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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貓膩] 大道朝天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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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7:23:07
第十三章火星上的課題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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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祖師當年與那位少女祭司配合,清除了那些處暗者與叛變的神獸,接引了數十名朝天大陸的飛升者,穩定並且推動了星河聯盟高速發展了近千年。

    在做完最初的那些事情之後,他便來到了祖星開始隱居。與暗物之海的戰爭、對飛升者的接引,與祭堂方麵的配合,所有的事務他都交給了李將軍、曾舉以及陳崖等人處理,他自己再也不理世事,直至井九到來。




    這幾百年他在祖星做什麼?回到人類文明的祖屋,挖掘那些被埋在地底幾十萬年的秘密,想要知道人類的童年是怎樣的,繼而為人類尋找到未來的道路?

    當然,這肯定是他想做的事情,但不見得是他做的全部事情。

    現在人們終於知道,原來他用了數百年的時間,借助那位少女祭司與整個星河聯盟的資源,把太陽係變成了一座劍陣。

    難怪這裏一直是所謂禁地,就連那些飛升者不經準許也不準靠近這裏。

    “那我們是怎麼到了……這顆火星上來了?”玉山睜大眼睛問道。

    “現在還不知道青山祖師如何建得這般大的劍陣,但既然是陣便要守陣法。有陣樞、陣基就應該有陣眼,有死門便要有生門。”童顏說道:“夜哮大人看破了生門所在,才能帶著我們來這裏。”

    沈雲埋、元曲、玉山包括童顏都學過青山劍道,但遠及不上屍狗對青山劍陣的天然靈覺。聽著這話,眾人不免有些心悸,如果不是帶著一位青山老祖宗在這裏,隻怕這時候他們已經隨著那艘黑色戰艦一道,被這座劍陣斬成了碎片。

    玉山擔心問道:“那艘船也進來了,前輩們應該也不知道這座劍陣的存在,不會有事吧?”

    童顏說道:“劍陣已成,便是主陣者也無法擅動,按道理來說入者必死。”

    沈雲埋微嘲說道:“有陳崖與恩生這兩條忠狗,他不見得忍心動殺機。”

    蘇子葉問道:“接下來怎麼辦?既然這顆火星是生門所在,是不是出路也在這裏?”

    屍狗低沉而溫暖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座劍陣沒有出口。”

    聽到這句話,崖邊再次安靜。

    有生門不代表能夠離開,這是朝天大陸修道者皆知的道理。

    但朝天大陸基本沒有出現過這種陣法。因為這種內外絕對隔絕的死陣,有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主陣者的位置。

    主陣者若在陣外,要控製陣法運行,便要與陣內發生聯係。

    有聯係便有通道。

    若主陣者在陣內,那麼這座死陣豈不是也把他自己關在了裏麵?

    如果說是普通陣法,還可以強行破之,但像這座橫亙整個太陽係的超大劍陣青山祖師布陣就花了數百年,難道還要用數百年解陣?

    誰都想不到,青山祖師居然就真的這樣做了。

    “為何祖師要這樣做?”元曲神情茫然問道。

    沈雲埋說道:“這是自囚。”

    自囚?這是什麼意思?

    “他把自己囚禁在太陽係裏,便可以把整個世界囚禁在之外的宇宙裏。”沈雲埋的聲音毫無情緒波動,“我們這些來探監的人,也沒有辦法離開。”

    這句話有些哲學上的意味。可青山祖師為什麼要把太陽係變成有去無回的牢房?然後把自己囚禁在裏麵?

    “因為他怕我來殺他。”

    沈雲埋舉起粗壯的機械臂,對著天空裏的藍色星球,像是隨時準備發射武器。

    崖邊的氣氛很是壓抑緊張,但聽著這話大家還是忍不住有了反應,紛紛表示不恥。

    “祖師把太陽係變成了一座劍陣……這與神跡無二,他會怕你?”

    “你是不是古典看多了,以為所有的弑父都會成功?”

    “你要說祖師是怕師叔還差不多,就憑你?”

    聽著這些話,沈雲埋很是惱怒,說道:“不管是怕井九還是雪姬,還不是怕!”

    童顏用手指搓了搓眉毛,疲憊說道:“能以星係為劍陣,有資格誰都不怕。”

    沈雲埋冷哼一聲說道:“那你說老頭子為什麼要把自己囚禁起來?”

    童顏緩緩站起身來,扶著腰望向那顆藍色的星球,然後轉頭望向另外幾顆行星,沉默了會兒後忽然說道:“他是想再開辟一個朝天大陸。”

    聽到這句話,包括沈雲埋在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隱隱覺得可能真是這樣。

    太陽係變成一座宏偉至極的劍陣,隔絕內外的所有聯係,便等於從宇宙裏分離出去。

    當然不是真的朝天大陸,是類似的存在。

    青山祖師是想要為人類再開辟一個避難所?還是隻想把人類文明的這間祖屋保留下來?

    沈雲埋麵無表情搖頭說道:“這座劍陣再強大,也隻能擋住我們這個宇宙。”

    是的,從柯伊伯帶出現的那些無形劍意生成的效果來看,這座劍陣不見得能擋住暗物之海。

    “時間還多,一切皆有可能。”

    童顏沉默了會兒,說道:“此前誰能想到一個星係會變成一座劍陣?”

    “我不明白。”雀娘輕聲說道:“就算以後這座劍陣能夠擋住暗物之海,但三百多年後,別的地方怎麼辦?難道祖師打算不管人類,就自己一個人活著?”

    “一個人的天長地久?”沈雲埋嘲弄說道:“還真是他做的出來的事。”

    “不,他想熬死井九,至於雪姬那邊不知道他是何想法。”童顏說道。

    蘇子葉聲音微冷說道:“難道我們就要一直被困在這裏?”

    雀娘輕輕把飄起的發絲理到耳後,說道:“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不是青山祖師的問題,而是他們不能允許這樣的情形發生。

    隻要雪姬與井九還活著,肯定會來太陽係殺祖師,到時候極有可能被這座太陽係劍陣殺死,或者像他們一樣被囚禁在這顆紅色的星球上。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他們必須想辦法破開這座劍陣,去往祖星提前殺死祖師。問題在於生門並非出口,是生死之間的所在,這座壯闊至極的劍陣遮住了天空,他們能去哪裏?

    這座橫亙太陽係的劍陣真的無法打破嗎?

    不,沒有絕對無法打破的事物。

    井九的耳垂都曾經崩落過一小塊,更何況宇宙裏別的東西。

    想要打破一個堅硬的事物,需要先知道這個事物是由什麼組成的。

    想要破掉這座太陽係劍陣,便要弄清楚劍陣的運行規則,知道青山祖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黑狗趴在崖邊,靜靜看著遠方那顆已經由藍轉白的恒星。

    童顏說道:“開始吧。”

    沈雲埋嗯了一聲,操控著機器人從屍狗身邊離開,走到崖石之間,伸手展開了一張光幕。

    與太陽係防禦係統相關的資料畫麵出現在光幕上,緊接著,很多數學工具也以各種形式出現在人們的眼前。

    雀娘祭出數十麵很小的銅鏡,分別安置在山口的四周,布成一座陣法。

    沒有天地靈氣的荒蕪世界裏忽然多了一些清新的意味。

    沈雲埋欣賞地看了她一眼,便開始了自己的授課。

    與黑色戰艦裏的那些課程不同,今天他講的是太陽係防禦係統的曆史,以及這個世界裏的天體運行規律。

    比他的聲音更快,那些相關數據在光幕上不停轉換。

    雀娘與童顏站在光幕前認真聽著,偶爾問兩句。

    蘇子葉站在稍微遠些的地方,看著光幕上的那些線條與函數微微皺眉,不知道聽懂了多少。

    元曲與玉山站在更遠的地方,確定自己幫不上忙,視線早已投往了火星上的那些風光。

    隻有彭郎從頭至尾就沒有看光幕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有想。

    沒過多長時間,童顏與雀娘便得出了與沈雲埋相同的結論,稍待片刻後,蘇子葉也點了點頭。

    這座橫亙太陽係的超級劍陣,必然是建立在原先的星係防禦係統之上,但能量本源與運行規律則是完全不同。

    能夠摧動這座劍陣、隔絕宇宙的力量,隻能是太陽與各天體之間的引力。這些引力紐帶形成的某種超空間通道,把青山祖師的神識乃至劍意,盡數散於星係之間,然後引發某種粒子散射……問題在於,如此高的能量等級釋放是如何實現的?

    沈雲埋站在光幕前,操控機械臂快速地寫著各種算式與方程,提出了多種可能,很快便都被童顏否定。

    接著他又想出了另外一種思路,又被雀娘找到了其中的問題。

    時間緩慢地流逝,遠方的太陽卻仿佛沒有動,火星表麵的稀薄空氣仿佛凝固了。

    光幕上的文字與數字不停出現,然後被抹掉,就像是大學課堂上的講台。

    沈雲埋站在講台前,像極了一位教授,隻不過做的所有推論都被下麵的學生提出了質疑。

    他的筆跡越來越潦草。

    童顏與雀娘提的意見越來越少,但建議越來越多。

    不知道過了幾天,光幕上的那些潦草數字文字都沒有了,隻留下了一個看著簡單、實則極其複雜的函數,或者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函數猜想。

    就算是元曲與玉山,都能從這個函數的形態上看出一些意思來。

    這不代表成功。

    推演到了現在,沈雲埋與童顏、雀娘都已經非常確定,如果拿不到數據的準確變化,想要平空推演這座大陣的運行規律,那必然找到一種全新的推演手段,用現代的語言來說就是數學工具。

    問題在於,就算他們是這個宇宙最聰明的幾個人,又如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開創出一種全新的數學工具。

    現在他們連方向都沒有,更談不上什麼靈感。

    蘇子葉忽然走到光幕前,揮了揮衣袖。

    看著這幕畫麵,正準備請假離開的元曲與玉山嚇了一跳,以為他是等得不耐煩了,想要胡來。

    好在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光幕上的那個複雜至極的函數還是安靜地存在著。

    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則有些神奇,數千朵類似魂火的事物,從蘇子葉的手指間散出來,落在了光幕上。

    那些魂火依循著光幕上的推演過程開始不停閃動,變得越來越明亮。

    崖畔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緊張,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處。

    忽然,那些魂火都消失無蹤了,隻留下了一朵燭光般的小金花。

    “你們用的這些數式……或者說公式不能說不對,但應該差了三個,不,至少是兩個非常重要的點。”

    蘇子葉收回僅存的那朵小金花,有些疲憊地說道。

    “不錯,我覺得這個問題裏……還有一個問題。”

    童顏看著光幕上的那些數字,也發現了那個問題。

    那顆太陽靜靜處在星係的中間,八大行星圍繞著它轉動,無法完全靜止。如果青山祖師想要讓這座大陣長時間、至少超越幾十萬年時間存在,陣眼就不可能是其中的某顆行星,那麼這座太陽係劍陣的陣眼在哪裏?

    也許那就是這個函數裏缺失的數字。

    “如果老師在就好了。”雀娘輕聲歎道。

    玉山聽著這話連連點頭。

    在她們想來,不管這個函數多麼難解,甚至初始條件都不完備,但隻要給井九一些時間,一定能算得清清楚楚。

    “陣眼在動。”崖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說話的人是彭郎。

    沈雲埋正準備嘲弄幾句,忽然沉默。

    如果陣眼真的在不停運動,又不是八大行星,那會是什麼?

    一顆小行星?還是一顆非常不起眼的隕石?

    缺少關鍵數值,又找不到合適的數學工具,還剩下一個方法,那就是直接觀察,然後進行模擬計算。

    童顏調息片刻,毫不猶豫抬頭向著夜空裏望去。

    這一眼望見的是真實。

    隻是瞬間,他的臉色就變得蒼白無比。

    雀娘服下一顆仙丹,也勇敢地望向了夜空。

    十餘息後,她收回了視線,唇角溢出一道鮮血,迎著沈雲埋的視線,帶著歉意搖了搖頭。

    又過了十餘息,童顏也收回了視線,噴出了一口鮮血。

    玉山扶住了雀娘,替她輸入仙氣治傷。

    元曲扔了一瓶藥給童顏。

    沈雲埋嘲笑說道:“隻知道下棋會吐血,原來觀星也會?”

    蘇子葉麵無表情說道:“你有本事看一眼?”

    誰都沒有本事看穿這座橫亙星係的大陣,更不要說看到大陣裏的能量流動方向與大概數量,找到不停運動的陣眼。

    “我去看看。”

    彭郎站起身來,右手落在了劍柄上。

    屍狗緩緩站起身來,變成了一座黑山,與黑暗的宇宙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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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太陽係是一座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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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年,星河聯盟的科技發生了兩次飛躍,雖然隻是運用方麵的成就,也帶來了很大的影響,尤其對那些破繭者來說。

    核動力爐的超微粒子化,讓他們可以相對自由地在宇宙裏穿行,而等離子炮的出現,則讓他們變得不再那麼強大。

    超微核動力爐的第一次使用是在李將軍收服西來的時候。

    等離子炮的第一次正式使用則是在霧外星係的那場大戰中。

    當時烈陽號戰艦的艦首直接被那記等離子炮化作了虛無。看起來與此時黑色戰艦的遭遇很相似,但不管是沈雲埋還是童顏都非常確認,兩者絕對不是一回事。

    前方的那片虛空裏沒有任何超強粒子大量存在的跡象,也沒有任何能量波動。

    這不是傳說中的太陽係星係防禦係統,也不是引力場造成的空間切割。

    前方讓戰艦消失的力量與和仙姑的那張網有些相似,隻是要可怕無數倍。

    黑色戰艦就像落在網上的昆蟲,被看不見的酸意逐漸消蝕。

    問題是構成那張網的究竟是什麼?為何感知不到?

    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們已經退到了戰艦外的太空裏。

    黑色戰艦就在他們的眼前不停分離、消失,直至最後成為了虛空裏的一部分。

    更可怕的是,他們不停向後疾退,卻好像還是留在原地一般。

    接下來他們也會像戰艦一樣被切成無數碎片,然後消失嗎?

    元曲與玉山的手緊緊牽著,臉上流露出震撼與恐懼。

    童顏與雀娘並肩而站,不停地默默推演計算著。

    蘇子葉沉默不語。

    沈雲埋則在罵髒話,特別髒的那種。

    彭郎手撫劍柄,盯著前方的虛無,眼神平靜,深處隱有劍光生出,似朝陽要出海麵。

    “是劍意,隱於天地之間,都上來吧。”

    所有人的神識裏忽然響起一道溫和而沉穩的聲音。

    如黑山般的屍狗早就離開了戰艦,從下方浮了起來。

    童顏等人落在了它的身上,頓時陷入極高的、像野草般的毛裏。

    他們的視線透過那些毛,再望向那片虛無時,終於看到了一些東西。

    那是在空間裏隱而未發的無限劍意。

    野草裏忽然響起一聲驚呼。

    因為屍狗向著前方走了過去。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它的腳步仿佛落在了星辰之上,緩慢而穩定。

    人們緊張極了,玉山捂住嘴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黑狗看著遠方的那顆恒星,溫暖的眼神裏多了一些莫名的傲意。它的速度沒有變快,腳步也沒有任何停頓,仿佛在那些無所不在的劍意裏,看到了隱藏的道路。

    那就是通往祖星的道路嗎?

    這時候他們已經猜到了彌漫在整個太陽係裏的劍意究竟是什麼。

    於是沉默。

    ……

    ……

    沒過多長時間,那艘破爛的海盜船走上了黑色戰艦的舊路。

    陳崖在最前方,伸手接住太空裏的一些微塵,剛認出來應該是那艘戰艦的碎末,手指上便多了一道清楚的裂痕。

    一道金光裹住他的手指,讓其沒有脫落。

    仙人們化作十三道清光,退到了海盜船後的遠處。

    破爛的海盜船完全破了。

    破成了宇宙裏的一個圈,然後消失無蹤。

    陳崖的視線穿過那些看不見的劍意,落在遙遠的太陽上,臉上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這是祖師的意誌。”

    仙人們震撼無語,無問道人若有所思。

    “跟我來。”

    陳崖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數十丈高的石人。

    仙人們紛紛落在了他的肩上,恩生則是落在他的頭頂,抬起機械手指向前方。

    陳崖感知著遠方,緩慢地抬起右腳,向前邁了一步。

    ……

    ……

    巨大的黑狗在黑暗的宇宙裏行走。

    巨大的石人在黑暗的宇宙裏行走。

    不知道行走了多長時間。

    黑狗忽然消失。

    石人也隨之消失。

    ……

    ……

    天空裏飄拂著很淡的雲。

    那雲別比處要更加寒冷,也更稀疏,裏麵夾雜著很多塵土微粒。

    巨大的黑影撕破雲層,從大概近三百米高的地位,平空出現,然後落到了地麵。

    地麵微微震動,生起很多煙塵,久久沒有落下。

    童顏等人從屍狗的身上飛了下來,警惕地望向四周。

    這裏是一顆荒蕪的星球,有大氣,有淡雲,但看不到水的跡象。

    由此可以想見,那些雲應該與水汽沒有關係。

    沈雲埋看著光幕上的采樣顯示,說道:“是二氧化碳,我知道是哪裏了。”

    他們落下的地方是一座高山。

    崖壁高聳,可以望遠。

    元曲等人看著這顆陌生星球的畫麵,震撼想著,難道這就是祖星嗎?

    這顆星球的表麵沒有一點綠色,沒有生命的跡象,到處都是荒漠,隻有沙丘和礫石。

    遠方隱隱可以看到沙塵暴,還有一些人類建築的影子。

    如此艱難的生存環境,人類先祖是怎樣存活下來的?

    祖星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童顏忽然說道:“這裏不是祖星。”

    沈雲埋笑著說道:“你們真是笨死了,這裏是火星。”

    元曲等人怔住了,心想火星是什麼地方?

    既然是陣法傳送的通道,為何會把自己這些人送來了這裏?

    與那艘海盜船上的仙人們隔著數千公裏不停互射,接著便遇到了那片虛無裏的劍意,戰艦破解,他們被屍狗背著行過漫漫的宇宙空間,然後被傳送到了這裏,都已經疲憊至極。

    確認星球表麵沒有什麼危險,他們席地而坐,開始冥想休息。

    屍狗走到懸崖邊望向遠處的天邊,彭郎也走了過去,站在了它的身旁。

    沒用多長時間,童顏睜開了眼睛,隨後其餘人也醒了過來。

    元曲想著剛才沈雲埋的話,好奇問道:“火星是這顆星球的名字?倒是簡單貼切。”

    星球表麵的沙丘與荒漠,反耀著地平線下麵的光線,確實有些火燒的感覺。

    玉山說道:“師姑肯定喜歡這裏。”

    這說的是趙臘月。

    這座山真的極高,比青山裏的天光峰還要高。站在崖邊往下望去,如果是普通人,隻怕會立刻昏過去,就算他們是修道有成的仙人,也覺得有些震撼。

    “這座山是太陽係裏最高的山。”

    巨大的機器人慢慢走到崖邊坐了下來,靠住了屍狗的身體。

    屍狗回頭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麼。

    “你倒是不見外。”蘇子葉也走了過去。

    沈雲埋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都是青山宗的,你才是外人好不好。”

    所有人都來到了崖邊,站在離平原近三萬米的高空裏,望向遠方的地平線。

    下一刻,太陽從地平線下方飄了起來。

    可能因為大氣構成的問題,那顆太陽竟是淡藍色的。

    看著這幕畫麵,元曲與玉山嘖嘖稱奇,又引來沈雲埋有關鄉下人的嘲弄。

    雀娘抱著終端坐在崖邊,低著不停計算著什麼,忽然說道:“可以看到了。”

    說完這句話,她把手指向了西麵天空的某個地方。

    大家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看到了另外一個藍色的光點。

    那個藍色光點比雀娘的指甲還要小,靜靜懸在天空某處。

    他們都是仙人,能夠看到很遠的地方,能夠看清那裏的很多畫麵。

    那是一顆寧靜的星球。

    藍色的應該是海洋。

    白色的應該是雲朵。

    他們甚至還能看到雲下的陸地,以及陸地上連綿成片的綠,想來應該是森林或者草原。

    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看著,仿佛都能感受到上麵的自然清新意味。

    遠處的沙塵暴漸漸遠去,天地更加安靜。

    他們坐在高高的山上,看著那顆藍色星球,沉默了很長時間,莫名有些悸動。

    那裏應該就是祖星。

    那顆藍色星球就是人類文明的搖藍,人類的童年一直在那裏度過,然後才去往了星辰大海。

    這時候他們還不知道,人類去往星辰大海的時候,便已經走上了兩條道路。

    當暗物之海來臨的時候,神明又安排了兩條道路。

    在黑暗宇宙裏重生。

    在朝天大陸裏蓄力。

    不管去了有多遠,總要記得從何處來。

    不管時代怎麼改變,文明如何演化,人類的一切都源自於那裏。

    ……

    ……

    “我要去看看。”蘇子葉忽然說道。

    元曲牽著玉山的手,輕聲說道:“我會帶你去看看。”

    雀娘再次計算出準確的數據,說道:“祖星與火星相隔最近的時候隻有幾千萬公裏,如果不擔心仙氣衰竭,幾十天便能飛到。”

    蘇子葉說道:“沈公子的空間法器裏應該有那個什麼核動力爐。”

    “確實有,但不會拿出來。”沈雲埋說道:“因為現在誰也無法離開這裏。”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再次沉默。

    雀娘從地上揀起一塊碎石,屈指彈向天空。

    從小她都喜歡下棋,癡迷程度還在童顏之上,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喜歡彈棋子玩。

    棋子撞到任何東西都會發出聲音。

    那塊碎石明明扔向了天空,卻也像是撞著了什麼堅硬的事物,發出啪的一聲脆響。然後就碎成了粉末,飄飄揚揚地落了下來。

    就像經過冥王星的那艘戰艦。

    那道無形的、能夠切割世間所有事物的劍意,居然在這裏也有。

    大道如青天,卻是出不得,因為天空裏多了一個蓋子。

    玉山忽然指著大氣層外一個黑點說道:“那裏有顆……衛星,是叫衛星吧?”

    為什麼那顆衛星還能存在?

    “已經碎了。”彭郎停頓了片刻,解釋道:“看著還是好的,已經寧靜地碎了。”

    雀娘再次計算出一些數據,顯示給眾人看。

    那道劍意居然從遙遠的柯伊伯帶一直延續到這裏,難道說整個太陽係裏都是如此?

    這太驚人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蘇子葉沉聲說道。

    彭郎輕聲說道:“是劍陣。”

    雀娘與童顏對視一眼,看出彼此眼裏的凝重。

    沈雲埋操控著機器人,對著遠方那顆藍色的星球豎起了中指。

    他們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蘇子葉與元曲、玉山卻還沒有想到那種可能。

    彭郎耐心地解釋道:“這座劍陣大的難以想象,把整個太陽係都籠罩了起來。”

    蘇子葉與元曲、玉山震驚無語,下意識裏望向大氣層外,想要看到那座劍陣的模樣。

    什麼樣的劍陣能夠橫亙一個恒星係?

    雀娘操作終端,調出很多數據,最後模擬成畫麵,顯示在崖前的空中。

    那幅圖畫是黑色的,中間明亮的小點就是太陽,很多顆行星散布在四周,看似沒有規律。

    “這是水星,這是金星,這是祖星。”

    沈雲埋指著那些行星,給眾人解釋道:“一共是八大行星,然後排列成陣。”

    排列成怎樣的陣?

    很快,眾人都看到了那個陣。

    看似沒有規律的行星分布,其實隱約有一個形狀。

    八大行星在浩瀚的宇宙裏排成了一個上長下短的十字形,就像是一把劍。

    太陽就是鑲嵌在劍柄底部的那顆明珠。

    如果說這真的是劍,那應該會是宇宙誕生以來最大的一把。

    崖邊再次變得死寂一片。

    遠處的沙塵暴又開始了,遮住了不知什麼時期的人類建築。

    大氣層外的那顆衛星忽然開始分解,飄起一道粉末,就像積沙成的塔,又被海水衝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童顏說道:“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看到的一切。”

    他的聲音依然平靜,卻有著不加掩飾的疲憊,表明了他此刻的真實心情。

    青山祖師以太陽為陣樞,以行星為陣基,陣列成劍。

    以無限空間裏的引力自發天地殺機。

    這確實太了不起。

    了不起到無法形容。

    彭郎讚美說道:“何其壯觀。”

    ……

    ……

    (據說昨天是地球離太陽最遠的一天,然後好像也有什麼星一線排列,剛好更新到這個情節,真是很巧的感覺,談不上壯觀,但很有意思啊,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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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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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慌~”沈雲埋拉長聲音說道。

    元曲幽幽看了他一眼,心想忽然遇著這種情形,誰能不慌?

    那艘太空飛船雖然看著破爛,船上的人可不是破爛,而是朝天大陸曆史上的精華。

    來時的路上,沈雲埋把飛升者們的資料都發給了他們,與朝天大陸的曆史相對照,他們很清楚那些仙人的身份,不是哪家宗派的祖師就是世上無雙的天才。

    沈雲埋安慰說道:“沒事兒,他們都打不過我。”

    當他還是軍部首席顧問的時候,確實打遍宇宙無敵手,直到遇著井九。問題在於,現在他隻剩下一個腦袋,配著一具徒有其形的高大笨重的機械身體,哪裏還是那些仙人的對手。

    “那位紫衣仙子難道就是和仙姑?”玉山雙手在身前抱拳,一臉仰慕說道。

    和仙姑是朝天大陸一萬多年前的田家女,一朝得道飛升,是很多女性修道者向往的對象,也是她的偶像之一。

    隻是為何那些前輩仙人乘坐的太空飛船如此破爛,顯得如此狼狽,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事?

    彭郎站在他們身後,踮著腳看著那位坐在破爛飛船上麵的黑衣道人,猜出了對方的身份,趕緊整理衣衫,準備下拜。

    忽然,戰艦破洞處響起兩聲驚呼。

    彭郎向著左側的戰艦深處飄去,直到來到最深處的手術室裏,才停了下來。

    那艘破爛的海盜船已經被甩到了很遠的地方。

    ……

    ……

    黑色戰艦忽然加速,晶態引擎全開,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遠方的那個小白點而去。

    藍色的光焰照亮了宇宙,仿佛要把那個小白點吞噬了一般,有些凶殘的感覺。

    這是童顏的決定。

    不是害怕那艘海盜船上的仙人,所以想要逃跑。

    他們一定要趕在那些仙人之前進入太陽係,降落在祖星,然後殺死青山祖師。

    隻要青山祖師被殺死,井九便能夠醒來,得到真正的自由。

    那樣的話,雙方的實力對比、勝負之勢會得到完全的逆轉。

    彭郎飛回戰艦前方,看著神情專注盯著航路的童顏,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也隻是歎了口氣。

    船路自然有艦載電腦負責計算,行動也有童顏負責,沈雲埋這個自封的總指揮其實沒什麼事情做,指著光幕對眾人介紹道:“這裏叫做柯伊伯帶,狹義的太陽係邊緣就在這裏。”

    話音未落,戰艦忽然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然後開始急劇減速。

    尖銳的警報聲剛剛響起,便被關掉。

    童顏說道:“來了。”

    元曲等人向著後方望去,隻見那艘破爛的海盜船居然跟了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

    玉山神情微變,顫聲道:“仙人撲蝶?”

    童顏忽然望向一邊。

    雀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弄了一台終端,正在低著專注地操作著什麼。

    ……

    ……

    黑色戰艦忽然加速往太陽係裏衝去,陳崖反應慢些,有人則是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那位穿著紫衣的和仙姑冷哼一聲,站到了海盜船的最前方,右手隔空指向前方。

    她閉著眼睛,臉色略顯蒼白,睫毛輕眨。

    一道無形的氣息順著她的指尖而出,消散在虛空裏。

    然後在數千公裏外顯現出來。

    那道氣息織成了一道網,籠住了黑色戰艦。

    黑色戰艦忽然減速,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個畫麵有些像撲蝶,但更像是套馬。

    黑色戰艦就像是拉著那艘破爛的海盜船在走,自然無法拉開距離。

    雙方隔著幾千公裏,在浩瀚的宇宙裏,其實與摩肩擦踵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讓那些仙人靠的再近些,隻怕會非常危險。

    沈雲埋看著光幕上的海盜船,說道:“轟掉他們。”

    黑色戰艦的武器係統猛烈開火,數百道明亮而充滿恐怖能量的光線,向著後方而去。

    看著那些迎麵而來的光線,劍仙恩生微微眯眼,右手按住了劍柄,卻沒有動。

    因為陳崖來到了海盜船的前方,右手平舉向前,變成一麵巨大的石盾。

    那些光柱落在石盾表麵,悄然無聲,濺起一些微塵。

    “想用激光炮便擋住我們這些人,真是癡心妄想。”一位仙人冷笑說道。

    話音未落,海盜船已經被黑色戰艦帶著向前飛了數千公裏。

    黑暗的太空裏,散著那艘戰艦留下的微塵,應該是被撞碎的小天體。

    這裏還沒有完全脫離柯伊伯帶範圍,看似空曠,實則隱藏著不少隕石。

    海盜船順著那些微塵軌跡,擦過幾個小隕石,繼續向前。

    忽然數道強烈的氣息波動傳來。

    數個無比渾圓的火球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擴張,瞬間把海盜船吞噬在其中!

    沒用多長時間,巨大的火球漸漸消散,變成數萬個小火球飄離。

    海盜船的身影重新顯現出來,上麵出現了無數個破洞,就像在巨浪裏航行了十幾天的小漁船,如果不是在空無一物的宇宙裏,隻怕早就已經散體。

    顧左顧右兩兄弟收回手掌,黑色的衣袖邊緣也已經燒出了很多破洞,在這次陰險爆炸來臨的關鍵時刻,他們及時擺出了相濟之陣,保住了這艘破船。

    和仙姑依然舉著右手,以仙機鎖死了前方的黑色戰艦,睫毛有些微翹。

    神打先師坐在她的身邊,也在海盜船的最前方,承受了第一番爆炸,措手不及之下,受到了一些傷害,花白的胡子有些微焦,在頜下潦草的卷著,頗為可笑。

    他憤怒地盯著前方那艘黑色戰艦,厲聲喝道:“好大的膽子!”

    話音方落,他一拳向那邊轟了過去。

    隨著拳勢去處,數百道金光閃閃的圓環離開他的手腕,越過數千公裏的距離,來到前方。

    那艘黑色戰艦被金環照亮的同時,便受到了攻擊。

    數百道巨大的金環輕而易舉地破開戰艦的保護罩,擊潰數道剛剛成形的劍意,落在戰艦上。

    宇宙裏聽不到聲音,但能看到破損嚴重的戰艦表麵,能夠看到爆炸生出的煙塵。

    ……

    ……

    柯伊伯帶裏有很多小隕石,雀娘剛剛學習到的天文知識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她巧妙或說陰險地在那裏布下了十幾顆太空暗雷,還用鏡宗的幻術擬成了隕石模樣。

    就算那些仙人能夠看穿鏡宗的幻術,但在太空追擊戰的時候,誰會注意到這些?

    果不其然,那艘海盜船遇到了伏擊,險些被直接炸毀。

    隻是沈雲埋還沒有來及表達對她的欣賞,黑色戰艦便受到了那些仙人憤怒的報複。那些監控係統、自動防禦係統,麵對著那數百道金環的時候,竟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好在劇烈的爆炸剛剛產生,便被玉山用一場暴雪淹沒,沒有引發更大的災難。不過戰艦還是受損嚴重,尤其是那些進入艦身的金環,在被元曲控製住之前,法寶光毫摧毀了很多設備的芯片,讓晶態引擎控製閥出現了很麻煩的問題。




    那柄曲折如梅的劍懸浮在元曲身前,散發出如絲般的劍弦,把十幾道金環死死束縛住,不停劇烈顫動,發出如琴聲般的聲音。

    元曲看著破損嚴重的戰艦尾部,感受著那些金環裏的深妙氣息,臉色蒼白,震撼說道:“隔著幾千公裏,居然還能有如此大的威力?這是什麼法寶?”

    雀娘擦掉額頭的汗水,輕聲說道:“神打先師的打神道。”

    不管是和仙姑還是無問道人,又或者是陳崖、神打先師,當初都是朝天大陸最了不起的修道者,現在更是真正的仙人,境界實力當然強的不像話。

    這時候,那些威力驚人的金環又來了!

    玉山飄到戰艦後方,揮手用一道寒意熄滅引擎旁的殘火,神情專注地擺動揮劍,用雪流劍法在戰艦後方連續布出了數百道堅硬的冰塊。

    元曲隨之揮劍,將那些金環斬碎,飄至妻子身邊,也是一劍斬去。

    就在那些冰塊被金環震碎的同時,無數道劍弦破空而去,直指後方的海盜船。

    海盜船上也隨之亮起一道妖豔至極、不問道理的劍光。

    黑暗的太空裏,出現了無數道劍光與法寶的光毫,隔著數千公裏,不停地互相攻擊著,一時間頗為熱鬧,看著有些像煙花,實則隱藏著極大風險。

    那艘海盜破已經千瘡百孔,偏生卻沒有散體,憑著和仙姑難以想象的手段,速度也沒有減慢,甚至越來越近,如果讓海盜船上的十三名仙人集體發功,那該怎麼辦?

    “必須盡快甩掉他們。”沈雲埋看著光幕沉聲說道。

    現在的關鍵問題就是和仙姑的那道無形巨網。元曲與玉山最開始便試過兩次,沈雲埋也用戰艦上的武器係統做過嚐試,都沒辦法斬斷那些無形的線。

    “成了。”戰艦裏忽然響起蘇子葉的聲音。

    人們順著視線望向角落,隻見他臉色蒼白坐在地上,鮮血從手指間溢出,看著極其血腥。

    從那艘海盜船現身開始,他便沉默不語,直至現在,現在看來自然不是懼戰。

    那些從指間流出的血泛著淡淡的青色,變成極小的球飄到了戰艦外麵,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去了很多地方,籠罩了很大的空間,沒有任何遺漏的地方。

    在黑暗的宇宙裏,那些無形的線條也被塗染了一道青色,顯現出來。

    嗡的一聲輕響,那些線條震蕩起來,似乎想要擺脫那些顏色,卻已經來不及了。

    明亮的魔焰從蘇子葉的指尖生出,以難以想象的速度,瞬間點燃了那些線條。

    那些燃燒的線條沒能支撐太長時間,紛紛斷裂。

    沒有聲音的宇宙裏,仿佛響起了無數道啪啪的輕響。

    黑色戰艦仿佛為之一輕,速度瞬間變快,很快便要穿過柯伊伯帶,進入真正的太陽係。

    元曲與玉山從戰艦尾部飄了回來,看著蘇子葉笑了笑。

    蘇子葉沒有說什麼,走到童顏身邊認真說道:“殺青山祖師的時候,我可以不動手了吧?”

    童顏說道:“到了再說。”

    雀娘看著終端上的數據,說道:“那艘船被甩掉了。但星係內速度有限,而且要避開星係防禦係統,我們還需要七個小時才能抵達祖星。”

    沈雲埋忽然指著光幕上某處說道:“避開那裏。”

    那裏是一顆不大的天體,有些黑暗,看著便極寒冷,與柯伊伯帶別的天體相比,沒有什麼特異之處,而且按照戰艦的航路安排,隻會遠距離經過,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人類文明初期比較落後,把它認成了大行星,後來才除名。”沈雲埋解釋道:“而且名字也不好,與冥王有關,不怎麼吉利。”




    不管是修道者還是科學家,與迷信這個詞向來沒什麼關係,但兩條道路走到最後,都難免有些玄妙不可解的領域,禁忌這種事情也自然隨之產生。

    童顏按照沈雲埋的要求,把戰艦的航線做了一下調整。

    那顆冥王星比預計的更遠地在窗外向後退去。

    他們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如果真是凶兆,看見也是問題。

    趴在戰艦上的屍狗忽然睜開了眼睛,望向遙遠的那顆恒星,眼神變得非常深沉。

    幾乎同時,戰艦裏的彭郎忽然握住了劍柄。

    先前不管是和仙姑的那道仙網還是神打先師的金環,都沒能讓他們有任何反應。

    現在他們發現了什麼?

    幾道視線同時落在了彭郎的身上。

    彭郎盯著窗外的黑暗宇宙,非常警惕。

    他什麼都沒有發現。

    前方是一片虛無。

    屍狗也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他們在那片虛無裏看到了極度的凶險。

    “什麼都沒有啊!”

    元曲看著光幕上流動的數據,震驚說道。

    雀娘看著終端上的數據,也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

    如果戰艦的監控設備以及他們這些修道者的靈覺,都無法發現什麼,那就隻有一種解釋確實什麼都沒有,可如果這樣的話,屍狗與彭郎為何會如臨大敵?

    蘇子葉麵無表情說道:“試試就知道了,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裝神弄鬼。”

    說話的同時,他揮手釋出了一道黑幡。

    黑幡離開戰艦,招搖而長,瞬間變成數公裏之長。

    悄無聲息。

    黑幡前端飄落,變成了虛無。

    緊接著,那些斷裂向後延伸,很快便把黑幡切碎了一大半。

    蘇子葉心神受傷,噴出一口鮮血!

    “退!”

    童顏毫不猶豫說道,抓住蘇子葉的衣領便向後飛去。彭郎動作看著慢,實則反應極快,右手如劍伸出,把沈雲埋沉重的機械身體,挑到了戰艦最後麵。

    元曲與玉山攜手而退,雀娘則是最後離開。

    那道黑幡已經盡數碎裂。

    戰艦也開始破碎。

    窗戶碎成無數琉璃。

    控製台碎成無數金屬片。

    雀娘最後布下的黑白棋子碎成雪與雪下的泥。

    不管是堅硬的超強合金還是帶著仙氣的法寶,都在那道無形力量的作用下紛紛碎裂。

    悄無聲息。

    隻有斷裂。

    那不是等離子炮。

    也不是空間的切割。

    安靜的宇宙前方究竟存在著什麼?

    童顏等人站在後方,看著眼前不斷消解的戰艦空間,震驚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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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海盜船上的乘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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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前。

    整個宇宙的戰艦都被鎖死了,變成了一具具的棺材,懸浮在太空裏。

    陳崖等六位仙人來到轉運站的破洞處,望向遠方的那些戰艦,沉默了很長時間。

    通訊關閉前趙臘月留下的那句話,還在他們的意識裏回響。

    這個世界最重要的問題就是——距離。

    他們飛升離開朝天大陸後,便被祖師與李將軍接引至這個全新的星際文明,整個過程非常順利平滑,過渡的非常自然然,根本沒有想到過這些事情。

    依靠量子超距通訊係統,陳崖聯係上了那些向著伽雷通道趕來,現在則被迫停留在原處的同道們,確認了他們的安全以及位置。

    “現在怎麼辦?”那名叫顧左的黑衣妖仙寒聲說道:“就在這兒等著?”

    另一位黑衣妖仙是他的同胞兄長顧右,麵無表情說道:“等死嗎?”

    陳崖麵無表情說道:“他們還不能控製戰艦作戰,還有機會。”

    “可主星離這裏如此遙遠,我們怎麼殺她?”另一位仙人問道。

    “我說過,井九與雪姬要去祖星,那些人也要對祖師不利,所以我們也要去祖星。”

    陳崖的思維向來簡單,得出的結論便更容易接近真實。

    顧左冷笑說道:“我們沒有船,怎麼去?不能過扭率通道,幾萬光年我們要飛多少年?飛著飛著就死了,最後以屍體的形式飄到祖星?這就叫魂歸故裏?”

    能夠飛升的仙人必然都大道有成,有人走的是一派天真的路子,就像柳如歲、卓如歲、沈雲埋那樣,但走這個路子的人難免都有些話癆,而且天真有時候與刻薄沒什麼區別。




    陳崖轉身望向他們,沉聲說道:“你們都有自己的星球與子民,我知道你們肯定有自己的戰艦,沒有與中央電腦連網,也沒有告訴我們。”

    幾位仙人神情不變,實則有些被人揭穿真相的尷尬,一位仙人咳了兩聲,說道:“祖師當年說不要影響星河聯盟的文明進程,分配給我們的星球都極偏遠,讓戰艦過來太慢。”




    陳崖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此,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從別的方麵著手,宇宙如此之大,必然還有很多沒有聯網的飛船,試著弄一艘過來。”

    從遠古文明中後期開始,為了應對暗物之海的威脅,中央電腦被允許在緊急情況下執行一些遠程物理操作,但在民用方麵受到了更多限製,這種模式一直延續到了現在的星河聯盟時代。




    換句話說,現在的中央電腦擁有更高的權限,卻被收斂了權限範圍,在信息收集方麵遠不如曾經的憲章光輝那般無遠弗屆,對各星球的管控力度自然也降低了很多。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現在的宇宙裏還會苟活著那麼多太空海盜。

    仙人們現在能弄到的船,當然最可能就是海盜船。

    他們在轉運站連上星域網,進入隱網,放出了美味的誘餌——顧左剛好隨身帶著一塊黃玉二號行星的上品礦石——這是他當年參加與暗物之海戰爭的紀念品。

    為了這種礦石,星河聯盟投入了那麼多的地麵部隊,犧牲了那麼多的精銳士兵,可以想見其珍貴程度,這個消息出現在隱網,頓時就像一塊石頭在水麵激起了無數漣漪。




    至少有十幾個海盜勢力做出了反應,相信在隨後的這些天裏陸續會有很多海盜船抵達,那麼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問題,該用哪艘船呢?

    有仙人覺得當然要挑速度最快的,有仙人覺得應該要兼顧舒適程度,有仙人則更多在考慮武器係統,最後還是陳崖做了一個簡單的決定:“用最先到的那艘。”

    顧左說道:“最先到的不代表最快,也許隻是那股太空海盜離我們這裏最近。”

    “那說明他們運氣好。”陳崖看著轉運站外黑暗的宇宙與遙遠的億萬星辰,沉默片刻後說道:“我們現在可能需要一些運氣。”

    ……

    ……

    兩天後,一艘暗黑色的飛船抵達了伽雷通道外的轉運站。

    既然是太空海盜,自然非常警惕而且小心,武器係統早就已經打開,對準了前方。

    信息通道搭建完畢,海盜船長的聲音從那邊傳了過來。

    仙人們看著太空裏那艘破爛的飛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根本沒有聽那個船長在說什麼。

    顧左歎了口氣說道:“這些海盜的運氣可能不錯,但我們的運氣明顯不怎麼好。”

    事實上,那些海盜的運氣也不怎麼好。

    這艘破爛的飛船正在前方的某個海盜基地進行維修,忽然發現了這筆買賣,被利益衝昏頭腦的船長想都沒想,便帶著三名下屬往這邊飛了過來,迎接他們的結局自然極為淒慘。

    海盜自然窮凶極惡,發現事情不對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開火——但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所有的武器係統都失效了,接著他們悄無聲息地死去,屍體飄到了飛船外。




    顧左站在駕駛艙裏,雙手揣在袖子裏,看著黑衣上沾染的灰塵,看著簡陋而狹小的船艙,忽然很想把這艘破船直接毀掉,但想著陳崖的話,最終隻是歎了口氣,在通訊係統裏說道:“引擎是新換的,還不錯,屏蔽係統有些舊,不過……小心點應該能過空間通道。”

    仙人陸續進入海盜船裏,狹小的船艙頓時變得有些擁擠。

    陳崖把座椅讓了出來,站在駕駛艙前方,調出祖星的空間座標,說道:“出發。”

    就在這個時候,通話係統裏響起了一道漠然而不容拒絕的聲音:“過來接我。”

    說話的人是劍仙恩生。

    他像別的那些仙人一樣,也在前往伽裏通道的航線上,被停在了宇宙裏。

    陳崖看了一下他的位置,確認不需要繞太遠路,說道:“等著。”

    沒過多長時間,通話係統裏又響起了好些聲音。

    那些知道他們拿到一艘海盜船的仙人,都像恩生一樣要求接一下。

    顧左看著陳崖無聲地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是這艘海盜船如此小,怎麼擠得下?

    ……

    ……

    破爛的海盜船就這樣開始了仙人們的援救祖星之旅。

    正常情況下的航行還好,海盜船新換的引擎相當有力,速度非常快,隻是穿過扭率空洞的時候,真的有些令人提心吊膽,尤其是顧左,妖異的眼神裏寫滿了擔心與悲觀。

    好在到底是沒有發生什麼突發事故,隻不過路上又揀了幾位仙人。

    陳崖沒有理會顧左的擔心,在確認不會耽擱時間的情況下,能多帶幾個同伴當然最好。至於海盜船太小的問題,擠擠便是,反正都可以飄在空中,可以充分地利用空間。

    第一個被海盜船接上船的人是劍仙恩生,他也沒想到這艘海盜船居然如此破爛如此小,用機械手摸了摸鼻子,沒有說什麼,在最後方找了個裝置包便坐了上去。

    隨著接到的仙人越來越多,海盜船變得越來越擁擠。

    這些人在朝天大陸的時候或者是一派祖師,或者是一代天驕,現在也是有自己星球的大人物,什麼時候受過這種憋屈,難免有些抱怨。

    在左天星域邊緣被接上船的無問道人,抱著懷裏的巨劍,有些不舒服地把顧左向外麵擠了擠,感慨說道:“很多年前剛來此界的時候,老丹帶著我去天普星逛了逛。你們知道他的,最喜歡冒充普通人,所以非要拉著我一道坐公共交通去西北大學看什麼球。那人叫一個多啊,擠的完全受不了,偏生那輛車的空調還壞了,一車廂的汗味,我就算閉了六識也受不了,半途就下了車。”

    他忽然問道:“說起來老丹如今在做什麼?好些年沒見了。”

    陳崖與兩位黑衣妖仙沒有說話。

    恩生忽然睜開眼睛,看了陳崖的後頸一眼。

    還有幾位仙人的視線也落在了陳崖的身上。

    海盜船忽然變得安靜起來。

    無問道人有些無趣地聳聳肩,說道:“現在比那輛車還要擠,好在你們不會流汗。”

    還是沒有人接他的話,船艙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在很多故事裏都有這樣的情節,很多散布在各處的同伴因為某件非常重要的任務重新集合,這種情節向來被人喜聞樂見,甚至視為經典,但那是因為目的明確,所有人意誌堅定。

    這些仙人在自己的星球上是皇帝,是君王,甚至是神明,但在這艘海盜船上隻是乘客。這艘破爛的海盜船正向著人類的將來飛去,他們無法控製方向,也不知道終點會是如何。

    “赤鬆真人死了,李將軍死了,那個叫西來的晚輩死了,大悲祖師入了魔……”

    顧左把無問道人擠了回去,攤開黑衣的袖子認真看著,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不管如何,我們都來自朝天大陸,結果短短幾年時間,就自相殘殺死了這麼多人,值得嗎?”

    陳崖沒有回頭,看著窗外的無盡宇宙,麵無表情說道:“不管你想說什麼,還有你們想說什麼,我希望到祖星之前就說完。”

    顧左抬起頭來,有些妖豔的眼裏生出一抹傷感的意味,說道:“一切都是因為井九的到來,可問題是除了用萬物一劍點燃那些恒星,就真的找不到別的方法?”

    “你是在懷疑祖師的智慧?”陳崖麵無表情說道。

    顧左說道:“科學家都知道懷疑精神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我們這些修仙的還不如他們?”

    劍仙恩生在後艙舉起機械手示意不要爭吵,然後很少見地說了一大段話:“確實沒有人能夠判斷對錯,未來不是曆史,無法總結經驗,所有的對策事實上都是賭博。所以去年在霧外星係,井九會說誰能勝利、活下來,那就是對的一方……我們要站在勝利者的一方?不,我們要爭取成為勝利的一方,所以現在隻需要考慮怎樣才能獲勝。”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仙人,穿著件多彩的衣裳,上了海盜船後便坐在最舒服的副駕椅子裏,閉目養神了很長時間,忽然睜開眼睛說道:“對,要是輸給那幾個晚輩,我可丟不起那人。”

    陳崖沉聲說道:“神打先師請講。”

    神打先師說道:“那個多寶書生怎麼解決?你這身體也扛不住那些法寶、那等打法。”

    仙人們沉默片刻後開始討論起來。

    不要因為他們現在擠在這個破爛的小海盜船裏就覺得他們很普通。不要因為陳崖被井九斷了三根手指,成霜被阿大一爪擊飛,歡喜僧敗在柳十歲的手下,就覺得他們水準也不會高到哪裏去。不要因為“仙人們”這個詞裏的們便忘了他們是真正的仙人。

    他們在朝天大陸的曆史上有自己的名字,就算沒有名字的人,也必然是那個時代最了不起的存在,擁有著人類裏最高級的智商、意誌或者是別的天賦能力。

    沒用多長時間,仙人們便推演出了很多方案。比如用怎樣的陣法與配合讓柳十歲無法施展那些法寶,接著對趙臘月的青山劍道、白鬼的仙氣大法也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童顏的境界實力一般,他們沒有做太認真的布置。

    井九無法醒來,不足為懼。

    至於雪姬那就更簡單了,到時候大家一擁而上,聽天由命。

    在不停地抱怨、討論、靜悟的過程裏,這艘載滿了仙人的海盜船漸漸向著星係邊緣而去。

    某天,海盜船終於抵達了太陽係外圍。在最後一次穿越空間通道的過程裏,這艘破爛的飛船終於承受不住,在被喚醒的過程中,船壁分崩瓦解,出現了無數個破洞。

    隻要有足夠的仙氣,他們便不會擔心被宇宙的寒冷凍僵,反而覺得破窗殘門,敞亮舒服了很多。劍仙恩生更是幹脆直接飛到了船上坐著,說不出的瀟灑,也可以說是怪異。

    太陽在極遙遠的地方,普通人根本都看不到,在他們的眼裏也隻是一個非常小的光點。

    有些仙人也是第一次來到這裏,有些感慨。

    顧右說道:“星係裏沒有什麼氣息波動,祖星應該無事。”

    顧左說道:“看來陛下與井九還沒有到……噫,好大一條狗!”

    海盜船裏的仙人們望向數百公裏之外。

    那裏有一艘黑色戰艦。

    戰艦邊緣破了個洞,看著就和他們的船一樣。

    幾個人站在戰艦破洞處,正在看著自己。

    更神奇的是,那艘戰艦的上麵趴著一隻通體幽黑、無比巨大的狗。

    陳崖問道:“這是沈家的戰艦,那些人是誰?”

    恩生麵無表情說道:“看那狗就知道,又來了新的飛升者。”

    神打先師通過船壁破損處看著那邊,吃驚說道:“這種事情也能批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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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戰艦上的觀光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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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艘黑色戰艦在宇宙裏沉默前行。

    裏麵的人們並不知道此刻在宇宙的各個地方,還有很多戰艦也變成了棺材。

    當然,那些像棺材一樣的戰艦上麵沒有一隻巨大的黑色守墓犬。

    黑色戰艦從朝天大陸航行到這裏用了很多天時間,為了趕時間,還冒險進行了兩次恒星引力加速,順便利用那個時間窗口,讓元曲、蘇子葉等人吸收了更多仙氣。

    除了仙氣,他們還通過沈雲埋舉辦的加強學習班吸收了更多知識。

    人腦互動係統進行強行灌輸的學習方法終究有些單調而且像彭郎說的那樣不夠深入。

    現在他們不但知道了遊戲防沉迷係統、度假星球的門票等級、神經類藥物的分類,還知道了大物不見得是通天境強者,也可以是大學物理……

    元曲等人還是對這個新的世界有些隔膜或者說不適應——畢竟他們剛飛升便進入了這個與世隔絕的棺材戰艦,沒有機會真的接觸那個世界,就像鄉下人剛進城便被關進了大學圖書館裏,就算學會了地鐵怎麼坐,電梯會自動開,也不代表他們就真的可以融入城市生活。於是不管是臉皮極厚的他還是心腸極硬的蘇子葉,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似乎很是不安。

    當然這種不安的真正源頭,還是因為他們此行的目的。

    刺殺青山祖師。

    這也太刺激了。

    沈雲埋一直冷眼觀察著這些家夥,尤其是彭郎。

    井九曾經對他說過,彭郎的天賦在他之上,對此他當然非常不服氣。

    但看了這些天,他發現彭郎很是老實安份,甚至有些木訥。

    嗯……確實有些深不可測的感覺。

    今天的學習班結束之後,彭郎拿著筆開始複習題目,元曲與玉山看著電腦裏的那些各星球風景,不時發出輕聲笑語,蘇子葉拉著童顏在說些什麼,好像與何霑有關。

    雀娘走到機器人身前,仰頭說道:“你確定沒有人知道這個突殺計劃?”

    沈雲埋說道:“除非那個沒眉毛的又叛變了。”

    在朝天大陸的故事裏,童顏反複橫跳了不知道多少次……

    聽到這句話,童顏轉身看了他一眼,蘇子葉則是趁機豎起大拇指,表示讚同。

    沈雲埋說道:“別比大拇指……那會讓我想到恩生那個無趣的家夥。”

    雀娘微微一怔,說道:“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說過。”

    彭郎放下手裏的紙與筆,望向沈雲埋,規規矩矩坐好,就像是準備聽故事的小孩。

    “沒錯,上次我就說過。這位是你無恩門的那位開派祖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我家老頭子的徒弟。”沈雲埋說道:“劍道天賦不錯,性格不算扭曲,隻是有些執拗。”

    雀娘說道:“你那天說飛升的前代仙人比典籍裏記載的數量要多……就算沒人知道這個突襲計劃,就我們這幾個人能戰勝那麼多前代仙人嗎?”

    沈雲埋說道:“祖星那邊是禁地,連我不經允許都不準靠近,那些家夥怎麼會在那裏。”

    童顏知道雀娘在想什麼,說道:“我會讓他把戰力表列出來。”

    沈雲埋冷笑說道:“提醒你一下,我才是總指揮。”

    童顏平靜說道:“提醒你一下,你現在誰都打不過。”

    沈雲埋說道:“提醒你一下,我可以毀了這艘戰艦。”

    童顏說道:“提醒你一下,最想殺死沈青山的人是你。”

    沈雲埋還想說些什麼,雀娘禮貌說道:“提醒你們一下,時間不多了。”

    ……

    ……

    沈雲埋版本的朝天大陸飛升者戰力表很快便出現在所有人的手裏。

    彭郎簡單地瀏覽了一遍,便開始專注地祖師恩生的生平經曆,臉上的仰慕越來越濃。

    蘇子葉修行數百載,屍毒快要全部清除,臉上的顏色本來淡了很多,結果看著那份戰力表,竟又開始變得深了起來,就像是盛夏被曬蔫了的樹葉,深綠得極不健康。

    元曲與玉山對著戰力表竊竊私語,就像是還在看景區的風光圖,他們反正是來觀光的。

    隻有雀娘認真而平靜地看著,不時還與沈雲埋交流一番。

    “東易道一直說自家祖上曾經出過飛升者,居然是真的?”

    “成霜境界不低,道法古怪,極擅長神識攻擊,對付起來有些麻煩。”

    “不愧是禪宗之祖,大悲和尚的戰力居然隻在祖師之下。”

    “曾舉隻會做學問,不會打架。”

    “無問道人就是傳說中劍斬南鶯的那位?”

    “不錯。”

    “啊,和仙姑是我小時候的偶像,她真的喜歡穿紫裙子嗎?”

    “嗯,跟個茄子似的。”

    “蓬萊島的神打先師隻怕快兩萬歲了吧?”

    “他飛升也就幾百年,不能這麼算。”

    “陳屋山石人不是被老師一劍便斬斷了幾根手指,為何排名也能如此之前?”

    童顏在旁說道:“陳崖確實極難對付,想想天光峰的石龜?也隻有景陽真人的劍能夠破防。除非我們能夠找到合適的武器,比如把那種等離子炮微型化。”

    雀娘接著問道:“這兩位黑衣妖仙,為何典籍上沒有記載……”

    “顧左顧右是對雙生兄弟,修練的功法有些邪門,我從小便見過他們很多次,還是分不出來,一個喜一個悲,應該是老頭子留下的伏筆,可能與神魂互轉有關,小心些。”

    “可能還與陰陽互照有關,聯手自成天地一陣,隻怕很難對付。”

    “核彈應該能擾亂陰陽氣息。”

    聽著有些像學術又有些像市井閑聊的討論被蘇子葉陰沉的聲音打斷了:“三十一位前代仙人,不是一派祖師,就是絕代天才,這他媽的怎麼打得過?”

    彭郎點了點頭,心想自己也打不過這麼多前輩,隻怕連嶽母大人都不想打。

    “那些星球上的城市,那些度假星球上的大浪,那些生物改造技術,基因編輯、腦波技術,我都還沒看到,如果就這樣死了,會不會太虧了些?”

    蘇子葉是玄陰宗出身,自然對那些事情非常感興趣。

    元曲也說道:“是啊,都沒有逛過便要去欺師滅祖、投奔死亡,會不會過分了點?”

    沈雲埋沒好氣說道:“看看論文與圖片就行了,要求那麼多幹嘛?如果沒有我冒著生命危險給你們加油,就你們兩這水平能飛升嗎?還要熬多少年?熬不死你!”

    “現在朝天大陸有足夠的仙籙填補飛升後的靈氣流失,這才是飛升變得容易的關鍵原因。”蘇子葉看著他冷笑說道:“就算沒有你,你以為我就真的出不來?”

    沈雲埋的聲音裏充滿了嘲諷:“那你趕緊回去,死皮賴臉地蹭我船幹嘛?回去啊你!”

    現在戰艦在空曠的宇宙裏按照事先計算後的星際航線圖航行,遠離任何天體,這時候下船那就隻有無限漂流、最後仙氣揮發、變成幹屍的下場,蘇子葉哪裏會答應。但他如果不答應,便說不過沈雲埋,既然說不過,那說不得便是要握著拳頭打一場的結果。

    玉山很擔心他們鬧將起來,趕緊推開元曲,強行轉了話題:“說起來井九師叔與談真人他們留下了仙籙,白刃仙人當年也留下過,為何以前沒有這樣這樣的情況?”




    如果以往的仙人飛升後都用一段時間吸收仙氣,煉成仙籙投回朝天大陸,彌補被他們帶走的天地元氣,朝天大陸與真實宇宙的壁壘便沒有破裂的危險,修行界也會出現更多的飛升者,對人類與暗物之海的戰爭起到更大的幫助作用,這個道理並不複雜,為何前人沒有這樣做?

    沈雲埋知道一些原由,說道:“老頭子和那些家夥根本不敢亂來,萬一他們煉成仙籙扔回朝天大陸,釋放出那個世界能夠容納的天地元氣數量,把空間壁壘撐破了怎麼辦?”

    元曲抓著他的語病,說道:“喔……你說我師叔和談真人他們亂來!”

    沈雲埋冷笑一聲,說道:“那是因為井九與那個姓談的飛升後能夠觀察到朝天大陸的情形,所以才敢煉製仙籙扔回去,那個叫白刃的想來也是如此。”

    童顏忽然說道:“景陽真人不知道我雲夢山的秘法,他能回望舊地,是自己的手段。”

    玉山還是不明白,說道:“中州派也有飛升的前輩,為何祖師不請他們幫忙查看?”

    沈雲埋看著她歎了口氣,說道:“天真的孩子呀。”

    蘇子葉、元曲的視線落在了童顏的身上,就連彭郎都抬頭看了他一眼。

    中州派的仙人們都死在了這片宇宙裏。

    玉山想明白了,覺得有些寒冷,不願童顏再去想那些事,再一次轉了話題,問道:“那白刃仙人既然可以用仙籙解決天地元氣流失的問題,為何要偷襲井九師叔?”

    沈雲埋操控機器人舉起右臂指向童顏,說道:“這還是要問他。”

    童顏說道:“先人飛升後見無盡虛空,感知到暗物之海的存在,不敢遠行,想來不願別的飛升者引來域外天魔為朝天大陸帶去滅頂之災,那些仙籙是她對後人的饋贈,與別事無關。”

    白刃留下了六道仙籙,全部都在雲夢山。

    這與井九、談真人、西來這些人飛升後留下仙籙的方式完全不同。

    由此看來,童顏對自家長輩的評價應該是客觀而正確的。

    “以我對自幼聽的故事以及那本的研究來看,朝天大陸的天地靈氣數量雖然確實在變少,但其實還沒有到荒蕪時期,井九的這種方法實則有些冒險,萬一出問題怎麼辦?”

    沈雲埋舉起機器人的雙臂,作仰天長歎狀。

    元曲說道:“事實證明師叔永遠正確。”

    沈雲埋收回雙臂,說道:“所以我喜歡他。”

    玉山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沈雲埋接著說道:“為什麼老頭兒不敢冒險,還嚴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擾朝天大陸?因為老頭兒有力量,有意誌,卻沒信心,實際上是個徹頭徹尾的悲觀主義者。”

    玉山好奇問道:“祖師做什麼事情沒信心?”

    沈雲埋麵無表情說道:“星河聯盟發展的再好,人類文明再強盛,最多也不過就是遠古文明的水準,就算他用萬物一點燃了那些恒星,也不過是無味的重複。他認為自己是被神明選中的人。神明都沒有解決暗物之海的問題,他又怎麼做得到?”

    元曲有些意外說道:“我還以為祖師信心十足,才會對師叔如此逼迫。”

    沈雲埋冷笑道:“信心?如果可以投降的話,隻怕他早就已經投降了。問題是他知道投降無意義,又扔不下神聖責任這些東西,所以才會越來越痛苦,繼而越來越變態。”

    他對父親的評價比童顏對白刃仙人的評價還要更狠。童顏看了他一眼,想著趙臘月轉述冉寒冬轉述井九轉述那位浴衣少女的話,心想原來悲觀主義這種事情是遺傳的。




    “正因為他對自己與星河聯盟沒有任何信心,所以他才會嚴禁任何可能打開朝天大陸的事情,如果人類注定會滅亡,那麼總要留一個地方保存一些火種,就像神明當年做的那樣。”

    沈雲埋最後給出了自己的結論,對玉山說道:“是不是覺得很無趣?想開些吧,宇宙裏沒有什麼道理,存在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就是隨便弄弄罷了。”

    蘇子葉麵無表情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還去祖星做什麼?我可不想和三十個仙人打架。”

    “說過多少次了!沒有人知道我們會去祖星!我們誰都不會遇到!”

    沈雲埋有些煩了,說道:“就是欺負一個在海邊釣魚的老頭兒,有什麼好怕的!”

    這時候的他並不知道天火工業基地出現了一道空間裂縫,暗物之海入侵望月星球,人類的天空裏前所未有的出現了九個黑色的太陽,雪姬與井九赫然現身。

    他們更不知道星河聯盟的時代已經變了。

    黑色戰艦繼續向著祖星進發,就像一個孤單而無畏的刺客。

    ……

    ……

    某天,蹲在戰艦上的屍狗緩緩眯起了眼睛。

    遙遠的宇宙深處有一個極小的白色光點,不知為何卻讓它覺得有些刺眼。

    戰艦護板緩緩打開,側方露出一個破洞。

    那個破洞是童顏當初砸出來的,他沒有往洞外的太空看一眼,專心地尋找著信號。

    這裏是星河聯盟的禁地、憲章光輝裏的黑點,不要說輔網,就連特定的信號發生裝置都沒有,想與趙臘月取得聯係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元曲、蘇子葉等人來到戰艦的破洞處,望向遠方的那個小光點,表情有些興奮,彭郎站在他們身後踮著腳,一臉好奇,大家都像坐了十幾個小時,終於看到風景區大門的觀光客。




    那個巨大的機器人靠著洞口的合金牆壁,姿式非常隨便,就像被太陽曬昏了頭的票務人員,卻把進景區的門擋著了一大部分。

    “那裏就是傳說中的太陽係。”

    “為什麼要叫太陽係?”

    沈雲埋聽到蘇子葉的問題便有些不爽,說道:“因為那顆恒星就叫太陽!”

    蘇子葉說道:“按照天文定義與慣例,任何星係的主恒星都可以被本星係裏的人稱為太陽。朝天大陸也有太陽,我們已經喊了很多年。”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慣例是怎麼來的呢!”沈雲埋近乎咆哮說道:“因為那就是人類文明誕生之後,人類看到的第一顆恒星,就是最早的太陽!”

    眼看著一場激烈的爭吵又將莫名其妙開始。

    玉山師妹忽然指著黑暗的宇宙某處,吃驚說道:“那是什麼?”

    大家知道她這次不是刻意轉變話題,因為都看到了那艘破爛的飛船。

    那艘破爛的飛船很小,情形真的很糟糕,破損嚴重,竟能夠看到裏麵。

    更神奇的是,一位黑衣道人盤膝坐在飛船上麵,就像屍狗坐在戰艦上一樣。

    那位黑衣道人散發著極淡的劍意,縱是隔著數百公裏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隻需要感覺一刻,便知道他的境界修為要比元曲、玉山高很多,也比蘇子葉強不少。

    那艘破爛飛船裏還坐著十幾個人,最前方的那個人身形高大,像石頭一般,給人堅不可摧的感覺。其餘的那些人也有各自不同、卻同樣強大的氣息。

    按照沈雲埋的說法,祖星是禁地,根本沒有人,那怎麼會遇著一艘太空飛船?宇宙如此之大,為何那艘船與他們就隔著數百公裏相遇?在宇宙的尺度下與迎麵相撞沒有任何區別。

    最關鍵的是,怎麼船上的人就強到了這種程度?

    包括彭郎在內的所有人都震驚了,就連屍狗的眼裏也出現了一抹異色。

    這個叫星河聯盟的地方隨便遇著一個人便這麼強?那還搞什麼搞?不是說這裏不是仙界嗎?

    “你不是說這裏沒人嗎?”蘇子葉聲音微沉說道。

    沈雲埋咳了兩聲,因為沒有身體的緣故,聲音有些怪,聽著很尷尬。

    “他們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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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7:21:01
第八章一杯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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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色飛船無視任何條例與禁令,直接停在了軍部大樓最前方突起的平台上。

    當然它已經違反了很多禁令,比如禁飛令。

    喀喀聲響裏,至少數十座激光台平台高速移動,自動瞄準了飛船。

    引力場發生裝置隱藏在合金牆體裏,發出淡淡的藍光,隨時可以進行全方位隔絕。

    那年井九與沈雲埋在這裏大戰一場,軍部大樓受損嚴重,其後的修複過程可能考慮到了這一點,布置的重武器係統以及引力場切割係統,要比當初強了很多倍。

    密集如雨的腳步聲響起,不知道有多少軍人在大樓裏穿行。

    趙臘月沒有理會這些,抱著阿大、帶著三個姑娘走了進去。

    激光炮沒有聲音,電磁炮的加速有著淡淡的野蜂嗡鳴,引力場也是如此。

    但沒有任何一個武器平台開火,引力場發生裝置也沒有真的啟動。

    那些拿著武器的軍人們,站在軍部大樓的走廊裏,站在高處或低處的廊橋邊,看著那個走進來的短發少女,根本不敢瞄準她,更不要說射擊。

    不知道是彌漫在樓裏的劍意直接從神魂深處切碎了所有人的勇氣,還是先前電視光幕裏的那些畫麵、冉東樓將軍的表態,讓習慣服從命令的他們變得如此沉默。

    從軍部大樓前方突起的平台,到那間最重要的辦公室距離非常近。

    合金門無聲開啟,趙臘月抱著阿大走了進去,迎麵看到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一位中年女軍官握著手槍,對準她的眉心,幹淨利落地摳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

    ……

    ……

    “陳中校,以前是李將軍的直屬秘書,一直在這裏工作。”冉寒冬解釋道:“她用的是舊式火藥槍,沒有芯片,所以無法提前發現,也控製不了。”

    趙臘月沒有說什麼,伸手從空中拿下那顆靜止的子彈,對陳中校問道:“你想死嗎?”

    你想死嗎?這不是恐嚇,也不是青山宗的口頭禪,而是一個真實提出的問題。

    陳中校看著她指間的那顆子彈,臉色蒼白。

    那顆子彈在強大劍意的作用下已經變形,就像是被砸扁的銅豌豆。

    她的勇氣與對組織的忠誠,也隨著這顆子彈一道被捏扁。

    她依然舉著手槍的手臂顫抖起來,而且越來越厲害。

    就在趙臘月失去耐性前的那一刻,她放下了手槍,低頭說道:“不想。”

    “泡壺茶。”趙臘月走過她的身邊,向辦公室裏走去,“淡些。”

    冉寒冬與鍾李子、江與夏聲音都不敢出,靜靜從陳中校身邊走去。

    沒過多長時間,一壺淡得恰到好處的茶送到了李將軍曾經的辦公室裏,同時送來的還有星河聯盟軍方的很多秘密資料——內務處對軍官們的評價,沒有被錄入中央電腦的數據庫。

    冉寒冬接過秘書的工作,坐到了辦公桌的一邊。鍾李子和江與夏開始按照趙臘月的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在那些軍官名單裏挑選出合適的人選。




    嘀的一聲輕響,數十道光幕以及數個全息投影出現在闊大的辦公室裏,星河聯盟各星域及獨立行政星及重要礦區的行政長官、祭司以及駐軍指揮官出現在光幕上。

    聯席會議開始了。

    沒有等趙臘月發話,一位頭發花白的女祭司便開始發難,她隔著數千光年的距離,盯著趙臘月的眼睛寒聲說道:“任何瀆神者,都會墜入深淵,萬世不得解脫。”

    趙臘月毫不猶豫關閉了這名女祭司的光幕,把對方踢出了會議。

    某星區的行政主官身體微微前傾,沉聲說道:“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冉將軍為何會支持你,但你必須立刻釋放主星祭堂的人們還有那些戰艦裏的英勇戰士,沒人應該被你這個惡……如此折磨!”

    星河聯盟無數民眾都看到了溫泉邊的畫麵,這些官員與祭司當然看到了。

    冉東樓也在聯席會議的光幕上,在他身後隱隱可以看到一些鮮血還有戰鬥的痕跡。

    “我們忠於信仰,我們不會投降。”另外一位女祭司輕聲說道。

    趙臘月沒有說話,望向身前最近的那塊光幕。

    那塊光幕上可以看到青翠的草原以及一座塔般的宏偉建築。

    各星域的行政長官以及祭司們,自然認得出來是著名的星門祭堂。

    數十輛懸浮汽車從山崖下飛起,落在了祭堂前的廣場上,被關押多日的夏族長、泰洋主教等人從車裏走了出來,望向長長的石階上方。

    伴著輕微的腳步聲,星門女祭司從祭堂裏走出,來到了眾人之前。

    她眼神寧靜,如往常那般淡然,隻是略有些憔悴。

    可以看得出來,多日的軟禁生活還是帶來了一些影響。

    星門女祭司看著石階外的那些光幕,與熟識的同伴以及陌生的官員們微微點頭致意,然後望向趙臘月緩緩躬身,用平靜而尊敬的語氣說道:“見過神使。”

    趙臘月說道:“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接下來的事情交給你了。”

    星門女祭司輕聲應下。

    看著這幕畫麵,聽著這些對話,聯席會議光幕上的那些祭司以及行政主官震驚至極。

    星門祭司可以說是除了主星那位之外,地位最高、最被尊重的祭司。

    為何她會對那個短發少女惡魔如此尊敬?神使又是什麼意思?

    “主星那位曾經是神明意誌的執行者,但當神明預言中的繼承人出現時,她因為對權勢的貪心不肯交出權柄,甚至試圖對新神不利,你們如果堅持站在對麵,那就是瀆神……”

    星門女祭司平靜的聲音在光幕上不停響起,在各個星球之間穿行。

    趙臘月關掉了光幕。

    這場看起來可能會決定星河聯盟命運的聯席會議,她隻參加了五分鍾。

    事實上如果不是柳十歲的請求,她根本不會召開這場聯席會議。

    就在剛才,大部分的民用飛船已經被解除靜默狀態,按照中央電腦的命令,飛回最近的星球或者太空船塢,並且被警告,在未得到權限之前嚴禁再次起飛。

    她對遠在伽雷通道轉運站裏的陳崖等仙人說過,距離才是這個宇宙裏最重要的問題,隻要戰艦與飛行器無法自由航行,星河聯盟便會被切割成無數個孤島。

    就算是你那個星球的行政主官、女祭司甚至是仙人,也不過就是個島主罷了。

    當你無法影響這個世界別的部分的時候,就等於被這個世界放逐。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現在對星河聯盟做的事情就像是井九這一年多時間裏對自己做的事情一樣——把整個結構的運轉速度降下來。

    也就是降智。

    ……

    ……

    辦公室裏的光幕消失了。

    杯子裏的茶還是溫熱的。

    冉寒冬走了過來,點了點頭,說道:“基地實驗室的數據與程序已經全部拿到。”

    趙臘月說道:“她說自己與祖師是戰友,看來祖師從來沒有完全信任過她。”

    阿大在她膝頭抬起頭來,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表示讚同。

    鍾李子和江與夏也完成了手頭的工作,有些不自信地把挑選出來的那些名單交了出來。

    趙臘月喝了口茶,數百個鏡框大小的光幕再次出現在辦公室裏。

    那些光幕上都是戰艦內部的畫麵。

    這也就意味著,有數百艘戰艦已經被中央電腦喚醒,回到了現實的世界裏。

    那些戰艦的艦長神情各異地站在光幕前,一些高級軍官則站在他們的身後。

    “你們接下來會收到相關的事件信息報告,簡單來說,你們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場政變。”

    趙臘月放下茶杯,對那些光幕裏的人們說道:“九分鍾時間考慮,投降,或者永遠死亡。”

    根本就不需要九分鍾,那些艦長平靜地表示了拒絕,都有著誓死如歸的勇氣。

    冉寒冬看了趙臘月一眼,知道她沒有耐心處理這些事務,很主動地接替了她的工作,說道:“我知道你們大部分人都有思想烙印,所以你們不是對象。”

    中央電腦把鍾李子、江與夏挑選出來的那些人名顯現在那些戰艦的光幕上。隨著那些名字的出現,數百艘戰艦都發生了一些程度不一的混亂。冉寒冬對那些被挑選出來的副艦長、高級軍官們說道:“如果你們原意效忠新政府,標準時間三天內,實驗基地會派遣無人裝置過來,給你們進行相關程序驗證,從此必須服從這位女士的命令。”

    她說的比較隱晦,實際上誰都知道那就是思想烙印。

    趙臘月說道:“不用,你們隻需要服從中央電腦的命令。”

    冉寒冬微微一怔,心想這也太自信了吧?

    “接著照此處理。”趙臘月抱著阿大向辦公室外麵走去,說道:“我要去休息一會。”

    ……

    ……

    銀色飛船離開了軍部大樓的平台,破開大氣層與修複中的防護罩,穿過那些或者破爛、或者緊閉著門的空間站,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那顆明星的恒星飛去。

    主星靠近星係的核心地帶,無論望向何處,都能看到璀璨的星空。

    億萬顆星辰很美麗,但加在一起也不會有近處的恒星提供的仙氣更多。

    沒過多長時間,那艘銀色飛船來到了恒星近處的某個區域裏。

    趙臘月離開戰艦,盤膝坐在宇宙裏,沐浴著陽光,閉著眼睛,靜靜吸收著仙氣。

    阿大攤開四肢,就像一塊飛天毛氈,飄在她的頭頂,嘴巴不時張合,就像小貓在吃奶。

    一個用萬物一劍橫掃整個星球,一個踏碎引力場,確實消耗太大。

    他們這時候極為疲憊,需要好好地睡一覺。

    ……

    ……

    在趙臘月與阿大對著太陽沉睡的這些天裏,星河聯盟發生了很多事情。

    投降的投降,罵娘的罵娘。

    那些戰艦裏自然發生了很多變故,就像很多喜歡描寫人性險惡的故事一樣,沒有什麼太新鮮以至於需要專門講述的情節,好在青兒控製的很好,沒有真正的慘劇出現。

    沒過多長時間,整個局麵便平靜了下來。

    在電視上與網絡上罵娘的民眾依然憤怒,各星域的行政長官以及女祭司們則沉默了很多。

    星門女祭司以及泰洋主教等人已經啟程,乘坐的是星門大學軍事係的高速飛船。這艘飛船拿到了中央電腦發出的通行證,隨後十幾天時間裏應該是宇宙裏唯一的人類飛行器。

    這是人類文明複蘇以來最重要的一次政變,也是完成最快的一次政變。

    因為政變的那一方掌握了中央電腦,繼而找到了繞過規則的一些漏洞,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場政變的發起者——趙臘月的目的不在於統治這個世界。

    但誰都知道,這件事情還沒有結束。

    這場可能影響人類終極命運的戰爭,還有最重要的一場戰役沒有打響。

    伴著粗暴的大風,銀色飛船從太陽那邊飛回了主星,落在了軍部大樓的平台上。

    趙臘月抱著阿大走了出來。

    她的衣服邊緣有些微焦,阿大的貓毛也有些微焦,看著有些狼狽。

    仿佛寒苦旅人在風雪山神廟裏太過貪戀火堆的溫度。

    但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任何疲倦的意味,元氣十足,仙意飄飄,眼睛黑白分明。

    阿大在她的懷裏也是東張西望,顧盼自豪,蹭來蹭去,頗不老實。

    來到辦公室裏,她接過那位陳中校端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這杯茶的溫度正好、而且夠淡。

    鍾李子去祭司莊園接自己的老師,江與夏去接自己的舅舅,剛好都不在這裏。

    世間哪有這麼多的剛好,自然有原因。

    “她們不敢見你。”冉寒冬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沒能完成任務,隻收了四萬艘戰艦。”

    就算有中央電腦與軍方某些本土大佬的幫助,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收服三大艦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不管柳十歲還是青兒都不願意看到太多死人。

    趙臘月說道:“夠了。”

    烈陽號那樣的戰艦在三大艦隊裏都排不上等級,真正的超級戰艦,一艘便可以對付一顆行星,四萬艘戰艦足以橫掃宇宙,更不要說摧毀祖星那邊的行星防禦係統。

    趙臘月放下茶杯,望向書桌上的那本書。

    那是大道朝天的,李將軍重看的時候剛好看到風過青山,說來就來的情節。

    現在他沒辦法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於是那本書便永遠停留在了那一頁。壓著書的不是普通鎮紙,是兩塊藍色寶石連成的飾物,看著就像蝴蝶的翅膀。

    冉寒冬看著這幕畫麵,生出很多感慨。

    趙臘月坐在李將軍的椅子上,輕輕摸著那隻白貓,不動聲色地毀掉了那個藍色蝴蝶代表的一切。

    好像一位女王。

    趙臘月把那個藍色飾物拿到旁邊,合上書頁,說道:“出發。”

    轟隆巨響。

    軍部大樓震動起來。

    無數煙塵從地下停車場以及縫隙裏濺出,很快便被準備好的設備吸走。

    狂風再次粗魯地呼嘯起來,藍色的高溫光焰融蝕掉地下停車場裏的一切,經由能量回收係統,去往數十公裏外的郊區熱力集散站,足以供給首都市民眾數年有餘的需求。

    白雲從窗外快速墜落。

    大樓離開了地麵,變成了那艘巨大的戰艦,向著大氣層外飛去。

    被震動驚著的民眾來到了街道上,與那些負責維持秩序的軍人、警察一道向著天空望去。

    所有人都震撼無語,下一刻或者摘下帽子,或者微微低頭,以為敬禮。

    在遙遠的宇宙某處,四萬艘戰艦已經集結,如星辰般靜靜懸在黑色的背景上。

    等待著她的到來。

    ……

    ……

    (2020年上半年的最後一天,我終於成功回到了東北家中……湖還是那個湖,家還是那個家,隻是比以前稍微冷清了些,沒有貓奔來迎接了,按時間算,每年這時候家裏就是貓毛滿天飛的畫麵,攤手,也看不到啦,以後就多抱抱書裏的阿大吧!)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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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7:20:39
第七章全世界向她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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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砰!群山間與湖邊響起無數聲沉重的撞擊聲。

    那些機甲失去了所有動力,有的砸落山崖,有的落入湖中,濺起好大的水花。場麵變得無比混亂,救生裝置啟動,那些軍方與祭堂的強者從機甲裏爬了出來,好在受的傷不算太重。

    如此詭異的畫麵就發生在眾人的眼前,也出現在星河聯盟所有的電視光幕上。

    “你看,我可以做到。”趙臘月收回視線,對冉東樓說道:“那些戰艦現在就是棺材,維生係統確實可以維持很長時間,但在這種壓力下,誰都不能保證戰艦裏的人類會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也許有人會崩潰,有人會試圖奪了艦長的指揮權,試著從裏麵開啟。”

    冉東樓沉默不語。

    如果處於絕對靜默狀態的戰艦被強行開啟,便會自爆。

    十幾萬艘戰艦在宇宙裏逐一爆炸,那會是多麼盛大的一場煙花?

    人類文明重生以來,無數年積累的資源與智慧,就這樣毀於一旦?

    沒有人能夠承擔這種責任。

    那兩位軍方將領、很多軍方與祭堂的強者,還有一些主教與祭司都像冉東樓一樣沉默了。

    那位紅衣主教忽然厲聲說道:“這一切都是騙局!你不是神明,不可能……”

    “如果井九無法成為新的神明,那就我來做。”

    趙臘月沒有等他把話說完,看著那名主教麵無表情說道:“兩個備份係統已經關閉,隻剩下那顆星球的主係統在我的控製之下,那位已經灰飛煙滅,你確定要給她陪葬?”

    場間的絕大多數人都聽不懂這句話,這位紅衣主教與冉東樓卻隱約知道真相。冉東樓的神情更加凝重,紅衣主教的神情則更加癲狂,喊道:“我不會相信的!”

    說完這句話,他便向著溫泉邊衝了過來。

    然後,他飛了出去。

    就像一塊石頭,落在了遠處的一片宅院裏,就此死去。

    場間再次響起一片驚呼,卻沒有引發更大的騷亂,也沒有人趁亂開始攻擊。

    因為殺死那名紅衣主教的不是趙臘月。

    冉東樓收回右手,望向趙臘月神情鄭重說道:“我代表行政主星向您宣誓效忠。”

    他是星河聯盟的大人物,但依然隻能代表主星無法代表別的行政星域。

    當三大艦隊都被凍結在宇宙裏的此刻,他就算想要代表軍方也沒有意義。

    不過這就夠了。

    趙臘月舉起右手,示意青兒關閉了新聞直播。

    ……

    ……

    遙遠的伽雷通道那邊。

    那座孤單的轉運基地表麵出現了一個大洞,看起來是密封門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直接撕開。

    轉運基地的十幾名工作人員被隔離在生活區那邊,被嚇得臉色慘白。備份維生係統已經啟動,他們不需要擔心立刻會死,但那些人究竟是什麼怪物?

    陳崖與其餘的仙人們站在真空的大廳裏,看著電視光幕上的畫麵,沉默不語。

    剛才,趙臘月看了天空一眼,那些機甲便紛紛墜落下來。

    現在電視光幕上的畫麵消失了,變回了正常的節目或者那些主播崩壞的臉。

    陳崖在通話係統裏說道:“青天鑒靈你好,我想與臘月真人對話。”

    通話係統裏安靜了會兒,響起了青兒有些怯怯的聲音:“你……你等會兒,我不知道她接不接電話。”

    沒過多長時間,趙臘月的聲音出現在通話係統裏:“你們要投降嗎?”

    陳崖麵無表情說道:“你可以毀滅三大艦隊,甚至殺死所有人類,但很難殺死我們。”

    “我不是太平真人,除非有必要。”趙臘月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至於你們,已經無法成為威脅,所以我沒有與你談判的必要。”

    陳崖說道:“我覺得你對我們這些長輩似乎缺少尊重與認識。”

    “你們能夠飛升離開朝天大陸,當然很強,問題在於現在你們沒有戰艦,便隻能找個空間站或者星球生活,就像沒有馬的農夫,連前麵的一座山都翻不過去。”趙臘月繼續說道:“你們來到這個世界比我更早,但直到今天都不明白這個世界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那位悲觀主義黑衣妖仙忍不住問道:“是什麼?”

    “是距離。”

    趙臘月留下這個詞便退出了對話。

    ……

    ……

    整個星河聯盟範圍內的戰艦以及飛行器,隻要處於憲章網絡中,此刻都變成了棺材或者石頭,死氣沉沉地停留在宇宙的各個地方,恐懼不安地等待著被喚醒或者死亡的那一刻到來。

    隻有一艘戰艦例外,那就是烈陽號。

    柳十歲沒有直接聯係趙臘月,而是按照習慣進入了那個遊戲,然後通知了對方。

    神末峰的猴子在叫,崖下的雲在飄,趙臘月從洞府裏走了出來。

    柳十歲看到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安全嗎?”

    趙臘月知道他關心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些戰艦、飛行器裏難以計數的官兵以及民眾,說道:“冉寒冬的程序裏做了後門,就算沒有喚醒信號,也不會出事。”

    柳十歲無法完全相信她的說法,說道:“伽雷通道外的那艘巨型戰艦載著七萬多名撤離民眾,還有別的民用飛行器,我希望你能盡快解禁,最好不要死太多人。”

    趙臘月知道如果不答應他肯定會被囉嗦死,毫不猶豫說道:“好。”

    柳十歲神情柔和了很多,說道:“幫我向阿大和青兒問好。”

    趙臘月說道:“童顏那邊沒有消息。”

    柳十歲說道:“那就隻能自己來了,我這邊離得太遠,先去試著處理一下。”

    當雪姬與井九從伽雷通道裏出來後,烈陽號戰艦便已經轉向,向著某顆遙遠的太陽而去。

    趙臘月沉默了會兒,說道:“也許他可能更願意自己處理這件事。”

    柳十歲說道:“他現在就是個傻子。”

    趙臘月難得一見的嫣然一笑,提醒道:“祖星的行星防禦係統很強,你小心一些。”

    現在他們都知道井九的情況不好。

    要解決這個問題,便要殺了青山祖師。

    雪姬與井九肯定也會去那裏。

    祖星就是終極答案所在的地方。

    在星河聯盟裏,祖星的存在與具體位置向來是極秘密的事情。但因為有童顏的存在,所以對他們來說早就不是秘密。

    柳十歲走到崖邊,望向雲海上的諸峰,眼神忽然滄桑。

    不遠處是清容峰,遠處連在一起的是適越峰與昔來峰,遊戲裏的上德峰還沒有變平,隱峰也都還在,天光峰還是那麼的高。

    青山群峰以及群峰間的一切都源自於青山祖師。

    他才是青山裏最高的那座山峰。

    井九有可能超越他的高度,卻被他逼到現在無法醒來的境地。

    他們這些晚輩能夠戰勝這座高峰嗎?

    ……

    ……

    數百台武裝機甲散落在群山以及湖裏,無法啟動,變成了一堆破銅爛鐵。

    零星有槍聲響起,還有激光穿過山林,然後很快平息。

    祭堂的武裝被逐步解除,溫泉邊恢複了平靜,冉東樓與兩位軍方將領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看著這幕畫麵,那些主教、祭司與普通士兵震驚無比。就連鍾李子和江與夏都有些匪夷所思——冉東樓的態度與立場轉變的如此突然,簡直令人難以想象,難道所有大人物都必須是一株殺伐果斷的牆頭草?

    局麵已經控製住了,趙臘月沒有與冉東樓說話,抱著貓向建築後方走去。

    冉寒冬向父親挑了挑眉,趕緊跟了上去。冉東樓微微一笑,眼神裏滿是寵溺。

    鍾李子和江與夏看到這幕畫麵,更覺困惑不解。

    那艘銀色的流線型飛船從建築後方升起,破開天空裏的殘雪,向著首都市飛去。

    溫泉水麵生起無數漪漣,就像人們此刻的心情,然後很快平息下來。

    那些引力場崩壞後的殘雪落在飛船的窗上,發出啪啪的聲音,就像是夏夜的暴雨。

    冉寒冬打開聲音屏障,調出手環裏的資料,彙報道:“聯席會議在二十分鍾之後召開,關鍵是那些戰艦怎麼處理,不可能一直把它們鎖死在宇宙裏。”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是位非常稱職的秘書或者說參謀軍官,不管對井九還是趙臘月。

    趙臘月說道:“時間太短,戰艦裏的人不夠恐懼,等到會議結束之後再說。”

    冉寒冬點了點頭,接著問道:“聯席會議與會成員的資料您需要看嗎?”

    趙臘月說道:“隻是例行通知,會議本身並無意義。”

    冉寒冬對此並不讚同,卻無法說服她,想著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忍不住問道:“您是怎麼知道那位……離開了這裏?”

    隻有那位離開了,趙臘月才有機會隔絕主星,繼而獲得中央電腦的控製權。可她怎麼知道的呢?為什麼能夠如此準確地把握住這個時間窗口?

    趙臘月說道:“因為井九出現了。”

    冉寒冬沒有完全理清楚這句話的邏輯,鍾李子和江與夏反而很快明白了趙臘月的意思,因為她們兩個人比冉寒冬更清楚井九的性情以及行事風格。

    趙臘月不需要掌握那位少女的具體情況,隻要看到井九,她就知道到了反擊的時刻。

    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夠讓那位少女與中央電腦及憲章網絡隔離開來,井九如此謹慎、或者說貪生怕死,怎麼敢出現在世人的眼前?

    這次的配合沒有任何事先計劃。

    這種不言自明的默契確實令人驚歎。

    趙臘月與井九已經五百多年不見,而且如果仔細算來,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並肩戰鬥過,但二人間的默契更勝過他們與柳十歲、童顏之間,這大概便是所謂心意相通。

    飛船這時候已經飛出了北方的群山,來到了晴朗的世界裏。

    冉寒冬打開屏障,碧藍的天空與略有些刺眼的光線從窗外射了進來,落在趙臘月的臉上。

    看似尋常清麗的麵容,在這些光線的照耀下,隱隱散發出神聖的感覺。

    冉寒冬怔了怔,繼續問道:“那剛剛為何要做新聞直播?”

    那些機甲如雨般落下的畫麵,那些祭堂主教祭司們悲憤的麵容,那些鮮血都落在了整個星河聯盟民眾的眼裏。這或者可以起到一些立威的作用,但對於絕大多數人類來說,遠方的死亡與衝突很難讓他們感到恐懼,反而更容易激起他們的熱血——畢竟他們是安全的。

    “這不是對他們發出的信息。”趙臘月的答案依然很簡潔。

    做任何事情,信息交流的迅速以及暢通都最為重要,這樣才能保證不會發生誤判,導致配合出現問題,《大道朝天》的遊戲現在都承擔著這樣的作用。

    與井九沉穩的行事風格相比,趙臘月的手段更加簡單直接或者說粗暴。她隻需要一場新聞直播,便能把自己想要發出的信息傳到星河聯盟各個角落。不管雪姬與井九會去哪裏,相信他們都會看到那些新聞畫麵,知道她已經控製住了中央電腦以及這個世界。




    當然她也希望不知為何失蹤的童顏也能夠看到這個信息,知道勝利就在眼前,不要去弄那些歪門邪道的事情,更不要去做那些瘋狂的嚐試。

    嘀的一聲輕響,冉寒冬收到了一條消息,嗯嗯了幾聲,最後說道:“好的父親。”

    她對趙臘月說道:“幾個實驗基地的物理密匙已經拿到,我哥已經控製了第四備份。”

    趙臘月嗯了一聲。鍾李子一直覺得整件事情有些不對,這時候聽到這段對話,再也控製不住好奇,問道:“你家……一直都是咱們這邊的?”

    冉寒冬看著她微微一笑,說道:“當然。”

    鍾李子吃驚說道:“冉老爺子最開始的那些沉痛,那些不得已……都是演出來的?”

    “我也沒想到父親演技還不錯。”冉寒冬笑著說道。

    江與夏感慨說道:“看來舅舅說的沒錯,政客們都是些老戲骨。”

    ……

    ……

    因為漫天飛舞的激光與粒子束,因為突然其來的爆炸,因為從天而降的魔鬼白貓,主星的兩重防護罩受到了很大影響,直到這時候才開始慢慢自動修複。

    密集的星辰以及本星係太陽的光線,比平時更多的落在了星球表麵。不過二十幾分鍾的時間,這個季節與太陽正麵相對的北半球平均氣溫便升高了一度。




    如果再這樣持續下去,人類還可以靠著恒溫設備生活,原野裏的那些動物可就慘了,北方的那些冰川肯定也會加速融化,沿海地帶的城市房價則會比冰川崩壞的更快。

    那些星辰的光線把大氣層外的空間站與衛星照的極為明亮。那些空間站與衛星都處於鎖死狀態,看上去竟有些軍方像為英雄們樹立的太空墓碑。




    首都市建築的表麵也被照的明亮一片。但空無一人的街道與這些刺眼的光線以及炎熱的天氣沒有關係,那是因為行政主星當局已經頒布了最嚴厲的戒嚴令。

    銀色飛船飛過了街道裏的小廣場與花園,就是趙臘月經常玩懸浮滑板的地方。

    今天這裏看不到那些沈雲埋的狂熱追隨者,看不到滿是古風的衣裙,聽不到少年少女的歡笑聲,隻有被陽光曬蔫的花枝,有氣無力地低著頭。

    街心廣場正前方的遠處,矗立著一座不規則的巨型建築,正是星河聯盟的軍部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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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眼光所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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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崖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望去,看著那道白線穿過一千多艘戰艦,就這樣消失在宇宙的那邊。

    當其餘仙人反應過來,望向那邊的時候,隻來得及看到那道白線殘餘的一段。

    他們沉默不語,很長時間都未能消解心頭的震撼。

    這是怎樣的速度?

    而且陛下居然會逃?

    一名仙人無法抑住強烈的不解,問道:“那個冰塊裏的人類難道不會變成碎末?陛下就算飛的再快,沒有核動力爐又能飛多遠?他們難道不怕迷失在深空間裏?”

    陳崖麵無表情說道:“她不需要能量,不需要靠近天體。”

    “負熵隻是一種假想甚至是幻想,難道還能是真的?”一名黑衣妖仙聲音微顫說道:“如果確實如此,那她隻需要在宇宙裏便會越來越強,人類還有什麼辦法逃離她的統治?”

    陳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無法回答。

    伽雷通道外的太空安靜至極。

    一千多艘戰艦以及那個孤單的轉運站沒有任何聲音。

    這些戰艦以及六位仙人都是為了圍殺雪國女王、捉住井九來到這裏。無論怎麼想,這都應該是一場波瀾壯闊、鐵血悲壯的大戰,誰知道卻會結束的如此突然而虛無。

    就像是一腳踏空,就像是一口無餡,就像是在大道走到盡頭卻回到最初,就像一個故事看到最後卻是男主角醒來不過是大夢一場空。

    沒有人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虛無感會讓人非常不舒服。

    他們作為當事者,更容易因此生出極度的自我厭棄。

    仙人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看懂了彼此的心情。

    黑衣妖仙喃喃說道:“你們說陛下看到我們擺出的陣勢時,會不會覺得我們都是傻逼?”

    一位穿著紫色衣衫的女仙人神情微惘說道:“我們本來就是傻子。”

    黑衣妖仙感慨說道:“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古人誠不我欺。”

    另外那位黑衣妖仙與他一同修道千載,知道他便是這樣傷春悲秋的性情,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真有上帝,她不會因為我們的思考發笑,隻會認為我們無聊,然後不理我們。”

    陳崖麵無表情說道:“就像她一樣。”

    仙人們想著先前隨意而去的那道白線,沉默了很長時間。

    “接下來怎麼辦?”有人問道。

    陳崖把手裏的青繩係到手腕上,編了一個簡單的花,說道:“我們要找到她。”

    那名悲觀的黑衣妖仙說道:“宇宙如此浩瀚,她又不需要仙氣,怎麼找?”

    陳崖確認繩頭係緊了,鬆開右手僅剩的兩根手指,說道:“不管現在她是不是虛弱,會去哪裏療傷,終究她們要去祖星,我們去那邊等著就好。”

    祖星在海印星雲的那邊,離這裏無比遙遠,中間要穿過好幾個空間通道。他們離開戰艦的時候,都帶著核動力爐,可以提供源源不斷的能源,但怎樣才能穿過那些空間通道?

    一名仙人說道:“試著開艘戰艦試試?也許自爆條例是那台電腦嚇唬人的?”

    “不用試,找不到喚醒信號,便沒有人能打開那些戰艦。”有人說道。

    “那接下來怎麼辦?難道我們就在這裏呆著?”那位悲觀的黑衣妖仙說道。

    飛升者確實很強大,對普通人類來說與神仙沒有什麼區別,事實上在他們自己的星球上,他們往往就扮演著上帝、神明、佛的角色。

    隻不過任何偉大與了不起,放在浩瀚無垠的宇宙裏,就像墨水進入大海裏,都會被迅速稀釋。沒有現代文明對空間的超越,上帝、神明與佛也不過就是那個星球的土霸主罷了。

    仙人沒有戰艦,就像柳詞沒有劍,走不了多遠。

    “首先得找到喚醒信號……”

    “中央電腦已經被那些小崽子控製住了,你怎麼拿?”

    “主星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成霜專門留在那裏盯著趙臘月,還有行星防禦係統……”

    “我說過你們對那隻貓妖的警惕不夠,想想以前遠古時期的那些神獸帶來過多少災難?”

    陳崖示意眾人不要再說這些沒有意義的話,望向不遠處的那個轉運站,說道:“民用低速飛行器應該沒有自爆條款,我們先去那邊看看能不能聯係上誰。”

    ……

    ……

    “哇哦,那些人居然有炮!好險,沒事兒,雪姬解決了,噫,他們怎麼就走了?也對,留在戰艦裏容易被集火,是叫集火吧?陳崖那些人去了轉運站,怎麼辦?”

    趙臘月坐在溫泉邊,看著霧裏的光幕,聽著青兒的碎碎念,雙眉如劍般將要飛起,最終還是控製住情緒,問道:“要你找的方法找到沒有?”




    “沒有呢,按道理來說,控製雪姬的應該是某段特殊程序,可是數據庫裏完全沒有痕跡。”青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另外就是物理操作權限我也沒有發現繞過的方法。”

    趙臘月看了眼身邊,麵無表情說道:“物理操作權限盡快找到,當初在機甲裏她明顯在撒謊。控製雪姬的方法……可以稍微慢些,但也要落在手裏。”




    阿大趴在她的身邊,視線穿過水霧落在群山上方的天空裏,表現出難得的安靜與乖巧,因為今天確實太累——踩碎那個引力場,不是普通貓能幹的事兒。

    引力場破碎後,群山與湖及溫泉都顯露在了世界之前,這個世界的人們肯定很快便會到來。趙臘月要青兒盡快找到物理操作的權限,便是想從根本上解決隨後的那些問題。

    狂風呼嘯卷起殘雪,一艘輕型轉運飛船的身影出現在大氣層遠方。

    緊接著,數百台各式武裝機甲飛臨到群山之間。

    湖麵上出現很多水聲,不知道有多少祭堂強者與軍方的精銳士兵正在向著這邊趕來。

    趙臘月沒有離開的意思,伸手摸了摸阿大,撫平它的焦慮,免得稍後會死太多人。

    沒過多長時間,軍方與祭堂完成了對溫泉以及建築群的包圍。

    冉東樓以及幾位政府高官推開門,走到了溫泉對麵。祭堂方麵的反應要激烈很多,幾位紅衣主教與備選祭司直接飛到了溫泉上方,居高臨下喊道:“那位在哪裏?你做了些什麼!”

    天空裏的數百台機甲舉起了機械臂,用各式武器對準了溫泉邊。

    溫泉邊依然坐著一位少女,隻不過已經不再是那位。

    阿大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溫泉,心想那位就在水底,你們要撈起來晾幹再組合嗎?

    冉東樓舉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靜,看著趙臘月說道:“很多年前知道破繭者的存在開始,我便一直在裝聾作啞,直到得到那位的諭旨。因為我們這些一直生活在星辰間的人類並不想接觸真相,我們可以與你們和平相處,被暗中領導也無所謂,並且這種局麵已經持續了很多年。我相信這段時間我以及我的家族對您也足夠尊敬,那麼您為何要打破這種平靜呢?”

    趙臘月看著他平靜說道:“我需要你們的文明。”

    井九說過類似的話,原因不同,但要求是一樣的。隻不過他當時想著是通過那位少女的認可而繼承這個人類文明,趙臘月則要直接很多,就是要奪取這個文明。

    這時候又有一艘飛船從天空裏落下。那艘輕型戰艦以及群山裏的逾千台機甲都沒有開火,因為冉東樓沒有發布命令,也因為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那艘飛船是冉家的。

    冉寒冬、鍾李子與江與夏從飛船裏走了出來,很自然地站到了趙臘月的身後。

    那些主教與祭司的神情微變,下意識裏望向冉東樓,想要知道這是為什麼。

    趙臘月抱著阿大站起身來,看著溫泉對麵的人說道:“投降,我不想把你們都殺死。”

    冉東樓沉默了會兒,說道:“我們祭司一派能夠傳承至今,能夠與那些破繭者合作,並不全然是因為我們的自我管製,也是因為我們有現代的科技文明,人類的戰艦足以轟平這顆星球,就算你殺了我們這些人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想您也應該不願意看到那樣的末世畫麵。”

    “那些畫麵不會發生,因為所有戰艦現在都在我的控製之下。”趙臘月說道。

    聽到這句話,那些祭司與主教哪裏肯信,仿佛看著一個瘋子。冉東樓身邊的兩位軍主將領臉色則變得非常難看,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們已經確認,不管是三大艦隊的戰艦還是各星域裏的守衛艦隊,都已經失去了聯係,在星圖與定位係統裏也沒有了,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

    ……

    ……

    星河聯盟主星今天經曆了太多事情,首先是那些突如其來的爆炸與攻擊,大氣層外的光線無比繁複,甚至壓過了往日裏明亮至極的恒星光線。

    接著大概有百分之十幾的民眾,親眼看見了那隻從天而降的白貓。

    隨後所有人都通過電視新聞、網絡以及各種方法看到了那隻白貓。

    再然後人們聽到了遙遠北方傳來的雷鳴,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動。

    整顆星球都因此陷入混亂之中,人們奔跑著、尖叫著離開建築物,向著地底工事逃去。

    大氣層外的衛星與空間站有了很短暫的黑暗時期,然後漸漸恢複正常。

    在中央電腦的指揮下,這場大混亂始終處於可控的範圍,已經逃往地底工事的民眾被集中到各個疏散大廳,而還沒有來得及離開的民眾則是按照手環上的提示,回到了各自的家中。

    在這個過程裏,有很多人注意到了一些很奇怪的地方,比如某些自動設備忽然不怎麼聽話,有些機器人忽然停止了手裏的工作,有的自加熱咖啡機不肯放糖……但要說最奇怪的地方,當然是所有的新聞頻道、網絡論壇、虛擬社區裏的內容都在某一刻同時變成了相同的畫麵。




    那片群山看著如此雄奇美麗,為何卻又如此陌生,從來沒有在地理課或是觀光片裏見過?湖後的城市又是哪裏,為何處處透著複古的味道,還有那些車子難道用的是生物油?那片溫泉後的建築為何如此好看?為何到處都是軍方的機甲,那些祭堂的大人物們又在做什麼?

    那些畫麵漸漸從主星向著別的星域而去,逐一占領了所有家庭的電視,把所有網絡論壇與虛擬社區變成了相同的模樣,引發了不知道多少聲驚呼與猜測。

    遙遠的星門基地,守二都市,星門度假酒店的封鎖權限被取消。地底街區的人們發出了最大的驚呼聲。因為他們看到了那個有些眼熟的短發少女,更是看到了她身後的鍾李子。

    整個星河聯盟看到的畫麵,都停留在了那個溫泉邊,落在那個抱著白貓的短發少女身上。

    主星的人們今天剛有過一次可怕而刺激的經曆,看著那隻白貓,頓時便認了出來。

    “就是那隻貓!”

    “妖怪!”

    “怎麼變的這麼小?”

    “難道是暗物之海的怪物?”

    如果說那隻白色長毛貓就是從天而降的那個魔鬼,那麼抱著那個魔鬼的短發少女又是誰呢?

    “我認識她!”

    首都市地鐵二號線落雲站的集合點裏,黑壓壓的人群看著光幕,緊張完全說不出話來。

    忽然,人群裏響起一個少年驚喜又有些茫然的聲音。

    緊接著,又有幾道聲音在首都市各處的集合點以及公寓樓裏響起。

    那些就算逃難也不願放下懸浮滑板的少年與少女們,看著畫麵上的趙臘月,想著那些夜晚在軍部大樓直街廣場上的畫麵,震驚之餘竟生出些莫名的驕傲來。

    ……

    ……

    這時候趙臘月也聽到了青兒驕傲的聲音。

    她對冉東樓說道:“現在我可以說這個世界都在我的控製之下了。”

    剛才她說的是星河聯盟的所有戰艦都被她所控製,現在這個範圍則擴展到了整個世界。

    世界便是世界上的所有事物與關係。

    沒有人相信她的話,冉東樓也皺著眉頭。

    趙臘月望向天空裏的那些機甲。

    那些機甲便紛紛墜落下來,像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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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7:19:54
第五章後仰便是君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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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句想多了,井九沒有做更多的解釋,因為那時候的他為什麼要去地下基地,為什麼要殺那些暗物之海的怪物,其實與他自己都沒有什麼關係。

    “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我們都不是真正的人類,為了人類在這裏打來打去,談生談死,難道是因為三定律?還是成神的衝動與渴望?當然是為了愛……好吧,不說了。”




    花溪的視線穿過冰塊落在井九臉上,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基於不確定原理,你們應該不會殺我,而是準備把我囚禁到天荒地老,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小姑娘怎麼辦?”

    花溪是一個有著獨立人格與靈魂的小姑娘,現在則變成了拘禁那位少女靈魂的牢籠,如果井九要把那位少女一直關著,花溪便會永遠無法醒來,與死亡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是別的人類,井九自然不會在意對方的死活。但從星門基地到望月星球,花溪很多時候就是花溪,以秘書、導遊、妹妹的身份陪伴了他很長時間,給他做了很多次早飯與蒸糕……

    這確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就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是他閉上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神幹淨而天真卻又疏離,仿佛變回了窗邊彈琴的那個自閉少年。

    “妹妹,你今天沒有睡覺,怎麼會在冰裏?”

    他看著冰塊裏的花溪,有些好奇不解問道。

    花溪有些無奈說道:“不知道怎麼回答就變回傻子,這會不會太無賴了點?”

    井九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覺得有些疲憊,看著桌上的雪姬,下意識裏伸手抱在了懷裏。雪姬看了他一眼,確認他是真的變回了那個病弱而孤獨的少年,不是裝的,便沒有理會。

    花溪放下雙手,看著冰塊外的他們,知道無法說服對方,也閉上了眼睛開始休息。

    就像回到了那棟樓裏,就像那些尋常的夜晚。

    戰艦裏安靜無聲,數萬個人類與他們一起沉睡。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當井九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窗外投來了一道極淡的光線。

    戰艦已經離開了伽雷通道,來到了主星域的宇宙空間。

    這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中央電腦已經修改了喚醒信號。

    隻有他們的戰艦能像平時那樣,離開空間通道後便自動解除了絕對靜默狀態。

    無數塊高強材料覆板逐一翻開,就像鱗片被風吹動,戰艦表麵掀起了無數道銀線。

    很奇妙的是,艦載電腦沒有發出自動提示的聲音,也沒有任何指令響起。

    數秒鍾的時間過後,就像是經過了某種緩衝,一道清脆而動聽的聲音在戰艦裏響了起來。

    “大家好。”

    井九覺得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見過,撓了撓頭卻沒有想起來。

    “啊,這真是一個很罕見的動作,我是指發生在你的身上,別說還有些可愛,你現在的臉也比以前生得可愛很多,不過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聽不出來我是誰?”

    “你是誰?”

    “我是……”那個聲音停頓了會兒,再次響起,“你最疼愛的、最不忍心欺騙的青兒姑娘。”

    井九有些茫然說道:“是嗎?”

    青兒輕輕咳了兩聲,認真說道:“好久不見,井九,我來接你回家。”

    ……

    ……

    伽雷通道外的宇宙裏飄浮著很多艘戰艦,空間太過遼闊,沒有密密麻麻的感覺,但依然充滿了視覺衝擊力,尤其是那些戰艦都被封閉,沒有任何信號與氣息溢出,就像是棺材一般。

    花溪的視線穿過冰塊,看著光幕上的那些畫麵,眉尖微微蹙起。

    在空間通道裏的猜想全部都得到了證實,中央電腦果然已經被趙臘月控製,至於她是怎麼做到的……這時候正在與井九說傻話的那個聲音已經說明了一切。

    朝天大陸的天寶真靈果然與機械智能是同源的存在,難怪可以取代自己。

    花溪收回視線,打斷這段無趣而愚蠢的對話,說道:“你們確定可以坐這艘戰艦離開?”

    話音方落,戰艦便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那是遠程超程探測係統發現了戰艦被某種大威力武器鎖定,甚至有可能對方的攻擊已經到來。

    “哎呀呀,我算漏了一些事情……戰艦離開空間通道後速度近似為零,需要一個漫長的加速過程,在這個過程裏很容易被攻擊,那些前代仙人……怎麼會有離子炮!這是怎麼用的!”

    青兒慌亂的聲音在戰艦裏回蕩著,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當下的局麵。

    光幕上已經捕捉到了危險的源頭。

    那是一個麵無表情、神情冷峻的中年將軍,身上的黑色大氅在無風的宇宙裏自然垂落。

    他身前有一座體積並不大的等離子炮基台。

    兩位黑衣妖仙在更後方,手裏拿著幾件法寶,散發著光毫。

    這是一座看似簡單,實則精妙至極的陣法。

    等離子炮基台就在陣法的中央,已經被激活。

    用陣法激發等離子炮,這真的是繼承了李將軍一直以來的思路與理念。

    井九看著光幕上的畫麵,眼神有些茫然,也有些好奇。

    他不記得陳崖是誰,也不知道那個等離子炮便是那年把烈陽號斬首的可怕武器,隻覺得這場景好像在霧山市電影院裏見過,那時候是伊芙老師陪著自己……

    畫麵上的等離子炮前端出現一團霧狀的事物。

    那是發射已經完成的跡象。

    井九不知道這些,好奇地看著光幕上的畫麵。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來到了光幕上,更準確地說是來到了宇宙裏。

    雪姬帶著他以及冰塊裏的花溪離開了戰艦。

    三人飄在戰艦的前方。

    等離子炮形成的光束照亮了黑暗宇宙裏的那些戰艦,讓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了墓地。

    能夠消融合金的等離子炮該如何抵擋?

    如果雪姬選擇躲避,身後的戰艦便會被摧毀。

    戰艦裏正在慢慢醒來的數萬名撤離民眾應該都會死。

    這可恥但有用。

    陳崖都不在乎,她又憑什麼在乎。

    雪姬確實不在乎人類的死活,但就像望月星球麵對九個黑色太陽時那樣,她在乎有人試圖挑戰自己的至高地位。所以她沒有選擇避開,握住井九的手對著前方掄了過去。

    就像揮動一根木棍,擊飛對麵扔來的石頭。

    就像多年前井九拿著燒火棍般的鐵劍,把顧清的劍砸到了洗劍溪畔的山崖裏。

    哪怕此時來襲的是威力恐怖的等離子炮,是近乎光速的事物,還是被她準確地擊中了。

    更準確地說,應該是等離子炮的光束被井九絕對緊密而平滑的身體擋住了。

    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爆炸,那道等離子束被擋了回去,以絕對精準的角度,悄無聲息回到宇宙那邊,那座等離子炮基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瓦解然後消散。

    緊接著,等離子炮落在了那座陣法上。

    陣法瞬間消融,也算是替陳崖作了一道屏障。

    恐怖的威力穿透陣法,落在虛無的空間裏。

    陳崖受了些輕傷,大氅上的仙血變成火球。

    兩位黑衣妖仙被直接震到了數千公裏之外,臉色蒼白,震撼的無法言語。

    另外三名準備跟隨發起攻擊的仙人下意識裏停止了動作。

    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井九可以擋住激光炮,又怎麼可能擋得住等離子炮?

    他們很快便想明白了。

    那是女王陛下握著的萬物一劍。

    放眼整個宇宙以及人類文明的曆史,還會有比這威力更強的組合嗎?

    望月星球上的那九隻處暗者,原來都是這麼死的。

    ……

    ……

    宇宙的本質是黑暗。

    無數顆星辰在遠發散發的光線,就像捧著的水,就這樣穿透過去,沒能留下任何光輝。

    伽雷通道外的空間轉運站已經封閉,隱隱能夠聽到工作人員在裏麵砸牆的聲音。

    一千多艘戰艦像棺材一樣靜靜懸浮在黑暗裏。

    “陛下,我們當年在朝天大陸對您一直都很尊重,我相信您應該很清楚,我們對您沒有、也不願意有任何惡意,我們從來沒有想過控製你,現在您可以不被任何事物所威脅,那麼請您自由地享受時光以及這片宇宙,至於人類的事情,希望您能交給我們自己處理。”

    陳崖看著遠處的小白點,神情凝重說道。

    兩位黑衣妖仙與另外三名仙人飛到他的身後,用沉默表示對這段話的支持。

    宇宙裏沒有介質,但對陳崖這種仙人來說,想有聲音不是什麼難事。

    雪姬聽到了遠方傳來的聲音,眼神沒有任何變化,背著兩隻小手向著那邊飛去。井九與冰塊裏的花溪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不遠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後。

    那艘巨型戰艦停在了原處。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便是如此浩瀚無垠而空曠的宇宙,都能感覺到氣氛越來越緊張。

    飛升仙人當然都是強者,絕不弱於曾經出現在望月星球的處暗者,而且就算戰艦變成了棺材,他們還是配備著星河聯盟的最高級武器,還有更多的準備。

    雪姬殺死那九名處暗者後,一直處於疲憊的狀態,甚至有些虛弱,今天她還能再殺六個嗎?

    仙人們散開,隱隱形成一座陣法。這座陣法比啟動等離子炮基台的那座陣法要強大很多,散發出極其凝純的氣息,仿佛要在黑暗的宇宙裏平空變成真實的存在。

    陳崖站在原處,應該便是陣樞的位置,那根石杵早已收回。

    他右手拿起青色繩子的另一端,視線落在雪姬後麵的井九身上,緩緩用力拉直。

    井九能夠感受到那道冷酷卻又炙熱、無情卻又渴望的視線,卻不明為何。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雪姬飛到了那座仙人組成的大陣前,然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

    她身體微微後仰,看著就像是要倒下去一般。

    陳崖與仙人們緊張之餘生出很多不解,心想這是做什麼?

    花溪在冰塊裏哼了一聲,隻有她明白雪姬的意思。

    宇宙裏沒有東南西北,也沒有上下之分。

    雪姬後仰,便是居高臨下。

    她俯視著那些仙人,發出了一聲嚶嚶。

    聽到這個聲音,陳崖以及別的仙人們如臨大敵,摧動仙氣,便要做出最強一擊。

    井九伸手,把在空間裏飄浮的行李包緊緊抱在了懷裏。

    花溪微微蹙眉,用手扶著冰壁,調整了一下身體姿式,確保稍後不會撞的太痛。

    下一刻。

    雪姬與井九忽然從原地消失。

    那個冰塊也隨之而去。

    黑暗的宇宙裏出現了一道筆直的白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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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7:19:32
第四章不管是不是人類都喜歡想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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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雷通道不愧是人類現在發現的最長的空間通道。

    當那艘撤離民眾的巨型戰艦還在通道裏與世隔絕的時候,那些接到命令前來進行圍殺的戰艦便已經從三百多艘增加到了一千多艘,同時到來的還有三位飛升者。

    現在算起來,伽雷通道外的宇宙裏便已經有了六位仙人與一支中型艦隊。在過往與暗物之海的戰爭裏,就算是再危險的情形,這樣強大的一支力量也足以解決所有問題。

    陳崖的臉色依然冷峻,站在他身後的那位黑衣妖仙更是直接說道:“還是打不過。”

    就算雪姬在與那九名處暗者的戰爭裏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還是打不過。

    這是朝天大陸修行者不可動搖的認知,他們內心深處對那位女王陛下的恐懼,就像人類文明至今不敢靠近的黑洞一樣,足以撼動最堅定的道心,最強大的意誌。

    “宇宙很大,光速很慢。”陳崖說道。

    隻要在這個宇宙裏,就要服從這個宇宙的物理規則,雪姬也不例外。她的速度不可能超過光速,那麼在如此大尺度的宇宙空間裏,殺傷力便會被距離弱化,從而變得可以戰勝。

    另一位黑衣妖仙眯了眯眼睛,說道:“如果她真如這些年我們猜想的那樣,生命類型建立在負熵基礎上,可以在寒冷的宇宙裏無限生存,但這種生命類型更適合與暗物之海的怪物戰鬥,不適應光熱核能武器,戰艦對她可能會造成極大威脅,不然她這些年躲著做什麼?”

    那名黑衣妖仙斜了他一眼,嘲弄說道:“你覺得陛下是在躲我們和這些戰艦?”

    陳崖麵無表情說道:“就算她再強大,我相信扔進恒星還是會死。戰艦的激光炮台、等離子炮還有最重要的引力場輸出設備,加起來應該會有用。”

    聽到這句話,兩名黑衣妖仙沒有再說什麼。因為這不是陳崖的判斷,也不是飛升者們推演後的結果,而是那位給出的方案中央電腦在這方麵不會犯錯,至少現在還沒有犯錯。

    伽雷通道外的一千多艘戰艦開啟了武器係統,做好了執行方案的準備。

    陳崖及兩位黑衣妖仙所在的指揮艦在整個艦隊的最前方,承擔著最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引力場捕捉。就在這個時候,戰艦裏忽然響起了機械而冰冷的電子提示音。

    “戰艦即將進入空間通道,各係統準備關閉。”

    陳崖神情驟變,兩位黑衣妖仙的反應速度也極快,第一時間用神識侵入指揮係統,想要進行阻斷,卻已經來不及了。隨著那道機械的電子提示音,指揮艦前方那台的引力場發生器緩緩收回,緊接著等離子炮以及各種武器基台也開始回到戰艦內部。

    指揮艦裏的官兵們震驚無比,站在控製台前不停操作,但就連那兩位黑衣妖仙的神識都無法阻止這一切,他們又如何做得到?有人茫然地喊道:“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都失效了?”

    “遠程指令,擁有最高權限,直接繞過了係統牆,激活了戰艦的自鎖程序。”

    兩名黑衣妖仙望向陳崖,用神識快速地傳過去查探的結果,臉色有些蒼白。

    那道遠程指令讓戰艦的指揮係統認為即將進入空間通道,所以戰艦必須進入全封閉狀態。

    又稱為絕對靜默狀態。

    任何試圖打破戰艦靜默狀態的舉動,不管是內部的還是外部的都會引發戰艦的自爆。因為任何在扭率空洞裏的飛行器,都不允許進行任何觀測行為。這是星河聯盟,不,應該說是從遠古文明的聯邦時期便開始的太空航行鐵律。至於為什麼,那隻有人類文明早期的那些實驗以及留下的那台中央電腦知道原因。後來隨著暗物之海的出現,有些人隱約猜測到了一些真相就像人類對量子世界的認識一樣,觀測總會帶來問題。

    這個太空航行鐵律從根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粗暴而且低級但是安全。誰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條鐵律居然會成為某些人用來對付戰艦的武器。




    兩名黑衣妖仙的臉色如此難看,自然不是因為戰艦被封閉他們可以強行破艦而出,就算戰艦自爆想來也傷不到他們,真正的原因在於……那條最高權限的指令是誰發出來的?

    很簡單的推測,便能得出一個令人震驚而不安的結論。

    機械而單調的電子音還在不停地響著。

    陳崖與戰艦裏的官兵們從來沒有覺得這聲音是如此的令人厭煩。

    武器係統已經收回,觀測係統正在逐一關閉,引擎正在停機,高複合材料擋板正從戰艦最上方麵開始落下,發出沉悶而更加令人厭煩的磨擦聲。

    相同的事情在其餘的一千多艘戰艦上,在宇宙別的地方的戰艦上,在那些可移動空間站上,在那些采礦船上,在所有能夠進行空間穿越的飛行器上發生。

    突如其來的變化,不知道引發了多少混亂,宇宙應該很少像這一刻般熱鬧。

    戰艦不可能瞬間進入絕對靜默狀態,總還是有些反應時間。

    陳崖與兩名黑衣妖仙,還有另外戰艦上的飛升仙人第一時間飛離了戰艦,來到了真空裏,而且沒有忘記帶上給自己配備的超微核動力爐。

    有些軍方強者也想穿著機甲離開戰艦,被陳崖在指揮係統裏極其嚴厲地阻止了。他很清楚接下來的戰鬥非常危險,就算是那些列星境的將領,除了送死也沒有任何用處。




    伽雷通道外的一千多艘戰艦就這樣進入了靜默狀態,再接受不到裏麵的任何信號,引擎尾部的淡藍光焰也已經熄滅,就連艦身的幽暗反光仿佛都消失了,變成了死氣沉沉的存在。

    陳崖回首望向這些戰艦,仿佛看到了一千多口棺材,想著在三大艦隊的十餘萬艘戰艦現在可能都變成了這樣,眼神變得異常寒冷。

    他按動手環切換了信道,進入專門為破繭者們搭建的量子通信係統,確認了一下別的地方的情況,發現果然如此,便明白最壞的猜想變成了真的中央電腦出了問題。

    他知道應該是一直在主星盯著那位的趙臘月做的手腳雖然不清楚她是怎樣做到的。

    好在按照神明留下的規則,中央電腦無法直接執行物理操作,至少是在這方麵,不然現在趙臘月隻需要命令那些戰艦向他們發起攻擊,他們除了逃亡便別無選擇。

    量子通訊係統裏響起曾舉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更多飛升者的聲音。

    仙人的智慧與決斷力遠超普通人,沒有一個被封在靜默狀態的戰艦裏,隻是他們還在遙遠的宇宙某處,沒有戰艦,根本無法趕到這裏來參戰。

    陳崖轉身望向幽暗的、邊緣散發著淡淡光輝的伽裏通道出口,再次想起那句話。

    出口就是入口。

    他當時會想到這句話,不是瘋狂地想要衝進空間通道去作戰,而是想著無論站在井裏還是井外,其實眼裏的井口都是一樣的。

    “接下來怎麼辦?”一名黑衣妖仙問道。

    “這樣也好,接下來就是我們之間的戰爭。”

    陳崖拿出一件灰暗的石杵,接著取出一根青繩般的法寶,緩慢而用心地纏在上麵。

    就算沒有戰艦,沒有那些威力巨大的遠程武器,沒有引力場捕捉裝置,他依然不覺得會輸。

    沒有人看到望月星球最後一戰的畫麵,但他堅信雪姬再如何強大,殺死九名處暗者後也必然極其虛弱,至於井九……隻要他不敢醒來,那和死人有什麼區別?

    ……

    ……

    那艘巨型戰艦還在伽雷通道裏前行。其實前行這個詞用來描述那種狀態並不準確,不過因為沒有人在空間通道裏進行過觀察,所以怎樣描述其實都可以,也都不可能準確。

    這裏是真正與世隔絕的地方。如果是在祖星受了很多人類文明初期作品教化的卓如歲,應該會很容易聯想到桃源這個詞。但這裏不是真正的桃源,人們無法在這裏長時間地遠離人間的紛爭,或早或晚,終究有離開的那一刻,哪怕是最長的伽雷通道也隻能讓你多逃避一會兒。

    戰艦上的官兵以及撤離民眾不需要思考這些問題,他們都在深層冬眠。

    隻有井九、雪姬與花溪是醒著的。

    不算遠在祖星的青山祖師,這就是當前人類文明的主宰。

    花溪坐在椅子上,麵無表情。

    井九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那根青色光繩向手腕裏陷入更深,從視覺上看好像已經到了肉裏。

    青色光繩在手腕上,痛楚卻在他的眉心。

    那份痛如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他昏昏沉沉,難受至極,有些像普通人的嚴重鼻竇炎不是鈍刀子割肉,是有個木錘不停地在砸你的臉,要把你的臉砸扁。

    來自神魂深處的煩人痛楚,便是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臉色變得比雪姬還白。他罕見地給自己倒了杯烈酒,看了兩眼卻沒有喝,對雪姬說道:“隱約記得,在操場上你最後……”




    雪姬明白他的意思,有些像牧羊犬看狗般同情而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圓乎乎的小手抵到了他的雙眼之間,度過去一道極其寒冷的氣息。

    井九的睫毛上瞬間生起一道冰霜,平平無奇的臉頓時多了些詭異的美感。

    片刻後他打了個寒戰,手腕上的青色光繩淡了些,眉心的痛也輕了很多,隨之而來的變化則是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茫然,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如果他的傳人能夠控製中央電腦,也就意味著你會被他控製。”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井九的狀態,花溪忽然對雪姬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是非常明顯但並不拙劣的挑撥離間。

    雪姬與井九這樣的存在最在意的就是自身的存在。這裏的存在一詞已經包括了自由存在的意思,他們絕對無法接受被別人所控製,不管是以何種方式。

    雪姬沒有理會花溪,可能是因為她有些累,不想說話。

    井九放下手裏的酒杯,看著花溪緩慢而認真地解釋道:“……我剛才……那句話沒有說完,你應該還不知道,她趁我沒醒的時候,讓我接受了她的請求。”

    花溪的身體裏現在是那個少女的意識,她確實沒有看到那個畫麵,震驚而且惱火說道:“你居然願意成為她的劍,也不願意成為沈青山的劍替人類出力?”




    “替你們出力,可能會死。”井九有些像喝醉了酒,有些口齒不清說道:“而且就像你說的,那些孩子現在可以控製她,所以我們之間是平衡的,雙方麵的控製,就是不控製。”

    花溪沉默了會兒,說道:“不是雙方麵,現在等於你的那些傳人可以間接控製你。”

    井九說道:“你想多了。”

    花溪說道:“你怎麼確定幾百年不見,他們還是他們?”

    井九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道:“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不聊了。”

    花溪嘲諷說道:“你真以為這場戰爭已經分出了勝負?”

    井九說道:“是的,等雪姬恢複,我們就去殺了沈青山。”

    花溪微笑說道:“我覺得你對自家宗派的祖師了解不夠多,如果你們聯手,也許真能殺了他,問題在於如今你根本不敢醒著在他麵前出現,真以為雪姬天下無敵?”

    雪姬轉過身來,用烏黑的眼睛看著她,神情漠然地嚶嚶了兩聲。

    ……

    ……

    時間緩慢地流逝。

    巨型戰艦裏沒有人再說話。

    係統自動播放的輕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了,可能是雪姬嫌太吵。

    伽雷通道就要走到盡頭,不知道到底離出口還有多遠,這是時間上的判斷。

    雪姬忽然伸手放出一道寒意。

    一個巨大的冰塊把花溪凍在了中間。

    那個冰塊不是完全實在的,有一部分活動空間,足夠她在裏麵翻身,伸懶腰。

    很明顯這不是普通的水變成的冰。

    這冰堅固的難以想象,也寒冷的遠低於零度。

    花溪的小臉很快變紅,然後變白。

    她隔著冰塊盯著雪姬說道:“真不怕殺了我,外麵再多一個我?”

    雪姬轉過身去,不再理她。

    花溪忽然覺得這種感覺很熟悉,至少身體很熟悉,仿佛曾幾何時有過相同的遭遇。

    井九解釋道:“我大概記得,這一年多時間,每個夜裏她都會把你這樣凍起來。”

    花溪睜大眼睛,震驚問道:“為什麼?”

    井九說道:“應該是實驗,看能不能完全隔絕你與外界的聯係。”

    以雪姬的境界實力,還要連續實驗或者說演練了一年多時間,那必然不會留下任何漏洞。

    這個從地下水道開始的局太可怕了。

    花溪生出無望的感覺,隻好扔出了最後的稻草,說道:“可你們還是愛人類的啊~”

    雪姬與井九從地下水道開始布置的這個局,從根本上來說就是要獲得自由。

    所謂自由就是擺脫那位神明給他們留下的使命,也就意味著放棄對人類的責任。

    花溪的這句話便是落在這個地方。

    井九與雪姬靜靜看著花溪,似乎覺得她這個問題非常荒謬。

    花溪抱著雙手,像是祈禱又像是讚美,看著井九的眼睛認真說道:“在望月星球,你幫那些人打開了合金門,殺了那麼多暗物之海的怪物。”

    接著她望向雪姬說道:“你更是冒著極大的風險,消滅了那九個處暗者。”

    是啊,你們看似冷漠無情,在霧山市居民樓裏不理世事,可最終還不是做了這麼多事情。

    這不是愛還是什麼?

    井九說道:“你還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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