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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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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0:4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章

  高碩,是許呦從高中暗戀到大學的學長。

  許呦、余若若、高碩,他們都是同一所大學的。

  唐士澤和他們不一樣。

  他在他們學校隔壁就讀。

  但是唐士澤以前讀大學時,他其實就知道許家大小姐許呦暗搓搓想追一個圈外人。

  那個圈外人和女朋友分手後,許家大小姐迫不及待地讓人準備,唯恐錯過機會,男神身邊又有其他女朋友了。

  那時唐士澤從爸媽的聊天中知道許大小姐的動作,他心裡哂笑,覺得她幼稚可笑。

  --

  時到今日,唐士澤再次聽到了「高碩」這個名字。

  這說明什麼?

  說明狗改不了吃屎。

  唐士澤嘖一聲。

  --

  唐士澤正常工作,該開會開會,該訓人訓人。

  總助張秘書自從把高碩這個人的存在告訴唐先生後,就一整天戰戰兢兢,在等著領悟老闆的新指示。

  但是眼看都要下班了,唐先生也沒有吩咐過任何和那個高碩有關的任務。

  下班時間到後,張秘書多磨蹭了一會兒,敲老闆辦公室門,進去主動詢問,老闆對高碩有沒有什麼安排。

  唐士澤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問:「你是不是懷疑我暗戀我前妻?」

  張秘書心想你不是麼?

  口上惶恐:「不敢不敢。」

  唐士澤靠坐轉椅,手中一根煙,明明是精英,在這時候有了輕佻浪子、放蕩不羈的氣質。

  唐士澤微微笑一下:「其實人啊,得不到的總是在騷動。」

  張秘書心想你說的是你自己麼?得不到你前妻,所以總關注她?

  唐士澤回憶道:「我前妻沒和我結婚前,對我也沒意見。兩年婚姻,她就決定跟我離婚了。」

  唐士澤:「而現在她對高碩有好感,不過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高碩。」

  唐士澤屈指彈掉煙灰,煙霧罩著他眉眼模糊。

  張秘書聽到他似笑非笑:「那我就讓她得到試試唄。」

  唐士澤:「男人嘛,都那樣,誰也不比誰高貴。我前妻總會明白。我支持她。何況我最近在她身上花費精力太多了,這是不必要的。」

  唐士澤變得冷酷無情:「畢竟離婚了。」

  --

  許呦正在積極熱情地準備和高碩的約會。

  她和高碩試了幾次,發現學長是學成歸來找工作的,履歷很漂亮。許呦試著跟他提「盈達」的問題,他很關心,一下子就給她畫了個大藍圖。

  許呦也聽不太懂,就覺得這人很厲害。

  之後就是試探著約會了。

  許呦和關穎商量著:「我要從淘寶上買一批衣服,價格一千以下,是贗品更好。讓我一天變著花樣穿,其實都是假貨。這樣高碩就不會覺得和我距離太遠了。」

  關穎無語看她。

  許呦道:「哦哦哦,對!我還得把手機也換一個山寨牌子的!」

  許呦緊張兮兮:「高碩是個特別踏實本分的男人,我一定要勤儉節約持家賢惠,不然他不會喜歡我的。」

  關穎匪夷所思。

  關穎:「那你現在用欺騙搞定他,以後他嫁過來……啊不是,他娶了你後發現你的真面目,那不是還要離婚麼?呦呦,你不能再離婚了啊!你才二十出頭就離婚兩次,你覺得說得過去麼?」

  許呦抱手機在胸前。

  她信心滿滿又甜蜜地笑:「不會的。我會告訴他我們家現在破產了,需要他的幫助,所以我現在很窮。等我們結婚了,我就告訴他經過他的幫忙,我們家終於起死回生,不窮了。他和我共患難,感情反而因此而深。」

  關穎無話可說。

  只能心情複雜地對她豎大拇指:「……助你旗開得勝。」

  --

  旗開得勝還是蠻難的。

  高碩來和許呦約會了。

  看到許呦一身淘寶貨,他還詫異了一下。

  許呦趁機說出自己家現在的困境。

  高碩頓時同情她了。

  高碩問她想去哪裡約會。

  許呦小心翼翼:「你看肯德基行麼?」

  高碩:「……」

  高碩選擇了必勝客。

  怎麼說也比肯德基高一級。

  而許呦和他坐在必勝客用餐,全程她很茫然,一直在想這是西餐?這真的是西餐?這種東西是西餐?

  啊,好難吃。

  高碩深情的眼睛看向許呦。

  許呦甜蜜笑:「真好吃。」

  高碩於是也笑了。

  他感歎道:「我以前讀書時,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和你這樣的姑娘坐一起用餐。我以為你不會喜歡這種地方。」

  許呦連忙說不會。

  她黯然神傷道:「其實我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好姑娘,我都是被我前夫帶壞的。我前夫整天用錢收買我,但我已經醒悟了。我現在明白了,人還是要自己奮鬥得好。自己不奮鬥,就會像我家這樣破產。」

  高碩說:「你前夫是指唐士澤唐先生麼?我看咱們學校都沒人知道你離婚的事。」

  許呦一滯,含糊道:「我打算找機會再告訴大家。」

  高碩又笑道:「唐先生是個好人。」

  許呦心裡呸,想高學長真是個善良的人,竟然能覺得唐士澤那種衣冠禽獸的人是好人。

  她溫柔笑:「我們不要聊他了吧。」

  兩個人在必勝客吃了飯後,搶著付錢。之後兩人又去公園散步。因為高碩暫時還沒有提車,兩人是步行去的。

  許呦腳踩十釐米高跟鞋,走一路,在心裡哭一路。

  高碩看她鞋子不方便,就心疼地說打的。兩人坐在車上,高碩又說:「你這鞋,看起來走路不方便啊。」

  許呦心裡一咯噔。

  她這鞋就不是穿著走路的。

  幸好高碩不認識她這鞋的牌子,許呦下定決心回家後就把鞋子收起來,明天開始帆布鞋走起。

  的士到了目的地,下車前,許呦又認真地和司機就幾分錢幾毛錢的利潤來砍價,心滿意足地給他們省了幾毛錢。

  下車後,高碩看許呦的眼神都有些動容了:「這年頭,像你這麼會過日子的女孩子已經很少了。」

  許呦矜持一笑。

  她包包裡的手機響了。

  她去拿手機,高碩的目光注視著她的包。許呦心裡發毛,心想自己太喜歡這個包,竟然忘了把這包也收起來了。

  高碩看半天,沒認出牌子,只是不贊同的:「呦呦,我才看到,你的包怎麼連拉鍊都沒有?手機放裡面你不怕丟麼?」

  許呦心想,因為這包,它也不是給人裝東西用的。

  但是許呦在高碩面前補救:「對啊,我才看到,淘寶上賣的山寨貨還給我偷工減料,我回頭就去退貨。」

  許呦接了電話。

  --

  財務總監在電話那頭語氣微沉:「許小姐,副總帶走一批人辭職了,手裡股份都賣了。這消息現在還壓著,一旦公佈,肯定催我們還錢的人全都來了。現在我們聯繫不上副總,他應該已經出國了。」

  許呦一下子慌了:「什麼?!」

  她這個總裁形同擺設,「盈達」的大小事務都是副總一手負責。副總一走,整個公司都癱了。

  許呦鎮定一下:「等我聯繫他後給你回電話。」

  財務總監苦笑一聲:「許小姐,您也不必再打電話給我了。因為我也要辭職了。辭職報告已經傳給您了,您看在我在『盈達』這麼多年辛勞的份上,就通過了吧。」

  許呦:「……」

  財務總監歎氣:「一會兒銀行那邊的人就該來了,許小姐有空回一趟公司吧。」

  --

  許呦暫停了和高碩的約會。

  高碩陪著她,看她一遍遍給副總打電話。

  高碩說:「我能幫你做點什麼嗎?」

  許呦:「能。」

  高碩目中微微一亮。

  許呦說:「閉嘴。」

  高碩:「……」

  許呦始終是趾高氣揚的大小姐,她氣急敗壞地不停給離職的副總打電話。對方應該在飛機上,手機一直關機。

  等到下午時那人下了飛機,許呦才把電話打通。

  副總不等許呦指責,就主動說:「許小姐,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但是『盈達』真的撐不下去了,我已經找到了更好的機會,希望許小姐見諒。」

  副總說話很客氣。

  許呦的一腔怒火無處發洩。

  她只好說:「公司真的沒救了麼?」

  副總:「你爸媽讓你賣了公司的時候,你就應該早聽他們的。『盈達』除非改頭換面重新開始,還有大筆資金注入,不然談什麼東山再起?我知道許小姐是不懂經營公司的,您爸媽也不懂。現在實體業市場不景氣,『盈達』受到衝擊太大。我如果年輕二十歲,也願意陪『盈達』重新起來。但是我現在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我得為自己家庭負責。不好意思。」

  許呦沉默很久。

  她握緊手機,聲音艱難道:「好,麻煩了,辛苦你在我們家工作這麼多年,最後也不能讓你體面離開。」

  副總鬆口氣,感謝她的放手。

  副總最後提意見:「許小姐,不管你是要賣了公司,還是仍想努力一把,我都給你一個建議;千萬不要病急亂投醫,去借高利貸。寧可讓盈達破產,也不能讓公司背上高利貸。」

  許呦心中一驚。

  本來因為沒錢,她確實都考慮過高利貸。副總這麼一建議,醍醐灌頂一樣,她醒悟過來,幸好自己因為不熟悉這個業務,還在拖拖拉拉,高利貸還沒借成。

  --

  高碩離開了,許呦回去了公司一趟。

  許呦一身淘寶貨,讓銀行的人面面相覷,心想許家已經敗落成這樣了?連一身正常的衣服都穿不起了?

  一下午一晚上,她都在開會,跟銀行的人解釋並保證,再接見各方投資方。

  公司現在零零散散的都沒人了,她一人頂著這個空殼子,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

  許呦有些後悔,自己當初讀書時就應該學學金融管理,學什麼破畫畫呢。弄得現在根本什麼也不懂,被人忽悠都不知道。

  晚上從公司出來,許呦腦子裡都是漲的。

  她有些不痛快,就去酒吧喝酒了。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副總和財務總監都走了,能幫她的老人一個個離職了。

  爺爺輝煌時期創下的「盈達」,她真的是扶不起來。爸爸媽媽不在意,但是她很在意。難道真的就這麼算了麼?

  可是她還能有什麼法子?

  許呦太難過了。

  她趴在吧台,一個人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她人生從來很順利,沒遇到過什麼坎。現在這個坎太大了,她邁不過去。

  她都怕自己一個做不好,讓整個許家跟著「盈達」一起破產。那她就是罪人了。

  許呦心裡被棉花堵住一樣,太難受了。

  她喝酒喝得頭暈,酒將情緒放大後,她更覺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才這麼可憐。

  接手個公司,轉眼就要破產;喜歡一個學長,轉眼他就被余若若追走了;時隔多年再重逢,她還得裝模作樣才能和學長重新有接觸。

  高碩到底喜不喜歡她啊?

  不喜歡她的話就不要給她希望啊!

  酒壯人膽,許呦喝酒喝得頭暈時,她一邊還在哭,一邊就哆哆嗦嗦地翻出手機通訊錄,給高碩打電話。

  這山寨手機,她劃拉半天劃拉不開。

  許呦:「……」

  她看通訊錄上的一排字都看得眼暈,眨了好幾次眼,才糊裡糊塗地把通訊錄往下翻。

  許呦撥通了電話。

  她嗚嗚咽咽地問那頭:「你喜歡我麼?」

  那邊怔住。

  只聽得到男人的呼吸聲,聽不到那人的回答。

  許呦開始哭了:「你這個混蛋!我一直喜歡你的啊,可是你就是總和余若若在一起。你看不出她是個心機婊麼?你是不是眼瞎啊?我哪裡不好麼?你到底喜不喜歡我啊?喜歡我的話就不要總拒絕我呀,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一次次給我希望啊。」

  許呦抹眼淚:「我公司都要破產了,我就要玩完了你知道麼?是不是只有我變窮了你才會喜歡我?」

  那邊男人靜靜聽著她訴說。

  在她哭得說不下去時,男人才聲音低沉壓抑地道:「呦呦,我、我是真沒想到你喜歡我。是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對我沒信心。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許呦:「……?」

  許呦哭得更厲害了。

  許呦拍她的手機,抽抽搭搭:「怎麼回事?為什麼你聲音聽起來那麼像我前夫?我前夫怎麼那麼陰魂不散?」

  那邊接電話的唐士澤:「……」

  唐士澤冷下聲音:「你喝多了?」

  他白感動了。

  她的告白根本不是對著他的,這讓他聽到她表白後的一腔感動,全都餵了狗。

  唐士澤說:「你在哪裡?我去接你。」

  開車出門時,唐士澤都想不通,許呦是眼睛多瞎,才會在通訊錄上把他和高碩搞錯。

  高碩的名字開始是G,唐士澤是T。

  就算許呦給唐士澤的備註是「前夫」,那也是Q開頭。而高碩又不是許呦的前男友,許呦不應該給高碩備註「前男友」,不可能也是Q開頭。

  那許呦到底是怎麼能打錯電話的?

  --

  其實很簡單。

  許呦給高碩沒有設備註,高碩在她通訊錄裡就叫「高碩」。

  唐士澤在許呦的手機裡有備註,備註叫「狗男人」。

  「高碩」和「狗男人」,都是G開頭。

  一個醉鬼打錯電話是能理解的。

  --

  唐士澤把醉醺醺的許呦接走,他把前妻抱上車後,冷笑著看她。

  唐士澤扯扯自己的領帶,面無表情。

  他本來沒打算對她做什麼。

  但是她今晚這麼耍他。

  她無情,就不要怪他不義了。

  --

  許呦醒來,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她的衣服都被換掉了,一身清爽地躺在陌生的被窩裡。

  許呦很茫然,然後想到自己昨晚喝酒喝斷片兒了。

  糟糕。

  她好像隱約有記得自己前夫的臉。

  許呦迷茫地坐在床上發會兒呆後,在被窩裡偷偷檢查自己,看自己身體有沒有什麼感覺異樣的地方。

  門被敲兩下,她目瞪口呆下,見是她化成灰也認識的前夫進來了。

  許呦又鬆口氣。

  幸好是唐士澤。

  唐士澤對她溫柔一笑:「你那一身淘寶貨被你吐了,我就把衣服都扔了。我給陳姨打了電話,讓她送你衣服過來。」

  陳姨,是許家的保姆。

  許呦抱著被子,尷尬地對他一點頭:「謝謝。」

  唐士澤坐在床畔邊,在她頭上溫柔一摸。

  許呦被他拍腦袋拍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知道他搞什麼。

  唐士澤笑道:「那我先出去了。」

  --

  說實話,許呦有點感動。

  她沒想過唐士澤會收留喝醉酒的自己,還把她帶回了他新買的房子裡,還沒有趁她弱,要她命。

  沒有侵犯她。

  這個狗男人,他變了。

  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成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紳士!

  許呦因為在這裡沒有衣服,她只能從衣櫃裡找出唐士澤的一件襯衫當睡衣穿。

  尷尬肯定是有的,但是兩人都做過夫妻了,只是穿一穿他的衣服怎麼了?

  許呦自若地洗臉刷牙,她忽然聽到了敲門聲。

  許呦從盥洗間探頭向外看一眼,見唐士澤坐在客廳的一張桌前用筆記本辦公,看起來很忙碌。

  許呦猜是陳姨給自己送的衣服到了,唐士澤剛要起來去開門,她就積極地奔跑出去:「我來我來!」

  許呦熱情地去開了門。

  然後她一下子傻眼了。

  門口的人也傻眼了。

  --

  門口外側站著高碩。

  門口內側站著許呦。

  許呦的心都碎了。

  穿著男人襯衣的散髮女子和穿著正裝的男人一起站在門口,兩個人對視,空氣詭異沉靜。

  唐士澤柔聲問:「呦呦,誰來了?」

  許呦木然回頭。看到電腦桌前的唐士澤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施施然起身迎來:「是高碩吧?不好意思,讓你大早上來一趟,因為有些事在電話裡不好說。」

  見高碩眼睛發直地盯著許呦,唐士澤面上噙笑,一把摟住呆傻的穿著他襯衣的許呦肩膀。

  他低頭看許呦一眼,寵溺解釋:「這是我前妻,讓你見笑了。」

  高碩語氣艱澀:「許小姐……您前妻怎麼在這裡?」

  唐士澤寵溺地望著自己的前妻:「我前妻有個毛病,喝酒必斷片,斷片就找我。是不是很可愛?」

  許呦被他摟著肩,弱小並可憐:「……」

  狗男人!你不愧是狗男人!

  這操作好騷啊!

  她好想殺了這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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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1:0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一章

  許呦想告訴高碩:「你想多了,我和唐士澤不是你看起來的關係!」

  但是她和唐士澤可能就是高碩看起來的關係。

  她有心補救,但是這好像……也不完全是唐士澤一人的騷操作。如果她晚上沒到他這裡,他也不可能把她綁過來啊?

  難道她醉酒後下意識地還是依靠唐士澤麼?

  許呦:「……」

  許呦無言以對,大腦成了漿糊。

  唐士澤摟著許呦後退,讓高碩進屋。見他的前妻一直在恍恍惚惚地發呆,唐士澤便在許呦肩上拍了一下,寵溺道:「前妻,發什麼呆?去給客人倒杯水啊。」

  許呦:「哦。」

  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這個狀況,就乖乖去了廚房。在廚房倒水後,她思緒慢慢開始清晰,就覺得唐士澤是故意的。

  他肯定見不得他倆離婚後,她這麼快有新歡,就來破壞她的幸福了!

  氣死了!

  而且許呦想不明白,高碩怎麼會認識唐士澤?

  高碩一個窮人家長大的苦孩子,怎麼會來唐士澤這種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家裡做客?難道兩人以前是有業務往來?

  許呦揉額頭。

  她端著那本倒給客人喝的水,沮喪地喃喃自語:「愁死了,我是多倒黴才有這麼個前夫。」

  後面傳來淡定自若的男聲:「其實你不要這麼想。」

  男人的手臂從她肩側穿過,將她手中的水杯端走。許呦向後仰頭,見果然是唐士澤不聲不響地進了廚房,親自來端水給客人了。

  唐士澤垂目,對她溫溫一笑:「沒緣分就是沒緣分。」

  許呦深吸一口氣。

  他端了水就要出去,許呦一把拽住他,特別嚴肅的:「我問你,你為什麼認識高碩?他為什麼會專門來拜訪你?」

  唐士澤翹唇一笑。

  他說:「這麼說吧,高碩大學時的學費,是唐家資助的。」

  他想了想:「就連高碩出國在國外的花銷,都是唐家資助的。他得到唐家資助,來唐家拜訪,順便認識了我,現在想起來,是不是也不是很難接受?」

  許呦震驚了。

  她萬萬想不到,唐士澤在那麼久之前就認識高碩。他瞞得還那麼好,她和他結婚兩年,她都不知道他認識高碩。早知道……

  唐士澤微微一笑,眼底笑容略有些危險:「前妻,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的話,就應該讓我介紹高碩給你,通過我這個關係方便你和你的暗戀男神紅杏出牆?」

  許呦趕緊搖頭。

  不敢不敢。

  唐士澤再狗,她還是不敢在婚內給他戴綠帽子的。

  --

  陳姨來送睡衣了。

  敲門半天,沒有人應。

  許呦躲在臥室半天,在心裡大罵唐士澤幾句後,又不得不頂著唐士澤好整以暇、高碩複雜的眼神,走出臥室,去給門口的陳姨開門。

  然後她抱著衣服,再頂著那兩個男人精彩的目光,重新躲回臥室了。

  回到臥室,許呦慘叫一聲,直直跌在床上,抱住臉。

  太丟人了!

  太丟人了!

  唐士澤這操作,她還怎麼和高碩發展感情?

  許呦不知道在唐士澤臥室裡躲了多久,反正她躲得意志消沉,精神委頓。等過了很久,唐士澤才來敲門,說高碩走了。

  許呦才冰著臉,一句話不和唐士澤說,就出門了。

  她憤憤不平地走出小區,身後車喇叭滴滴不停,許呦憤怒回頭,見是唐士澤開車跟著她。

  唐士澤搖下車窗,手肘搭在窗口,對她吊兒郎當地:「來吧,送你回家。」

  許呦揚高下巴,很有骨氣:「不用!」

  她說:「我讓我家司機來!」

  許呦就開始打電話,結果她家兩個司機,一個送她爸媽出城自由行了,一個調了休不在城裡。

  唐士澤戲謔地看著她。

  許呦就堅持自己要打的。

  上下班高峰期,她等不到車。

  半小時後,許呦走了回頭路,乖乖上了唐士澤的車。

  唐士澤嘖嘖。

  許呦面無表情:「你在笑話我麼?」

  唐士澤望著她,語氣非常誠摯:「不敢。我本來是看前妻你打不到的,正打算教你怎麼用『滴滴』。」

  許呦:「……」

  許呦呵呵。

  她說:「我當然會用『滴滴』了,我就是不常用,一下子沒有想起來。」

  畢竟唐士澤的車停在身後一直等著她,她還是很有壓力的。

  --

  許呦意志低迷地躲了高碩好幾天。

  最後她垂死掙扎一下,還是給高碩打了電話,約他出來。

  高碩說:「好,正好我要離開了,也應該給你打個招呼。」

  許呦驚。

  兩人再次見面,因為許呦覺得兩人經過她前夫那操作,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她破罐子破摔,不再偽裝自己,將高碩約到了自己常去的一家喝下午茶的店。

  高碩找了很久才找到。進到這裡後,他入座後,看著對面一身閃閃發光打扮的許小姐。

  高碩一怔,然後失笑:「果然,這才應該是你的正確打開方式。」

  許呦偏頭,對他笑了笑。

  然後問:「你說你要走了?」

  高碩輕輕「嗯」一聲:「本來是來辦事,現在差不多完成了,就該走了。」

  許呦垂眸。

  她黯然道:「可是你不是答應我,願意幫我救救『盈達』麼?你走了,我身邊就沒有人能用了。」

  高碩沉默半天。

  許呦抬頭。

  高碩慢慢地說:「呦呦,你有沒有考慮過,借高利貸?」

  許呦看著他,不說話。

  高碩以為她意動,就說:「我正好認識一家不錯的可以借高利貸的。你先解決『盈達』問題,許家應該還是有點底子在吧?慢慢還錢就是。」

  許呦美麗的眼睛盯著他半晌,忽然一笑。

  這笑容和她平時的不太一樣。

  許呦說:「我不借高利貸,任何時候都不借。我不會經營公司,借了高利貸後,很大可能把『盈達』拖入泥沼,把整個許家都搭進去。那就是我們家真正破產的時候了。我自己可以隨便玩,我不能把我們一大家子都拖進來。」

  如果那樣,萬劫不復,她就不會再是現在的許呦了。

  副總離開時的話提醒了她,她不能自毀城牆。

  高碩深深看著她許久,他有一腔話可以打動她。但是看著許呦堅定的眼神,高碩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他只是笑了一下:「那好吧。」

  他無所謂地聳肩:「那你只能選擇要麼破產,要麼半破產,等著別的大公司來收購了。」

  許呦沒說話。

  高碩傾身向前,壓低聲音:「反正我要走了,不如我告訴你一個真相。」

  許呦抬頭,詫異看他。

  高碩說:「其實我根本沒有從前公司離職,我這次回來,也不是為了尋找新的工作機會。我是被我們老闆派遣來,看一看收購『盈達』的可能。」

  許呦目光一下子冷銳:「你?!」

  高碩聳肩,他溫潤的面孔上,露出成熟男人才會有的那種無所謂的笑。

  他說:「你也不要怪我,你前夫,唐士澤唐先生,他不也在做同樣的事麼?」

  他憐愛地看著許呦:「你以為我那天去拜訪唐先生是為什麼?收購戰而已。『盈達』還沒說賣不賣,業內就全都盯著了。唐先生是警告我,『盈達』是光和要的,我們不想和光和為敵的,就自動退出。我老闆就選了賣光和一個面子。」

  許呦心情複雜道:「你們……背地裡勾搭過這麼多啊。」

  高碩一怔。

  他說:「呦呦,我真是弄不懂你。通常來說,我告訴你這些,你不應該和你前夫反目成仇,報復你前夫麼?」

  許呦:「是啊。」

  她說:「但我前夫是唐士澤嘛。」

  她不屑道:「唐士澤多狗,都正常。」

  高碩:「……」

  高碩失笑:「我現在有點羨慕你們夫妻倆了。」

  許呦糾正:「前夫妻。已經離婚了,和對方沒有關係了。」

  高碩不說話,心裡遺憾。

  他想回頭得給自己的前女友余若若打個電話了。沒有破壞掉唐士澤和許呦的感情,愧對余若若的求助了。

  余若若在電話裡哭成那樣……高碩目光閃爍,難道余若若說的「許呦搶走了本來屬於我的一切」,都是真的麼?

  --

  許呦送走高碩後,繼續思考拿「盈達」怎麼辦。

  她是要直接宣佈破產,清算公司財產還債呢,還是在宣佈破產前,讓其他厲害的公司直接收購?

  反正破產基本板上釘釘,現在就是哪種方案損失最小。

  許呦忙著這些,最近都沒有怎麼跟關穎玩。關穎這段時間在做一個設計稿,正好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沒空關心好姐妹的事。

  雖然都是富家小姐,但是想工作的話,忙起來也和普通社畜沒什麼區別。

  這天早上,關穎睡醒後,頂著一頭鳥窩,她面無表情地在盥洗室洗臉刷牙。

  正刷牙著,關穎聽到了敲門聲。她以為是自己叫的外賣到了,就舉著牙刷、滿嘴白色泡泡,毫無形象地前去開門。

  關穎剛打開門,門外跳出一個棒球帽後戴、一身嘻哈時尚穿著的大男孩。

  大男孩的行李包扔在地上,張開手臂露出燦爛的笑,大聲:「穎姐,surprise!」

  滿嘴肥皂泡的關穎:「……」

  關穎一下子關了門,沖回盥洗室把肥皂水吐了。她刷好牙,又火速把自己的頭髮散下來,稍微打理了一下,就衝回門口,重新開了門。

  門口的大男孩仍然張開手臂等著擁抱。

  關穎崩潰:「許涵!你搞什麼?!」

  門口的嘻哈男孩,正是許呦那個正在國外讀書的弟弟許涵。

  被關穎訓,許涵非常委屈:「穎姐,我放暑假了。」

  他獻殷勤地:「我給你買了禮物。」

  他取出一個車鑰匙給關穎。

  關穎看下鑰匙,禁不住吸口氣。

  這價格百萬以上。

  百萬以上的車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

  但是許涵還在讀書啊,許家怎麼可能對一個還在讀書的孩子寵到這個地步,讓他給人送禮物,隨隨便便百萬起步?

  關穎喃喃自語:「難怪呦呦前段時間抱怨說你管她借錢,你就是為的這種事借錢啊。」

  她把車鑰匙扔回去,板著臉,冷若冰霜:「把車退了。我自己有車,不要你的。」

  許涵俊朗的臉上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提著行李包跟在關穎身後進屋,還非常自覺地關上門。

  許涵:「我就是想送你禮物而已。」

  關穎扶額。

  她回頭看到他提著行李包進來,她露出驚惶震驚的眼神:「你跟著我進我家門幹什麼?」

  許涵笑眯眯:「穎姐,我之前不是說了嘛。我放暑假了,我回國來找你,和你同居啊。」

  關穎深吸一口氣。

  許涵幽幽道:「穎姐,你當年忽悠我姐、催著逼著把我送出國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你都送走我一次了,不會這次連同居都不行吧?你要是這麼對我,我就告訴我姐我們的關係。」

  關穎:「……」

  關穎倒在沙發上,兩眼無神:「我太無辜了。」

  許涵笑眯眯。

  看到她這副生無所戀的樣子,他基本就確定關穎同意同居了。

  關穎還是不敢告訴許呦他們倆的事的。

  關穎癱在沙發上,看許涵完全不見外地把他的東西搬進來。她心情複雜,怪自己以前太不懂事,招惹了這麼個活祖宗。

  關穎面無表情地看著許涵:「你可以住在這裡。但咱們得約法三章,不能讓你姐知道,讓你們家任何人知道。等你開學了,你趕緊給我滾回美國。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許涵正兒八經:「好的,穎姐。」

  關穎哭笑不得,招手讓他過來坐下。她哄大狗狗一樣耐心的:「小涵,這事真不能讓你姐知道,你姐知道了會出人命的。」

  許涵握住她的手,在關穎驚恐的目光下,他低頭學著紳士的作風,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

  許涵盯著她的眼睛說:「放心吧穎姐,我不會搞砸這事的。畢竟我是想和穎姐結婚的。」

  關穎:「……我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不要再提什麼結婚了。我是不會嫁給我好朋友的弟弟的。」

  她起身要逃,許涵縱身,一下子把她壓倒在了沙發裡。許涵將她壓著,低頭與她對視半天。

  氣氛有些微妙間,他輕聲:「穎姐,我不會讓我姐打死你的。」

  他低頭要親她,關穎抬手擋住。

  關穎:「不,我不是怕她打死我,我是怕她打死你。」

  許涵:「……」

  許涵覺得關穎就是跟他姐在一起時間久了,染上了他姐那種奇奇怪怪的畫風。許涵還要再纏關穎,他嘻哈褲兜裡的手機響了。

  許涵不在意地掏出手機,許涵和被他壓在沙發上的關穎都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親親姐姐」幾個字。

  許涵和關穎臉色都一變。

  許涵都被嚇到了,不自覺地有點兒慌。

  他姐難道知道他和關穎姐的事了?

  --

  許涵示意關穎不要開口,他深呼吸兩下後,接了電話。

  許呦沒精打采的:「小涵,你們放暑假了吧?你不回國?」

  許涵心虛地咳嗽一聲:「我勤工儉學。」

  許呦:「哦。」

  她顯然對這個也不是很在意。

  很快說起了她打電話的真正目的:「我還是搞不好『盈達』這爛攤子,破產是無可避免的。」

  看來這才是姐姐的真正目的。

  許涵鬆口氣。

  他站起來接電話,給許呦建議:「爸媽把公司送你的時候你就宣佈破產,損失肯定比現在小,說不定你還能小賺一筆。你非要撐到現在,撐不下去了再破產,債務肯定比當初還要高吧?」

  許呦不在意:「這才兩個月而已,債多不壓身。我是想著,比起直接破產,是不是讓別人收購了比較好?但是被人收購,我又很不甘心。」

  許涵:「姐,給你個建議。」

  許呦:「嗯?」

  許涵誠懇道:「向我姐夫低頭吧。起碼『盈達』在我姐夫手裡,不會消失。我姐夫也不會虧待它。」

  許呦:「你沒姐夫。」

  許涵改口:「向我前姐夫惡勢力低頭吧。」

  許涵苦口婆心:「去找我前姐夫,把公司送他吧。」

  許呦怒:「我死都不會去找他低頭的!」

  --

  當天下午,許呦戴著大墨鏡,出現在了國際金融中心,「光和」總部。

  她面無表情告訴前臺:「我有預約,找你們總裁。」

  半小時後,許呦被帶進唐士澤辦公室。

  唐士澤好整以暇地抱臂看她。

  許呦站在他辦公桌前,還是戴著墨鏡。唐士澤都懷疑她能不能看清楚人。

  許呦:「我同意你們公司的收購,宣佈盈達破產,把公司送你。」

  唐士澤笑吟吟:「前妻你能想明白就好。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會好好對盈達的。」

  許呦:「你當然得好好對盈達,不然我不放過你。」

  唐士澤看她半天:「……你真的不摘了墨鏡再和我說話麼?你看得清我在哪裡麼?」

  許呦不理他。

  許呦對著空氣說:「我來你這裡,當然不是為了收購的事。這事有法務部處理,不用我親自出面。我是另有其他事。」

  她從包裡取出手機,打開手機裡的錄音。

  錄音滋滋滋中,慢慢出現一段對話——

  「你再說一遍,我破產後,你能包好多個我?」

  「是啊。到時候跪下喊我爸爸。」

  這段錄音,被許呦清晰地重播了兩遍。

  唐士澤臉色微妙變了。

  現在換許呦笑了。

  許呦說:「我要破產了,你大肆嘲笑我,說可以包多少個我。」

  許呦摘下了墨鏡,深情看著他:「現在我破產了,那反正我也沒事幹,就讓前夫你包我試試唄。」

  而她的目標,是吃垮他,花光他,氣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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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二章

  唐士澤:「我不想當你爸爸。」

  許呦覺得他愛好清奇。

  她毫不介意道:「你要叫我爸爸也行。」

  唐士澤:「……」

  他窒息了。

  唐士澤兩手肘撐在辦公桌上,目光深深地仰頭看著許呦。

  他判斷半天,猜出許呦拿出的錄音,應該是他在派對被下藥灌醉那次。

  唐士澤:「我單知道你拿走了我的錢和卡,已經很卑鄙了。是我缺乏想像力,沒想到你卑鄙到了這個地步。」

  他這麼說許呦就不高興了。

  許呦說:「這可是你當面說的話啊,你這可是羞辱我,我藏到現在,容易麼?好像佔便宜的人是我似的。」

  許呦走近辦公桌,手撐在桌上。

  隔著一張桌子,她慫恿她前夫:「像你這種老男人,身邊不都養一兩個小情人麼?我年輕貌美,正好就給你玷污啦。」

  她手指勾住他下巴,紅豔的指甲在他下巴上輕輕摩挲。

  她彎腰,如一段清湖折轉,清新嫵媚。長髮散下,小小的巴掌臉上,一雙明眸光華瀲灩,神采輕勾。就那般欲斷不斷的,勾人心魂。

  唐士澤:「我這種老男人?前妻,我比你大不了幾歲吧。」

  許呦飛媚眼給他:「聽話聽重點啊前夫。」

  唐士澤眼眸微深,他微微笑,伸臂來勾她,說:「重點是你的腰?」

  許呦躲。

  她義正言辭推手拒:「現在我還沒被你包,謝謝。」

  唐士澤:「……」

  他忍不住笑了。

  他說:「好吧,我有錄音在你手上,這事我也不虧。我怎麼都無所謂。但是前妻你呢?你自降身份幹什麼?」

  許呦歎氣。

  許呦楚楚可憐:「我破產了,窮啊。」

  她再次對他放電,對他送媚眼,半真半假的:「我就是報復你唄。你不是說可以包多少個我麼?那我就讓你包我試試唄。前夫你拿走了我公司,不應該補償我麼?」

  唐士澤詫異。

  他認真道:「我沒想過補償你就是要包你。」

  許呦笑眯眯:「那你現在可以想一想了。」

  唐士澤頭微低,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許呦收了自己的嬉皮笑臉,認真道:「你包了我,我就可以簽字同意你收購,但你一定要好好對待我的『盈達』。」

  唐士澤看她許久。

  他說:「我信不過你。」

  許呦:「可以簽合同。」

  唐士澤點頭。

  他再說:「你確定你會乖乖被我包,而不是頤指氣使只是名義上的包?我可不想花錢請一尊佛住在我家。」

  許呦說:「我保證,我一定認真學習怎麼當你小情兒。」

  她又裝可憐:「只要你每個月施捨我一點錢,讓我還債好了。」

  唐士澤詫異:「你還欠了債?」

  許呦白他。

  她說:「廢話!我不欠債我能多撐『盈達』這麼久麼?」

  唐士澤大手一揮:「我給你還債!」

  許呦深情看著他:「前夫你這麼有錢,我一定要賴著你不放了!」

  --

  說好了這事,兩個公司開始交接,之後許呦宣佈破產,唐士澤收購,雙方簽字。雙方公司在一定程度上股份波動,但這許呦就不關心了。

  唐士澤現在住的豪宅是離「光和」比較近的,許呦和他說定後,就大包小包地來搬到他這裡住了。

  唐士澤嘖嘖,欣賞了一下許呦的大包小包,這哪是一個要被人包的女人的自覺。

  他只是心裡覺得好玩,看他前妻想玩什麼花招。

  而且說實話,他不差這點兒錢。

  兩人找了律師,認真簽合同。

  這個律師之前是為這對前夫妻處理過結婚協議、婚前財產公證、離婚協議,這對前夫妻非常信賴他,他這次又來給他們處理這種合同了。

  不管心裡怎麼日了狗,律師明面上都非常專業。

  律師:「什麼包不包的,在法律上都是不承認的。我就直接寫許小姐來給唐先生當生活助理好了。條款就按照你們二位商量的來,好吧?」

  這對前夫妻表示沒問題。

  檢查合同時,許呦猶豫了一下,傾身問唐士澤:「前夫,我們需要去醫院做個體檢麼?」

  唐士澤一怔,抬頭看她。

  他認真說:「當然需要。我特別怕前妻你這段時間得了什麼奇怪的病傳給我。」

  許呦放心了:「哎,真好,我也怕前夫你得什麼不乾淨的病。」

  律師在旁聽了半天。

  此時終於忍不住,心情複雜地插話:「二位還是這麼有趣。我記得以前您二人結婚前,就特別重視這個……個人衛生。」

  唐士澤和許呦雙雙一怔,都陷入了對過去的回憶中。

  --

  許呦讀大學時,雖然錯失了自己的白月光高碩,但不表示她對高碩念念不忘,守身如玉。

  她該交男朋友還是交的。

  而唐士澤,據許呦所知,唐士澤身邊追她的女人特別多。

  就余若若,天天在許呦這裡說唐士澤的話。

  而且余若若和唐士澤也有緣分。余若若畢業後去了「光和」,沒過兩年,唐士澤回國後就被「光和」聘為了CEO,成了余若若的頂頭上司。

  這是多大的緣分!

  然而余若若是註定追不上唐士澤的。

  因為唐士澤他作為家中獨子,註定要接受家族聯姻。

  許呦對唐士澤是非常不以為然的,但是她爺爺說這個人很有前程,一定要她嫁。而且許呦爸媽還沒開始接管家裡的財產,唐家還是很看好許呦這個兒媳婦的。

  雙方對這門婚事都很滿意。

  許呦就在這種不情不願下,和唐士澤相了一次親。

  她沒看上他。

  期待他反駁家裡聯姻。

  沒想到他居然沒反駁。

  婚事就定下了。

  婚前,兩人就財產等各方面約定,制定得特別詳細。

  除此之外,許呦偷偷摸摸找上唐士澤,給他來了個下馬威。

  她非常嚴肅的,要他去她的私人醫生那裡,再次認真地做一次體檢。

  許呦很認真:「唐先生,我知道我這個不情之請很苛刻。但是你身邊總有一堆女人追你,我真的很怕你染上艾滋,傳染給我。」

  許呦苦惱:「畢竟我真的很熱愛生命,不想早死。」

  唐士澤深深看著這個一臉學生氣、剛出校園就要結婚的未來小妻子。

  他心一軟,同意了去她的私人醫生那裡重新詳細地做一次體檢。

  許呦拿到了他的體檢報告,和自己的私人醫生嘀嘀咕咕很久後,放心地出來,向唐士澤道謝。

  唐士澤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繫扣子,抬目看她,眼波溫柔:「沒事兒,你放心了我們才能心無芥蒂地結婚。」

  許呦目光溫柔而驚喜地看著他。

  沒想到她的新婚丈夫這麼理解她。

  略感動。

  然後唐士澤溫柔看著她說:「許小姐這樣,也讓我放鬆了。因為我也有個不情之請,需要許小姐配合。」

  他歎息:「我也好怕許小姐染上梅毒,傳染給我。」

  許呦:「……」

  唐士澤笑得很溫和開懷:「我先前不好意思說,因為怕許小姐誤會。但是現在看到許小姐這麼講究個人衛生,相信我要求許小姐也做次格外詳細的全面檢查,許小姐也不會見外的。」

  唐士澤誠懇道:「我也格外地熱愛生命。」

  許呦面無表情:「不見外。」

  然後她就被唐士澤帶去他的私人醫生那裡做全面檢查了。

  之後兩人拿著對方的體檢報告,研究了很久很久,才放心跟對方結婚。

  畢竟都很惜命。

  --

  雖然兩家長輩知道兩人做了什麼後,都把兩個人罵了一頓。

  但是唐士澤和許呦相信,看到這麼全面的身體信息,兩家長輩肯定為他們的子女很放心,都在心裡偷偷點贊。

  --

  往事如煙,一去不回。

  時隔多年,唐士澤和許呦依然要求檢查身體。

  律師感歎,絕配。

  --

  許呦吭吭哧哧收拾行李搬進唐士澤這裡的時候,余若若在國外,她拜託老同學,真的查到了當年許家生子的消息。

  當年許家爺爺來美國看望剛生產完的兒媳。

  許家爺爺帶著小嬰兒出去。

  這期間,許家真的發生過一樁丟了孩子的事。

  但是後來許家一家回國的時候,許家又分明是抱著嬰兒走的。

  老同學將這些信息查出來後,觀察對面聽到消息後發呆的余若若。余若若聽了這些消息,忽然淚水沒有徵兆地向下滾落。

  她捂嘴哽咽:「我的養母過世前告訴我,我才是、我才是……」

  老同學喃喃:「果然!」

  他查到一半,就覺得不對勁了。現在看到余若若淚流滿面,他一聲歎,遞出了手帕巾。

  余若若邊擦眼淚,邊哽咽:「我們高中時,我和呦呦在同一個班。那時候我躲著,偷偷看到許家爸媽來接呦呦,我心裡都特別羨慕,多希望那是我的爸爸媽媽。沒想到……我養母去年過世時,才告訴我她不是我的生母,告訴我我是被她收養的。」

  余若若:「許呦擁有的,本來應該是我的啊。」

  老同學太同情她了。

  老同學小心翼翼:「那你怎麼辦?你要回國,跟許家相認麼?」

  余若若哭著:「許家爺爺已經過世了,呦呦他爸媽肯定不聽我空口白話。我要再驗一次DNA才能確定。」

  她睜開哭紅的眼睛,覺得自己失言了,便感謝這個老同學。

  老同學給她一張名片:「國內我有一個認識的私人醫生,你可以打這個電話聯繫她。請她幫忙為你鑒定DNA。」

  老同學:「沒事的,若若。我高中時就覺得你很努力,氣質也很好。沒想到你竟然是大家小姐,以後千萬別忘了我。」

  余若若笑一下。

  她心裡難過。

  卻在同時憧憬。

  她在許呦的朋友圈裡見過許呦家裡豪宅的樣子。

  她回歸許家後,是不是也能擁有這些?

  --

  許呦又賣了一個豪宅。

  為了在離開前,給「盈達」的所有員工去國外開一個團建。

  她接管這公司後就沒賺錢,一直在虧錢了。幸好現在結束了,她即將成為唐士澤先生的小情人,以後的吃穿用度,都有唐士澤為她買單。

  這會是她用自己錢花的最後一筆了。

  處理完這些,許呦搬到了唐士澤的家裡,發了一個朋友圈:「人間千姿百媚,活著如同一幅流沙,來去皆不可見。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即便放棄,也沒什麼好在意的。從明天起,我就是一個新的我!」

  她發了個自拍。

  --

  唐士澤偶爾閑下來,會視監他前妻的朋友圈。

  他其實看不懂許呦整天發的那些無病呻吟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估計她自己都看不懂她整天寫的是什麼。

  但她就是發個不停。

  唐士澤偶爾看到,會被她的不知所謂逗笑,然後他就能輕鬆下來,繼續工作了。

  這次許呦搬進了他家,他估計著她又該發朋友圈了。

  唐士澤挑著點兒劃開手機,看許呦又寫了些什麼。

  唐士澤看到內容後:「……???」

  他除了看懂最後一句「從明天起,我就是一個新的我」外,前面的什麼「人間千姿百媚」「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他通通沒看懂。

  而一段不知所謂、他都看不懂的話,下面的評論點贊居然不少。

  唐士澤被許呦逗的樂不可支,他故意給她點了個贊,退出了朋友圈。

  唐士澤重新開始工作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從他私人號打過來的。

  一看到是「余若若」,他就皺起了眉,不愉快地接了電話。

  余若若在那邊哽咽:「我好難受,我……」

  唐士澤劈頭蓋臉:「你打錯電話了?誰讓你閑的沒事打我的私人號?耽誤了我的時間你賠得起麼?」

  余若若一愣。

  她訥訥道:「我是看到老闆你點贊了呦呦的朋友圈,我以為老闆你不忙……」

  唐士澤冷聲:「我忙不忙關你什麼事?身為秘書,你還要給我找事?」

  余若若:「我……」

  她委屈地捏著電話,聽她老闆又把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通。

  她本來是很難受,看到唐士澤離婚後還點贊他前妻的朋友圈,她心裡有些不舒服。又因為自己的事,想找老闆聊聊心結。

  結果老闆還是那麼沒人性。

  余若若本來只是委屈地哽咽,後來被他罵得羞愧直哭。

  唐士澤說:「哭什麼哭?你的家事處理好了,就趕緊給我回來上班!不想上班的話就辭職,不要整天給我哭哭啼啼,發些無所謂的東西。」

  余若若膽怯的:「是,我馬上回國。」

  她懷疑她腦子有病,見唐士澤點贊了許呦朋友圈,就以為老闆這時候心情好,可以打擾。

  她果然不能對老闆抱有希望。

  --

  許呦搬進了唐士澤新家裡,滿意地把他家環視一圈。

  唐士澤工作沒回來,許呦就趴在床上,洋洋得意地和關穎打語音電話。

  她本來要和關穎打視頻電話,關穎支支吾吾說不方便。許呦以為是她在工作,就沒追究。

  許呦眉飛色舞:「讓男人花錢有什麼值得驕傲的?讓前夫為我花錢才自豪好不好?我現在終於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

  關穎饒有興致:「所以你又對你前夫秀什麼騷操作了?」

  許呦氣勢稍微一弱:「……我讓我前夫包了我。」

  那邊良久不語。

  許呦:「喂,穎穎,你掉線了?」

  關穎拍著胸口:「沒,只是被你秀得無話可說。」

  她誇許呦:「牛還是你牛。」

  許呦乾笑兩聲。

  她和關穎打電話中,突然聽到了開門聲。她本來沒反應過來,以為是保姆來打掃家。直接唐士澤打開門,見她趴在床上,床單被罩被她躺得一塌糊塗。

  許呦還在接電話呢,茫然抬頭,就看到了唐士澤站在門口看她。

  唐士澤似笑非笑:「在我床上蹭來蹭去,你是準備這麼早就暖床?這也太貼心了吧。」

  許呦:「……」

  許呦說:「吾疑汝驅車,但無據矣。」

  關穎虛弱的:「呦呦,我還沒掛電話呢。你們悠著點。」

  許呦和唐士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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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1:3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三章

  許呦打開網頁,搜索做人情人的經驗。

  她和唐士澤的夫妻生活,其實是畸形的、不正常的。

  她的婚姻生活,全程伴隨著唐士澤事業的拼搏奮鬥期。所以他不是在讀書,就是夜不歸宿在工作。

  許呦是獨守空閨的那個。

  好在她除了是他老婆,她還是名媛。她有錢,不需要他陪。但是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許呦一旦有機會擺脫,她是完全不想多看唐士澤一眼的。

  兩個人契約結婚、和平分手,雖然許呦氣不過找人揍他,但是許呦也是真沒想過兩人還會再住在一個屋簷下。

  還是作為他的小情兒。

  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唐士澤好福氣。

  許呦心態調節得非常好——她就是來花他錢,敗他家的。

  許呦剛來第一天,就給唐士澤開了長長一條單子,理直氣壯地提出她要買的生活必用品。

  唐士澤連看都沒看,眼睛都不眨地答應了。

  --

  唐先生這兩天個人賬號的異常操作,引起了銀行的關注,委婉地詢問唐先生是不是要換銀行了。

  唐士澤才意識到許呦得花了他多少錢,才讓銀行來問啊。

  唐士澤拿到許呦的賬單後,一掃之下,連他都忍不住眼角抽了下。

  以前兩人做夫妻,他只是定時給家庭賬戶打一筆錢,並不知道許呦的具體開銷。他知道自己前妻很能花錢,沒想到她這麼能花。

  例如許呦在北歐一家動物園裡養了一隻企鵝?

  又跑去南非資助人家建過山車?

  唐士澤:「……」

  他的私人銀行負責人委婉道:「先生,要不我們幫您提醒下您前妻?」

  唐士澤沉默了下,說:「你們正常工作就行,不用管她。」

  他倒要看看許呦要幹什麼。

  --

  唐士澤工作到夜裡十點才回家。

  回到家開門,看到客廳燈火通明,許呦穿著睡衣,聽到開門聲就噠噠噠地過來相迎。

  她嬌滴滴的:「前夫……」

  聲音婉揚,奔到門口卻突然一頓。

  許呦瞪大眼睛,看到了唐士澤後面的抱著一厚疊小山般高的文件的張總助。

  張秘書第一時間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許呦:「……」

  唐士澤咳一聲。

  張秘書立刻識時務的:「老闆,這些文件我先幫您放到書房,我下班了。」

  看張秘書被她嚇得落荒而逃,許呦面頰火熱,覺得很丟臉。

  低頭時,又發現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許呦抬頭瞪回去:「看什麼?」

  唐士澤饒有趣味地看她:「沒想到你會等我回來,呦呦,你真是太識時務了。」

  許呦心虛又洋洋得意地一笑。

  她說:「你現在是我的服務對象啊,我給你拿拖鞋!」

  其實她是因為這兩天花了太多錢,怕唐士澤跟她算帳,所以趕緊來討好他一把。

  畢竟他說幫她還債,其實還沒開始還。

  這種男人,隨時反悔的可能性太大了。

  而唐士澤看著她這般殷切的忙碌,他目光微微一閃,思緒有些模糊,恍惚如隔世。

  --

  在他們夫妻生活的最後一段時間,兩人其實已經開始分床睡了。

  只是那時候唐士澤忙著公司上市,並沒有在意。

  他不在意的結果,就是許呦遞了離婚協議書給他。

  但是更早前,許呦也是不等他回來睡覺的。

  他工作到深夜,回到他們婚房的時候,永遠是滿室漆黑,許呦早就睡了。

  她少數等過他的日子,是他剛回國、搬進婚房的那段時間。許呦如世間剛新婚的所有小妻子一樣,乖乖等過他幾天,還會讓家裡阿姨給他熱飯。

  但是大概是他加班時間太不規律,許呦後來就不等他了。

  他每次回到家裡,家裡一片漆黑。

  --

  然而現在家裡燈火通明,時間卻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按說許呦這麼注重保養,她這個時間早睡了。

  唐士澤心情古怪。

  他跟在許呦身後,跟她到浴室看她放水。許呦一回頭,就撞上唐士澤。

  許呦驚嚇後退,眼看睡衣下露出的纖細小白腿要磕到浴缸上,唐士澤伸手摟住了她。

  唐士澤垂目,幽聲中微帶一點兒感情複雜的委屈:「你有讓阿姨給我熱飯麼?」

  許呦瞪大眼睛,眼珠子在白色燈光下格外黑瑩。

  她不可思議:「晚上吃夜宵?你不要好身材了?會胖十斤的!」

  唐士澤:「……」

  他說:「嗯?那我剛回國時你怎麼天天讓阿姨給我熱飯?」

  那時候他多感動啊。

  許呦不好意思地:「那是因為你那時候天天加班,回來那麼晚,我很不高興,就故意想讓你長胖。」

  她很遺憾:「我以為你後來發現了,因為你都不怎麼吃。我才停手的。原來前夫你沒發現啊?」

  唐士澤:「……」

  他面無表情地提著許呦,把許呦扔出了浴室。

  他的感動沒了。

  對過往那點兒溫存回憶被許呦破壞掉了。

  許呦被扔出去後,哈哈大笑。她一點都不怕他,還來拍門:「那我睡了啊?」

  唐士澤本來是不在意她陪不陪他的。

  但是他現在不高興了。

  唐士澤:「睡什麼睡?老闆還要熬夜你就先睡了?撐著,跟我一起幹活。」

  許呦:「……哦。」

  --

  唐士澤洗完澡出來,直接去書房。

  他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大堆資料,很明顯是要準備熬夜辦公了。許呦幫不了他太多的,整理一些訊息什麼的應該還行。

  唐士澤以為他說「幹活」,許呦就會自覺到書房等他。

  結果他打開書房的燈,發現這裡冷冷清清,書桌上除了擺著張秘書剛送來的厚厚一疊資料,壓根沒有活人存在的痕跡。

  連一杯熱水都沒有。

  唐士澤沉下了臉。

  許呦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卻出爾反爾啊?

  作為一個說一不二的CEO,唐士澤最煩下屬給自己鬧出麼蛾子,故作聰明地歪曲他的意思。

  許呦現在不就是他的下屬麼?

  唐士澤當下就出了書房門,去逮許呦了。唐士澤到處找了遍,最後打開臥室燈,竟然看到了許呦躺在了被窩裡。

  他打開燈,面無表情。正要發火時,發現許呦眨著眼,壓根沒睡。

  她看到他出現,還一下子從被窩裡跳了出來,跪在床上,向他張開了雙臂,笑盈盈的。

  許呦小嘴很甜:「前夫,等你好久了,已經給你暖好被窩了哦。你洗個澡怎麼這麼慢?」

  唐士澤:「……?」

  有便宜不占不是男人。

  唐士澤就上前了。

  就理所當然地滾床單了。

  書房就沒回去了。

  --

  第二天天亮,許呦還睡得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覺自己的臉頰被人狠狠掐了下。

  她淒厲尖叫一聲,抬腿就要踹那個掐她臉的人。男人卻早有預料,膝蓋壓住她蹦躂的腿,一臂控住她的手。

  許呦被掐得醒了。

  剛剛睡醒,她霧眼濛濛,看到身上的漢子。

  俊朗的面孔背著光,光線暗,她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只隱隱約約覺得他好像在笑。

  許呦惱:「你幹什麼掐我?」

  唐士澤:「我已經叫你叫了八百遍,你跟聾了一樣。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許呦打他:「我睡覺睡得好好的,你叫我幹嘛!」

  唐士澤:「我要上班了。」

  許呦:「你去啊!我又不用上班!」

  她控訴:「你以前上班從來不喊我起來的。」

  唐士澤微笑:「現在和以前怎麼能一樣。以前你是我老婆,現在你是我下屬。」

  許呦:「……?」

  不是,你對情人和下屬的理解是不是有點錯誤啊?

  唐士澤:「我要上班走了,你就算不起來送我出門,睜開眼打個招呼,說聲『走好』也是應該的吧?」

  許呦火大。

  她一把用被子蒙住頭,不理他。唐士澤又堅決地扯開被子,捧住她的臉要她看他。

  兩人一陣大戰。

  唐士澤的臉被她狠狠撓出了一道痕,但他這人真心狠,控著她非要她聽話。

  許呦服氣了。

  她被唐士澤氣死了,又頭暈眼花打不過他!

  她被男人扣在了懷裡,男人扣著她的小下巴,溫熱的氣息浮著她的頸遊走,又落在她圓潤肩頭。

  唐士澤聲音微啞:「說不說,嗯?你知道我可以請假專門陪你耗下去吧?」

  許呦要哭了。

  她服氣道:「您走好,走好,千萬不要出門就被車撞到!」

  唐士澤不理會她後面加上的詛咒。

  許呦張牙舞爪,能夠讓她說出前面的話就不容易了。

  唐士澤微微一笑,鬆開她,站了起來。

  許呦哼一聲,瞪著他,用意念在腦子裡殺這隻狗千百回。

  唐士澤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要出門時,他突然回頭看許呦一眼。

  剛打過一架的許呦面頰緋紅,雙眸噙水,人卻如殘花敗柳一樣我見猶憐,用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

  她警惕:「你還要幹嘛?」

  唐士澤嘖:「好像你不享受似的,你緊張個屁。」

  許呦大聲:「請溫雅用詞,和諧你我他!」

  唐士澤說:「我的床上可不流行三人行。」

  許呦還要反駁回去,就聽唐士澤打斷:「好了,不和你貧了。我是想告訴你,我昨晚洗澡前說的『幹活』是什麼意思。」

  許呦茫然:「什麼?」

  唐士澤:「我說的『幹活』,是讓你幫我整理資料,不是讓你幹我。」

  許呦:「……」

  啊?她理解錯了?

  那他昨晚幹嘛不說?

  唐士澤出門前,非常誠心地跟她建議:「你多去學學正常人的思路是什麼樣的吧,不然我怕你誤入歧途。」

  許呦一個枕頭就砸了過去。

  許呦氣:竟然笑話她思路清奇,覺得她是奇葩!

  能夠理解她奇葩思路的他,是能有多正常呢!

  她看他比她還病入膏肓!

  --

  許呦每天都對唐士澤有一腔吐槽欲。

  她氣得要死時,就要打電話找關穎吐槽。

  但是關穎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忙了,每次她找關穎吐槽自己前夫,都覺得關穎躲躲閃閃的。

  許呦以為是自己總是說唐士澤,忽略了自己的好姐妹。

  她反省一下後,在每日例行抱怨過唐士澤後,關心起關穎:「穎穎,你最近怎麼樣了啊?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對不起我最近被唐士澤氣得崩潰,都忘了你了。不如我去你家接你,咱們一起購物吧?」

  關穎聲音抬高,厲聲:「不要!」

  許呦被她嚇得一怔:「啊?」

  關穎非常心虛地看眼霸佔自己的床、睡得毫無形象的許呦弟弟,她頭好痛。

  她太愧疚了。

  但是她真的趕不走許涵……都怪她年少犯錯,到現在都意志力不堅定。

  鬧得她都不敢和許呦多聯繫。

  她不敢讓許呦知道自己睡了她弟弟,她現在每天都在掙扎,每天都在盼望許涵趕緊開學,趕緊從她這裡滾出國去。

  關穎便遮遮掩掩地壓低聲音:「是這樣,呦呦,我最近接了一個大單子,特別忙,不方便陪你玩。我也想聽你繼續抱怨你前夫、現包你老闆,但你不覺得我有時候不能陪你,你會很寂寞麼?你有沒有想過發出去,讓廣大網友滿足你的傾訴欲?」

  許呦靈光一閃。

  她悟了。

  --

  許呦眼睛摻了碎鑽一樣亮:「穎穎你說得對!我會畫畫啊!我整天不工作,其實也挺空虛的。我可以給自己找點事做。」

  她有了主意:「我要畫漫畫吐槽唐狗去。漫畫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我的奇葩前夫》。穎穎你比我有工作經驗,你覺得怎麼樣?」

  關穎艱難微笑:「其實我本意只是想讓你上知乎編編故事。」

  許呦:「……」

  關穎:「不過你找到了想幹的活,也蠻勵志的。」

  許呦雄心壯志,覺得自己要開始工作了,人生有了新的方向。

  --

  許呦還沒開始工作,就打電話通知了一圈親友,告訴他們自己要工作了。

  大家都很支持她。

  第一次見許大小姐要出去工作啊!

  許涵:「哇,我姐第一次要出門工作了!」

  許呦:「不,我坐家工作。」

  許涵:「……給我前姐夫包也叫一份工作?」

  許呦怒:「我當然不是指那個了!對了,誰告訴你我被你前姐夫包?」

  許涵一怔,然後心虛地哈哈轉移話題:「可能是姐你不小心說漏嘴了吧。不過為了支持姐姐你,我打算資助姐姐,給姐姐你一百萬前期投資!」

  因為關穎堅決不收許涵送的車,還硬拽著許涵把車退了。錢回到手裡,許涵又不缺錢了。

  許呦笑眯眯:「那真是謝謝你了。」

  --

  許呦給唐士澤發消息:「我閑得無聊,我要開始工作了。」

  許呦握著手機半小時,唐士澤也沒理她。

  許大小姐氣得一下子拉黑了這個人。

  --

  晚上回到家,唐士澤質問許呦,許呦才半真半假地告訴他。

  自己要身兼數職。

  唐士澤因為之前的事,最近回家回得比較早。

  他晚上九點就坐在書房了,一邊啪嗒啪嗒敲鍵盤、用筆電辦公,一邊抽空回答許呦:「你還要送去給別的男人包?不知道是你高看自己,還是高看別的男人的財務能力?」

  許呦:「我是要畫漫畫!自由職業!」

  唐士澤詫異,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你還會畫漫畫?」

  許呦:「……好歹我專業是美術吧!我畫畫功底很好的,你是有多不關心我啊?」

  唐士澤虛偽一笑:「從來沒見你表現出過藝術鑒賞能力,確實不知道。」

  許呦瞪了他半天。

  她等待半天。

  唐士澤側過頭,看著她,疑惑:「怎麼了?你想畫畫就去畫,我支持你。」

  許呦說:「你的支持就只是口頭支持麼?穎穎和小涵知道後,穎穎送了我禮物,小涵送了我錢,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麼?」

  唐士澤:「你都還沒開始畫,要什麼獎勵?等你有成績了再說。」

  許呦決定了,她就要畫《我的奇葩前夫》。

  前夫不理她,許呦乾脆不走,就坐在他書房,給她爸媽打電話告訴這個消息。同時她眼睛滴溜溜地瞪唐士澤,讓他看看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正全球旅行中的許呦爸爸媽媽:「哎,你要工作了?太好了!我們兩個馬上回國!我們參觀一下你的工作單位吧,幫你把把關。」

  許先生拿著自己剛查到的百度信息認真說:「聽說現在工作,當老闆的都苛待員工,不給人交五險一金。呦呦你問清楚,你們老闆給不給你交五險一金。」

  許呦:「五險一金是什麼?」

  許太太:「可能是獎金。」

  許呦:「哦……那好像沒有。」

  許先生立刻心疼道:「那你不是幹白工了麼?聽說這樣是可以勞務仲裁的!呦呦你要不還是換個單位吧。」

  許太太:「還是我和你爸回去幫你把個關。」

  許呦:「啊……那倒不用了,我就在家工作,不用出門。」

  聽說寶貝女兒連門都不用出,許先生和許太太愣一下。從來沒有工作過的兩位不太清楚女兒的工作性質,但是為了表示支持,他們心疼地給許呦送了一份大禮。

  許呦掛了電話後心滿意足,又給其他親戚朋友打電話。

  唐士澤在旁邊看著:「……」

  他的前妻一家,皆奇葩。

  --

  許呦一番騷操作,要到了不少好東西。

  她又想讓唐士澤看看,她不只是說說。

  所以當晚唐士澤熬夜辦公時,許呦賴在他的書房不走。

  她白天就給自己搬了個桌子椅子,現在坐在唐士澤對面。

  倒好了茶,買了新手繪板、新電腦,還包括漂亮的鼠標墊、鍵盤手枕。

  她的設施,比她那個只需要一台電腦的前夫正式多了。

  許呦打開了電腦。

  然後就在發呆了。

  呃……畫什麼?怎麼畫?

  --

  許呦一晚上大概就畫了一頁,之後因為太睏,她給睡著了。

  再之後她就不記得了。

  等她有意識的時候,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端著水在給她餵藥吃。

  唐士澤拍拍她的臉,看到她睜開了眼。

  他忍不住笑:「你醒了?畫個畫把自己累感冒了,你真是個奇才。」

  許呦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笑。

  她喃聲:「你是誰啊?」

  男人溫和地拍她的臉,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秀兒,我是你唐爸爸。」

  許呦:「……?」

  她唐爸爸說:「我去上班了,十五分鐘後阿姨來家照顧你。秀兒,人要知足,別太優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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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1:4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四章

  安排好阿姨去家裡照顧生病的許呦後,唐士澤就工作去了。

  唐士澤辦公中,收到許呦發來的消息。

  她給他發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唐士澤沒理她。

  他工作時向來不理其他瑣事,不光是對許呦。

  以前許呦做他老婆時應該很清楚才是。

  但是他這次不理,完全沒影響到給他發消息的許大小姐的興致。

  許呦又百無聊賴地刷屏,給他發了好幾個表情包。

  唐士澤依然不理。

  許呦發來了一段語音。

  唐士澤額角直跳。

  他今天因為她這個聊天框,好幾次走神,工作效率大大降低,讓他火冒三丈。

  如果她是余若若,唐士澤就直接罵了。

  唐士澤想到許呦今天生病,他略猶豫一下,還是打開了她的語音。

  許呦的聲音糯糯的,含著水一般:「你幹嘛呢,怎麼不理我?」

  唐士澤:「……」

  他忍了忍,還是回消息道:「上班,怎麼?」

  那邊像就在等著他回消息一樣,他一回,許呦下一個語音就跳出來了:「我想吃我高中學校後街小巷裡的麻辣串。」

  唐士澤:「讓阿姨去給你買。」

  許呦:「你為什麼不給我買?」

  唐士澤:「我在工作。」

  許呦:「你總是這樣。」

  唐士澤一怔,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張秘書敲門進來,將一疊合同拿給老闆簽字。

  張秘書眼尖地看到老闆居然在聊微信,他詫異一下,卻還是當做什麼也沒看到般出去了。不過一出門,旁邊一個秘書就八卦地拉住他:「你也看到了吧?你說老闆最近有約會?我看到老闆今天上班時,脖子被撓了一塊。」

  一群秘書助理眼睛一亮,辦公椅拉近,開始偷偷八卦老闆的私人感情問題了——

  「不會吧,我還以為余若若有機會呢?」

  「余若若怎麼還不回來?」

  「應該快了吧?昨天跟她打電話時,她說準備回來工作了。」

  「可憐的若若,回來要是發現老闆剛離婚就有了新歡,她還不得難受死?咱們誰不知道她暗戀老闆?」

  張總助瞧瞧隔板玻璃,咳嗽道:「好了好了,八卦一下就得了,別耽誤工作。」

  他嘴角掛著奇怪的笑,心想我知道老闆那個新歡恐怕還是許大小姐。

  哎,不能和人分享的秘密太難受了。

  --

  唐士澤簽完了字,才敲字回過去:「什麼意思?我總是這樣?總是哪樣?」

  許呦大概真的對他怨氣深重,她因為生病而聲音沙啞疲憊,卻堅持著要告訴他:

  「我想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你都安排給其他人幹。好像你半身不遂,手斷了一樣。」

  唐士澤沉默下,他開了語音,輕聲:「……我是為了節約時間和成本。」

  許呦:「我不管,我就要吃,我就要你親自去買。」

  唐士澤額上青筋跳。

  他深吸一口氣,乾脆打了電話過去。

  接通後,唐士澤還沒來得及指責她影響他工作,許呦那邊就非常驚奇的:「阿姨阿姨,你快過來!唐士澤在上班時間給我打電話了哎!」

  唐士澤冷聲:「許呦,不要鬧。」

  那邊許呦沒叫來阿姨,她咳嗽了兩聲,被他一訓,立刻委屈巴巴的:「可是人家生病了呀。」

  聲音像裹著綿糖一般,又軟又沙。

  從唐士澤心頭劃過。

  唐士澤一下子失神。

  他怔立在落地窗前,看到外面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而他的心,卻被攢在她柔軟的撒嬌聲中。

  許呦柔弱無比:「我生病了呀,我好難受。阿姨給我喝了水,她要我乖乖的,說她出去買菜。呦呦一個人在家裡,好慘呀。」

  唐士澤出著神。

  下了床,他就沒見過這樣子的許呦。

  平時的許呦不是對他呼來喝去,就是和他打架、吵架。什麼時候會這樣軟軟地和他說話?

  唐士澤喉頭滾動。

  他問:「那你……要我做什麼?」

  許呦:「我要你陪我說話,要你照顧我呀。我不想要阿姨,我想你在家。阿澤,我好想你呀。」

  穿越山河歲月,一聲「阿澤」,讓他魂魄重重一顫。

  她只在他們剛結婚時這麼叫過他。之後再沒有了。

  她變得這麼甜,這麼乖。

  不管她要求什麼,唐士澤都要答應她。

  但是幸好他努力壓抑著自己,理智還在。當許呦要求時,唐士澤就立刻去翻自己接下來的日程表,看有哪些空子可以鑽,哪些約見可以推遲。

  他口上調笑許呦:「阿澤?你不是叫我『唐狗』麼?」

  許呦這個姑娘,不知道從哪裡學的甜言蜜語。她甜絲絲道:「怎麼會呀?阿澤你什麼時候改的名字?我看看哦。」

  許呦非常認真地拉開距離,看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備註。

  她不可置信地揉眼睛,不相信自己給唐士澤的備註是「狗男人」。

  許呦她連忙改正,非常認真地改了昵稱,還截圖發給唐士澤。

  她把他的id名改成「親愛的阿澤」了。

  唐士澤:「……」

  他坐在老闆椅上,手撐著額頭,看到她發來的昵稱,忍不住撲哧笑了。他想如果她就在自己面前,他一定忍不住想抱一抱她了。

  他從來沒見過許呦這麼乖的樣子!

  乖得他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都捧給她。

  張總助在外面有一個事要問老闆,他看到老闆在裡面笑,神色溫和。

  從沒見過老闆這一面的張秘書一下子轉身離開,逃離這裡的洪水猛獸。

  唐士澤還在微笑著,柔聲和他前妻打電話:「咱們先確認一下,你現在沒有被魂穿吧?」

  許呦:「啊?」

  唐士澤嚴肅:「快,說你前夫是誰?!」

  許呦茫然地弱弱回答:「我沒有前夫呀,我只有一個老公,叫唐士澤。」

  唐士澤再次噗嗤笑了。

  他看完了他的日程安排,快速調整好後,溫聲細語地安撫許呦:「呦呦乖,呦呦再堅持一上午,我下午就回家陪你,好不好?」

  許呦可憐兮兮的:「那你會給我帶我高中學校後巷裡面賣的麻辣串麼?我告訴你哦,就是那個總是推著車的老爺爺……」

  唐士澤打斷:「我知道。」

  許呦迷惑地眨下眼睛,說:「我還想吃魚。」

  唐士澤為難了一下:「你是想吃我做的?我沒有做過,但是可以試一試。」

  許呦:「好呀好呀。」

  唐士澤忍笑:「不過我做得難吃的話,你還會賞臉麼?」

  許呦:「你做什麼我都可以啊。」

  唐士澤被她今日的甜言蜜語迷得暈頭轉向。

  他聽到電話那頭的開門聲,知道是阿姨回來了,就囑咐許呦乖乖聽阿姨的話,好好吃飯睡覺,他中午就回家陪她。

  掛完了電話,接下來小半天的辦公中,所有人都覺得今日的唐先生格外好說話。其中有個部門搞錯了數據,犯了一個不小的錯,那個部門老闆臉色煞白,覺得自己要被辭退了。誰知道唐士澤只是讓他補救一下,寫個檢討扣個薪水。

  唐先生今天份的好心情,讓人驚喜不已。

  --

  許呦只是發了高燒,阿姨給她餵了藥,她睡了一早上,就精神卓越,重新能蹦蹦跳跳了。

  病好後的許呦,自己和關穎聊了會兒天。她興致勃勃約關穎出去逛街,關穎抱歉地說自己有工作,不能陪許呦。

  許呦又無聊地騷擾了下其他人,和大家聊了會兒天,就有點覺得沒事幹了。

  她從來沒想過去找唐士澤聊天。

  眾所周知,她前夫是個工作狂,一旦開始上班,對其他事就全部屏蔽。許呦除了重要事務,基本不找他。而就算找他說話,她也指望不上他回復。

  實在沒事幹的許呦,乾脆回到書房,打開了她的手繪板,開始構思她的漫畫。難得清靜的房間,許大小姐有了自己的工作。

  時間過得很快,家裡阿姨來敲門,問許呦:「許小姐,中午需要我做飯麼?」

  許呦馬上:「需要需要!阿姨你等等,我想好我要吃什麼後,把菜單發你。」

  阿姨答應了,離開書房門外。

  阿姨心裡奇怪,唐先生剛剛問她家最近的菜市場在哪裡,還向她討教做魚的經驗。

  阿姨還以為自己的工作結束了,唐先生要回來給許小姐做飯。怎麼看許小姐這架勢……

  難道許小姐打算吃兩頓午飯?

  --

  這時候的唐士澤,車停在他問清楚的菜市場後,遲疑了一下,才步行進去。

  他的西裝革履,和這裡格格不入。

  然而唐先生面色沉冷,讓好奇打量他的人偷偷移開目光。

  唐士澤問賣魚的:「我老婆想吃魚,你們看著賣吧。」

  店家:「你要哪種魚?」

  唐士澤說:「女生比較喜歡吃的。」

  店家一愣:「魚不是這麼賣的……」

  唐士澤不悅道:「那你應該改改你的銷售策略了。我相信你改了後,生意會比現在好很多。」

  店家:「……」

  店家精神恍惚的自己試著隨便挑了兩條魚給唐士澤。

  --

  唐士澤用指紋開了門鎖,一進家門,他就聞到了廚房傳來的飯香味。

  唐士澤一下子愣住了。

  而聽到開門聲,許呦也很驚奇,第一反應是不會進賊了吧?

  她從和廚房連著的餐廳探出腦袋,看到是唐士澤,驚奇地瞪大了眼。看他手裡居然提著很多東西,又是魚又是飯盒的。

  許呦匪夷所思:「你怎麼回來了?」

  唐士澤看著她端著飯碗從餐廳探出的小腦袋,他都看到了她嘴角沾著的一粒米,心裡一沉。

  唐士澤微怒:「呦呦!」

  許呦已經出了餐廳,好奇地來看他怎麼回來了。他這麼一喚,她就驚嚇:「好端端的,你幹嘛叫我叫得這麼親密?我們很熟麼?」

  許呦盯著他的大包小包:「你不會是出軌了,來求我原諒吧?」

  許呦小心翼翼:「我不是你的小情人麼?你出軌還需要向我彙報?」

  唐士澤呵呵。

  知道許大小姐病好了,翻臉不認人了。早上還親昵地喊他「阿澤」,現在就成他們不熟了。

  唐士澤懶得和她說太多。

  他說:「看你微信。」

  許呦奇怪地拿出手機,看到自己聊天最上面居然是一個陌生的ID,叫什麼「親愛的阿澤」。

  許呦:「我被盜號了?」

  她正要刪這個號,忽然指尖一頓,認出了熟悉的唐老鴨頭像。她模糊想起了一點什麼……但很模糊。

  許呦:「咦,這是你的號啊。」

  唐士澤正要點頭,就聽許呦說:「好肉麻,我什麼時候給你改了這麼肉麻的昵稱了?」

  許呦當著唐士澤的面,重新把昵稱改回了「狗男人」。

  唐士澤當即抬手,在她額頭上重重拍了一下。

  許呦站在他面前,一額頭被他「啪」一下拍重。他力道不輕,一巴掌把她拍得向後趔趄退開,給他讓出了路。

  她發燒好了,對病中的事就不太記得了。這發燒比喝酒斷片還管用。

  許呦不敢相信:「唐士澤,你家暴我?」

  唐士澤微笑:「前夫前妻的,連家都沒有,哪來的『家暴』。」

  他推開許呦:「別擋道,我要做魚吃。」

  許呦:「你還會做飯?不可能吧。」

  她又眼尖,看到唐士澤進餐廳後,把一個飯盒丟在了餐桌上。許呦好奇地去打開,驚喜道:「麻辣串!你買麻辣串了!」

  她伸手就要娶拿一串,被唐士澤伸手拍開。

  許呦不服氣,她眼睛盯著桌子,一邊吞口水,一邊嫌棄說:「我跟你說,誰家的麻辣串都沒有我高中學校後巷的那家老爺爺好吃。你這個肯定也不好吃,你白買了。」

  唐士澤斜眼看看:「你試試?」

  許呦裝模作樣地拿了一串,唐士澤抱胸看她。

  許呦吃完了,說:「我就知道那個老爺爺會很了不起,他做的麻辣串那麼好吃。現在我知道了,他一定開分店了!是不是在你公司樓下?」

  唐士澤:「呵呵。」

  許呦眼睛笑眯眯的:「前夫,我估計賣你麻辣串的人弄錯了,你又不能吃辣的,這裡面放了很多辣子。不如我幫你解決吧?」

  唐士澤:「呵呵。」

  許呦:「你除了呵呵還會什麼?」

  唐士澤對她豎了中指。

  許呦:「……」

  --

  許呦最近在創作漫畫。

  她需要靈感。

  其實她本來覺得不用愁,唐士澤的奇葩,會源源不斷地提供給她靈感。

  但是許呦發現並沒有。

  因為唐士澤最近跟轉了性一樣,對她居然十分好說話。

  她之前說他的麻辣串好吃,他居然每天都帶回來給她。

  而且他晚上加班時間急劇減少。

  他把工作搬回了家裡來做。

  最近還總是無緣無故地看著她發呆,無緣無故地微笑。

  許呦心裡有點發毛。

  --

  關穎約許呦出去,和許呦一起逛街後喝下午茶。

  關穎看許呦沒精打采的,便問她怎麼了。

  許呦說:「我前夫最近總是偷看我,看著我發呆。有一次我畫畫抬頭,看到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笑。我被他笑得嚇死了。」

  關穎微笑。

  關穎:「你覺得這是因為什麼?」

  許呦:「我有兩個猜測,一個比較偏神學,不太靠譜,另一個我覺得蠻靠譜的。」

  關穎一聽就知道她的偏神學的那個不靠譜。

  但她還是問了:「偏神學的解釋是?」

  許呦:「他被魂穿了。」

  關穎:「……既然我們都覺得這個不靠譜,還是說說你的第二個猜測吧。」

  許呦微微歎氣。

  她手托著腮,目露憂鬱。

  她心情低落道:「我懷疑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別的女人需要我的心或肝或肺或腎,他整天盯著我,就是在找時間準備對我下手。」

  關穎:「……」

  關穎震驚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喃喃自語:「挖腎?」

  許呦捂臉發愁:「穎穎,我心裡毛毛的,要不我最近還是去你家睡吧,我不敢回家了。」

  關穎驚:「不不不不……」

  許呦:「我需要你的支持。」

  關穎:「你肯定弄錯了什麼……」

  她一邊努力引導許呦,一邊偷偷地把手機放在桌下,撥開了唐士澤的號碼。

  --

  唐士澤沉著臉,來關穎這裡領他的前妻回去了。

  三個人站在下午茶店,唐士澤深覺丟臉,要把許呦帶走。

  許呦扯著關穎,不肯走。

  這個奇景,特別有意思。下午茶店的員工悄悄圍觀,津津有味地八卦。

  唐士澤覺得丟臉至極,拖拽著許呦,許呦卻死命不肯。

  唐士澤盯著許呦,努力忍:「你到底什麼毛病,覺得我要挖你腎?」

  許呦理直氣壯:「你沒有的話,難道你還能是因為愛我啊?」

  唐士澤冷眼瞪她。

  許呦梗著脖子:「難道我還是慕容‧雪兒‧冰‧漓澈‧呦?你看我一眼就愛上我?」

  唐士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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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2:09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五章

  唐士澤還是把許呦拽走了。

  關穎同情而無奈地看著這對前夫妻離開,看唐士澤面如冰霜,她忍不住追上前一步:「唐士澤,不喜歡我們呦呦的話,別耍她玩了。」

  唐士澤拽著許呦的手臂一僵,他唇下抿,回頭,目光鋒銳地盯關穎一瞬。那片刻寒意,讓關穎渾身一僵,她卻沒有後退,非常堅定地表達自己的觀念。

  許呦在旁邊加戲:「穎穎,我要嫁給你……」

  唐士澤似哂一下。

  他對關穎說:「我和我前妻之間的事,不勞第三者關心。」

  他再對許呦笑:「慕容‧雪兒‧冰‧漓澈‧呦,先上車吧你。」

  許呦:「……」

  --

  上了車,繫上安全帶,唐士澤卻並沒有把車開出停車庫。

  他頭抵著方向盤,平復自己的情緒。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側頭,看到副駕座上的許呦緊緊地靠著另一邊玻璃,遠離他。

  唐士澤不可思議:「你難道還真的覺得我會挖你的腎?」

  許呦:「你最近對我太好,你又不可能愛上我,除了這個原因我想不到其他的了啊。」

  唐士澤緊跟著她的話:「我為什麼就不能是愛上你?」

  許呦一下子怔住了。

  她抬頭,見唐士澤目光平直,看著她,不容她躲避。

  她第一反應:「怎麼可能,暗戀還有時間線呢,你哪來的時間線可循。」

  唐士澤盯著她。

  唐士澤看著她不說話。

  她一下子感覺到有些慌,她側過頭不吭氣。

  唐士澤卻不容她逃避這個問題,他傾身過來,手扣住她下巴,讓她抬臉看她。

  壓著她,二人對視。

  唐士澤眼睛裡倒映著許呦,他目光溫柔下來,輕聲:「慕容呦兒,咱們認真聊聊唄。」

  唐士澤:「你真會開玩笑,我們不是有兩年夫妻生活麼?」

  許呦被他扣著躲不開,她睫毛顫半晌,才幽幽道:「我算了下,兩年夫妻生活,咱倆一共見面不超過60天。要真的談戀愛,連兩個月都沒有。」

  唐士澤:「……」

  許呦:「這兩個月的相處,還包括了和你們家人一起吃飯、和我家人一起吃飯、和你公司人一起吃飯、和你一起去各種宴會上扮演模範夫妻……要真把這些排除掉的話……」

  唐士澤:「……你是想說我們就剩下床上關係了?」

  許呦捧心:「而且我們要是有感情的話,離婚時,我就忘了管你要一筆精神損失費……你玩弄了我純潔的少女心,讓我受傷……」

  唐士澤格外利索地移開了身,放開了她:「我和你沒感情可談。」

  許呦:「……」

  她說:「你這樣,讓我懷疑你是捨不得給我錢。」

  許呦感慨:「難怪你這麼有錢,都是剝削勞動人民的吧。」

  唐士澤稀奇了:「你是勞動人民麼?」

  許呦理直氣壯:「怎麼不是啦?床上勞動就不是勞動了?勞動是光榮的!」

  唐士澤噗嗤一聲,被她逗笑了。

  他一邊開車出停車庫,一邊伸手過來,在她髮頂揉了下。

  他似笑非笑:「回家吧,勞動人民。」

  目中噙笑,若藏星光。

  看得許呦心尖砰然,卻不敢多想。

  她紅著臉,側頭看窗外,心想我已經發誓再不對他這個人抱希望了。

  千萬不能輕易屈服。

  --

  唐士澤給許呦寫了個保證書,保證他不是要挖她腎。

  那許呦就暫時放心在他家住下了。

  而且許呦發現,唐士澤對她真的挺好的。

  可能是他現在工作步入正軌,他這個CEO有了威信,就不用像當初奮鬥期那樣整天只愛工作。他現在每天晚上回來得還挺早的,打擾了許呦的美容覺。

  許呦還以為和他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很簡單,就和他們當初做夫妻那樣。

  井水不犯河水。

  然而唐士澤現在回家回得這麼勤,實在工作多,他乾脆把工作帶回家坐。

  許呦得出一個結論——

  他可能是不喜歡他們以前那個婚房。

  他太喜歡他現在住的這個房了。

  他喜歡他現在住的這個房子,可能是因為這裡離他公司近。

  許呦發呆:她其實不想和唐士澤交集這麼多啊……

  許呦覺得他打擾了她。

  --

  週六時,家裡預約了阿姨來大掃除。

  唐士澤早早就又去上班了,許呦關著門在臥室睡覺,外面是阿姨在清掃屋子。

  許呦睡醒後,出去和阿姨打了個招呼,就決定把家騰出來,讓人好好打掃。她自己約了幾個姐妹,出門玩。

  本來姐妹們約她出國度假,礙於許呦最近窮,又在創作期,就忍痛拒絕了。

  許呦穿戴一新,要出門時,忽然聽到「啪」一聲清脆響,從臥室傳來。

  她好奇地進去,看阿姨有些慌地撿起地上摔碎了的玻璃相框。

  阿姨不停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賠的……」

  許呦:「不用,阿姨等下,我看下這張照片啊。」

  這個相框天天擺在床頭櫃,不過是一張唐家人的全家福而已,許呦從來沒注意過。但是現在相框摔了,許呦發現除了她每天能看到的那張照片外,相框背後,還藏了一張照片。

  照片很清晰,內容卻不是那麼清晰。

  許呦手捏著照片,手指微微顫一下。

  拍的是一家服裝店的玻璃牆,玻璃上映著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笑盈盈的模樣,背影是另一個女生走過去的影子。

  許呦心跳一下子咚咚。

  她決定不出門了。

  --

  拿自己的手機拍了下這張照片,許呦坐在家裡認真研究。

  然後她登上聊天軟件,和關穎聊天。

  許呦沒說其他的,直接把自己複製的那張照片給關穎發了過去。

  一會兒,關穎警惕回復她:「……我知道你和余若若的關係很神奇,但是你不覺得你有點太關注余若若了麼?人家從你旁邊走過去,你都要拍個合照?」

  許呦幽幽的:「你認出旁邊那個只露出一個影子的女生是余若若了?」

  照片主要拍的女生是高中時的許呦,她笑容燦爛,清新漂亮;但是玻璃窗上還映著一個走過去的女生影子,只能看到側影,看不清人的長相,這個女生,許呦一眼就認出是余若若。

  而現在關穎也這麼說。

  關穎認真判斷一番:「是她啊。你天天拿著她照片跟我這裡詛咒,我能不認識麼?」

  關穎猶豫著:「我知道你們兩個高中就鬧掰了,但是你關注她的程度未免太多。人家現在都出國了,你還拿著人家的照片不放。呦呦,我真的懷疑你是深愛余若若啊。」

  許呦一愣。

  然後氣笑:「你說什麼啊!我是討厭她,但是她人都不在,我也沒變態到一直追著她不放啊。而且這張照片是我從我前夫臥室發現的!他藏得可深了,我竟然一直沒發現。」

  關穎:「啊……」

  許呦:「按照一般套路,唐士澤把我拍的這麼清晰,但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關注一定是從我旁邊走過的那個連影子都看不清的余若若。他深愛余若若,暗戀余若若多年,心中苦澀不能發洩,就娶了我,冷暴力對待我,讓我傷心欲絕。而他的心乾乾淨淨,還是屬於余若若。」

  關穎說:「可是照片拍的人是你。」

  許呦:「背影是余若若啊。通常套路都是背影殺,好吧?哎,你這種工科女,不懂我們文科人的細膩溫柔。」

  關穎提醒:「你前夫是理科,不是文科。」

  許呦:「會藏照片的理科男,那是一般生物麼?」

  關穎:「哎。」

  說的也對。

  那人是唐士澤啊。

  可憐的呦呦。

  關穎:「那你怎麼辦?」

  許呦:「我要弄清楚這件事。」

  許呦:「稍等,我給唐士澤打個電話。」

  關穎:「……」

  不是,你直接就奔去問你前夫?你覺得他會跟你說實話?

  --

  唐士澤收到許呦給他發來的一張照片。

  她不加掩飾,看到了什麼,就給他發過來什麼。

  唐士澤漫不經心地點開她發來的圖,放大一看,他心跳一下子加速,握著鼠標的手指不自覺地抖一下。

  這是一張高中女生巧笑倩兮的照片。

  她站在服裝店的玻璃窗外,就如擺拍一樣,目光非常清亮地盯著鏡頭。

  就好像她在對著他笑一樣。

  唐士澤怔忡。

  心跳快得不正常。

  他想難道許呦發現他的秘密了?

  許呦的電話打過來了。

  --

  唐士澤好一會兒,才接了電話,聲音沙啞地「喂」了一聲。

  許呦:「你是不是暗戀余若若?」

  唐士澤:「……?」

  他「啪」一下掛了電話。

  那邊的許呦:「……?」

  怎麼不肯溝通呢?

  --

  許呦重新把電話撥過去。

  唐士澤聲音涼涼的:「現在知道該怎麼說話了麼,前妻?」

  許呦:「懂。」

  她笑盈盈:「那你是不是暗戀我?」

  她微有些洋洋得意:「你一掛我電話,我就知道你什麼意思了。原來是這樣啊。原來你暗戀的人是我啊。哎,你這人好悶騷,我居然看不出來。」

  她笑眯眯問:「你暗戀我,那我爺爺知道麼?是不是因為這樣,我爺爺才逼著我和你相親啊?然後你就娶我了?原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她語氣有些興奮。

  有一種「我終於抓住你的小辮子」的快樂感。

  唐士澤心中有些窘。

  許呦:「哼,那我想聽聽你什麼時候喜歡的我?咱們結婚的時候你有愛我麼?那結婚後你還對我不理不睬……啊我知道了,你是害羞?哇……」

  唐士澤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她的暢想:「你不要太得意。」

  許呦:「我當然得意啊!你的把柄在我手上!那你還不趕緊把我欠的債給我還清,還不趕緊給我多買幾套房幾個車?還有,我明天就要去旅遊,我要你給我報銷……」

  唐士澤嗤笑。

  許呦:「……?」

  唐士澤溫聲:「前妻,你大概誤會了什麼。」

  唐士澤:「我是本來暗戀你,所以想和你結婚圓夢。但婚後我見識到你本性,少年情愛就如煙雲般說散就散。你說少年情愛怎麼就散的這麼快?是不是因為你太糟糕了?所以你要離婚時我一下子就同意了。」

  許呦:「……」

  媽媽救命!

  這個男人太狗了我說不過這個男人!

  他一定是不想給我花錢!

  --

  應付許呦,讓唐士澤有些心慌。

  他一天辦公都有些心不在焉,許呦那個「你是不是暗戀我」,如魔咒一樣,一整天在他大腦中循環。

  他沒法忘掉。

  腦中不停地閃現她笑吟吟的樣子,乖巧的樣子,向他撒嬌的樣子……

  但他把婚姻經營的,好像格外失敗。

  而且真實的許呦,和他少年時想像的樣子,確實不太一樣。

  唐士澤心煩意亂,今天乾脆早點下班回家了。

  --

  回家後知道許呦不在家。

  他那個真實模樣浪得不行的前妻,又和關穎相約喝酒去了。

  唐士澤只好又出門,同時給關穎打電話,問她們兩個人跑哪裡喝酒去了。

  許呦和關穎已經離開了酒吧,許呦和關穎都有點喝多了,夜深人靜,兩個人還提著兩瓶酒,坐在花壇邊繼續喝。

  許呦茫茫然然的:「我不太開心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我一起喝多了?」

  關穎醉醺醺地靠著她肩笑:「我也煩心事一堆,呦呦,我對不起你呀……」

  關穎搖搖晃晃,要站起來時,她聽到了身後車喇叭聲。她回頭,看到唐士澤下車,向她們兩個走來。

  關穎便想幫許呦一把,就說:「還是你好,唐士澤要是喜歡你……」

  許呦:「關我什麼事?我早就發誓,再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

  身後的唐士澤:「……」

  他本來彎腰,想要把許呦扶起來,聽了她這話,他目光如電,一下子看向她。

  她從來不對他說實話。

  現在醉酒,終於說出了她的真心話——再不對他抱任何希望了。

  唐士澤手指發白,面色沉暗。

  為什麼?

  他怎麼她了?

  --

  許呦笑呵呵:「我現在啊,就圖他的錢。」

  關穎:「呃……」

  許呦喊口號:「唐士澤不成億萬負翁,許呦一世不做人!」

  身後的唐士澤:「……」

  許呦她被自己的口號鼓勵到了,她扔掉了酒瓶子,一身豪情壯志地站起來,更大聲地喊口號:「穎穎和我一起啊!唐士澤不成億萬負翁,許呦一世不做人!」

  「唐士澤不成億萬負翁,許呦一世不做人!」

  「不成億萬負翁,一世不做人。」

  許呦喊得熱情,暈頭轉向,她暈了一會兒,轉身時,一下子撞到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被那個男人抱住了。

  許呦抬頭,看到了唐士澤的臉。

  許呦:「……」

  媽的。

  絕路。

  許呦抱頭,柔弱倒在他懷中喃喃:「啊,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唐士澤溫柔道:「不慌,給你錄了音,還拍了小視頻。」

  許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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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2: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六章

  唐士澤開車先送關穎回家,本來看關穎也醉了,想把人送進家門再說。

  但是關穎一聽說許呦夫妻要進她家門,她虎軀一震,酒都直接醒了,連忙擺手拒絕。

  關穎努力拒絕被送,唐士澤若有所思地看她幾眼,才放她離開。

  之後唐士澤帶著許女士回家。

  關穎一走,車上只剩下他們兩人。

  寂靜中,唐士澤慢悠悠地打開了剛才的錄音。

  許呦在錄音裡,大聲叫嚷,把唐士澤罵了一通。她說要讓唐士澤變成億萬負翁,不然她就不做人了。

  許呦:「……?」

  她努力裝暈。

  但是魔音繞耳。

  這個錄音唐士澤他重複播。

  一邊播,他一邊噗嗤笑。許呦初時心虛,但他樂成這樣,她就覺得丟人大發了。

  唐士澤:「沒想到你理想這麼高尚啊。」

  許呦板著臉:「你能不能別放這段了啊?」

  唐士澤正兒八經道:「怕你酒醒後又裝失憶,給你加深下記憶。再說下,接下來一個月,我手機鈴聲就定這個了。」

  許呦:「那我就把你說要包我的錄音當成手機鈴聲用,誰怕誰?」

  正好遇上紅燈,車停下,唐士澤側身,張開手臂向許呦,還目光幽邃地看著她。

  他特別無所謂地:「來啊,互相傷害啊。」

  許呦:「……!」

  想讓這男人放棄,顯然不可能。騷不過,騷不過。

  她漲紅了臉,繃得坐直。

  許呦特別嚴肅:「就算我背後說你壞話,你也不用這麼小氣吧。你不覺得我醉了後還記得你,是說明咱倆感情真摯麼?你這人不能往樂觀那方面去想?」

  唐士澤似笑非笑:「可不。你咒駡我的感情,我確實覺得真摯得不得了。」

  唐士澤歎息:「沒想到我前妻接近我是為了拿走我的錢,我太傷心了,這個月的債不幫你還了,你自力更生吧。」

  許呦捂胸傷心:「我心好痛。你只在乎你的錢,根本不在乎我們的感情!你拿錢來玷污我們的真摯感情!」

  唐士澤笑噴:「前妻,事成定局。不過你這嘰嘰歪歪的小嗓音還挺好聽的,我百聽不厭啊。」

  許呦一下子優雅:「謝謝。」

  然後許呦又噴他:「你這落井下石的小嗓音也不錯。」

  唐士澤大笑。他的前妻,又有禮貌又斤斤計較,這麼可愛。

  哎,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呢?他要是早點發現,是不是……

  坐回靠椅,許呦越想越不服氣:「你這像是暗戀過我的樣子麼?」

  唐士澤臉色淡了下去。

  他輕描淡寫一句話把她堵了回去:「畢竟離婚了。」

  許呦無言以對了,然後自暴自棄地癱了回去。

  而她木著臉,真的聽唐士澤這狗逼聽了一路的錄音,並在魔音穿腦下,憤憤不平地真的把他的錄音當手機鈴聲用了。

  --

  許呦好累。

  她是要面子的,她怎麼能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被唐士澤包。目前除了關穎和她弟弟許涵,就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一旦她把自己當初算計唐士澤的錄音錄成手機鈴聲,不就昭告天下了麼——「你再說一遍,我破產後,你能包好多個我?」

  「是啊。到時候跪下喊我爸爸。」

  然而唐士澤是真的把她的錄音當成手機鈴聲了啊。

  她這幾天天天聽到!

  她怎麼能不報復!

  於是唐士澤出現時,許呦用自己威脅唐士澤包她的錄音當鈴聲。唐士澤不在,她就換鈴聲。許呦這頻頻換鈴聲,換得她自己都精神恍惚,手忙腳亂了。

  關穎同情她。

  說她何必。

  這一日,許呦被重複的「你能包好多個我」的魔音鈴聲嚇醒。她現在聽這鈴聲都聽得快心肌梗塞了。和唐士澤鬥智鬥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許呦手忙腳亂地關了鈴聲,坐起來醒了。

  唐士澤這一天本來應該在家休息,但他臨時又去開什麼會了,許呦懶得管他。許呦自己一個人洗漱後吃了早飯,開始自己的漫畫事業。

  這一屆的讀者朋友,不太行。她已經畫了好久了,網上實在看不出啥起色,這真的很打擊大小姐工作的樂趣。

  許呦沉思著時,聽到不間斷的按門鈴聲。

  許呦漫不經心地磨蹭著去開了門,眼見一個穿休閒裝的英俊青年站在家門口。

  青年本來嬉皮笑臉,一看到許呦,他吃了一驚:「呦呦?哎你不是和阿澤離婚了嘛?你怎麼還住他房子?阿澤呢?」

  這是唐士澤的發小婁毅。

  婁毅剛從另一省回來,回來就來找唐士澤,要給唐士澤一個驚喜,誰知道見到了許呦。

  以前唐士澤和許呦還是夫妻的時候,許呦覺得這倆人gay gay的。她懷疑唐士澤和婁毅在一起的時間,都比唐士澤和許呦在一起的時間長。

  現在再次看到婁毅出現。

  許呦開門讓一頭霧水的他進來。

  婁毅:「你怎麼還和阿澤住一起?」

  許呦思索半天後,告訴他:「可能是因為我們的感情,比較深厚。」

  婁毅奇怪了:「……結婚兩年見面不過三個月的感情深厚在哪裡?」

  許呦:「我就知道唐士澤和你不清楚!你連這麼私密的事都這麼清楚!你再說下去我就要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婁毅閉嘴。

  --

  許呦讓婁毅先坐,還是跑回臥室給唐士澤打電話。

  接通電話後,她一本正經的;「我懷疑你出軌了!你的正房都找上門了!我是做你的小情兒,但是被正房堵門,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唐士澤鎮定自若:「我的正房?你是指工作麼?哎,『工作』它什麼時候成了精,我怎麼不知道?」

  許呦噗嗤一下就被他的冷笑話逗笑了。

  她其實是偷偷試他有沒有別的女人。

  誠然唐士澤這麼心機深沉,就算有別的女人,他也不可能露餡。然而唐士澤這麼淡定的,還是取悅了她,讓她覺得他八成沒有亂搞。

  許呦這才笑眯眯的:「那你趕緊回來吧。你的正房婁毅回來給你大驚喜,正堵著門為難我呢。」

  唐士澤訝了一下,語氣微驚喜:「他回來了?那你幫我接待一下,我馬上回去。」

  許呦:「不敢打擾你和你正房聯絡感情,我正打算出門讓出空間給你們。」

  唐士澤微笑:「見外了。許大小姐是知名名媛,最會招待客人。婁毅能得到你的招待,是他的福氣。」

  許呦:「你在求我麼?」

  唐士澤:「是啊,求前妻幫我招待客人,幫我挽回下形象。」

  許呦:「呵呵,唐士澤,我不是那種只要你誇、我就幫你的人。我現在就是要出門……」

  唐士澤:「給你工資。」

  許呦:「我說一不二,這就幫你。」

  --

  唐士澤回到家時,許呦梳洗一新,坐在沙發上和婁毅聊得意氣風發。

  唐士澤不動聲色:「你們聊得這麼好,這是準備私奔了?」

  婁毅一驚:「阿澤,看看你這說的什麼話!你現在是在你前妻面前徹底放棄自我,直接本性暴露了?」

  許呦點頭,傷懷無比。

  是啊,以前婚姻生活中,她不太瞭解唐士澤。她是連他背影都能認錯的妻子。離婚後,她反而意識到唐士澤當初和她結婚時,他有多收斂。

  他沉默寡言。

  許呦以為他是不愛說話,他們離婚後,她才知道唐士澤不是沉默寡言,他是怕他開口嚇到了她。

  許呦微出神。

  也許她和唐士澤都曾努力維護過他們搖搖欲墜的婚姻,但是都沒能維護住。

  --

  唐士澤確實和婁毅很長時間沒見,許呦能感覺到他們兄弟說話時的那種開懷。

  婁毅在他們這裡吃了午飯,下午約了人打高爾夫。婁毅本想拉著唐士澤一起打高爾夫,唐士澤拒絕後,他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臨出門前,婁毅回頭看一起送他出門的唐士澤和許呦。

  許呦挽著唐士澤的手臂,臉上掛著優雅自若的笑容。就如每一次宴會排練那樣,她甜蜜地扮演唐士澤老婆的角色。

  婁毅問他們:「看到你們關係還這麼好,我挺高興的。但是我真的挺疑惑的,你們看起來挺配,是為什麼要離婚?」

  許呦:「哈哈,這個我前夫說。」

  唐士澤就不動聲色地回答:「性情不和。」

  許呦接口:「感情淡漠。」

  唐士澤:「只有友情。」

  許呦:「沒有愛情。」

  唐士澤:「時間長了。」

  許呦:「就分居了。」

  唐士澤:「就離婚了。」

  婁毅看他們一唱一和,目瞪口呆。

  --

  婁毅:「你倆說相聲呢?」

  --

  婁毅心情複雜地離開,外人一走,許呦就鬆口氣,解放了。

  她不裝名媛了,往沙發上一癱,就喝口水。

  沙發壓下一塊,唐士澤坐在了她旁邊。

  許呦奇怪地看他,心想你不用去工作了?坐下來幹什麼?

  唐士澤手托下巴,盯著她許久。

  緩緩的,唐士澤輕聲:「我今天正好有點時間。我想和你聊一聊。」

  許呦莫名其妙:「聊什麼?」

  唐士澤目光垂落,鼻翼被陰影罩出陰影。他問:「其實前妻,我也想知道,我們為什麼離婚?」

  唐士澤:「我想聽實話。」

  許呦:「我懷疑你出軌。」

  唐士澤唇輕輕勾了一下。

  他溫柔問:「你懷疑我出軌誰?」

  許呦從腦子裡努力找出一個人來:「余若若。」

  唐士澤道:「那真是太巧了。其實我也一直懷疑前妻你出軌余若若。你對余若若的愛恨,可真比對我強烈得多。」

  許呦沒把他這話放在心上,只不以為然地以為這是他的另一次開玩笑。

  許呦不可置信:「你瘋了吧?」

  唐士澤漫不經心地笑一下。

  他沒有再糾結這個話題,只說:「你要是想這麼漫無目的地聊下去,我當然也能陪你。我有一整天的時間陪你耗,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耗得起。」

  許呦盯著他,看他目光緊盯著她不放,看得她心慌。

  唐士澤喃聲:「這個問題實在在我心中縈繞太久了,我今天必須知道答案。」

  他的「必須知道答案」幾個字,語調悠悠的,卻說出了幾分鏗鏘殺氣,凜冽無比。

  許呦就靜了下去。

  她放下手中端著的水杯,低下了長睫。她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復平時和他吵架時插科打諢嬉笑怒駡的樣子,她此時格外沉雅,如精緻易碎的瓷器一般。

  許呦:「好,那我告訴你答案。」

  許呦:「我堅持和你離婚,因為去年聖誕節,你沒有和我一起吃飯。」

  唐士澤:「……」

  他怔住了。

  他大腦空白,甚至想了半天,才想起她說的是哪件事。

  唐士澤開始覺得荒唐。

  他不可置信:「就因為這個?」

  許呦唇勾了下,笑得非常冷淡:「是啊。」

  她看向窗外:「從那天開始,我決定徹底放棄你。你太不在乎我了,我對你失望至極。」

  --

  許呦心裡有個秘密。

  她要和唐士澤離婚,其實有個導火線。只是誰也不知道這根導火線的存在,許呦沒告訴過任何人。

  兩年的夫妻生活,唐士澤不是對她這個人毫不關心。

  他是對她這個人的存在很不關心。

  他可以送她豪華禮物,他也可以不送;他可以和她合影欺騙大眾他們感情很好,他也可以不。

  他不是在忙學業,就是在忙工作。

  許呦根本沒空和他培養感情,她常年體會到的,都是喪偶式夫妻生活。

  --

  去年聖誕節,許呦本來和唐士澤約好一起去餐廳吃飯。

  她那時格外驚喜。

  因為兩年時間,他第一次主動和她約會。是他提出來的,不是她提出的。

  那天許呦早早就開始做頭髮、換衣服,她乖巧地在家裡等他,等到下午五點,唐士澤都沒有消息。

  許呦便給他留言,說自己先去餐廳,他下班後直接來就好。

  餐廳安排的雅間,有唐士澤為她準備當天才空運來的玫瑰花。服務員領她進去的時候,許呦還是很開心。

  不過在許呦抱著玫瑰花,等著唐士澤整整三個小時,唐士澤都沒有出現的時候,許呦再也開心不起來。

  外面下了雪,餐廳由一開始的擁擠排隊,到後來的人去樓空。

  許呦抱著玫瑰走出餐廳,給他打電話。她站在雪地中,氣得渾身發抖,質問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來。

  她怒極了:「是你約我!不是我約的你!你有沒有點契約精神?」

  唐士澤那邊大概忙翻天了。

  他語氣也不好:「你再多等一會兒,我這個忙完了就過去……」

  許呦:「那你永遠不用過來了。」

  她「啪」地掛了電話,將玫瑰扔進了垃圾桶,揚長而去。

  聖誕節的晚上,大雪紛飛。

  許呦沒有開車,她一邊走,一邊哭。因為她本來想的是他來了後,兩人吃個飯,約個會,一起開他的車回家。她就不用自己開車走了啊!

  看著街上來去的男男女女一個個那麼甜蜜,她哭得更厲害。

  她其實從來就沒奢望過和唐士澤過一個多美好的聖誕節,她知道她老公有多忙。但是這個約會是他提出來的,不是她!

  她抱了期待,他卻覺得公司比她更重要!

  許呦太難受了。

  她不想要家裡司機開車來接自己,她穿著走紅毯才會穿的那種漂亮裙子在零下風裡走,很快凍得哭都哭不出來。

  許呦就哆哆嗦嗦地想打的。結果聖誕夜業務繁忙,她招手半天都沒有一輛空車。許呦就一邊哭,一邊拿手機研究怎麼用「滴滴打車」。她好不容易等到一輛「滴滴」,許呦上去就開始對著司機大哭。

  司機驚恐:「小姐你哭什麼?」

  許呦抓著手機嗚嗚咽咽:「你們這軟件太難用了嗚嗚嗚!我不會用啊嗚嗚嗚!」

  司機師傅嚇得:「也沒難的需要哭出來吧……」

  那晚許呦在車上哭了一路,大概成為了司機師傅心裡的噩夢。

  --

  之後唐士澤再給許呦打電話,他甚至主動再約她要重新補償她一個節日,都被許呦拒絕了。

  許呦輕描淡寫地:「沒關係啊老公,我知道你忙。我根本不在乎,一頓飯而已,沒必要。」

  其實她心裡從那晚開始就有了無法彌補的裂縫。

  她對唐士澤失望。

  並決定永遠不再對他抱希望,永遠不再相信他。

  許呦始終沒和唐士澤真正翻臉。

  雖然一直有個余若若梗在許呦心頭,但是唐士澤也沒出軌。

  然而許呦就在心裡決定,她要和他離婚。

  一旦爺爺不反對她離婚,她就要和唐士澤離婚。

  感情的裂縫一旦產生,就無法回頭。唐士澤始終心如止水,不知道他的太太熬過了那麼久,卻因為一個小小聖誕節,就開始對他設防。許呦相信他不是成心的,在「光和」步入正軌後,他不那麼忙了,他也許會成為一個好丈夫。

  只是她已經不想要他了。

  許家和唐家是家族式商業聯姻,許呦和唐士澤結婚是兩家的事,通常來說,許呦不可能那麼輕鬆地和唐士澤離婚。幸運在,許呦的爸媽,就是豪門中那種不上進的子女。許先生和許太太從來就不想著讓家族更上一層樓,而是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

  所以在許呦爺爺過世後,許呦要和唐士澤離婚,許先生、許太太,包括她弟弟許涵,都沒有反對。反正許家現在是爛泥糊不上牆,唐家遲早嫌棄,許呦要離婚就離吧。

  許呦感激自己爸媽的不上進。

  雖然她也經常做夢自己家錢花光了,爸爸媽媽流落街頭,她的兒子或女兒也要去街上收破爛……

  --

  唐士澤靜靜地聽許呦訴說她對他的失望。

  他心中忽然覺得疼痛,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許呦的想法。

  她表現出對他毫不關心的樣子,她只要精緻的生活,他就以為除此之外她不需要其他的。

  他不常回家,他以為她那麼活潑,她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圈子,他第一次知道許呦竟然是渴望過和他的約會的。

  但是他們之間除了相親那次,哪裡有什麼約會。

  --

  過去往事說開。

  許呦垂著頭,手捂住臉,小小一團縮在沙發中。現在說出來,她仍然感到很難受。

  她非常認真的:「唐士澤,我從來就沒指望過你做什麼。但你那次爽約,才是徹底摧毀我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唐士澤不言語,將她抱到懷裡,輕輕在她背上拍兩下。

  她本來堅強無比,可是他一抱她,她臉埋入他懷中,許呦眼中就噙滿了淚水。

  她心中訴不完的委屈,在此時發洩。

  嗚咽中,許呦覺得丟臉,她吸著鼻子從他懷裡抬起頭,故作大度道:「好了,你知道我想和你離婚的原因了。那我也想知道你明明暗戀過我,可你為什麼結婚後對我還是那麼冷淡。你是不是暗戀錯人了?」

  唐士澤沉默。

  他輕聲:「對不起,呦呦。」

  他說:「我以前暗戀的,可能只是你的人設。」

  許呦:「……」

  唐士澤:「你的真實性情和我想像中的人設不一樣,我很糾結,不知道怎麼面對真實的你。」

  許呦抽鼻子,她仰頭拿紙巾擦眼淚,還一邊哽咽一邊說:「你稍等,我預計你的暗戀是個長故事,你能等我拿盤瓜子,邊磕邊聽你講暗戀故事麼?」

  唐士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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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2:43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七章

  唐士澤的暗戀很狗血,又乏善可陳。

  唐家熱衷於慈善,在唐士澤有記憶以來,他們家一直會資助貧困學生,投資大山裡那些落後的讀不起書的孩子。甚至有時候,唐士澤爸媽還會在對方需要的情況下,接對方來他們家住段時間。

  唐士澤上高二的時候,提前一星期,就被他爸媽打過招呼——說最近有個雲南來的妹妹會來該市讀書,在那個妹妹一家人還沒安排好房子的時候,唐先生和太太打算讓這個小女孩在他們家住段時間。

  希望唐士澤不要欺負小姑娘。

  唐士澤聽了覺得不悅。

  當時他正是年少叛逆期,父母綿延不斷的讓其他孩子來分享本應他獨享的愛,讓他分外不舒服。他沒有懂事到會照顧別人的想法,他天真地認為只要肯努力,怎麼可能窮。覺得唐家這麼有錢,是他爸媽奮鬥的結果。

  他不知道他輕而易舉生來就擁有的東西,是很多人畢生也到達不了的起點。

  家裡要來住一個小姑娘,唐士澤怎麼都不舒服。

  唐士澤就口頭上跟他爸媽答應:「那先讓她住一星期。如果我不喜歡,你們就安排房子讓她搬出去住。」

  唐先生和太太自然尊重獨子的看法。

  那時候唐士澤還住在唐家的市區別墅。

  有一天下午,唐士澤早早回到家。彼時正是夏天,他大汗淋淋,衝進家門,打算帶瓶水就重新出去,跟小夥伴約好了打籃球。

  少年衝進院子,要進門時,冷不丁看到一個女生蹲在花園盆栽邊,低著頭餵一隻貓吃麵包碎屑。

  女生穿著連衣裙,雙臂和露出的腳踝白皙,披散的長髮又黑又直。

  她蹲在他們家花園中餵貓,陽光落在她身上,如同落雪般。融融白光中,少年唐士澤心中突然空了一下,眼中一下子只能看到她。

  她抬起眼,看到了他。

  她露出一個笑,盈盈然走過來,遞給他一張濕巾。

  唐士澤不明所以時,女孩笑起來,聲音也甜甜的:「給你擦汗。」

  濕巾有香氣,捂住少年的口鼻。對上女孩的目光,唐士澤一下子不知所措。

  他大腦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同手同腳離開的。

  當天下午和小夥伴約好的籃球賽,唐士澤輸得格外慘。他在比賽中,鼻子好像一直能聞到那若有若無的香氣。他想起那個女生就渾身發熱,心裡發麻,又不舒服,心跳又加快。

  這個女生,一定就是他爸媽說的會住在他們家的貧困女學生了。

  唐士澤面上沒說什麼,心裡卻雀躍。

  他矜持又傲慢地想,好吧,我要大度。就讓她住在我們家好了,我不介意。

  --

  當晚唐士澤興沖沖回到家,家裡只有他爸媽,唐士澤有些失望,猜他爸媽是不是怕他不高興,讓人家小姑娘先住到外面去了。

  沒關係,只要他最近表現得好一些,他爸媽會把小姑娘帶回來的。

  第二天,唐士澤回到家,女生還是不住;

  第三天,女生依然不在。

  連續一星期,唐士澤都沒有再見到那個女生。

  唐士澤臉色有點鐵青了。

  週末的時候,唐士澤沒有如往常一樣出去玩,而是挑了個他爸媽都在家的時候,唐士澤故作隨和的:「爸媽,你們資助的那個女生,你們就讓她住到家裡來吧。」

  唐先生和太太詫異一下,笑:「阿澤想通了?果然是長大了啊。」

  少年站在飲水機前,心不在焉地給自己倒水。

  背對著他爸媽,他覺得自己的頸後已經一片紅。但他不說更多的,他只繼續故作不在意:「讓她住一學期也沒關係。」

  唐先生和太太驚喜。

  --

  過了一天,唐士澤在家裡見到了他爸媽資助的那個女學生。

  害羞又粗糙的來自雲南山村的女孩子梳著粗馬尾,髮尾還泛黃微捲。這是一個典型的初來大城市的貧困女生,站在高貴傲慢的唐家小少爺面前,她不自在地低頭抿唇。

  唐太太笑眯眯:「阿澤,這就是諾諾。是你說的,可以讓諾諾在我們家住一學期。」

  諾諾非常有禮貌:「謝謝阿澤哥哥。」

  唐士澤:「……」

  唐士澤要不是多年教養好,他臉色當時就要皸裂了。

  他甩開諾諾,追上他媽。唐太太正要出門,被兒子堵在院子車庫門前。

  唐士澤質問:「她不是我見到的那個女孩子!」

  唐太太不理解:「你說什麼?」

  唐士澤臉青:「一個星期前,我回家時見到一個女孩子。我以為她就是你們要資助的……」

  唐太太很吃驚:「阿澤,你弄錯了吧?諾諾三天前才從雲南過來,哪來的一個星期前和你見過?你說的是誰?」

  經過唐太太的回憶,唐太太聽了兒子說當時的情況,才覺好笑又詫異:「啊,傻兒子,你搞錯了。你見到的,應該是許家大小姐,許呦。許太太那天邀我去攝影,她女兒不感興趣,我們就把她女兒先放在家裡。」

  「你見到的應該是許呦。」

  「阿澤,你怎麼會覺得許呦是我們資助的那個女孩子?」唐太太委婉道,「氣質就很不一樣吧。不同環境長大的孩子,其實連相貌都不會完全相同的。」

  唐士澤頓時一怔,呆若木雞。

  他媽媽試探他,問他還願不願意讓諾諾繼續住他們家一學期。

  唐士澤說可以,但他心裡在乎的,已經不是那個諾諾了。

  --

  他以前也經常聽人提過許家大小姐,有人說她跋扈,有人說她驕橫。

  高二時候的唐士澤第一次見許呦,就覺得那些人都錯了。

  許呦她是落到人間的小仙女。

  漂亮,溫柔,優雅,善良。

  她是他想像中最美好的小仙女,讓他念念不忘。

  --

  回到現實。

  許呦:「……」

  唐士澤:「……」

  許呦瓜子都磕不下去了。

  她與青年企業家、她的前夫唐士澤深深對望,瓜子殼沾在她嘴角,她瞪大眼,看唐士澤伸手,把她嘴角上沾著的瓜子殼拿掉。

  許呦清楚地從唐士澤眼中,看到了他對她現在狀態的嫌棄。

  許呦:「……」

  他誤以為她是小仙女,難道要怪她第一次和陌生人見面,表現得太懂禮數?她從小教育就是這樣啊。

  許呦沉吟了半天,半真半假地安慰唐士澤:「對不起,我是窩裡橫,不瞭解我的人,見我第一面都以為我溫柔可親。你不是第一個誤會我的人。」

  唐士澤扯嘴角:「結婚後我就知道了。」

  許呦:「……那你當初認錯了我,然後呢?」

  唐士澤:「然後就等你畢業結婚了啊。」

  許呦:「不是,我是問那個諾諾呢?通常情況下,你們之間不應該發生點故事麼?」

  唐士澤:「……」

  唐士澤:「她確實很優秀,對得起我爸媽的栽培。她現在在我們家的企業工作,說要報答我爸媽的恩情。」

  許呦唏噓感慨。

  如果唐士澤現在是在唐家的公司上班,這說不定真能有故事發生。但是唐士澤被聘在「光和」,他不回自己家公司,那諾諾,可能就真的淪為一個路人甲了。

  聽完故事,許呦留下瓜子皮等阿姨收拾,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唐士澤仍坐在沙發上,卻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許呦回頭,怔忡看他。

  他抬眼盯著她。

  眼中光華如星,星火搖落,堪堪對她。

  他生了一張好皮相。

  許呦忽然有些恍惚,覺得很熟悉,覺得他長得很熟悉……她應該在哪裡見過他。

  但她當然在哪裡見過他啊!

  她天天都和他見面啊。

  她熟悉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是不對,不是那種日日見面的熟悉。這種熟悉……真真假假,抽出她靈魂向上飛。好像他們置身一個夢境,夢境在這種熟悉感下,突然有被打破的可能……

  唐士澤開了口:「呦呦。」

  他的聲音喚醒了許呦,將許呦從那種虛幻的不真實的感覺中帶回現實。

  許呦茫茫然地眨著眼睛,回望。

  唐士澤一怔。

  她生來鹿眼,鹿眼清澈黑亮,天真無辜。

  鹿目富貴,擁有這種眼睛的女生,命中福祿星高照,坐擁家財萬貫。但她一生不在意錢財,不愛世俗。

  唐士澤握著她的手,拉回自己對她片刻間生出的連自己都沒弄清楚的熟悉感。

  他溫和地說了自己想說的話:「呦呦,我明白我們婚姻失敗的原因了。你看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他想過了,他還是喜歡她的。

  他結婚後剛開始,弄不清楚他的感情,對她和自己想像中不一樣這件事,唐士澤不知道怎麼對她才好。他又恰恰在忙論文,之後在忙工作。距離感削弱了他對感情的不確定,他心裡對許呦也有一些微詞。

  然而,他始終是沒想過和她離婚的。

  他甚至一直覺得,在豪門中半真半假秀恩愛的夫妻中,他和許呦已經算得上是真愛了。

  她要和他離婚,他不敢相信。可是有婚前協議在,他只能簽了字。

  然而……若是重新開始呢?

  唐士澤心跳猛烈。

  許呦垂頭看他。

  她面無表情地將手從他手中抽走。

  許呦說:「不,我不要和你重新開始。」

  唐士澤站起來:「你不就是嫌我對你關心不夠麼?我可以改。」

  許呦:「可是我不相信你啊。」

  她唏噓道:「而且你改不了。你一個CEO,怎麼可能不忙。不忙的、有空談戀愛的CEO,只存在小說中。真實的總裁,總是在開會、加班,加班、開會。」

  唐士澤皺眉。

  目中浮起幾多煩惱。

  他說:「男人事業心強,你不能理解麼?」

  許呦認真道:「能理解。特別理解。所以才不想和你重新開始。我已經對你失望了,不抱有希望了。不管你怎麼做,我心裡都留著一根刺,不相信你了。」

  許呦勸他:「你看我們現在不就挺好的麼?錢貨兩清,誰也不欠誰。我花你的錢,你睡我的人。哪天不喜歡了,拍拍屁股結束合約走人。不是比以前扭曲的夫妻生活正常多了?」

  唐士澤思忖。

  他說:「名分很重要。」

  許呦:「……不重要的,真的。」

  唐士澤微微笑了一下。

  他將她攬入懷中,在她驚訝下,他低頭,在她眉心輕輕吻了一下。

  他手撫著她的眉眼,輕聲保證:「重新來試試吧。我試試怎麼對你好,怎麼讓你重新相信我。我也不清楚我對你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但我可以試試。如果有一天,你願意相信我了,我們就復婚,好麼?」

  許呦:「你自作多情的樣子,好可愛。」

  唐士澤知道她在懟他。

  他忍了忍,沒懟回去。

  他維持著溫柔的假像,再親了親她眉心,輕聲:「那呦呦,你還對我有哪些不滿意的,我正好全改了。」

  許呦眼睛一亮。

  她開始說了:「你麻木不仁,開玩笑沒有節操,有事沒事就喜歡找事嘲笑我。你這人性格很有問題……」

  她巴拉巴拉說了很多。

  唐士澤沉靜地聽著。

  許呦開始覺得自己過分了。

  她聲音漸漸小下去。

  明明她對他不抱有期望,但他說他要改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許呦小聲:「你對我有哪些不滿,你也可以趁機說出來,我也可以試著改改。」

  唐士澤:「好,明天我列一張清單給你。」

  許呦:「……」

  他在譏誚她對他的要求太多了。

  許呦說:「你看,你又開始狗,開始擠兌我了。」

  唐士澤咳嗽。

  他目中噙笑。

  他說:「不好意思,一下子沒忍住。」

  --

  不提唐士澤和許呦那邊如何,余若若這裡,她背著唐士澤,沒有跟唐士澤打一聲招呼,先回了國。

  余若若回國來找自己身世的真相。

  誠然,她是唐士澤的秘書,她喜歡唐士澤。

  但這些在她的身世面前,根本不重要。

  余若若回國後,想方設法拿到了許太太和她先生的DNA,又找自己之前同學介紹的私人醫院,讓他們幫忙做鑒定。

  拿到鑒定報告後,余若若看著單子,抹淚半天。心酸喜悅之情,無法用一句話說清。

  她受了那麼多苦,現在總算熬到頭了。

  她費盡心機,先到了自己知道的許家的一處住宅。她高中時候,還沒和許呦明爭暗鬥的時候,她跟許呦來過許家的這處住宅。那時候她滿心羨慕,瑟瑟不敢多言,坐在珠光寶氣的許家,余若若渾身難受,自卑至極。

  她哪裡想得到,自己有重新站到這家門前的機會。

  余若若目中忍熱淚,平復自己的心情,敲了敲門。

  門打開,是一個陌生中年女人。

  余若若很淡然,想這應該是許家的保姆。以後自己也會有。

  余若若溫柔笑:「請問許先生和許太太在家麼?我是來拜訪兩位的,有事……」

  開門的中年女人「啊」一下,明白了。

  中年女人不好意思的:「小姐不好意思,恐怕你消息滯後了。這個別墅,以前是許家的。不過前段時間,許家把這個別墅賣給我了。許家現在已經不住這邊了。」

  余若若淡定。

  嗯,豪門賣一兩套房子,正常,沒什麼稀奇的。

  不過她心跳還是忍不住跳得慌了些。

  余若若客氣的:「那您知道許先生和太太現在住在哪裡麼?我實在有要緊事找他們。」

  這家女主人,還真的知道許家現在的住址。

  她想了下,就不在意地把許先生的聯繫方式告訴了余若若。這家女主人說:「你要找他們,就儘快吧。因為他們夫妻好像在玩什麼全球旅遊,現在不一定在哪裡。你一下子沒聯繫上,說不定他們就在飛機上了。」

  余若若愕然。

  又羨慕。

  --

  許呦半死不活地癱在家裡畫漫畫。

  工作讓她痛苦,讓她掉髮。

  她珍惜地蹲在盥洗室,一根根數自己掉了的長髮。

  唐士澤從旁邊路過,忍不住就多了一嘴:「你這麼小就開始禿頭了?」

  許呦:「……你看看我秀美的長髮!我哪裡有禿頭的傾向了!」

  她發抖:「這就是你要好好做人的態度麼?」

  唐士澤立刻反省。

  他說:「不好意思,剛才一時嘴快。前妻你頭髮烏黑濃密,我謝頂了你都不會謝頂的。」

  許呦白他一眼,她出盥洗室時,用力一撞他肩膀:「讓路!好狗不擋道!」

  唐士澤微笑:「我這裡有下屬分享到群裡的治脫髮的土方子,你要麼?」

  許呦憋了半天,氣虛道:「要。」

  唐士澤噗嗤笑兩聲。

  唐士澤回到書房繼續辦公,許呦痛苦地回到書房。她看唐士澤心無旁騖地工作,有點羨慕他的狀態。

  畢竟她工作得太痛苦了,她不想工作,她不知道她前夫怎麼會對工作這麼狂熱。

  他是不像以前那樣加班得特別晚了……但是他回到家裡來加班了啊。

  有什麼區別。

  許呦痛苦地準備開始畫自己的漫畫時,她接到了自己爸爸打來的電話。

  唐士澤向她看來,示意她出去接電話。

  許呦知道自己打擾人家工作了,她連忙起來出去。但是還沒走出書房門,許呦就站住了。

  許呦怔忡,聲音有些發抖:「你們說什麼?」

  唐士澤看去,見到許呦長髮下掩著的小臉,剎那間慘白,她的唇輕輕發抖,被她咬住。她好像極為不安、迷惘,然後又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唐士澤停下了手頭工作,看著許呦。

  良久,許呦才輕聲:「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家一趟。」

  許呦掛了電話,發著呆。

  唐士澤觀察她的神情:「怎麼了?誰的電話?」

  許呦茫茫然然的:「我爸爸打來的。」

  她臉色難看、蒼白至極,站在燈光下,卻如吸血鬼一般失去了靈魂。

  唐士澤沉默半天,站起來走向她。

  他抱住她肩,將她擁入懷裡。

  他想必然是極大的打擊,才能讓樂觀的許呦變成這樣。而對許呦來說,又有什麼打擊會這麼大呢?還是她爸爸打來的電話。

  唐士澤不忍心想了。

  他說:「節哀。」

  許呦:「……」

  許呦:「……?」

  她一下子抬頭:「我爸媽……他們好著呢!他們打電話是告訴我,告訴我……他們回國了,現在已經到家裡了。他們讓我回去一趟,因為、因為……」

  許呦迷惘的:「他們說,我可能不是許家的女兒,當年抱錯了。」

  唐士澤:「……」

  他沉默半天,還是只有那兩個字:「……節哀。」

  許呦頓時白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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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3:0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八章

  許呦懵懵的,下樓取車,準備回家一趟。

  她發動車時,連續幾次手都是抖的。這時,許呦聽到後頭的車鳴聲。

  她從後視鏡看到了唐士澤的車前燈在閃。

  許呦深吸一口氣,下了車,走向後頭唐士澤的車。她坐上副駕座,繫好安全帶:「你怎麼也來了?」

  她做好唐士澤開玩笑一般懟她的準備了。

  唐士澤伸手握住了她放在腿上的冰涼的手。

  許呦側頭。

  唐士澤眼鏡片後閃著溫和的光,他難得語調悠緩充滿寬慰:「別怕,我和你一起去。」

  許呦盯著他兩秒。

  她吃驚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戴眼鏡了?」

  唐士澤:「……」

  唐士澤微笑:「剛才工作了兩小時,我一直戴著。」

  許呦更吃驚了:「你近視?」

  唐士澤:「200度。」

  許呦還要再問,唐士澤微笑著打斷:「前妻,你有發現你現在對我的超級不瞭解,是在為我對你的關心幫助製造極大的阻礙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再發表幾句對我的極大不瞭解的評價,今晚就你自己一個人開車回家,我不送你了。」

  許呦默默閉嘴了。

  她是真的才知道唐士澤輕度近視啊。她沒見他戴過眼鏡……當然也可能是她沒注意過他戴眼鏡。

  然而無論怎麼說,眼鏡風波,讓許呦變得沒剛才那麼懵了。

  她要好好想想這是怎麼回事。

  --

  唐士澤夫妻到的是許家在城區中心買的一套房,這裡長期是許先生和許太太住的。

  兩人敲門進屋,家裡保姆都不在,是許先生親自來開門的。

  許太太隨後就到。

  看到許呦,許先生和太太神色略複雜,再看到許呦旁邊的唐士澤,兩人的表情就很一言難盡了。

  唐士澤客氣寒暄:「叔叔阿姨好。」

  許先生:「呦呦,你都離婚了,怎麼還和唐士澤混在一起?」

  許呦和唐士澤對視一眼。

  當然不能讓她爸媽知道她現在住在唐士澤那裡了。

  許呦:「我在路上逛街。」

  唐士澤隨口接:「她的車拋錨了,正好我在附近。」

  許太太不信任地問:「那你們在哪兒遇到的?你們兩個同時回答!」

  許呦:「藍心商業街。」

  唐士澤與她同時:「她常去的服裝店門口。」

  兩人對視一眼。

  許呦補充:「藍心商業街我常去的那家服裝店門口。」

  許先生和許太太:「……」

  心想有這默契,你倆離個屁婚啊。

  許太太虛偽道:「多謝唐先生送我們呦呦回來了,要不要喝杯水……」

  許太太只是虛偽客氣,唐士澤卻順口接:「好啊。」

  他一點兒也不看對方眼色,直接就進門了。

  許先生和許太太懵:「呃……」

  根本不想讓外人看他們家務事啊。呦呦這前夫,果然像呦呦說的一樣,很討厭。

  門口正糾結著呢,許先生和許太太身後傳來一個溫柔又讓許呦醍醐灌頂瞬間清醒的女聲:「呦呦,老闆,好久不見。」

  許呦看到了余若若。

  她愕然許久。

  呆若木雞:「爸媽,你們說的抱錯的孩子,不會是她吧?」

  余若若目若盈淚,受盡了天大委屈一般,楚楚可憐地望著她。

  許呦瞬間被噁心得胃酸都想吐出來了。

  --

  許呦和余若若是一對表面好姐妹。

  以前上高中時,許呦剛認識余若若,還很同情照顧這個看上去很柔弱很需要保護的女生。許呦以大小姐自居,對余若若處處照顧。

  但後來,許呦就發現余若若是個心機女。余若若一直若有若無地踩她,借她的勢,提高自己的聲望。而每每一出事,余若若總是做出弱小者的模樣,實際上余若若能力極強,根本不需要示弱。

  在余若若和許呦暗戀多年的學長高碩做了男女朋友後,許呦和余若若徹底翻臉了。

  只不過許呦是一個很愛護形象的美少女,她即使和人翻臉,也不與人撕,而是死命膈應對方。

  許呦和余若若始終沒有真正斷絕關係,兩人都在拼命膈應對方。

  用關穎的話說,剪不斷理還亂,你倆乾脆結婚當一對怨偶算了。

  --

  許呦見到余若若,就擺出了迎敵的架勢。

  她一改方才在門外的迷茫狀,這會兒進了家門,她施施然地大度一笑,坐下來,先柔聲細語地和自己多日不見的爸媽寒暄,還真真假假地關心余若若:「若若,好久不見了,你找到這裡來,很不容易吧?哎這邊都是富人區,地方繞得很,沒來過這裡的,保安都不讓進呢。你有沒有被保安攔啊?」

  余若若臉色略微僵了僵。

  她柔柔笑:「呦呦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想見自己的親身父母,那點兒阻攔算什麼?」

  許呦更關心了:「你之前不是還去美國了?你該不會是費盡心機去美國查資料去了吧?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揣測你的。因為我當時就在美國出生的,我不小心想多了,嘻嘻。若若你不要介意啊。」

  唐士澤在旁邊面無表情地喝水,聆聽。

  間或冷笑一聲——

  余若若真是一塊好磚。只要余若若這塊磚搬出來,不管他前妻多迷茫多慌張,都能瞬間跟打了雞血一樣去戰鬥。

  例如此刻。

  許呦和余若若之間刀光劍影一般的對招,就讓許先生和許太太都唏噓地往後退了退。

  --

  然而正事還是要說的。

  余若若很快給出了證據。

  如許呦對她的認知,余若若一直能力很強。不然余若若也不會年紀輕輕,就一路升遷到唐士澤的秘書這個職位上。她能成為唐士澤的秘書,還真不是因為唐士澤對她另眼有加的緣故。

  余若若將自己在美國查到的、回國查到的,一樁樁、一件件擺了出來。

  許先生和許太太早就聽她說過一遍,此時再聽,仍忍不住心如刀割,神色複雜。

  許先生:「我知道我爸當初抱孩子出去玩,把孩子弄丟了。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後來找到的都是錯的……也許他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吧。」

  余若若含淚:「許老先生弄丟孩子那段時間,他找孩子時,我養母正好抱著我回國了。回國後,我養父就因為賭博而輸了全部家產,跑了,留我養母一個人帶大我。」

  許先生:「孩子,你辛苦了。」

  許太太怔怔看著余若若,再看旁邊面無表情的許呦。她喃喃說:「別說,你們兩個某個角度看,還真的有點像……聽說你們兩個是朋友?呦呦你要是早點讓我們見到若若這孩子,若若後來就不用吃那麼多苦了。」

  許呦心裡翻白眼。心想余若若那個小賤人,肯定沒告訴她爸媽,自己早帶她回過自己的家。

  她面上委屈道:「我帶她來過啊,若若你幹嘛不說實話?」

  余若若一僵:「……」

  心裡罵許呦這個惡之花,故意拆她台。

  余若若可憐兮兮道:「是的是的,呦呦高中時帶我回過家。只是我那時候覺得自卑,不敢和你們見面……畢竟我和呦呦雲泥之別,我不敢。」

  許太太感性,聽到這裡,就忍不住抱著若若開始哭了。

  許先生則冷靜一些,對眼前的狀態很發愁。

  那認親沒問題了,接下來怎麼辦?

  許先生看眼唐士澤,見唐士澤那杯茶,居然還沒喝完。

  本來想等那個人趕緊喝完茶,把對方趕走的。

  現在看起來一時間趕不走了。

  唐士澤臉皮格外厚,非要聽他們的家務事。

  --

  許太太摟著余若若哭了一頓,然後紅著眼眶問:「那……現在怎麼辦?」

  許先生:「肯定要把若若認回來啊。」

  為難的是呦呦怎麼辦?

  若若的養母已經過世了,許家又養了呦呦這麼多年,感情深厚。要是讓呦呦離開,許先生夫妻都捨不得。可是如果呦呦不離開,對若若又很不公平……

  余若若察言觀色,看出許爸爸和媽媽捨不得許呦。生恩不如養恩。許家夫妻把許呦當自己的孩子養大,這麼多年付出多少感情,要是余若若非要趕走許呦……許家夫妻說不定也會同意,但是他們對她的印象就差了。

  余若若就歎口氣。

  她起身,坐到許呦旁邊,親昵地拉住許呦的手,挽留她:「呦呦,我願意和你繼續當好姐妹。不如你留下來吧,我會把你當親姐姐看待的。許家也不會從此薄待你的。」

  她儼然一副自己是許家女兒的主人模樣了。

  許呦盯她片刻。

  微笑著從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她假惺惺道:「說什麼呢若若,這是你該得的。我鳩占鵲巢這麼多年,現在物歸原主,不用客氣。」

  她心裡想誰想跟你做好姐妹啊,以後參加宴會,不停地聽你大嘴巴宣揚我的事,讓人同情我麼?

  許呦自來被人捧慣了,她可受不了被人同情被人指點。

  許呦看向爸媽,非常嚴肅的:「爸媽,事已至此,我也不說別的了。我從小被你們教大,不是那種沒有擔當的人。我打算自立門戶,出走許家!」

  許先生和太太一下子急了:「呦呦你別任性……」

  許呦堅決而驕傲:「我要歸還我霸佔了若若這麼多年的一切資產。」

  余若若驚喜。

  許先生和許太太挽留未果。

  --

  這件事當天自然無法做完。

  花了三天時間,許呦才在律師的幫助下歸還自己的財產,放到余若若名下。

  唐士澤全程圍觀,一言不發。只這幾天下來,余若若一改當初總在他面前做出的可憐樣,眼神光澤越來越亮。余若若越來越自信,敢直視唐士澤,偶爾向唐士澤送去愛慕的目光。

  被唐士澤無視。

  余若若也不在意。她老闆是個麻木至極的男人,他極難討好,她即使換了身份,還是得不到他隻言片語,也屬正常。

  而且老闆見到她,不再罵她為什麼回國都不告訴他,也不問她工作的事。余若若覺得唐士澤對自己已經很開恩了。

  三天後,許呦和唐士澤站在許家,她戴著墨鏡,簽完最後一個名字,就此,所有的資產過渡到了余若若名下。

  余若若看到自己名下多的東西不如自己想像的多,有點詫異。

  她和許呦當了這麼多年的假閨蜜,她對許呦常在朋友圈炫的富還是有點瞭解的。許呦轉給她的資產都是不動產,且升值空間沒她想像的那麼大。

  余若若就笑盈盈:「這樣挺好的。呦呦自己留一些,不完全給我,我也不擔心呦呦以後的生活了。」

  許呦:「別胡說。我能給你的全給你了。」

  余若若:「我記得你有一座島……」

  一直不開口的唐士澤在旁邊緩緩道:「是我送的。」

  余若若微懵。

  唐士澤淡聲:「我和我前妻仔細討論了下,我覺得我送我前妻的那些禮物,是對我們婚姻失敗後、對我前妻做的補償。所以婚內我送我前妻的禮物、婚後送我前妻的禮物,我也不想再轉送給別人。還有我家人送給我前妻的禮物,我代我家人表示,依然送給我前妻,不轉贈。」

  許先生和許太太聽他這麼說,一下子放心了。他們還擔心許呦離開了許家,寸步難行。唐士澤的禮物……唐士澤不一定有許家有錢,但是唐士澤出手大方多了。

  余若若笑得有些僵硬。

  她眼圈微紅。她小聲:「我知道老闆你和許家是商業聯姻,但是本來許家大小姐應該是我,和你結婚的應該是我……」

  唐士澤沉吟兩秒。

  他說:「如果是你的話,我可能不會送你這麼多禮物。你一樣沒有,和現在也沒區別。」

  余若若被他噎得無話可說。

  她只好接受現狀。

  許呦看她接受了,就示意律師拿其他的文件。

  許呦:「行,接下來,是最近我欠下的債務……你簽個字,之後就是你的了。」

  余若若:「……?」

  余若若一把拿過合同,見到那欠下的大筆債務,她猛吸一口氣。這巨大的債務,把她得到的名下資產,一下子比得渺小……余若若一直裝委屈,這會兒有點裝不下去了:「你怎麼會欠這麼多債?!」

  許呦瞥她。

  她說:「這是『盈達』的債。爸媽把『盈達』當禮物送給我,如果我早早宣佈破產的話,可能沒這麼多債。但是這是爺爺留下的,怎麼能把爺爺留下的公司說賣就賣呢?所以就堆了這麼多債。」

  許呦:「別慌。慢慢還唄,銀行又沒讓你一下子還清。而且這是爺爺的產業,你是爺爺的親孫女,我想就算當初是你,你也不會捨得把公司賣了對不對?」

  余若若艱難地點了下頭。

  她和許家爺爺又沒感情,她當然會賣。但她現在不瞭解許先生和許太太的性情,她怕自己說會賣公司,讓新的爸爸媽媽對她有微詞。人生一世,還是裝溫柔善良最容易得人喜歡了。

  但是!

  「盈達」欠下的債未免太多了!

  余若若拿著合同的手都在抖。

  許呦在旁邊催:「別著急,慢慢簽。好幾個銀行行長在外面等著,準備和你這個新上任的許大小姐見面呢。以後就是你還債了,你當然要和大家熟悉熟悉了。」

  余若若委屈地把合同拿給許先生和許太太看。

  兩個人看了那大筆的金額,居然毫無觸動,還點點頭,討論道:「不錯,盈達這麼大的公司,就應該欠這麼多債。幸好現在轉手了,不然債堆得更多。呦呦賣的對。」

  兩個人又感謝唐士澤的收購。

  唐士澤笑。

  余若若哽,她當時出國了,收購「盈達」這個大案,她沒有參與。她真的不知道涉及的金額這麼大……老闆真是好魄力。

  余若若心裡很慌。

  她認親,是為了來當大小姐享受生活的。但是一下子背了這麼多債……她難道要把許呦過渡給她的房子每個月賣一套,用來還債麼?那房子總有賣完的時候,這債看起來,一兩年都還不完啊。

  豪門背債,都是將手下資產轉移來轉移去。這麼多的債,換在其他人身上不一定覺得很多。但是余若若第一次當豪門千金,她手足無措,只覺前路黯淡。

  許呦讓她一一簽字確認,律師在旁邊盯得很緊,余若若已經精神恍惚。

  做完這一切,許呦鬆了口氣。

  她終於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無債一身輕的感覺真好。」

  她感動地握住余若若的手晃了晃:「親愛的,多謝你。沒有你的話,我背著巨大的債務,都要被唐士澤摧殘得快死了。我終於擺脫巨債了!」

  她快樂道:「若若,你真是個好人。我從高中就知道你是我的好姐妹,救我於水火之間,你簡直是我的恩人!」

  余若若:「……」

  許呦向她揮手道別,又和戀戀不捨的許先生和許太太告別,然後她趾高氣揚地甩門而出,瀟灑離開。

  唐士澤看到許呦的手機還扔在桌子上,他對許呦的粗心大意無語一瞬,還是拿起了手機,打算出門去追那個小鳥一樣快樂飛走的小美人。

  余若若追上一步:「老闆!」

  唐士澤側頭向她看來。

  唐士澤臉色冷淡,英俊一如既往,讓余若若怦然心動。

  余若若輕聲:「老闆,多謝你這些天沒有對我施以壓力。我之前還擔心老闆你因為呦呦的原因,拿工作的事來罵我。我最近不容易,多謝老闆的體諒。」

  唐士澤說:「不用。」

  他慢條斯理:「我非常理解你最近的辛苦。」

  余若若受寵若驚,難得見他這麼和顏悅色。

  就聽唐士澤想起來一般說:「但你太不把工作放在眼中,我三天前就炒了你了。你有空看下郵箱,去財務那裡交接一下工作,結一結薪水。」

  余若若:「……?」

  她失聲:「什麼?我被炒了?所以老闆你這兩天才不提我工作的事,因為你已經不讓我工作了?」

  唐士澤拍拍她的肩,鼓勵道:「好好找新工作,努力還債。你加油。」

  余若若失魂落魄,看唐士澤出門。

  --

  唐士澤出了門,就聽許呦的手機電話響了。

  他看到來電提醒是許涵,就順手接了。

  許涵在那邊大呼小叫:「姐,我聽說咱們家出了抱錯千金的事,你要被掃地出門?是不是真的啊?不是,你們有人尊重過我嗎?有沒有想起來告訴我一聲咱們家發生了什麼事啊?為什麼我還是從外人口裡聽說的?姐,你們有人在乎過我麼?」

  唐士澤慢悠悠:「我是唐士澤。」

  許涵一下子被魚刺卡住喉嚨一樣閉了嘴。

  他弱弱打個招呼:「前姐夫好,我姐的手機……」

  唐士澤:「她把手機忘了,我給她送過去。你再給她抱怨你們家為什麼沒人關心你的感受的這件事吧。」

  許涵尷尬而僵硬:「多謝前姐夫。」

  唐士澤:「不客氣。」

  許涵:「對了,我新姐是誰啊?」

  唐士澤沉默一下。

  同情道:「這事我告訴你不好。你再找外人打聽打聽吧。」

  許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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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15 09:23:1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我和我前夫的距離 第四十九章

  許呦下電梯,大步流星進停車庫。

  唐士澤比她晚一些,他慢悠悠下到車庫給她送手機時,許呦人已經站到了她的跑車前,準備瀟灑地開車門走了。

  從背影看,她染成栗色的長髮微捲,如海藻般披肩,肩膀纖細圓潤,白皙如貝。再穿一件緋紅絲絨裙、裸色高跟鞋,挎著鉑金包。這麼一眼看去,依然是平時那個精緻十分的名媛許呦。

  只是這位名媛小姐走到她車前,怒氣衝衝抬腿踹了車門一腳。

  她彎腰慘叫一聲「哎喲」,把自己的腳撞痛了。

  唐士澤嘖嘖。

  知道這兩天許呦裝得那麼瀟灑,心裡未必舒服。畢竟二十多年的爸媽,轉眼間就成別人的了。她反倒是鳩占鵲巢的那個。這樁事,還會在豪門圈被人不停討論。

  許呦能真的痛快才怪。

  她不光不痛快,且遷怒到了唐士澤身上。這兩天她和律師處理她的財務的時候,對唐士澤的態度一直是愛答不理的。

  而唐士澤這麼狗,他能站在她這邊就不錯了,他當然沒有嬉皮笑臉、自降身份地去哄她開心啦。

  所以許呦不痛快到了現在。

  唐士澤走向許呦的車,喊了一聲:「前妻,稍等。」

  許呦回頭看到他,看到他正兒八經的樣子,她心裡罵他裝腔作勢。

  她哼了一鼻子,不理他就準備開車走人。

  但是許呦眼睛一眨,驀地看到了電梯口又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那人大概沒來過這個停車庫,在裡面亂張望了一陣,好不容易看到這邊,才奔過來。

  是余若若。

  余若若來追唐士澤:「老闆、老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跑出來追人的余若若小臉煞白,人有點兒慌。

  她原本專心查自己的身世,對這份工作沒以前那麼在意。所以之前在國外,即使唐士澤幾次罵她,她都拖著不回國。在她原本的計劃中,等她成為了許大小姐,她就可以過上和以前的許呦一樣的生活。

  許大小姐的生活有一項非常吸引余若若,就是不用工作。

  余若若從來沒見許呦工作過。許呦從來不用操心錢,她永遠是心血來潮,想去哪裡玩就突然去哪裡玩了。

  許呦有私人飛機、私人遊輪、私人海島……這都是余若若夢寐以求的生活。

  現在余若若得到了。

  但她同時背負上了巨大的債務。

  余若若不清楚許呦是如何扛下這麼大的債務、還能淡定自若地繼續玩,余若若自己簽了合同後,還沒和那些銀行行長碰頭,她在心裡粗粗一算,就意識到想還清這筆債,不是那麼容易的。

  許呦還給她的很多資產不能動,能動的一些總有動完的時候。背負這麼大筆的債,余若若突然發現,她好像不能失去工作。

  她仍然要上班!

  所以余若若跑出來求唐士澤了——她在「光和」工作了這麼多年,唐士澤還沒來「光和」時她就在了。她是老員工,「光和」的薪水福利在業內都是很有名氣的。她需要這份工作!

  許呦看到了向他們這邊跑來的余若若。

  她眼神一閃。

  在唐士澤的視線中,他的前妻就是一個觳觫間,瞬間打了雞血,變得生機勃勃。

  唐士澤離許呦還有兩步距離,許呦就跨步過來,一把抓住他手臂。她頭靠在他肩頭,開始嚶嚶啜泣。

  唐士澤面無表情:「……」

  許呦抽抽搭搭:「阿澤,你不要離開我。阿澤,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只有你了。你要是不管我了,我就活不成了……」

  唐士澤呵呵,他伸手就要推開這個做作的許呦。

  許呦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她演戲演得很投入。抬頭看唐士澤時,眼中蘊滿痛苦和掙扎。

  許呦哽咽:「阿澤,是我以前不好,我不該和你離婚。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唐士澤緩聲:「那你是要復婚?」

  許呦一僵。

  她心想倒也不必。

  唐士澤目中一哂,盡是嘲弄之色。他手抓住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就要把她扯開。許呦哪裡肯,她樹袋熊一般纏著他,恨不得整個人攀到他身上,非常賴皮地堅持演自己哭哭啼啼的苦情劇,不肯被唐士澤帶出戲。

  余若若氣喘吁吁奔過來,看到的就是許呦又在糾纏唐士澤。

  余若若目中生惱。

  覺得許呦總是跟她搶她喜歡的男人。

  以前跟她搶高碩,後來又跟她搶唐士澤。

  當年讀大學時,余若若一直在努力追唐士澤。余若若相信,如果不是許呦知道她在追唐士澤,許呦一定不會一畢業就立馬跟唐士澤結婚。

  許呦是故意氣她,報復她搶走了高碩。

  --

  余若若站在唐士澤和許呦後方,她怔立不走。

  唐士澤沒有拉開許呦,卻有空回頭看余若若。他皺眉:「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余若若:「我想回『光和』……」

  唐士澤:「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不要讓我拒絕你第二次。」

  余若若咬唇,霧濛濛的眼中噙了淚。

  許呦一看,頓時不甘示弱,她頭靠在唐士澤肩上,挑釁余若若一般,緊緊地挽著唐士澤:「阿澤,我好難過,你不要離開我。」

  唐士澤:「許呦,你知道我的性格,不要逼我真的發火。」

  許呦:「……」

  臥槽。

  玩大了。

  都不叫她「前妻」,叫她「許呦」了。

  她心裡訕訕,便只是虛弱地靠在唐士澤身上,不敢再故意加戲了。

  而余若若見眼淚對這個男人毫無用處。

  她心裡挫敗,覺得唐士澤難討好至極。她只能換一個策略。

  余若若只能看到許呦靠在唐士澤肩上、散下的一頭栗色捲髮,她輕聲:「好,老闆,我不強求工作了。但是請相信我,你的這位前妻,並不是和你看到的這樣……」

  許呦不服了。

  哪怕她還在怕唐士澤生氣,她也不甘示弱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隔著唐士澤的肩看余若若。

  許呦備受打擊,委屈無比:「若若,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你變了!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搶走你的一切?但我已經還給你了,難道你還要趕盡殺絕,把阿澤從我身邊搶走麼?」

  余若若嘴角輕輕抽了一下。

  她臉色蒼白,神情倔強。

  她顫聲:「呦呦,你不要再挑撥離間了。我只是提醒老闆,我才是這麼多年的受害者!」

  許呦淚盈於睫:「那你要我怎麼辦?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滿意?」

  余若若眼中淚掉落。

  她說:「呦呦,是你在逼我,是你在搶走我的東西……」

  如果再多一個人在場,一定會被這兩個女人對著哭的演技所震撼。

  聲情並茂,楚楚動人,靈活十分。

  可惜在現場看她倆演戲的人是唐士澤。

  唐士澤從一開始就聽得不耐煩了。

  見她倆沒完沒了,唐士澤已經面如寒霜。唐士澤不給許呦面子了,他反手扯住許呦,把這個人從自己身上一把拽下。

  許呦演戲正投入,被唐士澤拽住手,拉著走。他拉開車門就把她扔進了副駕座。甩上車門的聲音巨大,嚇了許呦一大跳。而唐士澤坐到了司機位置上,理都沒理外面還哭著的余若若,腳踩油門,跑車嗖一下滑了出去。

  --

  許呦在副駕座上補好自己的妝,她側頭,看唐士澤面色仍然淡淡的。

  許呦好奇:「你生的哪門子氣?」

  唐士澤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叩了幾下。

  到紅綠燈前,車停下。唐士澤才不答反問:「你還記得我和你討論我們夫妻生活中的問題,你說我的問題是太愛工作、對你太不關心,那你知道在我這裡,你的問題是什麼嗎?」

  許呦震驚了。

  許呦說:「我這麼年輕漂亮、活潑可愛、善良天真、從來不給你找麻煩的好老婆,我怎麼可能有問題?」

  唐士澤唇角一勾。

  他側過臉來,深邃的眼睛深深盯著她。

  許呦百思不得其解。

  並且很委屈。

  她說:「你不會是嫌我太能花錢吧?」

  唐士澤:「你才花多少一點兒。」

  許呦現在真是嫉妒他這種財大氣粗啊。

  她是無債一身輕了,但她同時也沒多少錢了。不像唐士澤,自己被聘為「光和」的CEO,受到董事會的信賴和栽培;就說唐家的產業,都巴巴地等著唐士澤回家繼承。

  但是很顯然唐士澤短期內是不打算回家繼承家業的。

  唐士澤很明顯是打算在「光和」積累資源人脈,之後自己創業。他只會越來越有錢……

  許呦咬手指。

  唐士澤慢吞吞說了答案:「其實我不在乎你很多事,你只要不給我戴綠帽子,隨便你滿世界地玩,我都不過問。我爸媽催著我們兩個要孩子,但我想你還年輕,沒必要催得那麼緊。我確實不是個好丈夫,對妻子的關心不夠。因為我確實需要的是一個讓我省心的妻子,不要打擾我的事業。」

  許呦真誠道:「所以你活該被離婚。」

  唐士澤不理她,繼續說:「我答應你會改這些,自然會努力改,不用你費心。不過你也有問題,我對你最不滿的,就是——你太在乎余若若。你對余若若的感情,比對我要多得多。你要是改不掉這個毛病,我想我們確實是像你說的那樣,複合不了的。」

  許呦一怔。

  心口瞬間被揪住。

  她在這時候,意識到唐士澤說的是真話。

  她靜了一下,心裡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余若若太關心。關穎就說過她總盯著余若若,許呦不以為然,以為這只是關穎作為閨蜜的吃醋。但如果唐士澤都這麼說……她是不是真的太放不下余若若了?

  許呦悵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命運好像很神奇,就是讓我嫉妒余若若。她讀書時學習比我好,比我嘴甜,比我會討人喜歡。追我的男生多,可對她好的男生也多得不得了。我覺得我不應該嫉妒她啊……但是她現在成了許大小姐,我好像還真的應該很嫉妒她?」

  許呦吐槽:「我好像就是被安排了這麼一個應該嫉妒她的劇本。」

  唐士澤:「不要給自己找藉口。」

  許呦一下子惱了。

  她側過臉:「你懂個屁!不和你說了,對了,我今天不跟你回你的家啊,我住酒店……」

  車已經重新開了一段距離,聽聞許呦的話,唐士澤手下用力,車一下子剎住了。

  唐士澤目光微涼:「你要跟我分居?」

  許呦捧心:「你別說得這麼奇怪好不好?我都這麼慘了,你別看我表現得很樂觀,爸媽一眨眼成了別人的,我心都碎了好不好?你就不能給我點時間空間,讓我好好思考下我的人生?」

  唐士澤說:「我們有合約在。」

  許呦:「合約好像沒有限制你的小情人被你氣死前,惡向膽邊生,趁你半夜睡覺時一刀殺了你?你怕不怕?」

  唐士澤目中噙了笑。

  他說:「不怕。」

  他頓一下,說:「你是知道的,我半夜在加班,不睡覺。等我睡的時候,我的小情人早就睡得跟昏迷似的。要真是半夜殺人,也是我殺我的小情人。」

  許呦:「呸!」

  說是這麼說,唐士澤還是把她的手機和一個錢包給了她。

  就像他說的,只要她不給他戴綠帽子,他對她是很寬容的。大部分時候,許呦想做什麼,唐士澤都不攔著。

  唐士澤和她一起下了車,在一家五星酒店前和許呦分手。

  唐士澤站得筆直,囑咐她:「錢包裡有你的證件,你弟剛給你打電話了,問你們家是怎麼情況。你今晚睡酒店,好好調整你那微妙又脆弱的心情,明天受不了了,聯繫我,我接你回家。」

  許呦目光溫柔地看著他。

  她看到他低頭安排這些,語氣涼淡,條理清晰。她倏忽間感受到這個男人的好。

  她傾身踮腳,在他喋喋不休時,在他臉上輕輕印了一個吻。

  唐士澤微愣,許呦已經瞬間後退,笑眯眯向他擺手道別了。

  許呦大聲:「放心吧前夫!我不會打掉你的孩子,忘掉你的!」

  唐士澤:「……」

  酒店門口已經有人向他們投來了奇怪的目光。

  唐士澤手撫上自己被許呦親的臉頰,忍不住噗嗤笑了。他看許呦活蹦亂跳地進了酒店,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

  抱錯千金一事對她是有影響,但並沒有打擊得她就此一蹶不振。她讓自己不去在乎,她讓自己積極樂觀起來。

  這麼可愛的、有活力的呦呦。

  唐士澤心中有萬般柔情因此而生——

  人生路漫長。

  他走一程,望一程,等一程。他麻木冷血,萬物不糾。他不曾試圖有人相伴,不曾將她好好珍藏。但她是他的前妻。

  他望一程她,等一程她。

  她永遠在他心上。

  --

  唐士澤這個狗男人。

  許呦在酒店辦理入住手續時,再次把她的前夫拉出來罵。

  唐士澤把錢包給她,許呦感動地以為這個男人為她安排好了一切。但現在打開錢包,許呦才發現錢包裡只有一張她的身份證,一張卡都沒有——

  周扒皮一張銀行卡都沒給她!

  這讓她怎麼住酒店?

  許呦心痛一瞬,只好拿手機打開支付寶。她接受自己的貧窮人設,告訴櫃檯小姐:「我就住最便宜的房間好了……」

  對方臉一僵,保持微笑:「不好意思許小姐,我們這邊酒店,都是同樣規格。最差的也是五星級……」

  許呦再在心裡屠唐狗。

  恨他故意把她送到這麼一個酒店。

  偏偏她沒有生活經驗,被他忽悠。她現在只是一個賣漫畫的可憐小姑娘,她住得起這麼貴的酒店麼?

  --

  許呦還是住了。

  因為唐士澤把她車開走了,她實在沒精力出去找別的酒店了。

  這個酒店的價格以前在許呦這裡不貴,現在許呦就覺得挺貴的。但好在貴有貴的好處,起碼設施環境都讓許呦滿意。

  許呦到酒店,就把手機關機,蒙頭大睡。

  她睡了兩天後,覺得自己最近緊繃的精神緩過來了,做好準備,許呦慢悠悠打開了手機。

  果然,一開機,便是滿世界的信息轟炸。

  許先生和許太太的電話就打了十幾個,在微信上問她怎麼了,是不是難受,說想她,問她錢夠不夠花,要不要給她打零花錢。

  關穎問她需不需要來陪她。

  還有其他豬朋狗友有的關心她,有的好奇許家真假大小姐的事是不是真的,還有的幫她罵余若若。

  許涵給她刷了上百條微信。因為太長,許呦掃了一眼,就跳過不看了。

  許呦心裡覺得溫暖,這麼多人關心她。

  然後她繼續在心裡罵唐士澤。

  還說第二天接她回家呢!

  這都兩天了,所有人都關心她,唐士澤就跟死了一樣,一聲不吭。

  當然,也許他真的是死了。

  --

  許呦開始回大家的消息,讓大家放心,說她只是太累了,睡了兩天,已經正常了。

  之後,許呦想起唐士澤說許涵給她打過電話,她就回了電話過去。

  那邊接通後。

  許涵沉默半天,說:「姐,我都知道了。太可憐了。」

  許呦:「其實也沒那麼可憐啊……」

  許涵唏噓:「我的新姐是余若若啊!就你天天掛在嘴邊的那個心機婊啊!我以後要怎麼和她相處啊,我陪你罵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居然是我新姐?我真是太可憐了!」

  許呦:……敢情許涵是覺得他可憐,不是覺得她可憐啊。

  許呦想掛電話了。

  好在許涵還算有點良心。

  他唏噓了半天,問:「姐,其實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幹嘛要跟我們劃分界限啊?我相信爸媽都不介意你繼續當我們許家人啊。到了這一步,大家都挺難受的。姐,你真的不能回到咱們家一起生活麼?我叫了你這麼多年『姐』,我真的捨不得你啊。」

  許呦有些感動。

  她說:「小涵,我也捨不得你啊。但是我之前和余若若置氣,我連財產劃分都辦好了,我真的沒臉回去了。」

  許涵難受道:「真的一點餘地都沒有了麼?」

  許呦想了想,說:「其實還是有一個辦法的。」

  許涵振奮起來:「什麼?」

  許呦:「我既然不是你親姐,那咱倆就沒有血緣關係。你只要娶了我,我成了你老婆,那我就能光明正大重回許家,笑傲江湖,氣死余若若啦哈哈哈!」

  姐姐殺他!

  許涵:「……」

  許涵有禮貌道:「打擾了,呦呦。咱們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吧。」

  他連「姐」都不敢叫了,就怕許呦逼他娶她。

  「啪」。

  許涵乾脆利索地掛了電話。

  許呦:「……」

  心想這破弟弟的喜歡、捨不得,也太廉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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