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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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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奶酪西瓜】我在魔教賣甜餅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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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發表於 2020-2-18 18:13:18 |只看該作者
第151章

  海船漸行漸遠,逐漸靠近了崇明教以前所走過的最西端。

  到了這個地方的碼頭,舒淺等人下船,受到了這兒熱烈的歡迎,順帶又繼續做了買賣。

  船用麻繩困在了碼頭上,一艘接著一艘。

  姚旭和師華向周邊人打探著消息,問著要如何前往歐暹巴,也問關於佛郎機人的消息。

  這兒離佛朗機太近了。

  當即就有人給了他們消息。

  “前往歐暹巴有三條路,兩條必須經過佛郎機。你們要知道那兒可不好過。”

  “是的,換了新的君主。”

  “上回戰敗後他們又大亂了一場,結果佛郎機周邊的國家都遭了秧。以戰養戰。我們這邊還好些,聽說南邊那邊人已經不當人了。北邊歐暹巴那兒就沿海不太好過。我們這島另一邊聽說也不好過,現在都往這頭跑。”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

  姚旭和師華帶在身邊的少女用著這兒熟練的地方話,繼續幫姚旭他們問:“那還有一條道怎麼走?”

  “往北走,北邊那兒還有個碼頭。聽說過忽魯謨斯麼?”

  眾人搖了頭。

  “忽魯謨斯那兒如果有小船可以沿著河走,橫穿整個地方,過去再走一段水路就是歐暹巴了,根本不需要走佛郎機前頭。當然那條路走起來很苦。啊,對了,忽魯謨斯那兒有一點要記得,他們禁酒。”

  旁邊一人插話點頭:“他們那兒喝酒是大罪,這點可切不能觸犯了。”

  少女又忙問了點地理位置的細節問題。

  一問才知道,這個忽魯謨斯距離這兒並不算遠,可以說一兩天水路就能到達。

  姚旭知道了這個消息,思考片刻,就去將這個事情轉述給舒淺了。

  舒淺聽了後轉頭就帶著姚旭去找伯恩斯。

  伯恩斯平日裡也在幫崇明教的忙,越是靠近歐暹巴,他越是激動。

  此刻見著舒淺過來,眼睛就亮了起來:“教主。”

  舒淺點頭:“我來和你說些事。原先我以為前往歐暹巴,最好還是走海上路。因為我們有船,在過了這段後,後面的路用小船出行,繞過佛郎機,就是歐暹巴。但現在有第二條路了。”

  地圖她是有,不過顯然沒有到小河流都記下的精細地步。

  她對外頭的地勢並沒有那麼熟悉。

  “往北走有個地方叫忽魯謨斯,你可以用小船走這個地方的河道。順著這個河道貫穿整個地方,其後再走一段路,就是歐暹巴。”舒淺和伯恩斯說了這條路,“河道沿途必然有城,你們帶著足夠的錢和人,應該能夠順利過去。”

  伯恩斯聽了忙點頭叩謝。

  能夠安全回家鄉,那當然是最好的。

  “忽魯謨斯距我們這邊只有一兩天的水路,很快就能到達。”舒淺覺得再多去一個地方並不影響,“我們將你送到那兒。”

  伯恩斯重重點頭。

  這事一說定,等到這兒的生意做好了,所有的船只一起掉頭,前往了忽魯謨斯。

  忽魯謨斯正如先前旁人所說那樣,擁有一個大碼頭。

  這個碼頭凹在一個三面包圍的海灣裡頭,要不是被人特意提點,舒淺恐怕還真不會往這裡頭鉆。

  這種看起來很可能會過於狹小的路,並不適宜她如此多的船只。

  好在海灣裡頭還是挺大的。

  教徒們將繩子捆好在碼頭上,按照崇明教往常的慣例,和沿海的百姓交談起來,做起了生意。

  伯恩斯那兒,則是帶著他雇來的那些個百姓,商量著要從哪裡出發更好。

  每個碼頭,崇明教都會待上幾日。

  生意總不是一日能夠做完的,尤其是著地方還是他們第一回來。

  喊價、算賬、挑選貨物,勞碌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伯恩斯來和舒淺道別了。

  舒淺在船艙裡看賬本,師華和姚旭在她旁邊一樣忙著。

  伯恩斯進門時,小心搓了搓手,試探性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教主,我想明日就出發了。”

  明日?

  舒淺想了想,拍了下腦袋:“啊,可以。舵手說明日是個好天氣。你一定一帆風順直接到達歐暹巴的。”

  伯恩斯聽著這話,展開笑臉:“您說的對。”

  姚旭和師華聽到這事,也都紛紛擡起頭祝賀他:“恭喜啊,早日回家。”

  “恭喜。”

  伯恩斯連連點頭:“謝謝,謝謝。”

  舒淺擺手:“那快點早些去休息。你帶去的那些人,早去早回啊。要是他們回去沒什麼路,就在忽魯謨斯等我們。我們來年還會來的。”

  忽魯謨斯這兒也有不少有用的東西。

  伯恩斯聽著這事,笑著應聲,隨後向眾人告辭。

  到了晚上,夜深人靜。

  每個船上幾乎都安安靜靜,只有巡邏的人偶爾發出了一點響動。

  舒淺那艘船上,正窩在角落裡的黑貓忽然睜開了眼。

  它踩著自己的腳步,在船上似乎也成了一個巡邏者。

  可暫時沒能巡邏到什麼東西,它有點疑惑,吸了吸鼻子,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窩著的地方,睜著眼,豎著耳朵,半響都沒有重新入眠。

  第二日。

  船上和碼頭上重新熱鬧了起來。

  伯恩斯的小船上東西陸陸續續給裝上。

  吃的用的,甚至還有教徒們給他送的一點小禮物,希望伯恩斯能夠帶去家鄉,給家鄉的同伴。

  舒淺看著這氣氛,禁不住也多提點了幾句:“你們這些工匠平日裡做工都不要太勞累了,將工部的習慣都保持好,平日該穿好的衣服穿好,該戴好的口罩戴上。”

  如今工部幾乎是人手都要戴手套,臉上都要戴口罩。

  伯恩斯一一應下。

  等伯恩斯順著小河道離開,教徒們紛紛和他們揮手告別。

  不少當地的老百姓看了這幕,也紛紛用最誠摯的祝福向伯恩斯告別,希望這個異國人,能夠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鄉。

  舒淺看著伯恩斯遠走,轉頭看向旁邊還有點羨慕的那對異國少年少女,笑著問兩人:“你們也想回家麼?”

  少年看向少女。

  少女楞了楞。她必然是真的想過這個問題的,猶豫了片刻,她才開口:“按照航線,我們回不去的。我們的家在很遠的地方。而且,我們的家人都已經沒了。”

  少年抓緊了少女的手。

  “我問過很多人碼頭上的商人。他們說我們那兒傳說出了一個女英雄。她在帶著大家鬥爭,已經讓壞人吃了大虧。大家換了個地方,已經重新開始了。”

  她就算回去原來的地方,那兒也早就沒人了。

  少女朝著舒淺露出帶著點燦爛的笑容:“因為崇明教,我才能經常來到這些靠近我家鄉的碼頭。大家才會有那兒的消息。以後,也想一直這樣出海。”

  舒淺看著她,笑得很柔和:“嗯。”

  在忽魯謨斯待了一段時間,船上能塞滿東西的地方都塞滿了。

  眾人終是要準備返航了。

  回程路上,到底眾人歸心似箭,對周邊的海島都不在意起來。

  偶爾到了幾個碼頭,多是為了采買吃食,再交換一點零散的有趣物件。

  歸途總,船在某個碼頭上停靠休整,舒淺正下船來走走,就聽旁邊兩個不在同一艘船上的崇明教教徒在說貓的事情。

  “最近我們船上的貓都不怎麼吃魚了,也不知道去哪裡偷吃了東西,嘴裡頭一股腥味。”一個崇明教教徒這般說著,埋怨裡掩藏不了對貓的喜愛。

  另一個教徒詫異:“你們的貓也是麼?我們的貓也是啊。我還想不通為什麼。貓暈船麼?二當家當年就暈船啊。”

  舒淺被逗笑。

  二當家暈船和貓暈船有什麼關聯。

  她順帶回想了一下最近自家那只黑貓的狀態。

  好像最近也沒什麼胃口,有魚也就聞一聞,吃一兩口。

  是天氣變化,所以不想吃東西麼?

  魚吃多了,所以想換換口味?

  海邊基本上都是魚,肉很少很少。

  舒淺讓人花了點錢去特意買了點肉,去餵兩口船上的貓。

  所有人都沒覺得這個買肉不自己吃反而餵貓的行為有哪裡不對,都興沖沖去煮肉,看人餵貓。

  結果貓還是不怎麼吃。

  舒淺挑眉。

  這會兒船已又踏上了返程的路,距離下個碼頭還要一點時間,舒淺也沒地方去換個一種肉嘗試嘗試。

  以前在教中,這些個貓可真的是什麼都吃。

  她想不通,乾脆把正在偷懶的紅六給拽了出來:“紅六,你負責養貓的,這貓最近食量怎麼減了?”

  紅六則是很想的通:“吃別的東西吃飽了唄。查一下每艘船上的糧食有沒有缺。”

  這話是很有道理。

  舒淺這會兒吩咐了人去做飯的地方看看,再主動去了存放糧食的地方,順帶拽上了紅六:“一個人看不過來,你過來和我一道檢查一下。”

  紅六聽從吩咐跟著舒淺一塊兒去放糧食的船艙裡檢查。

  每個袋子裡都裝了糧食。

  有的是他們出海時帶出來的,有的是沿途采買的。

  除了糧食,船上還會有種子。

  舒淺一個個查過去,終是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袋子上有抓痕。

  還有個小口子?

  這袋子裡頭放的是種子,並不是什麼貓愛吃的東西。舒淺看著撒開一點的種子,皺起了眉頭。

  “紅六,你過來看一眼。”

  紅六正在檢查另一邊時常要打開袋子的那些糧食,正發現一個袋子上有個洞。

  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

  聽到舒淺叫他,他回過神往舒淺那邊跑,隨後蹲下,看到了袋子上的抓痕以及小口子。

  抓痕該是貓的抓痕。

  這小口子難道是貓磨牙麼?

  紅六猛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船上有老鼠。碼頭上有老鼠上船了!貓吃了老鼠,吃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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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發表於 2020-2-18 18:13:29 |只看該作者
第152章

  袋子的破損口,咬痕分明就是老鼠啃咬。

  全然木頭造的船,進了老鼠,下場只有一個。

  船破洞,沈船。

  要不是因為貓吃老鼠,要不是因為糧食足夠吸引了這群老鼠……

  後果不敢想。

  舒淺頭皮都麻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大步朝著外頭走:“通知所有船加速靠無人的海岸,徹查船上的所有倉庫,實在不行讓貓聚集在同一艘船上住幾天。”

  紅六立刻起身跟上:“是。”

  舒淺立刻去尋了舵手,在吩咐了舵手之後,立刻讓船上的教徒用旗子通知附近的所有船只。

  剛開始所有的教徒還不明白為什麼船忽然之間開始加速行駛,也不明白怎麼還通知了別的船只向自己靠近。

  看看周邊也沒有什麼海盜,更沒有敵軍。

  摸不著頭腦的教徒們,在聽到紅六傳達下來的:“船上進了老鼠,船上所有人分成兩組,一組全力加速船行駛到無人海岸停靠,一組徹查船上所有的船艙。”

  另兩艘船上,姚旭和師華同樣看到了旗子的命令:全速前進,聚攏。

  兩人稍帶疑惑。

  怎麼忽然下了這命令?

  他們疑惑歸疑惑,但還是吩咐了自己所在的船只上眾人動了起來,向周邊的船只靠攏。

  師華剛下完命令,忽然聽到了自己穿上的貓,發出了尖銳到刺耳的叫聲。

  她睜大了眼,轉向了貓叫的方向。

  那只貓不知道怎麼,整只貓都要炸裂開來一樣,不停朝著人尖叫著。

  有教徒還想要上前安撫,誰料也被這只貓露出了尖牙威脅。

  師華心裡頭稍帶不安。

  肯定是出事了。可到底是什麼事情?

  “船上漏水了!船上漏水了!”有教徒從船艙處朝上沖,驚恐喊了起來,“不止一個地方漏水了!排水來不及!”

  他剛說完,整艘船忽然晃了一下,微微側歪過去。

  師華心中一顫。

  船,要沈。

  “所有人聽令!棄船!馬上!”師華大吼起來,“船上的小舟全部給我推下去!皮囊全部給我吹氣系在身上系緊了!找不到皮囊的拿衣服迎風鼓起來!棄船!”

  崇明教所有的船在慢慢靠近,師華這艘船的異樣很快就落入了旁邊船只的眼裡。

  姚旭在發現師華船只側傾後,腦袋“嗡”了一下。

  他整個人都慌了:“快!快!開小船去救人!那艘船出事了!”

  師華即刻放了求救的信號彈。

  站在主船上的舒淺在看到那彈的瞬間,握緊了雙拳:“所有小船系在主船上,立刻過去救人。”

  紅六立刻補上了話:“不能靠太近,船真開始下沈,速度太快,所有人會被拽到船底。”

  舒淺看了眼紅六:“師華會讓人出來的,所有人速度快!”

  她發現的太晚了,現在根本不知道幾艘船出現了這樣的問題。

  糧食越是少的船,越是可能船體被老鼠咬船。

  船體一沈,離開的人尚且還好,船上的人則是立刻會被水流往下帶,根本掙紮不開。

  教徒們發現了事情不對,第一回出現這種事情,都亂了一下。

  即便是面對過暴風雨,他們都不曾遭遇過沈船事情。

  就近的幾艘船都放出了穿上擱置的最小舟,朝著師華那艘船靠近。

  所有人都在心裡頭喊著:快點,快點,快點下來。

  有的水性尚且還好,系了皮囊就朝下跳。

  有的水性一般,則是抓緊上小船。

  此刻唯一能慶幸的就是,船上所有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沒有一個人是沒有被當成水師訓過的。

  師華看著還有人自己口袋裡掉出了一錠金子,當即就火了,上前直接將人衣服扒了:“棄船,什麼都不要帶!走!”

  船上還有別的女子,這會兒忙過來找師華:“小姐,快走啊。您留在這兒幹什麼?”

  師華掃了一眼船上,人幾乎已經走光了。

  她這才點了頭,匆忙跟著她穿好了衣服,直接朝著海上跳。垂直落下,直接沈入水中,濺起了微小的水花。隨後她再被皮囊托了上來,開始遊水。

  一群人就快速朝著別的船方向遊。

  那只發出尖銳喊叫聲的貓,早就跳到了一艘小船上,跟著小船往外走了。

  身後的船從被發現漏水,到整個側傾,再到半身入海,不過轉瞬。

  好在他們反應快得驚人,這才確保了大船上已沒有了任何人。

  師華已渾身濕透,眼前視線都有點模糊。

  她轉頭看向沈船,見更多的船體已逐漸入海,立刻拽起旁邊和她一同跳下的女子,更奮力朝著外頭遊一些。

  即便是已離開了一點距離,她這會兒向前遊的速度,已遠慢於剛才跳下時。

  海水很冷,人體的熱度在不斷下降,手腳漸漸開始失了力道,不動就容易偏離方向。

  “嘩啦啦——”有人從海裡被撈上了小船。

  一個接著一個。

  姚旭水性一般,去救人的,怎麼都沒有輪到他。

  他看著海面上,臉已是沒有一點血色,徹底慘白。

  到了大海之上,人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有多麼微小。

  微小到一眼望去,幾乎難以看到蹤影。

  他不能確定師華在哪裡,甚至不知道師華有沒有在某一艘船上。

  “距離最近的海岸過去還要至少兩個時辰。”主舵手和舒淺說了情況,“問題是現在我們還在救人,只讓船只聚起來,並沒有前進。”

  舒淺應了聲,下了下一個命令:“每艘船派一個人去,說清楚船上有老鼠的情況。所有救上來的人,都分散到大船上,算一下人數。”

  她垂下眼:“失蹤人數少於十人,就開船。”

  眾人應聲。

  紅六武功極好,率先領了這個通知各船的任務,踩著船和船之間的繩,他都能輕易過去。

  很快所有的船只都知道了沈船的原因。

  船上有老鼠。

  師華那艘船上糧食不多,看守又好。

  老鼠沒有找到糧食,就咬起了木頭。

  同時這也代表著,他們每一艘船上都可能有老鼠。尤其是那些個貓近來不怎麼肯出東西的船上。

  一時間在船上空著的人全部去搜起了船艙,每一個角落都不敢落下。

  當所有的船全部都聚到了差不多的位置,陸續有小船返航,帶上了沈船上的人。

  這時那艘大船,已帶著一箱子的寶藏,徹底沈入了海底,只在海面最表層,蕩開了一圈圈的小波浪,最後餘下一點漣漪。

  隨後,逐漸有教徒上報上來:“船上有漏洞,正在填洞。”

  還有人報上來抓到了老鼠。

  舒淺吩咐下去:“老鼠一律殺了,扔海裡去。有被啃咬過的吃食一律不能吃,全部扔了。所有做菜的器具,全部用酒擦過,用火烤過。入口的東西全部要煮到最熟。”

  船上生火不方便是不方便。

  可要是引發了問題,那才是更加可怕的事。

  這吩咐下去後,眾教徒當即行動了起來。

  同時,救上來的人數也逐漸增加。

  “我們這邊三船,十二個人!”

  “一船,五人!”

  “兩船!六人!”

  一艘船五人都算過多了,好在距離就那麼點,並沒有導致小船翻轉。

  姚旭一邊在算著人數,一邊在張望著,試圖尋找師華。

  可是找不到人。

  他見著一個很晚上船的女子,連忙上去問:“師華呢?”

  “墊後。我見著她跳船了,不知道再哪個小舟上。”女子回他。

  姚旭拿著望遠鏡,在海上看起來。

  尋來尋去尋不到人。

  恐懼一點點放大,尤其是在知道那艘船上還未得救的人數已越來越少。

  當少於十個人,是要開船了的。

  要是沒被發現,那就註定會被遺漏在這個海上。

  紅六此刻在各艘船之間往來,算著人數。

  臨著到了姚旭身旁,問清楚了人數,點頭:“成,還餘下十一人。再救一小船人,等一會兒就開船。”

  姚旭猛然轉向紅六:“師華見著了麼?”

  紅六見他臉色極差,忙點頭:“見著了,就我剛才來的那艘船上,你這兒看不見。船聚在一起就擋住了。你要跟著我去看一眼?”

  姚旭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想去,又咬了牙:“我先安頓好我這船上的事。”

  他吊起了的心放了一點點,可沒見著人就還高懸在那兒。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歡呼聲。

  紅六聽著響動,忙動身了:“那兒好像又救上來幾個,那你先把船上事安頓好。我等下幫你帶話。”

  姚旭應聲:“好”

  紅六說完話,直接動身去了下一艘船那兒。

  姚旭不再看海上,轉身應對起了自己船上的所有事情。

  一艘沈船足夠了,決不能再有第二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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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發表於 2020-2-18 18:13:43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

  等所有船重新發動時,紅六給所有船都帶上了好消息。

  崇明教一個人沒少,全部都救了上來。

  壞消息是,一整艘船沒了。

  師華連衣服都沒有拿就跳下來海,換上了別人乾凈的衣物後,裹著布,從一艘船走踏板到了另一艘船上。遊水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她從踏板上下來,腳一軟,差點當場跪下。

  緩了緩,她去找姚旭了。

  姚旭整個人都繃著。

  他這艘船也查到了有洞,好在是在不明顯的地方,全部能補救。

  崇明教有很多貓在,教中老鼠基本上都找不到了。不過還是有很多人以防萬一,帶了點防備蟲蟻鼠類的藥出來,現下倒是都給用上了。

  救上來的那些個人,衣服、熱水,受傷的還給弄了傷藥。

  忙得暈頭轉向,他回過頭,就看見了師華。

  剩下沒有放下的心,這會兒徹徹底底,完全是放下了。

  師華走向姚旭,整個人抱了上去。

  姚旭雙手也抱住了師華,低聲說了一句:“我剛才很怕。”

  師華其實也怕。

  差點沒了命,她怎麼可能不怕?

  人與天地相比,太弱小了。

  可她現在卻說了:“幾十萬兩沒了,你賬要重做了。”

  姚旭抱著人緊了點:“幾十萬哪裡有人重要。”

  他像是被嚇過了頭,話都多了起來:“家裡頭還有兩個孩子,這才幾歲。我也沒給他們安排過今後的事。我平時又不會照顧孩子,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師華聽著收緊了自己的雙手。

  姚旭重復了自己的話:“幾十萬哪裡有人重要。”

  師華帶著一點點哽咽:“你說得對。”

  千金萬兩都不換。

  船上的貓慢悠悠走過,看著兩人擋道了,仰頭:“喵嗚~”

  姚旭和師華微微鬆開對方,低頭看向貓。

  這貓左邊不走,右邊不走,非要從兩人中間走出去,踩著小步子,義無反顧朝著前方走。

  姚旭這才平穩下來:“身上有受傷麼?”

  師華搖頭:“沒有。海上今日還算平穩。”

  姚旭將師華的頭髮捋了捋:“回頭你安排在我船上。我會去和教主說。”

  師華應聲:“好。”

  崇明教的所有船,在檢查和加速行駛中,很快就到了無人的沿海岸。

  眾人將船上用以固定的船錨投入海中,隨後才算真正暫且放松了一下。不需要抓緊趕路,所有人趁著這會兒決定將船上所有的老鼠和被啃咬的洞都給解決了。

  藥全部拿了出來,在一些偏僻的角落裡放了點。

  舒淺還帶著一批人上岸去砍了一批樹,用這些木頭做了一批的機關。

  機關專門有卡扣的。

  老鼠愛鉆洞,還愛吃的。

  這種機關一旦被老鼠發現,對老鼠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老鼠會主動往裡拼命鉆,甚至不在意隔壁的洞吸引住的別的老鼠是死是活。當他們鉆進去出動了機關,哢擦一下,機關直接扣死。

  一排四個洞,一抓就是四只,非常好用。

  這是舒淺以前在書中學來的,她真的是沒有想到還有用到的一天。

  眾人這會兒對老鼠正深惡痛絕。

  舒淺原本想著每艘船做個四五個就夠了,沒想到這個教了一圈人後,一圈人又教了一圈人。轉頭這些個教徒竟然打算人手做一個,做完還互相嘀咕著,要是好用,回頭做好了拿去賣。

  這碼頭上停靠一下都有老鼠,指不準哪裡就特別需要呢?

  他們也不需要賣多少,反正賣多了,肯定有人會研究去做的。

  就當賺一筆塊錢。

  舒淺覺得好笑,倒是沒攔著人。

  所有人這回都受了驚,需要一個很好的出氣點,做捕鼠器就是一種方式。

  沈了一條船,舒淺為了防止意外,要求眾人在這岸邊逗留了好幾天。

  幾天之後,各個船上的捕鼠器竟是真的都抓到了好些個老鼠。

  這一點讓眾人震驚的同時又興奮不已。

  在確保船上漏洞都補上,老鼠也抓得差不多了,幾只貓都恢復了往日的胃口,舒淺才發令再度返程。

  這一回返程,崇明教教徒們對船上的事情上心了不少,晚上巡邏的人更是對每個細小的聲音都放在了心上,生怕再來一回老鼠鬧人,或者出現別的不該出現的差錯。

  船上的吃食處理了不少,這幾天又吃了不少,庫存的糧食實在不多,即便每日都有釣魚上來,耗費還是驚人的。

  舒淺不得不讓人加快船速,前往附近碼頭。

  這回去了碼頭,教徒們采購了足夠的糧食,順手就將自己做的捕鼠器給推出去了。買做好的東西,一組一兩,買捕鼠器的做法,他們問了舒淺,轉頭直接賣五兩。

  碼頭這兒的人還真是不差錢,平日裡和崇明教買賣東西很多,全然將這東西當了添頭。

  五兩買下了做法不說,捕鼠器直接買了個幾十個。

  結果崇明教教徒們發現自己竟然還供不應求起來。

  實在是哭笑不得。

  這生意做完,崇明教船上的糧食也補完了。

  後頭的返航就比先前順暢多了。

  到哪裡都有碼頭,到最近的地方,還有江南的水師。

  回到崇明碼頭,船上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這一回是損失慘重,不過船帆上並沒有增加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高興的教徒們紛紛圍追起了船上的貓,試圖給這些可愛的小家夥一個擁抱或者輕吻。

  事實上傲慢的小家夥們並不屑於人們的擁抱或者輕吻,除非他們帶上小魚或者說能給貓順順毛揉揉背。

  於是這回人麼沒下船,就光顧著在船上逗貓了。

  舒淺走下船,覺得略是好笑。

  紅六在舒淺身邊申請了離開:“教主,這回出海的事情,我想與參將去說一說。”

  他嘿笑一聲,顯然覺得自己這個想法頗好:“每艘船上都留一只貓,這可真是我見過最有意思的事。”

  而且對水師們調節心情很有用。

  舒淺點頭:“是個好法子。順帶將捕鼠器這個也告訴他。五兩銀子。”

  一個身價千萬兩的人,竟然還要斤斤計較五兩銀子。

  紅六震驚看向舒淺,誠懇表示:“我算是知道教主為何如此有錢了。”

  “畢竟損失了幾十萬兩。”舒淺轉向周邊留在碼頭的人,“去通知教裡了麼?”

  旁邊的人忙回了話:“通知了,早看見船就通知了,都正在趕過來!”

  舒淺點頭。

  船上的教徒們這才陸陸續續下來。他們一邊忙著將船上的東西往下擡,一邊忙著和旁人吹噓這一回的遭遇,還說了這些貓有多神奇。

  老百姓都是質樸的,舒淺深深懷疑,但凡有一個人開口給這群貓建個小廟,這群人就真的會建一個貓神廟,表示出海有貓庇護,萬事都不會慌張。

  從今往後,可能鎮教神獸就是貓了。

  想到這一點,舒淺覺得參將配貓都沒教貓荒誕。

  她搖了搖頭,看到姚旭和師華也下船了,這才去處理諸事,省得自己滿腦子都是貓的事情。

  師華在返程這段時間,早就做好了休整。

  她像是什麼都沒遭受一樣,幫著姚旭一道處理著船上的東西,還分擔起了一些賬本。

  在看到舒淺時,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舒淺身邊:“教主,這回出海的事情,我覺得我需要受罰。”

  舒淺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忙自己的事:“理由。”

  “這回是我沒有發現異常,對船上船員掌控不足,對船檢查不夠,這才導致了整個沈船事件。”師華很認真,“不管是哪一點,我要是長點心,事不至此。”

  就如舒淺和紅六能稍早發現異樣,就如船員們早知道了貓不吃東西了。

  她要是敏銳一點,事情真的不至於這樣。

  舒淺點頭:“你這麼一說,是該罰。回頭我看下該怎麼罰。”

  師華臉上帶起了一點淡淡的笑。

  真不受罰,她心裡總是過意不去的。

  即便是將這幾十萬兩全部算在她頭上,她都不會有絲毫的委屈。

  算賬的時候,姚旭都有點沈默。人是比錢重要,可錢到底是……是眾人拼盡了力,搏出命,就此賺出來的。

  師華和舒淺說完這個,轉身又給自己鼓氣,邁著步子前去幫忙了。

  舒淺旁邊的教徒,小聲問了一句舒淺:“教主,這要怎麼罰啊?”

  他還有點不安:“我們其實都沒發現,要不是教主和紅六發現得早,我們的船恐怕都要沈。”

  舒淺點頭:“是啊,都罰。一個逃不了。”

  教徒嘿嘿一笑:“不是只罰一個就成。到時候我們心裡頭都過意不去。”

  舒淺笑了笑。

  崇明教教中的人很快都趕來了碼頭。

  喬曼知道出海的事情後,抱著師華就掉眼淚。這生死存亡的事情,說發生就發生,聽著都讓人害怕。畢山也極為感慨,拍了拍姚旭的肩。

  所有人的想法到最後都是相同的:錢可以另外賺,命還在就好。

  碼頭上又重新變得熱鬧起來,買賣聲不絕於耳。

  一群人非常默契,並沒有打算將這個事情,告訴教中的孩子們。

  舒淺為了讓蕭子鴻放心,也為了感謝蕭子鴻給她扔了個紅六過來,抽著空給蕭子鴻寫了一封信。

  這回出海的時間頗久。

  按著這個時間,蕭子鴻該是返京了。

  寫了一頁關於出海的事情,舒淺發現自己沒有能寫完。寫了兩頁,她發現出海的那幾只貓還沒提。寫了三頁,這事情已經蔓延到了捕鼠器上了。

  她乾脆還給把捕鼠器的制作方法給蕭子鴻附帶上了。

  將寫完的信塞進殼子裡,舒淺捏了捏,厚厚一疊。

  她笑了笑,轉頭讓人給送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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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發表於 2020-2-18 18:13:59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

  舒淺什麼時候私奔,那是真的不急的。

  重點取決於蕭子鴻什麼時候想私奔。

  而蕭子鴻想要私奔,取決於夏煜是否能夠擔當重任。

  至於夏煜能夠擔當重任,則是要看他東宮中幾位先生的教授以及評判,最終看夏煜是否能夠對政事有獨立又有遠見的看法。

  先生教授,總是希望學生能夠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學生只有在學識上有所超越了,今後才能走得更遠一點。

  舒淺和姚華這個簡短的談話,在舒淺和姚旭簡單的談話後,就藏在了各自人的心裡,再沒有拿到臺面上來說。

  姚旭常常還是看自己兒子橫看豎看不順眼,要懟上他那麼兩句。

  可姚旭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姚華則是學會了告狀。

  先是告給自己的姐姐。

  姚華的這個小姐姐,像極了師華,三下五除二,就給他做主,去對付自家親爹了。

  姚旭一個對兩個,半點不服輸。

  然後著狀就被吿到了師華那兒。

  師華只好將姚旭帶進屋子裡,好好聊聊。

  聊到姚旭安分了幾天,再故態重現,又去懟姚華。

  一家人鬧騰得很。

  蕭立寧和蕭士宸,則是兩個人湊在一起,避開了崇明教所有人,在沒人想到的情況下,進行了一場談話。

  他們兩個本來住得就近,平日裡也到處跑慣了,根本沒有人會註意,兩個孩子其實知道的事情,遠比常人意料的要多。

  兩個人聊的不是什麼今晚吃什麼,明天去哪裡,而聊的是他們今後要做什麼。

  崇明教的先生是不教這一條的。

  崇明教教孩子們算賬,是因為賬本太多,需要的人手也太多。

  教中還有不少孩子學識字,是為了以後寫信傳話什麼的方便,回頭就算去大地方尋個事做,也好有點營生。

  學木匠,是為了造船,造機關。

  學做飯,是為了去當廚娘。

  學各地的話,是為了今後能出海。

  還有如極為聰慧的那幾個,則是學了想要考取功名,朝上再走走的。

  蕭立寧和蕭士宸,很清楚崇明教裡能教給他們什麼。他們也總有千千萬萬個問題會想要問。就連他們娘親,也說過他們今後想要做什麼,就可以去做什麼。

  不過兩個人年紀小,總覺得今後做什麼都成。

  一來二去,到了現今。

  兩個人躲在草垛邊上,坐在那兒曬著太陽,你一句我一句,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這話是蕭立寧先扯起來的。

  她瞇細著眼,問蕭士宸:“你以後想要幹什麼呀?”

  蕭士宸歪頭:“我想吃遍天下所有的好吃的。我就連這大江南北的吃食都沒吃遍,更別提海外了。”

  蕭立寧可比蕭士宸現實多了:“可你哪裡來的錢呀?”

  蕭士宸一想也是。

  教中的錢不代表他的錢,娘的錢,也不可能都給他。

  他小聲和蕭立寧說著:“那不如我也去開酒肆吧?找個掌櫃就成。別的我也不想幹。你看他們教裡頭,每天都要算賬,每天!我只想吃,最好再能到處走走,和娘一樣。”

  蕭立寧聽著就覺得很好。

  可她又覺得到處走好累:“我覺得總是走來走去,好辛苦啊。你看我們沿途去京城那會兒。路上不是每個地方都和京城、南京或者教裡頭一樣的。你想想那泥濘地!”

  蕭士宸也想起來了。

  下雨天的泥地,那真的不是人能走的。就算馬車過去,隨時都可能輪子卡泥潭裡了。

  還要人都下來一起推。

  蕭立寧感慨:“還有幾天吃不到一口肉,只能吃腌菜……大家出海為了一塊肉能搶起來。整天吃魚,整天吃魚。又不是貓,天天吃魚就能活。”

  兩人這麼一說,深深覺得這外出的日子不好過。

  蕭士宸聽著問蕭立寧:“那你想幹什麼?”

  蕭立寧更小聲了:“我想做小人,泥人也好,絹人也好,就是想做娃娃。”

  一個堂堂皇后,崇明教教主的孩子,就想做小人,做娃娃。這話說出去,她都怕給自家娘丟臉。一直一直都沒敢說。

  “我也不會種地,也不擅長念書。算賬學得還成,以後也能做做算賬。但我做別的事情,其實就是想賺點錢,可以做好看的娃娃。”蕭立寧嘆氣,“這要怎麼和娘說呢?”

  “琴詩書畫,都要學一些。”蕭立寧想想她需要學的,“連帶著騎馬射箭用槍,一個不落。這年紀到了,我前些天就聽著娘說要安排了。”

  兩個人以前就學個識字,算賬。

  可到了真的該學點什麼的年紀,不可能只學那麼點。

  用娘親的話來講,便是學的過程才是重要的,至於今後能不能用上,又是否成了新的興趣,那是另一回事。

  兩個小家夥嘆氣聲一聲接著一聲。

  女子還要學女紅,男子還要學武藝。

  兩個人覺得等正式授課的時候,這日子沒法過了。

  “不過你要在各地都開酒肆,還要出海尋好吃的,也要學各地方的話呀。”蕭立寧提醒蕭士宸。

  蕭士宸看了眼自家姐:“你也要了解各種材料,肯定要學畫,還要學女紅……”

  兩人一相對比,其實要學的東西還是很多。

  幽幽嘆氣,還能怎麼辦呢?

  “學吧,回頭慢慢就丟下一些了。比如娘就不會琴。”蕭立寧把舒淺給賣了。

  蕭士宸點點頭覺得有點道理:“娘也很少吟詩作對。”

  左右兩人對崇明教管理是半點興趣都沒有,沒有說出口的一句,便是:還好崇明教還有個譚毅。

  至於被拎到繼承位置上的譚毅,此刻還毫無所覺,每日只是做好上頭安排的分內之事,再做做糖,帶帶孩子而已。

  京城裡,被轉回京城沒多久的洪川一身軟甲,威武兒郎,卻滿臉通紅。

  他又氣又惱:“我成親又不急!你不要整日整日就催我!”

  坐在位置上,蕭子鴻看著洪川,頗為感慨:“哪能不催啊,我這催不到姚家的,還不能催催你了?”

  洪川也不知道姚家是怎麼得罪蕭子鴻了。

  姚長青早就成親了,就連姚長青那個有點意思的姚旭,也已經成親了。

  總不能姚旭當年“坑了”一把將計就計的蕭子鴻,蕭子鴻就要這麼記仇一輩子吧?

  蕭子鴻拿著圖冊慢慢翻看著,話是一句接著一句的誠懇:“川啊,你要知道,你就比我小幾歲。我孩子都在亂跑了,你還沒成親。你爹多著急麼?”

  洪川簡直要罵人了。

  他要是知道他爹是為了讓他成親,才讓他回京城的。打死他都不回來了。

  他原本以為回來,純是蕭子鴻身旁信得過的人太少了!

  蕭子鴻見洪川這模樣,深深覺得他家先生是個人才。

  本來蕭子鴻想要將洪川調回京城,左右都沒想到好方法,生怕和洪源大將軍有一場“奪子之仇”。誰料項文瑾轉頭就想了一個“洪川沒成親,回京先成家”的好法子。

  遠在邊塞的洪源這才猛然想起,自家兒子還沒個後人呢。

  於是蕭子鴻還沒開口,洪源直接就連發幾封信給他,用詞極為懇切,還希望蕭子鴻給洪川多看看點,有蕭子鴻把關,他信得過。

  那把蕭子鴻給樂的。

  他這輩子最大的樂趣,就是催婚做媒了。

  雖然至今一個沒做成過。

  “你看,這個是大理寺寺卿家的姑娘,十五,年紀正當好對吧?上門提親,轉頭籌備一兩年,十七八的時候,正好娶進家門。”蕭子鴻給他算著。

  洪川氣惱看了眼:“十五太小了。”

  “十七八的也有。但十七八還沒定親,都有點麻煩呀。”蕭子鴻點了一戶,“喏,聽說這位,家境是還成,但是心有所屬,所以才熬到了現在。”

  他又翻了兩頁:“還有這個,十九了。楞是守孝守的,唉,剛開始說是想要留兩年,誰知道留到十六準備看親了,家裡頭出了事,這熬到十九。”

  蕭子鴻連著翻了好幾個。

  那些個年紀再大一點的,就是二婚。這些是擺不到蕭子鴻面前來的,剛開始就被踢出去了。

  洪川這身份背景,要是找個二婚還拖家帶口的,回頭洪源真的能殺回京城,考慮再換個皇帝。

  蕭子鴻朝著洪川笑笑:“不如給你辦個詩會?還是狩獵?還是你喜歡看個戲唱小曲的?賞花宴也成。”

  洪家重視孩子,洪川自小就學文識字的,不論是詩會還是賞花宴,都拿得出手。

  對此洪川有些絕望:“一定要麼?有家室實在煩心。”

  蕭子鴻見洪川整個人焉巴巴的,禁不住就笑起來:“你喜歡怎麼樣的女子?有想過麼?”

  兩個人其實以前說過。

  不過那時候是兩人還小,洪川問蕭子鴻:“你喜歡怎麼樣的女子?”

  蕭子鴻還記得當年自己瞥了他一眼,根本沒上心,極為隨口回了句:“天下無雙。”

  洪川這會兒想起了這事,義正言辭回了一句:“天下無雙。”

  蕭子鴻聽了這詞,又看洪川到現在都沒有消退的臉上由於羞惱而升起的紅,終是笑出了聲,笑得整個屋子都充滿了歡愉。

  “辦個賞花宴,可以城外騎馬的那種。比試,就比試個跑馬,比個射果子,再比個詩詞。當為你加點仁慈美名。”蕭子鴻已給洪川想起了聚會,“各官家到了年齡的男男女女都可參加。”

  他揶揄:“盼你找個天下無雙的回來給我瞧兩眼。”

  消息放出,整個京城各官家都驚動了起來。

  這可不就是一個大型的官方相親盛宴?

  家裡頭男男女女全部都有了點興趣,甚至還有人趕忙去請人寫點賞花詞,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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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發表於 2020-2-18 18:14:11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

  蕭子鴻很是漫不經心,在洪川正妻後備役中,剔除了一些不該出現的人。

  他倒是還記得當年想要攀上洪川的那些個女子,到底搞出了什麼事情。

  說是年少不懂事,都是看輕了這些人。

  有些還動著翻這個天的心思,險些壞了這天下。

  倒是後來洪源憋出火了,一家家給罵了過去,尋了個小家碧玉給洪川做主了。然後日子也就那樣過了。

  現在洪川依舊是不少人眼中值得攀一攀的,不過麼……

  到底洪家身份和當年不同了,洪川就是自己面前紅人,沒了那些難言的矛盾和無盡的疏離。

  這場相親盛宴很快就安排了妥當,就在秋日天正好的日子。

  賞花一個不差。

  本來蕭子鴻是沒打算去湊個熱鬧的,不過他沒想到舒淺又悄悄上京了。

  兩人幾個月沒見,甚是想念。

  然後這個想念在洪川再度求見時,就差不多被撲滅了。

  舒淺上京那天,距離這場相親宴已沒差幾天了。

  洪川整日焦躁,還試圖拉著最熟悉的蕭子鴻去。蕭子鴻當然剛開始是不肯去的,可沒想到舒淺一來京城,聽說有相親宴,又聽說洪川要蕭子鴻去,二話不說當場決定和蕭子鴻一起去。

  這就像蕭子鴻從未對花樓有興趣,舒淺反而對花樓有點興趣一樣。

  那天晚上,蕭子鴻和舒淺端坐在床上,蕭子鴻還很認真問舒淺:“我們兩個已經成婚的去什麼賞花宴?”

  舒淺眨了眨眼:“聽說已婚的也能去呀。”

  “那是男子沒正妻的,或者能夠有權娶平妻的。”妾不算妻,律法上是不認的。

  “還有的,那是兄長姐妹幫忙看親的。”

  這成婚的和沒成婚的,從某種程度上已完全劃分在兩檔人裡了。

  蕭子鴻也不是說不能去,就是:“我們不能太出風頭,在旁邊隨便玩玩便是。最好和洪川也離遠一點。”

  舒淺聽著這話覺得好笑,但還是點了頭。

  說完這次宴會,兩人又說起出海的事。

  以前蕭子鴻還真沒想到船上帶貓的事,這回算是開了眼見:“你們這回出海損失有些大。日後可不能再大咧咧出這種差錯。”

  舒淺點頭。

  “我知道,是我太疏忽。沒想到自己特意要求親自帶隊,還出這種事情。”舒淺心裡頭還有點自責的。

  蕭子鴻抓著舒淺的手撓了撓:“過去了。記得就成,不要多想。”

  舒淺應聲。

  兩人對著出海的事情又聊了聊。

  鼠患這事和蟲患一樣,可大可小,百姓要註意,朝廷也要註意。蕭子鴻還想著讓各地張貼告示,註意著點這事情。

  尤其是如今商船往來頗多。現下已經有一艘沈船,人命還好都保齊了,可那是崇明教訓練有素。

  普通老百姓碰到這種事情,哪能說反應就反應過來。

  舒淺當然是認同這點的。

  她從海外帶回來的,大多也都是糧食之類,根本不敢往活物帶。

  萬一出了問題釀成大錯,她悔都來不及。

  就這麼說好了好半天,天都很晚了。

  蕭子鴻先說了:“該睡了。”

  舒淺應聲,微微動了動身子:“……”

  蕭子鴻也輕微動了動。

  然後兩人默默對視好一會兒,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舒淺邊笑,邊小聲開口:“我腿麻了。你不準叫太醫。”

  蕭子鴻笑得厲害:“我也腿麻了,你也不準叫太醫。”

  這種事情說出去都丟人。

  閑來沒事在床上幹什麼不好呢?躺著說活不好麼?非要端坐著。

  腿上麻滋滋不停。

  蕭子鴻和舒淺越想越好笑,等笑夠了,腳都不麻了。

  好一會兒後,兩人才重新調整好了姿勢,褪去衣物鉆進被窩裡頭。

  蕭子鴻提議:“下回就別坐床上說了。”

  舒淺:“可坐椅子上太正式了,覺得像是在做正經事。”

  蕭子鴻覺得也是:“那就躺著說。”

  舒淺想了想:“那又覺得不夠正式。”

  蕭子鴻又忍不住想笑。

  舒淺跟著笑。

  “不行,先睡了。不準鬧了。”蕭子鴻先扔鍋。

  舒淺根本沒鬧,這事分明兩個人的鍋,怎麼能怪她呢?她哼哼兩聲閉上眼,不說話了。

  又是一夜好眠。

  這回上京,兩個孩子不樂意過來,說是要跟著先生多學點什麼。這個年紀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不管有沒有興趣,先學一學再說。

  舒淺算著年紀差不多,又鬧不過孩子,請了先生後就隨著孩子去了。

  江南地方的鄉紳很多,最誇張的幾個州府,一個州府就有十來個進士出身,辭官後在家休養的。

  若有必要,舒淺都考慮過讓孩子去找這些人拜個師,然後再去書院。

  可惜蕭立寧和蕭士宸當時一聽就腦袋搖來搖去和撥浪鼓一樣,還把姚華拉在前頭,說姚華考科舉,他們才不考。

  而姚華今後的先生,那些個鄉紳,姚旭有點猶豫,挑挑揀揀總覺得不稱心。

  為官久了都心裡頭有道道,再者就是,拜入了門,那也要學生和先生想法相似才好,想法差異大了,今後不好處。

  舒淺跟著挑選了一遍,一樣覺得不稱心,跑來京城看看有沒有什麼更合適的。

  姚華不想來京城,她就來京城拐人唄。

  當然,她是沒想到拐人還沒拐,先湊到了一個小熱鬧。

  一場賞花宴。

  這場賞花宴辦在城外一個別院,京城裡一個故去大儒的宅子裡。

  這位大儒留下了許多傳世名篇,還留下了一整個鳥語花香的別院。別院裡有五塊地方,分別是春夏秋冬,四個調調,最後餘下一塊地方,叫做長生苑。

  院子外頭有大片的空地,還特意做了一個馬場。

  大儒以前自個住,閑來無事就尋人來玩。

  後來他過世了,這個院子就傳承了下去,逐漸就傳到了四五代手中。

  如今院子的主人,是項文瑾的友人之一,同樣在翰林院掛個名頭教書的一位儒生。這回是上頭的意思,特意將院子讓出來,尋了個由頭,給洪川相親尋妻來了。

  項文瑾是出使別國去了,要是還在京城,肯定是要感慨幾句洪川:“眾人為了你娶妻真是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洪川聽了會不會氣到轉身回邊塞去。

  反正由於天氣太好,這個賞花宴是如期舉辦了,院子門口停滿了馬車,一個個京城裡官家子女適齡的都下了馬車來,甚至還有皇家的幾位。

  至於太子夏煜。

  他還年紀尚小,可還沒到娶妻的年紀,被蕭子鴻扔在宮裡頭繼續學習。

  蕭子鴻和舒淺兩人出了宮,坐著低調的馬車到了地,正準備悄悄尋個妥當的地方,可以一覽全局。

  就聽一陣小小的喧鬧,洪川騎著馬慢悠悠出現在人群中。

  他翻身下馬,徑直朝著兩人走來,拱手行禮:“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蕭子鴻、舒淺:“……”

  兩人面上含笑。

  蕭子鴻溫和開口:“今日大夥兒自便就是,我不過是帶梓童出來看看花。”

  舒淺也是溫和笑笑:“當我們不在就成。可別因為我們,擾了大家的雅興。”

  等洪川擡起頭,看見兩個溫和看他的尊貴人兒,眼神裡都帶上刀了。

  他面不改色轉身離開:“那我不打擾兩位,先進去了。”

  蕭子鴻和舒淺也笑笑直接就走了,半點沒準備給人留行禮的機會。

  眾人本還想說什麼做什麼的,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人已經都進了院子裡。

  蕭子鴻和舒淺在院子中尋了個僻靜的小樓,確定了這個小樓不會對外開放了,這才微微安心。

  這僻靜的小樓在長生苑裡,勉為其難能看到春苑和冬苑。

  舒淺躲上來了,才哭笑不得:“洪川這是被你逼了多少日子?竟然都敢當眾點破你身份了。”

  蕭子鴻摸了摸鼻子:“也就從他到京城開始。原先只是想找個借口讓他調到京城來,誰想效果太好。洪將軍總是催著,我便忍不住也跟著催。”

  得了,洪川要是回頭再遭受兩次,恐怕要和炮仗一樣,直接給炸了。

  長生苑裡的花草基本上是長青,花也是按月常開的類型。

  這日子裡,風景最好看的,該是秋苑和長生苑。

  有人送上來了酒和點心,供給蕭子鴻和舒淺。

  另一頭進入院子,不想亂逛,悄無聲息隱藏自己的洪川,心裡頭還是有點煩躁的。

  他不是不想娶妻。

  就是被上趕著找人,覺得怪沒意思。

  這事情怪來怪去,還是要怪他爹。

  和他說了一堆的理由,目的不就是為了讓他能留在京城裡。

  洪川特意避開了人群,往角落裡頭鉆。

  “你再往前走,就要踩著剛施好肥的地了。”小角落裡也有小石頭路,還有小亭子。

  小亭子裡的女子半點沒認出洪川,只顧著讓人別往前走:“肥料是什麼做的,知道麼?”

  洪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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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發表於 2020-2-18 18:14:22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

  亭子裡的女子是五品官員戶部郎中家的嫡次女。

  不怎麼喜歡往外跑的那種。

  一戶人家,年紀最大的總是要擔起責任,年紀最小的常常最受寵,年紀偏向中間的,就是很隨性了。

  這位女子便是如此。

  不過有的人在意,有的人不在意。

  身為戶部郎中的女兒,這個身份就足夠她想做自己的事了,比如說種種花,施施肥。這些年來送入朝廷的那點種子,但凡被允許下放到民間的,她都禁不住想要研究琢磨一番。

  這回要不是這賞花宴約的地方在這家別院,她還真不會來。

  不過既然來了,那就來了。

  她正琢磨著這附近的花都是什麼品種,回頭有沒有能夠種在自個家裡的。

  可惜這兒觀賞的居多,實用的太少,有些即便是能入藥,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藥性。

  她遠離人待著,誰想到還能撞見人。

  洪川和她對視上了,發現兩人肯定是互不相識。

  他往前走了兩步,隨口搭起了話:“謝了,你在這裡幹什麼?”

  “看看哪些花適合種家裡頭。就是看著都不太能吃的樣子。”她這般回話。

  洪川:“……”

  聽著好像沒什麼問題,但總覺得怎麼想都有點怪怪的?

  這兒來的人不都是來看適不適婚,找對象的麼?

  兩人一來一往,一問一答,不知不覺就搭上了話,轉頭真認真成了種植教學課,等回頭騎馬賽射果子都要開始了,滿院子的人都在找洪川,這才將洪川給挖了出來。

  洪川不服輸,死一個不如死兩個,把剛才還友好溝通的少女一塊兒給拽出去了。

  蕭子鴻和舒淺得了通知,去馬場最好的看臺上兜悠欣賞的時候,就見洪川騎著馬上場,正和一個氣呼呼的女子說著話。

  舒淺訝異:“這麼快就有看對眼的了?”

  蕭子鴻看了兩人那說話的狀態:“……大約是?”

  “你可認得?”舒淺問蕭子鴻。

  蕭子鴻哪裡認得出。

  那些個送上來的畫冊,十個裡面十個他都對不上號。要麼就是人長得好看,畫體現不出一點兩點韻味,要麼就是人長得不好看,畫根本就在憑借想象作畫。

  反正都不寫實。

  舒淺又看向旁邊,指望著誰能來給她介紹介紹。

  好在這會兒確實有人能介紹。

  “那位是戶部郎中的二女兒。往日都在家裡頭,聽說賢良淑惠,是個內斂的性子。”旁邊有人小心說了兩句。

  誇贊是誇贊了,但和面前那氣到跳腳的樣子好像有點差。

  蕭子鴻若有所思:似乎這就是當年洪川的妻。

  這截然不同的結識方式,今後怕是不太一樣了。

  舒淺在旁邊看著那女子氣呼呼的樣子,被徹底逗笑:“肯定是被洪川惹急了。”

  蕭子鴻應聲:“是的。”

  賽馬是很快要開始了,那兩人再怎麼鬧,洪川也要上場去賽馬射箭。

  舒淺看著下頭一群年輕人從原本的稍有拘束,到後來肆意鬧騰,很是欣慰:“年紀輕的時候,就該多出來玩一玩。”

  蕭子鴻聽著就笑笑。

  旁邊聽到這話的人都不敢開口,只敢在心裡頭嘀咕:陛下和娘娘年紀也不大啊……

  馬匹在固定的位置上站好了,一個個青年才俊在擊鼓三聲後如箭射出,跑了一長段後,再去射果子,隨後再跑馬。跑馬的場地很大,一大套動作下來也好一會兒。

  奪了冠的人可以拿到嘉賞。

  畢竟是賞花宴,最好的東西,自然是最名貴的花。

  是一盆極為罕見的蘭花。

  京城裡消息靈通點的,都知道其實這會這場賞花宴,是專門給洪川給弄出來的。如今蕭子鴻也在,眾人都是要給點洪川面子,希望洪川能贏得漂亮點。

  不過他們到底是低估了洪川。

  一個在邊塞生活了許久的人,戰場都上過不知道幾回了,跑馬射箭這種文雅的事情,對洪川而言都不值得稍微認真一些。

  才跑了沒一會兒,距離就給拉開了。

  那些個青年才俊反應到不對,忙態度認真了起來,祈求自己可別輸得太慘了。

  而風頭正盛的洪川不經意掃了眼身旁,心裡默嘆,也不得不給眾人放起了水。

  最後大家歡喜。

  洪川在一場放滿了水的比賽中,榮幸奪冠,拿了一盆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麼養的嬌貴蘭花。

  蘭花拿到手,他嘆了口氣,騎著馬送到了先前那女子手裡:“算是給你的歉意。這花我也不會養,你看著養養。多澆點水,多給曬曬太陽。”

  這話一聽就是真的很不會養花了。

  女子瞪視了一眼洪川:“給你可真是暴殄天物。”

  洪川還挺誠懇點頭:“你說得對。”

  這下該誤會的都誤會了。

  蕭子鴻和舒淺對視一眼,覺得這一對雖說是女子高攀了一點,但看著性子還成,轉頭大不了蕭子鴻這兒再給添點什麼名。

  當然,主要還是看洪川喜歡不喜歡。

  騎馬過後,自然還是賞花。

  賞花宴的主體最要緊的肯定是賞花。

  眾人高高興興看完了青年才俊們的展示,陸續又回了院子,尋了地方等第二輪的賞花作詞。

  院子在秋苑裡搭了臺子,上頭早安排了戲班子唱一點柔和的小曲,基本上都是唱的纏綿悱惻的情情愛愛。

  別說洪川和那位少女想走,就連蕭子鴻和舒淺兩人也想走了。

  兩個人對這點還真是沒太大的興趣。

  想了想早就暴露了自己,留著還讓人拘束,蕭子鴻和舒淺兩人說了兩句,一拍即合,和洪川說了一聲,直接就走了。

  關註著兩人的眾人見人走了,也著實是松了點氣,一時間院子裡氣氛更是熱切了些。

  那拿了蘭花的少女也想走。

  可洪川不能走,死攔著她:“我都送你花了,你再留一會兒。萬一我答不出來,你給幫忙答兩句詩。”

  少女瞪視洪川:“我也答不出來,詩詞這種我也不擅長的啊。”

  好在想結識洪川的幾個,將洪川給拽走了,還朝著那少女眨眨眼:“留著看我們洪小將軍丟臉也挺有趣的呀。”

  這個理由,倒是讓少女想要留下來了。

  她猶豫了兩下,看了看蘭花,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事實上,這一場詩詞洪川算不上驚艷全場,也確實是屬於馬馬虎虎蒙混過關了。他怎麼也是有一堆謀士教的,當然教的大多是軍事謀略。

  這場賞花宴,倒是讓一個不起眼的小公子哥風光了一把,聽說還是個小舉人。別人作詩是四句一來,他作詩是一篇一來,風騷得不行。

  舒淺在事後聽了,點了腦袋就扔在腦後了。她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親眼見證了一下蕭子鴻的催婚。

  大體就是……

  “洪川啊,你看這個姑娘還不錯啊。”

  “哎喲,沒想到倒是個才女,詩詞是不會,寫過書啊!”

  “舒娘,你看看這書。這配洪川可以,我轉頭就給這姑娘多一道賞了。那就門當戶對了。洪川你怎麼看?”

  洪川能怎麼看,洪川扭頭就走。

  舒淺手裡就多了好幾本那姑娘親自寫的書。

  全是關於種植的。

  舒淺原先從海外帶來的種子,但凡是發下去種植方法的,這女子都給試了個遍,還算了畝產量,以及預估了若是普及能夠有怎麼樣的效果。

  甚至在一些傳統的作物上,種植方式還有改進。

  原先只是隨便翻看的舒淺,一時還真用心翻看了起來:“這個,有點意思。”

  蕭子鴻在旁邊樂呵:“我說有才,可不是虛的。按理來說,就這耐心和勁頭,若是個男子,特例被推薦進六部都是可能的。可惜了。”

  倒不是進六部去當官的,而是進六部去推廣重點的,屬於技術人員。

  舒淺翻了許久的書,最後在水稻那兒停住,轉給蕭子鴻看:“這裡,她的猜測可以試試。”

  蕭子鴻見舒淺態度認真,便也將此當成了正事來談:“水稻?尋找野生的水稻?外界授粉?”

  舒淺思考了下:“你給這位批點條件,若是給本人不妥,就去給她爹好了。試試總是好的。這天說不準哪一日就開始變的,老百姓靠天吃飯,不如靠自己吃飯。”

  蕭子鴻若有所思,拿過本子細細翻看起來。

  專業的事,確實還是交給專業的人。

  蕭子鴻吩咐了一聲李公公,讓人直接將這位戶部郎中請來問話了。

  那戶部郎中可全然沒有想到,他女兒不過是教了個小將軍,轉頭他就被皇帝給盯上了。他這原本好好在家做事呢,聽說皇帝召見,嚇得趕緊換了衣服跟著傳喚的人走。

  還好是好事。

  之後的事,舒淺就沒再插手。

  她出門去京城書院和國子監看看。

  京城也有較為知名的書院,叫做首善書院。京城有國子監,首善書院能在這兒辦出來,也是著實不簡單的。書院與國子監不同,前者是民辦,後者則是朝廷辦的。

  舒淺主要是要去看看有什麼好的先生,可以順帶拐走的。

  即便是拐不走,那也要在姚華上京的時候,能夠另外再教他很長一些時間的。尤其是教他今後的官路怎麼走的。

  蕭子鴻在忙“催婚”正事,舒淺就利落換了一身男裝,自行出門去了。

  等蕭子鴻見過了戶部侍郎,轉頭問了聲李公公:“娘娘去哪裡了?”

  李公公恭敬回話:“陛下,娘娘出宮去了。聽說是換了身男裝,先去書院看看,明日再去國子監,後日再去看看太子。”

  聽著就很忙。

  蕭子鴻:“……等等,換了男裝?”

  李公公應聲:“娘娘說,男裝方便踢館。”

  蕭子鴻:“……”

  以舒淺那水平,怕是踢鐵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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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發表於 2020-2-18 18:14:34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

  舒淺的水平,踢館是真的只能嘴上說說。

  論詩詞,她比不過那些個才子們,論經義,她考不過那些個想要做官的考生們。

  唯有策論,她還能隨便扯些東西,震一下場子。

  問題是策論這東西,言之有理即可,根本不分是非對錯,很是主觀。

  舒淺換了個男裝,其實主要是因為潛伏去圍觀簡單點。

  首善書院旁邊有個小攤子,專賣豆腐花。

  舒淺還沒上山去幹點什麼,倒是先被這個豆腐花吸引了,忍不住先交了幾個銅板:“來一碗豆腐花。”

  店家忙給她舀了一大勺,還給她加了點肉沫進去:“哎生面孔啊,是想去書院的吧?”

  舒淺嘗了口,味道還不錯。

  她笑瞇瞇應了聲:“是啊,這書院還成吧。”

  店家那是挺起了胸:“那是,我跟你說啊。在這京城裡,官家子女都是去國子監的。這老百姓的孩子,去不得國子監,首選可都是這首善書院。”

  “嗯,聽著是挺厲害的。”旁邊一桌子上,正埋頭吃著豆腐花的青年頭也沒擡插了話。

  那店家這一開了口,話就停不下來了:“別說,江南的那幾個書院知道吧。咱們就有南應天,北首善的說法。”

  應天,那就是說的南京那個書院。

  蕭子鴻都想著改天將應天書院也改成國子監了,不過聽說是也招收普通學生的。

  按著這個來算,首善確實是很了不得。

  “咱們首善書院啊,那是有百年了。先前在這山頭上辦書院的,就是一個小官。後來不曉得怎麼,就越辦越大起來了。國子監的人都時常有人來聽課的。”

  舒淺詫異:“國子監也有人過來?”

  “這兒有大課,還搞一些什麼會的,我也不是很懂。”那店家有點撓頭,“聽說還有已經考上進士的人,會過來瞧瞧聽聽。他們都說國子監教得太死板,首善要靈活點。”

  “靈活點又不一定能考出個狀元。兩邊都有點偏。”青年擡起頭,問了聲舒淺,“一起上山結個伴?”

  舒淺看看自己還滿滿一碗的豆腐花:“等我吃完?”

  青年嘿笑一聲:“成啊。”

  舒淺抓緊吃起豆腐花。

  這豆腐軟得入口即化,上面帶了點蔥花和一點醬,加了點肉沫,鮮嫩得很。

  旁邊青年和店家就在那兒關於首善書院多說了兩句。

  這首善書院這些年也出了不少個人才,每隔三年都有人能考上進士,所以才會如此知名。那些個進士考上之後,自然會想著報答一下書院,於是就會回來講學。

  學子之間又會交友,順手就將自己那些個朋友也帶來了。

  其後這圈子就不自覺擴大了不少。

  舒淺聽著,入了心。

  尤其是當兩人說起了書院的先生。

  “要說這書院的先生,最有名望的,肯定就是現在的山長了。他寫過啊……”店家還挺說得出的。

  青年又問了他另一個先生,那店家又是說了一長串的話。

  舒淺聽著,沒覺得特殊,也沒覺得不好。

  就這些聽著,還怪普通的。

  等她吃完了豆腐花,心滿意足放下了碗:“店家,您這兒豆腐花,絕對配得上這首善書院了。”

  這一句話那是讓店家樂開了花:“哎喲,瞧您說的這話,真是好聽。願您尋個最好的先生啊!”

  舒淺朝著店家笑笑:“好啊。”

  旁邊青年此刻已收拾了收拾,招呼著舒淺:“走吧,再晚一點,他們恐怕都要休息了。我們回頭混進去就難了。”

  店家詫異看向他:“混進去?”

  青年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當然是混進去。你看這位是要尋先生的,這沒聽先生講學過,怎麼就能隨便上拜帖?回頭要是不妥當,你說著拜帖不是白送了。”

  舒淺深有感觸:“有理,走了走了。”

  兩人一拍即合,麻溜上山。

  店家在後頭一臉疑惑,總覺得這兩人都怪怪的。

  那青年怎麼沒說他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混進去又是怎麼混?

  拜師不都是早就在外頭聽好了風聲,這才上門拜帖隨後拜師的麼?怎麼就成了先混進去再交拜帖了?

  上山的路並不算好走。

  不過好在這些日子也沒下雨,這路至少不算是危險的。

  舒淺平日裡動得多,看著身型小巧,但勁頭十足。

  要是蕭子鴻在這兒,此刻早就認出來和舒淺結伴的青年是誰了。

  而兩人直到說話互相通了姓名,舒淺才恍然。

  “我叫段潛,字九淵。今天朋友邀約,就隨意過來看看。”段九淵和舒淺搭話。

  舒淺訝異看了他一眼,隨後回了他話:“我叫舒淺,叫我舒娘就成。”

  段九淵停住。

  他愕然看向舒淺:“女子?”

  舒淺雖說是往男子裡打扮了一下,不過既然碰到了前些年風光一時的狀元郎,她也覺得沒必要遮掩多少身份,“是啊,給家那兒的一個孩子尋個先生。那孩子怕是第二個狀元郎。”

  段九淵懵了一下:“第二個狀元郎?”

  舒淺朝他笑了下:“我這面前不就是第一個狀元郎。說來好笑,雖說不是一個字,但好歹你也有個‘潛’字。”

  “潛入九淵唄。”段九淵這回是不敢靠著舒淺太近了,男女到底有別。

  他對舒淺這行徑覺得有趣,又有點好奇舒淺所說的那孩子:“孩子幾歲了?為什麼不乾脆來,回頭看著順眼的再拜師。”

  舒淺跟著一步步往上走:“年紀是不大,六七歲的年紀,童子試去考了一場,拿了個第一。”

  段九淵又懵了:“什麼?”

  六七歲才是別的孩子剛入私塾的時候。這筆還沒能拿穩呢,就考個童子試縣試第一?

  莫不是這個縣總共就五個人考試?

  這考的還不是童子科,是童子試。

  “他怎麼不乾脆去考童子科啊?直接拿個進士!”段九淵想不通了,看向舒淺都忍不住倒豆子一樣,“這才智考個童子科當了進士,直接入皇宮了。現在太子伴讀就是童子科出生!”

  舒淺哪能不知道。

  問題是他爹沒讓唄,考那麼一回童子試都被抓回去了,還求爹爹吿奶奶的讓眾人別傳出去了。

  當然,她還是笑了笑:“說是要考出個六元及第。”

  段九淵朝著舒淺認真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舒淺疑惑:“嗯?”

  段九淵聽著她說得跟假的一樣:“六元及第哪能這麼好考?就我這考個狀元郎還是準備了三年!本來我想著得過且過就成了的……”

  他忍不住後頭嘀咕了起來:“後來發現現在這朝廷還挺有盼頭的,我當時那個探花郎其實挺厲害的。”

  舒淺見他是有點誤會:“這孩子是真的挺聰明。既然有這麼個想法,為何非要說人不成呢?”

  段九淵抿著唇看向舒淺。

  兩人站在臺階上一上一下。

  舒淺微微仰頭:“既然是個天才,就該讓他把那天才勁都使出來。發揮到了極致,能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成與不成,都是他的事。”

  段九淵挑眉。

  “要是不成,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厲害,他就能走得更遠。要是成了,他就真正做到了天下第一,哪都不是一件壞事。”舒淺覺得這才是帶孩子的方式。

  不管是做什麼,人生的路是他自己走的。

  舒淺最多就在前頭給他尋個引路人。

  “為什麼一定要發揮極致?”段九淵看著舒淺,“做萬人之上,一人之下。也就那樣。前提還要你攤上一個好帝王。人過好這一生,不才是最好的麼?”

  舒淺笑了:“可這孩子覺得他過好這一生,最高興的事情,就是在京城騎著大馬,展示給他爹娘看呀。”

  段九淵不知道在想點什麼,哼了一聲:“還是個孝順的。”

  轉頭他繼續往上走:“萬一沒騎上大馬,他豈不是要哭出來。這才六歲。”

  舒淺跟在後頭:“哭就哭了唄。人一生又不是只有科舉。當個丞相不也挺好的。丞相不成,回頭他喜歡釀酒,釀個天下第一也挺好的。”

  段九淵被逗笑了:“哪有你這麼教人的?”

  舒淺嘆氣:“我這不就是不會教人,這才來尋先生了麼?我這人就愛讓孩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

  段九淵問舒淺:“那你孩子呢?”

  “我孩子似乎更想要從商或者做手藝人。”舒淺覺得這兩個孩子對科舉似乎沒什麼興趣,對當皇帝更是避而遠之,現在連皇宮都不想去。

  “也挺好的。”段九淵這樣說,“天下什麼人都需要嘛。”

  舒淺點頭:“是啊,天下什麼人都需要。”

  到了。

  兩人停下腳步,看向了書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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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發表於 2020-2-18 18:14:45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

  書院門是敞開的。

  此刻書院裡還比較安靜,學子們都在聽課,先生們不是在備課就是在講課,偶爾還有旁聽的。

  負責看門打掃的人見了段九淵,認出後忙將人往裡頭引:“大人裡頭請。”

  舒淺是跟隨著的,自然跟著進來了。

  兩人走了一段,就不要人帶路了。

  反倒是段九淵給舒淺帶路,讓她聽聽幾個先生的話。

  兩人沒有特別靠近,怕打擾別人講課。

  “入國子監,可以直接考鄉試,不用再考童子試。這兒的人不成。所以在書院裡,學的東西要更多。”段九淵和舒淺講著,“六元及第聽著就比三元及第了不起。”

  他這麼一說,舒淺就跟著笑起來。

  “不過國子監有國子監的好處,這書院裡請不來的先生,在國子監裡都可能請得來。”段九淵還挺羨慕國子監的人的。

  他就不是國子監出身。

  “以後書院多了,國子監指不定也會逐漸開始收普通學子。”舒淺是知道蕭子鴻在慢慢給科舉改制。

  段九淵笑哼一聲:“誰知道呢。不過對天下學子而言,書院多了是好事。”

  舒淺點頭。

  “這道題我們來看怎麼寫。起講先提三句,即講這兩個字四股,中間過接四句,復講四股,復收四句,再作大結。”

  八股文,講格式呢。

  段九淵小聲:“規矩是好事,整日講規矩就不是什麼好事。太規矩,你瞧不上。”

  他倒是清楚。

  舒淺確實不喜歡太規矩的先生,對姚華不妥。

  “邦有道,危言危行。這話的意思是……”

  論語,講經義呢。

  段九淵:“經義誰都能講,誰講不來都不好意做先生。”

  舒淺覺得很有道理。

  “前些日子,我在應天,也就是現在的南京……”

  不知道在說什麼。

  段九淵:“這人我知道,整日就愛吹噓,本事是有的,不適合當先生。”

  舒淺聽著一個個批判過去,覺得好像哪個都不太妥當。

  一溜煙看下來,段九淵自己都批判了一個遍,忍不住問舒淺:“你還看了哪些人?說來我聽聽。我也好知道你偏向於哪樣的先生。”

  兩人尋了個屋子,受了下仆送來的兩杯茶。

  舒淺這才和他說起自己看過的幾個先生。

  “徽州的汪先生,總是愛提交訴狀,這是那兒的風氣,不成,容易得罪人,還容易扯出大事情。”舒淺隨口就說了一個例子。

  段九淵想了想徽州的風氣,再想了想汪家……

  汪家?

  前工部侍郎?

  段九淵臉上放空了點,覺得自己可能低估了面前的女子。

  舒淺還在說呢。

  “瀛洲的崔先生,太拘束。這自己日子過得緊巴巴的,現在是好了點,不過太死板。不適合。”

  崔?

  瀛洲現在的知州不就是崔嵩麼?

  “崇明州也不妥,輩分不對。”舒淺又點了一個。

  段九淵:“……請問,那個孩子姓什麼?”

  舒淺看向段九淵:“姚。叫姚華。”

  段九淵立刻對上了姚家,腦子裡想了半天沒在姚家裡找到一個姚家天才小輩。

  姚長青的孩子……等等姚長青家的孩子幾歲了?

  這樣算確實輩分不對!

  “你這是姚家的孩子!”段九淵服了,“姚家把這孩子藏那麼好!”

  舒淺覺得段九淵誤會了:“沒藏,就在崇明。”

  段九淵不算很清楚姚家的私事,又是滿腦袋疑惑了:“在崇明?崇明有大戶姓姚?”

  舒淺沒細說:“不是大戶,就是個小姚家,我看著這孩子聰明,不想讓他被埋沒了。”

  段九淵只好幫舒淺再想想,既然要輩分對一點的,又要不太死板,又不會太激進的……

  嗯?

  段九淵指了自己:“我怎麼覺得我好像還挺符合的?”

  舒淺楞了下。

  段九淵補充:“我還是個狀元嘞。”

  好像,也不是不行?

  舒淺是看過段九淵的卷子的,當時她就覺得有點意思。不過那時候她正懷著孩子,也就沒有顧上後續。再後來各種事情上來,又三年新一個狀元出現,她就把這事丟在了腦後。

  段九淵這都是好幾年前的狀元了。

  當過一段時間官,倒是也還成。

  “我再想想。”舒淺琢磨了琢磨,“明個我還要去國子監看看。”

  段九淵:“……國子監怎麼混進去?”

  書院好混,國子監怎麼混?

  舒淺朝他笑了下:“明天我來帶你進去!”

  等喝完了茶,段九淵都沒能套出來舒淺怎麼帶他進去,一臉茫然就跟著舒淺約定了明日的時間。

  轉頭段九淵被人尋走了,舒淺也就下了山。

  等了山腳,已有馬車候著。

  舒淺上了馬車,對充當馬夫的紅三打趣:“陛下倒是有心了。”

  紅三誠懇回話:“陛下只是擔心娘娘踢館不成,惱羞成怒把人家書院拆了。”

  舒淺:“噗……”

  她的踢館只是玩笑話呀。

  她回了宮,把這事給蕭子鴻說了,蕭子鴻和她一樣意外:“這麼巧著碰上了。”

  舒淺點頭:“明日打算一道去國子監看看。”

  蕭子鴻問了聲李公公明日的行程,發現也沒什麼大事,乾脆表示:“成,我與你們一道。”

  於是第二日去國子監,那就不是隱姓埋名前去了。

  蕭子鴻說了一切從簡,到底還是不得不帶上了不少人。

  舒淺更是頭上帶了不少沈重的飾品,撐起了一國之母的行頭,跟著蕭子鴻一塊兒前往國子監。

  段九淵看到蕭子鴻和舒淺後,腦子空了空,下意識叩拜行禮,行禮完起來,臉上還沒能有表情。

  他真沒見過皇后。

  尋常官員見個皇上都挺不錯了。至於皇后,幾乎是只有朝中命婦才能見的。別提舒淺這個一年中大部分時間根本不在宮裡頭的皇后。

  太子早有人教,皇后也不可能隨意說出個小姚家。

  哪怕是尋常很是聰明的段九淵,此刻也被這消息弄得不知道要如何思考。

  這尋個先生,要皇帝和皇后一道出來,未免太興師動眾。

  他當然不知道,舒淺就是單純不舍得好好天賦被埋沒,蕭子鴻則是在給自己的太子培養一個小丞相。

  蕭子鴻見段九淵好半天回不了神,覺得好笑,不過也沒太提醒。

  他和舒淺和國子監交代了一聲後,便是在人帶領下,極為尋常就那麼逛了幾圈,聽著人介紹國子監的那些個朝中重臣。

  朝中的那些臣子,蕭子鴻一個個都見過。

  不過身為臣子和身為先生,那是兩碼事。

  他為太子選了的先生,是不可能去給姚華教書的。

  不適合,也不符合規矩。

  夏煜要學的是治國平天下和選賢舉能,姚華更是要做好統籌,以及維護所有臣子大體穩定的事。最好,還能有推動眾臣往前走的能力。

  至於段九淵。

  段九淵這會兒半個字都不想說。

  他的狀元身份加上六品官員身份,在國子監也就是個中上流而已。

  回過神後也就是安穩跟在後頭,心想哎不知道那個聰明的小家夥會選上怎麼樣一個先生。反正他是沒啥指望了。

  原先要是普通孩子,算孩子高攀了他。

  現在這情況,他要是還能當孩子的先生,這僅次於民間女子當皇后水準了。

  想通這點,他晃悠晃悠,裝起了毫無存在感的隨從。

  溜達了一圈,蕭子鴻也沒表明真實來意,和眾人說的理,也都是:“這都是今後朝中重臣,朕便想著來看看。”

  說明了一下他對學子們的重視。

  其後收獲了一群誇贊,蕭子鴻再帶著舒淺施施然離開。

  被留下的,跟著一起來的段九淵,就那麼被眾人圍上了。

  “九淵,你怎麼和陛下一起來的?”

  “九淵,你這是要成陛下面前紅人了啊!”

  “茍富貴,勿相忘。”

  “還記得當年同住一家貢院的情誼麼!”

  裝了半天隨從的段九淵翻了個白眼:“得了啊,我可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現在還沒理清楚呢。莫名其妙就順了路,莫名其妙就跟著來了國子監。”

  更莫名其妙的是。

  大半月之後,在家裡一目十行還能直接背出來的段九淵,本正慵懶著,覺得當官也就那樣,還挺無趣的,就被敲了門。

  門外一對夫妻,站在一個小孩身後。

  那小孩兒行了禮,仰著頭對著段九淵開口:“姚華,崇州人士。段大人,您看,是您先考我,還是我先考您?”

  段九淵:“……?”

  姚華朝著段九淵解釋:“是這樣的。教主對您的才華非常仰慕,覺得您當我的先生,這事還算比較妥當。但是拜師總歸要雙方都樂意才成,就讓我爹娘帶我來京城了一趟。”

  條理清楚。

  就是教主是什麼?

  段九淵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舒娘?娘娘?”

  他又看向後頭兩個大人。

  姚旭開扇子:“崇明教二當家,姚旭。旁邊是我妻師氏。娘娘介紹來的。”

  段九淵看向這三人,最終還是將視線落在了不卑不亢的小家夥身上:“已考過一場童子試?覺得可難?”

  姚華點頭:“有點。筆不太好握,差點沒寫完。”

  因為年紀太小,握筆寫字比常人慢很多。

  不過,別人眼中的難,和姚華眼中的難好像不太一樣。

  他側身讓開:“先進來再說,我要考的東西一時半會兒可考不完。你要考的,想來也一樣。”

  姚華走進了門。

  身後姚旭和師華對視一眼,也跟著一道走進了門。

  大半天之後,連良辰吉日也沒選,什麼雜七雜八的流程都沒走。

  送錢,倒茶。

  一對師生就此結緣。

  段九淵和姚華相見恨晚,頗為感慨。

  原來這世上真有天賦奇才,且有才者不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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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發表於 2020-2-18 18:14:59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光陰似箭。

  轉瞬十年。

  崇明教在海外各國生意越做越大,教內人員不僅僅是尋常天丨朝百姓,還有了不少異國人。

  天下書院四起,有朝廷督辦和民間自辦,崇文同時一樣尚武,逐漸發展。

  百姓耕種產量遠大於十年前,偶有一畝產量兩三倍甚之過往。

  此等盛世,並不僅僅是單單一個國家的自我盛世,還是相對於他國而言,甚至是帶起了他國的盛世。

  沿海各國各自發展,相互往來,竟隱隱有了別的工學發展,是即便舒淺都不曾預想得到的。

  其中最為好笑的一件事,莫過於崇明教竟是靠著賣捕鼠器,在遙遠的歐暹巴等國大賺了一筆,原先不過是返鄉的伯恩斯,就那麼順其自然成為了一代銷售商。

  佛郎機國君主是其附庸國的國民,在前些年打仗輸過之後,又面臨了打仗贏來那些個國家的反抗。

  再其後逐漸自我發展,倒是更加安穩了一些。

  一年年過去,萬邦來朝不再是寥寥幾個或者十幾個國。

  朝廷的《外國傳》中,已有了好幾冊。

  船運一日比一日方便的同時,陸運也逐漸方便了起來。北方不少州府土壤依舊貧瘠,但玉米等不需要極為富饒土壤的糧食依舊能夠得到豐收,餘下的百姓不再局限於農田,而能夠加入到了運鏢等事業之中。

  朝廷上北方人也逐漸增多。

  南方經濟繁榮昌盛,在兩京制的帶動下,逐步實行州府對接策略,一州帶一州從而發展。

  科舉三年一辦,更是才人輩出。

  這年更是出了一個十六歲的解元,舉人中名符其實的第一,驚才艷艷,震撼京城。

  然後第二年會試,沒去考。

  理由是年紀太小,被他先生和家裡父親強按著不準考。名義上是說這個年紀就考容易太傲,不妥,還要磨練一下心智。

  事實上是解元這個年紀去考,就算到了殿試,皇帝也會由於他年紀過小,而特意不給第一。那沒了六元及第,虧大了。

  要知道這個小家夥已經拿下了四個第一,就差兩個湊個齊整了。

  一時間那年會試的眾人竟是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羞憤。

  這事傳到蕭子鴻那兒,蕭子鴻想了想他確實不會給姚華第一,和舒淺當笑話講了。

  給了這孩子第一,要是沒有壓倒性的文章拿出來,不得已服眾。即便是拿出了好文章,回頭上了朝廷,眾人對他情感也頗為復雜,不如再壓壓。

  於是又等三年。

  皇帝昭告天下,準備要退位了。

  此事於新年時昭告天下,太子雖年輕,但這些年早就開始旁聽六部,甚至在皇帝前往南京的半年內,主持京城中各項事務。

  其治國才能,仁慈之心,天下群臣可見。

  年中時會直接傳位,這一年就將是蕭子鴻當皇帝的最後一年。

  這事其實這些年早有人心中有所揣測,可到底是估摸不好帝王心性。

  要知道玩謀略,臟總是當皇帝的心臟。曾有帝王為了考驗太子是否是有逆謀之心,假意退位,後來幹掉太子,另立他人的。

  但是也沒人想到,蕭子鴻是真的說想當太上皇,就想當太上皇了。

  一條條旨意頒下來,楞是完善得讓人懷疑蕭子鴻是不是從未想當這個皇帝過。

  太后都成了太皇太后,又高了一個身份。

  扔了身上大擔子的蕭子鴻,過了年後雖說還忙一忙科舉考的事情,可大多數時候都在讓人給他收拾行李,方便“私奔”。

  他閑來無事,就是和舒淺給夏煜選妃。

  順帶就是催一催他們自己家裡頭孩子,早點尋個對象。

  蕭立寧和陰陽籍的一個整日看星星的女子結為好友,兩人整日裡不是做小人就是看星星,偶爾玩玩占蔔,在京城裡不亦樂乎。

  蕭士宸和項家小輩一起做起了生意,開各式各樣的酒肆食肆,簡直恨不得染指全天下每個州府的酒肆食肆,結果一不小心吃胖了點,天天被舒淺拽著練武。

  然後,就是不找對象。

  舒淺倒是不急,蕭子鴻則是每回想到這事,就習慣性試圖將適婚的那些個孩子都領到這幾個孩子面前去。

  以至於到後來幾個孩子見著蕭子鴻就繞到走,除了逢年過節都找不到人。

  蕭子鴻就奇了怪了。

  蕭士宸這年紀還算可以熬一熬,這蕭立寧每年交錢都不肯成婚,這到底……

  好吧,畢竟是他親生的。

  到後頭舒淺都看不下去,覺得蕭子鴻就是太閑了,拽著他先把科舉的事做了,再拽著他研究蒸汽動力的東西。

  這事情她根本不擅長,理論都沒背過什麼,全靠最微小的一點記憶想法在瞎捉摸。

  蕭子鴻這才安分下來,先把科舉題目給出了,轉頭和舒淺一道在工部研究那些有的沒的。

  這年科舉,會試第一,十九歲,姚華。

  殿試第一,十九歲,姚華。

  六元及第,朝野震動,直接被記在了史。

  蕭子鴻讓夏煜親自給姚華送上了大紅花,看著這早了幾年考上狀元,多年後的姚丞相,很是滿意。人麼,總歸是要早點收入囊中才好。

  姚華親自兌現了當年和舒淺所言的。

  紅花大馬,禦賜遊街,告知天下人他的身份。

  夏煜身邊的伴讀也是個能人,就是稍微有點偏科。

  兩人都是年少有才的,有種惺惺相惜的復雜感。回頭竟是不知怎麼就勾搭上了,整日相約出去談天說地。

  有了幾道關係在,夏煜和姚華的關係當然近了很多。

  而洪川,自從明白夏煜是太子後,早就是跟著夏煜跑了。

  蕭子鴻將皇宮中的一切安排了個妥當,舒淺將崇明教的一切也安排了個妥當。

  崇明教她徹底交給了譚毅。

  倒不是姚旭這個二當家不適合,而是姚旭根本無意去當教主。

  他想想身為教主要幹的事有多少,二話不說就表示贊同了舒淺的選擇,一如當年他支持舒淺當教主一樣。

  教中其他人,還是操心著和往常沒有任何差別的事。

  舒淺是相信譚毅能將崇明教帶好的,對崇明教也沒什麼擔心。

  到了最後,這一切安排妥當後,剩下放不下的就是一群孩子。

  入了夏,舒淺和蕭子鴻親自尋兩個孩子談了一場。

  蕭立寧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看著頗為溫和。不過她性子是有點韌的,這才到現在還是堅定獨自一人,做著自個愛做的事。

  有了喜愛的事情做,又是會打扮的年紀,長得頗像蕭子鴻的她,走出去時常會驚艷他人。

  蕭士宸即便時常被舒淺逮著練武,看著還是微胖。

  不過到底是舒淺和蕭子鴻底子好,即便蕭士宸胖了那麼一點,也依舊是俊朗兒郎。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乖乖坐下。

  蕭士宸先開口:“別催婚。”

  蕭立寧下一句接上:“好好說話。”

  舒淺噗嗤笑出聲。

  蕭子鴻能說什麼?

  他只能哼了一聲,給了舒淺一個眼神,讓舒淺和兩個孩子說話。

  舒淺看著兩個孩子,也知道孩子大了,就直接說了:“我和你們爹相遇的時候,比你們年紀還小點。有話說,父母在,不遠遊。我們父母都不在了,倒是隨意亂跑了。”

  姐弟兩個知道她要說什麼,沈默了下來。

  “以前就想著,天大地大,等我們做好了該做的事,就相伴著出去走一走。可到底是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到了如今,還偶爾會遇到點事。”

  舒淺說的,在場幾個都清楚。

  有人的地方,註定有事。

  一旦事情不管不顧,指不定何時就容易導致民變。

  不論是蕭子鴻還是舒淺,每一日所做的事情,都是在維護著這整個天下。

  蕭立寧手微動:“娘,我們不會攔著你們的。”

  蕭士宸嘀咕:“就是,爹都要傳位了。誰能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

  舒淺看著兩個孩子,到底是心裡頭軟的:“我們能放得下這個天下,放得下崇明教,就是放不下你們兩個。”

  這話說出了口,幾人鼻頭都有點發酸。

  蕭立寧低聲:“我們能照顧好自己的。崇明教在那兒,誰都欺負不了我們。”

  兩個小家夥一樣在崇明教裡頭做事算分的。

  “知道歸知道,放不下歸放不下。所以這話,總是要在這兒好好說一說。”舒淺也沒想到以前還那麼小的孩子,轉眼就那麼大了。

  她拉著蕭子鴻的手:“等我們出海那天,你們在江南送送我們就是。現在哪兒送信都好送。我們也不會跑得太遠的。”

  蕭子鴻握緊了她的手,垂下眼:“我會護好你們娘的。你們也照顧好自己,最好……”

  蕭士宸強調:“不催婚!”

  蕭立寧剛才的難過轉瞬即逝,學著剛才親爹,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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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2-18 18:15:11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那日的談話最終在打趣裡結束。

  所有人刻意淡化了其中的感傷,更多的是對對方的祝福。

  蕭子鴻和舒淺並不是出去了就不回來。

  他們會刻意避開一些人,甚至隱姓埋名,反正會盡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或許等到實在那天走不動了,再尋一個角落去住著。

  通知皇家一聲,等最後時入個皇陵,就算是完成了一生。

  不過那些都是後事。

  對於現在的蕭子鴻和舒淺而言,最需要的是珍惜眼前的日子,和自己摯愛的人討要回這些年分居欠的一切。以前那算幾輩子都算不清楚的賬,總是也要算的。

  很快,夏煜登基的日子到了。

  舒淺穿上了冊封那時才會穿的衣服,頭上又是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貴重飾品。

  她作為皇后的時候,總能做好一位皇后該做好的事。

  夏煜的臉還稚嫩,他年紀不大,卻要開始擔起這個天下了。

  蕭子鴻當初登基時,也就是這麼個年紀。

  他很是欣慰,親自接了禮部尚書的活,給夏煜主持了這一場登基儀式。

  當代表帝王的冠、冊、璽全部都轉交到了夏煜手裡,蕭子鴻看著這少年模樣的夏煜,露出了一絲淺笑。

  他先前私下裡尋過夏煜。

  說了很多無關緊要的事。

  重要的事,旁邊都有人在念的。蕭子鴻註定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去叮囑夏煜。如今面前的夏煜,比曾經的那位帝王更為優秀。

  這天下如今很好,夏煜如今也很好。

  他擁有身為帝王該有的一切,也擁有身為一普通人該有的一切。

  夏煜一切穿戴好了,深深看著並不是自己父皇,卻甘願傳承位置的天下最尊貴的人。

  他躬身行禮。

  “陛下,有大德。”

  可謂是聖人。

  蕭子鴻聽著這話,恍若回到了當初所有人說他有大德的那時。

  他垂眼笑笑,卻說了一聲:“為國為民。你的德行該是勝於我的。”

  夏煜不懂,蕭子鴻卻是很清楚的。

  蕭子鴻是順勢而為,恣意任性,他將天下放在心上,更將自己放在天下上。而夏煜是真正擔起了這天下,本該是蕭子鴻自己能徹底擔起,卻懶得再擔的天下。

  舒淺在旁邊靜靜看著這場權力的接替。

  千百年,少見的溫和和充滿善意和期待的權力接替。

  蕭子鴻再一回見證著夏煜穿著一身黃色的袞服,登上了城樓,面對著文武百官。

  他見證著這孩子,從奉天門下來,進入奉天殿。

  等一切事了,他看著這一切,握著舒淺的手:“這一幕我曾見過。”

  舒淺看向他。

  蕭子鴻笑得有點感慨,像是懷念,又像是難過,又像是喜悅。

  這情緒太過復雜,舒淺竟是看不明白。

  蕭子鴻側過臉,看向舒淺:“有你在身旁,感覺真的不一樣。”

  舒淺註視著蕭子鴻。

  今天的太陽很是好。

  夏日的太陽總是如此,燦爛,灑在人身上,恍若是給人鍍上了一層金光。

  舒淺回想初次見蕭子鴻,再回想兩人成婚,再回想兩人相伴到如今。她不是第一回見蕭子鴻這般亮眼,卻總是看不厭。

  “我知道的。”舒淺這樣回答蕭子鴻。

  她知道的,在蕭子鴻身邊,她感覺也是不一樣的。

  人生路漫漫,煢煢獨立怎能比得上有愛人相伴?

  他們身上的一切都能放下,現下只想和面前的人過好餘生。

  夏煜登基三天後,蕭子鴻和舒淺離開了。

  兩人從京城出發,帶了不少的人。

  紅二和紅三還是慣例跟著蕭子鴻,不過這支隊,以紅一為首也有不少人自此後跟了夏煜,並培養起了新的紅色數字一隊。

  蕭子鴻和舒淺到了南京,在南京處理掉了一點瑣事,再前往了崇明。

  崇明那兒要告別的人有點多,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舒淺必須要在崇明出海。

  崇明州已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這兒一切本都是荒蕪,甚至碼頭那一塊兒,原先還是海,後來才有了沙土地,再後來才被崇明教給種上了甘蔗,還被各大商行的人給占了地。

  舒淺自己花了錢,請人造了一艘小船,請了船舵手,請了不少擅水的人。

  就蕭子鴻和舒淺兩個人出海的話,恐怕兩個人真能夠在半路上就被瑣事捆住,最後不得不選擇回崇明教或者回皇宮過日子。

  即便是浪漫,兩人也要遵循最基本的水上規矩。

  該有的都不能少。

  糧食,銀錢,一個個都要備上。

  甚至舒淺還想了,萬一他們錢花完了,在外要靠何種方式賺錢繼續行走。

  絕對不能靠施舍。

  蕭子鴻看她弄得有模有樣,徹底就偷懶了。

  “不當皇帝很有趣。”蕭子鴻感慨著,看著天上白雲飄飄,海鳥飛過。

  舒淺也覺得不當皇帝很有趣,她還覺得不當皇后才是真得很有趣。

  尤其是她見識了太子妃管家,也就是現在的皇后管家。

  那是真正的整日都很忙,還一天到晚要維持住自己皇后的儀態,極為辛苦。

  她吩咐著讓人將乾凈的水全部灌入竹筒,放到船上,看著正在慵懶偷閑的蕭子鴻:“你這麼空閑,不如抓兩條魚,等下烤著吃。”

  蕭子鴻看向舒淺:“烤魚?”

  “今後我們出海,總歸要吃飯。”舒淺看著蕭子鴻這些年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露出笑容,“當然飯都是要自己做的。”

  蕭子鴻慢吞吞起身,一時間竟是覺得今後日子將會過得有點艱苦。

  到真正出行的那天,崇明教的人都來送行了。

  包括兩個孩子。

  每個人對舒淺以及蕭子鴻,都是充滿祝福的。

  希望他們能夠自在欣賞曾經不曾看過的風光。

  孩子們還認認真真幫舒淺檢查了船,確定了真沒有問題,這才放行。

  還有人送了一只小煤球貓給舒淺,讓她將貓留在船上。

  貓在崇明教算福星,眾人希望這貓能夠保佑教主,一帆風順。

  喬曼牽著舒淺的手,帶著笑,又有點淚:“是我把教主接來的,如今又要將教主送走了。”

  舒淺應聲:“是啊。”

  姚旭則是個感慨:“果然教主容易被男子拐走。”

  壓寨相公蕭子鴻,想起初見時的情況,跟著笑起來。

  “趁著現在這日子正好,我和蕭子鴻要出發了。”舒淺並不拖延,拍了拍喬曼的手,隨後看向自己兩個孩子。

  孩子眼睛裡都滿是淚水了,偏生又強撐不讓眼淚落下。

  今後的日子,沒有自己和蕭子鴻護著,就要這兩個孩子在教徒們的扶持下,自己往前走了。

  “我們或許某一天,在海外某個碼頭上還能碰到。”舒淺看著兩個孩子,這般說著,“或許我走累了,就提早帶著蕭郎一塊兒回來了。”

  眾人註視著她。

  舒淺笑笑:“成了,各自散去吧。該開船了。”

  舵手聽從吩咐,準備開船了。

  海岸上眾人也沒聽舒淺的話散去。

  一張張面孔,舒淺可真是太熟悉不過了。

  她和他們一道成長,一起打拼,將沿海這一帶,漸漸弄成了這般模樣。

  收不回視線,她就看著眾人的臉,由大變小,最後成為一個個點。

  就此離別。

  船只漸漸遠去,船帆上一幹二凈,那一份雪白得在陽光下,反射出了讓人一下子睜不開眼的光亮。

  好似有吳儂軟語樂聲傳來,好似有鈴鐺聲逐漸傳來,好似有暢快笑聲遠遠傳來。

  那是一艘自由的船,不受天地任何的約束。

  沒有人知道那艘船前往何方,沒有人知道那艘船最終會落於何方。

  而所有知道船上人是誰的,都明白那艘船,代表著……

  一生一世一雙人。

  此生,唯有你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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