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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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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醉酒微酣 -【酒兒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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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浴佛水
  
  酒兒進屋放下東西,看見南宮霖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坐在那裡喝茶,只是眉眼略顯倦怠。
  
  她問:「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又不做官又沒犯事兒的,幹嘛來衙門?
  
  南宮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輕描淡寫一句帶過:「辦事。」
  
  嘁!真是個怪人!
  
  酒兒悄悄衝他吐了吐舌頭,隨即把菜擺上桌:「公子請用。」
  
  南宮霖笑著把她往座位上一按:「來,一起吃。」
  
  「不用了,我吃過了。」酒兒搖頭拒絕,作勢便想站起來。
  
  南宮霖不放人,死死按住她:「那就陪我吃,我一個人吃沒趣兒。」
  
  酒兒無奈,只得坐在一旁當陪襯,雙手托腮看著南宮霖在那裡吃起來。南宮霖先是喝了兩口羹粥,然後拾筷去夾菜,左右看了一下,皺了皺眉頭。
  
  「怎麼都是素呀……」
  
  他夾起包子咬了一口,發覺裡面包的是竹筍豆腐,於是有些不高興:「連包子都是素餡兒。酒兒,最近府裡沒錢了?怎的都不買肉?」
  
  酒兒「撲哧」一笑,數落起南宮霖來:「公子你就喜歡吃肉!今兒是佛生日,不能吃肉的,要食素。」
  
  南宮霖不以為然:「我是覺得素菜沒什麼味道,所以不喜歡,不過你說不吃就不吃罷,清淡些也好。」
  
  「我做的素菜和別人的可不一樣,公子您嘗嘗再說。」
  
  南宮霖狐疑地瞅了酒兒一眼,有些不相信。不就是白菜蘑菇豆腐麼,難道還能做出龍肉的味道來?
  
  誰知他一嘗香白片,立馬覺得味美豐腴,香氣濃郁,隨即讚不絕口:「這個好吃!你怎麼弄的?加了肉湯?」
  
  酒兒捂嘴一笑:「都說了是素齋,怎麼能用肉湯?這是醬油的香味兒,我爹的釀造秘方呢!怎麼樣?與眾不同吧?」
  
  南宮霖點點頭:「嗯,確實不同,很鮮美。」他忽然想起酒兒父母皆已亡故,那不知她還有什麼親戚沒有?於是問道:「你家這手藝是祖傳的?是不是開過酒樓?」
  
  「我不知道。」
  
  酒兒微微一歎,搖了搖頭:「我爹就是村裡的廚子,平日在家,有事兒別人上門來吆喚一聲的那種。祖父母據說早就死了,我爹很小年紀便成了孤兒,走南闖北才學了這門手藝,混口飯吃。」
  
  原來她家境況是這般不好。南宮霖心生憐惜,放下碗又問:「那你娘呢?」
  
  「我娘呀,我不太記得了。當時年紀很小,好像問過外祖父母的事,不過一提起我娘就落淚,嚇得我不敢再問……其實公子我告訴你,我一直覺得我爹和我娘可能是私奔的!」
  
  私奔?!
  
  南宮霖差點一口水噴出來,他詫異地看著酒兒,見她一臉認真,不似開玩笑的樣子。
  
  酒兒表情很嚴肅,娓娓道來:「我娘儀靜體閒,端莊柔美,一舉一動都不像一般女子,而且她讀書識字,能寫會畫,見識不俗,村裡的人都說她在鄉野當農婦可惜了……其實我小時候覺得我娘是天仙下凡呢,生怕她哪天扔下我就飛回天上去了!呵呵,現在想起來真可笑,我真傻……只不過現在,她可能真的已經回了天上罷……」
  
  憶起亡母,不覺內心哀戚,酒兒鼻頭有些酸,眼睛也脹脹的。
  
  南宮霖看她垂首斂眉,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趕緊上前攬住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好了好了,你娘現在正在天上看著你呢,你要開開心心的,別讓她擔心。」
  
  酒兒嘴角一撇,眼淚還是掉下來了,她帶著哭腔怨道:「都怪公子你,好端端的要問別人家裡事,害我傷心!哼,都怪你……」
  
  「好嘛好嘛,怪我怪我。」
  
  南宮霖縱然有些委屈,還是讓著酒兒,不與她爭辯,只是小聲嘀咕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酒兒沒聽到,悄悄揩了淚,收斂好情緒,眉眼裡已無一絲哀怨,仰頭問道:「公子您用好了罷?那我收起來拿回府了。」
  
  「慢著,我同你一起回去。」
  
  酒兒收拾好碗筷,和南宮霖一起出了門,正巧碰到夜澤和一群府衙值班守衛在哄搶什麼東西,打得不可開交。
  
  「我的我的!」
  
  「去!你都吃了倆了!這個該我!」
  
  「誰搶到歸誰!」
  
  「……」
  
  原來是搶酒兒帶來的素餡包子。只見一群老爺們兒就像沒吃過飯的惡鬼似的,你爭我奪,搶得熱火朝天,最後還是夜澤略勝一籌,兩手擋人,直接用嘴叼住包子,吃了進肚。
  
  「哈哈哈哈……」酒兒在旁看著笑得不行,銀鈴聲飄來,眾人不禁側目一看。
  
  哎喲喂!哪家的小娘子這般水靈?甜得像蜜糖似的!
  
  忽然一股凜冽的目光掃了過來,眾人不禁背脊一冷,只見南宮霖沉著個臉,滿面冰寒地瞪著一干人。
  
  看什麼看!把眼珠子摳了!
  
  夜澤拍拍胸口,好不容易把素包嚥下,上前行禮:「公子。」
  
  南宮霖忽然冷笑一下,開口吩咐道:「吃飽了該活動活動,你帶著他們去校場跑三十圈,不跑完不許回來。」
  
  說罷他牽起酒兒便走,徒留一干將士在後面叫苦不迭,淚流滿面。
  
  不就是吃了您家一個包子,犯得著這麼斤斤計較麼?!
  
  出了府衙,只見街上人潮紛雜,許多信眾香客都朝著光福寺方向湧去。
  
  酒兒喜歡熱鬧,也想去看,於是回頭道:「公子要不您先回去?我想去光福寺拜拜。」
  
  南宮霖一宿沒闔眼,此刻有些乏了,倒是很想回去蒙頭大睡,不過乍聽酒兒這般一說,還是強打起精神:「我也要去。」
  
  酒兒納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道:不信佛不吃齋的人,去廟裡幹什麼?
  
  「走罷。」
  
  南宮霖把酒兒手中的盒子拿過遞給曹管家,然後牽著她便走向光福寺。
  
  光福寺是潼城最大的禪院,修建在城郊山腳之下。佛殿莊嚴,門前九十九級石階,兩側欄杆上皆雕蓮花羅漢諸像。
  
  南宮霖一路上緊緊牽著酒兒的手,酒兒羞怯想要掙脫,他卻一臉正氣地說道:「這裡人多,我怕你丟了。」
  
  「丟了就丟了!公子你以為我三歲小孩啊,找不著路回家?」酒兒惱了,伸手在他手背掐了一把。
  
  南宮霖齜牙一笑:「你連三歲小孩也不如,笨丫頭!」說罷他鬆開手,轉而一臂把人抱進懷裡,「反正不讓牽我就抱,你自己選。」
  
  酒兒撞進溫暖懷中,鼻頭迎來一縷墨香,她臉上一臊,急忙後退一步推開人:「牽就牽!不許欺負我!」
  
  「喏。」
  
  南宮霖大掌一攤,示意酒兒把手放進來。酒兒羞羞的,默默把手覆在他掌心。南宮霖收指牢牢握住,笑得開懷至極:「走,我們去接浴佛水。」
  
  光福寺大殿門口的空地上,用花草作了一花亭,亭中置桃花石佛像,旁邊一大缸,備有浴佛所用香湯。待住持誦經之後,便親自把香湯從佛像頂端灌下,謂之「浴佛」,而這流下的浴水,便是浴佛水。據說飲了能夠消災除難,延年益壽。
  
  浴佛水意頭極好,這首瓶更是百金難求,早有信眾前夜便在此排隊恭候,只求能接到第一瓶浴佛水回家。
  
  南宮霖和酒兒到達之時,隊伍已經排了很長了,一眼望去都是黑色人頭,數都數不清。
  
  酒兒有些苦惱:「怎麼辦吶?這麼多人,待會兒到我可能都沒有了……」
  
  「這有什麼?跟我來。」
  
  南宮霖拉著酒兒越過人群,逕直走到放置石佛的花亭旁,知府和光福寺住持正站在那裡,旁邊一群衙役圍了一圈兒。見到來人,知府急忙命手下把南宮霖放了進來。
  
  知府有些驚訝:「公子您怎麼來了?」
  
  這位爺平日最不喜人多的地方,今兒個怎麼一聲不吭跑來了?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南宮霖指著亭子中央說道:「我要接第一瓶。」
  
  「是,我去安排。」知府趕緊答應,然後示意住持可以開始了。
  
  浴佛會正式拉開帷幕,先由住持點燈上香,僧侶擺供,然後三跪九拜。之後鼓樂齊鳴,住持帶著眾僧唸經誦偈,完畢之後便是正式浴佛了。
  
  住持手持一隻精緻小勺,舀起香湯,輕輕淋在佛像之上,湯散藥香,沁人心脾。
  
  這時知府雙手奉上一小瓷瓶給南宮霖:「公子請。」
  
  南宮霖拿過給了酒兒:「去吧。」
  
  酒兒還有些不敢相信,回頭一望,只見衙役們攔在那裡,尚且未准其餘信眾過來,專門給他們騰開了地方。
  
  天!公子的面子可真大!
  
  酒兒暗自咂舌,隨即趕緊邁著小步過去,在佛前蒲墊上跪下,恭恭敬敬,虔誠無比地接了第一瓶浴佛水。
  
  接好後塞緊瓶塞,酒兒笑著跑回南宮霖跟前,晃了晃手裡的小瓶:「公子我接到了!」
  
  南宮霖看她滿眼喜色,握拳捂嘴笑了笑:「這點小事就高興成這樣了,瞧你那點兒出息!」
  
  酒兒嘟嘴反駁道:「我是女子,要那麼大的出息幹什麼?又不建功立業的,在家相夫教子便可以了。」
  
  南宮霖聞言道:「我才不放心讓你教,萬一教個和你一樣笨的出來怎麼辦?你還是伺候好我就行了,其他事甭操心。」
  
  酒兒聽他此言,儼然是把自己當做了媳婦兒,口氣裡竟然已經以她的夫君自居了。一時之間酒兒又氣又惱,小聲嗔罵一句「不要臉」,然後伸手搡了南宮霖一把。
  
  南宮霖的衣裳素來以淡色為主,今日正巧穿的是竹白袍子,酒兒手指這麼一按,便在他胸口留下五個淺紅的指印,甚是醒目。
  
  南宮霖見狀一驚,急忙抓過酒兒的手:「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酒兒攤開手:「沒有啊,我好好的,可能是摸到什麼掉色的東西了。」
  
  就在此時,只聽在旁接飲浴佛水的信眾驚慌大喊:「不好了不好了!石佛泣血!大凶之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桃花凍雕成的佛像在浴佛水的沖刷下,竟然漸漸掉色,流出一汪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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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求你打
  
  浴佛會草草收場,知府趕緊招來潼城通判宋茂才穩住信眾,自己則把石佛收起,和南宮霖還有住持進了一間隱蔽的寺院廂房。
  
  廂房內,石佛被擺在桌上,南宮霖和知府正等待住持大師的鑒定。
  
  住持大師年過花甲,自從當上住持,年年皆由他主持浴佛會,至今已經近二十載,可謂是最熟悉佛像的人。
  
  他仔細看了看佛像,又用手摸了摸佛像的蓮花底座,搖搖頭道:「此乃贗品,並非靈佛石像。」
  
  知府大驚失色:「假的?!」
  
  住持大師手拿佛珠,合掌一禮,面帶愧色:「說起來這不過去年的事,當時浴佛節,搬運佛像的僧侶不注意把底座磕了一下,因此下面缺了一小塊。貧僧有心庇護徒弟,所以未曾開口提及,真是罪過罪過……」
  
  而這尊石佛雖然外貌與真品極其相似,可底座卻無缺口,明顯是有人調了包。只是不知是何人在何時動的手?平日庫房有人看守,石佛一年拿出一次,時刻都有府衙的人看守,下手談何容易!
  
  知府猜測:「莫非是昨晚那個……」
  
  南宮霖一聽便否定了:「昨日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從引人入局到人贓並獲,不過一刻多鐘,再說當時那麼多人看著,她沒有機會偷梁換柱。」
  
  那這佛像究竟是怎麼被換掉的?
  
  知府冥思苦想無果,頓時又想起另一事:「剛才佛像泣血又是怎麼回事?」
  
  南宮霖伸指摸了摸石佛眼部,有點滑滑的,他捻指一搓,覺得好似有東西粘黏在上面。
  
  蠟?
  
  南宮霖有些明白了,想這石佛乃是由桃花凍石雕刻而成,自帶緋色。桃花凍原本就稀少,要找來這麼大一塊更是萬金難尋。既然此尊佛像是贗品,那麼偽造之人肯定不會用真的桃花凍來制,但是佛像上的紅色又必須存在,於是便想出個染色的法子。
  
  先用漢白玉雕一個形狀相近的佛像出來,再在表面塗染紅色,但是浴佛節佛像要浴水,為了矇混過關,造假者就在表面塗上一層薄蠟,以求防水之效。不料今日因為南宮霖的突然到訪,浴佛會提前開始,浴佛香湯還是溫熱的,澆在佛像上便融化了蠟層,繼而引起佛像掉色。
  
  本來這造假一事可謂設計精妙,天衣無縫,可是陰差陽錯之間,還是被撞破了。
  
  「這佛像恐怕早被調包了。」
  
  南宮霖指揮知府:「你帶著東西先回去,暫時不要對外宣張,以免引起百姓猜忌恐慌,再派人查查平日裡有哪些人出入庫房,找些線索再說。對了,昨晚上那女賊好生看管,我稍後過去問話。」
  
  安排好諸事,南宮霖出了廂房,走到隔壁禪院去叫酒兒回府。一進院門,他便看見酒兒坐在石階之上,雙手托腮,垂頭喪氣的樣子。
  
  「快起來!地上寒涼,當心生病。」南宮霖走過去伸手一把拉起酒兒。
  
  酒兒愁眉緊鎖,眼露膽怯:「公子怎麼辦?外面的人都說石佛泣血不吉利,還說接了染血的浴佛水肯定會有血光之災,輕則大病一場,重則全家……死光……」
  
  說到後來酒兒不敢說了,她懊惱不已,都怪自己要來湊熱鬧,萬一給府裡的人帶去災禍怎麼辦?
  
  「真是傻丫頭。」
  
  南宮霖輕笑一下,眉目俊朗,眼波瀲灩,驚了婆羅樹上的布谷鳥,羞了白牆腳下簇擁的薔薇花。
  
  他拉過酒兒的手,自己覆掌在上揉了揉,不一會兒酒兒的手被擦乾淨了,他自己的手指手心卻全是紅色的染料。
  
  「水是我叫你接的,現在不吉利的東西也在我手上,反正有報應就衝我來好了,這下你安心了罷?」
  
  南宮霖一派磊落,話語間並未流露一絲懼意,反而像一隻傲立雄鷹,把酒兒緊緊護在了羽翼之下,遮風擋雨。
  
  「公子……」
  
  酒兒眼前浮現出一片氤氳,霧濛濛的。她低下頭,諾諾說道:「你幹嘛要對我這麼好?」
  
  「沒有為什麼,我就想對你好,我高興。」
  
  南宮霖頓了頓,看見酒兒低著頭,好像有點不滿意他的答案,於是又說:「當然也不全因為這個,咳……那個,我不是喜歡你嘛,當然要對你好了!」
  
  「哦。」
  
  酒兒淡淡應了一聲,埋頭看著腳尖想心事。她出身不高又嫁過人,長得也不算美艷,琴棋書畫皆不精通,頂多就是做菜比別人強,其他方面一點也沒法跟大戶人家的小姐比。公子條件那麼好,為什麼會喜歡她?
  
  南宮霖好不容易厚著臉皮表白了一番心意,結果只換回酒兒心不在焉的一聲,一下有些惱怒。
  
  他伸手擒住酒兒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跟你說話呢!幹嘛對我不理不睬的?又在想什麼不相干的事!」
  
  下頷吃痛,酒兒剛才生出的一點點感懷頓時煙消雲散,她抬頭看著南宮霖,見他擰著個臉,表情凶狠,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樣子。
  
  酒兒不高興地把頭一扭:「痛啦!不准捏我!」
  
  「嘿嘿,就高興捏你,怎麼著?!」南宮霖興趣一來,又收緊了手指,把酒兒的臉擠了擠,她嘴巴都嘟成一顆紅櫻桃。
  
  公子這個變態!!!
  
  酒兒氣急,伸手就要去揪南宮霖的臉報復回來。南宮霖及時一退,長臂直伸,手還捏著酒兒的下巴,可人卻避開一大步。酒兒伸著兩隻小胳膊,在那裡張牙舞爪的,就是摸不到南宮霖的身子,只能發氣地在他胳膊上又掐又擰。
  
  「哈哈……」
  
  南宮霖捧腹大笑,手臂上那些小動作,就像撓癢癢似的。他越笑越歡,口氣裡帶著幾分寵溺:「小心眼兒,報復心真強。」
  
  「哼!」
  
  酒兒半天打不到人,抬腳踢又被躲開,氣得狠了,索性罷了手,停下來嘴角一撇,眼眶盈淚,就快哭了出來。
  
  「誒誒誒!」南宮霖見狀心頭一緊,趕緊放手,忐忑不安地問:「怎麼了嘛?不會這就要哭鼻子吧……」
  
  酒兒在原地蹲下,立馬眼淚就大顆大顆掉在地上,青磚石板都被浸上點點水紋。
  
  公子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每次都說他喜歡怎樣他想怎樣,可是卻從沒有問過她又是怎麼想的。這樣的人就像一個小孩子,看見新奇的東西千方百計要弄到手,可若是不喜歡了,便棄之如履。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可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呢?如果某天公子厭倦她了,她會不會也被拋在一邊……
  
  也許只是一時興起,也許並非真心實意。
  
  想得深遠了,委屈湧上心頭,酒兒低低啜泣著,袖子都濕了一大片。
  
  南宮霖嚇得不輕,趕緊跟著蹲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酒兒肩上:「我都沒有用勁,應該不疼的……」
  
  酒兒一掌拍掉他的手,雙手抱肩轉了轉身子,別過臉去,繼續哭著,就是不理人。南宮霖手忙腳亂,哄了半天,酒兒還是賭氣不跟他說話,急得他是抓耳撓腮,苦悶不已。
  
  「別哭了嘛,是我錯是我不好,以後再不捏你了,我保證!要不你打回來?誒,別再哭了,看得我怪難受的……」
  
  南宮霖說著,把臉湊了過去讓酒兒打。酒兒看他故意討好的樣子,咬唇硬是壓下笑意,把頭一擰,冷冰冰地說道:「我不跟你說話。」
  
  南宮霖聽她開口,喜上眉梢:「不說都說了,來嘛來嘛,我讓你打,隨便打使勁打,絕不還手!」
  
  公子這副模樣,真像街上死皮賴臉的潑皮無賴……
  
  酒兒眨眨眼,睫毛還掛著淚珠,鼻音很重地說道:「那你求我,求我我就打。」
  
  「啊?」
  
  這還有求著讓人打的?南宮霖眉心緊皺,猶猶豫豫,讓酒兒打一打發發氣是沒有問題的,可是還要求她她才動手?是不是有點太低三下四了?
  
  「哼!不願意就算了!」
  
  酒兒冷哼一聲,抬袖一抹臉頰,站起身來便作勢要走。南宮霖趕緊出口攔住人:「願意願意!」酒兒定住,回眸看他,秀眉一挑,示意他快點開口。
  
  只見他吞吞吐吐,半晌憋出兩個字:「求、求你。」
  
  酒兒這下囂張起來:「求我什麼?聽不見,說大聲點!」
  
  壞丫頭!小心眼兒!得寸進尺!
  
  南宮霖恨她一眼,酒兒不懼,又瞪了回去。南宮霖一見那紅如兔眸的眼睛,頓時又心軟了。罷罷罷,男子漢大丈夫,不要跟小氣的女人斤斤計較!
  
  南宮霖索性破罐破摔,脫口而出:「我求你,求你打我!這總行了吧?!」
  
  「這可是你說的。」
  
  酒兒站直,踮起腳來,雙手伸去捧住南宮霖的臉頰,一頓狠揉猛搓,下手毫不留情,直到把他的臉弄得紅彤彤的才作罷。南宮霖也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任由她把自己「蹂躪」了個夠。
  
  時間一久,臉頰又紅又燙,南宮霖忍不住催促:「你還要玩多久?」
  
  酒兒真是他的剋星!他這身份,居然還要紆尊扮丑哄人開心!
  
  「好了。」
  
  酒兒氣也出了,自然不再為難南宮霖,她把手一收,轉身就走,依舊是冷若冰霜的表情,好似還在生氣。
  
  南宮霖看她頭也不回,有些急了,衝著背影大喊:「你跑那麼快幹嘛?等等我呀!」
  
  酒兒快步走到院門口,臨腳要跨出去,這才回頭沖南宮霖吐了吐舌頭,一臉俏皮。
  
  「不走難道還等著公子你報復啊?我才沒那麼笨呢!噗噗……」
  
  壞丫頭居然敢戲弄他!
  
  南宮霖氣得跳腳,咆哮一聲:「有本事別讓我逮著!不然要你好看!」
  
  「哈哈,來啊來啊,我才不怕呢!」
  
  ……
  
  過了幾日,浴佛節的事情表面上漸漸平息了,可民眾私下卻議論得厲害,各種謠言暗中四起。南宮霖派夜澤去審問那女賊,誰知女賊卻擺出一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樣子。按道理這時該用刑了,可夜澤是軍營出身,你叫他審訊敵俘細作不成問題,可對著個大姑娘,他實在是下不去手,況且那日他還……於是此事一拖再拖,這日南宮霖火了,親自去了府衙大牢提審女賊。
  
  酒兒聽聞了伍德道人之事,先是惱怒「他」偷自己肚兜,後來又知曉了「他」竟是一名女子,心情一下從憎惡變作震驚,再變作有些於心不忍。
  
  好端端的姑娘家,若不是生計所迫,怎麼會出來做這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看公子出門時要吃人的表情,可別真的把人家弄死了……
  
  在府裡坐立不安的,想著自己和伍德道人也算是結緣一場,酒兒乾脆裝了些吃食在盒裡,藉著去府衙給南宮霖送飯的名號,打探情況去了。
  
  她穿了條水綠色的齊胸襦裙,外面罩著半袖的白底青花小衫,裙擺上繡著朵朵白色芙蓉,看起來清新又俏麗,宛如炎炎夏日中一株碧蓮。
  
  酒兒出門不久,剛走到巷子轉角,迎面卻衝過來一條白色長毛巨犬,把她腿都嚇軟了。巨犬直奔而來,在酒兒面前張嘴,作勢要去咬她的手。
  
  「匡當」一聲,食盒掉在地上,裡面裝的酥炸排骨散落一地,香噴噴的,白毛巨犬就地吃了起來,利齒咬得卡嚓卡嚓作響,酒兒看得不寒而慄。
  
  好凶的狗!不會也要把她拆骨入腹吧?
  
  「喂!不准亂吃東西!「
  
  稚嫩童音響起,從對面走來一個約莫五六歲小男孩兒,粉妝玉砌,漂亮至極,手裡還拿著拴狗的皮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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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1: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小色狼
  
  漂亮小男孩兒衝到大狗身旁,一巴掌就拍上犬頭。
  
  「不准吃!」
  
  巨犬受襲沒有反抗,而是耷拉著腦袋「嗚嗚」叫了兩聲,揚頭去蹭了蹭小男孩兒的臉頰,表情有些委屈,好似在撒嬌。
  
  酒兒見狀眼睛一亮,心想這孩子年紀雖小,卻是個明白事理的,惡犬頑劣,好在他看管得緊。
  
  「去!你這套對我不管用。」
  
  誰知這時小男孩兒伸手一搡,把巨犬腦袋推了下去,十分老成地說道:「你以為我想管你?要不是怕你丟了我娘會傷心,我才懶得跟在你屁股後面追上兩條街呢!快跟我走,貪吃狗!」
  
  說著他把手中皮繩往狗脖子上一套,牽著巨犬就要走。巨犬縱然有些不捨,不住回頭望著地上沒吃完的骨頭,無奈還是不敢逆了小主人的意思,只得不情不願地跟上。
  
  眼見小男孩兒帶著狗就要離去,酒兒急忙出聲喊道:「等等!」
  
  這誰家的孩子?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沒看見這邊站了個大活人吶?!
  
  小男孩兒聞聲回頭:「幹嘛?」
  
  目光冰冷通透,好似能貫穿身體。酒兒不覺打了個顫,這是一個小孩兒該有的眼神麼?她眨眨眼再看,卻發覺小男孩兒已經走了過來,滿臉稚氣,黑亮亮的眼睛裡儘是純真。
  
  八成是自己的錯覺。酒兒笑著搖搖頭,彎下腰問:「小傢伙,你家狗兒吃了我的東西,你好像應該跟我說點什麼吧?」
  
  看這男孩兒衣衫樣式雖然簡單,可是用料不俗,做工精細,而且脖子上還掛著塊價值不菲的玉鎖,想必是大戶人家出生,怪不得小小年紀就那麼傲慢了,都不知道「抱歉」二字怎麼說。她得好好教教這孩子,免得長大了變成目中無人之輩。
  
  小男孩兒聞言,狐疑地打量了一番酒兒,眼珠轉轉,隨即在懷裡掏了掏,半晌才摸出一個雞血玉葫蘆小掛飾,遞給酒兒:「喏,給你。」
  
  酒兒一怔:「你給我這個幹什麼?」
  
  小男孩兒歪著頭,眼神有些迷惘:「我身上沒錢,拿這個賠你。」
  
  「噗!誰要你賠錢了?」酒兒杏眼一彎,笑瞇瞇地說道:「不過是兩塊骨頭,又值不了幾個錢,要你個小孩子賠什麼賠?你當我見錢眼開呢?沒事兒訛你個小傢伙!」
  
  「可是娘親說壞了別人的東西是要賠的。」小男孩兒滿臉正氣,「雖然骨頭不是我啃的,但小壯是我放出來的,也算因我而起,我賠你銀子。」
  
  他長得乖巧,話語裡總是帶了三分老道,配上這粉嘟嘟的臉頰,看起來就像個小大人似的,可愛極了。酒兒忍不住抬手輕輕捏了他臉蛋兒一下:「小傢伙,我可不要你的銀子,你快把東西收好,仔細掉了寶貝被父母責怪。」
  
  小男孩兒努努嘴,隨意晃著手中玉葫蘆,滿口不在乎:「這有什麼,我好多這樣的東西,都不稀罕。嗯,你不要銀子,證明你不貪財,勉強算是個好人罷!」
  
  小傢伙可真逗!
  
  酒兒聽了又是笑得樂呵呵的:「哈哈,我當然是好人了!不過嘛,好人可是要講理的,你想不想當好人?想的話就要給我道歉咯!」
  
  誰知小男孩兒卻是不幹了,一本正經地反問:「我為什麼要給你道歉?骨頭又不是我啃的,要道也是小壯道,你叫它同你說。」
  
  這……人跟狗能溝通麼?再說她又聽不懂犬語!
  
  酒兒覺得這孩子有些難纏,於是耐下心好脾氣地說道:「你不是說它是你放出來的?既然起因在你,你當然要道歉呀。」
  
  「我說了賠你銀子呀!是你自己不要嘛……」
  
  「……」
  
  兩人說了半晌,酒兒總算明白了,這小傢伙根本就是個鬼靈精!叫他道歉他不肯,嘴裡只說願意賠銀子,可她一個大人,怎麼能跟小屁孩兒伸手要錢?說出去還不笑掉別人的大牙!
  
  這孩子哪裡來的?忒傷腦筋了!真不知他父母是何等模樣的人,居然能生出這麼個混世小魔王。
  
  「罷了罷了,我還有事兒,不跟你個胡攪蠻纏的小傢伙說了。你快些回家去,記得把狗兒牽好了,莫再驚了人。」
  
  酒兒無奈,蹲下拾起破碎的盤盞放回盒子裡,接著起身便走。
  
  剛一轉身,卻見街尾出現幾個勁裝打扮的褐衣人,有些江湖中人的味道。他們伸長脖子左右張望,臉色都有些凝重,好像在尋找什麼。
  
  「啊!」
  
  忽然酒兒覺得小腿一涼,裙子被人撩開,然後有一小團東西飛速鑽進了裙擺之下,嚇得她尖叫一聲,趕緊摀住腿。
  
  「你快出來!快給我出來!」
  
  方纔那小男孩兒不知怎的,突然就鑽進了酒兒裙下,還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不放。酒兒氣得滿臉漲紅,又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掀開裙子把小傢伙拉出來,只能在原地乍呼呼地大喊大叫,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酒兒見別人盯著自己看,羞憤難當,只得故作鎮定地站著,壓著嗓子低吼:「小小年紀就會鑽姑娘家裙子了,你羞不羞?快出來!」
  
  小男孩兒躲在裡面小聲喊道:「我不!」
  
  酒兒氣急,伸手想掐他,卻終是下不了手,只得改作威脅:「你再不出來我可要打你了!」
  
  這時,沉重腳步聲走近,是幾位褐衣男子,酒兒忽然察覺小傢伙揪著她大腿的手掌一緊,顯得很是緊張。再抬頭一看這群神色匆匆的人,眼睛一直盯著低處,尋尋覓覓的。
  
  莫非是來找這小傢伙的?
  
  酒兒心頭一疑,正準備開口說話,忽然腿上一陣刺痛,小傢伙居然擰了她一把,疼得她齜牙咧嘴。
  
  「這位娘子,請問有沒有看見一位五歲左右的小公子?穿的是藍衣,約莫這麼高。」
  
  果然是找小傢伙的!
  
  酒兒有些猶豫,小東西現在就藏在她裙子裡,眼前這些人到底是他家裡人還是人販子?要不要給他們說?萬一小傢伙落在壞人手裡……
  
  「娘子?」
  
  酒兒眉頭緊鎖,欲言又止:「我……」
  
  這時,忽然一褐衣人指著對面大喊:「狗在那裡!」
  
  酒兒順著方向看去,只見剛才還在身後的白毛巨犬居然一溜煙兒就竄到那邊去了,它體型龐大卻動作敏捷,跳到別人的攤子上,踩翻了籮筐打碎了陶瓶,攪得亂七八糟。
  
  幾個褐衣人見狀趕緊追了過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待人都走了,酒兒低頭說道:「他們走了,你出來罷。」
  
  這下小男孩兒才從裙子底下鑽了出來,小臉憋得通紅,有些喘不過氣的樣子:「呼——好險,幸好沒被發現……」
  
  酒兒蹲下,在他手背輕輕拍了一下,佯怒說道:「小色胚!下次不准再鑽別人裙子了,不然我饒不了你!這次看在情況危急的份上就算了,聽見沒有?」
  
  小男孩兒抬頭看著酒兒,眼裡閃過一抹狡黠,突然只見他吸吸鼻子,立馬就哭了出來:「哇——」
  
  「哎呀,小傢伙你怎麼了?被我嚇到了?哦,乖乖,不哭不哭啊……」
  
  酒兒趕緊抱著小男孩兒哄他,心裡重重一歎,真是個嬌氣孩子,才被訓了一句就哭了,瓷娃娃似的,碰都碰不得。
  
  小男孩兒傷心地抽泣道:「嗚嗚……我娘被壞人抓走了,我沒有地方去……」
  
  「怎麼回事?你慢慢說。」
  
  在小傢伙的一番哭訴之後,酒兒同情心大起,頓時覺得這個搗蛋鬼可憐得緊,於是做主把他帶回了府。
  
  據小男孩兒說,他的娘親美貌非凡,於是被一惡霸看上了,那惡霸長得凶神惡煞不說,居然還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後來惡霸把他娘搶了去,據為己有,而且還不准他們母子相見,時常背著他娘虐待他。小傢伙不堪折磨,終於逃了出來,惡霸派人來追,剛才那幾人便是惡霸的鷹犬。
  
  小男孩兒仰頭看著酒兒,可憐兮兮的:「姐姐,不要把我交出去,不然我肯定會被打死的!」
  
  酒兒摸摸他的頭,滿眼憐憫:「放心吧,我不會給別人說的。不過……你家還有沒有其他人?你爹呢?」
  
  小男孩兒聞言眼睛一黯,抿了抿嘴說道:「我爹他……嗯,我沒有爹!我是來找舅舅的,舅舅對我可好了,你看這個就是他送的。」說著他指了指脖子上的玉鎖。
  
  酒兒琢磨著這麼小個孩子,要是讓他獨自尋親怕是不妥,乾脆她先回府打聲招呼,再陪著他去找人,免得又教壞人抓走了。於是她牽起小傢伙就往回走。
  
  「你舅舅住哪兒?叫什麼?」
  
  「就叫舅舅啊,娘親說他住在城裡。」
  
  「……我是問他的名字。」
  
  「不知道啊,反正我叫他舅舅。」
  
  「……」
  
  這孩子到底是聰明還是傻啊?
  
  「對了小傢伙,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小狼!姐姐你叫什麼?」
  
  「……」
  
  小狼?這取的是啥名?恐怕是只小色狼吧!
  
  傍晚南宮霖從衙門回府,酒兒侍候他用完晚飯,三兩下把碗盤一收,話都沒說一句便急匆匆出去了,居然問都沒問有關採花賊的事。
  
  南宮霖看她神色匆匆的模樣有些納悶,這丫頭今天挺奇怪啊?
  
  廚院裡,小狼坐在桌子上,抱著盤龍鬚酥吃得津津有味,嘴巴一圈兒都沾上了白色的豆粉,好似老翁的白鬚。
  
  酒兒正在洗碗,抬頭看見他小饞貓的樣子,嗔笑道:「少吃些,當心壞了牙!」
  
  小狼把最後一個龍鬚酥塞進嘴裡,包得鼓鼓的看著酒兒,得意地甩甩頭,含糊不清說道:「唔……鵝懷搖(我還要)!」
  
  「看你撐得都變大舌頭了還吃呢!」
  
  酒兒把髒水倒進牆根溝渠,抱著碗站起來說:「晚上吃多了會積食,小孩子脾胃弱,當心鬧肚子。待會兒你可要乖乖的,不許吵不許鬧,不然被公子發現了肯定攆你出去!過來,跟我去那邊洗洗,今兒就和我將就一晚,明天我帶你去找你舅舅。」
  
  燒好熱水提進柴房,酒兒把小狼剝得光光的,放進了大木盆裡。別看小傢伙年紀不大,長得卻好,身上的肉結結實實,一點也沒有尋常小孩胖乎乎的樣子。她拿了塊茉莉花的香胰子,沾水搓出沫子,塗在小狼身上。
  
  「咯咯咯咯……」
  
  小狼怕癢,一摸身上就笑個不停,扭著身子想躲,渾身又似泥鰍一般滑溜溜的,酒兒逮都逮不住。
  
  「乖乖的別動!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酒兒話音剛落,「嘩嘩」水聲響起,小狼居然捧起水潑她,雙腳還在盆裡不住地踩,水花濺得四處都是,不一會兒她衣裳都濕透了。
  
  「你這調皮的小傢伙!」
  
  酒兒咬牙切齒,伸手去撓了撓小狼胳肢窩,小狼哈哈大笑,不住開口求饒。歡聲笑語在此方小屋頂上迴盪,良久不散。
  
  洗浴乾淨,酒兒悄悄把小狼領回房,重新抱了床被子出來。
  
  「快來睡覺了,到裡邊兒去。晚上可不許踢被子!」
  
  小狼縮在床的內側,抱著被角深嗅一口,入鼻是淡淡的花香,和他娘親的味道有幾分相似,不過這氣味就像加了蜜糖一般,聞起來甜絲絲的。
  
  小狼笑嘻嘻的,伸出胳膊招了招:「你陪我睡。」
  
  酒兒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我就這一張床,當然要和你一起睡了!進去點,晚上被我擠著可不管。」
  
  吹燈,安寢。
  
  過了一會兒,只聽床上窸窸窣窣的,然後酒兒說話。
  
  「小色狼!不准鑽我被子!」
  
  「和你睡暖和。」
  
  「我再給你抱床被子,你快出去!」
  
  「我不,我平時都是和娘親睡的,沒有娘親睡不著。」
  
  酒兒沉默片刻,無奈妥協了。
  
  「來吧來吧。真是怕了你了!」
  
  小狼興沖沖地鑽進酒兒的被窩,滿意地抱著酒兒肩膀哼哼,黑夜中嘴角高高揚起。酒兒沒辦法,只得把被子挪過去些許給他搭上,任由他抱緊自己的手臂。
  
  又過了一會兒,酒兒突然一吼。
  
  「你摸哪裡?把手拿開!」
  
  這小傢伙正把手不偏不倚地搭在她的胸口上,摸住了那團柔軟,居然還捏了捏!這是一個小孩兒該有的動作麼?!
  
  小狼撒嬌:「我跟我娘睡覺都是這樣的嘛。」
  
  「……我不是你娘!」色狼!名副其實的小色狼!
  
  「可是不這樣我會睡不著的……」
  
  「……」
  
  兩人又吵吵鬧鬧一會兒,終於小狼消停了,連著打了幾個哈欠,抓著酒兒的手也鬆了下來,漸漸進入夢鄉。酒兒悄悄把他往裡挪了挪,拉過另一床被子給他蓋上,然後自己側身在外,也闔上眸子準備安眠。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南宮霖的聲音。
  
  「酒兒,你在房裡跟誰說話呢?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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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2: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伊人媚
  
  酒兒聽見南宮霖的聲音心裡「咯登」一下,瞌睡都被嚇醒了。
  
  糟糕!千萬別被公子發現她帶了個小孩兒回來,否則不把這小傢伙攆出去才怪!
  
  乾脆裝睡?反正燭火都滅了……
  
  酒兒閉著嘴不說話,睜大眼看著門上的人影,心裡一個勁兒祈盼公子快走。
  
  「酒兒?酒兒?」
  
  南宮霖又喚了兩聲,還是沒有得到回應。他皺皺眉頭,心想明明走過來的時候還聽見酒兒說話聲的,怎麼一下就消停了?話說回來,她一個人在房裡跟誰說話來著?還偷偷摸摸的……
  
  莫非……藏了男人在屋裡?!
  
  想到這個可能性他頓時火冒三丈,猛拍門框:「快開門!開門!」
  
  南宮霖在外捶得驚天動地,酒兒這下是想裝睡也沒轍了,身邊的小狼聽見動靜,不滿意地哼哼了幾聲,睫羽微動,好像快醒了。
  
  小孩子起床氣大,可別把他弄哭了!
  
  酒兒無奈,只得裝著才醒的樣子,聲音懶懶的:「誰呀?」
  
  南宮霖咬牙切齒:「是我,開門!」
  
  壞丫頭說話都嬌滴滴的,絕對有貓膩!
  
  「公子,我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說罷!」
  
  「不行!」
  
  「……那您就在外面說,我聽著呢。」
  
  「少廢話!快開門!不然我可砸了啊?!」
  
  「……」
  
  酒兒真是怕了南宮霖喜怒無常的脾氣,只好起身披上一件外衫,靸著繡鞋走向門口,還不忘把幔帳放下來遮住床上的小狼。
  
  「來了來了。」
  
  門一打開,酒兒見南宮霖站在跟前,通身煞氣,怒火熊熊的模樣。她有些發怯,強作鎮定地問道:「公子有事麼?」
  
  南宮霖垂眸一掃酒兒,見她鬆鬆垮垮披著件廣袖素衣,鬢雲亂灑,胸雪橫舒,倒是一副才起床的慵懶之態。
  
  可是這景象怎麼看著那麼刺眼?!
  
  領口大開,香肌半裸,體型嫵媚,風流天成,帶著股說不出的勾人。
  
  南宮霖臉頰先是一紅,接著怒意更甚,出口就訓斥道:「在磨嘰什麼?半天不開門!」說著他眼睛往裡一瞟,想看看床上,卻發覺被紗幔遮住了。
  
  酒兒打了個哈欠,揉揉眼道:「我在睡覺沒聽到嘛,好困吶……」
  
  裝模作樣!
  
  南宮霖恨得不行,一言揭穿:「你騙誰呢?方纔我明明聽到你說話來著!說!房裡是不是有其他人?」
  
  「沒有!」
  
  酒兒嚇了一大跳,矢口否認,可話說出口才發覺自己反應過激了,她急忙討好地笑道:「可能是我剛才說夢話了,我真沒有藏人在房裡,真沒……」
  
  南宮霖狐疑地瞅她一眼,抬腳就要跨進房門:「那讓我看看。」
  
  「不行!」
  
  酒兒趕緊雙臂一展攔住他,理直氣壯地說:「哪兒有你這樣的?大半夜進女兒家閨房,被人看見要說閒話的。」
  
  「說就說,我怕誰?」南宮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不了以後娶你就是了,如此一來正合我意。」
  
  ……她好像挖了個坑,然後自己跳下去了……
  
  酒兒悔得想咬舌頭,一時語噎。南宮霖見狀又道:「你快讓開,遮遮掩掩不讓我看,做賊心虛吧?」
  
  「我才沒有呢!」酒兒嘴硬不承認,依舊不作讓步,「反正你不許進去,不許看!」
  
  這下兩人就在門口僵持了起來。
  
  「你讓不讓?」
  
  「不讓!」
  
  「你這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了?」
  
  「……是!」
  
  「好哇,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只見南宮霖突然伸手,直直向酒兒胸口抓去。他扯住抹胸圍邊,狠力往下一拽,瞬間粉緞滑落,眼看就要掉下來。
  
  「啊!」
  
  酒兒驚呼一聲,趕緊縮手摀住胸前,南宮霖趁機一閃,繞過她就進了房裡,逕直朝著床榻走去,步履沉沉,額角青筋爆出。
  
  酒兒深諳南宮霖的性子,他只要脾氣一上來,那可是六親不認的主。擔憂著小狼的安危,酒兒衝上去就從後面死死抱住南宮霖。
  
  「公子!放過他吧!」
  
  南宮霖背脊一僵,腳步停滯下來,他背對著酒兒,酒兒看不清他的臉,只察覺得到他身軀隱隱發抖,像是在打顫。
  
  南宮霖呼吸凝重,半晌方才開口說話,聲音寒澀,有些嘶啞:「果然是有人……呵,你就那麼討厭我?就連靠近我一點點都不肯……」
  
  孤寂二十六載,以為終於尋到一個人相伴餘生,未料想卻是流星一顆,劃過他沉重而又黯淡的人生。帶來一瞬的絢爛,留下一生的悵惘。
  
  莫名液體滴落在酒兒手背之上,還是溫熱的,她頓時一怔。
  
  公子……哭了?
  
  酒兒嚇得不輕,趕緊繞到南宮霖面前,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了?」
  
  南宮霖背朝門口擋住月光,俊顏隱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他深吸一口氣,再說話時帶上了明顯的冷漠疏離:「無事。」
  
  酒兒抬起手背:「你看,眼淚都掉我手上了,還說沒事。」
  
  「說了沒事就沒事!」
  
  南宮霖一揮袖袍,也不去看床上了,轉身便走。來時滿懷希望,歸去一身寒涼。他這般的人,果然是不該肖想什麼情愛。正如一人所說:至高,也至寡。他自生下來便在高位,常享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低頭往下一看,腳底全是皚皚白骨,寒風貫過,通身都冷得發痛,骨子裡的痛。
  
  多年的清冷深入骨髓,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他已經努力在當一個平凡人,衣行從簡,隱居在這小小屋舍,融入市井,只求能做個尋常百姓。
  
  只是改變來得太遲,他還不及變作酒兒心中的那種男子,酒兒就已心有所屬了……
  
  都說事在人為,可情愛一事,始終是凡人不能操控的。倘若月老在看,他只想求一句:賜根紅線可好?
  
  南宮霖失魂落魄,心情絕望,默默走到了門口。酒兒見他不對勁,可又不知根源,一時間心裡有些難受,說不清道不明,好似被雪凍過的青梅,冷中帶酸,還有些澀。
  
  她下意識就喊住南宮霖:「公子!」
  
  臨要出門,南宮霖聞聲足下微滯,頭也不回:「怎麼?」
  
  「我……」
  
  酒兒抿唇,秀眉微顰,好像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口。她尋思一番,想起剛才那句「你就那麼討厭我?」終於找到一個話題:「我不討厭你。」
  
  「呵,不討厭?」南宮霖輕笑一下,有些淒涼,「可也不喜歡,不是嗎?」
  
  不討厭的人,可以當朋友,但是要做夫妻,一定得喜歡,甚至深愛。
  
  「也不是不喜歡……」
  
  酒兒有些難為情,心裡怕南宮霖真的生氣,又羞於道出實話,左右為難,於是說話聲音也小小的:「其實,還是有一點點……喜歡的……」
  
  一個突兀的聲音驟然響起:「好吵啊!」
  
  從幔帳中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眼睛都沒睜開,嘟著嘴在那裡抱怨:「你怎麼不睡覺?大晚上的嘰嘰喳喳,吵死了……」
  
  乍聞第三人的聲音,南宮霖頓時回首看向床上,酒兒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急忙跑過去把小傢伙塞進被子裡,轉身反手死死拉著紗帳,一臉戒備地看著南宮霖。
  
  「這孩子遇上了壞人,是來這裡尋親的,我看他可憐就帶了回來,只借住一晚上!公子你就當沒看見好不好?我保證明天就送他走……」
  
  南宮霖卻是充耳不聞,逕直奔來掀開帳子,一下就把小狼從被窩裡揪了出來。
  
  小狼被擾了眠本就不悅,不情不願地睜開眼,正要發氣,乍見眼前之人,喜得眉開眼笑,張開小胳膊就撲了上去。
  
  「舅舅!」
  
  翌日清晨,南宮霖抱著小狼在花廳玩耍,酒兒端來朝食,看著親密的舅甥倆,鼻頭一皺冷哼一聲。
  
  不愧是一家人,全都一個樣!只會欺負她!
  
  小的鑽裙子拱被窩,大的扯衣裳看胸口……
  
  一路貨色一丘之貉!虧她還同情小狼憐憫公子,真是瞎了眼了!
  
  「咚」一聲,酒兒把方木往桌上重重一扔,語氣不善:「吃飯!」
  
  「她怎麼了?」
  
  小狼見酒兒冷著個臉,扯了扯南宮霖的袖子,眨巴著眼睛如是問道。南宮霖臉色有些不自然,面部僵硬,抬起眼梢偷瞄酒兒一眼,只見她杏眼圓睜,秀眉橫豎,滿臉都寫著「別來惹我」四個大字。
  
  昨晚上,真是誤會一場啊誤會一場……
  
  「咳咳,沒事。」南宮霖把小狼從懷裡放下,「你乖乖在這裡吃東西,我去去就回。」
  
  說罷他過去牽起酒兒往外走:「跟我來,有話對你說。」
  
  前花園的鞦韆架下,紫籐纏繞,蜿蜒而上,一串串紫色花苞綴滿枝頭,未綻先香。酒兒站在花籐之下,袖子一甩,扔開南宮霖的手:「幹嘛?!」
  
  「還生氣呢?」南宮霖腆著個臉,笑瞇瞇地又去拉過酒兒的手,「昨兒個是我錯了,對不住你。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划算。」
  
  他不該懷疑酒兒與別的男人有染,是他胡思亂想,疑神疑鬼了。
  
  酒兒白他一眼:「去!別以為道個歉就沒事了,扯別人大姑娘的衣裳,沒羞沒臊!色胚!」說著她臉頰一紅,低頭轉過身去,伸手去掐一截碧綠嫩花枝。
  
  南宮霖呵呵笑著,繞過去站到她對面:「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你就別放心上了嘛。要不你也扯我的衣裳?酒兒,別氣了啊……」
  
  他輕聲軟語地哄著人,還伸出指頭去撓了撓酒兒的掌心,笑容動作裡都是小心翼翼的討好。
  
  酒兒手心癢癢,心如鹿撞,小聲啐了一口:「呸!誰想扯你衣裳,我才不想理你呢。」
  
  「來嘛來嘛,我讓你扯,只要你別生我氣就好。」
  
  南宮霖抓住酒兒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按,酒兒羞赧想掙脫,兩人糾糾纏纏一番,最後卻是抱作了一團。「咚咚」心跳聲透過衣衫,從指尖上傳遞過來,直擊心扉。
  
  芳菲滿目,飛雪流花,伊人微嗔,少年心動。
  
  南宮霖抱著酒兒,久久不敢說話,生怕壞了這得來不易的片刻溫情。時光好似就此停止,恆永鐫刻在這一瞬。
  
  「酒兒。」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霖開口:「我昨天好像聽你說……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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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2: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櫻桃宴
  
  「誰喜歡你?想的美!」
  
  酒兒羞怯不願承認,把頭轉向一邊避開南宮霖的視線,睫羽垂下,眼神有些躲閃。
  
  南宮霖趁機在她臉上偷香一個:「我都聽見了,你就是喜歡我。」
  
  「討厭!」酒兒趕緊伸手摀住臉頰,瞪他一眼,「又欺負人!」
  
  「嘿嘿……」
  
  南宮霖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酒兒看著他俊美無雙的容顏,配上這愣頭青小伙的犯傻表情,滑稽至極。
  
  她也咬著唇暗自偷笑,杏眼彎彎,香腮浮暈,嬌俏地讓人想咬上一口。南宮霖見狀忍不住,湊過去輕輕啃了一下,覺得滿嘴都是甜味兒。
  
  「哎呀!公子你又咬人!」
  
  酒兒撅嘴抱怨一句,有些不悅。不過很快她便有了一個主意,只見她笑得愈發甜美,伸出胳膊攬住南宮霖的脖子,踮起腳尖。
  
  「公子~~~」
  
  聽見這溫柔嬌媚的聲音,南宮霖一怔,腦中一片空白。在這空檔,酒兒仰頭把嘴唇貼了上來。
  
  軟軟的……甜甜的……濕濕的……好痛!
  
  「嘶……」
  
  原本沉浸在溫柔親吻中的南宮霖被驟然驚醒,酒兒親著親著,突然咬了他嘴唇一口,痛得他一下回過神來。
  
  垂眸一看,使壞的酒兒正一臉得意:「痛死你!哼!」
  
  於是南宮霖收緊手臂,緩緩俯身壓近,笑容雖然惑人,卻帶著股奸邪:「我可不怕痛,但有個人就不一定了。」
  
  唇槍舌戰,糾纏不休……
  
  「你們在幹什麼?」
  
  小狼不知何時跑了出來,蹲在地上仰頭望著纏綿的二人,眼神「懵懂又好奇」。
  
  「姐姐,你嘴巴裡是不是有好吃的東西?舅舅吃得那麼開心。」小狼雙手托腮,黑亮亮的眼睛閃了閃,滿懷憧憬地說:「我也想吃嘛!舅舅你真小氣,有好吃的也不分我一點!」
  
  南宮霖嘴角抽了抽:「我們沒有吃東西……」
  
  小狼站起來雙手叉腰:「騙人!我都聽見嘖嘖的聲音了,肯定很好吃!我不管,我也要!」
  
  說著,小傢伙撲上去抱住酒兒的大腿,仰起頭可憐巴巴地說:「姐姐,我也要我也要……」他一邊纏人,一邊把小嘴嘟著高高翹起,作勢要去親酒兒。
  
  酒兒的臉一陣青一陣紅,趕緊把小狼抱起塞回給南宮霖,一跺腳就跑遠了。
  
  「色狼!」
  
  南宮霖眼睜睜看著粉紅色的衣角消失在轉拐,只得惱怒地瞪了小狼一眼:「你個壞事的小傢伙!待會兒就叫夜澤把你送回家!」
  
  一聽「回家」,小狼緊忙拽著南宮霖的領子,眼睛淚汪汪的:「舅舅,不要送我回去,求你了……」
  
  「你不想你娘了?」
  
  「想!」小狼歪著頭,老氣橫秋地說道:「但是我現在還打不過那個惡霸,等我長大一些,練好功夫,再去把娘親搶回來!」
  
  「哈哈……」南宮霖朗聲大笑,拍了小狼屁股一下,「你這話要是被你爹聽到,不死也脫層皮!罷了罷了,你就在我這裡玩兒幾日,我差人去給你爹娘說一聲。」
  
  夜澤遵南宮霖的吩咐去潼城一間客棧送信,客棧所在之處有些僻靜。一條巷子邊上一幢小樓,窄門小院,毫不起眼。把信給了客棧的掌櫃,夜澤轉身告辭。
  
  掌櫃拿著信,繞過客棧後園,走進了另一處宅院。越過一道赭色木門,別樣景致躍然眼前,皆是小橋流水,曲廊亭榭,假山飛瀑,佈置得極為清雅,倒是有些大戶人家別院的感覺。
  
  在一片碧綠竹林的後面,有一棟兩層閣樓,飛簷雕花,精美雅致,環境很是清幽。此處無人聲,但可聞到從窗戶縫隙飄出來的淡淡茶香,掌櫃把信放在門口,輕輕扣了三下門,隨即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從內走出一銀髮男子,彎腰拾起信封。只見他雖然滿頭白髮,可身材挺拔高大,臉龐也是年輕英俊,深眸似海,劍眉斜飛,帶著股凌厲霸氣,估摸還不到三十歲。他抽出信紙一看,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轉身闔上房門,上樓去了。
  
  閣樓之上,屏風鏡台,繡花描鳥,香幾茶具,陳列有序。臨窗置有一張籐床,此時上面斜倚著一個美艷女子,美眸輕闔,素手支頭,神情如軟玉,恬靜美好。籐床一側的小几上,放了一小盤新鮮的紅櫻桃,與此美人的朱唇一比,倒有幾分相似。
  
  銀髮男子悄然走近,俯身下去正準備竊玉偷香,這女子卻忽然抬手一擋,攔住他的唇。
  
  「兒子呢?」
  
  美人睜眼,柳眉一抬,如是詢問道。銀髮男子展露笑顏,順勢在床上坐下,抓住她的手親了一口:「他有地方去,你別擔心。」
  
  「你這人!」美人嬌嗔一聲,拿手戳了銀髮男子一下,又道:「兒子弄丟了一點也不急,你怎麼當爹的!」
  
  「那個小混賬,我有時候真想……」話說一半,銀髮男子發覺美人神情微變,好似有些不悅,於是把剩下的話嚥了回去,轉而說道:「他不在正好,我們難得清靜兩日。」
  
  說話間,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探入美人裙下,緩緩向上遊走。
  
  美人察覺到,一把按住他的手:「大白天的呢,你規矩點兒。」
  
  銀髮男子充耳不聞,抽出手去解女子的衣帶:「小混賬日日都吵著要和你睡,你算算他攪了我們多少回好事了?這幾年我可被虧待的不少,如今他沒在,說什麼我也要補回來。」
  
  女子淺淺一笑:「呵呵,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說他這性子像誰?」
  
  「我小時候可沒這麼討人嫌!」
  
  銀髮男子輕車熟路,兩三下就撩開了美人衣襟,露出酥胸玉脯,他覆掌而上,一手包住豐盈,狠狠搓揉。美人不堪挑逗,眸子微瞇就嬌吟一聲。
  
  「嗯~~~」
  
  銀髮男子不急於攻城略地,他慢慢地一件件脫掉美人的衣衫,扔在地上。美人玉體瑩白光潔,完美無瑕,她蜷腿躺在床上,微微側身,略顯嬌羞。
  
  「娘子,我們玩兒點有趣的。來,躺平。」
  
  銀髮男子說著,端過一旁的櫻桃,一顆顆放置在美人的身上。邊放邊說:「我們比誰的定力好。如果我吃完了櫻桃你都能保持不動,今日我什麼都聽你的。不過要是半途櫻桃掉下去,你可就輸了,輸了是要加倍受罰的。」
  
  美人想了想說道:「那你不准動手,只能用嘴吃。」
  
  「沒問題。」
  
  銀髮男子爽快答應,把美人從腳踝、膝蓋,到腿根、小腹,再到胸口,最後是嘴裡,都放上了櫻桃。放完之後,他轉向床尾,埋頭咬上第一顆。
  
  大顆櫻桃燦若寶石,肉厚汁多,一咬便滲出兩滴水來,落在美人玉肌之上。男子伸舌舔舐,引得美人一陣顫慄,足尖都繃直了。可無奈她已經落入圈套,不得不極力忍耐,否則待會兒受罰,下場更慘。
  
  他慢慢細細地品著,一路蜿蜒而上,幾乎親遍了美人全身。美人早已情動,蘭蜜自蕊中流淌出來,濕了床上紵褥,細碎的嬌聲從喉嚨裡不斷溢出,夜鶯一般。
  
  吃掉小腹上的櫻桃,銀髮男子直起身來,貌似為難:「接下來該吃哪一個?」
  
  原來雙峰之間置了一顆貨真價實的櫻果,而雙峰之上,則各自綴有美人自己的「櫻桃」。
  
  美人朱唇含著一粒櫻桃,聞言抬眸瞪了男子一眼,揚手想去擰他。突然,她想起自己手肘窩裡也放著櫻桃,動作頓時戛然而止。二人相處這麼久,對方那點小心思哪兒能看不出來?他就是想惹得她受不了,輸了這遊戲,然後再被狠狠「收拾」一番……
  
  眼見美人沒有中計,銀髮男子重新俯□去,舌尖沿著平坦的小腹一路下滑,來到了一雙**之間。
  
  幽蘭綻放,香徑流芳。
  
  他雙唇噙住蘭蕊就吮了起來,舌頭還鑽了進去,四處游竄。美人被這猝不及防的動作驚到了,酥|癢難耐的感覺襲來,她不禁張嘴叫了一聲。
  
  「嗯!」
  
  圓圓櫻桃從唇上滑落,美人輸了。
  
  眼見敗局已定,美人乾脆撐起半身,抬起玉足輕輕踹了依舊埋頭苦幹的男人肩頭一下:「楚玖颺!你又使詐!」
  
  銀髮男子抬頭,唇角還殘留了晶瑩的蘭蜜,他握住玉足捏了捏,欺身上前嬉皮笑臉地說道:「連梓箐,願賭服輸,待會兒可別求饒。」
  
  「哼!」
  
  楚玖颺握著連梓箐的腳踝,順勢過去拉開她的腿,褪下自己的褲子就衝了進去,猛攻豪奪。
  
  美人身體被填滿,輕哼一聲,主動迎合起來。伸臂攬上楚玖颺的脖頸,覆唇過去親吻上他,唇齒交磨。籐床咯吱咯吱,窗外徐風掃過,吹得竹葉沙沙作響,幾片青葉飄進房內,落在兩具交纏的身體之上。伴著美人婉轉的吟叫之聲,氛圍更添旖旎。
  
  **夢汗間,美人抱著男子的頭,在他耳邊半撒嬌半哀求地說道:「相公,我想要個女兒……」
  
  南宮府內,南宮霖突然想起一事。
  
  「小狼,你為什麼要一個人跑出來?」
  
  小狼正拿著把小木劍在比劃,他聞言回頭,眉間緊皺,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臭老頭不要我了,他說要重新生個聽話的乖孩子。哼!我還不想要他呢!誰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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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探地牢
  
  楚氏夫婦差人給南宮府送去兩壇新酒,還有半筐青杏櫻桃,作下酒之用,並順帶捎去一句話。
  
  「小狼暫且放你那兒了,中秋來接。」
  
  夫妻倆把兒子撂給了名義上的大舅子,任由這搗蛋鬼去禍害別人,自己卻瀟瀟灑灑地遊山玩水去了。
  
  南宮霖掐指一算,距離中秋少說還有三月,這麼長一段時間都要看著這個無法無天的小傢伙,想起就頭疼!
  
  小狼翻開他娘送來的包袱,只見裡面都是他平日所穿的衣服鞋襪,還有幾本書,翻開書冊,一張蘭花小箋掉了下來。他撿起一看,上面是他娘寫的小楷。
  
  「吾兒啟朗:望爾收斂頑性,靜心唸書,一切遵從汝舅安排,切莫惹事。此番失態嚴重,離家暫避風頭乃為上策,耐心等候,稍安勿躁。娘親。」
  
  在這封信背面的邊角處,還有另一行小字,截然不同的字跡,筆鋒飛揚凌厲,毫不掩飾寫字之人的狂傲。
  
  「小混賬,膽敢追上來,大刑伺候!」
  
  小狼本來見信如見人,頓時想念起自己的娘親來,可一看這威脅的話語,立馬又恨意怒然。
  
  臭老頭,我跟你誓不兩立!
  
  話說浴佛節過去十來日了,丟失的石佛還是沒有消息。知府忙得團團轉,南宮霖也有些不悅,東西丟了他不在乎,可這人膽敢騎到府衙頭頂上來,簡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日,他又再次去了大牢審訊那女賊。這女子常年扮作男人,加上素來混跡於市井之地,那是油嘴滑舌滿肚子壞水,就沒說過一句實話。問過好幾次了,她要麼東拉西扯要麼搖頭不知,愣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酒兒也想去探探情況,不過她這次學乖了,先做了糖豌豆、荔枝膏、薄荷蜜等諸般果子給小狼,把搗蛋的小傢伙留在府裡,隨即才又藉著送飯的名號去了府衙。
  
  府衙門口站著兩個魁梧的守衛,面無表情,一臉肅然。酒兒看著有些膽怯,不過還是壯著膽子走上前,甜甜一笑。
  
  「兩位大哥好,我是南宮府的下人,給我家公子送東西來了,勞煩二位幫忙通傳一聲。」
  
  守衛低眉一看,見是一位長相乖巧的嬌美娘,臉色緩和了些許,指著她手裡的盒子問:「拿的什麼東西?」
  
  「一些吃食酒水。」
  
  酒兒打開盒蓋,酒飯的香氣撲鼻而來,惹得兩名守衛不覺喉嚨吞嚥一下。
  
  其中一名眼睛一亮,脫口問道:「你就是前幾日做素菜包子的那個廚娘?」
  
  酒兒點頭:「是呢,那日也是我來給公子送飯的。」
  
  這名守衛大喜,趕緊招手:「進來進來,我帶你去找南宮公子。」
  
  酒兒感激他們如此通情達理,從盒子裡抽出一個紙包塞給守衛:「有勞差大哥了,這些醬牛肉給二位下酒,還請笑納。」
  
  守衛裝模作樣推脫了兩下,最後樂滋滋地收下了,還遞了個眼色給同伴。小子,咱哥倆兒有口福了!
  
  守衛帶著酒兒穿過府衙,過了三道鐵門,最後來到了大牢之外。酒兒抬頭一看,銅牆鐵壁,密不透風,牆上窗戶只有手掌那麼大,恐怕頂多也就能鑽出來隻老鼠,屋外還站了一圈值班衙役。果然是看守森嚴,無處可逃。
  
  「南宮公子就在下面,李頭帶你進去,我回去了。」
  
  酒兒微微施禮:「多謝大哥。」
  
  負責看守的牢頭老李在檢查過酒兒帶來的盒子後,帶著她走進牢房。剛一進去,一股潮濕發霉的味道就撲面而來,熏得她摀住鼻子。石階窄小,燭火黯淡,她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摔跤。
  
  牢頭見狀叮囑道:「小娘子當心些,這裡還有耗子,可別被嚇著。」
  
  酒兒把手從口鼻處拿下:「我才不怕咧,我還敢打耗子!我只是覺得這裡不太透氣,鼻子有些難受。」
  
  「這裡沒有窗戶,只開了幾個洞透氣,進出的門就剛才那一個,難怪會悶了。不過這也是為了防止犯人逃走,這裡關的基本是些犯了重罪的人,多半是被判了極刑,要秋後處斬的。」
  
  下了二十多級石階,走過外面牢頭休息的地方,酒兒終於看見了南宮霖。此時他正站在最裡面的刑室,那女賊跪在他跟前,模樣雖然有些狼狽,可衣衫還算乾淨,想來並未用刑。
  
  南宮霖居高臨下地問:「你為何要偷石佛?」
  
  女賊沒好氣地回道:「不是說過了嘛!我缺錢!」
  
  「缺錢?」南宮霖眉眼輕睨,顯然不信,「既然缺錢,為何府庫數箱銀子擺在那裡都不拿?」
  
  「……那是官銀,上面有記號的,我拿了不好脫手!」
  
  「難道石佛就好脫手?官銀可以敲碎甚至融掉重鑄,這桃花凍佛像如此出名,就算你想銷贓,也不一定有人敢買。還不快說實話!」
  
  南宮霖惱她滿口胡言,伸腳一踢旁邊的燒炭火爐,頓時爐子倒下,鮮紅的炭塊滾落出來,差點就燙到了人。
  
  他威脅道:「再不招就用刑了!扒光衣服抽鞭子!」
  
  南宮霖天生純良,對方又沒做出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他怎麼會真要用刑?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意在嚇唬嚇唬眼前的女賊。
  
  可是酒兒聽見卻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喊道:「公子!」
  
  別人雖然是嫌犯,可好歹是女兒家,怎能用扒衣服這麼惡劣的招數!公子這個壞人!
  
  南宮霖見到是酒兒,瞬間溫柔一笑,迎步上前:「你怎麼來了?」
  
  酒兒瞟了眼跪著的女賊,憐憫之心大盛,她晃晃手裡的盒子:「我怕您餓了,給您送東西來嘛。」
  
  南宮霖心裡甜滋滋的,瞬間把其他事都拋諸腦後,拉著酒兒就往外走:「這裡髒兮兮的,出去再說。」
  
  在府衙後院廂房安頓好南宮霖,酒兒借口去淨手,偷偷溜回了大牢。牢頭老李聽她說是回來尋耳環的,於是便把人放了進去,酒兒徑直來到最裡面的一間牢房,隔著木頭柵欄看見女賊背朝外面坐在地上,仰頭望著牆上的小孔,久久發呆。
  
  酒兒蹲下小聲喊道:「道長,道長!」
  
  喊了兩聲,女賊終於回頭。看見來人是酒兒,她先是神情一滯,隨即翻了個白眼:「幹嘛?想找我麻煩啊?」
  
  酒兒遞過一包荷葉裹著的東西:「喏,餓了吧?快趁熱吃。」
  
  女賊看著酒兒手裡的東西,鼻尖已經聞到從內竄出的肉香,不覺喉嚨一動,可是她沒有伸手接,小眼睛轉了轉,滿目狐疑。
  
  酒兒又把東西往內遞了遞:「吃吧吃吧,是我自己做的糯米鴨子。你放心,我可沒下毒。」
  
  女賊雙手抱胸,下巴一昂:「你幹嘛要給我送吃的?我又和你不熟,我還拿過你肚兜呢!」
  
  「當時我真是惱死你了!」
  
  提起肚兜這茬,酒兒皺起鼻頭抱怨道:「我還想著要是抓到採花賊,一定剁了他的手!不過……後來知道你是姑娘家,我突然就不氣了,反正你是女的我是女的,被你看一眼也沒什麼。頂多我也找機會偷你一塊肚兜,這不就得了!大家扯平!」
  
  女賊「撲哧」一笑:「哈哈,你還挺有趣兒的!」
  
  說著她伸手接過荷葉包,打開一看,亮亮的醬色鴨肉,光澤誘人,下面還墊了一層炸過的酥糯米,香氣濃郁。牢裡飯食極差,她肚裡早就沒油水了,當下見此美味,哪裡還忍得住,直接就用手抓著吃了起來。
  
  酒兒雙手托腮,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笑意滿眼。她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小竹筒,問道:「這是梅子酒,你要不要喝一點?」
  
  「要……要!」女賊嘴巴塞得滿滿,忙不迭點頭。
  
  酒兒把竹筒蓋子揭開遞進去:「嗨,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以前都『道長道長』地叫你,可你是姑娘家,而且看著又不像道姑……」
  
  「小伍,額叫……小伍……」
  
  酒兒點點頭:「嗯,我姓易,平時大家都叫我酒兒!」
  
  吃了肉喝了酒,兩人熟悉起來,酒兒開始問話。
  
  「小伍,你為什麼要扮成男子?還裝作算命道士?」
  
  小伍一抹嘴,打了個飽嗝:「你見過女人出來算命的?我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就算命這方面還有兩下子,所以為了混口飯吃……就這樣了。」
  
  酒兒一聽更加同情起她來,看樣子小伍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吧?自己雖然父母雙亡,好歹生活無憂,可小伍卻要費盡心思活下去,真是可憐……
  
  「那你父母呢?」
  
  小伍無所謂地擺擺手:「早死了,連長什麼樣兒我都沒見過。」
  
  「一個人活著也挺不容易的。」酒兒掏出手絹,手臂從兩根木頭空隙伸進去,給小伍擦起臉來:「為什麼要去偷佛像?現在被關進牢裡多不划算,缺錢用可以想其他法子嘛,偷盜一事……總歸不太好。」
  
  提起此事小伍滿臉不屑:「他們才是賊,一群最大的賊!我呸!今兒被抓住是我運氣不好,哼!」
  
  酒兒歎了口氣:「哎,實話跟你說了吧,真的佛像被調包了,那日你拿出去的是個贗品。現在若是找不到真的回來,又抓不到兇手,我真怕知府會推你出去頂罪。」
  
  「什麼?!怎麼會這樣!」小伍聞言大驚,不敢相信。
  
  酒兒認真地看著她:「所以公子他們才日日過來問你,想找出一些線索。可是又不能透露太多消息,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小伍聞言,沉默了良久,一雙不大的眼睛微微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來,神情落寞地開口:「我沒有想賣掉佛像,我只是想把東西帶回去,帶到爺爺墳前給他看看……」
  
  小伍本是一名流浪孤女,十五年前流落到潼城,被一名姓伍的老人收養,而這位老人正是發現了桃花凍石,並把其雕刻成佛像的那名石匠。
  
  有飯吃有衣穿,甚至還進了學堂,認識了許多玩伴兒……這些日子小伍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身在其中,她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以致在往後飢寒交迫,幾乎快要活不下去的時候,她總是用這段經歷給自己打氣。
  
  不能就這樣死了,否則對不起撿她回去又養她三年的爺爺。
  
  「你知道麼?潼城所有人都說石佛是靈物,能給人帶來好運,可是在我看來,它就是災難的開始!是它毀了我的家,害死了爺爺,讓我重新變回孤兒……」
  
  最初佛像雕成,老石匠並未四處宣揚,而是把東西收在家裡,擺在案台上用紅布蓋了起來,日日上香供奉。後來不知怎的,老石匠家有尊罕見桃花凍佛像的傳言流了出去,於是便有人上門來買。石匠捨不得,自然不賣,任開多高的價也不動心。這番便與人鬧了些不快,結下了樑子。
  
  終於該來的禍事還是來了,一個貌似平靜的夜晚,有人放了一把火,燒死了熟睡的老石匠,還偷走了佛像。而小伍因為起夜逃過一劫,大難不死。
  
  「爺爺!爺爺!爺爺……」
  
  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太遲,房門關得死死,她人又瘦又小,根本無法提起木桶潑水滅火。等到鄰居聞聲趕來,大火已經燒垮了整座屋子,片瓦不留。
  
  「我一開始以為佛像也被燒燬,可是後來居然發現佛像再次出現,而且還是皇帝賜還給潼城的!我這才明白,當年的知府為了討好天家,竟然做出這等殺人放火的齷齪事!你說這些當官的有沒有人性!所以我要拿回佛像,這本來就是爺爺的!不僅如此,我還要他們這些狗官身敗名裂,沒法抬頭做人!只可惜前任知府被逸王查辦,還砍了頭,我沒法親手報仇了……」
  
  小伍說起這些非常激動,渾身氣得顫抖,眼淚嘩嘩掉下。酒兒趕緊把手絹遞給她擦臉,不斷安慰。
  
  南宮霖見酒兒半晌沒回,於是出來尋她,這會兒便尋到了地牢裡。
  
  他見酒兒在陪著小伍說話,很是親密的模樣,有些不悅:「你在這裡幹什麼?快跟我回去!這人不老實,滿嘴胡言,你少聽她的。」
  
  說罷他也不容酒兒拒絕,拽著人就走。酒兒無奈,只好沖小伍小聲說道:「放心吧,你肯定能出去的,我改天再來看你。」
  
  小伍手裡拿著酒兒的手絹,抹了一把臉,點了點頭。
  
  出去之後,酒兒把小伍的話給南宮霖一說,南宮霖輕哼一聲,表示不信。
  
  「真笨!她那種江湖騙子,專門編些可憐的身世騙取同情,就你這種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會相信!」
  
  酒兒否定道:「不會的!小伍哭得很傷心,我覺得是真的,她沒有騙我。」
  
  「你們才認識多久就這麼信任了?別忘了她當初是怎麼哄你買破符回去的,裡面還摻了迷香,燒完沖成符水倒在門框下,等水乾了迷藥發揮出功效,讓人沉入夢靨,喊都喊不醒!」
  
  南宮霖恨鐵不成鋼,伸指一點酒兒額頭:「沒心眼兒的傻丫頭!這世上別人都不能信,要信只能信我,反正我是不會害你的。」
  
  酒兒一聽也有些猶豫了,她嘟著嘴揉揉眉心:「好嘛好嘛,我以後會當心的。」
  
  「知道就好!走,我們回家。」
  
  兩人親親熱熱牽著手走出府衙,遇上了從外歸來的夜澤。
  
  「公子!」
  
  他見到南宮霖急忙上前稟告:「事情有眉目了。一月前府衙庫房漏水修葺,是陸家的工人過來換的瓦。」
  
  南宮霖有些疑惑:「陸家?」
  
  酒兒聽了頓時出聲問道:「咦?是陸嘉宜小姐的府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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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薔薇露
  
  一月之前正值春雨,那幾天雨下得厲害,庫房老舊,便有些漏水。知府和陸老爺素來交好,時常對弈品茗。當下屬前去知府府稟告的時候,剛巧陸老爺在此拜訪,於是便順口應承了下來,說叫自家的泥瓦匠工人過來修葺。
  
  隔天雨停,陸府的工人便過來了。事關衙門官府,陸老爺不太放心,於是還把親兒子陸嘉仁派來監工,一是讓他盯著人,以免生出什麼岔子,二是順便鍛煉一下這個臭小子,省得他又出去鬼混。
  
  漏雨的庫房全部換了新瓦,工人們做了兩天才完工。那兩日陸嘉仁倒是安安分分地守在這裡,倒也沒出什麼亂子,可是如今佛像不見了,若說有什麼時候能夠動手腳,回想一番,也只有那時了。
  
  知府背地裡出了一身冷汗,若真是陸家動的手腳,他可是難辭其咎!不過他與陸老爺相交多年,對彼此的品性很是瞭解,看樣子應該不會呀……不過話說回來,陸嘉仁那紈褲敗家子可就說不准了……
  
  知府小心翼翼詢問:「公子您看?」
  
  南宮霖眉心微蹙,凝思片刻,道:「陸府也算富裕人家,應該不會見財起意,不過倘若是因為喜愛佛像,想獨個收藏,那倒還說得過去。」
  
  知府突然想起一事:「陸家家主喜歡收集奇石,而且他也曾向下臣說過,想親自鑒賞石佛,開開眼界。不過當時我沒有答應,之後他也未再提起,我便忘了這茬。莫非他那時便起了偷盜的心思?!」
  
  「如今沒有證據,就算是他家工人動的手腳,事情敗露,陸家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南宮霖伸手托腮想了想,說道:「先別打草驚蛇,看看再說。你不是和他家走得近?明兒個你找個借口把人請來,先套套話。」
  
  初夏四月,氣序清和。榴花滿園,黃鶯求友。
  
  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晝長人倦,最宜涼亭水閣,圍棋投壺,再邀一二知己好友品新酒、賞美景,愜意美哉。
  
  陸老爺收到知府相邀的帖子,有些驚訝。這個時候,既非生辰亦非重要節日,怎麼會送來這種東西?莫非……
  
  他捋著鬍子眼前一亮,當即命令下人:「快去叫你們小姐好好打扮,稍後隨我出門!」
  
  終於等到了這一日,看來知府是要向逸王引薦他們陸家了。他必須牢牢把握這次機會,萬萬不能走錯一步,失了良機。
  
  陸老爺帶著一雙兒女出了門,一路上,他不斷叮囑陸嘉宜一定要表現得端莊嫻淑,大方得體,爭取給逸王留下好印象云云。
  
  陸嘉宜心不在焉地聽著,淡淡應允:「是,女兒記下了。」
  
  她垂著眸子,盯著自己腰間的荷包發呆,芙蓉翠葉,並蒂相連,原本是想送給那人的,現在看來再也沒有機會了。
  
  陸嘉仁坐在一旁,自家妹妹鬱鬱寡歡的神色一絲也沒有遺漏地落進了他眼裡。他開始一直緘口不語,等到了知府家宅以後,陸老爺先行下車,他才趁機扯住陸嘉宜的袖子,小聲說道:「別怕,哥哥我絕不會讓你嫁給那個克妻閻王!你放心,我會想法子的!」
  
  陸嘉宜感激地笑笑:「哥,有你這份心便夠了,千萬別去惹出什麼亂子來,逸王那等人物,我們陸家得罪不起的。」
  
  陸嘉仁拍拍胸口:「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主意多著呢,反正肯定不會委屈你的!」
  
  與此同時,南宮霖也打算帶著酒兒出門去知府家。一是去看看情況,二是有意躲開家裡那個搗蛋的小傢伙,每天身後跟個小尾巴,他連和酒兒單獨相處的機會都沒有,憋屈死了。
  
  誰知他剛牽著酒兒偷偷摸摸出了門,一眼就瞥見一個小身影坐在大門口的石階上,微微弓著腰,從背後看頗有些落寞的味道。
  
  小狼聽見腳步聲回頭,滿眼哀怨,指著南宮霖說道:「舅舅你不喜歡我了!出去玩也不帶我!」
  
  南宮霖暗中捏了捏拳頭,但還是堆起笑臉,好聲好氣地哄道:「怎麼會呢?我最喜歡小狼了,但是我有正事要辦嘛,你乖乖待在家裡,我待會兒就回來陪你。」
  
  小狼這個鬼靈精哪裡有這麼好糊弄,他小手一叉腰,不依不饒的:「那你為什麼要帶她去?你分明就是偏心!」
  
  酒兒聞言掩嘴一笑,戲謔的眼神看向南宮霖。
  
  公子你看怎麼辦吧,這個小傢伙恐怕是甩不掉了!
  
  「她去能幫上忙。」南宮霖隨口敷衍一句,銀牙都快咬碎了。
  
  姓楚的,還不快滾回來接你兒子!
  
  小狼「嘁」了一聲:「男人辦正事,女人家摻和什麼?她還不及我有用呢!你帶她不如帶我!」
  
  「你這小傢伙!」
  
  酒兒聽見不高興了,伸指敲了小狼腦袋一下:「嫌棄我沒用是吧?有本事晚上別纏著我做香糖果子給你吃!忘恩負義的小東西!」
  
  小狼一聽不給做蜜餞果子了,頓時很狗腿地撲上去,嬉皮笑臉地抱住酒兒:「姐姐不要嘛,你最好最有用了!帶我去玩兒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女怕纏狼。
  
  這句話真是一點沒錯,酒兒怕了小狼這黏人的功夫勁兒,無奈妥協,只得拖著他一齊帶去知府家。幸好南宮霖靈機一動,半道上去南街找來了十八妹,於是小狼被扔給十八妹看著,而他則高高興興攬著酒兒,把人據為己有。
  
  當兩人互表心意之後,南宮霖把酒兒看得更緊了,就像酒兒是他的所有物一般,時時刻刻都要見著牽著,離開一下都不行,只恨不能揣進懷裡藏起來。
  
  「你別挨那麼近啦!熱!」
  
  馬車上,酒兒不滿南宮霖手臂緊緊摟著他,搡了他一把。南宮霖被推開些許,隨即他又過來把人抱住,死皮賴臉:「我就喜歡抱著你!」
  
  「不害臊!」酒兒紅著臉嗔怪一句,小聲嘀咕道:「這兒還有人呢……」
  
  「沒關係,他們看不到。」南宮霖說著,偷偷湊上去親了酒兒一口,香噴噴甜滋滋的。
  
  十八妹和小狼坐在他們對面,十八妹一路把頭低著,盡量避免打擾到親密的兩人,而小狼卻是一路上都瞪著黑亮亮的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家舅舅。
  
  酒兒都被小狼看得臉頰發燙,南宮霖也有些尷尬。他咳嗽一聲,剜了小狼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轉過頭去。」
  
  小狼朝他吐吐舌頭,隨即蹭起身來,用小小的手掌去摀住十八妹的眼睛:「豆腐姐姐,舅舅叫你不許看!不然他會害羞!」
  
  ……
  
  這人小鬼大的小傢伙!
  
  到了知府家宅,南宮霖一行被迎進門,隨即知府親自過來招待,把人帶去了一處連著小湖的水上小榭。
  
  家僕魚貫而入,呈上香茗美酒,蜜餞果盞。知府安頓好諸人,跟南宮霖說了兩句話,便領著僕役退下了。
  
  酒兒早就對南宮霖的身份起疑了,這會兒她終於逮著機會出口詢問:「公子,你是不是當官的呀?知府大人好像有些怕你的樣子。」
  
  南宮霖坐在籐椅上懶洋洋地開口道:「算是吧,反正要管些事兒。」
  
  酒兒一聽來了興趣:「那是幾品?嗯……知府大人是四品,你的官應該比他大,最少也是三品?哎呀,好大的官兒!公子公子,你是什麼官職?」
  
  南宮霖雙手一攤:「無官無職,閒人一個。」
  
  酒兒以為他故意捉弄自己,小嘴一撅,把手一甩:「你又騙我,不跟你講話了!」
  
  「別嘛別嘛。」南宮霖拉住她的手,站起來笑瞇瞇地貼近她的耳畔,小聲說道:「你親我一個,我就告訴你!」
  
  大白天的開口索吻,臉皮真厚!
  
  「我才不親你哩!不說就算了!」
  
  酒兒香腮浮起桃暈,眼眸也垂得低低的,她表面雖然有些羞澀,心頭卻像長出了一截花枝,癢癢的,沿著骨肉蔓延開來,綴滿花苞,好似要開滿全身。
  
  南宮霖伸出一根指頭輕輕撓了撓她腰間:「真的不想知道?真的不想?」
  
  他也曾想過主動給酒兒說清自己的身份,只是他心中仍有顧慮。自己在外的名聲不大好,要是把這笨丫頭嚇著怎麼辦?但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啊,不如藉機說清楚?遲早都要面對的事,也許早一點比晚一點更好。
  
  耳畔的話語,聲聲都是誘惑,腰間也癢癢的,酒兒的好奇心被勾起,蠢蠢欲動。她咬著唇踟躕不定,一邊被求知慾折磨得心癢難耐,一邊又羞於主動獻吻。
  
  南宮霖見狀再加一把火:「親一個,親一個就告訴你!」
  
  好吧,反正都不知道親過多少次了,她矜持個什麼嘛?!
  
  「親就親!」
  
  酒兒下定決心豁出去,伸手捧住南宮霖的臉,把他往下一拽,仰頭就親了上去。原本她只打算蜻蜓點水親一下就好的,誰知南宮霖卻是一口噙住她的唇,反守為攻,步步緊逼,含住她的嘴吮吸一番,舌頭還探入檀口,與她深深糾纏。
  
  芳唇馥郁,軟舌丁香。
  
  直到親得氣喘吁吁,兩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
  
  「這下、這下,」酒兒話都說不連貫了,「公子你……可以說了罷……」
  
  南宮霖星眸閃亮,眼裡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柔情,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意思。他先是緊緊握住酒兒的手,害怕人跑掉的樣子,略帶忐忑地開口:「先說好,無論我說了什麼,你都不許不理我。」
  
  嗯?好端端的公子說這個幹什麼?
  
  酒兒點點頭:「不會不理你的,快說快說嘛!你到底是幹嘛的?」
  
  「其實我有兩個名字,名字中的霖,原先是麒麟的麟,取天降麟兒之意。」
  
  酒兒有些詫異,不是甘霖的霖麼?
  
  南宮霖斂眉,神情略顯不安:「酒兒,其實我就是逸……」
  
  「咦?南宮公子!」
  
  一聲突兀的外來之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南宮霖抬眸一看,只見知府帶著陸家之人走進水榭,剛才出聲招呼他的,是陸嘉仁。陸嘉仁身後跟著一個綠色衣衫的柔婉女子,正是陸嘉宜。旁邊還有一位蓄須的中年男人,想必便是他們的父親,陸家家主了。
  
  南宮霖把要出口的話嚥了回去,小聲對酒兒說道:「我們回去再說。」
  
  知府有些意外:「你們認識?」
  
  南宮霖微微頷首:「我與陸公子見過幾面,陸小姐則算是我以前的同窗。」
  
  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陸嘉宜,在此見到南宮霖,喜出望外,原本被刻意壓制下的情感此時像野草一樣瘋長,愈來愈盛。每次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上蒼都會送來一個希望,也許她和她,到底是有緣的罷。
  
  知府開始正式介紹起雙方來。不過沒有言明南宮霖的身份,只是向陸老爺說南宮霖是自己故交之子,家住京城,因為喜愛潼城而在此置下了宅子,每年會在此住上幾月。
  
  隨即幾人在知府的招呼下入座,然後婢女端上一壺新酒,名曰薔薇露,一一給在座貴客斟上。此酒色如薔薇,泛著淡淡的粉色,酒芬極香,入口醇厚甜美,是難得的佳品。
  
  知府舉杯:「今日家常小聚,諸位不必拘束,一定要盡興而歸啊,來,乾杯!」
  
  南宮霖一飲而盡,隨即他轉身對酒兒說道:「你去陪著小狼吧,自個兒找地方玩兒,我喝兩杯就來。」
  
  酒兒叮囑一聲:「嗯,那我先下去了,公子您少喝點,可別醉了。」
  
  「知道知道,快下去吧。」
  
  南宮霖淺淺一笑,悄悄捏了捏酒兒的手,還嘟嘴做了個親吻的動作。酒兒臉頰一臊,瞪了他一眼,隨即害羞地跑開了。
  
  其他人都沒有察覺二人之間的小動作,唯有坐在南宮霖斜對面的陸嘉宜看見了。她端坐在桌後,雙手放在膝上,完完全全端莊得體的大家閨秀模樣。可桌下的雙手卻是狠狠扯著手絹,指節發白,手背青筋都要爆出了。
  
  陸嘉仁察覺到自家妹妹對南宮霖的別樣眼神,會心一笑。他哪兒會看不出來這小妮子的心思?既然如此,他這當兄長的怎麼也要幫妹子一把!
  
  突然,陸嘉仁想起自己懷裡還有包東西,是前兩日出去同一幫「志趣相投」的朋友喝酒,有人送的助興藥粉,據說和著酒喝下,奇效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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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3:2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迷魂酒
  
  柳色碧濃,東風長來,迢水起皺,波光粼粼。
  
  九霞杯內盛美酒,幾番連飲,酒意微醺,眾人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知府笑問:「陸兄,最近可是又淘到什麼寶貝了?」
  
  陸老爺哈哈大笑:「你怎的知道?前兩日有人送了我塊葡萄瑪瑙石,珠大色純,玉質溫潤,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石!」
  
  知府一聽又道:「如此珍品,改日一定要去你府上觀賞一番!」
  
  陸老爺興致極高:「好啊,隨時恭候大駕!不過你衙門裡的那尊桃花凍才是石中一流,我這等小物恐怕是入不了你眼,我怕你見到實物失望。話說起來,多久讓我開開眼界?那尊石佛我可是傾慕已久了,不求收藏,只要能親手摸一下,便也心滿意足了。」
  
  「哈哈,這個好說好說,以後看機會罷。來來,喝酒,先喝酒……」
  
  南宮霖一邊漫不經心地喝著酒,一邊關注著知府同陸老爺的對話,時不時微微蹙眉,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陸嘉宜見狀又是一陣失神,她身旁的陸嘉仁看了,暗暗下定決心。只見他站起身來走到一旁,借口吹風醒酒,背對眾人悄悄摸出懷中紙包,接著打開桌上酒壺的蓋子,把藥粉一股腦兒到了進去,然後闔上壺蓋,輕輕拿起酒壺晃了兩下,讓藥粉完全融掉。
  
  眼見大功告成,陸嘉仁端起彩璃酒壺,走回去正準備找借口讓南宮霖喝上一杯。這時卻見一個清瘦的小身影急匆匆跑來,神色慌張。
  
  「公子不好了!小狼、小狼掉進湖裡去了!」
  
  十八妹一路不停歇地跑來,說話都帶上了哭腔:「他非要下水玩兒,我和酒兒姐都不許,可他趁我們不注意就一頭栽了進去,半天都沒冒出頭來……酒兒姐想都不想就跳下去找人了,可是她都不會水!公子你快去救他們!嗚嗚……」
  
  說著說著,十八妹放聲大哭,嚇得不行。南宮霖一聽,臉色劇變,頓時把手裡杯子一扔,趕緊就朝她所指的方向奔去。眾人聞言也是受驚不小,急忙一窩蜂朝出事點趕去。陸嘉仁同樣把酒壺往桌上一擱,抬腳就去追十八妹了。
  
  與小榭相隔一院的蓮池裡,新荷初露,碧葉連天。酒兒正站在池中,池水已經沒到她的腰身,可她還在不斷往池中央走。
  
  「小狼——小狼——你在哪裡?小狼——」
  
  酒兒臉色已經慘白一片,她說話聲音顫抖,臉頰還掛著淚珠,眼裡通紅,幾乎快要滲出血來。
  
  「酒兒回來!」南宮霖剛到便見到酒兒站在水裡,立刻開口叫住人。
  
  這笨丫頭連過條小溪都不敢,現在居然跳進湖裡,不要命了?!
  
  酒兒循聲回頭,杏眼含淚,我見猶憐。她傷心地說道:「公子,我找不到小狼……」
  
  這麼小一個孩子,還沒她大腿高,池裡的水又深,跌進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誰知南宮霖卻是絲毫不擔心小狼,反而一腳踏進池裡,向著酒兒走了過去。他人高步子大,沒幾下就來到酒兒身邊,把泣不成聲的淚人摟進懷裡。
  
  「別哭別哭,本來就沒多好看,再哭下去就更醜了,我們快些上去。」
  
  酒兒方才被嚇住了,一直縮在南宮霖懷裡嚶嚶地哭著,聞言抬頭,哽咽道:「小、小狼還沒找到……呃,他會不會……」
  
  「他?看我怎麼收拾他!」
  
  提起小狼南宮霖火冒三丈,朝著池塘怒吼一聲:「你給我滾出來!我數三下!一!二!」
  
  「三」還沒說出口,嘩啦一下,岸邊一塊石頭旁的水裡,鑽出來個小小的身影,手裡還逮著一條紅色鯉魚。
  
  小狼顯擺地舉起手裡的魚,高興大喊:「快看快看!我捉到條大魚!」
  
  南宮霖眸子一凜,殺氣騰騰的眼刀子就飛向小狼。小狼素來機靈,很會察顏觀色,一看舅舅要殺人的表情,一下噤聲不語,默默地爬上岸去,然後乖乖躲在了十八妹的身後,只露出半個腦袋,怯生生地看著水裡的二人。
  
  「這小傢伙三歲不到就會游水,比魚精還能折騰!也就你才擔心他被淹了,笨丫頭!」
  
  南宮霖把酒兒抱上岸之後,把臉一沉,死瞪著小狼:「過來!」
  
  小狼又往十八妹身後躲了躲,害怕極了的樣子。家裡的臭老頭雖然凶狠,但是好歹有娘親幫著說話,問題是現在娘親不在,舅舅又是個平日脾氣好,發起火來六親不認的煞星,節骨眼兒上誰來救他?
  
  酒兒見小狼沒事,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她扯住南宮霖衣襟輕輕晃了晃:「算了公子,饒過他吧,小孩子不懂事。」
  
  南宮霖不依,冷面無情地說道:「你是自己過來還是我揪你過來。」
  
  小狼躲不下去了,心驚膽戰地走出來,把手裡的紅鯉高高舉起,委委屈屈地說:「我是想捉條魚送給姐姐嘛……」
  
  酒兒一聽心更軟了,連番求情:「他也是出於好意,公子你就饒了他罷,求你了~~~」
  
  ……狡猾的小騙子!
  
  南宮霖嚥不下這口惡氣,甩給小狼一句話:「你給我等著!」
  
  虛驚一場,知府連忙差人準備香湯,騰出地方給南宮霖和酒兒清洗,並讓自家夫人拿了衣衫給酒兒換上,還端上了驅寒的薑糖水。經過這番折騰,兩人收拾妥當已是入夜,知府備好了晚宴,於是眾人又留了下來,準備用過膳再走。
  
  期間陸嘉仁把陸嘉宜拉到一邊,避開閒雜之人,說上了悄悄話。
  
  「妹妹,我問你,你是不是當真喜歡那南宮公子?」
  
  問題如此直白,陸嘉宜羞於回答,只顧抿唇不說話。
  
  陸嘉仁見狀急得不行:「喜不喜歡你給句話啊!你若是喜歡,哥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會遂了你的願。父親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兒個你也看見了,一點風吹草動他就急得不行,他真會把你嫁給那活閻王的!與其等著葬送你後半生的幸福,我們不如今日搏一把!」
  
  提起逸王,陸嘉宜心頭劃過一絲悵然。她喜歡南宮霖麼?答案是肯定的!只是,南宮霖眼中好似從來沒有她,剛才荷塘一幕,猶如火烙之印燙在她心頭,痛得難以復加,可偏偏還恆久揮之不去。
  
  為什麼懷裡的人不是她陸嘉宜?為什麼!
  
  陸嘉宜看了看腰間荷包上繡的芙蓉,手掌緊捏,用力點頭:「喜歡!我喜歡!」
  
  「喜歡就成!」
  
  陸嘉仁一拍大腿,隨即湊近小聲說道:「我有個法子,保證萬無一失的,只不過……你是女兒家,我怕你不好意思。」
  
  「什麼法子?你說來聽聽。」陸嘉宜倒是不驚不怕,反而平靜詢問。
  
  「簡而言之一句話,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父親知曉也沒轍了,只能讓你嫁過去,再說有知府大人作證,這門親事他南宮府也賴不掉。你附耳過來,我細細說給你聽……」
  
  華燈初上,府中空地搭了個不大的檯子,請了幾位琴師樂伶前來,小奏幾曲、淺唱兩段以助飲酒雅興。
  
  席上時新花果、砌香鹹酸、雕花蜜煎、香藥脯臘一應俱全。三脆羹、肚胘膾、花炊鵪子、鴛鴦炸肚、荔枝白腰子……光是下酒的就有七八盞,更別說琳琅滿目的各式勸酒果子,插食小點了。
  
  在南宮霖的要求下,知府給酒兒他們安了個席位,就在他身後兩步的地方。酒兒看著席上的東西,偷偷一笑,湊過去咬著南宮霖耳朵說道:「知府大人還蠻懂投其所好的嘛!呵呵……」
  
  壞丫頭!居然笑話他!
  
  南宮霖瞪她一眼:「笑什麼笑?!再笑把你留下刷碗!」
  
  酒兒趕緊捂嘴,閉口不言,悄悄在背後做了個鬼臉。南宮霖見狀笑了笑,像是為自己辯解一般說道:「我只喜歡我喜歡的人做的東西,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都能入眼的!」
  
  眾人入席坐定,筵席正要開始,又來了一位客人,一張端正的國字臉,是潼城通判宋茂才。知府先差人把他安頓好,之後才舉杯邀約,正式開席。
  
  宋茂才出身寒門,苦讀十年一朝考中,便入了官海。他近些年來爬得很快,短短時間就從從八品的小官,到了正六品的通判,可謂前途無量。如今他整個人脫胎換骨,走路都洋溢著一股春風得意,不免有些飄飄然。
  
  酒兒不喜此人,她還記得上回在杏花林宋茂才有意無意的諷刺,擺明就是個勢利鬼!要是現在讓他知道公子是比知府還大的官,看不嚇死他!
  
  宋茂才乍見南宮霖也在此地,略微驚訝,怎麼知府也會請他?難不成這小子另有背景?懷揣著試探之意,宋茂才順手拿過一位婢女端著的酒壺,走向南宮霖。
  
  「南宮兄,沒想到在此地遇上了,我們同窗相見,怎麼也要喝一杯。來,宋某敬你!」
  
  宋茂才給南宮霖的杯裡斟滿酒,隨即又給自己倒上,舉杯道:「先乾為盡!」
  
  南宮霖見他已經喝了,自己不飲有些說不過去,於是也端起酒杯:「敬宋兄。」
  
  喝罷酒,宋茂才便回了自己的席位。他側首打量了一番不遠處的陸嘉宜,是越看越喜歡,名門閨秀,貌美如花,更重要是財力雄厚,要是能娶到手的話……
  
  再看了眼陸老爺,宋茂才唇角輕輕揚起。
  
  「那壺酒呢?哪兒去了?」
  
  這廂,陸嘉仁走在路上撓耳抓腮,急得不行。
  
  他明明把酒放在小榭的,可是回頭過去看卻不見了,路上攔著個婢女一問,說是酒全部送去了筵席之上。陸嘉仁一聽大驚,要是那壺酒被其他人喝了怎麼得了?!於是他趕緊往回趕,到了席間目光掃視一圈,終於在宋茂才的桌上發現了那個彩璃酒壺。
  
  陸嘉仁眼睛一亮,從桌上拿起另一壺酒,端著酒杯就過去了:「哎呀呀,原來是宋大人呀!你今兒晚上可是來遲了,罰酒三杯!」
  
  宋茂才一看來人是陸家公子,他想著若是以後真能娶到陸嘉宜,眼前這可就是大舅子,那是萬萬得罪不得的。遂站起來笑臉相迎:「陸兄說的是,小弟確實該罰,我自己來。」
  
  陸嘉仁一邊勸著宋茂才喝酒,一邊悄悄把那加了藥的酒藏進袖裡。伸手一掂,發現酒壺輕了不少,再看宋茂才,臉上已經泛起些許不正常的紅色了。
  
  糟糕!這死傢伙喝了酒!
  
  陸嘉仁有些慌神,在與宋茂才客套完畢以後,他先跑到陸嘉宜那裡,把酒壺悄悄遞給她:「給,你拿這個去敬南宮霖,自己可別喝呀,千萬記著!」
  
  說罷他轉身欲走,陸嘉宜拉住他袖子:「哥!我……你替我去行不?」
  
  「那姓宋的喝了酒,我得想個法子把他弄到一邊兒去,不然等會兒在席上出醜,你和我都吃不了兜著走!」
  
  陸嘉仁說完便又回去找宋茂才了,陸嘉宜咬咬唇,終於拋掉最後一絲矜持,下定決心去找南宮霖。可她站起身來往對面一看,才發覺南宮霖不見了蹤影,只有酒兒帶著那小孩兒坐在後面,興致勃勃地吃著東西。
  
  人去哪兒了?
  
  一時之間陸嘉宜猶豫起來,她把酒壺重新放下,準備等到兄長回來再作打算。
  
  這廂,酒兒一邊照顧小狼吃東西,一邊左望右盼:「怪了,公子怎麼還不回來?不是說去醒醒酒麼?」
  
  十八妹聽言道:「要不酒兒姐你去找找罷,我替你看著小狼。」
  
  酒兒正有此意,於是起身悄悄退席,循著南宮霖剛才離去的方向,走進了花園。
  
  前院熱鬧非凡,此處卻是寂寂無聲,唯有清風穿林而過,樹影花枝搖曳不已。孟夏之際石榴花開得正好,滿綴枝頭,個個鮮紅,好似精巧的紅紗燈籠,為她照亮這幽黑的一隅。
  
  前方傳來有些沉重的呼吸聲,酒兒伸手撥開眼前樹枝,小步走進石榴樹林,試探著喚道:「公子?公子?你在不在?」
  
  榴瀑覓蹤,只影難尋。猝不及防一下,一隻大掌過來抓住酒兒,隨即猛力一扯。她還沒反應過來,便跌進了男子炙熱的懷中。
  
  身軀火熱,散發著一股熟悉的淡淡墨香。酒兒抬眸一看,發現南宮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眼神迷離,俊顏泛緋。他俯首貼過來,臉上肌膚滾燙得嚇人。
  
  「酒兒,我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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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榴花下
  
  觥籌交錯,把酒言歡。
  
  陸嘉仁素來混跡風月場所,酒量那是沒的說,在他的連番勸說之下,宋茂才屢屢端杯狂飲,不一會兒便支撐不住了,作出頭暈想吐的樣子。陸嘉仁心頭一喜,連忙架起人,詢問了一下周圍伺候的婢女,接著便把人扶下去了。
  
  宋茂才先是吐了不少,隨後藥性發作,亂抓亂摸的,陸嘉仁被他揩了不少油,一路氣得黑著個臉。
  
  好不容易把人帶到了僻靜之處,宋茂才已經有些神智不清了,眼冒綠光,也不管眼前之人是男是女,抱著陸嘉仁就要親上去。
  
  「喂喂!你住手!噁心死了!別親!」
  
  男人力氣大,陸嘉仁好不容易掙脫出來,順手就抄起地上一塊石頭砸向宋茂才後頸。一聲悶響之後,宋茂才軟泥似的倒在了地上,陸嘉仁伸指去探了探他的鼻下,察覺呼吸平穩有力,這才放心把人拖到一塊石頭後面藏起來,自己則轉身往回走。
  
  就算被人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宋大人自己不勝酒力,出來醒酒卻暈倒了,於是睡了一大覺。至於頭上的包嘛,當然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陸嘉仁一邊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一邊走回了宴席之上。他先是往陸嘉宜那方一看,發覺自家妹妹沒在,再一看南宮霖席位,也沒人,心裡一陣激動,看來是成了!
  
  餘光一瞥,見到一個清瘦身影,正是十八妹。看著那稚氣未脫的清秀臉龐,再想起兩人幾次的相遇,陸嘉仁心頭浮起一種怪怪的感覺,便不由自主地朝著她走了過去。
  
  話說陸嘉宜,她方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等右等,既等不到南宮霖出現,也不見自家兄長的身影。時間一久,便有些按捺不住了。這時她剛巧聽見身後兩個婢女在說話。
  
  「綠翹姐,你怎麼才回來?鼻頭還有汗。」
  
  「嗨!別提了。剛才我端著壺薔薇露,正要送去給老爺,可是那宋大人卻把酒壺拿了去,跟那邊的俊俏公子喝了兩杯。我沒法子,只好重新回去端一壺。老爺吩咐過,薔薇露要用這種彩璃酒壺裝,我翻騰老半天才找著瓶子。這對壺只有一對,聽說是上頭賞下的,老爺很是寶貝呢!」
  
  陸嘉宜聞言側首一看,發現說話的婢女正拿著一個彩色琉璃壺,跟自己桌下的一模一樣。
  
  既然這壺只有一對,宋茂才剛才喝了,那俊俏公子也喝了……
  
  陸嘉宜趕緊抓起酒壺藏於袖中,然後起身對一旁的婢女說道:「我飲了幾杯有些頭暈,想找個清淨地兒歇一歇。」
  
  婢女提議道:「那邊有個園子,不如奴婢陪您去那裡坐坐?」
  
  陸嘉宜婉拒:「不必了,我自個兒走走就好。」
  
  說罷,她按照婢女所指的方向,獨自走進了花園之中。
  
  開始還遇著幾個僕役婢女,走得遠些便漸漸沒有了人影。知府家宅大,陸嘉宜又是頭一次來,夜深無光的,她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裡。
  
  手中的酒是萬萬不能留下的,陸嘉宜沒有忘記這點。在路經一個小湖之時,她用力一甩,把酒壺扔進了湖**,任其沉入湖底。接著她便繼續往園子深處走去。
  
  忽然,耳畔傳來簌簌沙沙的聲音,她有些害怕,壯起膽問道:「有、有人嗎?」
  
  突然,一雙臂膀從後環上來抱住她,滿頸都是那人灑落的粗重氣息。
  
  ……
  
  石榴林中,霞紅花下。
  
  南宮霖先是抱著酒兒一陣胡吻亂親,接著雙手開始不規矩,居然扯上了她的衣裳,甚至直接撩開衣襟鑽了進去。
  
  酒兒現在穿著的是知府夫人的衣衫,是貴婦裡最時興的樣式。內裡齊胸襦裙,外面一件輕薄絲衣,前邊不繫帶,方便露出裙上繡的花團,還有光潔的脖頸,意在展示項鏈墜子之類的飾物。
  
  不過,這樣的衣裳更方便了南宮霖上下其手。他手掌自上而下伸進裙裡,一下就握住了一邊豐盈,還使力捏了捏,喉嚨裡發出一聲低沉喟歎。
  
  「呃!」
  
  酒兒羞憤難當,伸手使勁推南宮霖:「公子你幹嘛?!不要這樣!」
  
  任由她又捶又打,南宮霖就是不為所動,甚至變本加厲,摟著她就倒在了草地之上。
  
  耳垂被南宮霖的嘴含住,濕漉漉的,胸前也一涼,裙子已經扯下至腰間,大腿上還不知被什麼東西頂住,難受得緊。
  
  「什麼東西那麼硬?公子你快起來……別咬我胸口!」
  
  南宮霖的頭埋在酒兒胸前,又啃又吮,架勢猶如猛獸進食。酒兒察覺到他的反常,趕緊伸手抓住他頭髮用力一扯。
  
  「公子你怎麼了?清醒點!」
  
  頭皮一陣刺痛,南宮霖終於停下動作抬起頭來,只見他眼神朦朧,眸裡浮起濃厚的**色,分明有異。
  
  他湊近酒兒的臉龐看了看,蹙眉自言自語:「是酒兒啊……沒錯……」言畢他又俯首回去,一口含住粉嫩桃尖。
  
  ……
  
  明明就認得她!借酒行兇!公子這個禽獸!
  
  酒兒火了,揚手就狠狠給了南宮霖背上一巴掌:「你快給我起來,不然我喊人了!」
  
  公子以為胸前兩團是饅頭麼?咬得那麼用力!還有,他到底在褲子裡藏了個什麼東西?老是戳她大腿!
  
  「酒兒,我難受,好難受……」
  
  酒兒一怔:「哪裡難受?」
  
  南宮霖把臉靠在她裸|露冰涼的肌膚上,蹭了又蹭,紓解了些許熱浪。他聲線低啞:「很熱……好燙……我想、想你……」
  
  他的手緩緩下移,滑過平坦小腹,拂過雪臀,伸向女子最幽秘的地方。酒兒下意識緊閉雙腿,可卻擰不過他的手勁,眼看手指就探到了腿根。
  
  若說剛才只是羞怯惱怒,現在酒兒方才感到有些害怕,她從沒見過南宮霖這副失控的模樣,就像掙脫束縛的野獸,帶著明確的攻擊性,凶殘、不擇手段。
  
  「公、公子……」
  
  酒兒顫巍巍地喊了一聲,眼眶裡已經蓄滿了淚水。眼前這情況,就算她再無知,也明白了南宮霖想幹什麼。
  
  不僅是疑惑委屈,還有擔憂恐懼,難道真要在此交付自己?而且是和南宮霖,一個她有些喜歡,卻尚未完全瞭解的男人?
  
  淚水奪眶而出,酒兒嗚咽道:「你別這樣……我害怕……」
  
  熱浪湧到頭頂,南宮霖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只顧沉浸在一片溫柔軟香中。他俯身壓住酒兒,那處堅硬灼熱不斷摩擦著她柔軟的大腿,正要尋找契合之處深入其中。他的手覆在飽滿的圓潤之上,嘴唇沿著鎖骨脖頸一路吻上,滿腔都是甜蜜氣息。
  
  突然唇角沾上些許鹹濕冰涼的液體,南宮霖驟然清醒了幾分,他抬起赤紅的雙眸看向酒兒,見她撇著嘴角,委委屈屈小聲抽泣著:「嗚嗚……你又欺負我……」
  
  南宮霖抬手抹去她的淚,整個身體都壓了上來,把頭靠在她的耳畔,沉聲說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的動作沒有再進一步,只是緊貼在酒兒腿根,極力克制著體內的躁動,想熬到藥力過去。
  
  近在咫尺,看得到摸得到親得到,可就是不能吃……
  
  南宮霖渾身血脈噴張,呼吸愈發沉重,身上也越來越燙。酒兒看他如此煎熬,有些於心不忍。
  
  「公子,還是很難受麼?」其實她也很難受,大腿上的那個硬東西怎麼還不挪開!
  
  「……嗯。」一聽這嬌嬌柔柔的聲音,好像又忍不住了……
  
  「那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讓我那個……行不行?」
  
  「……當我沒說!」
  
  這時,南宮霖拉過酒兒的手,把她往下面帶。酒兒在懵懂之下,忽然握住了一直抵著她的罪魁禍首,霎時呆住了。
  
  這是……
  
  啊啊啊,公子這個淫賊!
  
  酒兒剛想抽手離開,南宮霖按住她,貼在她耳邊說道:「幫幫我,不然待會兒我……可能會忍不住。」
  
  酒兒在他的帶領下,一手圈住那物,然後上下活動了幾下。
  
  堅硬如鐵,熾熱似火。酒兒一隻小手幾乎快握不下,心裡又羞又氣。
  
  「嗯……」南宮霖舒服地哼了一聲,搭在酒兒胸前的大掌緊了緊,聲色瘖啞地說道:「繼續,就這樣。」
  
  酒兒臉紅得快要勝過樹枝上的石榴花了,她強忍著心頭的羞憤,握住南宮霖的小兄弟繼續來回活動。
  
  「公子你好了沒有啊?」真想……掰斷!
  
  「快了……嗯……嘶……」南宮霖嘟囔一句,星眸半閉,顯得很享受。
  
  「公子我手好酸。」到底要弄到什麼時候才算完!
  
  「再堅持一會兒……」
  
  「……不要再摸我了!」
  
  「摸你才能快些出來。」
  
  「……」
  
  粉融紅膩,玉鬢釵橫。石榴娉婷,一夢。
  
  夜已深,前院的熱鬧漸漸散去,席上只餘殘杯剩酒,眾人都喝得盡了興。
  
  陸老爺酒足飯飽,準備離去:「大、大人……陸某、嗝,就先行告辭了……」
  
  知府看他腳下不穩,連忙虛扶一把:「陸兄小心!我叫嘉仁過來扶你。」
  
  說著他喚過陸嘉仁,陸嘉仁眼看時機差不多了,走去扶著自己父親,然後適時說了句:「妹妹還沒回來呢。」
  
  經他一提,知府才環顧了一番四周,道:「咦?宋通判和公子也沒在?」說著他招了個婢女過來問話,大概得知了幾人的去處。
  
  這時,陸嘉仁裝作有些擔憂的樣子說道:「妹妹說去醒酒,但這都好半天了……可別失足落進水裡才是,天黑了也不大看得清楚……」
  
  「走,去花園裡尋尋人。」
  
  知府擔憂南宮霖醉酒出事,遂帶著大家往花園裡走去。陸嘉仁攙著陸老爺,走在後面笑瞇瞇的,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當眾人快要走到石榴林的時候,突然見到陸嘉宜慌不擇路地跑過來,衣衫不整,鬢髻散亂,像是……遭受了什麼不堪之事。
  
  陸嘉仁心頭一驚,怎麼搞成這模樣了?
  
  他急忙上前抱住人:「妹妹你怎麼了?!誰欺負你?說出來哥哥為你做主!」
  
  按照他的計策,無論是留下信物也好,被人瞧見也好,只要想法賴上南宮霖就成,不一定真要付出清白。不過陸嘉宜傾慕南宮霖已久,就算是假戲真做,她只要半推半就應承便是,斷不可能搞成現在這副被強了的樣子。到底發生何事?
  
  陸嘉宜泣不成聲,難以啟齒:「我、我……」
  
  「怎麼回事?」
  
  話音一落,南宮霖從石榴林中走了出來。只見他一身錦袍皺巴巴的,發間還夾雜了些許草屑,外表雖然狼狽,可卻眉眼飛揚,唇角帶笑,滿身光華堪比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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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09:47: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真相白
  
  「什麼東西嘛,又黏又滑……噁心死了!」
  
  石榴林的另一邊,酒兒跑到池塘邊洗手,一邊洗一邊罵,她一張小臉羞得通紅,同時使勁搓著手,連皮都快要洗掉一層。
  
  「呸!淫賊!下流鬼!再也不理他了……」
  
  酒兒蹲在池邊,遠處的燈籠透出幾縷細光,灑落些許在水面上,映出點點流彩。嬌美娘桃靨粉勻、杏眼含羞,倒影在一池春水裡,嬌艷非常。
  
  一人沉步走近酒兒,滿目赤色,通體火熱。他好比捕捉白兔的野狼,動作小心翼翼,又帶著志在必得的決心。
  
  酒兒終於洗好了手,在裙擺上揩了揩水,然後站起身來準備回去。冷不丁一下,一隻手臂忽然從後繞到她面前,一把摀住她的嘴,逕直就把人往林子裡拖。
  
  陌生男子的氣息襲來,酒兒大驚,反手就往那人頭上打去,又抓又踢。
  
  「公……唔!」
  
  酒兒剛想喊人,那人的手便使出更大的勁,捂得死死的,讓她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幾乎快要窒息。
  
  蝶釵亂墜,繡鞋歪靸。不過片刻功夫,酒兒就被這人拖進了石榴林。
  
  黑壓壓的樹枝密不透光,嚴嚴遮住樹林**一帶,行成一方密地。酒兒眼看自己又回了這裡,想起方才南宮霖的舉動,不由嚇得三魂離了七魄。
  
  公子疼惜她,所以沒有傷害她,但身後之人就說不准了,萬一獸性大發起來,她不敢預想結果會怎樣。
  
  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幾滴帶著血腥味兒的液體滴在酒兒臉頰,她察覺到肌膚上有東西滑落,再一看自己的手,掌心裡都是鮮血,想必是方才反手抓打這人頭部沾上的。
  
  他受傷了?
  
  危急時刻,酒兒生出大智。她不再胡亂掙扎,而是反手又摸了回去,摸到這人額頭有一塊破了的地方。
  
  就是這裡!
  
  只見酒兒用指在那處傷口狠力一摳,甚至還使勁扯了扯翻開的皮肉,目的就是要讓他疼痛難忍。這人本就有傷,這下傷口受襲吃痛,心神恍惚片刻,手掌便鬆了松。
  
  酒兒抓住時機,趁著口鼻處被鬆開,伸手把魔掌往下一扒拉,扯開嗓子大喊道:「救命——公子——救命——」
  
  這廂,樹林另一邊約百步的地方,眾人面面相覷。知府狐疑地看了看南宮霖,又看了看陸嘉宜,嘴唇微動,欲言又止。陸嘉宜撲在陸嘉仁懷裡「嗚嗚」地哭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陸老爺見狀,酒都被嚇醒了。
  
  南宮霖見眾人都一副古怪神色看著自己,頗為不悅,揮袖道:「都散了吧,別在這兒杵著。」
  
  這麼多人圍在這裡,酒兒肯定會不好意思出來,剛才……
  
  一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南宮霖又忍不住輕輕笑了笑,有些回味無窮的意思。
  
  還是陸嘉仁反應快,見狀立馬開口道:「南宮公子!今日你定要給我們陸家一個說法!」
  
  佔了他妹子的便宜還說就這麼散了?休想!
  
  南宮霖本來要轉身回去找酒兒,一聽陸嘉仁此言,皺眉反問:「此話何意?」
  
  「你居然還問什麼意思?!」
  
  陸嘉仁氣得不行,上前一步就氣勢洶洶地吼道:「自己做了什麼事難道不清楚?我真是看錯你了!」
  
  雖然南宮霖為人有些冷漠孤僻,不過在潼城內名聲還不錯,儘管家世一般,但好歹也算衣食無憂。他正是看中這一點,才大起膽子兵行險招,希望促成妹妹的好姻緣。
  
  其實陸嘉仁出發點不壞,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這妹有情,郎有沒有意?
  
  「嗚……哥……」
  
  陸嘉宜這會兒稍微緩了口氣,抽噎著拉了拉陸嘉仁的袖子,想勸他住口。陸嘉仁當她是維護南宮霖,生氣把袖子一甩:「別攔著我!我這是為你好!」
  
  說罷陸嘉仁抬手指著南宮霖,命令的口氣說道:「現在就把親事定下!這件事我們便當沒發生過,如若不然,知府大人在此作證,你休想耍賴!」
  
  南宮霖更莫名其妙了,一頭霧水:「親事?什麼親事?」
  
  「呸!你還裝瘋賣傻!」陸嘉仁氣得跳腳,「我妹妹都這樣了,你還不娶她?!你算不算男人啊!」
  
  「娶她?」南宮霖冷冷地看了陸嘉宜一眼,吐出兩個字:「荒謬!」
  
  他又不喜歡陸嘉宜,為什麼要娶她?難道這些人知曉了他的身份,企圖攀上自己?南宮霖想著,斜睨了知府一眼。
  
  知府被他一看,有些哆嗦,連忙出口道:「賢侄,切莫衝動,有話好好說……」
  
  「混賬!」
  
  陸老爺看了半天的戲,酒也醒得差不多了,頭腦一清醒過來,頓時火冒三丈:「小女都這副模樣了,他還在此推脫逶迤!老夫定要討個公道!知府大人,把他抓起來送到衙門,不判重刑老夫誓不罷休!」
  
  他一直悉心教導這個寶貝女兒,花費甚多心血精力,而陸嘉宜也爭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德容兼備,按照他的計劃,女兒將來一定能夠入了王孫貴胄的眼,為陸家帶來後世的繁榮。可是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就等於是一切都毀了……你說陸老爺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知府一聽此話,大驚失色,趕緊勸道:「不可不可!陸兄別激動,萬事好商量……」
  
  給公子判刑?他不想活了還差不多!丟了烏紗帽無所謂,可要是腦袋也隨之搬了家,那才是瘋了!
  
  陸老爺氣得鬍子直抖:「你、你們……」
  
  南宮霖不耐煩了,撂下一句話轉身欲走:「不知所謂!本公子沒時間同你們糾纏。」
  
  「你別想溜!」
  
  陸嘉仁眼疾手快,瞬時就上去拽住南宮霖。南宮霖回首,眼神鋒利如刀,看得他有些發毛。南宮霖就像一下從溫柔無害的白鹿變作了咬人凶狠的猛虎一般,令人不由自主膽寒恐懼。
  
  南宮霖袖下拳頭已經握起,漠然出聲道:「放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陸嘉仁也起了脾氣:「你要是今天不解決了此事,也休怪我不客氣!」
  
  一時之間,兩人就此對峙起來,知府在旁急得滿頭大汗,平日的滿腹經綸和靈活巧辯都派不上了用場。
  
  就在此時,眾人忽然聽見林子的那一邊傳出動靜,還有人大呼「救命」。南宮霖一聽這聲音,趕緊揚袖一甩,而且帶上七分內力,一掌就把陸嘉仁震開一丈多遠,自己則提步跑向林中。
  
  樹林之中,酒兒又踢又打,拚命阻止著眼前失去理智的狂暴之徒。一張國字臉上滿是鮮血,失了端正,看起來猙獰如鬼,竟然是宋茂才。
  
  他本來就長得有些結實,雙臂粗壯,壓著酒兒竟然讓她動彈不得。酒兒那股辣勁兒一上來,張口便狠狠地咬在了宋茂才的手腕處,怎麼也不肯鬆口。
  
  她到底是做了什麼孽?一晚上碰見兩次這種事!
  
  不過一比較,她才覺得公子真算溫柔君子了!眼前這人才是禽獸!
  
  忽然身上一輕,宋茂才一下飛了出去,摔在外面「噗通」一聲,南宮霖的臉倏然出現在酒兒眼前。
  
  他把人扶起來,焦急不堪:「怎麼都是血?哪裡受傷了?快給我瞧瞧!」
  
  酒兒抬起手背擦了擦嘴,搖頭道:「是他的血,我還好。」說完她趕緊理了理衣衫,遮住一身**。
  
  知府等人也隨之而來,見到此地景象,又是一驚。今晚怎麼了?居然接二連三發生這樣的事!
  
  「沒事就好,幸好我沒走遠。」
  
  南宮霖給酒兒擦乾淨臉,又毫不避忌地當眾親了親她的額頭,把她抱進懷裡輕聲安慰,含情脈脈的樣子。接著他讓酒兒站在原地等著,自己則朝著睡在地上發昏的宋茂才走過去,扯住他一隻臂膀就反手一擰。
  
  「卡嚓」一聲,手臂被生生折斷,宋茂才一聲哀嚎。
  
  「啊——!!!」
  
  南宮霖一腳踢在斷骨處:「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說著又是一番狠揍猛踢。
  
  旁邊的人看得冷汗直流,從來沒見過南宮霖如此暴戾的模樣,這股煞氣彷彿與生俱來,帶著高高在上的睥睨之意,藐視世間萬物。
  
  知府在旁一邊擦著額頭,一邊暗道果然傳言非虛,這位爺當真是個煞星!想當初先帝駕崩,三王奪位,南宮霖心狠手辣,逼死先皇后不說,還親手砍掉安王一臂,最後不出三月,失掉手臂的安王在府中詭異自盡……誰能說安王之死不是南宮霖動的手?
  
  他溫和得太久,久到差點讓人以為他不過是一平凡男子,親切無害。
  
  看到宋茂才已被南宮霖弄得昏死過去,酒兒出聲勸阻道:「公子!我覺得他有些不對勁,你先別打了,等他醒了再說。」
  
  南宮霖剛才正在氣頭上,下手沒輕沒重的,現在他仔細一看,便發覺宋茂才一身酒氣,臉色紅得有些怪異,倒是和自己先頭的情形有些像,於是他提起宋茂才衣領,順手就把人扔進池塘裡,同時吩咐知府。
  
  「醒了就找人把他撈起來,我要問話。」
  
  ……
  
  深夜,知府府內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到處都安安靜靜,下人僕役全部被勒令回房不得外出,而不久之後,夜澤帶著一小隊精兵來了這裡。
  
  庭院之中搬來太師椅,南宮霖面色冷肅地坐在上面,知府卻規規矩矩站在一旁,陸家父子見此狀況,心中騰起不妙預感。
  
  酒兒和陸嘉宜已被知府夫人領下去洗漱安置,而且還請了大夫來看。如今此地就只剩一堆男人,宋茂才經冷水一泡,人也清醒了,藥力也過去了,這會兒正一身濕漉漉地跪趴在地上,狼狽不堪。
  
  「公子請用。」
  
  知府端上一盞茶給南宮霖,南宮霖頭也不偏,只顧看著下方的宋茂才,順手接過就往他身上一砸,燙得他起了好幾個泡。
  
  「你膽子不小,竟敢陷害本王!畜生!」
  
  南宮霖劈頭蓋臉就是一聲怒罵。這人面獸心的狗東西,自己吃那些催情之物便算了,居然還向他下藥!加上企圖施暴酒兒,砍他十次腦袋也不夠解恨!
  
  本王?
  
  宋茂才和陸家父子聽到這兩個字,不約而同腳下一軟。在這個地方能夠如此自稱的人,就只有一位——傳聞中的逸王,蒼昭麟。
  
  霖麟諧音,同樣俊美無雙,同樣身帶煞氣……南宮霖就是逸王!
  
  宋茂才反應極快,很識時務地連磕幾個響頭:「小的是遭人暗算,請王爺明鑒!」接著他抬起沒有斷的那隻手,一下指向陸嘉仁:「是他下的藥!他藉著敬酒之機,把藥混在酒裡讓我喝下!」
  
  他就說陸嘉仁為何晚上這麼反常,頻繁灌酒,原來用意在此!
  
  南宮霖抬眉一瞥:「你?」
  
  「胡說!」陸嘉仁心頭已經慌了,強作鎮定為己辯白:「你說我向你下藥有何證據?再說我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難不成我會害自己的親妹妹?還有,我今兒晚上連話都沒和南宮……逸王爺說過一句,請問我又是如何下藥的?!」
  
  連番質問,宋茂才竟一下啞口無言,不知從何解釋。
  
  怪怪怪,除了陸嘉仁,他想不出第二人會做此事。可是南宮霖與陸嘉仁毫無交集,他也中藥一事又怎麼解釋?一時之間,宋茂才是百口莫辯,有苦說不出。
  
  陸嘉仁見他沒有反駁,稍微鬆了一口氣,趕緊接著煽風點火:「王爺,此人心懷叵測,不僅做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欺侮舍妹,還誣蔑在下!請王爺明鑒,還我陸家一個公道!」
  
  事到如今,陸嘉仁只能顛倒是非黑白,死道友好過死貧道,他不能讓自己的一時糊塗害了全家人。宋茂才這個替死鬼,是一定要當的。
  
  南宮霖回想了一番晚宴情況,亦覺陸嘉仁說得在理,他確實是喝了宋茂才端過來的酒才開始不對勁的,遂下令道:「宋茂才以藥害人,企圖姦污良家女子,且顛倒是非,妄想混淆視聽,實在罪大惡極!現削去官職,沒收家產,杖一百,發配西北沙庫為奴!終身不得出!」
  
  宋茂才一聽立馬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削官、杖責、流放……他如今前途盡毀,永無翻身之日了。
  
  都怪陸家,這是陸家的算計!
  
  宋茂才一怒,索性魚死網破,突然指認一直默不作聲的陸老爺:「佛像是他偷的!當日他趁著修葺庫房,扮作瓦匠混入工地,意圖盜取佛像,後來被我發現,便給了我五千兩銀子的封口費,他還找了人偽造石佛,偷梁換柱!如今真佛就在陸府之上!」
  
  原本兩人商定浴佛節前把真佛換回來,待展覽之後再次調包,如此一來真佛像會一直在陸府,而假的就一直在府衙。誰知半路殺出個飛賊,鬧得沸沸揚揚,知府把庫房鑰匙從宋茂才處要了回去,一下打亂了兩人的計劃,最後假佛像也被識破。
  
  宋茂才想著有飛賊頂罪,倒也不大在意此事,而且陸老爺這回可是落了把柄在他手裡,他們可就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同生共死。他想娶陸嘉宜,看來也指日可待了。豈料今晚因為陸嘉仁的算計,倒是把這些背後的事都擺上了檯面,這回雙方都脫不了干係,正所謂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場鬧劇終於收場,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宋茂才刑罰不變,陸家歸還了佛像,但犯事者陸家家主還是受了笞刑。陸嘉宜算計不成反而差點失了身,而且還被心上人看見糗樣,這回是真的受驚過度,沒臉見人,生了一場大病。陸嘉仁想起自己出得餿主意,懊悔不已,成日愁眉苦臉,陸家可謂一片哀雲慘霧。
  
  南宮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酒兒還不知道南宮霖就是逸王,兩人依舊一會兒甜蜜一會兒鬧彆扭,你儂我儂,感情漸深。
  
  轉眼就過了端午,炎夏到來,正是湖邊賞荷,竹亭納涼的好時節。
  
  這日,烈陽灼灼,蟬鳴聒噪。南宮霖素來怕熱,正口乾舌燥得厲害,想喝碗冰鎮甘豆湯解解渴,於是去廚房尋酒兒。
  
  才一進廚院,他便看著酒兒提著個空竹籃蹲在後門門口,捂著臉嚶嚶哭著,很是傷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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