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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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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金鳳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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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05:48 |只看該作者
  二姑娘道:「我不信,我要賭一賭。」
  岳秀冷笑一聲,道:「二姑娘,就憑你這點報復,我就不放過你。」
  二姑娘道:「你要怎麼樣?」
  岳秀冷冷說道:「殺了你以絕後患。」
  二姑娘嬌軀顫動了一下,道:「你不怕妨害了七王爺,我如被殺,龍鳳會將全力展開報復。」
  岳秀道:「留下你禍害天下……」
  語聲突轉嚴厲,接道:「你這麼自負美麗的人,想必不願我一劍砍下你的腦袋,我也不為己甚,給你一個機會……」
  二姑娘道:「什麼機會?」
  岳秀道:「自絕一死。」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我自絕一死,或被人殺死,並無不同,後果一樣。」
  岳秀道:「二姑娘誤會了,在下並非是害怕龍鳳會的報復……」
  二姑娘接道:「你自然不怕,你只不過是一個江湖浪子,一無所有,但七王爺怕,他坐鎮金陵,儼然一方之主,他害怕失去權勢、地位,所以,要不要殺我,還得七王爺才能決定吧。」
  岳秀道:「七王爺不在這裡,你那一套嬌媚術,效用全失。……」突然,拔劍刺出,劍芒又上了二姑娘的咽喉。
  一則是岳秀的劍法太快,快的使人目不暇接,二則是二姑娘也沒有準備閃避,她心中明白決無法避開岳秀的快劍,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站著不動,岳秀不會殺一個靜立等死的女人。
  她賭對了。
  岳秀歎口氣還劍入鞘,道:「你很聰明,你越聰明也就越可怕,我也越不會放過你。」
  二姑娘緩緩說道:「岳秀,咱們之間,能不能真誠的合作一下?」
  岳秀道:「說說看?」
  二姑娘道:「我交出陷害七王爺的證據,你怎麼安排我?」
  岳秀心頭震動了一下,道:「你有什麼條件?」
  二姑娘道:「不論你武功多高強,機智多麼過人,但龍鳳會太強大了,強大到出你預料之外,我們和一般的江湖組合不同,我們的勢力延伸依附在王公侯門,封疆大吏的身上,你查不出我們的來龍去脈,也攻不出我們的巢穴。」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貴會的首腦人物,必是一位讀書極多的高人了。」
  二姑娘道:「不錯,他很有學問,也極精統御的方法,但他像見首不見尾的神龍,他告訴過我們一句話,過去,江湖上無人能成霸業,最大的缺憾是,他們一直把力量用於江湖上,所以,他們縱然有一點小小的成就,但很快煙消雲散。」
  岳秀道:「所以,他要學附依之蟲,纏在大樹上的青籐。」
  二姑娘怔了一怔,道:「你也懂?」
  岳秀笑一笑道:「這也不是什麼大學問,只不過,這是個狠毒,有效的辦法。」
  二姑娘道:「就我所知,我們的努力,已經伸延到大江南北,大明布政能力所及的每一個區域。」
  岳秀心頭震駭無比,但他表面上,卻盡量維持著平靜,道:「不覺著說得太誇張嗎?」
  二姑娘道:「誇張,只怕我說的還不夠,我們能上朝詔旨,下放州府,也能包攬訟詞,賣放人命,江湖上,所有的事,不論大小,我們都能夠作到。」
  岳秀道:「如若你說的不是恫嚇,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了。」
  二姑娘道:「所以,我要和你談談!」
  岳秀道:「目下寸陰如金,你可以談談正題了。」
  二姑娘道:「古往今來,只聽聞有男人逼婚的事,還未聽聞到有女人逼婚的舉動。」
  岳秀道:「你準備試試麼?」
  二姑娘雙目中突然射出熾烈的情焰,幽幽接道:「當我的美麗不為人所欣賞時,我卻忽然地喜愛了那個人。」
  岳秀道:「哦!」
  二姑娘道:「岳兄肯相信我的話嗎?」
  岳秀道:「信。」
  二姑娘道:「那個人就是你。」
  岳秀臉色一片肅穆,既不見笑容,也不見怒意,平平靜靜的哦了一聲。
  二姑娘道:「岳兄,你是不是認為我是一個很放蕩的人。」
  岳秀道:「這個,我不太清楚。你準備怎麼辦?」
  二姑娘道:「我若準備背叛了龍鳳會,今後,我又到何處安身?」
  岳秀道:「你如願意和我們合作,我們不但歡迎,而且,我岳某人會全力保護你。」
  二姑娘抬頭望了岳秀一眼,道:「你保護我,怎麼一個保護法?」
  岳秀道:「比如說咱們走在一處,一旦遇上突襲,岳某人自會挺身而出。」
  二姑娘道:「聽起來很具體,但你能永遠和我守在一起嗎?」
  岳秀道:「為什麼不能呢?我們很多人都可以相聚於一堂。」
  二姑娘道:「龍鳳會懲治叛徒的手段十分冷酷,不擇手段,而且全力施為,決不允許叛徒逍遙於會中的規戒之外。」
  岳秀道:「二姑娘你真的這麼害怕龍鳳會麼?」
  二姑娘道:「不錯,我是有些害怕,不過,大不了,他們把我殺死。」
  岳秀道:「二姑娘很怕死?」
  二姑娘道:「我這點年紀,經歷的事情太少了。死了未免可惜,所以,我不想死。」
  岳秀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二姑娘道:「除非,使我感覺著有一種比死亡更重大的事,迫我作一個選擇?」
  言罷,閉上雙民席地而坐。
  岳秀呆了一呆,道:「你幹什麼?」
  二姑娘道:「我什麼也不幹,只求速死。」
  岳秀道:「怎麼忽然間不怕死了。」
  二姑娘道:「反正我不能活了,何不選擇一個死亡之路。」
  岳秀道:「我要殺你,你不能逃開,怎會算是選擇。」
  二姑娘道:「我死在他們手中,和死在你手中有些不同,至少,在這兩個死亡間,我可以選擇了。」
  岳秀歎口氣,道:「其實,你死了,對我們也是一個很大的損失。」
  二姑娘道:「我有這麼重要麼?」
  岳秀道:「姑娘本來就很重要,不論對龍鳳會還是對我們,姑娘幫助誰,誰就可能得到勝利。」
  二姑娘忽然微微一笑道:「我幫助你,楊玉燕肯答應嗎?」
  岳秀道:「楊姑娘本不是潑辣的女子,我想你們能相處很好。」
  二姑娘道,「唉!我和她只怕是很難和解了。」
  岳秀道:「不會的,這一方面,你可以放心。」
  二姑娘道:「你決定不殺我了?」
  岳秀點點頭,道:「是。」
  二姑娘站起身子,道:「我要走了。」
  岳秀一拱手,道:「姑娘請便。」
  二姑娘飛身而逃,踏越屋而去。
  岳秀快步行了出來,只見譚雲一行,早已恭候室外。
  譚雲一拱手,道:「岳兄,二姑娘呢?」
  岳秀道:「走了。」
  歐陽俊一怔,道:「怎麼會走了?」
  岳秀道:「我放她走的。」
  王召道:「這女人惡毒無比,放了她,豈不是縱虎歸山。」
  譚雲低聲道:「岳兄既然放了她,自然是別有原因。」
  王召道:「甚麼原因?」
  岳秀微微一笑道:「除了二姑娘之外,其他的人物都會遁走。」
  王召道:「殺了她,對咱們也沒有什麼幫忙了。」
  岳秀道:「正是如此。」
  譚雲道:「岳兄,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這座兵營中事,處理過了嗎?」
  譚雲道:「我們已經問清楚了,這營中的都統,早已是龍鳳會中人,就是一些哨官,也十之六七是龍鳳會中人,所以他們出入方便,全無顧忌。」
  岳秀道:「這麼說來,龍鳳會的確可怕,他們在各個不同的階層之中,都潛伏有人……」
  歐陽俊突然接口說道:「這就可怕了,他們能潛入王府中去,也能潛入兵營,那麼江湖上各大門派,不也都有他們的人了?」
  岳秀道:「可能如此,丐幫這一次中途撒手,只怕就是潛伏在幫中的龍鳳會的力量。」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不錯,以丐幫組織之嚴,都被他們混了進去,其他門派,也一樣被他們混進去了。」
  王召道:「這實是一樁很可怕的事,如是丐幫中被人滲透了,只怕九大門派,都會有對方的人;但最大的難處是咱們沒有辦法找到他們潛伏的人?」
  岳秀道:「龍鳳會滲入各大門派中人,有一條可以追尋的線索。」
  王召道:「什麼線索?」
  岳秀道:「龍鳳會中,如要在各大門派中安排人手,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吸收那原有組合的人,一個是利用美色,滲入各大門戶之中。」
  譚雲道:「在此之前,江湖上從沒有聽過龍鳳會這個名字,想不到他們竟已發展成如此龐大的實力了。」
  岳秀道:「他們是寄生在別派身上生長,外面根本查不出這個組合,對付敵人也是用的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只要他們輕輕一撥,立刻把一股重逾千斤的力量,壓在了咱們的身上,譬如丐幫中人,如是受了什麼挑撥,和咱們對陣拚命的,都是丐幫中忠義之士,這一點最可怕,使江湖上還沒有辨明正邪之前,雙方已經拼了個你死我活。」
  譚雲道:「岳兄,目下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咱們需要一些時間,作一番佈置,我們目前的人手太少,還得借重諸位的聲望,邀一些助拳的人。」
  譚雲道:「兄弟已派人送信回到譚家寨去,把兄弟一手調教的八位家將,調來此地,我要他們一接通知後,星夜趕來聽命。」
  王召笑一笑,道:「我也派人送了一封信給我們老大,說明我無法回去的理由,照我們老大的脾氣,他定會趕來看個明白。」
  岳秀道:「令兄不知道會不會贊成你和官府中人合作。」
  王召笑道:「這一點,岳少俠放心,我們嶺南雙龍雖然在江湖上混出一些名氣,但還沒有組什麼門戶、幫派,所以龍鳳會看不上咱們兄弟。」
  岳秀道:「王兄,小弟想知道令兄的為人如何?」
  玉召道:「和兄弟差不多,要不然怎麼會和我義結金蘭呢?」
  岳秀道:「那很好,令兄如能幫助咱們,可增加了咱們不少實力。」
  歐陽俊道:「岳兄,兄弟是一向自由慣了,不喜幫別人,因此,別人也不願幫助我……」
  岳秀道:「歐陽兄,在下並無意要歐陽兄請人助拳。」
  譚雲道:「不錯,咱們只有找一些可靠、忠誠的人手,除了動員官兵之外,很難找到像龍鳳會那樣多的人手。」
  王召道:「丐幫本來可以助力,他們人多眼雜,幫中又不乏好手,可惜,他們竟然撒手不管了。」
  譚雲道:「龍風會對丐幫的控制一定很嚴,咱們又有什麼辦法能使他們肯於聽命呢?」
  岳秀道:「自然要想一個使他們肯於聽命的辦法。」
  語聲一頓,接道:「目下咱們先回到王府中去,再從長計議。」
  幾人一行,重返王府。
  七王爺竟然還沒有睡,一聽岳秀等歸來,立時迎了出去。
  看著七王爺微現浮腫的雙目,岳秀心中有些不安,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哥,還沒有睡麼?」
  王七爺道:「你們為我奔走拚命,我怎麼能睡的著。」
  這幾句話,只聽得譚雲、王召等心中感動,齊齊說道:「王爺千金之軀,還望多多保重。」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已叫他們備了夜點,咱們邊吃邊說吧!」
  他以親王之尊,竟然欠身行禮,把幾人讓入了大廳之中。
  大廳內早已擺好了酒菜,七王爺讓幾人入了席位,自己坐了主位。
  兩個女婢,挽起酒壺,替幾人斟滿了酒杯,悄然退了出去。
  七王爺端起了酒杯,道:「來!在下敬各位一杯。」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岳秀、譚雲等,各自端起酒杯,喝個乾杯。
  七王爺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臉上,道:「岳兄弟,你們查到了二姑娘嗎?」
  岳秀道:「查到了。」很仔細的解說了一下經過之情。
  七王爺聽到了岳秀竟然放了那位二姑娘,不禁吃一驚,道:「為什麼放了她?」
  岳秀笑一笑,道:「她是已把手下遣走,咱們殺了她也是沒有什麼大用?但放了她,可以使他們彼此之間,心生猜忌。」
  七王爺道:「她和什麼人心生猜忌?」
  岳秀道:「二姑娘只不過是龍鳳會鳳字門一個副門主而已,在她之上,有鳳字門的首腦,而且,在鳳字門上還有龍鳳會的首腦。」
  七王爺道:「唉!原來她也不過是別人的屬下。」
  岳秀道:「大哥,事情似乎是十分複雜,小弟既然答允了大哥,插手此事,不辦出一個名堂來,自然不能撤手……」
  七王爺接道:「兄弟,你不能撤手,小兄目下的處境,連我自己做夢都夢不到,兄弟你如撒手不管,小兄這王位也不要了。」
  譚雲道:「王爺關係江南半壁的安危,怎能棄去王位不要。」
  七王爺道:「我這王位,現在是全握在岳兄弟和諸位的手中了,你們如若撒手不管,我這管轄江南半壁的王位,想幹也幹不下去了。」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
  譚雲道:「王爺放心,岳兄已決心把事情辦個水落石出,已經要我們招請人手,準備和龍鳳會一決勝負。」
  岳秀道:「大哥的事,小弟誓不退縮,不過我想先行請示一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兄弟想請大哥賜與全權……」
  不待岳秀說完,七王爺已搶先說道:「行!兄弟,你就代表我,要我如何?只管吩咐。」
  岳秀道:「大哥言重了,有這一句話,小弟就可以放手施為了,另外還要請教一件事?」
  七王爺道:「可有要小兄辦的事嗎?」
  岳秀道:「有,所以才和大哥商量。」
  七王爺道:「小兄洗耳恭聽。」
  岳秀道:「要大哥先行委屈一下,找一個替身,代替你。」
  七王爺道:「可以。」
  岳秀看他答應的如此乾脆,反忍不住微微一笑,道:「大哥,不問問原因嗎?」
  七王爺道:「不用問了,兄弟的話,大哥豈有不信之理。」
  岳秀道:「大哥如此相信小弟,倒叫小弟覺得肩負沉重得很。」
  七王爺道:「不要緊,兄弟聽過二姑娘一番話後,小兄確感覺到威脅很大,事到臨頭,反而想得開了,如是我這王爺做不成,我就跟兄弟到山裡去過上一輩子隱士生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我不相信咱們會走到這一步,而且,龍風會也激起了小弟的鬥志。……」
  七王爺道:「好!兄弟作主就是。」
  岳秀道:「咱們就這樣決定了,大哥既然這樣相信小弟,小弟也自必全力以赴。」
  七王爺哈哈一笑,道:「來!我敬諸位一杯,各位不但是幫我的忙,也是幫大明皇帝的忙。」
  酒席在歡洽的氣氛中散去。
  岳秀開始籌思對付龍鳳會的辦法。
  但表面上,岳秀一直按兵不動。
  這是個很長時間的等待,足足過了有半個月之久。
  第十六天中午時分,譚雲手下的八位家將,到了金陵,直入王府。
  這半個月來,經過楊晉細心的佈置,整座王府,防衛森嚴,就算是一隻飛鳥,也無法悄然飛入而不為發覺。
  但在王府中一位隱秘廳堂中,岳秀就軍士中,選出了一位和七玉爺很像的人,在開始訓練他,用了易容藥物,把他扮的和七王爺很像之外,又教他學習那股王爺之威的氣度。
  楊晉選出了十二名死士,擔負保護假扮的七王爺。
  半個多月的心血,部署完成,岳秀才召請了譚雲等人,集會於大廳之中。
  歐陽俊喝了兩口茶,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龍風會的人,有沒有什麼消息?」
  岳秀笑道:「沒有,似乎是他們已撤出了金陵。」
  楊晉道:「兄弟想不到,龍鳳會中人竟然會寄居於兵營之中,有過了一次疏忽的經驗,兄弟我又多了幾份小心,二十名幹練的捕快和金陵城內外一百多個線人,分佈在關卡、酒樓之中。每日有快報送到,一直未發現龍鳳會中的消息。」
  歐陽俊道:「楊兄,除了龍鳳會外,江湖上還有什麼活動?」
  楊晉道:「幾個息隱在金陵的綠林人物,也早已被我派人暗裡監視,都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只有丐幫中人,活動未減。昨天,似乎有兩位丐幫中身份很高的人物,進入了金陵。」
  岳秀道:「可查出了他們的身份?」
  楊晉道:「金陵丐幫分舵主駱天峰,親往迎接,而且神態很恭謹。」
  譚雲道:「是兩個什麼樣子的人物?」
  楊晉道:「一老一少,老的約有五六十歲,年輕的二十多歲,一進金陵城,就被人接進了金陵分舵。」
  歐陽俊道:「除此之外,半月來還有什麼可疑事物?」
  楊晉道:「江湖中人,似乎是都盡量避免開這場是非,有的人離開了金陵,有的人深居簡出。」
  岳秀突然說道:「咱們到金陵分舵中去看看如何?」
  目光一掠楊晉,接道:「楊總捕頭,請選八個精明的捕快,帶上拘令腰牌,咱們到丐幫分舵中去看看吧。」
  楊晉很快的選了八名捕快,岳秀卻著朱奇、唐嘯,一行十二人,直奔到丐幫分舵。
  那是一片金陵城中低矮的茅舍區域,三四個丐幫弟子,分佈在四周。
  楊晉帶著八個捕快,當先而行,一進巷口,立刻有一個丐幫弟子,疾快的奔入了茅舍中去。
  三個丐幫弟子,橫排開去,攔住了楊晉等人的去路。
  楊晉冷笑一聲,道:「三位認識我麼?」
  三個丐幫弟子大約新調來此地,搖搖頭,道:「不認識。」
  楊晉道:「應天府總捕頭楊晉,想見貴幫金陵分舵駱天峰舵主。」
  話聲甫落,只見那平房之中,緩步行出了三個人來。
  當先一人,正是駱天峰,左右兩側緊隨兩個年輕的叫化子。
  三個攔路的叫化子,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向後退去。
  駱天峰神情嚴肅,一拱手,道:「楊大人,你這麼浩浩蕩蕩的找來此地,不知用心何在?」
  楊晉淡淡一笑,道:「駱兄,這幾日金陵城中,發生了很多的事,以丐幫耳目靈敏,想必是早已知道了。」
  駱天峰道:「這個在下知道。」
  楊晉道:「但就在下所知,貴幫在昨夜之中,又有兩位高人進入了金陵。」
  駱天峰道:「不錯,那是本幫中兩位長老,楊總捕頭這問話的用心何在?」
  楊晉道:「在下想見見貴幫中兩位長老?」
  駱天峰一皺眉頭,道:「楊總捕頭的意思,可是不相信敝幫嗎?」
  楊晉道:「言重了,兄弟身負金陵城治安大任,在連番事故之後,兄弟不得不小心一些了。」
  駱天峰道:「楊總捕頭,如若在下拒絕了呢?」
  楊晉道:「這是公事,所以閣下最好不要拒絕。」
  駱天峰長長吁一口氣,道:「楊總捕頭,丐幫這些年來,受盡了公門中氣,希望你楊總捕頭,替咱們想想,人急拚命,你楊總捕頭,如若不肯替我們安排一條退路,將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你自己去想了。」
  楊晉冷笑一聲,道:「駱兄,你這是對楊某的威脅嗎?」
  駱天峰道:「兄弟說的是真真實實。」
  楊晉道:「在下也不是說的謊——如是你駱兄不肯給兄弟留點面子,兄弟也無法和丐幫講交情了。」
  雙方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後,楊晉才輕輕歎息一聲,道:「駱兄,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辦法。」
  駱天峰道:「這要看楊兄了。」
  楊晉心中忽然有著為難的感覺,回顧了岳秀一眼。
  岳秀笑一笑,道:「我想駱幫主應該明白,江湖道上,固然是道義為先,但朝廷的律令,貴幫還得遵守。在下也不希望造成不愉快的局面,但忍讓卻是彼此的事情,丐幫的實力固然龐大,但卻無法和舉國的大軍抗衡。楊總捕頭,此番受七王爺令諭而來,身份已非應天府的總捕頭可比了。」
  駱天峰臉色大變,但卻強忍著沒有發作,緩緩說道:「既是如此,請諸位在此稍候,在下這就替幾位通報。」
  一招手,帶著兩個年輕的小叫化子,轉身而去。
  望著駱天峰的背影,楊晉低聲說道:「岳少俠,丐幫勢道正盛,江湖上各大門派,都對他們忍讓三分,咱們最好是不要和他們鬧的太僵。」
  岳秀笑道:「丐幫實力雖然很大,但他們還不敢和官府為敵,這一次,如不能迫的他們屈服下來,只怕以後,更難對付他們了。」
  楊晉怔了怔,道:「岳少俠的意思,可是有意逼他們屈服嗎?」
  岳秀道:「是的,是要他們屈服,要先鎮壓住他們。」
  楊晉道:「鎮壓住他們?」
  岳秀道:「不惜,兩位丐幫中的長老,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突然趕來了金陵,就算沒有別的原因,那也是太過驕狂自大,這豈不是應該教訓他們一頓。」
  楊晉心中暗道:「岳秀一向對人謙虛,這一次,卻似是故意找事而來。……」
  付思之間,只見駱天峰,大步行了過來。
  這一次,他只有一個人。
  直行到岳秀等身前五尺處,停了下來,冷冷說道:「敝幫長者有愉,只請楊總捕頭一人往敘。」
  岳秀淡淡一笑,道:「駱舵主,告訴他們在貴舵等候查問?」
  駱天峰怔了一怔,道:「什麼?等候查問。」
  站在岳秀身側的朱奇,突然冷笑一聲,道:「怎麼,查問有什麼不對,咱們帶的有拘令、腰牌,說不對,咱們還要出手拿人。」
  駱天峰道:「朱兄本是江湖上大有名氣的人,幾時也投身公門,作為捕快了?」
  朱奇道:「這也不算什麼稀奇,在江湖上混混嘛,總有改邪歸正的一天。」
  駱天峰冷笑一聲,道:「丐幫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諸位最好能有點分寸。」
  轉身向前行去。
  岳秀搶在楊晉身前,順手由一個捕快身上,取過一片腰牌,緊迫在駱天峰的身後邊。
  岳秀暗中示意朱奇,留在門外接應,帶著唐嘯,行入屋內。
  平房矮屋,布設極為簡單的小廳,兩個身著灰色大褂,補了七個補綻的老者,分坐在兩張木椅之上。
  這兩人極不對稱,一個腰如水桶,又矮又胖,一個卻又瘦又高。
  但妙的是兩個人卻留著一般的山羊鬍子,卻因兩人體型的不同,看上去,各異其趣。
  兩個人的架子很大,看到了楊晉等行入室內,卻連身子也未動一下。
  駱天峰一欠身道:「楊總捕頭來了。」
  言罷退到了兩木椅後面。
  胖叫化瞇著兩隻眼,打量了一下楊晉和岳秀一眼,道:「哪一位是楊總捕頭。」
  楊晉道:「在下便是。」
  胖叫化啊了一聲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道:「你是幹什麼的?」
  岳秀道:「我是管拿人的。」
  胖叫化瞇著的一對小眼睛,突然一開,神光暴射,道:「拿什麼人?」
  岳秀道:「自然是不守王法的人了。」
  胖叫化道:「駱天峰,過來把這小子給我摔出去。」
  駱天峰微微一愣,但又不敢不過來,勉為其難的行到了岳秀身側,道:「閣下聽到了嗎?」
  岳秀淡淡一笑,道:「聽到了,駱兄,自認有這份能力嗎?」
  駱天峰道:「在下也許沒有,但上諭難違,說不得在下也只好試試了。」
  突然伸出右手,抓住了岳秀的右肘關節。
  岳秀靜靜的站著未動,任那駱天峰抓住了右臂。
  唐嘯冷哼一聲,就要出手,岳秀卻搖頭阻止了唐嘯。
  駱天峰默運功力,大喝一聲,右手用力一帶,向外摔去。
  但見一條人影,應聲飛了出去。
  室中四個人,神情立時大變,但卻變的完全不同。
  楊晉、唐嘯臉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一胖,一瘦兩個叫化子,卻是一臉驚愕之色。
  原來,摔出去的不是岳秀,原是丐幫金陵分舵主駱天峰。
  胖叫化雙目圓睜,瞪著岳秀,神色間,一片驚異。
  瘦叫化一皺眉道:「天峰,這是怎麼回事?」
  駱天峰摔的不輕,掙扎而起,行入室中,搖搖頭,道:「弟子無能,還請兩位長老原諒。」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位駱兄的功力,稍差一點火候,兩位長老何不自己出手試試。」
  胖叫化冷哼一聲,道:「我就不信這個邪,到要試試看。」
  站起身子,行了過去。
  岳秀看他身體雖然癡肥,但雙目中神光如電,必有深厚功力,倒也不敢輕敵,身子微微一錯,暗提真力。
  胖叫化行近到岳秀身側兩尺左右處,突然停下了腳步,雙腿微微一躬,擺出一個騎馬式。
  立刻間,雙足隱入了地下半寸。
  兩隻肥大的雙手,忽然伸出,剪向了岳秀。
  岳秀雙手幾乎在胖叫化雙手伸出的同時,點了出去。
  指風如電,點向胖叫化雙腕脈穴。
  這兩指後發先至,迫的胖叫化不得不先收住了掌勢。
  這是突穴手法,講究的是一個快字,運用到純熟境界,能完全封住敵勢。
  胖叫化收了攻出的雙手之後,門戶大開了,給了岳秀反擊的機會,立時身軀晃動,退後了五步。
  但岳秀沒有追擊,仍然靜靜地站著未動。
  胖叫化雙頰泛紅,沉吟了片刻,突然又衝手而出,拳腳並施,攻向岳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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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回 毒手少女

  別看他身軀癡肥、臃腫,但動作卻是靈活得很,而且出掌奇快,帶著呼呼的風嘯聲。
  岳秀一直站在原地未動。只用雙手,施出了突穴斬脈的手法,迫的胖叫化難越雷池一步。
  胖叫化一連攻了四五十招,但卻一直無法衝過岳秀掌指的封鎖,心中大感驚愕。
  他本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閱歷豐富,眼看岳秀有著很多還手的機會,但卻一直沒有還手。
  心知再打下去,也是無法打個名堂出來,一吸氣,退後三尺,道:「閣下很高明。」
  岳秀道:「誇獎,誇獎。」
  胖叫化回顧瘦叫化一眼,低言數語。
  瘦叫化皺皺眉頭,道:「不行,我還要試試看。」
  岳秀道:「理當如此,閣下如若不試試,只怕也不肯甘心了。」
  瘦叫化一語未發,大步入院中。
  岳秀搖搖手攔阻著唐嘯和朱奇的舉動,緩步行到了院中。
  瘦叫化一語未發,突然飛身而起,直向岳秀撲了過去。
  岳秀早已暗作戒備,準備一招制敵,先把丐幫中人鎮住。
  目睹瘦叫化撲來之勢,立時一側身迎了上去,左手一招「風起雲湧」,幻起了一片掌影,一個又高又長的身軀,突然被摔在地上。
  這一次,摔的很重,瘦叫化一直翻了兩三個滾,才站起了身子。
  岳秀冷冷說道:「閣下夠不夠?」
  瘦叫化臉色鐵青,望著岳秀髮愣,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栽在這麼一個年輕人的手中,而且,栽的這麼慘,心中已然難過,再被岳秀拿話一逼,心中更是急怒交作,大喝一聲,又向岳秀撲了過來。
  這一次,有如猛虎出押,人未到,雙掌已挾著呼嘯之聲,撞了過來。
  屈秀冷笑一聲,道:「人貴自知,兩位這樣不自知,那就別怪我……」
  話還沒有說完,那瘦叫化已自悶哼退了下去,一連退了七八步,仍然無法收住腳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下。
  駱天峰快步奔了過來,伸手扶了瘦叫化,低聲道:「雲長老……」
  瘦叫化一揮手推開了駱天峰,站起了身子。
  但他站不穩,身子搖了兩搖,張口吐了一口鮮血。
  胖叫化疾快的奔了過來,伸手扶住瘦叫化,低聲道:「雲兄,吃不住別勉強,快些坐下調息。」瘦叫化大約也覺著不易支持,不再勉強,依言坐了下去,閉目調息。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兩步,胖叫化心頭大震,一橫身攔在瘦叫化的身前,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道:「丐幫乃江湖第一大幫,武林中,人人都畏懼三分,不過,我們不是江湖人……」
  胖叫化接道:「不是江湖人,是什麼人?」
  岳秀道:「官府中人,我們是奉命而來,一定得把人帶回去。」
  胖叫化道:「我們沒有犯法,你們憑什麼拿人。」
  岳秀道:「出手拒捕,出言訛詐,單是這兩項罪名,就夠你們消受了。」
  胖叫化道:「官府中人,也不能這麼胡作非為,隨便抓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為什麼不能拿人,我們有腰牌令諭,我不信,你們丐幫真敢造反,我要把兩位帶入府裡,下入石牢,然後,請貴幫幫主,親自來金陵保人。」
  胖叫化吃一驚,道:「你,你……」
  岳秀道:「你可是覺著我不敢是嗎?」
  胖叫化道:「那倒不是。」
  岳秀道:「不拿人回府那兩位必須要帶我去見見貴幫幫主。」
  胖叫化望望瘦叫化,低聲道:「雲兄,咱們應該如何?」
  瘦叫化長長吁一口氣,道:「咱們也不能這麼帶他去見幫主。……」
  胖叫化低聲道:「他已經提出來了,這小子已然表現出來過人的武功,只怕他不肯答允。」
  瘦叫化道:「咱們就算要戰死此地,金陵分舵全部瓦解,咱們也不能受他威脅。」
  胖叫化目光轉注到岳秀身上,道:「閣下的條件咱們無法答允。」
  岳秀淡淡一笑,道:「那麼?諸位自己提條件出來吧!」
  瘦叫化道:「咱們只能把閣下準備見我們幫主一事,轉達上去,敝幫主是否要見閣下,在何處見你,咱們都無法預料。」
  岳秀道:「說的也是,不過,在下希望能早日得到回音。」
  瘦叫化道:「今天日落之前,我們可以給你回音,但不知要把回音送在何處?」
  岳秀道:「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如何?」
  瘦叫化道:「咱們丐幫行事,一向是仰不愧天,俯不作地,就算你守在金陵分舵,咱們也無什麼不安之處,不過,你們大批人手,把守丐幫分舵,對咱們丐幫的顏面,卻是大大的損傷。」
  岳秀笑一笑,道:「這容易,要他們全部回去,在下一人在此恭候如何?」
  瘦叫化沉吟了一陣,道:「為什麼一定要守在敝幫分舵,閣下隨便指定金陵一處地方,咱們就可以按時把信息傳到。」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還希望和兩位談談。」
  回目一望楊晉說道:「請諸位先回府中,等候小弟。」
  楊晉道:「朱兄和唐兄弟留下來嗎?」
  岳秀道:「不用了,兄弟一個留此足矣!」
  朱奇低聲道:「主人,老奴留此,可以幫主人認識不少武林人物,這一點,希望主人多多考慮一下?」
  岳秀沉吟了片刻,道:「你留這裡,唐嘯可以回去。」
  楊晉帶著八個捕快和唐嘯,對胖、瘦兩個老叫化一抱拳,道:「多有得罪。」轉身而去。
  岳秀緩緩從衣袋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了一粒藥物,遞給那瘦叫化子,道:「雲兄,這有一粒療傷丹丸,閣下請先服下。」
  瘦叫化猶豫了一下,接過丹丸,一口吞下。」
  岳秀笑一笑,說:「看來,閣下對我岳某很信任。」
  瘦叫化道:「老叫化覺著閣下如準備取我性命,實也用不著施用這等手段。」
  岳秀道:「雲兄說的也是……」
  語聲一頓,接道:「丐幫一向不和官府作對,何況七王爺又是一位難得的好官,貴幫對金陵地面上的安寧,一向貢獻很大,這一次,卻一反常態,不但撒手不管,而且,還隱隱有助敵的行為。」
  瘦叫化道:「岳兄,這話要有根據,不可隨口亂講。」
  岳秀道:「我說隱隱二字,對貴幫,還算是比較客氣,如是不客氣點說,貴幫有通匪的嫌疑。」
  瘦叫化雙目圓睜,道:「岳兄,這件事不是兒戲……」
  岳秀淡淡一笑,接道:「所以,在下要見貴幫主,把話說明,免得引起七王爺怒火,一聲令下,七省大軍對貴幫展開圍剿。」
  瘦叫化長長吁一口氣,道:「岳兄,這件事非同小可,衝動不得。」
  岳秀道:「我一直在忍耐著,但如不把事情挑明了,我總有一天會忍耐不住。」
  瘦叫化咬咬牙,默不作聲。
  轉目望望胖叫化,交換了一個目光,緩緩說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我們想法子把閣下的意願,轉報敝幫主,但他是否願和閣下會晤,咱們就無法作主了。」
  岳秀笑一笑,道:「兩位只要把在下堅決求見的意志,告訴貴幫主,是否願見,就和兩位無關了。」
  瘦叫化道:「咱們一定轉達,但閣下這等身份,也不便在這等地方坐等,憑貴公子的身份,豈不太委屈了。」
  岳秀道:「在下覺著此地很好,貴幫主如有消息,大概會先到金陵分舵。」
  言罷,閉上雙目,竟然調息打坐起來。
  半日匆匆而過,岳秀表演了驚人的靜坐工夫,半天的時間,雖不長也不太短,岳秀閉上了雙目之後,就未再睜開過眼睛,更難的是連坐姿也未變動過一下。
  直待黃昏時分,駱天峰點起了燈火,擺上了酒飯。
  岳秀仍未動過一下。
  擺上酒飯之後,胖叫化用極低微的聲音,道:「雲兄,這小子跟咱們泡上了。」
  瘦叫化皺皺眉頭,道:「天峰,招呼他們兩個用酒飯。」
  駱天峰應一聲,行到了岳秀的身前,道:「岳兄,請用酒飯。」
  岳秀緩緩睜開雙目,道:「貴幫主還沒有到嗎?」
  駱天峰張口結舌答不出一句話來。
  幸好瘦叫化接了口,道:「我們已用本幫中最快的通訊之法,請他來此,他來不來,那我們就無法決定了。」
  岳秀道:「希望他能來,但他如不來,那真是我們之間的不幸。」
  胖叫化道:「岳少俠,請用酒飯,咱們進過酒飯再說如何?」
  岳秀目光一轉,只見木桌上擺四個盤,一盤豆腐,一盤炒白菜,一盤炒花生,一盤涼拌黃瓜。
  瘦叫化端起碗筷,道:「岳兄,丐幫中弟子們生活清苦,沒有大魚大肉的招待,你請隨便吃點酒飯。」
  岳秀心中暗道:「丐幫弟子如此清苦,怎的武林中傳說他們財資雄厚,江湖上各門戶無出其右。」
  心中念轉,右手卻拿起了筷子,大吃起來。
  胖叫化和瘦叫化,互望一眼,一語未發,也開始大吃起來。
  岳秀放下筷子,笑一笑,道:「看來,貴幫主今夜裡不會來了。」
  瘦叫化道:「很難說,幫主有千里腳程,也許他會連夜趕到。」
  岳秀道:「照雲兄的說法,貴幫主,可能在半夜中趕到了?」
  瘦叫化道:「也許他兩天之後才來。」
  岳秀道:「不管貴幫主幾時到,在下非得見他不可,只有在這裡等候兩天了。」
  瘦叫化道:「如是他十天半月不來呢?」
  岳秀道:「這地方有吃有喝,在下只好等上十天半月了。」
  瘦叫化道:「那麼你請坐坐,咱們傷勢未癒,得早些休息一下了。」
  岳秀雙目中神光微微閃動,淡淡一笑,道:「這點怕不太好。」
  瘦叫化道:「岳少俠,光棍眼睛中不揉砂子,岳少俠這作法,是不是把我們留作人質。」
  岳秀道:「雲兄如是一定這樣說在下只好承認了。」
  瘦叫化道:「岳少俠,丐幫在江湖從沒有對任何一個人,如此低過頭,你不能逼人太甚了。」
  岳秀冷冷說道:「兩位這樣反反覆夏,究竟作何打算,何不明說出來。」
  瘦叫化霍地站起身子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樣做法,不覺著太過分嗎?」
  岳秀冷笑一聲,道:「由現在開始,雲兄,在下不回答任何問題,我也不希望你多問我什麼,如是閣下心中不眼,盡可行動。」
  瘦叫化道:「岳少俠這樣苦苦追問,咱們只好實說了。」
  岳秀果然不再接口,望也不望瘦叫化一眼。
  瘦叫化不聞岳秀接口,只好自說自活的接道:「咱們已經接到了幫主的通知,今夜之前,無法趕到金陵了。」
  岳秀仍是閉口不言。
  瘦叫化皺皺眉頭,接道:「岳少俠如是要等,只怕要等到明天以後了。」
  岳秀端坐如故,恍如未聞。
  瘦叫化道:「咱們已據實奉告,岳少俠如若不信,那也只好由你了。」
  突然轉身,向外行去。
  岳秀忽然間,飛身而起,右手一探,直向瘦叫化抓了過去。
  瘦叫化右手一揮,拍了過去。
  岳秀伸出的右手一縮一翻,忽然之間,抓住了瘦叫化右腕一帶,又把瘦叫化摔到了原座位上,左手一探,點中了瘦叫化的穴道。
  胖叫化挺身而起,還未來及行動,岳秀右手的指力,已然逼上胖叫化的前胸之上。
  胖叫化剛剛站起身子,又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岳秀點中了兩人的穴道之後,又回到了原位坐下,目光一掠駱天峰,道:「如若你不想要兩位貴幫的長老死去,那就別叫貴幫中人妄動。」
  岳秀冷冷說道:「駱舵主,用貴幫最快迅的通訊方法,告訴貴幫幫主,如若三更之前,貴幫主不能趕到,貴幫中兩位長老,可能就會丟了性命。」
  駱天峰冷哼了一聲,疾步如飛,奔了出去。
  朱奇目睹那駱天峰去遠之後,才緩緩說道:「主人,放他離去作甚?」
  岳秀微微一笑,道:「他要去找人來,也可能是去傳出消息,把丐幫的幫主找來。」
  朱奇嗯了一聲,未再多問。
  岳秀目光一掠胖、瘦兩個叫化子,冷冷說道:「兩位記著,丐幫在江湖上勢力雖然很大,但我岳某人在江湖上的事務知曉的太少,我可能任性施為。」
  胖叫化冷冷說道:「什麼叫任性施為?」
  岳秀道:「所謂任性施為,那就是依照在下的高興與否來作決定了,我高興殺了兩位,那就殺了你們,我如是高興把兩位用火燒死,那就放把火把兩位燒了。」
  胖叫化望了瘦叫化一眼,不再多言。
  岳秀盤膝而坐,閉目養息。
  天近初更時分,室外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
  岳秀緩緩睜開了雙目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青衫,身軀修偉,五旬上下,留著黑色長胡的中年人,神色冷肅的站在了大廳門口,
  在那修偉青衫人的身後,站著兩個六旬左右的灰衣老者,胸前飄灑著白鬍鬚。
  兩個老者的神情,也是一片冷肅,眉字間,隱隱泛著怒意。
  案上燭火微微搖顫,更增加了室內的冷肅氣氛。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淡淡一笑,道:「閣下是丐幫的龍頭幫主吧?」
  青衫人神情冷冷他說道:「不錯,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青衫人目光一掠胖、瘦兩個叫化子道:「本幫中這兩位長老,可是傷在了你的手中嗎?」
  岳秀道:「正是區區點中了他們的穴道。」
  青衫人頭未轉顧,冷厲的說道:「左護法,過去解開他們穴道。」
  左首灰衣老者應道:「秦震領命。」
  大步行近胖、瘦兩個叫化子的身側,舉手拍出兩掌。
  岳秀沒有出手攔阻,只是靜靜的站在一側,冷眼旁觀。
  那秦震分別在兩人身上各拍三掌,胖、瘦兩個叫化子,仍然呆坐未動。
  青衫人一皺眉頭,道:「怎麼回事?」
  秦震道:「是一種獨門點穴手所傷,屬下無能,解它不開。」
  青衫人道:「有這等事。」
  岳秀右手突然拍出,掌指掠著胖、瘦兩個叫化子身上而過。
  就那麼揮手一拂,胖、瘦兩個叫化子,突然站起了身子,四肢伸動,穴道已解。
  青衫人冷笑一聲,道:「好高明震穴、解穴手法。」
  岳秀道:「誇獎,誇獎。」
  青衫人道:「聽說要見我,因而留下本幫兩位長老作人質。」
  岳秀道:「留下貴幫中兩位長老,陪陪在下,說不上什麼人質。」
  青衫人道:「你要見我,現在見到了,有什麼事可以說了,本幫弟子遍佈天下,我忙的很,無暇多留。」
  岳秀道:「我也很忙,但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得不耐心等候幫主。」
  青衫人道:「目下本座想聽聽你那件重要的事。」
  岳秀道:「龍鳳會挾江湖手段,混入了官場中去,為害之大,不啻造反,丐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不但很受江湖同道的敬重,也受官方的眷顧,我希望貴幫……」
  青衫人一揮手,接道:「丐幫素不和公門中來往,你如想勸我出手相助,那是白日作夢了。」
  岳秀冷笑一聲,道:「閣下誤會了,龍鳳會勢力雖然很大,咱們自信可以對付,勸幫主的是希望貴幫不要捲入這個漩渦之中。」
  青衫人道:「本幫中事,一向不受外人的干預。」
  岳秀道:「在下只是奉勸,聽不聽,那是貴幫的事了!」
  青衫人道:「如是你只有這幾句話,我已經知道了。」
  岳秀道:「我希望幫主最好有個承諾。」
  青衫人道:「笑話,要本座對什麼人承諾。」
  岳秀道:「區區在下。」
  青衫人冷淡一笑,道:「你!」
  岳秀接道:「不錯,在下代表七王爺,這身份夠不夠?」
  青衫人道:「你是官方中人?」
  岳秀道:「很慚愧,在下沒有作官的命,我只是一個江湖人。」
  說是江湖上人,青衫人突然精神一震,冷冷說道:「你也是江湖人,但竟敢對在下如此說話。」
  岳秀道:「我現在代表的是七王爺。」
  青衫人道:「夠了,七王爺未必把丐幫如何?閣下口口聲聲代表七王爺,難道把丐幫震住了不成。」
  岳秀道:「七王爺並無圍剿丐幫的意圖,但卻不逃避丐幫的挑戰,但丐幫近日的行為,顯然,已對七王爺有所不利。」
  青衫人道:「咱們先不談七王爺的事,你一個江湖人傷了本幫中兩位長老,你準備如何交代?」
  岳秀道:「如若幫主想遵照江湖上的規矩解決這場紛爭,在下求之不得。」
  青衫人道:「那很好,閣下劃出道來。」
  岳秀道:「區區只有一人,貴幫人才眾多,可以先派三個對付在下。」
  青衫人雙目盯注在岳秀的臉上瞧了一陣,道:「閣下口氣很大,本座自出道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在我面前誇下如此海口。」
  岳秀笑一笑,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江湖之大,無奇不有,幫主總歸要遇上的,只看早來與遲來。」
  青衫人道:「什麼條件,由你閣下提出來吧!咱們無不答允。」
  岳秀道:「幫主口氣如此堅定,不覺著太豪壯嗎?」
  青衫人道:「丐幫權力,一向集中,本座的話,就可以代表整個丐幫。」
  岳秀道:「那很好,如若貴幫三人俱敗,那就請幫主交出三面行令竹符。」
  青衫人呆了一呆,道:「看來,閣下對本幫的事務,瞭解的十分清楚。」
  岳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何況,行令竹符,為貴幫中最高令符,也井非什麼機密事情。」
  青衫人回顧了左右兩個老者一眼,心中暗道:左右護法,都是幫中一流高手胖、瘦二老,也是幫中有名的人物;但胖、瘦二老,卻被這年輕人制的眼眼貼貼的,難以行動,左護法秦震,竟然解不開兩人穴道。
  這麼一分析,青衫人突然覺著這年輕人不是好惹人物,不禁心頭微生驚慄。重重地咳了一聲,道:「這第一陣,先由你就本座左右兩位護法中指定一人動手。」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區區可以指定,在下倒是希望先領教你幫主的高招……」
  右護法大聲接道:「千金之軀,坐不垂堂,本幫主是何等身份。你不配和他動手。」
  岳秀道:「丐幫幫主,在貴幫弟子中,也許是泰山、北斗,但站在對敵位置而言,也不過是在下心目中一位敵人罷了。」
  右護法閃身而出,道:「閣下好狂的口氣,叫化子在江湖走了數十年,還沒有遇上你這等少不更事的狂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閣下先試一陣也好。」
  江橫一欠身,回頭望著岳秀,道:「姓岳的,來吧!」
  岳秀嗯了一聲,笑道:「閣下先請。」
  江橫窩了一肚子怒火,也不再謙讓,大喝一聲,一拳劈出。
  他練的是混元一氣功,行年六十以上,還保持著童子之身,掌力有開碑裂石之威。
  這一掌含怒而發,威猛絕倫。
  目睹掌力的威勢,岳秀倒也不敢存大意之心,一個旋身輕轉,避開了正面,右手五指拂去,掃向江橫右肘軟穴。
  青衫人沉聲喝道:「小心,那是十二蘭花拂穴手。」
  江橫久闖江湖,身經百戰,一看岳秀出招,已知不對,但卻沒有認出岳秀用的是蘭花拂穴手法,聞警退避,為時已晚,岳秀右手掠時而過,時間軟穴一麻。
  岳秀存心速戰速決,五指一翻,扣住了江橫的右腕脈穴,橫手一帶,把江橫拖開三尺,一鬆手,疾退五步,道:「得罪,得罪。」
  江橫一張臉,變成了豬肝顏色,紅裡透紫,難看已極,仰天長歎一聲,道:「罷了,罷了,叫化子數十年來,遇上過不少高人,但卻從未受過今宵辱,還有何顏偷生人世。」
  反手一掌,直向天靈要穴之上拍去。
  青衫人冷冷喝道:「住手。」
  右手一抬,一股指風,點了過去,正中江橫右臂,掌力頓消。
  青衫人一上步,兩道威厲四射的目光,盯注在江橫的身上,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怎可如此輕生。」
  江橫在幫主一陣開導之下,心中悲忿稍消,一欠身,向後退去。
  青衫人的狂氣全消,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緩緩說道:「閣下身懷絕傳奇技,無怪如此氣焰,本座領教幾招。」
  岳秀微微一笑,道:「幫主誇獎,正如幫主之言,晚輩勝在江前輩不意之中,江前輩有些輕敵,晚輩有些僥倖。」
  青衫人暗暗歎一口氣,道:「岳少俠勝而不驕,反見謙讓,於某人識人不明,慚愧得很,岳少俠請出手吧!」
  兩人忽然問變的客氣起來,敵對之意,消去不少。
  岳秀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道:「晚輩心懷苦衷,三陣之約,言猶在耳,不得不出手了。」
  青衫人道:「岳少俠但請施展,不用手下留情。」
  岳秀道:「幫主先請。」
  青衫人正待出手,突聞一個冷冰的聲音,道:「幫主不可。」
  隨著那一聲輕喝,兩條人影,躍入室內,並肩而立。
  一個白髮白胡,灰色長衫的老叫化,一個卻是素服淡裝的清麗少女。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朱奇,朱奇……」
  他連叫數聲,不聞回應之言。
  那清麗少女冷笑一聲,道:「不用叫他了,他早已被點了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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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秀點點頭道:「什麼人下的手?」
  素服少女道:「我!」
  岳秀道:「很高明,在下竟然未能及時發覺。」
  白髯老叫化目光轉注到青衫人身上,道:「幫主乃一幫之主,豈可和這等狂人動手,請退後一步,容待老朽和他見個高下。」
  他自稱老朽,顯然是輩份高過了丐幫幫主。
  一幫之尊的青衫人,對這白髯白髮老叫化,似是極為尊重,輕輕咳了一聲,道:「居老已是退休之人,此事怎敢再勞動大駕。」
  白髯老叫化哈哈一笑,道:「我居無上雖然退休了,但還算是丐幫的人,幫主不用客氣了。」
  青衫人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緩緩向後,退開了五尺。
  居無上前行三步,冷冷說道:「小子,你認得我老人家嗎?」
  岳秀道:「看起來,你好像是極受丐幫中人尊敬的元老。」
  居無上道:「不錯,倒叫你小子給蒙上了。」
  岳秀道:「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只要稍為細心一些,都可以一眼就瞧得出來。」
  居無上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夫雖已退休了二十年,但還是丐幫中人,有人和丐幫中幫主動手,又叫老夫遇上了,自然是不能不管了。」
  岳秀心中暗道:看來,這老人是丐幫中最受敬重的人物,只可惜朱奇已被人點了穴道,無法聽他指出此人身份。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閣下之意,是代替貴幫主和在下動手一戰了?」
  居無上道:「不是代替,而是應該,丐幫中,只幫主的身份最高,老叫化雖然退休了,也還是丐幫的人。」
  素服少女突然一側身,搶到了居無上的身前,低聲道:「義父,這點小事怎勞你老人家親自出手,交給女兒就是。」
  居無上笑道:「這小子既有這份狂勁,自然不是無道理,你要小心一些。」
  素服少女微微一笑,道:「所以今夜我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岳秀暗提真氣,道:「姑娘,動手上搏,各憑本領,你義父說的不錯,姑娘應該小心一些,莫要我傷到了你。」
  只見她一揚柳眉兒,怒喝道:「你小心,我第一招要取你雙目。」
  說完話,一長柳腰,兩根纖纖玉指,已到了岳秀面門之上。
  動作之快,身法之奇,岳秀生平僅見。
  岳秀心頭震動了一下,突然間,斜斜滑開五步。
  那素服少女一招落空,亦不禁微微一怔。
  但她立刻如影隨形般欺了上來,雙掌連環拍出,掌指交鍺,招招如電光石火一般。
  青衫人和丐幫左右兩大護法,都看得全神貫注。
  岳秀雙手疾揮,指點肘撞,也不過剛剛把對方的攻勢封住,竟然無法還擊一招。
  這是他自出道以來,遇上的第一位招數奇幻的強敵。
  素服少女一口氣攻出了七十二招,把一套綿連的掌法用完,才忽然停下了手來。
  臉上是一片驚奇之色,雙目中閃動著冷電一股的光輝,緩緩說道:「你能接下我一套穿花掌法……」
  岳秀冷冷接道:「姑娘還有什麼高明武功,請施展出來,在下一併領教。」
  素服少女道:「我已經攻你兩次,這一次該你出手了。」
  岳秀道:「要在下出手嗎?」
  素服少女道:「不錯,我已經見識過了你的防守身法,那確實很高明,現在我還想見識一下你的攻人之術。」
  岳秀道:「好!姑娘一定要見識,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突然欺身而上,拳掌並施,攻向了素服少女。
  岳秀的攻勢不如素服少女的變幻萬於,躍眼生花,但他一招一式,卻是札實的很,真是招招如鐵錘擊巖,巨斧開山一般。
  素服少女硬封三招之後,立時感覺到自己的內力,不如對方甚多,改用了小巧的身法,閃避岳秀的攻勢。
  岳秀連攻了十二招,始終沒有擊中素服少女,不覺間激起了豪壯之情,拳法一變,忽見快速。
  剎那間,幻化出漫天掌影,挾帶著呼呼的勁風。
  素服少女似是用一種很特殊的身法,有如穿花蝴蝶一般,穿行在那漫天的掌影之中,岳秀又攻出三十六招,仍然未能沾到那素服少女衣衫。
  這一輪攻勢,那素服少女除了硬封三招之外,就未再還手,一直用輕功身法,避開了對方的攻襲。
  岳秀又攻了十餘招,連換了四五種掌法,仍然未能傷到那素服少女,收掌退後了三步,道:「姑娘好高明的身法。」
  那素服少女頭上已見了汗水,而且微微喘息。
  她盡量保持神色的鎮靜,暗暗吁一口氣,道:「你怎麼不攻了?」
  岳秀道:「姑娘何以不肯還手?」
  素服少女道:「我第一次攻你,你就沒有還手,第二次,我應該讓你全力施展。」
  岳秀道:「咱們已兩陣未分勝負,姑娘至少應該明白,無法使在下屈服了……」
  素服少女接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岳秀道:「在下希望姑娘再選擇一次?」
  素服少女眨動了一下星目:「我選擇什麼?我不太懂你的話。」
  岳秀道:「姑娘如肯退出這場紛爭,現在,還來得及。」
  素服少女道:「有一件事,只怕你還未弄清楚。」
  岳秀道:「哦!那就請教姑娘了?」
  素服少女道:「我也是丐幫中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姑娘一個人說話反覆,也要有個分寸,姑娘曾說過不是丐幫中人,言猶在耳,如今竟又自認是丐幫中人,照你姑娘這等為人的情形,只有龍鳳會那種詭秘和陰險集成的組合,才會有你這種臉厚皮粗的人,說謊也不選時機。」
  素服少女一張臉泛起了羞紅之色,身軀也微微抖動。
  顯然,她內心中有著無比的激動。
  岳秀道:「在下只是講一個理,姑娘對自己片刻工夫內反覆之言,又能作何解釋呢?」
  素服少女道:「我不是出身丐幫,我也未正式加入丐幫,你說我能不能算是丐幫中人?」
  岳秀道:「如此說來,你應該不是丐幫中人。」
  素服少女道:「我養父是丐幫中的退休長老,他可以不問丐幫中事,但他並未正式脫離丐幫,他伸手管丐幫中事,是否有錯?」
  岳秀道:「他以丐幫中退休長老的身份,自然可以管丐幫中事。」
  素服少女道:「我養父如若恢復丐幫中長老的身份,我自然也算是丐幫中人了。」
  岳秀道:「姑娘這理由牽強的很……」
  居無上道:「你是說,我這位義女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笑一笑道:「這件事,我想閣下應該比我清楚。」
  居無上冷冷道:「我說這是件不可能的事。」
  岳秀道:「往往有很多事,就發生在不可能的情況中,丐幫中人,向以忠義為主,如若這位姑娘,自幼出身丐幫,也就不可能說出反覆無常的話,因為,貴幫對信諾二字,向極重視,如是在下推斷的不錯,老前輩這位義女,收在膝下不久。」
  居無上愣住了,望著岳秀,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岳秀不但說的人情入理,而且,還說出了大部分事實。
  但他的口氣,卻很婉轉。
  居無上回顧了素服少女一眼,緩緩對岳秀說道:「不錯,老朽收這位義女,不過一年時光,但這並不能證明,她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但也無法證明她不是龍鳳會中人,對嗎?」
  目光轉到青衫人的身上,接道:「幫主,不論咱們日後為敵為友,現在,區區想先說明幾件事。」
  青衫人也變的和氣起來,點點頭道:「你請說。」
  岳秀道:「有幾件事,在下心中十分懷疑,丐幫不和公門中人往來,天下皆知,但丐幫不和公門中人作對,也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但丐幫忽然間,和公門中人作對起來,這中間,難道全無原因嗎?」
  青衫人道:「本座倒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之感。」
  岳秀道:「那是因為幫主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青衫人道:「什麼人也影響不到我。」
  岳秀笑一笑,道:「幫主,在下還想請教一事。」
  青衫人道:「本座洗耳恭聽。」
  岳秀道:「幫主突然間到金陵來,不知為了何故?」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本座到此,只是一種例行的巡視……」
  岳秀接道:「幫主不覺著太巧合一些嗎?」
  青衫人道:「這就有些過分了。」
  岳秀道:「至少,丐幫一向不願和官府中人衝突,但幫主,卻在金陵多事之秋,突然趕到金陵,作何解釋?」
  青衫人道:「放肆,給我拿了。」
  岳秀屈指輕彈,縷縷指風,封住了左右兩個護法的舉動,笑一笑,道:「不是在下誇口,在場中人,除了居老前輩之外,各位都非在下的敵手。」
  左右兩大護法,本來已準備出手,但卻被岳秀彈出的指風,逼的連連退避。
  談笑退敵,絕技驚人。
  居無上冷冷說道:「閣下的彈指神通,能練到雙手齊發,實很高明。」
  岳秀肅然說道:「老前輩誇獎了。」
  居無上道:「你當著老夫之面,如此藐視丐幫,豈不是要老夫難看麼?」
  岳秀道:「老前輩深明大義,想來不會為小不忍亂了大謀。」
  居無上道:「老夫忍氣吞聲,只為了想早些瞭解真象。」
  岳秀道:「這就說明了老前輩是一位明辨是非的人。」
  目光轉注青衫人的身上,接道:「丐幫正值鼎盛之期,九大門派都生出敬畏之心,足見幫主是位雄才大略的高明人物。」
  這幾句誇獎之言,搔到了那青衫人的癢處,只聽得心中大為舒暢,怒火消退。
  不容青衫人接口,岳秀又先說道:「丐幫基業,傳了數百年,雖是由閣下領導進入了鼎盛之勢,但最大的功勞,卻是前兩代的掌門人,他們下了多少的苦心,培養了多少人才,才有今日的鼎盛,這一點,尚望幫主珍惜。」
  這幾句話,卻又擊在青衫人的痛處。
  忍下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姓岳的可以說點正經事了。」
  岳秀道:「丐幫向以忠義相傳,若是傷了忠義之名,那豈不是一件大大的遺憾。」
  居無上皺皺眉頭,道:「幫主,老朽有幾句不當之言,不知是否要稟報幫主得知。」
  這居無上乃丐幫中連經三代幫主的元老,不但受到歷代幫主的敬重,也極受幫中弟子的崇敬。
  居無上道:「幫主傳下令諭,召老朽來有何大事?」
  青衫人搖搖頭,道:「沒有的事……」
  語聲一頓,改口說道:「也許是他們覺著金陵和你隱息之處最近,怕我有什麼失閃,所以,通知你一聲。」
  居無上道:「老朽收的是竹符令,顯然,事情緊急,老朽不得不來了。」
  青衫人點點頭,道:「照說,咱們丐幫中退休的長老,除了竹符令外,其他的令符,可以不理。」
  居無上道:「所以,他們就傳了竹符令!」
  青衫人道:「此事,我一定要查,而且,非要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
  居無上道:「好!你也該查查……」
  目光轉到那素服少女身上,道:「娃兒,我待你如何?」
  素眼少女道:「情意如山。」
  居無上道:「那你就不能欺騙義父了。」
  素眼少女道:「女兒不敢。」
  居無上道:「好!我問你,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素服少女微微一怔,道:「義父,你這問話是什麼意思?」
  居無上道:「老夫覺著那姓岳的說的十分有理,這中間,確有很多的可疑之處。」
  素服少女道:「說的也是,幫主既未下令,什麼人敢把竹符令,送到了你老人家的手中。」
  居無上點點頭道:「就丐幫而言,這的確是一件大事……」
  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老前輩,在下覺著,你和這位姑娘的話,還沒有說完。」
  居無上冷冷說道:「你是說老夫對姑娘的問話未問清楚。」
  岳秀道:「不錯,老前輩只問了一半,欲清丐幫之疑,應該先清老前輩的身側。」
  居無上道:「老叫化覺著,無事可問了。」
  岳秀道:「老前輩,在下覺著,還有很多可問的事。」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她如是龍鳳會中人,還會贊成老叫化追查丐幫中的事嗎?」
  岳秀笑一笑道:「這就是龍鳳會中人的可怕之處了。」
  居無上怔了一怔,道:「小子,你要記著,玷污了一個的清白的聲譽,跟毀了她的名節,是一樣的罪惡。」
  岳秀道:「這個在下明白。」
  居無上道:「那麼就請問吧!」
  岳秀道:「好!晚輩還請老前輩賜予合作,並能責成令嬡,要她回答我每一句問話。……」
  居無上接道:「可以,這一點,老叫化相信可以辦到。」
  岳秀道:「這中間,還有一些事,老前輩要多多留心,能由龍鳳會派出來,獨當一面的人,不但武功高絕,她的才華,也必然是第一流的才人,但百密難免一疏,晚輩問她的話,回答是否有誤,晚輩難可辨別,但卻不如老前輩能夠立刻指出真假。」
  居無上回顧了素服少女一眼,道:「雲兒,真金不怕火,你可敢答應他的請求?」
  素服少女沉吟了一陣,道:「可以,但如他玷污了女兒的清譽,他又該如何補償。」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呢?」
  素服少女道:「我要打落你一口牙齒,我要割下來你的舌頭,要你以後,永遠不能再胡言亂語,玷污女孩子的清白。」
  岳秀微微一怔,沉吟不語。
  居無上道:「小子,怎麼不說話了,你可是有些害怕了?」
  岳秀神情肅然的點點頭,道:「好!就依姑娘之意,如是在下的看法錯了,甘願受割舌、拔牙之苦。」
  素服少女道:「慢著……」
  岳秀接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素服少女道:「你要問我幾句話?不能不停的問下去。」
  居無上道:「對!如是你不停的問下去,也是一樁麻煩事。」
  岳秀道:「只要老前輩能公正仲裁,姑娘有問必答,在下想十句話之內,就可問個水落石出了。」
  不待居無上開口,素服少女已搶先答道:「好!就以十句作準,你請問吧?」
  岳秀目光轉注在居無上的身上,道:「老前輩,這件事,老前輩是仲裁人的身份,希望老前輩不要存父女之情,心生偏袒。」
  居無上冷冷說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會是非不分!」
  岳秀對素服少女一揮手,道:「姑娘高姓、芳名、家居何處?」
  素服少女冷冷說道:「你這是三問?還是一問?」
  岳秀道:「這要仲裁人決定了?」
  居無上道:「是三個太多,一個又太少,老夫仲裁,可以作為兩問。」
  岳秀點點頭,道:「好!就算兩問吧?」
  居無上道:「雲兒,要據實答應人家的問話了。」
  素服少女道:「我姓高,閨名小雲,原籍湖北,夠了嗎?」
  岳秀道:「雖然太簡單一些,但大體上可以過去了。」
  高小雲冷冷說道:「還有八問,希望你能早些問完,我要割下你的舌頭,敲碎你滿口的牙齒。」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這一身武功,是何人傳授?」
  這一問,他忽然改變了問法,把問話內容,濃縮干一句話中,只問重點所在。
  高小雲道:「我這一身武功,都由我師父傳授。」
  岳秀苦笑一下,道:「好高明的答覆。」
  這狡猾的答覆,顯然,也出了居無上的意料之外,不禁一怔。
  但那居無上,究竟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物,略一沉吟,道:「雲兒,這答覆不太好吧?」
  這等強詞奪理,硬行狡辯,只聽岳秀一皺眉頭,道:「姑娘,這不是答覆,而是狡辯。」
  居無上道:「小雲,你不是告訴過我你的出身嗎?為什麼不說出來。」
  高小雲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師黃花庵,忘我師太。」
  岳秀接道:「姑娘,在下這四問,對姑娘十分重要,希望姑娘能夠聽仔細一些。」
  高小雲冷冷說道:「你問吧!」
  岳秀道:「黃花庵在什麼地方?」
  高小雲怔了一怔,道:「九華山。」
  岳秀笑道:「令師只收姑娘一個徒弟嗎?」
  高小雲道:「我還有一位師兄。」
  岳秀道:「令師兄現在何處?」
  高小雲道:「師兄三年前出師,行俠江湖,行蹤不明。」
  岳秀道:「這麼說來,姑娘離開師門不久?」
  高小雲道:「不足兩年。」
  岳秀道:「為什麼投入丐幫,作為居老前輩的義女?」
  高小雲道:「你這是第幾問?」
  岳秀道:「第八問。」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問不出什麼名堂。」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你無法回答了是嗎?」
  高小雲道:「我們怎麼相識,我養父明白,你不能從中挑撥。」
  岳秀轉目望去,只見居無上滿臉怒容,目注高小雲,緩緩說道:「小雲,咱們父女相識不過一年,老實說,我這作義父的對你瞭解不多,但我對你也無懷疑,不過,你不能回答人家十問,這就叫我作義父的很為難了。」
  高小雲道:「這問題,雲兒覺著不用回答。」
  岳秀道:「要不要在下替你回答。」
  高小雲道:「替我回答?」岳秀道:「因為你不敢說,你自己也覺著無法自圓其說,是麼?」高小雲怒道:「你胡說八道。」
  居無上冷冷說道:「小雲,說實話,你究竟是不是龍鳳會中人?」
  高小雲淡淡一笑,道:「看來義父對我也動了懷疑,我沒被人家問倒,但卻被義父問倒了。」
  居無上右手一探,五指如鉤,突然向高小雲的右手腕上抓去。
  高小雲屈指一彈,數縷指風,直向居無上的右手襲去。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小雲,你很膽大。」
  高小雲微微一笑,道:「膽大,不是碰到這個姓岳的小子,我不用殺你,我要把你騙死。」
  居無上哈哈一笑道:「女娃兒,老夫有一事不明,念在咱們一年多父女情份上,可否告訴老夫?」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那要虧你問什麼了?」
  她神情鎮靜,態度從容,似是有恃無恐。
  居無上道:「老叫化一個人無權無勢,你們怎麼會找上了我。」
  高小雲笑一笑,道:「你還有一身武功,很高明的武功,和你江湖上的威望。」
  居無上道:「好啊!你們連我晚景中一點寧靜生活,也不肯放過。」
  高小雲道:「你不覺著,都是你自己找的嘛?你已風燭殘年,本可過半輩子悠遊林泉的生活,但你仍然不肯安分,你難道不會想想看,我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怎麼會跟著你一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生活在一起,而且,還認你作為養父,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你自己照照鏡子,那副形貌,豬八戒背個爛箱子,人沒人,貨沒貨,咱們這一番交往,不論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居無上神情肅然,恭恭敬敬的對岳秀抱拳一禮,道:「老弟,多虧你這一問,要不然,老叫化陰溝裡翻船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好說,老前輩言重了。」
  抱拳還了一禮。
  居無上目光轉注到高小雲的臉上,哈哈一笑,道:「小雲,就算你是來打我老叫化的主意,但咱們這一年相處,多少總該有點情意,你這樣出口傷人,不覺著太過分嗎?」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我知道你有一份老邁的孤寂,過去愈是輝煌的人,愈是怕晚景淒涼,本來,我可以多陪你幾年,你不該聽那小子的話,對我也生了懷疑,你既然懷疑了我,咱們還有什麼情意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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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07:38 |只看該作者
  居無上歎口氣,道:「很決絕,小雲,你是龍鳳會派來的人。」
  高小雲道:「哼,你自己去猜吧!想要我告訴你,只怕是有些不易。」
  居無上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居無上闖蕩江湖數十年,過的橋也比你走的路多,你既然說的斬釘截鐵,老叫化也不用再作戲了。龍鳳會派你來用心何在?老叫化還未能查個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這位岳兄弟的才華,武功,雖然叫人敬佩,一眼能看穿了你的偽裝,不過,他也壞了老叫化的大事!」
  高小雲和岳秀,同時愕然說道:「什麼事?」
  居無上笑一笑,道:「姑娘,你的聰明確也能把老叫化哄的服服貼,不過,你錯了一件事……」
  高小雲冷然接道:「事情既然明瞭,你也用不著再賣關子,說出來,給我聽聽,是真是假?」
  居無上道:「好厲害的姑娘!」
  高小雲道:「我敢到你居無上的身側,和你共處,如是沒有幾下子,也不敢來。」
  居無上道:「你不用太得意了,老夫舉出幾件事,給你證明一下如何?」
  高小雲道:「說說看吧!希望你不是事後諸葛亮。」
  居無上道:「我傳過你幾招武功,是嗎?」
  高小雲道:「不錯,幾招不算怎麼高明的掌法。」
  居無上道:「你奉命來此,監視老夫,大約是老叫化這幾下子,被貴門看上眼了,但老叫化最高明的降魔十三掌,卻連一招也沒有教給你。」
  語聲一頓,接道:「老叫化再給你舉個例子出來……」
  高小雲道:「我希望由事實證明,用不著自說自話。」
  居無上道:「你看到老叫化練過武功嗎?」
  高小雲怔了一怔,道:「這個,倒是沒有看過……」
  居無上點點頭,道:「小雲,現在,老叫化的話已經說完了,我要生擒了你,交給敝幫主追問內情。」高小雲冷笑一聲,道:「你自覺一定能夠勝我嗎?」
  居無上道:「試試看,如若老夫不能勝你,這些話都成謊言。」
  高小雲道:「好吧!你儘管出手……」
  目光一掠岳秀又接道:「你怎麼說?」
  岳秀笑一笑,道:「我能說什麼呢?」
  居無上目睹岳秀道:「岳兄弟,就算老叫化一個傷在了別人的手中,你也不用幫忙了。」
  岳秀道:「晚輩恭敬不如從命了。」
  居無上目光又轉到青衫人的身上,道:「我以丐幫三代元老的身份,請求幫主,任何情況下,約束我幫中弟子不出手助拳。」
  青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我會嚴令他們,不許出手。」
  居無上目光轉到高小雲的身上,道:「姑娘,可以出手了吧?」
  高小雲神情很瀟灑,淡淡一笑,道:「你準備和我拚個生死出來呢?還是分出勝敗就算。」
  居無上淡然一笑,道:「老叫化想生擒了你,本幫對一般江湖同道,不亂施刑法,但對叛離本門的弟子,卻有著很嚴厲的幫規制裁。」
  高小雲道:「我們既然斷去了父女之情,我也不算丐幫弟子了。」
  居無上道:「那要看怎麼解說了,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認我老叫化作為義父,老叫化既是丐幫中的長老,你自然算丐幫中人,既然犯幫規,又以下犯上,小雲,這都是敝幫中最大的禁忌。」
  高小雲道:「笑話,你們的幫規禁忌,和我何干,再說,我就算打不過你,我相信,還有走的能力。」
  居無上臉色冷肅,道:「好!你先出手。」
  高小雲柳腰一挫,忽然衝向了居無上,右手食中二指,直取雙目。
  一出手,就是殘人肢體,取人性命的毒招。
  居無上冷哼一聲,道:「好辣的手法。」
  右手橫起,五指半張半合,抓向了高小雲的右腕。
  高小雲掌勢不收,就勢變招,橫裡向居無上右腕上撞去。
  雙方掌勢將要接觸之處,就在居無上面前不足一尺的所在,
  忽然間,高小雲的右袖之內,激射出一片茫茫白煙,飛灑向居無上的面門。
  這樣的近距離中,出乎意外的發難,居無上雖然有絕世武功,也無法閃避那撲向面門的一片白煙。
  異香撲鼻,頓覺眼睛一花,仰面向地上栽去。
  這不過一眨眼間的變化,眼看居無上就要扣上高小雲的腕脈,但高小雲卻忽然間反敗力勝。四周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這一次變化意外,搶救不及,但不能再給高小雲傷人的機會。
  青衫人疾發一掌,逼住了高小雲,不讓她有傷人的時間,人卻隨著發出的一掌,欺身而上。
  高小雲柳腰一扭,突然轉身疾射,向外衝。
  只聽一個冷冷聲音,道:「姑娘走不了。」
  一片掌影,迎面劈來。
  說話的是岳秀,發掌的也是岳秀,掌力雄渾,帶起了一股嘯風之聲。
  高小雲連攻兩招,均未能封住岳秀的掌勢,被迫的向後連退了三步,才把岳秀的掌勢避開。
  避開了岳秀強力的一掌之後,高小雲臉上突然閃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只覺此人一掌的威力,比剛才和自己動手時的威力,強大很多,難道剛才他沒有全力出手。
  暗暗吁了一口氣,高小雲緩緩說道:「你就是岳秀吧?」
  岳秀道:「不錯,看來,貴會重視我岳某人。」
  高小雲道:「你敢不敢再和我來一場單打獨鬥。」
  岳秀道:「岳某人可以奉陪,不過,你用迷藥藥倒丐幫長老這件事,先得有個交待。」
  高小雲道:「我想不出有什麼交待,兵凶戰危,對陣搏殺,本來就是各憑所能的事。」
  岳秀望了那青衫人一眼,未再開口。
  顯然,是看丐幫對這件事的態度。
  青衫人果然有了表示,冷笑一聲,道:「你們龍鳳會找上了丐幫,未免欺人過甚了。」
  高小雲一撇嘴巴,道:「你似乎要和姓岳的聯手對付我了?」
  於化龍冷冷說道:「丐幫的事,一向不希望別人插手,但你施用迷藥,毒倒了敝幫中三代元老。事非小可。你既不擇手段,本幫也不必用江湖規矩對付你了。」
  岳秀突然接道:「高姑娘把解藥交給於幫主,解了居老前輩身中之毒,在下可以給你一個賭賭運氣的機會。」
  高小雲道:「什麼機會?」
  岳秀道:「和我單打獨鬥。不論你用什麼手段,只要你能勝了在下,你就可以離開此地。」
  高小雲道:「你說話能算數麼?」
  岳秀笑一笑,道:「丐幫一向不許別人插手他們的事,但也不願插手別人的事,姑娘如若想逃避開丐幫中人的圍攻,只有交出解藥一途。」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道:「我要於幫主講一句話。」
  於化龍似是太感為難,沉吟了良久,道:「你如交出解藥,今日的事,丐幫可以不管。」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干幫主一言九鼎,可以放心了。」
  高小雲道:「咱們分出勝負之後,我再拿出解藥。」
  岳秀道:「你是勝了交呢?還是敗了交呢?」
  高小雲道:「自然是敗了交,我如勝了你,用不著交出解藥。」
  岳秀道:「龍風會中人,一向會打如意的算盤,咱們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和你們婦道人家一般見識,你既然提出來了,在下只好答應。」
  於化龍道:「如不先行交出解藥,丐幫不會答應這件事。」
  岳秀劍眉一揚,道:「好!先由貴幫逼她交藥。」
  突然閃出門外,拍活了朱奇的穴道。
  朱奇想到穴道被點之辱,心中怒火高燒,高聲說道:「於化龍,你是一幫之主的身份,竟然暗施算計,點人穴道。」
  岳秀沉聲說道:「朱奇,忍耐一些,咱們先看一場熱鬧再說。」
  原來,他對丐幫幫主的妄大自尊,心中極端不滿,已準備給丐幫一點顏色。
  朱奇一欠身,道:「老奴遵命。」
  岳秀人堵在廳門口處,朱奇錯個肩,落後一步。
  於化龍已瞧出岳秀對自己不滿之情,稍有衝突,就可能兩面樹敵,強忍心中怒氣,未去理會朱奇的喝叫,目光盯注在高小雲的身上,道:「姑娘自己取出解藥呢?還是要我們動手?」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你剛才看清楚了沒有?」
  於化龍道:「什麼事?」
  高小雲道:「我傷倒居無上用的什麼手法?」
  於化龍道:「一個人同樣的手法,只怕是很難施展兩次……」
  話還未完,高小雲突起發難,右手一掌擊出。
  同時,一片白粉,疾飛而去。
  於化龍口還未來得及閉上,那片白粉已到了面前。
  這是強烈的迷藥,於化龍只聞到了一點香味,人已暈了過去。
  左右二護法看情形不對,顧不得再看居無上的安危,雙雙撲了過去。
  哪知高小雲的動作,比他們更快,右手一探,人已抓住了於化龍,順手一帶,整個把於化龍拉到身前。
  左右二護法一招撲空,耳際間,已響起了高小雲的聲音,道:「住手,你們敢向前逼近一步,我就取他性命。」
  左右二護法果然停了下來,不敢再動手。
  高小雲左手抓住了於化龍的左肩,接道:「姓岳的,你給我閃開,姑奶奶要走了。」
  岳秀神情冷肅,站在原地未動。
  高小雲怒道:「姓岳的!姑娘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岳秀神情雖然嚴肅,但聲音卻出奇的平靜,道:「聽到了。」
  高小雲道:「聽到了,為什麼還不讓路。」
  岳秀道:「為什麼要我讓路呢?」
  高小雲道:「不讓路,我就殺了他。」
  岳秀淡淡一笑道:「丐幫幫主並非天下武林盟主,我不是丐幫中人,就不會受到這份威脅。」
  高小雲道:「我殺了他,丐幫定然會遷怒到你的身上。」
  岳秀道:「笑話,丐幫幫主之死,於我何關,現在丐幫中人在此,他們自會說明內情。」
  高小雲道:「我不信你不害怕。」
  岳秀道:「不信你就試試看。」
  高小雲愣了一愣,道:「你真的不顧丐幫幫主的生死?」
  岳秀道:「其人妄自尊大,姑娘要教訓他一頓也好,或是殺了他也好,都和在下無關。」
  高小雲暗暗歎口氣道:「這個人真是難纏的很。……」
  只聽岳秀冷笑一聲,道:「姑娘,你那袖中毒藥十分高明,在下也希望試試看。」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後,心中有了主意,緩緩說道:「姓岳的,你不讓路是不是?」
  岳秀道:「不錯,姑娘有什麼高明辦法?」
  高小雲道:「丐幫幫主雖然在我手中,但我要替他找一個殺他的兇手。」
  岳秀道:「很好的打算。」
  高小雲道:「我用丐幫的幫主,作為擋你掌勢盾牌。」
  岳秀道:「試試看吧!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姑娘有什麼本領,不妨試試看。」
  高小雲暗提真氣,力貫雙臂,舉步向前行去。
  她走的很慢,雙目卻盯注岳秀的雙手之上。
  岳秀也是全神貫注,心中卻暗暗忖道:丐幫幫主於化龍,雖然妄自尊大一些,但丐幫的幫主身份,一向受丐幫中弟子敬重,雖是情形特殊,但如讓他們的幫主,死於我的手中,卻也是一場糾纏不清的麻煩,這女人果然是惡毒的很。
  心中念轉,人卻全身戒備。
  岳秀右手一揮,五指半屈半伸,突然向高小雲的右腕抓去,口中卻應道:「不用客氣。」
  高小雲疾進一步,雙手一推,果然把於化龍當作兵刃,向岳秀的五指上撞去。
  岳秀冷笑一聲,右手忽然收回,左手卻及時而出,抓向高小雲的時間「曲池穴」。
  高小雲嬌軀一轉,呼的一聲,硬把於化龍的身子給轉了過來,迎向岳秀左手。
  岳秀左手收回,右手遞出。
  就這樣,逼得雙手抓住於化龍的高小雲,不停的轉動。
  岳秀的掌勢變化快速,但每一招去勢卻很明顯,高小雲自然又用於化龍迎了上去。
  右護法江橫看的黯然神傷,一幫之主,竟被一個女孩子,拿著當兵刃耍,心中那份難過,簡直是不用提了。
  幸好於化龍的人,已然完全暈迷過去,若是他還清醒,受到這一份羞辱,就夠他受的。
  片刻之間,岳秀此收彼攻,連攻了數十招。
  高小雲拿著百多斤一個人當作兵刃,在數十次轉動之下,早已累的香汗淋漓。
  她心中很快警覺到,這是岳秀有意的消耗她的體能,然後,在找出破綻後,奮力一擊制服自己。
  這女人,不但有過人的狡猾,也有著過人的決斷力,心念一動,立刻,疾快的向後躍退八尺,道:「住手。」
  左手挾著於化龍,右手已然從懷中摸出了一把匕首。
  鋒利的寒芒,頂在了於化龍的咽喉上。
  左右二護法本已準備出手,但目睹此狀後,立刻退了下去。
  高小雲汗落如雨,但目光中卻儘是凶悍之色,冷冷道:「姓岳的,你讓不讓路。」
  岳秀搖搖頭,笑道:「姑娘如是有能耐,何不自己衝過去。」
  高小雲冷笑一聲道:「姓岳的,你記著,你不讓路。丐幫幫主於化龍可就算死在了你的手裡,這個天下第一大幫中,有著上萬的弟子,他們都將跟你姓岳的算帳。」
  岳秀道:「左右兩位護法都在此地,什麼人殺了丐幫幫主,由不得你姑娘說謊了。」
  高小雲道:「我不要說謊,就算叫他們看著是我殺了於幫主,但我是被你岳秀逼迫的,我沒有辦法選擇,你姓岳的卻逼著我選擇這一條路。」
  岳秀道:「這是很卑下的辦法,而且理論上也說不通,姑娘,你該知道,我不怕丐幫,丐幫幫主生死既不能迫害到我,也不能威脅到我,這一點在下先說明白。」
  高小雲道:「好吧!不論如何?我高小雲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如若能和丐幫幫主死在一處,對我而言,那該是一樁很不容易的事。」
  岳秀笑一笑,道:「高姑娘說的不錯,不過,你在殺死了於幫主之後,還得想一想你自己……」
  高小雲道:「我有什麼好想的。」
  岳秀道:「在下相信你可以殺死於幫主,但你無法在殺死於幫之後,回頭才自絕,在下自信在你殺於幫主之後,我有充分的時間制服你。」
  高小雲道:「你們沒有這個機會,生擒到我。」
  岳秀道:「不是他們,是我,我能不能生擒到你,大約你心中明白。」
  高小雲吁一口氣,道:「我不是你的敵手,但我可以死。」
  岳秀笑一笑,道:「你並沒有犯絕路,因為,你還沒有走到更大的錯誤。」
  高小雲道:「說說看,我有什麼選擇?」
  岳秀道:「在事情沒有鬧到不可收拾之前,在下也不願和丐幫造成誤會,咱們彼此都不妨退一步。」
  高小雲道:「說說看。」
  岳秀道:「簡單得很,放下了丐幫幫主,你就可離開了。」
  高小雲沉吟了一陣,道:「你如不守信約呢?」
  岳秀道:「我答應你的話,自然會守信約,姑娘,這件事對你,對丐幫,都是最好的結果。
  高小雲道:「好!你向後面退開。」
  岳秀笑一笑,緩緩向後退了五步。
  高小雲抱著於化龍,行到了大廳門口處,才緩緩說道:「姓岳的,要不要我救活丐幫幫主?」
  岳秀道:「姑娘,用不著再耍花樣,放下於幫主,快些去吧!」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告訴你姑娘一個使你興奮的消息。」
  高小云:「什麼消息?」
  岳秀道:「姑娘的武功,是在下所遇到龍鳳會中武功極高的人。」
  高小雲道:「你客氣了,我如是武功很高,怎會屈服在你的威脅之下。」
  岳秀道:「在下是由衷之言,希望姑娘相信。」
  高小雲緩緩放下了於化龍,道:「姓岳的,我要去了,咱們照約言行事,能不能救活居無上和於化龍,那是你的事了。」
  岳秀一抱拳,道:「高姑娘好走,恕在下不送了。」
  高小雲飛身躍上屋面,身軀一閃,消失不見。
  岳秀目光一掠左右二位護法,道:「兩位準備救人吧!在下也要告辭了。」
  秦震吃了一驚,道:「岳兄要走嗎?」
  岳秀道:「貴幫中長老和幫主都安然無恙,他們只是中了迷藥,以貴幫實力之大,人才之廣,想來解除他們兩位的迷藥,大概是不會成問題了。」
  秦震歎口氣道:「敝幫主脾氣雖然是大了一些,不過他為人十分方正,丐幫忠義幫規,並沒有絲毫變動。」
  岳秀道:「秦兄的意思是……」
  秦震接道:「叫化子的意思是希望岳兄不記前惡,想法子救醒敝幫的幫主和長老。」
  岳秀笑一笑,道:「好,衝著你秦兄的面子,兄弟就只好獻醜了。」
  秦震抱抱拳,道:「多謝岳兄。」
  岳秀道:「好說,好說……」大步行近居無上,伏下身去,仔細的查看了居無上的傷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粒丹藥,投入了居無上的口中。
  然後,輕輕一掌,拍在了居無上的前胸之上。
  居無上長長吁一口氣,忽然睜開了雙目。
  岳秀道:「老前輩請坐息一下,看看是否還有餘毒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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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08:31 |只看該作者

第17回 蛇箭雙妹

  居無上歎息一聲,道:「想不到那丫頭會把迷藥藏在袖中,真叫人防不勝防。」
  岳秀道:「暗算詭計,本就難防,老前輩不用把此事耿耿於懷。」
  居無上道:「那丫頭呢?」
  岳秀道:「晚輩作主,放他離去了。」
  居無上道:「為什麼要放了她?」
  秦震低聲道:「回長老的話,這不怪岳秀,是我們求情岳兄把她放走的。」
  居無上冷哼了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啊!」
  秦震道:「為了幫主的安危,咱們不能不放了她?」
  居無上道:「幫主傷勢如何?」
  秦震道:「和長老一樣,中了那丫頭袖中之毒。」
  居無上回顧了躺在地上的於化龍一眼,道:「岳少俠既有解除迷藥的靈丹,何不賜贈敝幫幫主一顆。」
  岳秀笑一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粒丹藥,道:「那就偏勞秦護法了。」
  秦震接過丹九,投入於化龍的口中,於化龍長長吁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目。秦震扶起於化龍,低聲說道:「幫主,是岳少俠贈送解毒靈丹。」
  於化龍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居無上的臉上,道:「居長老已是退休之人,本座不該打擾清閒生活,但目下江湖,亂像已萌,還望長老重回幫中,共謀大事。」
  居無上點點頭,道:「龍鳳會可怕的很,老叫化雖已離棄江湖,但他們仍然不肯放過,看來,老叫化不重入江湖也不行了。」
  居無上目光一瞥間,只見岳秀正帶著朱奇離去,立時高聲喊道:「岳少俠留步。」
  岳秀人已行出室外,聞言停下腳步,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居無上大步行了過來,低聲說道:「敝幫主生性高傲,老叫化代他拜謝賜藥之情。」
  岳秀一抱拳,道:「老前輩言重了,未學不敢承當。」
  居無上道:「恕不遠送。」
  岳秀道:「不敢有勞。」帶著朱奇,大步離去。
  轉過了兩條大街,朱奇才低聲說道:「老奴斗膽,請教東主兩件事?一事不解,東主何以放了那姓高的丫頭?」
  岳秀笑一笑道:「於化龍在她手中,咱們總不能不顧干化龍的生死吧!」
  朱奇道:「東主仁義心腸,這就是了,那於化龍對東主十分藐視,東主何以賜藥放他?」
  岳秀道:「如是不肯給他一粒丹丸,豈不是顯然咱們和他一般,太過小家子氣。」
  朱奇哈哈一笑,道:「還是東主的周到。」
  岳秀道:「朱奇,那居無上在江湖上的聲譽如何?」
  朱奇道:「列名第一流高手中,而且他為人忠義,在江湖上甚是得人稱讚。」
  岳秀點點頭,道:「於化龍呢?」
  朱奇道:「丐幫近年,勢力龐大,能人輩出,於化龍幾時接下丐幫主,老奴就不知道了。」
  談話之間,人已到了七王府宅院之前。岳秀轉頭望去,只見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小叫化,急步追了過來。
  岳秀口中未言,心裡卻覺出這小叫化是追自己而來。
  果然,小叫化奔到岳秀身前時,停了下來,一欠身,道:「你是岳爺岳大俠。」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小叫化由懷中取出一封書簡,遞了過來。
  岳秀打開簡封,取出一看,沉思有頃,道:「請上復貴幫主,就說岳秀修書不及,我準時赴約就是了。」
  小叫化一欠身,轉頭而去。
  望著小叫化快速奔去的背景消失不見,岳秀才緩緩說道:「朱奇,於化龍要我今日到鐘鼓樓上相會。」
  朱奇道:「於化龍孤做自負,大約不服氣東主救他的事。」
  岳秀笑道:「他信中聊聊數語,只要我趕在三更之前,赴那裡會晤,卻沒有提起什麼事。」
  朱奇道:「有道是會無好會,宴無好宴,還望東主小心一些。」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今夜之中,還是咱們兩個同往……」
  語聲一頓,接道:「回去之後,別提丐幫中事。」
  兩個人回到了王府之後,先去謁王爺,那是親兵、捕快、重重護衛的一座宅院子了。
  表面上看去,不論什麼人,都無法瞧出王爺會是假的。
  七王爺住在一處隱密的宅院中,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主意,威風八面的七王爺,此刻,完全變了一個人,青衣小帽,還經過一番化妝,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岳秀進入密室,欠身行了一禮,道:「大哥,委屈你了。」
  七王爺笑一笑道:「委屈的是你兄弟,為了我的事,讓你僕僕風塵,往來奔走,小兄心中發生不安。」
  岳秀心裡暗道:他以王爺之尊,受了如此的委屈,竟然仍能這樣地把持自尊,實是難得的很。
  心中念轉,口中卻道:「大哥,我想,目下最嚴重的一件事,不是龍鳳會……」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不是龍鳳會,還會有別的什麼麻煩嗎?」
  岳秀道:「龍風會在王府中的奸細已去,鬼域伎倆,只要咱們稍為準備一些,就可以應付,但如龍鳳會真的在君側有人,那就是一樁很大的麻煩了。」
  七王爺道:「可能麼?侍衛宮中,有很多的高手。」
  岳秀道:「過去,我也是這樣的想法,但現在,我的看法變了。」
  七王爺道:「怎麼一個變法?」
  岳秀道:「我看到了丐幫的幫主,以丐幫實力之強,人手之多,照樣有龍鳳會中人混了進去,咳!這一個神秘的組合,大約是江湖中最奇怪的組合了,他們像繞樹,寄生之蟲,依附在別人身上生存,找他們,無處可覓,但他們又到處可見,眼下咱們只發覺到了鳳字門的人,還沒有見過龍字門的人。」
  七王爺道:「這麼說來,當今身側,真的可能有他們的人了?」
  岳秀道:「所以,咱們要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一聲。」
  七王爺道:「這要我自己進京一趟了,別人去,只怕無法見得到他。」
  岳秀道:「大哥如是覺著非得親身前往不可,也應有一番佈置才好。」
  七王爺笑道:「龍鳳會替我安排了數大罪狀,件件都是滅門的大罪,與其等到聖上查問,倒不如我先赴京城,自作一番解說的好。」
  岳秀點點頭,道:「小弟先行準備一下,大哥再行動不遲。」
  七玉爺道:「兄弟你這一提,小兄也覺著事不宜遲了,咱們動身的時間,要愈快愈好。」
  岳秀道:「快則兩三天,咱們就動身,遲不超過七日。」
  七王爺道:「那就偏勞兄弟了。」
  岳秀辭別了七王爺,退出密室,立刻找到了譚雲。
  譚雲問到了岳秀到金陵分舵的事,岳秀大約說明了經過情形,但卻把丐幫幫主,約他到鐘鼓樓會面一事,完全隱瞞。
  名動江湖的譚二公子,聽完了經過之後,驚震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於化龍承繼幫主於丐幫最壯大的時日,席豐履厚,卻有點目中無人的氣勢,家父論丐幫行徑時,對那於化龍,也有很多的不滿,岳秀此番教訓於他,固然是大快人心一事,只恐其人,心胸狹窄,心記今日之恨,日後,咱們在江湖上的行動,只怕有很多不便了。」
  岳秀道:「於化龍雖然是心胸不大,但居無上,卻是一位深明事理的人,丐幫基業,雖然雄厚,但於化龍也應該明白了龍鳳會的手段,他們並非是要滅丐幫,而是要侵入丐幫的核心,使丐幫為她們所用,只要於化龍對丐幫還要盡一份心力,他就應該瞭解這一份危機。」
  譚雲道:「但願於化龍能在岳兄這一番教訓之下,醒悟過來,那不但是丐幫之幸,也是武林之幸了。」
  岳秀笑一笑,轉過話題,道:「譚兄,兄弟對江湖中事,知曉的太少,有些事,必需請教譚兄。」
  譚雲道:「如論江湖歷練之豐,咱們之中,無人出朱奇之右,何不請他來問問。」
  岳秀笑道:「他太主觀,難作持平之論。」
  譚雲哦了一聲,道:「岳兄想問什麼呢?」
  岳秀道:「墨龍王召也是一方雄主的身份,只怕不能久屈於此。」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就兄弟所知,他們對岳兄,有一份很深的敬重,只要岳兄需要他們,大約,他們還不會……」
  岳秀對譚雲十分信任。這才把準備護送七王爺入京一事,說個大概。
  譚雲也覺著責任重大,目下人手,已嫌不足,如是再有減少,那就真的不足分配了。
  岳秀又和譚雲商談了一陣,道:「譚兄,最重要的是你,你只要願意留下來,兄弟已經很滿足了。」
  譚雲道:「膽叟、頑童,誓相追隨,峰南雙龍那面,兄弟可以探探口氣,也許能說服他們,歐陽俊心儀岳兄,可以留下,但咱們人手還不夠,尤其是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更需人手。」
  岳秀道:「我想得到途中的艱苦,而且,龍鳳會,也必將出動全力,在途中截殺,這一次北上之行,不但艱苦,而且凶險,幸好,兄弟有千年何首烏製成的靈藥,可惜的是,兄弟只是對藥理上有些瞭解,對實用方面,所知有限,無法把藥效全發揮出來。」
  譚雲道:「說起來,也是樁憾事,咱們之中,對於辨識毒藥一道,都是一知半解,而龍鳳會,似是一個極善用毒的組合。」
  岳秀道:「不錯,咱們很需要這麼一個人,不知譚兄,是否能推薦一個人出來。」
  譚雲道:「毒手郎中馬鵬,醫道、用毒,都很精深,只可惜,他的聲名太壞,心地又過歹毒,黑、白兩道中人,對他全無好感。」
  離開王府,岳秀直奔馬鵬的住處。
  他兼及細微,馬鵬的住處,岳秀早已派人暗中盯梢監視。
  那是一座地處小巷的客棧,岳秀登堂入室,直找上馬鵬住的房間。
  輕叩門環,房門呀然而開。
  開門的正是馬鵬,頭,臂上還包著白布,顯然,傷勢還未痊癒。
  岳秀突然駕臨,大出了馬鵬的意外,怔了一怔,道:「馬某人又犯了什麼王法,勞動到你岳少俠親自出手。」
  拱拱手,岳秀微笑說道:「馬兄,不要誤會,兄弟特來探訪。」
  馬鵬道:「探訪,馬某人有這一份榮耀嗎?」
  岳秀道:「馬兄醫道絕世,妙手回春,對馬兄這份才氣,兄弟是由衷的敬佩。」
  馬鵬臉色一變,道:「夠了,姓岳的,用不著先禮後兵,你要幹什麼?何不直截了當的說。」
  岳秀伸手從懷中取下餘下的半個何首烏,道:「馬兄,請先收下這個。」
  馬鵬道:「這我不信,你真的把它送給我了。」
  岳秀道:「物留此地,兄弟告辭。」
  一抱拳,轉身而去。
  馬鵬呆了一呆,道:「回來。」
  岳秀回身笑道:「馬兄,還有什麼指教?」
  馬鵬道:「岳少俠有什麼教言,但請說明,如此重賜,會無因由,馬某受之有愧,岳少俠請原物帶回。」
  岳秀暗暗忖道:「看來,他並非太壞的人,只是綠林道上,凶險萬端,才把他磨成了毒手郎中。」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兄弟確有事奉告馬兄,但因馬兄對兄弟甚多懷疑,兄弟就不便多言了。」
  馬鵬這才一伸手,道:「岳少俠請坐,馬某洗耳恭聽。」
  岳秀緩緩坐下,把龍鳳會迫害七王爺的事,簡略他說了。
  馬鵬歎道:「士為知己者死,如是岳少俠覺著馬某人,可以交往,馬某是甘願效命,不過,在下的聲譽不好,只怕沾王爺和岳少俠的清譽。」
  岳秀道:「兄弟如存世俗之見,也不會過訪馬兄了。」
  馬鵬道:「難得岳少俠這麼看得起我,也只有岳少俠這等氣度,才能使膽叟、頑童,為之心折,如蒙不棄,在下願隨膽叟、頑童之後追隨公子。」
  突然離位而起,拜伏於地。
  岳秀伸手扶起馬鵬,道:「馬兄的傷勢如何?」
  馬鵬道:「已好了十之八九,今天再服一次藥,就可行動自如了。」
  岳秀道:「那很好,馬兄,留此養傷不便,何不遷入王府同住。」
  馬鵬道:「湘西譚二公子,向以武林正統而居,只怕看不起我這出身綠林的人。」
  岳秀道:「武林原是一脈人,馬兄不用多慮。」
  馬鵬收起案上的何首烏,道:「在下早已備好有合制的藥物,配製成靈丹,雖不能起死回生,但只要存有一口氣的人,大概都可以求治,在下配好了藥物之後,即刻奉交公子。」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放在你這裡也是一樣。」
  馬鵬道:「在下收拾一下,立刻隨後趕到王府。」
  岳秀略一沉吟,道:「馬兄,目前金陵的情勢很複雜,還望馬兄要小心一些。」
  馬鵬道:「在下盡早趕去。」
  岳秀起身告辭而去。
  馬鵬送到門口,躬身一個長揖,道:「公子好走!屬下不送了。」
  岳秀回眸一笑,飄然而去。
  馬鵬重回房中,收拾好衣物,正準備離開時。
  一抬頭,竟見一個身著灰衣的大漢,當門而立。
  那灰衣人一拱手,道:「馬兄要走嗎?」
  馬鵬道:「不錯,駱兄有何見教?」
  來人,竟是丐幫分舵主駱天峰。
  駱天峰一步跨進了大門,道:「馬兄,意欲何往?」
  馬鵬道:「出去走走!」
  駱天峰道:「這麼說來,兄弟來的很巧了,敝幫主有事請馬兄一晤。」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貴幫幫主要請馬某人,那是兄弟的光榮,豈有不去之理。」
  駱天峰一抱拳,道:「兄弟在這裡謝過。」
  馬鵬道:「那倒不用了,但兄弟想知道一下,貴幫主找馬某人的原困何在?」
  駱天峰道:「馬兄但請放心,敝幫主決無加害之意,至於幹什麼?那就非兄弟所知了。」
  馬鵬道:「好!咱們走吧!」
  提起包裹,大步向外行去。
  只見庭院之中,站著兩個五旬左右的老叫化。
  馬鵬視若無睹,駱天峰緊隨在馬鵬的身後,並肩向前行去。
  出了店門,駱天峰突然搶前了幾步,道:「兄弟帶路。」穿過了幾條小巷,在一座大宅院前面,停了下來。
  駱天峰登上五層石階,叩動門環。
  木門呀然而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女當門而立。
  馬鵬心中暗暗忖道:「人說丐幫是天下最富有的門戶,看來是果然不錯。」
  駱天峰一抱拳,道:「馬兄請。」
  馬鵬也不客氣,大步行入門內。
  大門裡面,佈置的很氣派,滿院盆花,細小的白石,鋪成了通往大廳、廂房的小徑。
  駱天峰輕輕咳了一聲,道:「兄弟還有點事,不奉陪了,你跟這位姑娘去吧!」
  轉身步出大門。
  白衣少女砰然一聲,關上了大門,笑一笑,道:「我替馬爺帶路。」
  沿著白石鋪成的小徑,直奔大廳。
  廳中佈置的更豪華,紅氈鋪地,白綾幔壁,擺了一張紅漆木案,和四張放著雪白椅墊的大師椅。
  靠木案一側,還擺著一排錦墩。
  大廳中靜靜的,除了那帶路的白衣女之外,再無人影。
  白衣少女一欠身道:「馬爺請坐。」
  馬鵬緩緩落座,道:「姑娘是丐幫中人?」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是!」
  馬鵬道:「貴幫主在嗎?」
  白衣少女道:「馬爺稍坐,我去請幫主。」
  轉身緩步而去。
  片刻之後,身著灰衫,打著十個補綻的於化龍,緩步行入廳中。
  對這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馬鵬不能不肅然起敬,站起身子一抱拳,道:「在下馬鵬。」
  於化龍一拱手,道:「兄弟於化龍,馬兄請坐。」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幫主找在下?」
  干化龍道:「不錯,在下找馬兄來,想請教一件事?」
  馬鵬道:「在下洗耳恭聽。」
  干化龍道:「聽說馬兄的醫道很精深。」
  於化龍道:「不知馬兄對於用毒、解毒一道如何?」
  馬鵬心中暗道:解毒、用毒一道,我大概是第一等高手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對解藥一道麼?在下倒有點心得,幫主的意思是……」
  於化龍接道:「請問馬兄,迷魂藥物,算不算是毒藥的一種呢?」
  馬鵬道:「迷魂藥物的種類很多,除非在下能看到那些藥物,才知藥性,不過,那也非立刻可以配製出解藥來。」
  於化龍接道:「馬兄著到那迷魂藥物之後,要多少時間,才能配製成解藥。」
  馬鵬道:「如是藥物齊全,大需十日左右,如是藥物不全,那就很難說了。」
  於化龍道:「本幫希望馬兄,替咱們配製一種解去迷魂藥物的解藥,希望馬兄幫忙……」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馬兄如若無事,就請在此住下,吃喝花用,都由敝幫供用,敝幫已派出人手,搜集此藥,俟找到之後,再交馬兄研製解藥。」
  馬鵬道:「於幫主這麼看得起在下,馬某怎敢不受抬舉。配製解藥的事,馬某人答允幫主,自甘效勞,分文不取。不過,留在此地,馬某人確難從命了?」
  於化龍哦了一聲,道:「馬大夫還有別的要事麼?」
  馬鵬道:「是!在下和人有約。」
  於化龍揚揚眉頭,道:「馬大夫,不妨修書一封,由敝幫派人送去,馬大夫請留此地了。」
  一口一個馬大夫,態度已顯然有了改變。
  馬鵬緩緩站起身子,道:「貴幫是江湖上第一大幫,忠義幫規,人人敬仰,想來,也不致於強把馬某人留下吧!」
  於化龍道:「這麼說來,馬大夫,不肯賞給在下一個薄面了。」
  馬鵬道:「抱歉的很,在下答應別人之約在先,無法遵命留此,幫主找到了那迷藥之後,只要遣人通知一聲,馬某立刻趕到,在下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向外行去。於化龍沒有還禮,也沒有留客。
  馬鵬出了大廳,大廳兩側,突然閃出兩個中年婦人,攔住了去路。
  兩人都在三十以上的年紀,布衣荊釵,穿著樸素,驟然間看去。頗似大家豪門中的管家。
  馬鵬手中提一個小包裹,那裡面有著他夢寐以求的千年何首烏。
  為了那大半個何首烏,馬鵬忍下了胸中的怒火,緩緩說道:「兩個大嫂,攔住了在下去路,是何用心?」
  左首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我們一對老姊妹,今日當值,馬大夫既已受敝幫主所邀,咱們不敢作主放你離去。」
  馬鵬道:「貴幫請在下來,由貴幫作主,但留不留在此地,那要由在下作主了。」
  右首婦人道:「馬爺,何必和咱們作下人的過不去,馬爺既是不願留此,何不給敝幫主說一聲。」
  馬鵬冷笑一聲,道:「好!我去問於幫主。」
  轉身行入廳中。
  抬頭看去,哪裡還有丐幫幫主的影子,整個的大廳中,只有那帶自己進來的白衣小女。
  馬鵬吁一口氣,道:「姑娘,於幫主現在何處?」
  白衣女笑一笑,道:「幫主不是和馬爺談好了嗎?」
  馬鵬道:「什麼事談好了?」
  白衣女道:「幫主吩咐,馬爺要留此幾日,特別要小婢為馬爺打掃了一個房間,準備好文房四寶,和八樣精美下酒佳餚。」
  馬鵬冷笑一聲,道:「貴幫主想的很周到啊!可惜,在下不會留在這裡。」
  白衣女道:「這個,小婢就不清楚了。」
  馬鵬道:「貴幫主在哪裡,你總應清楚了。」
  白衣女道:「幫主到哪裡去,像小婢這等身份,如何敢問。」
  馬鵬再也按不下心頭怒火,厲聲喝道:「這是要把在下軟禁此地了?」
  他心頭火起,揮手一掌,向前拍去。
  白衣女嬌軀一閃,避開了一掌,道:「馬爺,不論你把我打死,或是毒死,那可是人命官司。」
  馬鵬看她閃避的身法快速,分明有一身好武功,心中更是惱怒,轉身向廳外衝去。
  仍是這兩個中年女人,攔住了馬鵬的去路。
  馬鵬緩緩說道:「兩位大嫂,都是丐幫中人吧!」
  左首婦人道:「一對老姊妹,兩個小腳色,希望你馬大爺,別給咱們為難。」
  馬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兩位是否知曉我馬某人的來歷?」
  左首婦人道:「不知道。」
  馬鵬突然揮手一掌,拍了過去。
  果然,隨著那拍出的掌勢,飛起了一片白色的粉未。
  左首女人本想舉手封擋馬鵬的掌勢,但見有一片白色粉未飛來,不敢伸手去封擋,只好向後退去。
  馬鵬飛身一躍,直向前奔去。
  但聞兩個中年女人,齊聲喝道:「閣下擅施毒物,休怪我等無禮了。」
  雙雙揚手,四點寒芒,破空而出。
  兩人打出的暗器,早已有了默契,分由幾個不同的方位,集向一點,合擊過去。
  但聞波波兩聲,馬鵬的雙腿之上,各中了一枚暗器。
  一陣急疼,襲上心頭。
  提不住丹田一口真氣,蓬然一聲,跌落實地上。
  兩個中年女人,疾飛而至。
  兩雙腳分踏在馬鵬的雙臂之上。
  馬鵬臂傷未癒,這一腳踏的舊傷痛徹肺腑。
  兩個婦人動作一致,疾快的一伏身,點了馬鵬兩處穴道。
  馬鵬臉色鐵青,冷冷說道:「想不到啊!堂堂丐幫,竟然是如此不講道理。」
  左邊中年婦人動手,從馬鵬雙腿上,取下了兩枚蛇頭沒羽箭,一面緩緩說道:「馬爺,你息怒,我們奉命照顧馬爺……」
  馬鵬冷冷接道:「照顧我,世上有這麼個照顧法麼,為什麼不說是囚禁我……」
  目光轉注到兩雙蛇頭沒羽箭,呆了一呆,道:「蛇頭沒羽箭。」
  中年婦人道:「是咱們兩個老姊妹用的暗器。」
  馬鵬輕輕歎息一聲,道:「江湖上人稱蛇箭雙英的可是兩位?」
  中年婦人笑一笑,道:「老了,三年前,我們已退出江湖,目下在金陵過著凡俗之人的生活。」
  聽說是蛇箭雙英,心中火氣消退了不少,但卻滿臉驚奇之色。
  中年婦人道:「馬爺,我們幫主,對你馬爺確實有一片敬重之心……」
  馬鵬冷笑一聲,接道:「哼!一片敬重之心,會用這等手段把我留了下來嗎?」
  中年婦人笑一笑,道:「馬爺,這是萬不得已的事,馬爺醫道精湛,希望能對我們幫一個大忙,因為,你配製的解毒之藥,對我們大重要了……」
  馬鵬道:「有一件事,在下希望先說明白。」
  中年婦人道:「什麼事?」
  馬鵬道:「在下和人早已有了約會,不能留在此地,這件事在下已對貴幫主說過了,但竟然非要把在下強留下來不可。」
  中年婦人道:「這個,馬爺你就包涵一些了,我想敝幫主要你留下來有一定道理。」
  馬鵬道:「如是在下堅決不肯留下呢?貴幫準備如何?」
  中年婦人道:「這個,我就不能作主了,必需等候幫主之命。」
  馬鵬道:「好,你現在就去請示貴幫主,在下如要堅持離去,他要如何處置?」
  中年婦人道:「行!不過你得先到一座雅室中去休息一下,然後,等我向幫主請教過之後,聽他裁決。」
  一面伸手扶起了馬鵬。
  事實上,馬鵬的傷勢很重,加那一摔,摔的兩處舊傷迸裂,全身都覺著痛疼,雙臂穴道被點,也無法逞強行動,只好認了。
  這是一問佈置很雅致的小室,紫色牆壁,地毯鋪地。
  大寬的木床上,鋪著白色的床單。
  中年婦人,挾馬鵬坐上床,道:「馬爺,賤妾很抱歉,傷的你不輕,改天咱們兩姊妹好好治席酒,向你馬爺陪罪……」
  馬鵬冷冷說道:「那倒不用了,不過,在下希望能早些得到貴幫主的回音。」
  中年婦人道:「我這就去晉見幫主。」
  解開了馬鵬雙臂穴道,欠了欠身,退出了雅室。
  馬鵬長長吁了一口氣,倒在了木榻上。
  他有著十分疲累的感覺,新創舊創,使這個江湖名醫,也有著痛疼難忍的感受。
  一陣輕微的步履聲,行到了木榻前面,一個聲音柔細的女子口音,傳了出來道:「馬爺,喝一碗參湯吧!」
  馬鵬心中暗道:不論作什麼打算,應該先有相當的體能,這碗參湯,不喝白不喝了。
  心中念轉,掙扎而起。
  伸手取過木盤上的白玉杯,一口氣把一杯參湯喝完。
  他是醫道名家,參湯入口,已知是上好長白老參,點點頭,道:「好參。」
  白衣少女收好了玉杯,道:「馬爺這等大行家,咱們怎敢用次等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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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08:56 |只看該作者
 馬鵬道:「但在下希望的是早些聽到貴幫主的回音,不要耽誤了在下的約會。」
  白衣少女道:「馬爺,這一點恐怕有些抱歉了。」
  馬鵬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白衣少女道:「馬爺是本幫主特命招的貴賓,除了幫主之外,別人無法作主。」
  馬鵬道:「姑娘何不去請示貴幫主一聲呢?」
  白衣少女道:「敝幫主有事離開了。」
  馬鵬冷笑一聲,道:「姑娘,你這是誠心在下過不去了。」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馬爺,留下來有什麼不好,錦衣玉食,美女侍候,要什麼有什麼,人生所求的,就不過是這些了。」
  馬鵬暗暗忖道:如果他們決心把我軟禁於此,太過激烈衝突,很可能誤了自己的性命,此事衝動不得。
  他究竟出身綠林,行事自然不會像出身正大門派中人那樣方正,忍下了胸中一口怨氣,緩緩說道:「姑娘,你是說,只要在下留在這裡,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嗎?」
  白衣少女也是個極端精靈的人物,心中已有警覺,笑一笑,道:「馬爺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自然不會大為難我們作丫頭的了?」
  馬鵬道:「那碗參湯太濃了,所以在下要找個女人陪陪。」
  白衣少女道:「那容易,婢子就去替馬爺物色。」轉身欲去。
  馬鵬道:「站住。」
  白衣少女人已行了兩步,聞聲只好回過身子,道:「馬爺,有什麼吩咐?」
  馬鵬道:「馬某看上你姑娘了。」
  白衣少女道:「我!不行啊!」
  馬鵬道:「為什麼呢?你不是女人,還是你剛才的承諾,是在騙我。」
  白衣少女道:「馬爺,我還是處子之身,你不能逞一時之欲,就糟蹋了我!」
  馬鵬笑一笑,道:「姑娘,你如是不同意,在下也不能強迫你,我只有去請命貴幫主了。」
  白衣少女淒涼一笑,道:「馬爺,小婢只是奉命行事,你不能把一股怨恨之氣,全發在我的身上。」
  馬鵬察言觀色,已知道擊中了白衣少女的痛處,笑一笑道:「姑娘,可悲的是在下看上了你姑娘,那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姑娘,沒有人能代替你。」
  白衣少女原本白裡透紅的嬌靨,一下子變成了鐵青顏色,道:「馬爺,你何苦要害了我。」
  馬鵬道:「我也知道,在下這副尊容,實在很難叫姑娘看得上,所以在下只好去求貴幫主了。」
  白衣少女沉吟了一陣,道:「馬爺,你不能去找幫主!」
  馬鵬接道:「為什麼?」
  白衣少女道:「我就可以告訴你,只要你開了口,他一定會答應。」
  馬鵬呵呵一笑,道:「這麼說來,在下確然很受貴幫的重視了?」
  白衣少女道:「如是不重視你,咱們用不著費這麼大的事,把你留下來。」
  馬鵬道:「姑娘的意思,可是答應了在下?」
  白衣少女道:「我想先瞭解你,你對我是個什麼看法?」
  馬鵬道:「在下一生精力,都耗費在醫道、用毒之上,對於憐香惜玉的事,在下是一竅不通,不瞭解你姑娘言中之意。」
  白衣少女道:「那你可認真的想想了,一頓飯工夫之後,我再來聽你的答覆。」
  轉身向外行去。
  馬鵬道:「姑娘,告訴我作為夫妻如何,玩玩分開又如何?」
  白衣少女道:「我只要你的答覆,至於應該如何?那是我的事了!」
  望著那白衣少女消失於門外的背影,馬鵬不禁地自暗暗吁了一口氣。
  他已明白這座宅院,表面上看去,並無什麼防守,但骨子裡,卻是防守的十分森嚴。
  閉上雙目,暗中調息。
  睜開眼時,那白衣少女已然停在了木榻前面。
  馬鵬吁一口氣,道:「姑娘,一定要答案嗎?」
  白衣少女道:「我已經很耐心的等了很久。」
  馬鵬道:「在下這副德行,想來也不會討得你的歡心,所以咱們玩玩算了。」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好,你的傷勢如何?」
  馬鵬道:「我傷的不太重,但也不太輕。」
  白衣少女咬咬牙道:「現在我已經答應你了,希望你乖乖地住在這裡,別再妄動逃走的主意。」
  馬鵬笑一笑,道:「有你姑娘這樣如花似玉的人陪我,叫我走我還得考慮一下了。」
  但內心之中卻是大為焦急。
  白衣少女冷冷說道:「我隨時候教,你現在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轉身行了出去。
  馬鵬乃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看情勢丐幫似是決心把他留下來了,已非言語所能解決。
  打開包裹,取出了一些毒藥,準備選擇個適當的時機突圍。
  他暗中估算傷勢情形,用最好療傷藥物,也要休息兩天,才能夠施展輕功。
  他和衣躺在床上,閉著雙目,心裡卻在盤算著如何能逃離這座宅院。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竟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一陣語聲,把馬鵬從熟睡中吵醒。
  挺身坐起,看窗外陽光金黃,已然將近黃昏的時分。
  只聽一陣清亮的聲音說道:「閣下這樣轉來轉去,形同搜查人犯一般,不知用心何在?」
  但聞楊晉的聲音說道:「丐幫都是窮叫化子,怎會還有這樣一處豪華所在。」
  那清亮的聲音說道:「楊總捕頭對丐幫的瞭解太少了。」
  楊晉重重咳了一聲道:「表面上衣不蔽體的丐幫,竟然如此富有,這真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看來我們得好好的查查了。」
  那清亮的聲音接道:「楊總捕頭,丐幫可是江湖上正大門戶,我們不偷不搶,銀錢來路清清白白,如若你查出了丐幫是非法所得,你儘管查辦。」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本幫本來就不怕。」
  楊晉笑一笑,道:「這個小室看來十分雅致,不知住的什麼人?」
  清亮的聲音,道:「這裡住的本幫中一位女弟子。」
  馬鵬挺身躍下木榻,舉步向前行去。
  但見人影一閃,那白衣少女已然攔在了馬鵬的身前,低聲道:「回去。」
  馬鵬笑一笑,突然提高了聲音,道:「楊總捕頭,兄弟馬鵬在此。」
  白衣少女想阻止已然不及。
  但聞蓬然一聲,木門被人推開。
  楊晉當先衝入室中。
  白衣女一轉身,攔在了楊晉的身前,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道:「應天府總捕頭楊晉。」
  白衣女道:「恕小婢不識大駕。」
  楊晉道:「不敢當。……」
  目光轉注在馬鵬的身上,接道:「馬兄怎麼在此?」
  楊晉望望馬鵬身上的傷勢,緩緩說道:「馬兄受了傷?」
  馬鵬道:「一點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咱們走吧!」
  白衣少女道,「走?你要到哪裡去?」
  馬鵬道:「姑娘,在下這點傷已不礙事,多承姑娘照顧,在下告辭了。」
  白衣少女道:「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如何能夠交代。」
  馬鵬已行到了楊晉的身側,低聲道:「楊兄,能夠走麼?兄弟傷勢未癒,只怕不能動手。」
  楊晉道:「馬兄放心,兄弟是受命而來已有準備,大膽的走吧!」
  馬鵬一挺胸,向外行去。
  楊晉一橫身,擋在了馬鵬的身後,隔住了那白衣少女。
  楊晉一揮手,不遠處四個捕快奔了過來,帶著馬鵬離去,楊晉卻回頭對身側一個四旬左右灰衣人揮揮手,道:「多謝閣下帶路。」
  那穿著一身灰衣,四旬左右的年紀,目睹場晉帶人離去,突然一瞪雙目,大聲喝道:「站住。」
  護擁馬鵬的四個捕快,和楊晉一齊停了下來。
  灰衣人冷冷說道:「楊總捕頭,丐幫一向遵守王法,從不逾越,但閣下帶了捕快在此地抓人,也未免太傷丐幫的面子了。」
  馬鵬冷笑說道:「閣下,在下和丐幫中人素無來往,閣下等為什麼要把我留在這裡呢?」
  灰衣人道:「那是敝幫幫主之命,未得幫主令諭之前,閣下不能離開。」
  馬鵬道:「我為什麼不能離開,貴幫主一言如山,但在下不是丐幫中人,似乎用不著聽從貴幫之命了。」
  灰衣人冷冷說道:「楊總捕頭,馬鵬明明是江洋大盜,怎會變成了王府中人。」
  楊晉道:「就算他是江洋大盜吧!也似乎在楊某人管轄的範圍之內,用不著丐幫中管……」
  語氣突轉冷漠,接道:「貴幫隨便擄人,無視王法,看在貴幫一向好的聲譽,楊某人可以不予追究,如是貴幫得寸進尺,那就別怪楊某人翻臉無情了。」
  楊晉一揮手,四個捕快,帶著馬鵬離開宅院。
  馬鵬驚喜地道:「楊兄帶的人手太少,如是丐幫真的翻了臉,楊兄和四個捕快,只怕是很難走離此地了。」
  楊晉微微一笑,道:「這個馬兄不用擔心,馬兄行動不便,前面車輛等候。」
  轉過了街口,果見一輛大馬車,等候道旁,馬鵬跨上車廂,四個捕快中,竟有兩個人跟了上來。那擠上來的兩個捕快,已然伸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了一張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
  赫然竟是岳秀和譚雲。
  馬鵬有些意外,也有著無比的感謝,搖搖頭,道:「岳少俠、譚二公子,馬鵬怎當得兩位如此接應?」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來晚了一步,致使馬兄吃了不少苦頭。」
  馬鵬道:「岳少俠怎知在下被丐幫擄來此地。」
  岳秀笑道:「不瞞馬兄說,在你住的客棧中,咱們早已派有監視之人,丐幫擄去馬兄一事,咱們早已得到消息了。」
  譚雲道:「他們擄去馬兄的用心何在?」
  馬鵬把經過之情,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篷車直行入王府之中,馬鵬才下了篷車。
  岳秀早已替馬鵬安排了一座小巧的獨立院落,而且替他準備了一個女婢,兩個藥童。
  馬鵬立刻開了一個藥方子,要他們準備藥物,但岳秀卻笑一笑道:「馬兄,你傷勢未癒,先養息一下傷勢再說。」
  馬鵬道:「不要緊,在下這一點皮肉之傷,不礙熬煉藥物,又不是耗費氣力的事。」
  岳秀和譚雲,辭出跨院,譚雲對岳秀說:「岳兄,咱們不能不準備一下!」
  岳秀道:「怕丐幫攻襲。」
  譚雲道:「就算於化龍能忍下這口氣,但丐幫中弟子,卻未必能忍,咱們把馬鵬帶入王府,更引起他們懷疑,說不定會來個擾亂王府。」
  岳秀道:「你說丐幫真的會這樣放手施為嗎?」
  譚雲道:「這幾年的丐幫,一帆風順,養成了一股驕狂之氣,他們也許會自作主張的胡作非為。」
  岳秀道:「譚兄說的也是,咱們不能不準備一下,這一點,要請譚兄費心佈置了。」
  岳秀回到了臥室之中,閉門睡了一覺,晚飯後,又坐息了一陣,直到天近二更,才帶著朱奇,離開了王府,直奔鼓樓。
  朱奇留在了二樓門外,岳秀步入廳中。
  只聽暗房中響起了於化龍的聲音,道:「是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在下岳秀。」
  於化龍道:「本座先謝過岳少俠救命之恩。」
  岳秀道:「不敢,不敢,在下只不過略效微勞了。」
  於化龍道:「丐幫的組織太龐大,難免參差不齊,多承岳少俠的指點,使本座發覺了幫中的危機。」
  岳秀道:「幫主明察,好叫岳某人佩服。」
  於化龍歎口氣,道:「這些年來,江湖上的朋友,都說我於某人夜郎自大,高做自負,其實,丐幫中事務眾多,在下很少有暇和江湖朋友們來往,這一點,招惹了不少的誤會。」
  岳秀道:「樹大招風,在所難免,不過,龍鳳會確是一個可怕的組合,他們把力量建築在別人的身上,借屍還魂,貴幫是天下第一大幫,關係天下武林安危。」
  於化龍點點頭,道:「多承誇獎,所以,在下也憂心如焚,岳少俠人間麟鳳,在下特地相約,請教大計。」
  岳秀道:「請教不敢當,在下當是知無不言。」
  於化龍道:「岳少兄對龍風會中事,知曉好多?」
  岳秀盤膝坐下,道:「龍鳳會中事,一言難盡,咱們坐下詳談吧!」
  於化龍也盤膝坐了下去,道:「在下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卻從未聽過這麼一個組合。」
  岳秀笑一笑,道:「大約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奇怪組合了,它們無處不在,卻又沒有法子堂堂正正的見到他們……」
  於化龍歎口氣接道:「我不明白,有這麼強大的實力,他們為什麼在武林中,闖出一個門戶,這些人,背棄了江湖人求名求利的原則,甘心潛化無形,寄生於別的組合之中,不知是甚麼用心。」
  岳秀道:「目前,對龍鳳會的來歷,在下也是一片茫然,不過,天下沒有無因之果,只是咱們不知道罷了,但龍鳳會太神秘,所以,我們無法下手,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找他們追查。」
  於化龍點點頭,道:「多謝岳少俠,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江湖對我於化龍的批評很多,但我只承認一件事,有時間,我難免有些剛愎自用,這些年來,我已努力在改正,但一個人的天性,一時間,如若想改正過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岳秀道:「有一件事在下要奉告幫主,並希望能約束你的屬下……」
  於化龍怔了一怔,接道:「什麼事?」
  岳秀道:「貴幫留下的那位馬鵬,已被楊晉楊總捕頭帶回了七王爺府。」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這位楊總捕頭,似乎是專門和我們丐幫作對。」
  岳秀道:「那倒不會了,救回馬鵬的事,兄弟也知道。」
  於化龍道:「岳少兄,知道那馬鵬的出身嗎?」
  岳秀道:「知道。」
  於化龍道:「以這樣的出身,怎會和楊晉扯上關係?」
  岳秀道:「馬鵬的出身雖然不好,但他的醫道很精。」
  於化龍道:「這個不錯,本幫把他留下,也就是為了借重他的醫術。」
  岳秀道:「於幫主請看在下的面子,不用再追究這件事,就在下所知,楊晉請馬鵬進入王府,也是奉命行事。」
  於化龍道:「奉命,奉何人之命?」
  岳秀道:「七王爺。」
  於化龍道:「七王爺也知道馬鵬這個人嗎?」
  岳秀道:「他需要一個懂醫道的人,自然,不一定需要馬鵬。」
  於化龍道:「如講起馬鵬這個人在江湖上的聲譽,那實是見不得人,但他的醫道,卻十分高明。」
  岳秀道:「不錯,要用他的醫道,出身不重要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聽說貴幫需要他配成一種解藥。」
  於化龍道:「不錯,我們需要配製一種解毒的藥物,那不但對我們丐幫十分重要,而且,對整個江湖上的情勢,也十分重要。」
  岳秀道:「御外必先安內,於幫主對貴幫的事是否有了一番清查。」
  於化龍道:「岳少俠,本幫太過龐大,遍佈大江南北,弟子逾萬,管起來,十分困難,難免有些良莠不齊。」
  岳秀道:「有一句話,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上萬的弟子,實在也很難對付了。」
  於化龍道:「這只是有形的人數,如若岳少俠見到過馬鵬,他定然會告訴你,我們還有很多別的力量,實非外人所能想像。」
  岳秀道:「哦!」
  於化龍道:「這是我們丐幫中一大隱秘,除了一些長老,和幫中重要的人物之外,很少知道這些內情。」
  岳秀道:「於幫主,這麼看得起在下,岳某人甚感榮寵。」
  於化龍歎口氣,道:「高小雲逃走之後,使我生出了很大的警覺,因為,我注意到本幫中一位女舵主……」
  岳秀接道:「女舵主,什麼地方的舵主?」
  於化龍道:「金陵。」
  岳秀道:「金陵舵主,不是駱天峰嗎?」
  於化龍道:「那是明舵,還有暗舵,也就是本幫留住馬鵬的地方,金陵暗舵,實際上,就是江南道上的總分舵,掌理了江南八處分舵,這位江南總舵主,是敝幫中一位很傑出的女弟子,算起來,她還算是我的師妹。」
  岳秀道:「於幫主的意思,可是說,那位女舵主十分可疑嗎?」
  於化龍道:「本座留心觀察之下,確有此感。」
  岳秀道:「幫主那位師妹,可是同出一門嗎?」
  於化龍道:「不錯,同出一門,不過,我們的年齡相差很遠。她進入師門之時,我已經入選當了候補幫主,兩年後,我接掌了幫主之位,接任五年,她也離開了師門,她的武功卻有了很大的成就,可以說盡得我師真傳……」
  岳秀道:「於幫主,把貴幫中事,全部給我岳秀交談,岳某人是感激不盡,足見幫主不把在下當作外人。」
  於化龍道:「不瞞你岳少兄說,我連幫中長老,都還未提過此事。」
  岳秀道:「承蒙如此看重,在下自當盡我心力,不過,兄弟還想問幾件事?」
  於化龍道:「岳少兄請說?」
  岳秀道:「令師和丐幫有關連嗎?」
  於化龍道:「有!他老人家不是出身丐幫,但卻數度解去了丐幫之危,丐幫上下人等,都對他老人家敬仰萬分,幾次押他為幫主,他均堅辭不就。」
  岳秀道:「他一直在丐幫沒有名份嗎?」
  於化龍道:「有!他對丐幫的幫助太大了,經過長老會議決定,封贈他為太上幫主,他老人家雖然有了這個封號,但他還是未把此事放在心上,也未問過丐幫的事務,但卻答應,替丐幫培養兩個人,一個是在下,另一位,就是我那位師妹了。」
  岳秀道:「於幫主是……」
  於化龍道:「我是丐幫出身。」
  岳秀道:「你那位師妹呢?」
  干化龍道:「我那位師妹不是出身丐幫,但她確確實實的是我師妹,因她入門時,我見過她,此後,每一次我去探望師父時,都見她一面。」
  岳秀道:「這麼說來,令師妹的身份,無可懷疑了。」
  於化龍道:「照理說,不該懷疑,不過,這次區區南來金陵,是未受師妹之邀而來,所以,但如不遇岳少兄,區區也不會知曉龍鳳會這多事情。得承指點,暗中觀察,發覺了很多可疑之處。」
  於化龍笑一笑,又道:「岳少俠,如說我於化龍有一點缺憾,那就是不太喜歡和江湖上的朋友應酬……」
  語聲一頓,道:「我希望,能由岳少兄這裡多瞭解一些龍鳳會中事。」
  岳秀道:「龍鳳會,只怕很少有人瞭解,它們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使人不解的是,他們不知用的什麼方法,竟然能使那樣多的人,甘願效命,這大約是龍鳳會中的最大隱秘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欲言又止。
  岳秀一皺眉頭,道:「於幫主有什麼事?」
  於化龍道:「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岳秀道:「請說無妨。」
  於化龍道:「沒有確切的證據之前,在下實也不便指令丐幫中調查這件事情,而且,她久居金陵,人地熟悉,丐幫中人,她一眼就能瞧得出來,實也無法私下派出人手,在下之意是想借重岳少兄之才……?
  岳秀笑道:「要我調查令師妹?」
  於化龍道:「正是此意,但如岳少兄有什麼礙難之處……」
  岳秀道:「不礙難,不過,在下未見過令師妹……」
  於化龍道:「這個容易,我會讓你見見。」
  岳秀道:「最好別讓令師妹知道,咱們安排一個方法,使在下在一種很自然的環境之下見見她。」
  於化龍道:「丐幫中沒有徇私的幫主,只不過,我沒有證據,我不能輕易說要調查她。」
  岳秀道:「我瞭解於幫主的心情。」
  於化龍道:「所以,我不能輕易說出什麼?也不便交到長老會中,要他們查明此事。」
  岳秀突然一轉話題,道:「於幫主,令師現在何處?」
  於化龍道:「小師妹出師之後,家師就飄然遠隱,如今已數年之久,未見一點消息。」
  岳秀點點頭,道:「於幫主,我會盡力,但我不能對你承諾什麼。」
  於化龍道:「丐幫不會白受人家恩情,必然會有一報。」
  岳秀淡然一笑,道:「這是以後的事了,咱們暫不用談,不過,岳某人留在金陵的時間不多,只有數日工夫,所以,咱們的行動要快,如是不夠快,在下恐怕就很難幫上忙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這樣吧!明天太陽下山之前,我在金陵分舵候駕。」
  岳秀道:「是明舵還是暗舵?」
  於化龍道:「暗舵!要不要在下派人接你?」
  岳秀道:「那倒不用了,在下自己會去。」
  於化龍道:「看來,丐幫的暗舵,已經是半公開了?」
  岳秀道:「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明日太陽下山之前,在下定當趕往貴舵拜訪。」
  於化龍沉吟了一聲,道:「岳少兄不能帶太多的人。」
  岳秀道:「能帶幾個?」
  於化龍道:「這個要你岳少俠自拿主意了,如是你岳少俠覺著非要幫忙不可,那就請帶人來,不過在下的意思,岳少俠最好是一個人來。」
  於化龍沉吟了一陣,道:「岳少俠,這麼推重本幫,於某人深感肩負重大,不過,在下可以奉告岳少俠,於某人要盡力而為。」
  岳秀道:「但得幫主一言,在下就放心了。」
  一抱拳,接道:「在下告辭了。」
  於化龍道:「我也要走了。」
  兩個人一起離開了鼓樓。
  岳秀帶朱奇直奔王府,譚雲仍在孤燈守候。
  見岳秀歸來,立刻迎上去,道:「岳兄,看到於化龍了麼?」
  岳秀道:「看到了。」
  譚雲道:「岳兄,那於化龍的為人,是否很冷傲?」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倒無什麼特別的冷傲,只是他得志太早,席豐、履厚,做事為人,難免有些太過自信一些。」
  譚雲笑一笑道:「看來,江湖上傳言,倒也未必可信。」
  微微一笑,接道:「王府中,一切平安,岳兄該早些休息。」
  岳秀道:「譚兄,想不想知道兄弟和於化龍會談的經過?」
  譚雲道:「如是岳兄不方便說,兄弟就不用聽了。」
  岳秀道:「咱們情投意合,還有什麼隱秘可言,不過……」
  譚雲接道:「岳兄,如是太機密的事,多一個知道,就多一個洩漏的機會了。」
  岳秀道:「譚兄不要誤會,兄弟之意,只是想請你譚兄幫個忙。」
  譚雲道:「岳兄要什麼?但請吩咐一聲就是。」
  岳秀很仔細的說明了和於化龍會面的經過,道:「譚兄,對此事看法如何?」
  譚雲道:「以干化龍那等冷傲的人物,以丐幫幫主之尊,肯向岳兄求援,足見他對岳兄的敬重了。」
  岳秀道:「難道於化龍也生出了如此的警覺之心,為人為己,及為江湖大局,兄弟都覺著應該助他一臂之力。」
  譚雲道:「岳兄應該去一趟!於化龍這個人,不能得罪,丐幫的實力大大了……」
  岳秀接道:「自然要去一趟,不過,在下想請譚兄一起去一趟。」
  譚雲道:「於化龍和譚家寨素無淵源,如若兄弟去,只怕不大方便。」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這一點,兄弟也想過了,所以要委屈譚兄一下了。」
  譚雲道:「如何委屈我?」
  岳秀道:「兄弟想請譚兄改扮一下?」
  譚雲道:「裝扮岳兄的從人?」
  岳秀道:「那豈不太過委屈譚兄了,兄弟的意思是請譚兄,稍為改裝一下,掩去二公子的身份,和兄弟同往丐幫一行。」
  譚雲道:「好吧!要兄弟扮成什麼人物呢?」
  岳秀道:「一個中年文士如何?」
  譚雲笑一笑,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個人計議妥當,才分頭安歇。
  第二天,岳秀安排好王府中事,和譚雲同時趕往丐幫。
  時正中午,於化龍早已在門內等候。
  雙方面都很守時。
  於化龍一抱拳,道:「有勞岳少兄。」
  岳秀道:「不敢當。」
  於比龍望了譚雲一眼,也未多問,轉身帶路,行入大廳。
  大廳中早已擺好了整桌的酒席,四個白衣少女,含笑迎賓。
  於化龍低聲道:「岳兄,這一位怎麼稱呼,在下也好為本幫中人引見。」
  岳秀道:「這位是兄弟的朋友,別人稱他二先生。」
  於化龍一皺眉,道:「二先生,連個姓也沒有嗎?」
  譚雲道:「在下姓言。」
  於化龍哦了一聲,道:「言二先生。」
  譚雲道:「不敢當,叫言二就行了。」
  於化龍一伸手,道:「兩位請上座吧!」
  於化龍低聲對女婢道:「去請黃舵主來。」
  白衣女婢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於化龍道:「今日只有咱們四個人,岳秀兄想知道什麼,只管發問。」
  岳秀道:「可以隨便問嗎?」
  於化龍道:「這個要看情形了,不過,黃分舵主,是一位很健談的人,這一點,要請你岳兄自作主意。」
  岳秀點點頭,道:「兄弟自會留心。」
  但聞一陣幽幽香風襲來,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女,突然出現在大廳。
  岳秀目光一抬,只見那少女容貌秀麗,衣著樸素,但眉字神情之間,自然流露出一股剛毅之氣。
  只見她躬身對於化龍行了一禮,道:「見過幫主!」
  於化龍一揮手,道:「不用多禮,見過這位岳少俠和言二先生。」
  青衣少女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久仰了,岳少俠。」
  岳秀起身抱拳,道:「江湖上傳言,常有失誤,姑娘莫信。」
  青衣女目光一掠譚雲,道:「這一位是言二先生了?」
  譚雲也站起身子,道:「不敢,不敢,山野村夫言二。」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自行在於化龍身側坐下,道:「幫主招呼屬下,有什麼指教?」
  於化龍道:「一則你見見岳少俠和言二先生,二則有件事,想和黃舵主談談。」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和言二先生,既得幫主邀入此地,想來和幫主交誼不錯了?」
  於化龍笑一笑,道:「岳少俠對咱們丐幫有過很大的恩情。」
  青衣少女哦了一聲,道:「這就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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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09:57 |只看該作者
第18回 飄花夫人


  轉身對岳秀福了一福,接道:「小妹代幫主謝過岳兄。」
  她目光犀利,值交談之際,已然很快把岳秀一覽無遺。
  岳秀揮手一笑道:「黃舵主言重了。」
  於化龍微微一笑,道:「岳少俠,來!在下先敬一杯。」
  端起面前酒杯,一飲而盡。
  青衣少女和譚雲,也都各舉酒杯,陪了一杯。
  酒過三巡,於化龍忽然對岳秀說道:「聽說岳少俠在七王爺府中聽差?」
  還未等岳秀開口,青衣少女已搶先接道:「不會吧!岳少俠神仙中人,怎會和官府中人往來?」
  岳秀淡淡一笑,道:「黃舵主說的也是,岳某人雖不肖,但還未把功名富貴看在眼中,不過,在下確在七王爺府中聽差。」
  青衣少女道:「恕小妹愚拙,聽不懂岳少俠的話。」
  岳秀道:「簡明些說,兄弟在王府中,是賓客的身份。」
  青衣少女道:「七王爺朱毅的貴賓?」
  岳秀道:「承七王爺看得起岳某,和在下布衣論交。」
  青衣少女道:「原來如此,我們得改稱你岳王爺了。」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黃舵主不可胡說。」
  岳秀道:「不要緊,黃舵主快人快語,何況說的也不能算錯。」
  岳秀轉了話題,問道:「黃舵主在金陵住的很久了嗎?」
  青衣少女道:「我一直住在金陵,大概有五六年了。」
  岳秀道:「那黃舵主對金陵的人人事事都很熟悉了。」
  青衣少女道:「談不上很熟悉,不過大部分我都知道。」
  岳秀道:「在下聽七王爺之邀進入王府,只為了辦一件事。」
  青衣少女道:「什麼事?」
  岳秀道:「七王爺困於一個江湖組合,所以請兄弟到此,助他一臂之力。」
  青衣少女道:「哦!」
  岳秀道:「那組合很神秘,在金陵的活動,卻十分頻繁,以黃舵主在金陵的勢力,自然會瞭如指掌了。」
  青衣少女道:「但不知是怎麼樣的一個組合?」
  岳秀道:「龍風會。」
  青衣少女一皺眉頭,道:「龍鳳會?不知他們在哪裡開山立寨?」
  岳秀道:「黃舵主這一問,實叫在下無法回答。」
  青衣少女淡淡一笑,道:「岳少俠太客氣了。」
  岳秀道:「貴幫耳目之眾都不知道那龍鳳會的地方,在下怎會知曉這事呢?」
  青衣少女道:「如若能知道那龍鳳會在金陵活動的很利害,丐幫應該知道,不知道那是表示我們丐幫無能,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他們沒有侵犯到丐幫,也沒有在金陵城中鬧出什麼大案子來。」
  岳秀道:「黃舵主說的也是,不過在下覺著以黃舵主在金陵這份實力,至少應該有些耳聞才是?」
  青衣少女沉吟一陣,道:「關於龍風會的事,倒有一些耳聞,不過不如岳少俠講的這樣詳盡。」
  岳秀淡淡一笑,道:「黃舵主是否想見見龍鳳會中的人?」
  青衣少女道:「我看不用了,至少他們目前還未侵犯到丐幫。」
  岳秀笑一笑,道:「哦!」
  青衣少女道:「再說,這些年丐幫對付敵人,一向是只用幫中力量,從不借重外人。」
  岳秀道:「黃舵主,如若他們侵犯到了貴幫呢?」
  青衣少女望了於化龍一眼,道:「那真是一件很遺憾的事,丐幫不惹事,但也從不怕事。」
  岳秀道:「在下能和丐幫結緣,能和於幫主論交,說起來也是龍鳳會的幫助了。」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關於龍鳳會的事我不想再說了,我只是一座分舵的舵主,岳少俠要談龍鳳會中事,也該和我們幫主談談。」
  岳秀笑笑道:「黃舵主,有一件事在下不便出口。」
  青衣少女道:「如與丐幫金陵分舵無關,那就不用說了。」
  岳秀道:「很不巧的是,這件事極可能和丐幫金陵分舵有關。」
  青衣少女狡猾一笑,道:「那應該去找駱舵主了。……」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這丫頭口利如刀,神情問一片冷漠,實在是叫人難測深淺,看來確非簡單人物。
  心中想反唇相激,但又怕使於化龍下不了台,目光轉動,望了於化龍一眼。
  於化龍突然站起了身子,道:「黃舵主,你陪陪岳少俠,我有點事去去就來。」
  青衣少女道:「幫主幾時歸來?」
  於化龍道:「我盡快回來,還有事請教岳少俠兄。」
  不再等青衣少女回答,轉身大步而去。
  望著於化龍的背影,青衣少女星目中閃起了一抹冷漠的目光,但只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
  如非特別留心的人,決難發現。
  青衣少女緩緩轉過身子,道:「岳少俠,男女有別,只怕我也不能奉陪兩位了。」
  岳秀道:「姑娘可是在下逐客令?」
  青衣少女道:「兩位千萬不能走,敝幫主臨去交代,回來之後還有事請教岳少俠,如是兩位去了,要我如何交待?」
  岳秀道:「姑娘總不能要我們兩個客人坐這裡吧?」
  青衣少女道:「岳少俠的意思是,非要小女子相陪不可了?」
  岳秀道:「姑娘女中丈夫,一方領袖,如能免為其難,還望能留此等候貴幫主回來。」
  青衣少女道:「我聽傳說,岳少俠是一位很冷傲的人物,但今日一見,倒是和傳言不符。」
  岳秀笑一笑道:「傳言一向誤會,姑娘怎可相信……」
  語聲一頓,接道:「在下有一事請教黃舵主,不知可否見告?」
  青衣少女道:「希望你問的不要使我為難。」
  岳秀道:「黃舵主識得居無上吧?」
  青衣少女柳眉一挑,道:「居無上乃本幫中的長老,極受本幫敬重,我豈有不識之理,岳少俠如非有意說笑,那是有意戲弄了。」
  她說的很嚴肅,柳眉帶做,杏眼放光,大有立刻翻臉之意。
  岳秀臉色一整,道:「那麼也認識高小雲了?」
  青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認識。」
  岳秀道:「但高小雲卻認識你黃舵主。」
  這句話大出青衣少女的意外,不禁微微一呆。
  岳秀接道:「有一件事,奉告姑娘,岳某不但是貴幫主的貴賓,也是七王爺的代表,姑娘只不過是個分舵主的身份,如是言行過激,對雙方都無好處。」
  青衣少女臉色一變,道:「姓岳的,我們當你是客,可不是怕你,我黃玉姍自掌金陵分舵以來,從未有人敢在這裡撒野,你不要太過分了。」
  岳秀心中盤算,局面已難善了,而且對方的犀利詞鋒,也激起了岳秀的怒意,當下冷笑一聲,道:「黃舵主,過分的是你,丐幫中以於幫主身份最高,姑娘敢對幫主的貴賓如此說話?」
  黃玉姍霍然站起身子,道:「岳少俠既然自恃和幫主交往,那就找敝幫主去談,恕不奉陪。」
  岳秀冷笑一聲,道:「站住。」
  黃玉姍冷然一笑道:「姓岳的!你對誰說話。」
  岳秀道:「對你黃玉姍,黃舵主。」
  黃玉姍道:「哼!岳秀你好放肆啊!」
  岳秀道:「在下既敢放肆,就有放肆的本錢,黃舵主,看在你是女人的份,岳某人對你已極盡容忍了。」
  黃玉姍道:「不容忍你又能如何?」
  岳秀道:「我擒你到王府中去,定你個口舌傷人的罪名。」
  黃玉姍氣急而笑,道:「岳秀,你敢動手嗎?」
  岳秀道:「姑娘,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你只要再出言無狀,在下就再不容忍了。」
  黃玉姍原本十分激怒的臉色,突然平靜下來,淡淡一笑,道:「看來,你姓岳的是專門找我的麻煩來了。」
  岳秀笑一笑,道:「為人不作虧心事,夜半叫門心不驚,如若姑娘心中不怕龍鳳會,也不用避忌龍鳳會了。」
  黃玉姍忽然坐了下去,笑一笑道:「哦,原來岳少俠懷疑我和龍鳳會有關?」
  岳秀道:「在下沒有這麼說過,但你黃舵主應該明白。」
  黃玉姍道:「我不明白,姓岳的,此事很重大,你不要含血噴人。」
  岳秀道:「似乎是用不著,姑娘很忙,在下也很忙,咱們似是用不著開這樣的玩笑,是嗎?」
  黃玉姍道:「但你岳少俠的興致很高,拿小妹來開這麼大的玩笑。」
  岳秀道:「我說的很莊嚴,一點沒有開玩笑,黃姑娘準備如何?應該自己作打算?」
  黃玉姍目光一掠侍酒白衣少女,道:「你們都下去,守在外面任何人都不許進入廳中。」
  四個侍酒的白衣少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黃玉姍目光轉注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少俠你敢在丐幫金陵舵,對我如此無禮,想來必有所據了。」
  岳秀冷冷說道:「貴幫中一向規令森嚴,貴幫主受盡了中原人的尊敬,但你黃舵主似乎是反其道。」
  黃玉姍道:「這話怎麼說?」
  岳秀道:「貴幫主至少對你容忍,這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你和他有著特殊的關係,一個是你有很硬的仗恃,使他有所顧慮。」
  黃玉姍道:「岳少俠,我們幫主人格崇高,你不要胡亂猜。」
  岳秀道:「姑娘,你誤會了,在下之意是姑娘和貴幫主可能有親屬之情。」
  黃玉姍道:「他是我的師兄。」
  岳秀道:「那就難怪了。」
  黃玉姍突然歎息一聲,欲言又止。
  岳秀道:「姑娘掌理丐幫江南總分舵,身價何等崇高,在貴幫也十分敬重,我相信你不會背叛丐幫。」
  黃玉姍道:「我……我不會。」
  岳秀道:「但你的舉動,卻背叛了丐幫。」
  黃玉姍道:「我……我……我沒有。」
  岳秀道:「黃姑娘,老實說令師兄是一位公正無私,但又眷顧親情的人,他發覺了姑娘,但他體念兄妹之情,無法下手,所以他只好請我幫忙。」
  黃玉姍道:「看起來,我師兄告訴你的事不止這些。」
  岳秀道:「不錯,他告訴我你們之間的關係,你是他同門師妹,他無法不管,也不能不管,所以他很為難。」
  黃玉姍道:「我知道了,你岳少俠請吧!」
  岳秀微微一怔道:「姑娘,咱們之間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黃玉姍道:「解決了,以後的事是我們丐幫的事,你是外人,不便插手。」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之言,倒也有理。」
  黃玉姍道:「所以你可以去了。」
  譚雲突然接口說道:「黃姑娘,到此為止,咱們還沒有聽到黃姑娘承諾之言。」
  黃玉姍道:「要我承諾什麼?」
  譚雲道:「姑娘究竟是不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道:「不是。」
  岳秀一皺眉頭道:「姑娘這話是何用心?」
  黃玉姍道:「沒有什麼,我真的不是龍鳳會中人,你們總不能強迫我承認吧!」
  岳秀道:「姑娘剛才說的難道完全不算數了?」
  黃玉姍道:「剛才,我幾時說過我是龍風會中人了。」
  岳秀道:「在下早該明白,凡是和龍鳳會中有過來往的人,都是奸滑無比的人,在下幾乎被姑娘言語給騙走了。」
  黃玉姍道:「至少我不是。」
  岳秀道:「不論姑娘如何狡辯,在咱們的內心之中,早已認定姑娘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淡淡一笑,道:「好吧,就算我是龍鳳會中人,兩位走吧!」
  岳秀道:「姑娘。見到了令師兄後,你也肯承認嗎?」
  黃玉珊道:「岳少俠,兩位已經得償心頭,何苦……」
  只聽一陣步履聲響,於化龍大步行了過來。
  岳秀站起身子,一拱手,道:「於幫主。」
  於化龍道:「我都聽到了。」
  岳秀哦了一聲,未再多言。
  黃玉姍目光轉注於化龍的身上,道:「幫主,原來岳少俠這番探訪,是你們早已安排好的機關?」
  於化龍神情肅然,道:「若是交由長老會調查,只怕此刻你已為階下囚了。」
  黃玉姍星目中寒光一閃,道:「你要辦我?」
  於化龍道:「公誼上,我是丐幫的幫主,任何人只要對丐幫有所損傷,我就不會放過……」
  語聲一頓,接道:「你幾時參加了龍鳳會?」
  黃玉姍道:「我沒有加入龍鳳會。」
  於化龍道:「黃舵主,你已經承認了,說的極為明白,你是不肯承認,那我只有交長老會追查了。」
  黃玉姍道:「我……我真的沒有參加龍鳳會。」
  於化龍臉色一變,道:「小師妹,私情上我雖然要對你善盡保護之責,但私情不能誤公,如是你有了危害丐幫的事,我雖然是你的師兄,但不能袒護你了。」
  黃五姍道:「我不要你袒護,我只要你公正調查就行了。」
  於化龍道:「好,告訴我,你究竟是否參加了龍鳳會?」
  黃玉姍道:「我本人沒有。」
  於化龍一皺眉頭,道:「玉姍,你把我說糊塗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岳秀接道:「令師妹的意思是她沒有參加龍鳳會,但並沒有說她未和龍鳳會有所來往。」
  於化龍道:「是這樣嗎?」
  黃玉姍點點頭。
  於化龍道:「你認識高小雲?」
  黃玉姍道:「不認識,不過我知道這個人。」
  於化龍道:「她是龍鳳會中的人?」
  黃玉姍道:「是!」
  於化龍道:「玉姍,你掌理暗組江南總分舵,職務是何等重要,咱們暗組的實力,不在明組之下,但你竟和龍鳳會勾結一起。」
  黃玉姍突然垂下頭,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岳秀站起身子道:「於幫主,你們師兄妹談談吧,令師妹端莊冷重,不是反覆的人,這中間定然有著莫可名狀的疙瘩,也許不足為外人道,我暫告辭了。」
  黃玉姍突然抬起頭來,道:「岳少俠,你不能走!」
  岳秀道:「為什麼?」
  黃玉姍道:「因為,我想先和你談談。」
  岳秀道:「這個,這個方便嗎?」
  於化龍道:「方便得很……」
  目光轉注到黃玉姍的臉上,接道:「可要我迴避一下嗎?」
  黃玉姍點點頭。
  於化龍一聲未再吭,轉頭就走。
  譚雲笑一笑,也起身而去。
  整座的大廳中,只餘下了黃玉姍和岳秀兩人。
  黃玉姍突然眨動一下星目,滾落下兩行淚水。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黃姑娘,江湖上陷阱處處,難免有失足之處,但如能及時悔悟,仍屬完人。姑娘如能但然相告你的際遇,在下也許能為姑娘盡一份心力。」
  黃玉姍道:「我……我被人拖下了水,我對不起丐幫,對不起師兄。」
  岳秀道:「姑娘,能不能說的詳盡一點?」
  黃玉姍沉吟了一陣,臉上突然飛起了兩頰紅暈,道:「你們只知道龍風會中有很多的美麗少女,不知道龍鳳會中還有很多的年少美男子。」
  黃玉姍羞的望了岳秀一眼,接道:「事情發生在一年之前,那是一個特殊的集會?」
  岳秀道:」什麼樣子的一種集會。」
  黃玉姍道:「我雖是丐幫的金陵分舵主,但在金陵活動,大都以私人的身份參與。」
  岳秀道:「姑娘仍用黃玉姍的名字嗎?」
  黃玉姍道:「不是,我有一個特殊的名字,在金陵的名媛之中,還有幾分名氣。」
  岳秀道:「什麼樣的名字?」
  黃玉姍道:「飄花夫人。」
  岳秀怔了一怔,道:「姑娘,你不覺得一個少女,在那些應酬場合中活動起來,特別受人注目嗎!」
  黃玉姍點點頭,道:「我充滿著自信心,覺得傾盡世界上的美男子,也未必能夠打動我的心……」
  雙目的淚水,泉湧而出,接道:「但我失敗了。」
  岳秀道:「那人是誰?」
  黃玉姍道:「江公子,一個豪門貴公子,但我想不到他竟是龍鳳會中人。」
  岳秀道:「那位江公子現在何處?」
  黃玉姍搖搖頭,道:「不知道,我無法說出他在哪裡,他時時可以出現,他無處不在,但卻沒有一定的地方。」
  岳秀道:「他不是一位豪門公子嗎?」
  黃玉姍道:「那是冒充的,根本就沒有那位江公子。」
  岳秀卻很輕鬆,瀟灑一笑,道:「居長老常到金陵來吧?」
  青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咱們丐幫內部的事?恕不奉告。」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和丐幫耳目的靈敏,難道就無法查到他的底細嗎?」
  黃玉姍接道:「他有一座高大的宅院,而且經常在七王爺府中走動,能和金陵王府中有來往,自然不是平常的人了。」
  岳秀歎一口氣,道:「王府中龍鳳會的勢力很大,他們自然會幫他掩護了。」
  黃玉姍道:「我自負精明,但王府給他的掩護,坑害了我。」
  岳秀默然不語。
  黃玉姍道:「更可恨的是,他和我相識半年,一直是裝得彬彬有禮,從來沒有侵犯我的徵候,所以我對他完全沒有一點防備。」
  岳秀道:「大奸大惡,表面上,都看不出一點徵候。」
  黃玉姍道:「有一個明月如畫晚上,他把我帶到了他府上,那是一個小巧但卻佈置非常豪華的小廳,我喝了他敬的一杯酒,以後就人事不省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以後的事,是不是還要我說下去。」
  岳秀道:「刪去醜的,接著說下去。」
  黃玉姍臉上泛起了一片羞紅,緩緩說道:「我暈倒之後,發生些什麼事,我就不明白,一但我醒來之後,發覺睡在一張木床之上,我挺身而起,才發覺自己一絲未掛……」
  黃玉姍接著說道:「以後我就被他威迫利誘的幫助了龍鳳會,這像陷入了泥潭一樣,那就愈陷愈深。」
  岳秀道:「姑娘,到目前為止,你替龍鳳會做了什麼事?」
  黃玉姍道:「高小雲被派到居無上的身側,是經過我的安排,目下在金陵分舵中,有三位是龍鳳會派來的人。」
  岳秀道:「是姑娘引進來的?」
  黃玉姍道:「不是,本來他們都是丐幫的門下,不知何時被龍風會吸收過去,直到我替龍鳳會辦事,才知道他們的身份。」
  岳秀心一震,道:「姑娘只知道他們三個嗎?」
  黃玉姍道:「是!我只是知道他們三個!」
  岳秀道:「這麼說來丐幫究竟有多少龍鳳會中人,姑娘也不清楚了?」
  黃玉姍道:「我未加入龍鳳會,所以他們也不肯告訴我真實的內情,這三個人還是因為幫他們辦事時需要人手,他才告訴我的。」
  岳秀沉吟一陣,道:「姑娘,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過而能改,仍屬完人。丐幫基業深厚,就算受到了龍鳳會一點侵蝕,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過,金陵分舵由於姑娘自身的際遇、痛苦,管理上難免會放縱很多,只怕被他們吸取了不少人去。」
  黃玉姍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丐幫。」
  岳秀道:「黃姑娘,有一事也許是在下的看法不對,如是在下說錯了,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黃玉姍道:「你說吧,我什麼都對你承認了,自然不會再介意一些小事了。」
  岳秀道:「姑娘是否對令師兄有所不滿,或是對他有什麼記恨之處?」
  黃玉姍道:「在此之前,我確然是有些恨意,不過現在那些恨意都已經成了慚愧。」
  岳秀笑一笑,道:「那就好了,這不但是丐幫之福,也是姑娘的才慧,迷途知返,懸崖勒馬,非絕大智慧絕難辦到。」
  黃玉姍道:「不要誇獎我了,我能夠迷途知返,全是岳兄所賜,今後我有生之年,只求為本身贖罪。」
  岳秀笑一笑,道:「姑娘有此一念,那是武林之福……。」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何不將計就計?」
  黃玉姍微微一怔,道:「將計就計?」
  岳秀低聲道:「是的,他們既然利用了姑娘,姑娘何不也利用他們呢?」
  黃玉姍道:「這個,只怕會引起師兄的誤會。」
  岳秀道:「我會暗中知會於幫主一聲,但此事必需機密,愈是隱密愈好。」
  黃玉姍點點頭,道:「我明白岳兄的意思。」
  突然改口稱謂岳兄,似乎是親切了不少。
  岳秀道:「姑娘準備如何著手呢?」
  黃玉姍道:「這要岳兄指點指點了。」
  岳秀道:「一切都像平常一樣,不能突然間變的對龍會太過熱心,也不能自動要為龍鳳會作些什麼。」
  黃玉姍道:「我明白。」
  岳秀道:「我到此一事,龍鳳會中人是否會知道。」
  黃玉姍道:「我想他們一定會知道。」
  岳秀道:「幾個侍酒的姑娘是否會有問題?」
  黃玉姍沉吟了一陣,道:「她們都是金陵暗舵上人,來自有處,應該是不會有毛病,但龍鳳會無孔不入,賤妾實也不敢妄自斷言了。」
  岳秀點點頭,道:「就算幾個侍酒的有龍鳳會中人,但她們不知內情,也不足以壞大事,以姑娘才慧隨機應變,自然應付有道。」
  黃玉姍點點頭,道:「多承指教。」
  岳秀又告訴她一些應付之道,才淡淡一笑道:「姑娘,我也要告辭了。」
  黃玉姍道:「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恨我為什麼不早一年鳳見到你。」
  岳秀淡淡一笑,道:「龍鳳會如若不在你身上做手腳,必然會動在令師兄的身上,老實說,那將對丐幫更壞,說不定會使整個的丐幫,淪入了毀滅之境。」
  黃玉姍突然一欠身道:「多謝岳兄指示,使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岳秀起身一拱手,道:「姑娘冰雪聰明,只要能保持到靈智清明,我相信你能應付任何複雜的局面。」
  黃玉姍道:「我本已步入歧途,岳兄卻如夜暗明燈般,指引我迷途返回……」
  淒迷一笑,接道:「但最重要的是,岳兄使我恢復了信心和勇氣,我要用全力和他們鬥一鬥!」
  岳秀道:「龍鳳會大約是武林中從未有過的神秘組合,正如姑娘所說,他們無所不在,但如真的找他們,卻又無處可覓,咱們要暗通聲息,互相支援,不過,除非是萬不得已,不可隨便求助見面……」
  黃玉姍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岳兄,我仔細的想了你的話,龍鳳會中很可能還有很多人,隱藏於丐幫之中,只怕他們也會暗中監視著我,所以我的舉動,最好讓他們無法推斷。」
  岳秀道:「這個,倒是有些為難了。」
  黃玉姍道:「小妹倒是想了一個辦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岳秀道:「岳某人洗耳恭聽。」
  黃玉姍歎口氣,低言數語。
  岳秀點點頭,道:「這樣豈不是太過委曲姑娘了嗎?」
  黃玉姍道:「委屈什麼?公誼上我對不起丐幫,私情上我對不起師兄,就算是將我粉身碎骨,我也沒有一點怨恨之情。」
  岳秀道:「為了姑娘行事方便,我會暗中知會令兄……」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有一點,我想奉告姑娘,只怕在下很快就要離開金陵。」
  黃玉姍吃了一驚,道:「你要離開金陵,不管江湖中事了?」
  岳秀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離開金陵,也是為了龍鳳會的事。」
  黃玉姍道:「還回來嗎?」
  岳秀道:「回來,不過時間無法確定,如若不告訴令師兄,動用丐幫的力量,暗中支持你,只怕你獨力很難應付。」
  黃玉姍道:「龍鳳會不簡單,如是丐幫的人力參加支援,龍鳳會很快就會發現內情,所以,我要保持單人匹馬行動。」
  岳秀道:「姑娘勇氣可嘉,在下十分敬佩。」
  黃玉姍道:「一失足成千古恨,我雖然粉身碎骨,也不足惜了。」
  岳秀道:「以姑娘的才慧,只要能小心一些,定然可以應付。」
  黃玉姍道:「我答應你的話,一言為定,多謝你誇獎。我是一個端莊的人,我不會讓你失望,我會盡力而為,直到死亡為止。」
  岳秀歎息一聲道:「姑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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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姍接道:「別動我,我感謝你使我迷途知返,我希望你能快點回來,早回來一天,就多一點再見的機會,我希望我能在死亡之前,再見你一次面。」
  岳秀道:「我會趕回來,告辭了。」
  黃玉姍低聲道:「岳兄,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哪裡去?」
  她的聲音很低,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但岳秀卻聽到了,沉吟了片刻,道:「北上。」
  黃玉姍點點頭,高聲說道:「請幫主和言先生來。」
  片刻之後,於化龍和譚雲,魚貫而入。
  未待於化龍開口相問,岳秀已快步迎了上去,低言數語。
  於化龍皺皺眉頭,未及答話,岳秀和譚雲已告別而去。
  黃玉姍一雙俏麗動人的雙目,一直盯注在岳秀的身後,臉上是一種很奇怪的表情。
  於化龍回顧了廳外一眼,低聲說到:「你決定了?」
  黃玉姍點點頭道:「是!」
  於化龍歎口氣,突然出手,點中了黃玉姍的穴道,高聲說道:「來人啊!」
  兩個白衣少女,快步奔入房中,道:「幫主有何指示?」
  於化龍道:「黃舵主背棄了丐幫,犯下了死亡重律,先把她給押下去。」
  兩個白衣女子無可奈何地扶起了黃玉姍,行出了廳外。
  於化龍道:「你們派人看好,如是黃舵主被人救走了,唯你們兩人是問。」
  兩個白衣女子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干化龍望著兩個人的背影,輕輕歎息一聲,搖搖頭。
  且說岳秀和譚雲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回入王府。
  兩人行到了譚雲的房中,譚雲卸下了臉上的偽裝,道:「岳兄,那位黃姑娘,真是龍鳳會中人嗎?」
  岳秀道:「是的!不過,她本人還保持了一點性格,未加入龍鳳會中。」
  譚雲道:「岳兄,咱們要怎麼幫助她?」
  岳秀道:「無暇兼顧了,咱們要早日北上。」
  譚雲道:「岳兄,事情很嚴重嗎?」
  岳秀道:「很嚴重,如若一旦由宮內發下聖旨,那就鐵案如山,咱們再想翻案,那就要大費手腳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見過白龍張越嗎?」
  譚雲道:「見過了,白龍似是受了王召的影響很大,極願意和咱們同路北上。」
  岳秀道:「我想咱們要把計劃修正一下。」
  譚雲道:「小弟已經想好了人手的分配,但不知岳兄是否同意?」
  岳秀道:「譚兄請說說看。」
  譚雲道:「我想把楊總捕頭留在這裡,其餘的人手,全部護送王爺北上,計有白龍張越,墨龍王召,江湖浪子歐陽俊、朱奇、唐嘯,再加上兄弟和岳兄,及楊姑娘玉燕,毒用郎中馬鵬,合計九人,兄弟的計劃分乘五輛馬車,然後再乘八匹健馬?」
  岳秀道:「為什麼要乘五輛馬車?」
  譚雲道:「咱們九個人,最好都坐在馬車上,真假兩位王爺,再加上照顧王爺的兩位童子,兩個丫頭,合走有十五人,每三人一輛馬車,經常調換乘坐,兄弟八位家將,分乘八匹快馬,車要快車,輕車簡從,也可以趕快一些,早些進京。」
  岳秀笑一笑,道:「外面人手,就請勞譚兄調配一下,兄弟去和王爺談談。」
  起身向外行去。
  第二天一大早,七王爺的府中,出現了五輛大馬車,和八匹快馬。
  八個騎馬人,年約三十左右,都穿一色輕裝,背插一般的雁翎刀。
  五輛篷車,都垂著車簾,無法看清楚車中坐的是什麼人。
  但車前面寬大的車轅上卻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身著武官服侍,身佩腰刀的壯漢,一個是手執皮鞭的車伕。
  四匹快馬開道,當先領路。
  另外四匹快馬,卻走在篷車後面。
  篷車的速度很快,直奔津浦渡口。
  車馬一行,沿北上官道,直奔北京。
  一連三天,平安無事。
  這日,車馬已過了南丘,中午時分,到了一座樹林前面。
  這是一片黃土平原,一行數十里不見綠蔭,這一片樹林,乃是數十里內官道旁僅見的一片樹林。
  樹林旁側,搭建了一個草柵。
  兩個穿著土布衣服的老人,閉著雙目,躺在竹子做成的躺椅上,享受著徐徐來的涼風。
  不論任何人,只要經過這條路,必會在這座樹林中,停了下來,吃一杯,或是歇馬休息片刻。
  地理形勢的限制,使得這座樹林中的生意很好,所以,這座茶棚很大,大的可容下近百人的休息。
  趕車的和騎馬的,都跑的滿身塵土,和一臉汗水。
  沒有人下令休息,很自然的,車輛都在這座茶棚中停了下來。
  第一輛篷車走下來毒手郎中馬鵬和朱奇、唐嘯。
  緊接著是岳秀、楊玉燕和一個身著青衫的青年人。
  第四輛篷車上,下來的是一身黃衣的七王爺,和江湖浪子歐陽俊,加上一位服侍七王爺的書僮。
  譚雲、岳秀等一字安排開,把七王爺讓在中間,群豪分坐在周圍的桌上,但自然的形成了一個保護圈子。
  那青年人緊傍岳秀而坐。
  譚雲輕咳了一聲,舉手一招,道:「兩位老人家,請過來一下。」
  車馬停下一大堆,兩個閉目養神的賣茶老人家,早已醒了過來,看看形勢,知道來人不是平常的過往商旅,聽譚雲一招呼,立刻奔了過去,道:「這位大爺,有什麼吩咐?」
  譚雲道:「每位送上一大碗茶。」
  譚家八家將,和幾個趕車的雖迫不及待,但王爺未食用之前,都不敢搶先食用,只好端著碗,等候在那裡。
  馬鵬霍然站起身子,行到那穿著黃衣的身旁,一躬身,端起茶碗查看了一陣,道:「請王爺用茶。」
  七王爺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馬鵬坐的位置,距離岳秀很近,順眼望了岳秀的茶杯一眼。
  七王爺喝一口茶,茶棚中群豪立刻端起茶杯,大喝起來。
  馬鵬手上和腿上,仍然包著白紗,他兩道目光,卻是不停的左右轉動,四面流顧,照顧著全場的變化。
  岳秀很聰明,把沿途調動人手的大任,完全委託了譚雲。
  這就使譚二公子不得不負起責任,全力策劃,所以,一下車譚雲就暗中示意頑童唐嘯和江湖浪子歐陽俊,暗中監視著兩個賣茶的老人。
  歇馬、飲水,坐了大半個時辰,沒有發生任何變故。
  譚雲正準備下令上馬動身,突聞一陣急快的蹄聲,傳了過來。
  一皺眉頭,突然改變了主意。
  原來,這蹄聲不是來自一方,而是來自官道的兩面。
  在場中人,大都是江湖閱歷豐富的人物,一聽兩面傳來了馬蹄之聲,立時覺出不對,不用譚雲吩咐,已然各自戒備,移動坐位、身形,選擇了最有利的地位,準備出手。
  譚雲寨中八家將,一齊散佈開去。
  幾乎是雙方的快馬,一齊到了茶棚的前面。
  南面來的一群人,一行八人,八匹長程健馬,但任何人一眼間,都可以看出來,八個人中,只有兩個人才是真正的首腦,另外六個人,都是從屬。
  北面來了四匹馬,騎著四個天藍色勁服佩劍中年大漢,馬後面,也有一輛篷車,車身狹長,一看之下,就知是製造特殊,專為長程奔馳的馬車。
  趕車的是五旬左右的黑衣老嫗。
  但最為刺眼的是那輛篷車,大紅顏色刺眼鮮紅,紅的像血。
  時間算得是那麼準確,兩面的快馬,剛好在茶棚前面碰了頭。
  雙方收韁,馬在茶篷前面,一齊停了下來。
  兩方面似不相識,對望了一眼,還帶著一點仇視意味。
  譚雲望了那大紅篷車一眼,不禁一皺眉頭,回顧了身側的白龍張越一眼,道:「張兄,兄弟見識不多,認不出這輛刺眼紅車的來歷,張兄……」
  張越搖搖頭,接道:「兄弟一向在領南活動,對中原事物,知曉不多。」
  朱奇輕輕咳了一聲,道:「自從三十年前,赤地千里,乘坐的紅色篷車之後,三十年來,沒有人再乘坐紅色的篷車。」
  譚雲道:「這人會不會是赤地千里呢?」
  朱奇道:「不會,赤地千里,三十年前,已經被武林中各大門派聯手搏殺黃山老巢。」
  譚雲道:「赤地千里會不會有後人在此?」
  朱奇道:「不會。」
  譚雲道:「近年來,崛起江湖的人物中,有什麼人乘坐這特殊的座車?」
  朱奇道:「沒有聽人說過。」
  譚雲道:「可能是龍鳳會中的人,故意設計很多花招出來。」
  一面發出令諭,要群豪戒備,一面向岳秀示意。
  六個身著灰色勁裝的大漢,突然舉步向茶棚行了過來。
  頑童唐嘯一橫身,攔住了去路,道:「諸位沒有長眼睛嗎?」
  當先而行的灰衣大漢,正待發作,那一身白衫的人,突然越眾而出,喝退了灰衣人,望望唐嘯,笑道:「你是什麼人?」
  唐嘯道:「你自己不會睜眼瞧瞧麼?這是金陵七王爺歇馬的地方。」
  白衣人道:「原來皇親貴族,無怪乎如此狂妄了。」
  唐嘯冷冷說道:「閣下,你是有意找麻煩來了。」
  白衣人道:「好說,好說,咱們江湖上人,眼中看法和常人有些不同。」
  唐嘯不見岳秀、譚雲下令,也就故意拖延時間,道:「不論你看法如何?這地方不容你放肆,南邊茶棚一角,足夠八位休息了,那邊去坐坐吧!」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七王爺官勢很大,不過,咱們跑江湖的,一視同仁,皇親貴族,和販夫走卒,在我們的眼中,全無區別。」
  唐嘯冷冷說道:「國有國法,你們衝撞了王爺的駕,就不怕依法懲辦嗎?」
  白衣人道:「對於你們的國法,那要看對什麼人而言了。」
  唐嘯冷笑一聲,道:「七王爺這樣好的修養,不計小節,閣下這等不知羞恥,不覺著鬧的太過分了嗎?」
  白衣人道:「一點也不過分……」
  這時,譚雲也站起了身子,大步行了過來,一抱拳道:「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淡淡一笑,說道:「閣下你姓名呢,可否先行見告?」
  譚雲淡淡一笑,道:「在下湘西譚雲。」
  白衣人道:「原來是湘西譚二公子。」
  譚雲道:「不敢,閣下呢?」
  白衣人道:「在下無名小卒,說出來只怕譚二公子也不知道。」
  譚雲道:「說說看,也許我會知道閣下。」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不會知道……」
  語聲一頓,接道:「我不明白,湘西譚家寨,在江湖上也是很有聲望的人,為什麼竟然甘作公門鷹犬。」
  譚雲道:「閣下,你實在太放肆了一些,別說你衝撞了七王爺,就是區區在下,也無法忍受你閣下這種狂妄。」
  白衣人道:「狂妄也該有一些狂妄的本錢。」
  譚雲笑一笑,道:「咱們會用最大的忍耐,對付閣下。」
  退回原位,坐了下去。
  譚雲雖然退回了原座,但卻暗中下令,把七王爺保護得更為嚴密一些。
  唐嘯未料到譚雲會忽然回去坐下,不禁一呆。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如論江湖閱歷之豐,決不在譚二公子之下,一呆之後,立時橫行了一步,完全攔住那白衣人。
  白衣人也未料到譚雲會忍氣歸座,一時間,也不禁為之一呆。
  直待唐嘯移步擋在他的身前,白衣人才似是突然清醒了一般,道:「姓譚的,你這是什麼意思?」
  譚雲聽見裝作未聽見,望也未望那白衣人一眼。似乎是那白衣人的喝罵,對他完全無關一般。
  唐嘯卻已明白,岳秀、譚雲所以忍住氣,不下令出手,用心是想瞧那輛紅色篷車中人,會有些什麼樣的動靜,以及這裡竟還有些什麼人?」
  一旦岳秀、譚雲了然了敵勢之後,就會安排下對敵之策。
  心中念轉,仰臉大笑三聲。
  白衣人道:「你笑什麼?」
  唐嘯道:「你想知譚二公子為什麼不理會你嗎?」
  白衣人道:「譚二公子無法自圓其說,所以他不敢說了。」
  唐嘯冷冷的說道:「不用往臉上貼金了,這件事大約你自己也明白,以譚二公子在江湖上的顯赫聲威,大約還不致於被你嚇倒,人家不理你,那是因為你不配。」
  白衣人怒道:「你是說在下不配?」
  唐嘯道:「不錯,在下是這麼一個看法。」
  白衣人冷哼了一聲,道:「在下倒是有些不信,譚二公子有那樣大的架子。」
  突然側身,準備向前衝去,但唐嘯卻一橫身又攔在白衣人的前面。
  白衣人冷冷說道:「你要攔阻嗎?」
  唐嘯道:「不錯,我覺著你閣下那點身份,只配和我唐某人玩玩。」
  白衣人怒道:「你找死!」
  唐嘯道:「世上有很多人,狂妄自大,卻不知天高地厚,狂吠不止。」
  這幾句話,罵的十分刻薄,也罵的白衣人臉上泛起了一片濛濛白氣,冷冷喝道:「小頑童,你真要找死?」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唐嘯一閃避開,右手一探,反向白衣人腕上搭去。
  在白衣人的心目中,只要三五拳,就可將唐嘯傷在手下,哪知一動上手,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唐嘯不僅功力深厚,拳拳帶風,掌掌力道強猛,而且招數變化的靈活,叫人莫可預測。
  片刻之間,雙方已搏殺了五十餘招。
  白衣人愈是驚心,竟然難越雷池一步。
  白龍張越已看的不耐,冷哼一聲,道:「譚兄,王爺大駕在此,咱們用不著和人逗著玩了。」
  譚雲笑一笑,道:「張兄意思呢?」
  張越冷冷說道:「兄弟的意思是,早些把他們結果了,免得耽誤咱們的時間。」
  那淡金臉色的大漢,冷冷接道:「什麼人,說話如此無禮,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張越怒道:「譚二公子,你一句話,我去摘下他的腦袋瓜子。」
  譚雲笑道:「張兄,七王爺是仁德君子,不希望見到流血慘事,所以非萬不得已,咱們最好不要殺人。」
  張越道:「譚兄如此吩咐,兄弟手下留點分寸就是。」
  站起身子,大步行了過去。
  黃衣金面人冷哼一聲,飛衝了過來,迎面就是一拳。
  這一拳威勢奇大,有如飛翔杵撞一般,帶一股呼呼風聲。
  白龍張越冷笑一聲,不閃不避,迎面一拳,擊了過去。
  這一擊,有如鐵錘相撞,兩個人,都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步。
  張越搶先發動,飛起一腳,踢向黃衣人的肋間。
  黃衣人一閃避開,左掌一晃,迎面劈下。
  張越左掌一抬,又硬接一掌。
  雙掌接實,又響起了一聲大震。
  王召忽然站了起來,大步向前行去。
  這當兒,突聞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住手,打打鬧鬧的,吵了我們的主人。」
  聲音很尖,一聽就知道是女子的口音。
  岳秀轉頭望去,只見那說話的,正是那趕車的老嫗。
  那黑衣老嫗手中還拿著一條趕車長鞭,冷冷說道:「動手過招,三五掌,就可決定了勝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像你們這樣的打了個大半天,仍然分不出勝敗來!」
  唐嘯已得譚雲的暗示故意向後退了三步,沒有答話。
  那白衣人也沒有接口。
  黑衣老嫗怒道:「你們都聾了嗎,怎的聽不到老身的說話?」
  白衣人道:「咱們聽到了。」
  黑衣老嫗道:「聽到了,為什麼不答覆老身的問話呢?」
  白衣人道:「咱們不一定要答覆,是嗎?」
  黑衣老嫗道:「就憑你這句話,老身就該摔你兩個跟頭。」
  白衣人道:「摔我兩個跟頭?」
  黑衣老嫗道:「不錯,你小子可是不信?」
  白衣人道:「在下確實有些不信。」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道:「不信咱們就試試看如何?」
  白衣人道:「試試可以,但你一把年紀了,萬一在下失手,只怕會傷到了你的性命。」
  黑衣老嫗怒道:「你這小子,當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忽然一鞭子抽了過去。
  眼看到長鞭攔腰掃來,那白衣人就是避讓不開。
  黑衣老嫗右腕一抖,白衣人突然飛了起來,身不由主地摔到了一丈開外。
  本來,那白衣人應該摔飛的更遠一些,卻似撞在一棵大樹上,落了下來。
  他摔得不輕,半晌工夫,才爬起來。
  這一手震動全場,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那老嫗身上。
  岳秀身軀微微移動一下,低聲對身側的青衣人,道:「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沉得住氣。」
  青衣人點頭一笑,道:「兄弟放心。」
  岳秀很沉著,譚雲也沉得住氣。
  兩人雖為那黑衣老嫗揮出的一鞭,有些震驚,但並未有激烈的措施。
  那老嫗一鞭摔開了白衣人,頗有洋洋自得之色。
  她目光一掃唐嘯、張越,接道:「兩位怎麼樣?」
  唐嘯未得譚雲的令諭,還可忍下。
  但張越忍不住雙眉聳動,似要發作。
  幸好譚雲及時示意,攔住了張越。
  黑衣老嫗冷笑一聲,高聲說道:「你們都給我聽著,咱們姑娘的身體,不大舒服,她需要安靜,聽不得吵鬧之聲,不論你們是什麼身份,皇親國戚,或是江湖豪雄,只要你們再吵鬧下去,老身不再客氣了。」
  譚雲緩緩站起身子,一拱手,道:「這位老人家。」
  黑衣老嫗一瞪雙目道:「你是什麼人?」
  譚雲道:「區區譚雲。」
  黑衣老嫗道:「我不管你是譚雲,什麼雲的,但必須聽者身的話……」
  譚雲啊了一聲,接道:「請教老前輩的大名?」
  黑衣老嫗道:「老身麼?只是個趕車的,哪有什麼姓名。」
  譚雲笑一笑,道:「老人家太客氣了……」
  語氣一頓,接道:「你老人家可是準備在此停車休息嗎?」
  黑衣老嫗回顧了一眼,道:「怎麼?難道這座大茶棚,只許別人歇馬,就不許我們停車嗎?」
  譚雲道:「你老人家誤會了……」
  黑衣老嫗道:「誤會什麼?」
  譚雲道:「棚中人多,太過狹窄,你老人家如要歇馬,咱們可以讓讓你老人家。」
  這話說的太客氣,客氣得使那黑衣老嫗連想找個碴的機會也沒有。
  沉吟良久,終於被她想起一個找麻煩的事來,冷冷說道:「你是同老身開玩笑,還是欺侮我老人家沒有見過世面?」
  譚雲淡淡一笑,道:「你老人家這話是何用意?」
  黑衣老嫗道:「老身眼還未瞎,看出你們是官府中人對不對?」
  譚雲道:「不錯啊!這是金陵七王爺的車駕。」
  黑衣老嫗道:「老身不知什麼王爺不王爺,但我看得出,這氣派不像一般的老百姓……」
  上下打量了譚雲一眼,接道:「你好像不是什麼大官吧!」
  譚雲道:「在下本就不是。」
  黑衣老嫗道:「你既然不是什麼大官,如何能夠作得了主?」
  譚雲道:「七王爺親眼看到你老人家幫助咱們,七王爺是一位很賢明的親王,勤政愛民,敬重江湖豪俠之士,你老人家要停車休息,咱們只好奉讓了。」
  黑衣老嫗道:「嗯,是這麼回事,如是老身不歇馬呢?」
  譚雲道:「咱們再休息片刻,也就要離去了!」
  黑衣老嫗道:「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和我們一起休息了?」
  譚雲道:「話不是這麼說,實是因為這茶棚太小,容不下兩班篷車。」
  黑衣老嫗似是找麻煩而來,但譚雲太和氣,和氣的使那黑衣老嫗連發脾氣的機會也沒有。
  沉吟了一陣,才緩緩說道:「老身嘛,也作不了主,我去問問我咱姑娘再說了。」
  譚雲道:「老前輩請便。」
  黑衣老嫗行出樹林,走近馬車,低言了數句。
  篷車中傳出些什麼話,場中人都未聽清楚,因為那聲音很低。只見黑衣老嫗行了出來,道:「公子,看來事情有些麻煩了。」
  譚雲道:「什麼麻煩?」
  黑衣老嫗道:「我們姑娘說,她希望在這裡歇馬,但也不希望王爺離開,如是王爺堅持要走,那她就不休息了。」
  譚雲道:「這個嘛?在下也得請教一下王爺。」
  黑衣老驅道:「那穿黃衣服的可是七王爺嗎?」
  譚雲道:「不錯。」
  黑衣老嫗道:「他已經聽到咱們說話了,用不著再去問他。」
  七王爺好修養,笑一笑,沒有說話。
  譚雲卻鄭重其事地行近七王爺,一抱拳道:「王爺——」
  七王爺道:「咱們該休息好久,就休息好久,不用改變計劃。」
  譚雲一躬身道:「譚雲遵命。」
  回首間,掃掠了岳秀一眼,大步行到黑衣老嫗的身前,接道:「王爺已吩咐下了。」
  黑衣老嫗道:「我都聽到了,不勞轉達。」
  譚雲道:「咱們還得休息半個時辰,老前輩是否歇馬,要你們自己決定了。」
  黑衣老嫗行近紅色篷車,道:「姑娘一路行來,極盡辛苦,最好能了車來透一口氣。」
  車中人道:「方便嗎?」
  黑衣老嫗道:「姑娘帶上面紗蓋頭,不瞧他們就是。」
  車中人道:「我不瞧他們可以,但他們要瞧我又怎麼辦?」
  黑衣老嫗道:「反正他們看不到你的臉,也看不到你的手,瞧瞧身上的衣服,那又能怎樣?」
  車中人道:「既然如此,我就下車透透氣了。」
  這一番對話,聽起來平平淡淡,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但兩人之間做作,實已到天衣無縫之境了。
  但見車簾啟動,兩個青衣女婢當先下了篷車。
  兩個女婢,都在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臉端莊凝重神情。
  在兩個女婢挽扶之下,走下來一個全身紅衣的女子。
  她頭上真的有一蓋頭,雙手也隱入長袖之中,一眼看去,難見一片肌膚。
  譚雲暗中打出了手勢,使得群豪戒備更為小心一些。
  馬鵬大步行了過來,走到了張越身前,緩緩說道:「張兄,給兄弟看看你的右手。」
  張越伸出手去,馬鵬凝神看了一陣,道:「傷到了筋骨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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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10:59 |只看該作者
  馬鵬取出一粒丹藥,低聲道:「吃下去,張兄,可能還要有一場搏殺。」
  張越接過藥丸,瞧也未瞧,就吞了下去。也低聲道:「馬兄,瞧出什麼可疑的事嗎?」
  張越目光一轉,發覺唐嘯、歐陽俊,都已移動身軀,站在了一定的位置上。
  因而來不及再和馬鵬談話,張越也快速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那黑衣者嫗已帶著紅衣姑娘,直向七王爺停身的地方行去。
  歐陽俊笑一笑,道:「諸位,請留步了。」
  那黑衣老嫗冷笑一聲,道:「你要攔住俺們的去路?」
  歐陽俊道:「不錯,再往前走,那就是七王爺的大駕了。」
  只聽她冷哼一聲,道:「老身已經說過了,不管是皇親國戚,老身也不把他們放到眼中,我們姑娘的病勢沉重,非得找一個適當地方,坐下來才行。」
  歐陽俊道:「你是你們姑娘的僕人,在下是七王爺的侍衛,咱們有責任保護七王爺。」
  黑衣者嫗道:「問題在你能不能保護得了。」
  歐陽俊道:「這個嘛很難說了。」
  黑衣老嫗道:「人貴自知之明,何不早些閃開。」
  歐陽俊目光微轉,看佈置已成,才冷笑一聲,道:「七王爺雖然愛民,但他究竟是干金之軀,你這番話,未免說的太過放肆了。」
  黑衣老嫗怒道:「你敢污辱老身?」右手一揮,長鞭掃出。
  歐陽俊目睹鞭卷白衣人的利害,哪裡還敢怠慢,急急閃身避開。
  避開了那黑衣老嫗的正面鞭勢,卻無法閃開那黑衣老嫗長鞭的尾梢。
  但聞刷的一聲,鞭梢抽在歐陽俊的左臂,衣衫綻裂,左臂上出現了一條紅色的鞭痕。
  譚雲右手疾出,一把抓住了長鞭。
  原來,那黑衣老慪長鞭揮出中人之後,力道用盡,不便控制,被譚雲一把抓中。
  黑衣老嫗用力一帶,譚雲卻全力緊握不放,生牛皮扭制的長鞭,卻突然被拉作了兩段。
  黑衣老嫗冷哼一聲,一連攻出五招。
  譚雲避開了五招,淡淡一笑,道:「既是有意的找事而來,如若不分一個勝敗出來,那是很難罷手了。」
  喝聲中,側身而上,攻出四拳兩腳。
  黑衣者嫗被逼的向後退了三步,才算把譚雲的拳、腳避開。
  但她立刻展開反擊,斷鞭疾揮,呼呼風聲。
  片刻之間,幻起了重重鞭影。
  譚雲的攻勢,完全被阻於重重的鞭影之外。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這黑衣老嫗確是一位身具才學的人物,不可輕敵,正想喝退譚雲,親自出手,譚雲已展開強猛的反攻。
  湘西譚家的推龍手,在江湖上流傳的武功中,向稱一絕,這種攻守兼具的武功,確也高明的很。
  譚雲施出了看家本領,赤手空拳,迫得那黑衣老嫗變攻為守。
  那黑衣老嫗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脾氣似是也暴烈得很,在譚雲的逼迫之下,只急的怒目圓睜。
  岳秀目睹譚雲已穩住了形勢,也就坐著未動。
  雙方搏鬥了數十合,雖然未分出勝敗,但譚雲已然佔盡了優勢。
  這時,忽聽那紅衣女子的聲音,傳了出來,道:「於婆婆,你在和人動手嗎?」
  黑衣老嫗道:「是!老身遇上了從未遇到過的勁敵。」
  紅衣女子道:「可惜,我不能拿下蓋頭來,看看你們搏殺的情形。」
  於婆婆道:「對,你怎麼能讓這些臭男人看你。」
  譚雲掌勢一緊,突然欺入了鞭影之中,大喝一聲,「放手。」
  一掌拍落了於婆婆手中皮鞭。
  同時,譚雲右手一翻,扣住了黑衣老嫗脈穴。
  激烈的打鬥,突然間靜止下來。
  紅衣女子一直靜靜的站在於婆婆的身側。
  那激烈的打鬥,似乎是對她毫無影響。
  直待打鬥聲止,紅衣女子才歎口氣,道:「於婆婆,怎麼不打了?」
  於婆婆道:「老身被人家扣住了手腕的脈穴。」
  紅衣女子道:「這麼說來,你敗了。」
  於婆婆道:「看來是敗了。」
  紅衣女子道:「你敗在什麼人的手中?」
  於婆婆道:「譚家寨的譚二公子譚雲的手中。」
  紅衣女子道:「湘西譚家寨,以十二推龍手最為馳名,你應該和他動兵刃的。」
  於婆婆道:「可是現在晚了。」
  紅衣女子道:「不算大晚,我會要他放開你的脈穴。」
  語聲一頓,接道:「譚雲,放開她。」
  譚雲淡淡一笑,道:「為什麼?」
  紅衣女子道:「因為我要你放開她。」
  譚雲嗯了一聲,道:「可以,不過得先請姑娘亮出身份,譚雲掂掂姑娘你夠不夠這個份量。」
  紅衣女子道:「對一個婦道人家,講出這樣難聽的話,不覺著有些過分嗎?」
  譚雲道:「如若你也知道過分二字,那你就不該逾分太多。」
  紅衣女子道:「有些人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該屬於那一種人。」
  譚雲道:「江湖人的可悲地方,就在它過於自負,姑娘有什麼手段,只管施展就是,就算是譚某人接不下來,還有別的人,接下你姑娘的手段。」
  紅衣女子道:「這話說來,大名鼎鼎的譚二公子,原來只是一個二等跟班。」
  譚雲笑一笑,道:「姑娘,就算譚某人是個二等跟班吧,卻是堂堂正正,以真正面目和人見面,不像你姑娘一樣,蓋頭遮臉,見不得天日。」
  紅衣女子的口氣,突然轉變的十分冷利,道:「禍從口出,你敢對我如此無禮,那是自找苦吃了。」
  突然一揮手,長袖如蛇,捲了出去。
  她臉上蒙著厚厚的蓋頭,應該是目難見物,但她認位奇準,竟然纏上了譚雲扣拿於婆婆的右手的腕上。
  譚雲心頭微微一震,還未來得及有什麼應變措施,那纏在手腕上的衣袖,已然收緊。握在於婆婆腕上的五指,力道大減。
  紅衣女子格格一笑,道:「於婆婆,可以拿開你的手了。」
  於婆婆微一用力,果然掙脫了譚雲的五指。
  唐嘯一上步,閻王判寒芒閃動,搶到了譚雲身前,防止了於婆婆加害譚雲。
  只聽那紅衣女子說道:「聽說這位湘西譚家寨二公子,只是個二號人物,在他之上,還有武功更強的人是嗎?」
  於婆婆道:「聽口氣好像如此。」
  這兩人一拉一唱,說的諷刺無比。
  譚雲暗中運氣,希望解脫纏在腕上的衣袖,但他兩番努力之後,不但未能解開纏在腕上的衣袖,而且那衣袖纏得更緊。
  兩人兩度暗較內勁,但表面上仍然維持著相當的鎮靜,很少人能夠瞧得出來。
  譚雲感覺到遇上第一等強敵,自己無能解得,其他人也難為力,只好發出暗記。
  那是招呼岳秀的暗記。
  岳秀站起了身子,暗暗一皺眉頭,大步行了過去,道:「哪一位要找在下?」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這一位是正主兒麼?」
  岳秀道:「不錯,姑娘要的就是在下了。」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問問他的姓名,別誤傷了故人。」
  不容於婆婆說話,岳秀已開口接道:「在下岳秀。」
  紅衣女子道:「於婆婆,岳秀是何許人物?」
  於婆婆道:「沒有聽人說過,只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人。」
  紅衣女子道:「問問他的師承?」
  於婆婆道:「咱們姑娘不知岳秀是何許人?報上你師父的姓名。」
  岳秀道:「在下覺著似乎用不著,岳某本人,應該已有能力解危了。」
  紅衣女子道:「那閣下何不試試……」
  岳秀接道:「在下正要試試。」
  右手一探,疾伸而出抓向紅衣女子纏在譚雲腕的衣袖。
  岳秀五指已搭上那白綾衣袖,立時感覺到一股暗勁直逼過來。
  譚雲感覺到那纏在手腕上的衣袖一緊,手臂突然一麻,不禁心頭震動,暗道:她用衣袖傳出的力量,竟然如此強烈,這個女人內功的精深,實已到駭人聽聞之境。
  心念轉動之間,那湧上來的力道,突然消失不見,纏在手腕上的衣袖,也自行鬆開。
  原來,岳秀已接下紅衣女子發出的力道,使譚雲腕上的綾帶自解。
  譚雲橫移兩步,站在一側。
  紅衣女子的臉上被蓋頭遮去,沒有人瞧到她臉上的神情變化,但岳秀的臉色卻是十分凝重。
  雙方相持了一盞熱茶的工夫之久,那紅綢所包身軀突然一陣抖動,筆直的衣袖,軟軟地垂了下去。
  岳秀不為已甚,放開了右手。
  紅衣女子忽然輕輕歎息一聲,道:「於婆婆,咱們走吧!」
  也不再理會於婆婆,轉身向外行去。
  於婆婆低聲說道:「姑娘,咱們……」
  紅衣女子冷冷接道:「我說得很清楚了,你沒有聽到嗎?」
  岳秀望著那紅衣女子的背影,道:「咱們也動身吧!」
  那紅衣女子一走,另外一批人馬和那金面大漢等,也悄然離去。
  他們來的轟轟烈烈,走的卻悄無聲息。
  那紅衣女子離開茶棚,馬車直登上官道,飛馳而去。譚雲立刻下令,準備出動。
  岳秀一直靜靜地看著,看到了馬車行動,才一拉譚雲,兩個人同時坐上一輛車。
  譚雲道:「岳兄,那紅衣女子是不是龍風會中人?」
  岳秀道:「我看很可能,至少她和龍風會有關。」
  譚雲道:「她受到挫敗之後,龍鳳會應該有所警惕,但不知他們是否還會在途中攔劫咱們?」
  岳秀道:「會!我想他們還會有很多次的行動,譚兄,這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譚雲道:「岳兄,咱們如是不拿出一些手段,讓他們見識、見識,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如是情勢迫得咱們非要殺人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但能不傷人,最好是不要流血,須知咱們是堂堂正正的官府人物,如是沿途殺了很多人,對七王爺而言,豈不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譚雲道:「這一點,兄弟倒未想到。」
  岳秀笑一笑,道:「譚兄,但兄弟也並非是主張縱惡,如是他們明火執杖,硬劫篷車,構成了可殺之罪,咱們就放手施為。」
  譚雲道:「對!恩威並濟,對那些冥頑不靈之徒,也只有殺之示警了。」
  篷車又行了數十里,已是太陽快下山的時分。
  一道土坡嶺,橫攔去路。
  譚雲的隨行家將,分走在篷車頭尾。
  這些人都是久年在江湖走動的人,行近土嶺,立刻感覺不對。
  原來那土嶺前丈許處,插著一面銅牌,上面畫著一個骷髏頭。
  當先帶路的家將,揮手示意篷車停下,立刻勒韁停下,直奔譚雲乘坐的篷車前面。
  其實不用他通報,篷車已停,譚雲已當先下車。
  群豪魚貫離開了篷車。
  家將一欠身,道:「二少爺,骷髏銅牌攔道。」
  譚雲哦了一聲,道:「準備迎敵!」
  人卻大步行近銅牌。
  岳秀、朱奇等也魚貫跟去。
  銅牌大於面盆,掛在一桿梨花槍上,豎立道旁。
  回顧了岳秀一眼,譚雲低聲說道:「岳兄,這骷髏銅牌,還有一個另外的名字。」
  岳秀道:「什麼名字?」
  譚雲道:「叫做死亡的標識!」
  岳秀道:「譚兄對這銅牌的來歷,是否很清楚?」
  譚雲道:「兄弟只是聽人約略的說過,對於詳細內情,我還不太瞭解……」
  譚雲道:「朱兄以你江湖閱歷之豐,在場者無出其右,對這骷髏銅牌的來歷,大概知道了。」
  朱奇道:「略知一二,這骷髏銅牌在江湖上出現的次數不多,所以,江湖上對他們的來龍去脈,還不太清楚。」
  岳秀道:「這骷髏銅牌,和龍鳳會也有關係嗎?」
  朱奇道:「應該是沒有關係。」
  岳秀道:「這就叫人不解了,七王爺不會得罪這樣多江湖人,尤其是一個不常在江湖上出現的組合。」
  朱奇道:「這骷髏銅牌,又號稱死亡標識,那是一般江湖人對這骷髏銅牌的稱呼,因為見到過銅牌的人,沒有一個會活得下去。」
  岳秀道:「真有這樣厲害嗎?」
  朱奇道:「過去確然如此,因為它不常在江湖上出現,所以,並未在江湖上造成大多的紛爭。」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他們的組合,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嗎?」
  朱奇道:「有!好像叫作骷髏教。」
  岳秀道:「這麼說來,他們也是受了龍鳳會的利用了。」
  譚雲道:「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龍鳳會有什麼力量,能夠把骷髏教中的人,也安排的和咱們作對。」
  岳秀道:「朱兄,你知道骷髏教,有什麼特殊的殺人方法嗎?」
  朱奇道:「似乎是有一種很特殊的方法,不過是什麼方法,咱們就無法知道了,凡是見過那骷髏銅牌的人,很少能夠逃得性命。」
  岳秀道:「如若無人能逃得性命,這骷髏銅牌,被稱作死亡標識的事,別人又怎會知曉的呢?」
  朱奇道:「公子說的有理,如若無人能在骷髏銅牌下逃得性命,這骷髏銅牌怎會傳出死亡標識之稱。」
  岳秀淡淡一笑,道:「今天,我倒要見識一下,這死亡的標識,如何能叫人死亡。」
  唐嘯道:「這牌子掛在路中,討厭的很,把它除去算了。」
  伸手向銅牌抓去。
  只聽一個急促的聲音喝道:「不要動它。」
  唐嘯手已接近了銅牌,聞聲收住了右手。
  回頭看去,只見說話的,竟是毒手郎中馬鵬。
  唐嘯停下了手,緩緩說道:「銅牌上可是有毒?」
  馬鵬道:「不錯,有毒。」
  大步行近銅牌,伸手在地上,掃起幾隻螞蟻,投在銅牌之上。
  螞蟻落地,身子忽然掙動了一下,翻轉身子死去。
  馬鵬搖搖頭道:「好厲害的毒藥。」
  唐嘯道:「我明白了,這骷髏銅牌,所以被人稱為死亡的標識,就是因為上面塗有劇烈之毒。」
  馬鵬四顧了一眼,道:「除了這銅牌上的劇毒之外,前面一片大道上,全都佈滿了奇毒。」
  岳秀一皺眉頭,道:「那是說,咱們只要踏在那片土地之上,就要中毒死亡嗎?」
  馬鵬道:「到目下為止,在下還未瞧出這毒藥的來路。」
  岳秀道:「此刻,咱們應該如何?」
  馬鵬沉吟了一陣,道:「最好的辦法,咱們是繞道而過。」
  岳秀道:「咱們這多車輛,如何能夠改道呢?」
  馬鵬道:「那麼,只有在下去試試毒性了。」
  岳秀道:「試出來又能如何?」
  馬鵬道:「在下帶了不少藥材,也許能很快的配出解毒之物。」
  岳秀道:「對方只是為了加害咱們,在大道中布下奇毒,所以,咱們不能退避,而且,要想法子掃除奇毒。」
  馬鵬一躬身道:「在下盡力而為。」
  譚雲輕輕吁一口氣,道:「馬鵬如需助手,請先吩咐一聲。」
  馬鵬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塞,道:「這玉瓶之中的丹丸,名為避一毒,一般的毒性,都可避過,但能不能避過這死亡標誌的毒性,在下就無法預料了。」
  倒出丹丸,每人送了一粒,接道:「含在口中,可避毒性侵入,咱們到前面看看。」
  譚雲回顧墨、白雙龍和楊玉燕一眼,道:「兩位和楊姑娘,看守篷車,朱、唐二位,和歐陽兄隨同馬兄,到前面瞧瞧。」
  岳秀道:「這骷髏銅牌,掛在道中,太過惹人注目,唐嘯去把它埋起來。」
  口中說話,右手一揚,一道寒芒直射過去。
  有如一道鋒利的鋼鏟,削了過去,那掛著銅牌的梨化槍,突然倒了下去。
  寒芒一閃而逝,場中人大都未看清楚岳秀用的什麼兵刃,竟然能一擊之下,把那堅木作成的梨花槍桿,削倒在地上。
  唐嘯快步行去,揮動手中的閻羅判,掘起泥上,把整個的梨花槍連同骷髏銅牌埋了起來。
  他在埋槍的時間中,瞥見土中有一把長不過四寸的無柄短劍,隨手撿了起來,藏在袖中。
  馬鵬道:「在下走前面。」舉步行去。
  譚雲搶快一步,和馬鵬並肩而行。
  唐嘯、朱奇,緊迫在兩人身後,歐陽俊和岳秀走在最後。
  登上上崗,果然是一道很險惡的行程,兩面土壁削立,高過五丈,中間是一條大路。
  馬鵬搖搖頭,示意譚雲停下,獨自向前走去。
  這一段土壁挾峙的官道,大約有二十餘丈,馬鵬行約五丈,就停了下來,跟著蹲在地上查看了一陣,重行返回,道:「咱們沒有猜錯,果然布下了奇毒。」
  譚雲道:「馬兄能夠解去麼?」
  馬鵬道:「只有兩個辦法,毒粉已混入了塵土之中,一是用水沖,使塵不揚,一是用土把它埋起來。」
  譚雲道:「由兩側峭壁,推下泥土,可以掩去這條官道,但如想去找些水來,只怕不是易事。」
  岳秀沉吟一陣,道:「他們既在此布下奇毒,應該派有看守之人才是。」
  馬鵬流目四顧一眼,道:「不錯,如若他布下這陷阱沒有看守之人,似乎也用不著在道中,安排一個骷髏銅牌了。」
  譚雲道:「把骷髏銅牌,插在那裡,反使咱們提高了警覺之心,豈不是對咱們有了幫助嗎?」
  馬鵬道:「用毒的高才,大都自負自己的用毒手段,天下第一,這也許是他掛起骷髏銅牌的道理。」
  岳秀低聲道:「這麼說,他應該藏在附近了。」
  馬鵬道:「照常理推論,應該如此。」
  岳秀道:「如若他留在此地,應該不會離此很遠了。」
  馬鵬道:「是!他如留下來,定然會留在能目睹咱們中毒的地方。」
  岳秀道:「馬鵬,你能不能看出來,這些毒藥,佈於地上多久時間了。」
  馬鵬道:「不太久,不足一個時辰。」
  岳秀目光一掠車首土崖壁上一片草叢,道:「如是有人藏在那片草叢之中,居高臨下,是否可以看清楚這裡的一舉一動呢?」
  馬鵬道:「應該可以。」
  岳秀提高了聲音,道:「好!咱們先把上崖草叢處那片地方包圍起來。」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如是草叢之中有人,也該聽得十分清楚了。
  果然,草叢中傳出了一聲冷笑,一條人影,由那片草叢中飛了起來,直墜而下,距地面丈餘左右時,忽的一個挺身,頭上腳下,輕飄飄地落在實地上。
  那是個五旬左右的者者,穿一身黑色生絲的衣服,手中執著一把形如枴杖,但頂上卻有一個骷髏頭。
  朱奇低聲道:「骷髏杖,這人正是骷髏教中的人。」
  岳秀道:「能不能看出他的身份?」
  朱奇道:「骷髏教在江湖上出現的次數不多,所以江湖上對它的瞭解也不多,不過根據一般江湖土的習俗,手中兵刃,一下子能表明出他的身份來歷,不是掌門身份,至少也是能夠代表該門戶的高手。」
  岳秀點點頭,道:「馬鵬,問問他是什麼身份?」
  馬鵬應了一聲,一拱手,道:「在下毒手郎中馬鵬,閣下怎麼稱呼?」
  那老者道:「老夫任上人。」
  馬鵬道:「原來是任兄。」
  任上人道:「用不著稱兄道弟,任某人不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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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1:11:51 |只看該作者

第19回 賭場爭艷

  馬鵬淡淡一笑,道:「在下見識過閣下布設的毒藥了。」
  任上人道:「見識過又怎樣?你不敢走過去,是嗎?」
  馬鵬冷笑一聲,道:「馬某人如是能走過去,閣下又怎麼說?」
  任上人哈哈一笑,道:「馬鵬,聽說你是當今江湖上第一流的用毒高手,走過老夫布下的毒區,也算不得什麼驚人的本領,不過你能過去就可以和老夫比試一下了。」
  馬鵬道:「比試什麼?」
  任上人道:「比試用毒!」
  馬鵬道:「閣下能不能說得清楚一些?」
  任上人道:「可以,老夫拿一粒毒藥給你吃下,自然老夫也吃下了你一塊毒藥。」
  馬鵬道:「看咱們誰能把誰毒死?」
  任上人道:「正是如此,你敢不敢答應?」
  馬鵬道:「為什麼不敢,不過在下也有條件。」
  任上人道:「你說,只要有理,老夫就可答應。」
  馬鵬道:「你先撤了布下的奇毒,咱們再比試用毒之能。」
  任上人道:「你能走過來,老夫就撤去布下的毒如何?」
  馬鵬道:「我在經過這毒區之時,閣下會不會下手攻襲?」
  任上人道:「不會。」
  馬鵬探手從懷中取出兩個玉瓶,分別倒出兩種顏色完全不同的藥物吞下去。
  岳秀低聲道:「馬兄,你能夠撐得住嗎?」
  馬鵬笑一笑,道:「主人放心,當今之世,能夠毒死我馬鵬的藥物,卻也沒有幾樣。」
  岳秀點點頭,高聲說道:「兩位既都是用毒高手,自願在用毒上一較高下,是出自兩位的同意,但在下希望兩位能夠保持君子之風,只較毒技,不許暗算。」
  任上人道:「你是什麼人?」
  岳秀道:「在下岳秀。」
  任上人道:「你就是岳秀?」
  岳秀道:「不錯,閣下可是早知在下的姓名了?」
  任上人冷冷說道:「一個後生小子,老夫從未聽人說過。」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可以逞口舌之利,但卻不能暗中算計人,在下醜話說在前面,哪一個如要施暗計時,可別怪我岳某人的手段毒辣。」
  任上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可敢先和老夫一較毒技。」
  岳秀道:「一人所學,有長有短,互較毒技一事,在下恕不奉陪,何況,你縱然一身毒功,也未必就真能傷人。」
  任上人怒道:「你敢輕視者夫,我要先教訓你一頓。」
  岳秀道:「很好!你不信麼?何不試試看你能不能傷得了我?」
  任上人怒道:「馬鵬,咱們先停,我先對付了這姓岳的小子,咱們再較毒技。」
  任上人已大步行了過來。
  馬鵬沉聲道:「此人毒技,非同小可,主人要多多小心。」
  岳秀道:「我會小心。」
  就在兩人說幾句話的工夫,任上人已到兩丈左右處,右手一揚,一道如雲煙的白氣,直射過來。
  馬鵬道:「快些躲開,這是天下馳名的五毒粉……」
  未待馬鵬的話完,岳秀已舉起右手,一掌拍出。
  一股強烈的掌風,直向那白煙撞了過去。
  一道激射而來的白色煙氣,被岳秀一掌給震的散成了一片,反向任上人撞了過去。
  任上人大吃了一驚,一個翻身,倒躍而退,避開了那反擊過來的煙氣粉未。
  岳秀冷笑一聲,道:「閣下不過如此,如是還不知天高地厚,我就立刻施下毒手,叫你變成一個殘廢之身。」
  目睹岳秀一掌的威勢,任上人竟有些驚訝莫名,呆呆地望著岳秀出神。
  馬鵬突然大聲喝道:「在下行過了這片毒區之後,希望你任兄也能夠信守約言。」突然舉步向前行去。
  任上人沒有阻止,也沒有出言多問。
  馬鵬舉動很快,不過片刻工夫,已然行過了那片毒區。
  任上人道:「看來,毒手郎中之名,果不虛傳。」
  馬鵬道:「誇獎,誇獎,閣下可履行約言了吧!」
  任上人道:「咱們還未賭完。」
  馬鵬道:「咱們一件一件的算吧!你先撒了毒區。」
  任上人道:「好吧!」
  只見他伸手從身上的革囊中,取出一把白色的藥粉,揮手撤在地上。
  他邊走邊撒,很快的走完全程。
  岳秀一皺眉頭道:「馬兄,他是在除毒呢?還是在布毒。」
  馬鵬還未來得及答話,任上人已然走了回來,道:「毒性已除,你可要檢查一下?」
  岳秀道:「你剛才撒下的白色粉未,是什麼?」
  任上人道:「是一種很強烈的毒藥。」
  岳秀道:「那是說,閣下不但沒有除去毒藥,反而又加了毒粉是嗎?」
  任上人道:「沒有另外一種方法,能夠切底的除去了這些地上毒粉,除了在下用的辦法之外。」
  岳秀道:「閣下用的什麼方法?」
  任上人道:「這叫作以毒化毒。」
  岳秀道:「馬兄,能不能查出來,看看毒性可否已解?」
  馬鵬應了一聲,伏下身去,仔細的檢查了一下,道:「這是相剋之毒,兩毒相和,毒性已經失效了。」
  岳秀點點頭,道:「馬鵬,是不是天下的人,都可能被藥物所毒。」
  馬鵬道:「聽說一個人如若能練成金剛不壞之身,就不怕毒物傷害,不過,古往今來許多年,從沒有聽說過有人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
  岳秀淡淡一笑,道:「我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但也不怕毒藥傷害,你下去休息去吧!」
  馬鵬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任上人冷笑一聲,道:「姓馬的,你可是敢和我比試?」
  馬鵬道:「我為什麼不敢。」
  任上人道:「好!咱們立刻試過。」
  岳秀一皺眉頭,正想出言喝止,馬鵬已搶先說道:「公子,咱們用毒的,有用毒的行規,在下既然答應了和人家比試用毒,那就非比不可。」
  岳秀道:「哦!」
  任上人道:「咱們如何一個比法?」
  馬鵬道:「剛才是閣下提出來的,現在,該我提出辦法了。」
  任上人道:「只要在用毒的範圍之內,但憑吩咐。」
  馬鵬道:「那很好!咱們先比試吃毒如何?」
  伸手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玉瓶,倒了兩粒藥物放在掌心之上,接道:「這兩粒藥物,都是穿腸奇毒,咱們各自服用一粒如何?」
  任上人雙目盯注在馬鵬的掌心之上,瞧了一陣,道:「好!」伸手取過一粒藥物。
  馬鵬望望手中餘下的一粒丹丸,道:「閣下選好了?」
  任上人道:「不錯。」
  馬鵬一舉手,把藥物吞入了腹中。
  任上人道:「可不可以先服下一粒解藥?」
  馬鵬搖搖頭道:「不可以。」
  任上人道:「不行就不行,我不信你姓馬的能配出毒死我的藥物。」
  張口把藥物吞下。
  馬鵬道:「現在,咱們站著等候死亡了。」
  任上人道:「要等候多少時間,咱們才能毒發?」
  馬鵬道:「大約需要一頓飯工夫左右。」
  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了,雙方竟然是都無損傷。
  任上人突然輕輕咳了一聲,道:「馬鵬,時間到了。」
  馬鵬道:「到了,閣下有什麼新的打算」
  任上人道:「咱們較量兩陣,彼此都未勝敗,對麼?」
  馬鵬道:「不錯,任兄可是準備再比一種?」
  任上人道:「兄弟正有此意。」
  兩人比了兩陣之後,彼此都有了惺惺相惜之心。
  馬鵬道:「任兄吩咐。」
  任上人道:「第三陣,咱們比賽毒刀刺身,兄弟有兩把刀,都經過劇毒淬煉,咱們各自把手臂上刺它一刀,一定要割破肌膚,見血才止。」
  馬鵬道:「刀由任兄出,但兄弟卻有選擇的權利。」
  任上人道:「那是自然。」
  伸手在懷中取出了兩把毒刀。
  日光下,只見刀身上泛起了一片藍汪汪的顏色。
  誰都可看得出來,那刀身經過劇毒淬煉過。
  任上人將兩把毒刀,平放地上,然後,向後退了五步,道:「馬兄選刀。」
  馬鵬伸手撿起了左首的毒刀,接道:「任兄先請。」
  任上人冷笑一聲,舉刀在右臂上劃了一刀。
  鋒利的刀鋒,劃破肌膚,一道兩三寸的傷口,湧出了鮮血。
  馬鵬舉起毒刀,道:「任兄,該兄弟問問你了,你是否早已服過了解毒物?」
  任上人道:「沒有,兄弟也是第一次以毒刀傷肌膚。」
  馬鵬道:「就兄弟所知,毒性滲入血液之中,比吞入腹中更為難醫。」
  馬鵬冷笑一聲,捲起衣袖,也在左臂上劃了一刀。
  任上人道:「好!咱們等一盞茶工夫,如若咱們都沒有中毒之徽,馬兄請再出一個題目,咱們比過。」
  馬鵬道:「姓任的,咱們是不是定要比個生死出來?」
  任上人道:「是!咱們總要比倒一個!」
  馬鵬道:「兄弟希望你老兄先死!」
  馬鵬閉上嘴已,不再講話。
  任上人也突然閉上了嘴巴!
  場中忽然間靜了下去,靜的聽不到一點聲息。
  但岳秀,譚雲等在場之人,都已經瞧出了情勢不對。
  只貝兩人頭上,開始滾落下汗水,臉色也開始轉變。
  任上人臉上一片慘白,白的不見一點血色。
  馬鵬的臉上一片黃,黃的像一片土。
  但有一點,兩人是完全相同,那就是兩人頭上的汗珠兒,愈來愈大了。
  岳秀心弦微微震動,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任兄,你怎樣了?」
  任上人道;「你的藥很毒,也很強烈,在下已感覺到快要支持不住了。現在,咱們是不是要吃下去一點解藥?」
  馬鵬道:「怎麼一個吃法?」
  任上人道:「咱們各吃各的解藥,看看誰能支持下去。」
  馬鵬道:「如是咱們兩個都支持不下去呢?」
  任上人道:「那只好同歸於盡了。」
  馬鵬笑一笑道:「我要他們先殺了你,在你身上找出解藥。」
  任上人道:「什麼解藥?」
  馬鵬道:「自然是你毒刀上的解藥,因為我自己的藥,一定毒不死我。」
  任上人冷冷說道:「殺我之後,你再從我身上找出解藥自救,那豈不是太過卑下的手段。」
  馬鵬道:「我毒手郎中,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人物。」
  任上人冷哼一聲道:「就算你們殺了我,你們也無法平安的活下去。」
  馬鵬道:「那是以後的事……」
  馬鵬道:「兄弟覺著任兄用毒之能,僅能列入第二名高手/
  任上人道:「笑話,我黨著應該是兩個第一。」
  馬鵬道:「那是說,你把兄弟也排作第一名了。…
  任上人道:「不錯。…
  馬鵬微微一笑道:「如是咱們死了,豈不是可惜的很。」
  任上人道:「所以咱們最好都別死。」
  馬鵬這些日子中,跟著岳秀,學了不少為人之道。
  右手一抬,把一粒藥物投了過去,道:「任兄,你如是不想死,那就快把這粒藥物服下。」
  任上人伸手接過,吞了下去,雙目圓睜,盯注在馬鵬的臉上瞧了一陣,道:「馬兄,你是不是快死了。」
  馬鵬道:「不要緊,兄弟還可以撐下去。」
  任上人道:「啊!你是不是很想死呢?」
  馬鵬道:「不想死。」
  任上人霍然站起身子道:「馬兄,在下要走了。」
  馬鵬道:「儘管請便,恕兄弟不送了。」
  任上人淡淡一笑,果然轉身向前行去。
  譚雲雙眉聳動,俊目放光,似乎是立刻就要出手。
  但卻被馬鵬示意阻止。
  任上人步行甚快,片刻之後,走的沒有影兒。
  岳秀道:「馬鵬,你傷勢如何?」
  馬鵬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在下很好。」
  岳秀怔一怔,道:「你沒有受傷。」
  馬鵬道:「有!我自己服下的毒藥很毒,但被任上人刀上的毒藥把毒性中和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馬鵬,告訴我實話,你是否中了毒?」
  馬鵬道:「有,不過已過了危險期,目下身上殘存了一些毒物,只要一些時間,屬下自信可以慢慢化去。」
  岳秀道:「任上人呢?」馬鵬道:「和我一樣。」
  岳秀道:「兩位互較毒技,分出了勝負沒有?」
  馬鵬道:「我們平分秋色。」
  岳秀道:「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馬鵬道:「如是兄弟沒有想錯,咱們已算過了這一關。」
  岳秀道:「哦!」
  馬鵬道:「屬下先過去看看,是否還留有殘毒。」
  舉步向前行去。
  片刻之後,馬鵬去而復返,道:「咱們可以走了。」
  譚雲招呼篷車,一路行了過去,果然是沒有發生事故。
  越過了這片毒區,篷車加快了北上速度。
  岳秀和馬鵬同乘一車,一路囑咐馬鵬,要他好好保重身體。
  這一陣曉行夜宿,一路上馬鵬不停的服用藥物,費時十餘日,才算把身上殘存的毒性完全消去。
  這時,過了黃河,篷車繼續北上。
  出於意外的平靜,反使譚雲有些忐忑不安,低聲對岳秀說道:「岳兄,這一陣太平靜了,有些出人意外。」
  岳秀點點頭,道:「平靜的確有點出人意外,不過我相信道途中,還會有一兩次意外的變化。」
  譚雲輕吁一口氣道:「兄弟一向在江南道上走動,中原一帶曾經來過一次,但卻未過黃河,對這一帶的形勢兄弟一無所知。」
  譚雲和岳秀經常變換座車,這當兒,兩人都坐上七王爺朱毅的車中。
  真正的七王爺,穿著一襲青衫,臉上也經過適當的易容,也經常變換乘坐的車位。表面上看,那身著黃袍,冒替七王爺身份的人,才受到了很嚴密的保護。
  朱毅掀開車簾,打量了一下北國的風光,笑道:「這地方我倒來過多次,再有數天行程,咱們就到達京城了。」
  譚雲低聲道:「王爺,這一帶的山川形勢如何?」
  朱毅道:「燕趙形勢不若江南平坦,任何地方都可以隱藏埋伏,不過此地已近京界,只怕侍衛宮中人不允許他們在此地活動。」
  岳秀道:「大哥,如是龍鳳會很怕侍衛宮中人,他們早就不敢侵入王府了。」
  朱毅道:「再有兩三天,兼程急進就可進入京界範圍之內,他們如若是還沒有行動,大概不會下手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大哥,我倒不耽心他們在途中攔劫,那是明搶、明刀的硬拚,我耽心的是他們在京城中對咱們下手。」
  朱毅道:「你是說他們在天子腳下動手?」
  岳秀沉吟了一陣,笑道:「大哥,如是兄弟推斷的不錯,他們大概不會在途中下手了。」
  朱毅道:「這麼說來,他們準備在京裡下手?」
  岳秀道:「大概是不會錯了。」
  朱毅道:「兄弟,你看小兄應該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人京之後,最好還是把身份蔽密起來,提早安排一個時間晉見當今,先取得當今的諒解,咱們才能放手施為,不致於鬧出誤會。」
  朱毅道:「這樣嚴重嗎?」
  岳秀道:「不錯,龍鳳會忽然間放棄了途中的攔殺,我想他們必然已經有了很完善的準備。」
  朱毅道:「兄弟,你仔細說說看,小兄應該如何?」
  岳秀道:「大哥進京的事,是否早已有人知曉了?」
  朱毅道:「只通知了一聲四皇叔,其他的都未通知。」
  岳秀道:「大明朝立藩封王,宦亂頻頻,聽說侍衛宮中人,也都屬太監管轄。」
  朱毅沉吟了一陣,道:「兄弟,先祖遺規我不敢妄作評論,不過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說的是,也許小弟真是問的太多了些。」
  朱毅歎息一聲,道:「我和你毫無隱秘可言,只是天怒難測,我們雖屬兄弟,而且一向又情意篤厚,但已數年未見,對朝中的事務,我已有很多隔閡,老實說,就憑龍鳳會安排我那些罪狀,只要皇上相信了,我就很難全身再回金陵,能落個全屍而死已是邀天之倖了。」
  岳秀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但龍風會神秘難測,手眼通天,這一關咱們不能不防,萬一你那皇帝兄弟對你有了誤會,大哥又準備如何應付呢?」
  朱毅苦笑一下道:「問的好,兄弟,我也正想和你商討一下這件事,什麼人你都可以冒犯,但不能冒犯皇帝,我已經想好了,萬一皇兄對我生疏,小兄已然不準備再回江南了。……」
  岳秀一皺眉頭,道:「大哥的意思是……」
  朱毅道:「兄弟請放心,我如不回江南,那等於放棄王位,大概可以落個保全性命。」
  岳秀歎息一聲,道:「官場中事兄弟不太瞭然,先父遺命也不准我進身宦海,不過兄弟希望大哥如何自處時,能給兄弟一個消息。」
  朱毅哈哈一笑,道:「兄弟,你那位皇帝大哥很精明,聰明莫過帝王,他不是簡單的人,事情不會像咱們想的那樣壞。」
  岳秀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篷車平安地進了北京城,直馳入一座寬大的宅院中。
  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白龍,在篷車進入城門之前,卻悄然溜下了篷車。
  三個人迅速改變裝束,暗暗追在篷車之後。
  果然,三人發覺了篷車進入了城門之後,立刻被人盯上。
  盯梢的方法很巧妙,而且人手很多,每轉過一個街口,就換了一個人。
  如非是歐陽俊等早已留心觀察,真還不易發覺。
  直待篷車進入了那高大的宅院之後,盯梢人才悄然離去。
  歐陽俊暗和墨、白雙龍打了一個招呼,緩步向前行去。
  黑漆大門上,一橫字金匾,寫著親王府三個大字。
  歐陽俊留心的是親王府四周的形勢,並未仔細看那匾上的金色小字。
  繞著親王府打了半個轉,歐陽俊才繞回到和雙龍約會之處。
  墨龍王召低聲問道:「歐陽兄,看到了什麼?」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江湖浪子沒有什麼別的特長,探道、盯梢最拿手,親王府表面上不見戒備,大門緊閉,甚至連個守門的武士也不見,但骨子裡卻是戒備的十分嚴密,圍城內親兵穿梭,往來巡視。」
  王召道:「這麼看來,王府中事倒是真不用咱們操心了。」
  歐陽俊道:「岳少俠坐鎮王府,就算真忙,也用不著咱們插手。」
  王召低聲道:「浪子,這要瞧你的本事,岳少俠要咱們在京裡建立耳目,卻沒有交代怎麼一個建立法子。」
  歐陽俊笑一笑,道:「岳少兄慧眼識人,他知道我浪子這一套最為拿手。」
  王召道:「哦!說出來聽聽看那是什麼法子?」
  歐陽俊道:「兩位知道兄弟這江湖浪子的外號怎麼來的嗎?」
  王召微微一笑,道:「吃、喝、嫖、賭、吹,你大概都學會一點。」
  歐陽俊道:「不錯,兄弟是樣樣精通。」
  王召道:「哦!」
  歐陽俊道:「所以咱們要去大嫖、大賭。」
  王召道:「大賭、大嫖,咱們兄弟都不太靈光,尤其是不知道京裡的規矩。」
  歐陽俊道:「這不用兩位費心,全由浪子擔承,不過委屈兩位,也就在此了……」忽然住口不言。
  王召一皺眉頭,道:「浪子,你有毛病,怎麼說一半又停下了?」
  歐陽俊道:「兩位扮個跟班的,給兄弟壯個膽子。」
  王召沉吟了一陣,道:「這是岳少俠的意思?」
  歐陽俊道:「大概是吧!」
  「北京城燕山大飯莊,出現了一位豪客,一進門,就包下了一座大院落。
  兩個常隨,氣字不凡,托襯的那位豪客更顯得氣派萬千。
  自然,那位豪客是歐陽俊,兩位常隨跟班是張越、王召。
  王召招過店夥計,重重咳了一聲,吩咐道:「咱們公子喜歡乾淨,房裡的被褥枕頭全換新。」
  店夥計一面打躬一面連連應是。
  換過了新被、新褥子,王召又叫了店夥計,吩咐道:「咱們公子還未進晚餐,準備一桌上好的酒菜。」
  店夥計答應著往外走,卻又聽王召喝聲道:「回來。」
  王召一抬手,丟在木桌上一錠黃金。
  那是五十兩重的金元寶,落在木桌上,震得燭火閃動。
  店小二直瞪兩隻眼,望著那金元寶出神。
  燕山飯莊是大飯莊,但一進門就丟下五十兩黃金的闊客,也不多見。
  王召笑一笑,道:「咱們公子一個吃不下飯,去找兩個會彈唱的小妞來,咱們公子還要一面聽,一面吃,才能下嚥。」
  店夥計笑一笑,道:「客爺請放心,不是小的誇口,除了燕山飯莊,換一家真還請不來沈家兩姊妹。」
  王召道:「沈家姊妹是……」
  店小二接道:「目下京裡最紅的兩位姑娘,金打的嗓子,花樣的人,別說聽了,就是看兩眼,就可多吃下兩碗飯。姐姐彈弦,妹妹唱,姐姐人稱花裡紅,妹妹號作迷死人。」
  王召道:「哦!咱們公子是嶺南世家,見過大場面,雖然是初到北京城,但在江南道上,可是大有名望,金陵秦淮河,揚州怡紅院,誰不知嶺南大公子。」
  店夥計哈哈腰,笑道:「小的這就去招她們兩姊妹來,保證是人比花嬌……」
  歐陽俊輕輕咳了一聲,打斷了店夥計的話,道:「賜他十兩銀子。」
  張越伸手取出一錠銀子,道:「還不謝過咱們公子。」
  店小二接過了銀子,兩條腿像麵條似的軟下去,肉腦袋碰上了青磚地,咯的一個響頭,道:「謝謝公子爺。」
  站起身子,哈著腰退了出去。
  王召四顧無人,歎口氣道:「在下也花過大把銀子,卻從沒有感受到錢的力量如此之大。」
  歐陽俊正待答話,室外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一個店夥計,慌慌張張的直衝跨院的上房之中。
  王召冷冷喝道:「幹什麼?」
  一上步伸出右手,生生地把那店小二給提了起來。
  歐陽俊目光一轉,發覺這個店小二,非那適才離去的店小二,一皺眉頭,道:「什麼事,快些說,不然,我要他們揪下你的腦袋。」
  王召人高馬大,一把提起這個店夥計,已使他無法喘氣,只見他口、鼻齊動,擠出一種怪腔怪調,道:「大爺,有人找……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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