。」
  善樓把隨身攜帶的手銬交付給她。
  我低下頭,檢視著敏妮皮包中掉出來的東西。
  「看」我指著一個小藥瓶說:「三氯乙醛,另外一個名字就是安眠劑。」
  白莎把敏妮安置在一張坐椅上。「好好坐著等囚車。」她說。
  「妳要整死我呀!」敏妮說:「那玩意兒銬進我骨頭去了。」
  「不要想自己可以弄鬆它。」白莎說:「那玩意兒愈掙愈緊。好好坐在那裏給我閉嘴。」
  善樓看看我,問道:「那個姓甘的男人,是不是氯化乙醛致死的?」
  「至少解剖屍體的人是這樣說的。」
  善樓微笑愈擴大,雪茄也愈向上翹。他說:「科羅拉多州的謀殺案,由加州的警察偵破
,也是無傷大雅的事。」
  「你聽者,猩猩。」敏妮說:「我們來講講道理。你是在講謀殺案。我給他的劑量絕對
吃不死人。我給他的劑量最多叫他昏睡一個小時。你不能說我謀殺他。怎麼能算謀殺?」
  「也許不能。」我說:「至少過失殺人會成立的。這對你的離婚案一點幫助也沒有。」
  善樓自顧自在猛想。他向白莎點點頭。「妳目前還是我的助手。」他說:「幫我把她弄
起來。在任何詭計多端的律師來搗局之前,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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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1 22:15: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報紙上新聞標題是這樣的:「
   丹佛女性名流自認
  
  意外殺死敲詐累犯
   洛杉磯警局名譽卓著
  
  偵破科州難解謀殺案
  –––––
  內容大致說到,在偵查一個敲詐累犯被謀殺的案件時,一位善意的證人,誤把一輛案
發當時不在本州的車號,交付警方,因而延誤了不少時間,也使警方一開始即誤入偵查歧
途。這輛車子幸好遇到一位稱做不倒翁仙蒂的職業假撞車者,選中作為叫保險公司賠償的
對象。在洛杉磯市區故意撞了一下,想請保險公司賠償損失,因而才有不在場的證明。
  駕車的事主似乎決定要庭外妥協。而且由於因禍得福所以不願控告不倒翁仙蒂。雖然
仙蒂已被警方證實曾多次使用相同詭計得逞。
  報紙甚而提到洛杉磯的宓善樓警官還謙虛地承認,有一家稱做柯賴二氏的當地私家偵
探社,曾在這件案子中給他一點幫助。使案子在最後階段順利偵破。
  科羅拉多州一直在調查這個敲詐犯的死因,但是可能不會起訴這位女性的有錢社會名
流。因為他們認為敲詐犯死亡的原因是「好幾種環境因素引起的」。
  女名流的丈夫,是丹佛商界有勢力的生意人,曾出面調停。兩夫婦本因細故進行離婚
手續中,初步的財產分割亦已談妥,據目前情況看來有復合的可能性。
  丹佛警局期望本案能早日真相大白。依據各方證據證明死者為職業敲詐者。已發現他
很多無法無天的陰謀。
  我看報的時候,愛茜靠在我背上,從肩上一起看。
  她的手圍著我的頭頸。「唐諾。」她輕聲地說:「你真了不起。」
  電話響起。
  愛茜拿起話筒,說:「賴先生辦公室––他目前忙著––請等一下。」
  她轉向我。「艾科通。」她說。
  我把電話拿過來。「哈囉,大律師。」我說。
  「看報紙了?」他問。
  「剛看完。」
  「一切控制很好嗎?」
  「相當安全。我看到姓班的破鏡重圓了。」
  「沒錯。」
  「另外一個混在案子裏的女人怎麼辦?」
  「她很好。她接受了一筆很大數目的贈與,所以會十分合作。她知道人財兩得在某種
情況下是不可能的了。我當然會對她蠻注意的––我的意思是注意她福利。」
  「是的」我說:「我知道你的意思。」
  兩人靜了一陣,我說:「是你把性班的藏起來了?」
  艾律師說:「當然,你在科羅拉多被他們一逮捕,五個小時之說,他就在墨西哥市了。
你以為我是怎樣一個律師?」
  「你是個好律師」我說:「假如你記得你說過你見過大場面,你冒險為什麼的話。」
  他說:「我現在打電話給你,就是準備討論這件事。」
  「我想班太太可能回到科羅拉多州之後會大事化小事,不過她要引用很多她丈夫在科
州的勢力––假如你暫時沒有辦法過來作證,對她將是最最有利的一招了。過了一段時間
,你不能過來,大家也急著結案,小事可能變無事了。」
  「班先生認為你工作忙碌,需要一個較長的休假。去的地方還最好沒有人用電話打擾
,或沒有記者出入對本案問三問四的。我奉令給你戶頭裏存進了五萬元現鈔,這是你為本
案的花費,獎金及好好渡個假期的總數。你當然希望你的祕書跟你去。」
  「到哪裏我們可以避免科羅拉多州警方的詢問呢?」我問。
  「等一下,等一下。」他急急地說:「我沒有這樣說,這是你說的。」
  「多謝。」我說。
  「你一定要立即開始休假。」
  「我對休假從來不扭扭捏捏的。」我說:「但是把公事放下,說走就走––」
  「沒有叫你放下公事呀」他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叫你帶你祕書去呀。在阿卡波可你休
息的時候,可以由她不斷聯絡辦公室,做你正確的指示呀。把她帶去。」
  我把電話掛上。
  愛茜一直在另外一個電話上聽我們的會話。她兩眼發直。「五––萬––元錢。」她
說:「白莎知道事情有那麼大變化時,會說什麼?」
  我說:「我知道她會說什麼。她會說:『他奶奶的。我就永遠不會了解這些性的事情。
我們才把這位客戶從他太太親手調製的漿糊裏撈起來,現在他又甘心情願地跳進膠水裏去
。性,不成意思的東西。』這––」
  「就是白莎會說的。目前妳這個做秘書的,給我老闆看看,班機在飛墨西哥市,轉阿
卡波可,從織娃那起飛,是什麼時候。我們從織娃那登機。」
  「唐諾,我是不是––我真的要––」
  「你聽到那律師說的了。」我告訴她。
  「我要很多時間來整理行裝––喔,唐諾,我覺得不太對勁。」
  「不必整理行裝。」我說:「我們下去停車場,上車,直放織娃那,就如此簡單。」
  「我們到目的地後,請艾律師把消息告訴白莎。這是公事。我們急著去看一位客戶。」




   【全文完】                 這個帖不只是為了現在的會員,也是為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是未來會員的"現在"會員而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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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edvx 於 2010-7-25 20:35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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