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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種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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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沐軼]大唐小郎中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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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03:42 |只看該作者
第81章 不該服的藥

    第一個看完病,開方拿藥,左少陽看過方劑,覺得沒問題,照方抓藥,病人拿了藥,付了錢走了。

    第二個病患是個婦人,手裡拎著兩付藥,坐上來,把藥包放在桌上,陪笑道:「左郎中,我是聽人說你這治傷風治得特別好,所以來找你瞧的。」

    「是嘛?呵呵,都是相鄰們給面子,」左貴聽這話,臉上笑意更濃了,道:「你哪不舒服啊?」

    這婦人說話竹筒倒豆子似的,當當說道:「我前幾天傷風了,又怕冷又發燒的,腦袋疼得不行,找了『仁壽堂』薛郎中瞧的病,他給開了麻黃湯,吃了兩劑還挺管用,也不怕冷了,頭也不痛了,燒也退了,可是,就是覺得身上不得勁,幹什麼事都是懶懶的。孩子他爹說,我這病可能還沒好利索,最好再吃個一兩劑,可是藥已經吃完了,我就去找薛郎中開藥。可他沒在,出診去了,他徒弟閻郎中給我開了兩劑麻黃湯。我出來本來是想回家的,走著走著還是心裡覺得不踏實,我不怕冷了,也不發燒頭痛了,擔心再吃這藥是不是妥當。心中老是揣揣的,聽人說你瞧病很神,前兩天還治好了幾個要死的病人,對了,還聽說惠民堂的二掌櫃都來跟你們買方子呢,因為說話難聽,結果被你們用掃帚打出來了,嘿嘿嘿,我心裡不踏實,正好路過你們這,就進來瞧瞧,您看,我病都好了,還要不要吃這兩劑藥?又或者開別的什麼藥調理一下?」

    左貴嘴上不讓兒子女兒外面說這件事,相信他們不會說,不過當時圍觀人多,肯定傳出去了,病患知道了自己的能耐,到底還是歡喜的,捋著鬍鬚有幾分得意,謙遜了幾句,道:「我給你摸摸脈吧。」

    婦人忙把衣袖捋起來,把手放在脈枕上。左貴凝神診脈,片刻,又換了一隻手,接著又望了望舌象,道:「不要緊,你這病已經好了**分了,這麻黃湯藥力太強,就不要吃了,別的藥也不用吃,回去靜養就可以了。」

    婦人有些失望:「可是,我怎麼老覺得全身不得勁呢?」

    「這個嘛……,從你的脈象舌象來看,病確實已經差不多好了,再吃藥就多餘了。~~~~」

    「我不怕花錢的,得把病給治好,要是病治不好,又加重了,那不是多的錢都去了嗎?我這感覺不得勁,不清爽,就是病沒治好嘛,不吃藥怎麼行?」

    「嘿嘿,這個……」左貴捋著鬍鬚乾笑,他沒有系統學習過中醫理論,醫術水平更多的是一種經驗,也就是知道什麼症狀用什麼藥,什麼時候可以不用藥了,從他師父教給他的以及以往治病的經驗上看,病好到這程度就不用用藥了,至於為什麼不能再用藥,從理論上他卻說不上來,所以不知怎麼給這婦人解釋。

    左少陽從櫃檯出來,微笑道:「大嬸,你感覺身子不清爽,這是大病之後正氣未復的緣故,人的正氣沒有完全恢復,就會覺得不得勁,感覺不清爽,在外邪已經被湯藥祛除之後,人的正氣是可以通過飲食靜養等辦法來自行調節復原的。慢慢調養幾日就會完全康復。放心好了。」

    婦人疑惑道:「可是,再吃一兩劑藥不是好得更快嗎?」

    「那不行,是藥三分毒,比如你的病是十分,你吃了兩劑藥就好了七八分,算下來一劑藥好四分,你現在就算還有餘邪,也只剩一兩分了,你再吃一劑,便超過藥劑治療範圍了,多出來的兩三分藥無處使力,就會使在你正常的肌體上,就會損傷你的正氣。正所謂『中病即止』,就是說吃了藥已經沒有傷寒的症狀了,就要停藥不吃了,否則就會適得其反。特別是麻黃湯這樣的峻猛發汗劑,更不能多吃,病好就停,千萬別捨不得剩下的藥或者生怕病除不乾淨多吃,很多病患就是這樣把身體給搞壞的,本來病已經好了,繼續吃,結果引出別的病來。」

    「那該用別的輕的藥,不就行了嗎?」

    「大嬸,藥是來治病的,沒病吃藥,會吃出病來的,谷肉果菜也是很好的藥,這叫『食療』,其實我們很多藥都是藥食兩用的,一方面填報肚子,另一方面又能治病防病強身健體。你是傷寒症,病初癒,可以多喝點熱粥,熱粥可以起到微微發汗的作用,幫助排除體內余邪,還可以多吃點核桃肉,紅茶、多用生薑、蔥白做菜,這些食物都是幫助發散風寒的。別吃大魚大肉這些油膩又不容易消化的東西,也別吃辛辣的東西。注意保暖別傷風,調養幾天待身體正氣恢復,就能完全康復了。」

    那婦人頻頻點頭,感激地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多謝你提醒。謝謝了!」婦人心中憂慮盡去,喜滋滋走了。

    左貴有些驚愕地瞧著左少陽:「你這些都是從哪學來的?」

    「老鈴醫教我的,我給您補寫的那醫書上也有啊——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無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養盡之。無使過之,傷其正也。」

    左貴一愕,左少陽寫給他的醫書,他還沒時間看完,這一部分還沒看到,聽左少陽這麼說了,捋著鬍鬚細細一琢磨,點頭道:「嗯,不錯,說得很好,看來這老鈴醫教你的東西還真是很有用的。」

    茴香插了一句:「就是啊,先前那封郎中還想花錢買咱們治中風的方子呢,這就已經說明弟弟學的方劑很值錢的。」

    「是啊。」左貴樂呵呵端著茶缸要喝茶,梁氏忙過來道:「茶都涼了,我再給你另沏一缸?」

    「嗯!」左貴點點頭,「我本想起了床之後,到瓦市去擺攤子的,可巧就來了病患,這半個上午就診治了三個病患,賺了三十多文藥費,也算不錯的開始了。」

    茴香笑道:「是啊爹,剛才來的病人都說聽說咱們貴芝堂醫術高明,所以慕名而來的。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說了嘛,爹連著治好了好幾個危重病人,這傳出去,大伙都知道了,所以來咱們貴芝堂瞧病的也就多了起來了,咱們也算有了出頭之日了。」

    左貴搖頭道:「這算什麼。說這話還早著呢。」

    茴香道:「爹,有件事您聽了一准高興!」

    「哦?」左貴抬眼望向她。

    茴香便把恆昌藥行祝藥櫃委託弟弟左少陽炮製幾味藥材的事說了。

    左貴聽罷,花白眉毛微微一皺,有心說句貪多嚼不爛,但欣喜之下,也不像太打擊兒子的積極性,便沒問炮製什麼藥材,也不問如何炮製,只懶懶說了一句:「既然讓你做,你就去做吧。」

    左少陽答應了,進了炮製房,開始炮製藥材。

    中午吃過飯,侯普來了,說好了今天中午去看地的,兩人正準備出門,忽聽得門外有人叫道:「左大哥!」

    左少陽抬頭一看,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皮膚黝黑的女子,背上背著個背簍,身材嬌小,滿面春風瞧著自己,正是打柴姑娘苗佩蘭。

    「佩蘭啊,你來了,快進屋來!」

    苗佩蘭邁步進了大堂,跟左貴、梁氏行禮打了招呼之後,對左少陽道:「昨下午和今天上午我去挖藥了,挖了一背簍呢,剛剛到瓦市賣了,你猜賣了幾文錢?——十五文錢呢!嘻嘻」

    苗佩蘭本來不愛說話的,此刻喜笑顏開說笑著,顯然對這個結果十分的滿意,左少陽不禁也替她高興,道:「你真能幹!」

    「這都是左大哥你教我的啊,要不是你教我採草藥,我哪能掙到這麼多的錢啊。」在她眼中,一天掙到十五文錢已經可以算是發了一筆小財了。苗佩蘭把背上的背簍放下,裡面還有小背簍的藥材,道:「左大哥,這些是你要的藥材,我採藥的時候看見就順便給你也採來了。」

    左少陽拿出來一瞧,果然便是自己上次在山上告訴他的路路通之類的唐初沒有用做藥材的藥。道:「太好了,我給你錢!」

    「不不,不要錢,說好了順便給你採的。你要給錢,我以後就不幫你採了。」

    左少陽訕訕道:「那怎麼好意思呢。」

    「這有什麼,反正你一個人用不了多少藥的。你教我採藥,我給你順便采一點回來算不得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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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04:49 |只看該作者
第82章 雪野荒坡

    「那就多謝了。 」左少陽把藥材拿到倉庫裡放了。把背簍還給苗佩蘭。

    苗佩蘭背好背簍,對一旁的左貴道:「老郎中,賈管家托我告訴您,賈家小少爺的病好多了,還有,李大娘的病也好了很多,也能認人了,說話也比昨兒個清楚一些了。讓我多謝您。」

    「嗯……」左貴捋著鬍鬚笑了,「今兒個家裡有點事,出不了診,麻煩你回去告訴他們,就說我們明天早上來村裡複診。」

    「好的。」

    左少陽也很高興,對苗佩蘭道:「你這會子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去看荒地,上次給你說的,我準備種藥材,你跟我們一起去看看荒地,幫我參謀參謀,行嗎?」

    「好啊,反正我也沒啥事。」苗佩蘭微笑道。

    左少陽給苗佩蘭介紹了姐夫侯普,三人步行出城。

    侯普道:「城外荒地很多,都看時間可來不及,我下午還得當差呢。咱們確定去哪個方向看,看了定了我回去就辦,反正都是荒地,差不了多少的。」

    左少陽問苗佩蘭道:「你覺得哪個方向好?」

    苗佩蘭道:「那當然是靠近河邊或者溪流,好引水澆灌啊,離城不要太遠,好照看管理。」

    侯普已經從衙門登記的荒地名冊上看了城外四周的荒地,聽這話後,道:「那就到河的上游去,離城五里地左右有條小溪,名叫深潭溪,因為山溝裡有個深潭而得名。那溪流旁邊就有好些個荒坡,坡度也不大,應該比較適合。」

    「行!上游水還乾淨,咱們就去哪裡好了。」

    三人漫步出城,沿著官道往前走。

    連日大雪,路邊青草、樹枝、石頭,山坡,到處都是銀裝素裹。官道上的雪被來往行人車馬踩踏碾壓,變成了爛泥,只能小心地走道邊稍微乾燥的地方。

    往前走了三里路,官道便岔開往北去了。侯普領著他們兩下了官道,沿著一條被積雪掩埋幾乎看不清路的小徑,從石鏡河邊往上遊走。

    離開官道,行人車馬聲漸漸聽不見了,只剩下萬籟俱寂。走不多時,果然看見一條小溪涓涓清水從山溝流淌出來,注入石鏡河。這小溪水量不大,趟過去估計也就能淹沒膝蓋。溪流平緩處,大半已經結了冰,白生生的參差地鋪在水面上,水流淙淙從冰下穿過,叮咚有聲。

    侯普道:「快到了,從這小溪往上,進了山谷就到了。」

    從這裡小徑又分叉了,一條羊腸小道在小溪邊蜿蜒而上,三人踩著積雪嘎吱響,沿著小徑往山溝裡走。

    走不多遠,便看見一汪清潭,有籃球場大小,潭水位於一塊峭壁之下,深幽幽的,一眼望不到底,潭水邊都結了冰,半圓狀攏住了潭水,站在潭邊凝神細瞧,偶有小魚從冰下游了出來,見人卻不驚慌,轉了兩圈,才慢悠悠潛入深潭裡去了。

    深潭邊上,是幾個高矮不一的小山包,其中最大的一個,上面光禿禿的長滿了雜草荊棘,也都掛滿了沉甸甸的白雪。幾塊大石聳立其間,白雪覆蓋,好像戴著白帽子下山來送禮物的剩蛋老人。

    侯普指著這荒坡道:「就是這了,如何?」

    「先上去看看!」左少陽踩著積雪慢慢爬上山坡,這山包坡度比較和緩,特別是下部,平緩地一直延伸到河邊。是一塊河水沖積而成的平壩。

    左少陽道:「佩蘭,你幫忙看看這地肥力如何?」

    苗佩蘭採藥背簍裡有採藥的小鋤頭,拿出來分別在山坡上、坡腳和衝擊平壩上刨開積雪,挖開冰土,各自挖出幾個小坑,用鋤頭砸碎了土疙瘩細看了看。

    她得到左少陽的指點採藥材買了錢,心中很是感激,話也多了起來,道:「這地的肥力還是不錯的,雖然比不得田地,卻也算不錯的了,我看這地不需要頭年全耕施肥養地,單單是種藥材的,肥力要求不高,那直接就可以種了。特別是山坡下面這一片。就算用來種莊稼,只要盡心養地,多施肥,水泡上過三五年,也算得上個中等良田了。」

    左少陽問侯普道:「這山坡下面的小塊壩子也是荒地嗎?」

    「是啊,屬於荒灘。」

    左少陽奇道:「這麼平整的地,怎麼不開墾做農田呢?」

    侯普笑道:「這得問佩蘭姑娘,我可不懂農活。」

    佩蘭道:「這塊地山坡上不適合開墾田地,坡下的平壩雖然比較平整,但卻還是個緩坡。雖然在溪流邊,但是被山包擋住了,沒法通過水車引水灌田,只能從上游修水渠,小溪上游多是石壁,要修水渠費的工時可不少,而且這坡度必須磊田坎,修成梯田才行,才能蓄得住水。這塊地滿打滿算也就三四畝大,費這麼大的力氣修水渠,修梯田,只養這麼三四畝地,不划算的。我們千仞山上比這好的荒地多了去了,那些都還沒開墾呢,先開這做什麼。」

    左少陽笑道:「種莊稼不划算,但我拿來種藥材就沒問題了,很多藥材不需要那麼多水的,挖個水塘靠天蓄水就足夠了。別人不適合,卻正適合我用。下面緩坡有三四畝,加上整個荒坡,算下來大概有十幾畝吧,種中藥夠用了!而且這山坡有向陽面也有背陰面,喜陰喜陽的藥材都可以種。不錯,就這了!」

    侯普道:「那好,那我回去就把這一片幫你登記荒地開墾。不過,話可得說明白,你這十多畝荒地開墾,是由我作保的,你必須在一年之內開墾,到時候衙門的人會來檢查的,如果發現沒開墾,可是要我補繳保證金的。你可別害我。」

    「姐夫放心,一開春我就開始開墾。」

    「你開墾,你會種地嗎?再說了,你還得幫著岳父照料藥鋪,你有這時間嗎?」

    「我自己當然不行,不過我已經跟佩蘭說好了,僱傭她幫忙種植。種藥材不比種莊稼,不需要擠占春耕時間的,可以等佩蘭忙完她自己地裡的農活,把春耕忙過之後再來幫我種植。很多藥材春耕之後可以種,就算夏天、秋天都可以種的。到時候怎麼種我會教她的。」

    侯普道:「你哪來的錢付人家佩蘭姑娘工錢呢?」

    左少陽懷裡就揣著給祝藥櫃看病得的兩三錢的診金,等於兩三百文錢,說好的一天兩文錢,這些錢開工錢已經足夠了。還有剩餘可以買種子、肥料啥的。正想說我會想辦法湊錢,佩蘭已經搶著說了:「不要緊,先不給,以後有了錢再說。」

    左少陽笑了笑,沒再作解釋。

    惠普道:「那行。那就這麼定了。我們回吧。」

    三人回到城裡,侯普去衙門上班了。苗佩蘭正要告辭回去,左少陽從懷裡取出配製好的滴眼藥交給苗佩蘭:「這是給你弟弟二子治眼病用的,用這點眼,一天點個三五次的都可以。上次開的藥還可以繼續用。」

    「多謝,多少錢?」

    「不要錢!你都幫我了這麼多忙,這點藥又費不了什麼錢的。算了。」

    苗佩蘭把藥塞給左少陽:「我幫你開荒種地是要收錢的,我幫你採藥不要錢,是因為採藥是你教我的,算是回報。一碼歸一碼。上回我都說了,我不能白要你的藥,你行醫不收錢可不行,你要不收錢,這藥我也不要。我另找人給弟弟看病就是了。」

    左少陽知道苗佩蘭特別倔強,苦笑搖頭:「行!公事公辦,我收你的錢,總共九文。」

    苗佩蘭微笑著掏出錢袋數了九文錢給了左少陽,道:「左大哥,這幾天我要陪母親去我舅舅家走親戚,就在鄰近的隨州,隔得不遠,只是母親在舅舅家要多住幾天,所以可能耽誤時間長一些。不過大概十天半個月就能回來了,你放心,耽誤不了春耕的。」

    「不著急,種藥材不像種莊稼,不需要掐著農時的,從春天到秋天,大多數藥材都能種。」

    苗佩蘭莞爾一笑,大眼睛眨了眨:「你的藥材不怕春耕,我家的農田可還要及時耕地哩。」

    「對對,呵呵,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我的藥材地呢。」

    「藥材也要早點種下才好,早點種早點收穫嘛。我走了!」揮揮手,背著藥筐走了。

    左少陽目送她遠去,想著苗佩蘭要離開一些時候,雖然最多半個來月,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些空蕩蕩的。瞧著她婀娜的背影消失了,這才鬱鬱地一個人回到了貴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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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05:27 |只看該作者
第83章老船工掌櫃

    左貴老爹也沒問左少陽選中了哪一塊荒地,此刻他正忙著看病。 下午又來了兩個病患,雖然只是跑肚拉稀的小病,賺的藥錢也不多,但左貴已經相當滿意了。

    左少陽發覺老爹左貴看外感病還是不錯的,用方都沒什麼大問題,當然,如果後世有更好的選擇方劑可供調整的時候,左少陽還是幫著調整一下用藥的。

    姐姐茴香卻是關心的,低聲問了左少陽選了什麼荒地,左少陽大致說了方位,茴香也覺得那裡還算比較好,只是跟侯普一樣,擔心左少陽到哪裡去找勞力來幫他開荒。左少陽也沒做解釋。

    這一天,左貴老爹一共看了五個病患,毛利算下來有將近七十文,扣除藥材、房租等本錢,可以賺十多二十文錢,這可是這麼長時間來從來沒有過的,左貴老爹很是高興。關門的時候甚至都哼上了小曲。

    下午和晚上,左少陽都在炮製那幾味藥材。雖然今天賺了錢,但一天二十來文這樣賺,也就勉強夠一家人餬口的,要想在十五天內把四兩銀子房租還上,無異於天方夜譚。靠種藥材是不行的,遠水解不了近渴,自己新法炮製的藥材別人又不願意買,他真的感覺自己有些黔驢技窮,只能看看給恆昌藥行老掌櫃炮製的這付藥能不能提起他的興趣。或許他一高興,就向自己進貨,那就好了。所以,他炮製這服藥格外費心。

    藥材炮製好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將藥材放在藥箱裡,第二天一早要給祝藥櫃送去的。左貴老爹已經說了,第二天要去老槐村給賈財主的小少爺還李大娘複診,所以得早點去茶肆,送完東西就趕緊回來,跟老爹出診巡醫去。

    第二天早上,左少陽是被小松鼠給毛茸茸的尾巴給弄醒的,小松鼠黃球剛睜眼幾天,還不敢出窩,就躲在窩裡瞅著左少陽。左少陽忙把小松鼠連著窩一起拿了下來,放在櫃檯上,餵它喝果仁汁。然後提著水桶去挑水。

    他來到水井邊,遠遠便聽見桑小妹和黃芹兩人大聲說笑,心中一喜,加快步伐,小跑著來到台階上,果然,水井處站著兩個女子,正是桑小妹和黃芹。左少陽道:「小妹,你怎麼來了?你的病好了嗎?」

    黃芹抬頭瞧見是他,笑道:「小妹吃了你的藥,昨天中午就能下床了,到了晚上,已經能吃一大碗飯了。你這小郎中的藥還真管用。」

    「是嗎?那太好了,不過病剛好,最好在家休息兩天再說,這天寒地凍的當心又著涼加重病情。」

    桑小妹嗔道:「我可沒那麼嬌氣,躺一天已經不錯了,再躺下去,我爹會罵翻天的。」

    「你病了啊,病了當然該休息的。」

    黃芹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小妹不想休息啊,每天天沒亮我和三妹就得出來挑水,要把三個大水缸都挑滿。她要休息了,這麼多水,誰來挑?」

    桑家是開茶肆的,喝茶自然要用水,而且需求量遠遠大於住家,左少陽訕訕道:「那你可得當心別再著涼了。對了,恆昌藥行的祝藥櫃來茶肆了嗎?我要給他送藥去。」

    桑小妹道:「來了,他是每天天一亮準時到茶肆,雷打不動。」

    「哦,那好,等一會挑完水我就來。——上次我給你畫的那個茶盞套件,你覺得怎麼樣?」

    「挺好啊,我也拿給我爹瞧了,他就一句話——弄這些不要錢嗎?就把我給頂回來了。不過,我跟嫂子商量了,找個空閒,去瓷窯定做一些來試用。我們自己個出錢。」

    左少陽笑道:「看樣子你們還真看好我設計這茶盞啊。」

    「那是!」桑小妹和黃芹都笑道。

    左少陽挑水回到家,他其實不用每天早上挑水的,她們家用水相對要少很多,隔個三五天挑一次就夠了。頭一天的水還沒用多少,所以挑了兩挑也就把水缸灌滿了。

    左貴老爹已經起床了,正坐在長條桌前端著大茶缸喝茶。左少陽跟左貴老爹說要去給祝藥櫃送炮製的藥,左貴也沒說什麼。

    左少陽拿著藥匆匆來到清香茶肆。見他進來,桑老爹陪笑迎了上來:「是小郎中啊,喝茶嗎?」

    「不了桑伯,我是找祝藥櫃的,他在吧?」

    「在,在後院呢。」

    左少陽走到櫃檯邊,忽見旁邊廚房裡人影晃動十分熟悉,扭臉一看,正是桑小妹和黃芹,正在廚房裡燒水忙活著。桑小妹瞧見他來了,臉頰紅撲撲的笑了笑,把臉扭過去了。

    左少陽也笑了笑,邁步來到後院。只見祝藥櫃坐在竹椅上,正望著江邊出神。左少陽連叫了兩聲,才把祝藥櫃從沉思中喚醒過來,瞧見是他,招手讓他坐下。

    左少陽將手裡的藥包放在竹桌上:「老伯,你們藥行只給了一劑的藥量,所以只炮製了這麼多。分兩次服。」

    祝藥櫃俯身過來,將藥包小心地拆開,把裡面的藥每一味都拿起來仔細觀瞧,還湊到鼻子下聞一聞,個別還用舌頭舔一舔,把幾塊飲片甚至掰開了瞧裡面。差不多費了一盞茶的功夫,這才緩緩點頭,道:「沒錯,這些藥材是我恆昌商藥行的,是那幾味藥,你沒有掉包,也的確經過了精心炮製。嗯,你現在沒什麼急事吧?」

    左少陽道:「我要跟我爹去巡醫,不過耽誤一會應該沒事。」

    「那好,那你就等我喝一碗藥之後,看看情況再走。行嗎?」

    「行啊,這裡能煎藥嗎?」

    「能煎茶,當然就能煎藥,嘿嘿。桑娃子,過來一下!」

    「來嘍!」門外桑小妹的哥哥桑娃子長聲答應,提著個大銅壺貓腰進來,「您老有什麼吩咐?」

    祝藥櫃把藥包一推:「喏,拿去幫我煎藥,馬上煎。我現在要喝的。對了,再給小郎中上一杯好茶,就還是蒙頂鷹嘴好了。」

    桑娃子答應了,拿了藥包出去,很快,端了一杯茶進來,放在左少陽面前,斟滿水,陪了個笑臉,轉身出去了。

    河邊寒風凜冽,左少陽激靈打了個冷戰。祝藥櫃笑呵呵道:「你這身子骨太單薄了,我像你這個年紀,寒冬臘月的光著膀子拉縴呢。結了冰的河裡,一個猛子能從河這邊潛到那邊!嘿嘿」

    左少陽奇道:「老伯拉過纖?」

    「是啊,早年間我就是個撐船拉縴的。昨兒個那幾個老頭,還有桑家茶肆的桑老漢,當年我們都是一起拉縴的夥計。後來年紀大了,各自改行干了別的。我算走得早的,看著這拉縴不是人幹的活,累死了也賺不到幾個錢,就不幹了,拿著拉縴撐船賺的幾個血汗錢做本,開始自己搗騰藥材跑碼頭做買賣,這邊買了那邊賣。就這樣拚死拚活的干了十多年,賺了一點錢了,開始上岸開了這家恆昌藥行,也算我運氣好,干到現在居然沒垮掉,生意也算紅火。嘿嘿」

    「原來老伯是白手起家的啊,可敬可佩!」

    「唉,那時候苦啊!」祝藥櫃眉飛色舞說著往事,儘管說的是往事的苦,眉宇間卻有著掩飾不住的對自己創業經歷的得意。

    在這麼寒冷的河邊聽這老頭吹牛,寒風咧咧,左少陽真有點撐不住,但只能強撐著。好不容易,桑娃子端著湯藥進來了:「祝老伯,藥好了。」

    祝藥櫃正說得高興,擺擺手示意他把藥放下,繼續吹著,又吹了好一會,眼看藥都涼了,這才收住嘴,嘿嘿道:「我們那時候真的很苦啊,兵荒馬亂,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賺錢。唉,哪像你們,生在福中不知福!」

    左少陽心想,聽這話怎麼這麼耳熟,老一輩就喜歡這樣教訓下一輩,看來古今都是如此。

    祝藥櫃又搖著腦袋感歎了一會,這才端起藥一口氣喝完了,嘴都不抹一下,又開始說自己賣藥的趣事。

    祝藥櫃很健談,這話匣子一開,又滔滔不絕說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見左少陽縮著脖子籠著衣袖不停看天色,這才樂呵呵道:「行了,以後有空再給你擺這些往事。」

    左少陽如蒙大赦,趕緊道:「老伯你喝了這藥,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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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06:13 |只看該作者
第84章溫暖牌背心

    祝藥櫃摸了摸肚子,翻著眼活動了一下手腳,面有喜色:「嗯,至少沒有吐,以往吃惠民堂開方的藥,剛吃完沒一會,便頭昏腦脹噁心,接著就大吐起來,然後就跟骨頭筋脈被抽了一樣的難受。吃了你這藥,該痛的地方雖然還是痛,但至少不想吐了,頭也不昏心也不慌了,也不那麼難受。就沖這一點就很不錯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病?」

    「老伯,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般的病況且如此,更何況您這是慢性風濕痺痛,應該是您早年間風裡來雨裡去拉縴撐船跑碼頭販藥材留下的病根子,長時間積累下來的病,一早一夕是不可能完全祛除的,得慢慢調養,不過,如果能堅持用藥,少則三五天,多則七八天,疼痛就會明顯減輕,病情會明顯改善,您老的病就能慢慢好起來。」

    「嗯,有道理。那好,你再給我炮製五天的藥,我連吃五天,看看有沒有效果,如果真像你說的有效果了,我會找你,有事跟你商量。」

    「什麼事啊?」左少陽道。

    「到時候有效果了再說。」祝藥櫃轉頭對門外叫道:「桑娃子,拿紙筆來!」

    桑娃子在外面答應了,很快端了筆墨紙硯進來,放在桌上,祝藥櫃提筆寫了一張紙條,也就是告訴兒子拿藥給左少陽炮製。寫好之後,祝藥櫃掏出錢袋,取了一小塊碎銀子,放在他面前:「喏,這個給你,仍舊去我恆昌藥行拿藥,炮製好送我藥行去,我自己煎服。」

    「好的,」左少陽把面前的小碎銀推了回去,「老伯,您老上次給的銀子已經夠了,全部六付藥都綽綽有餘的。再說了,這六付藥都是用的您自己的藥材,我一文錢的藥都沒用,也就炮製一下而已,花不了這麼多錢,所以不用再給了。」

    祝藥櫃凝視他片刻,緩緩點頭:「嗯,一個當郎中的尤其是鈴醫,能做到不貪財,實屬不易。那好吧,耽誤你半天時間了,你走吧!說不定你老爹都等急了。」

    左少陽忙起身告辭出來。茶肆的茶客多了些了,桑小妹站在廚房門口瞧著他出來,笑道:「瞧你凍得這樣,鼻子都紅了。」

    左少陽也想報以微笑,可後院寒冬的河風把他臉都吹木了,拚命想擠出個笑摸樣都擠不出來,回頭瞧了一眼後院,沒好氣地低聲道:「還不都是那祝老爺子,前堂暖和他就不坐,偏偏跑到後院吹河風,害得我陪著一起挨凍。」

    「嘻嘻,他就是這樣,一年到頭喝茶就喜歡坐在河邊,再冷的天也是這樣。你來廚房烤烤火,我給你熬一碗薑湯去去寒吧。」

    「不了,我得急著趕回去,我爹還等著我去巡醫呢。謝謝!我走了啊。」

    左少陽穿過前堂,來到門口。桑母正在門口這給茶客們提壺續水,見他要走,迎過來陪笑道:「小郎中,走了啊?」

    「是啊大娘。」

    「也不坐一會喝杯茶再走嘛。」

    「不坐了,家裡還有事呢。」

    桑小妹從廚房急匆匆過來,對桑母低聲道:「娘,茶葉碾子壞了,碾不了茶葉,你去瞧瞧吧!」

    「啊?」桑母一邊往廚房走一遍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壞?我去瞧瞧。你照應著外頭!」

    「哦。」

    眼見桑母進了廚房,桑小妹左右瞧瞧無人注意,上前兩步,貼近左少陽,身子側朝外,從懷裡掏出一個藍色小包裹,遞給左少陽,低聲道:「我給你縫了一件裲襠,你走村串寨的冷得很,把這貼身穿著,暖和一點。」

    裲襠就是現在的背心,最早是軍隊將士用來保護前胸後背的一種鎧甲,後來流傳到民間,做成前後兩搭的一種貼心衣服,以後發展成了背心。

    左少陽心中感激,接過包裹,捏了捏,軟綿綿的,想必是加了絲綿的,忙道:「這費不少錢吧,我不能要。」把裲襠遞了回去。

    桑小妹不接,又推了回來:「你幫我治病都沒要錢,給你做個裲襠算什麼,快拿著吧,等會我娘出來看見了就不好了。」

    左少陽想起剛才桑小妹說到的那個突然壞了的茶葉碾子,頓時明白了,低聲道:「茶葉碾子沒壞,你剛才騙你娘的,想支開她。是嗎?」

    「嘻嘻,」桑小妹得意地點點頭,「你快走吧!」嫣然一笑,轉身進了茶肆。

    左少陽只得把那包裹夾在腋下,急匆匆回到了貴芝堂。

    左貴已經等急了,終於見他回來,也不問結果如何,只說了句:「走吧!」拿著鈴醫幡子邁步出門。

    左少陽知道,左貴老爹壓根對自己炮製藥材掙錢不存指望,所以連問都懶得問。自己現在的確也還沒從中掙到什麼錢,所以也沒什麼可以顯擺的,眼見老爹走遠了,顧不上換上背心,把背心扔到床上,趕緊背上藥箱,急匆匆趕上老爹,出門往城外走。

    一路無話,爬了一個來時辰的山路,終於到了千仞山頂的老槐樹村。

    給賈財主的小少爺和李大娘複診之後,兩人病情穩定好轉,效不更方,左貴老爹讓左少陽又給他們配幾付藥繼續吃。

    賈財主自然是擺宴席款待他父子,接著老爹左貴跟賈財主說話的空閒,左少陽去了苗佩蘭家,見大門緊鎖,從鄰居處一打聽才知道,苗家一家人一大早就出門,去隨州走親戚去了。只得鬱鬱回到賈財主家。

    吃過飯,左貴父子搖著鈴鐺繼續走村串寨巡醫,又走了兩個村子,看了好幾個病人。日落西山的時候,爺倆才回到了城裡。一算下來,這半天的出診,扣除本錢,純利賺了差不多二十文錢。一家人很是高興。

    第二天,左少陽起床的時候,便把桑小妹縫製的絲綿裲襠拿了出來。這裲襠的布料是葛麻布的,這種布料雖然不夠柔軟,但很厚實,正合適做不需要彎曲的背心。在裲襠前片的心口處,繡了一小朵含苞欲放的迎春花。花瓣嬌嫩,栩栩如生。

    左少陽撫摸著那迎春花,想起頭天在桑小妹屋裡見到有迎春花插著,想必這是她最喜歡的花了。或許就暗喻她自己,此刻把這花繡在心口位置,難不成是暗示自己把她裝在心裡嗎?

    左少陽又瞧見裲襠的四邊,繡的是百年好合的吉祥花邊圖案,更是說明問題,不禁心裡亂跳。但見這繡工十分精緻,縫合的針腳很是細密,可見費了不少心血。

    欣賞一會之後,這穿上了,不大不小剛剛好,由此看得出來,這桑小妹針線活十分在行,不用量身,光憑眼睛看就知道自己穿多大碼的。縫出這麼合身的背心來。用的絲綿也挺厚,穿在身上,前心後背頓時暖洋洋的,也不知道是絲綿的作用,還是溫暖牌的功效。

    有了這件背心,再走村串寨行醫就不怕凍了。

    左少陽穿好夾袍,挑著水桶去挑水,自然又遇到桑小妹和桑家嫂子,他們開茶肆的用水量大,得挑上大半個時辰才夠用。

    見到左少陽下了台階,桑家嫂子左右瞧瞧沒人,便怪模怪樣笑道:「哎!我們小妹縫的裲襠暖和不?嘻嘻」

    左少陽憨憨地笑道:「暖和,真的挺暖和的。嘿嘿,謝謝了。」

    「是該謝謝小妹喲,她一宿沒睡,就給你縫這裲襠來著……」

    「嫂子!」桑小妹羞紅了臉。

    黃芹嘻嘻笑著對左少陽道:「謝是肯定要謝的,你想好怎麼謝了嗎?」

    「怎麼謝啊?要不,我幫你們挑水吧?」

    桑小妹忙擺手道:「不用,我和嫂子挑水就夠了,你們店裡忙得很,別耽誤了正事。」

    「店裡不忙,幫你挑完水回去正好開門。」

    「真的不用了。」桑小妹苦笑著低聲道,「你要挑了水去,人家會背地裡說我的,我爹也會罵我的……」

    左少陽一愣,隨即明白了,雖然唐朝相對比較開放,但畢竟還是在封建禮教束縛下的,自己一個大男子幫她一個姑娘挑水回去,看見的人不會說自己,而會暗自說桑小妹不守婦道,招花引蝶敗壞門風。自己不能給人家惹這麻煩。

    左少陽訕訕道:「那我幫你幹點什麼吧?」

    桑小妹幽幽道:「不用,你就顧好堂裡就行了。」

    左少陽聽他話裡有話,細細一想,便明白了,桑小妹肯定知道父親一直不表態的原因是嫌自己貴芝堂太窮了,桑小妹讓自己照料好貴芝堂,意思就是讓自己想法把生意搞上去,等家境好了有了錢了,桑老爹才有可能考慮兩人的婚事。一顆心不禁又亂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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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發表於 2011-8-28 13:06:53 |只看該作者
第85章 抬價買方

    左少陽答應了,目送她們挑水走了之後,這才挑了水回去。

    挑好水,打掃好房間,準備好行醫的行當。可是等老爹左貴起床之後,左貴卻說不去巡醫了,就在家坐堂問診,上次一天來了六個病人,純利也賺了差不多二十文,這幾天爬山涉水的下來,左貴老爹感覺還是很辛苦的。若賺的錢差不多,又何必去費勁巴裡走村串寨當鈴醫呢?

    沒想到,接著兩天坐堂問診,藥鋪的生意卻不怎麼樣,兩天總共也才來了五個病人,其中兩個還只是單純買藥的,賺的錢自然不多。勉強夠本,沒得賺。

    這樣下去可不行,這一定程度上打擊了左貴老爹的信心,尋思半天,還是決定繼續走村串寨當鈴醫的好。至少當鈴醫這些天來,每天多多少少都有得賺的。照現在這樣子看來,正月十五是鐵定湊不夠錢交剩下的四兩多的房租了的。只怕到時候還是會被掃地出門。所以還是繼續當鈴醫好了,早熟悉路數。

    果然,繼續當鈴醫的這兩天,每天算下來賺的純利又有差不多二十文。如果每天都能這樣保持,不用交房租的話,養家餬口是勉強夠用的了。這使得左貴重新樹立了信心,至少一家人不會被掃地出門之後餓死。

    這幾天左少陽抽空去了瓦市,問過董胖子,留在董胖子的那包粉末紫石英,還是無人問津,儘管董胖子再三推薦,也沒人願意買這種不知如何炮製的來路不明的新藥。所以,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祝藥櫃這一邊了。

    這天早上,左少陽起了床洗漱之後去挑水,跟桑小妹說了一會話,挑了水回來,家裡用水不多,兩挑就把水缸灌滿了,又打掃了藥鋪,老爹還沒起床,便把小松鼠端下來喂。

    小松鼠長得比較快,已經敢出窩上躥下跳的蹦著玩了。

    左少陽敲了一些松果,取出果仁碾成汁給藥櫃上的小松鼠喂,小松鼠這次卻不吃,小眼睛瞅著左少陽手裡的果仁子。

    左少陽奇道;「你想吃這個?」

    拿了一顆送到它嘴邊,小松鼠抱住,啃了起來

    左少陽很高興,拿了一顆果仁放在筆架的橫樑上,小松鼠順著筆架爬上去抱住松子,蹲在上面啃,樣子十分滑稽。逗得左少陽哈哈笑。指指自己的肩頭,道:「黃球,來,到我肩膀上來!」

    小松鼠自然聽不懂。果仁吃完了,瞅著她唧唧叫。

    左少陽便拿了個松果仁給小松鼠聞了聞,然後放在自己肩膀上,那小松鼠嗖嗖下來筆架,跳躍著來到台邊,可眼看離得遠了不敢跳,急得在台邊轉著圈吱吱叫。

    左少陽便把手放在台上。小松鼠一縱身便跳到他的手臂上,沿著手臂嗖嗖兩下便跳躍著爬到了他肩膀上,兩隻前爪抱住松子送到小嘴裡,吭哧咬了起來。很快吃完了,又拿眼瞅著左少陽。

    左少陽便把果仁到處放,逗小松鼠去拿了吃。小松鼠到不了的地方,便給他用木板或者笤帚搭個橋,小松鼠很快便能上去。

    左貴老爹起床之後,收拾停當,二人正準備出門巡醫去,回春堂的封郎中又來了,進門就拱手作揖:「左兄,新年大吉,多多發財啊。」

    「不敢當。」左貴伸手一指門口:「封兄沒看見鄙堂桃符上寫的是什麼嗎?」

    封郎中還真沒注意,急忙退到門外,仰頭看了看,念道:

    只願世上人莫病,

    哪怕架上藥生塵。

    「好!說得好!」封郎中撫掌讚歎,「是小弟說錯了,咱們開藥鋪醫館的不能說發財,呵呵,左兄仁醫仁心,這醫術妙手回春,已經難能可貴,更可貴的是左兄這顆待病患如親人的仁慈之心啊。」

    「更不敢當了,兄台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如果還是商議購買治療中風的方子的話,就免開尊口了!」

    「別價!左兄,生意嘛,有來有往,我都抬價到三百文了,你要還覺不夠,還個價也好啊,有的商量的嘛。」

    剛說到這,門口傳來一聲冷笑:「三百文就想買人家這點石成金的藥方?封郎中,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封郎中吃了一驚,回頭望去,不禁眉頭一皺:「石郎中啊,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

    來人卻是石鏡縣名氣僅次於惠民堂倪大夫的仁壽堂薛郎中的徒弟石郎中。這人面如冠玉,長的方方正正,只是卻長了個三角眼,看著人總覺得陰森森的。石郎中冷冷一笑,道「什麼風把你封郎中刮來,什麼風就把我給刮來了!」

    走到長條几案前,對著左貴一拱手,大刺刺道:「左郎中,家師命我前來商議購買貴堂醫治中風方子一事,沒成想剛到門口,便聽見裡面有人大言不慚地揚言要用三百文錢買這方子,真是沒得讓人笑掉了大牙。凡是有腦袋的人都可以知道,這方子三百文也就能聞聞味,別說買下這方子了……」

    「行了!」封郎中嗤的一聲冷笑,「說我大言不慚,你進來呱唧呱唧一通大話,有本事說來聽聽,你們仁壽堂出幾文錢買這方子?」

    「幾文錢?說出來沒得嚇破了你的膽子!」石郎中冷笑。

    「哈哈,說大話也不怕風閃了舌頭,就你們仁壽堂,還沒能耐把我封某的膽子嚇破了,行了,別在這磨牙,說罷,你出什麼價,我總高過你就是!」

    「呵呵,那好,你老人家站穩了,別閃了腰!聽著——我們仁壽堂出兩千文!」石郎中斜了封郎中一眼,嘴角抑制不住的得意冷笑,「聽清了嗎?兩千文!好,我到聽聽你如何高過我們。說啊!」

    封郎中神情很是尷尬,他想不到仁壽堂竟然出價高出自己這麼多,一嘴老牙咬得嘎嘣響,常言道,不蒸饅頭蒸口氣,別說這方子肯定值兩千文,就算差一點,也要把面子掙回來,當下捋著鬍鬚,冷冷一笑:「老朽說了,必定高過你,就一定會高過你的!你不是出兩千文嗎?我出兩千一百文!啊不,兩千一百五十文!嘿嘿。怎麼樣……?」

    石郎中仰天大笑,誇張地鼓掌道:「好!有本事,竟然高過我們仁壽堂一百五十文!有本事。不過,我懶得跟你五十一百往上加,聽清了,我出兩千五百文!聽清了嗎?你不會又高我一百五十文吧?」

    封郎中滿是皺紋的老臉不停抖動,手指石郎中:「你……,你別仗著財大氣粗欺負人,是我先來的,總講個先來後到吧?」

    「你當石鏡河逛花船找窯姐呢?先來後到?有錢才是老大!懂不懂?——兩千五百文,加不加?不加滾蛋!」

    封郎中氣得臉都歪了:「我……,我今兒個就捨命陪君子了!好,加就加,不就是兩千五百文嗎?我出……,我出……,我出兩千五百五十文!啊不,八十文!兩千五百八十文!」

    石郎中陰著臉盯著封郎中,緩緩道:「姓封的,你真心跟我們仁壽堂作對?」

    「姓石的,老子我還就跟你們鉚倒底了!怎麼著?」

    「好!聽清了,有本事你再接著跟!我們出三千五百文!聽清了,比剛才整整多處一千文,嘿嘿,加吧!有本事就加吧,加啊?你倒是加啊。告訴你,你敢多出一文,這方子就讓給你了。我不加了。」石郎中背著手,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封郎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剛才加到兩千五百八十文,就已經超出他心理能承受的極限了,再往上,非當場吐血不可。手指哆嗦著指著石郎中:「你……!你……!好你個仁壽堂,老子記住了!」袍袖一拂,轉身往外就走。

    「別記得太久喲,哈哈哈」石郎中仰天大笑,神情得意之極。

    封郎中怒氣沖沖邁步出門,迎頭正好有人進來,兩人差點撞上,封郎中抬頭一看,這下熱鬧了,原來來人卻是惠民堂的二掌櫃倪二!

    倪二一臉譏笑瞧著他:「喲,封郎中,出不起價,落荒而逃了?」

    原來這倪二一直在門外偷聽,剛才出價出不過別人的慫樣都讓人看在了眼裡,封郎中不禁老臉一紅:「倪二,你也來湊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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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8-28 13:07:36 |只看該作者
第86章 雪夜後巷

    「嘿嘿,是啊,別走!看我如何給你出氣!」倪二背著手大刺刺跨步走了進去,也不看左貴和左少陽他們,彷彿他們不存在,又或是案板上的魚肉,不需要跟他商量一般,只是斜著眼瞧了石郎中一眼:「姓石的,你方才出價三千五百文,便自以為出了高價了,是嗎?嘿嘿,老子出價五千文!高你一千五百文!你有本事就往上加!不過實話告訴你,五千文是我的頂數,你要出價超過一文,這方子就歸你了。我不要了。」

    石郎中氣得臉都綠了,其實他來的時候,他師父薛郎中給他的最高價是三千文,他已經超過了最高數,多出的部分本來是想撐面子,大不了自己貼錢的,可現在人家惠民堂出價高出師父給的最高價三千文差不多一倍,讓他貼五百文他都已經十分肉痛,要貼兩千文,非吐血不可,手指倪二怒道:「你是存心搗亂是不是?」

    「我可沒空跟你搗亂。」倪二從懷裡摸出錢袋,取出一錠白花花的銀子,啪的一聲扔在左貴面前的長條几案上,「左郎中,看清楚了,五兩雪花銀,你們貴芝堂就算干五年,也賺不到五兩銀子吧?」

    左貴一聲不吭,也不看那銀子。

    石郎中一瞧倪二是動真格的,頓時跟洩了氣的皮球一般:「好,好你個惠民堂,你有種。」

    「我當然有種!」倪二冷冷一笑,轉身對左貴道:「左郎中,我本來是不想來了的。我哥非逼我來買你這方子,我說過了,我哥宅心仁厚,扶危濟困,要不是看你們窮成這樣,到處走村串寨行醫,賺幾個小錢餬口,實在可憐,我才不會出如此高價的。五兩銀子!買兩個丫鬟都夠了。不過你們還是拿去還債吧,我知道你們欠了很多錢,除了趙三娘的債,還有不少人等著向你們追債呢,我這一錠銀子,豈不是雪中送炭,嘿嘿,——還不把配方給我?然後去供桌上給我哥燒炷高香,求你們左家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哥福壽雙全,好人有好報!嘿嘿嘿」

    左貴抬頭冷冷望了他一眼:「說完了嗎?」

    「說完了,你啥意思?」倪二怒道。

    「說完了就拿著你的銀子出去!」左貴起身,拿著幡子和鈴鐺,走到門口,轉身瞧著他們。

    石郎中和封郎中一聽左貴這話不善,趕緊知趣地溜出了門外。倪二卻還站在大堂裡,叫嚷道:「左郎中,你可搞清楚了,上回我出九百文,你們嫌少不賣方子,這次出了五千文,你還嫌少不成?你到底要多少才鬆口?做人要厚道,別太過分了。你可別忘了,你還欠了一屁股債,那麼多債主都等著呢,你還不巴巴賣方子賺錢還債,還跟我牛個什麼勁……?」

    站在他旁邊的左少陽突然高聲喝道:「喂!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爹讓你出去嗎?你不走是不是?姐,你快來,惠民堂倪二上門找碴來了!」左少陽回頭沖廚房叫道。

    倪二嚇了一跳,上回茴香笤帚伺候,讓他在眾人面前丟了個大臉,怕死了這潑辣的婦人,急忙一把抓起几案上的那錠銀子抱頭鼠竄,三兩步便跨出了大門外,又跑出好幾丈遠,站在街對面,這才敢回頭。

    左少陽哈哈大笑,背著藥櫃,跟母親梁氏說了一聲,把門帶上,跟著父親左貴出城巡醫去了。

    石郎中和封郎中見倪二那狼狽樣,暗中偷笑著走了。

    倪二悻悻地回到惠民堂,把經過給倪大夫這麼一說,倪大夫花白的濃眉皺到了一起:「五兩銀子都不賣,他想要多少?」

    「這可說不準,無非是要高價唄!哥,別遷就他們了,沒這方子,咱們惠民堂還是不是首屈一指的大藥鋪,不影響什麼的。」

    「你知道個屁!」倪大夫冷冷道,「這方子用藥才十幾文,卻能治價值四兩銀子的病,要是我們掌握了,能賺多少錢?你懂不懂?」

    聽倪大夫這麼一點撥,倪二立即眼睛一亮:「我懂了,嘿嘿,哥,如果能拿到這方子,給有錢人治病的時候,只說是四兩銀子的方子,實際上成本才十幾文,那我們可就賺大發了。」

    「沒錯!所以,你今晚再去貴芝堂,好好跟他們商議,無論如何不惜代價也要把方子弄到手!」

    「好,最高咱們出多少?」

    倪大夫捋著鬍鬚沉吟片刻,緩緩道:「十萬文!」

    「啊?」倪二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哥,這……,這也太高了吧?」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倪二眼珠一轉,低聲笑道:「哥,我倒是有個主意,只需七八千文,就能讓他們乖乖把方子奉送過來!」

    「哦,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倪二把頭湊了過去,在倪大夫耳邊嘀咕了幾句。

    倪大夫緩緩點頭:「嗯,這辦法應該有效。雖然有點陰損,卻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你就照此去辦吧。」

    「好!」

    這兩天,左少陽要麼跟著老爹左貴走村串寨行醫,要麼在店裡坐堂問診,診病的時候左少陽便幫著老爹左貴看病,沒事的時候,左少陽就訓練小松鼠玩。包括上山巡診,他都把小松鼠放在懷裡帶去。路上累了休息,把小松樹拿出來玩。

    開始的時候他還擔心小松鼠跑掉,可是隨後發現,就算把小松鼠放在一邊不管,它也不會跑,便索性把它放在樹上,它會爬到滿是積雪的樹枝上玩,從積雪覆蓋的地面找到下面落葉覆蓋松果,可是它的牙齒剛剛長出來,還難以啃開松果,急得吱吱叫,左少陽便幫他用石頭敲開,小松鼠會掏出裡面的果仁吃。

    小松鼠的小爪子很尖利,能輕易地攀爬上樹,在垂直的樹幹上可以隨意上下跳躍,如履平地一般,要爬上左少陽的身也易如反掌,閃電一般就能竄到他肩膀上。

    這小松鼠很聽話,只要左少陽叫他名字,或者打聲口哨,拍拍肩膀,無論是它在地上還是在樹上,一眨眼功夫,便會竄過來,嗖嗖兩下便竄到左少陽身上,一直爬到他肩膀上蹲著。

    左少陽又訓練它銜東西,幾天下來,小松鼠已經能按照他的指令,把毛筆從筆架上銜過來給他,用完了又能按他的指令把筆銜到筆架上放著了。

    上次左少陽跟祝藥櫃約好的五天時間馬上就要滿了。這第四天晚上,大雪紛飛,白風呼嘯。睡到半夜左少陽給凍醒來了,躺著冷得睡不著,便坐起來裹著被子靠著睡。正在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窗戶外面有踩雪而過的沙沙聲,聲音很沉重,接著,聽見砰的一聲輕響,似乎有人靠在他們家藥鋪的牆上,因為這牆是木板的,比較薄,聽得還算真切。隱隱聽見那人在痛苦的呻吟。

    左少陽一激靈,瞌睡全醒了,學醫的對這種呻吟聲很敏感,莫非有人深夜患病,想來求醫,到了近旁卻走不動了?側耳聽聽遠處打更的棒子聲,已經四更天了,現在還是宵禁,這人若不是病得很厲害,絕對不會冒著宵禁被抓的危險來求醫的。得去看看。

    左少陽趕緊爬下樓梯,來到廚房,打開後門,一探頭,漫天的雪花飄落,一股凜冽的寒風吹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他把腦袋伸出去往那邊一看,見牆下的雪堆裡果然有個黑影,蜷縮在那裡,低聲痛苦地呻吟著。大雪紛飛之下,身上已經蓋了一層薄薄的雪了。

    左少陽忙縮著脖子跑了過去,蹲下身細看,漫天大雪之下,光線昏暗,只看見這人身形瘦小,臉頰消瘦,留著山羊小鬍子,是個老者。便道:「喂!老人家,我是貴芝堂藥鋪的小郎中,你怎麼了?病了嗎?」

    「嗯……,好痛,救我!」那人低聲呻吟著。聲音有些沙啞。

    「那個地方痛?」

    「腰……,還有腿……,哎喲,救救我……,求你!」

    「行,我扶你進屋啊。」左少陽將他的手拉起來架在脖子上,一手抓住,另一手環過他腰攬住,把他扶了起來,感覺這人腰很纖細,身體很輕,沒費什麼勁就扶起來了,只是地上很滑,踉蹌著進了後門,隨手把門關上。

    門一關,廚房的窗戶又很小,所以屋裡便黑咕隆咚的看不見了,左少陽道:「你先靠在牆上,我去點燈。」

    「不要!」

    老者彭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氣竟然出奇的大,痛得左少陽一皺眉,差點叫出聲來。忍痛道:「不點燈我怎麼給你看病啊?」

    「等……,等一會再說,你別動!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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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發表於 2011-8-28 13:08:22 |只看該作者
第87章 似真似幻

    左少陽手被他死死攥住,想不聽也沒辦法,苦笑道:「那……,我先扶你坐下,旁邊好像有根小板凳……」

    「別動!也別說話!等一會再說!」那人低低的聲音道。

    左少陽沒辦法,只好這樣在黑暗中站著。耳邊只有這老者沉重的呼吸和偶爾的呻吟,那聲音本來是嘶啞低沉的,間或卻又發出幾聲嬌弱的喘息,左少陽聽著有些毛骨悚然,心想這人莫非是個太監?太監又怎麼會長鬍子,而且聲音變來變去的?

    便在這時,門外小巷遠處隱隱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踩著積雪嚓嚓響,很快便到了門外,從門縫裡透進亮光來。好像外面的人打著防風的燈籠。

    便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道:「他娘的,這傢伙跑哪裡去了?」

    「是啊,偏巧那娘的這麼大的雪,地上腳印啥的都看不見。」一個男人道。

    另一個道:「莫非上房了?」

    又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不可能!他後腰吃了我一腿,大腿又挨了我一棍,傷得肯定不輕,只怕上不了房,一定沿著小巷跑了。追!」

    「是!」其他幾個答應了,腳步噪雜往前而去,門縫燈光晃動,隨即也暗了下去。

    左少陽聽罷心頭起疑,低聲問旁邊的老者道:「他們是找你的?」

    「是,是我仇家。」

    左少陽心中直叫苦,心想他怎麼就這麼倒霉,碰到人家江湖仇殺。怎麼辦?心中十分後悔剛才也沒問清楚就把人扶進來了,誰想到沒來由捲進這種事來。

    那老者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低聲道:「你別怕,我……,我絕不會勞累你的。等我歇息片刻,我就會離開。你……,你扶我坐下,就坐地上就行了……」

    左少陽乾笑兩聲,也不敢多問緣由,便攙扶他順著牆壁滑溜著慢慢坐下。

    他站在那腦袋有些亂,第一次捲進江湖仇殺更是有些緊張,不知下一步該幹什麼,耳中只聽見那老者拚命壓抑的痛苦的呼吸聲和間或的低低的呻吟。

    過了片刻,左少陽心神稍定,心想反正人是已經救了,這時候再推出去,也已經洗脫不了干係,人家要找麻煩還是會找的,不如救人救到底,是禍是福全看運氣了。

    想到這,他彎腰低聲問道:「老人家,你受傷了嗎?要不要我點燈給你看看傷?」

    「別……,別點燈!他們只怕還沒走遠。」

    「哦。」左少陽不敢說話了。

    又過了一會,那人呻吟了兩聲,低聲道:「剛才……,你說……,你是個……小郎中?」

    「嗯。」

    「這是你家……藥鋪?」

    「是。」

    「藥櫃……在哪裡?」

    「在外間大堂架子上,這裡是我家廚房。」

    那人又粗粗細細地喘息了片刻,才道:「你能不能……給我拿點……傷藥來,我的藥……剛才打鬥的時候……掉了。這會子……傷處……好痛……」

    「行!我去拿。不過你得先放開我的手。」

    「抱歉!」老者把他的手放開了。

    左少陽站起身,他知道這老者是擔心自己一旦走開,會躲藏起來呼叫。現在放開了自己的手,或許不是信任自己,而是有恃無恐,從他如此瘦小但握住自己手的力道卻如此剛猛便可知道,這人肯定武功不弱,目光敏銳,應該能夜裡也看見東西,此刻他手裡或許就握有一枚袖箭之類的暗器,只要自己亂動,立即就放暗器!

    左少陽黑夜裡是看不見的,也不知道自己推測是否對,他本來也不像呼救的,人家也沒傷害自己,他的仇家也不知道是自己救了他,只要他不說,應該問題不大。加上懷疑對方可能會使用暗器,就更不敢亂來了。

    他靠著記憶,在黑暗中慢慢摸索著往前走,終於來到大堂,大堂的窗戶要比廚房多而且大,所以比廚房要稍稍亮一些。能朦朧看見藥櫃的外形。

    摸到放傷藥的地方,拉開藥抽,取出兩個小瓷瓶,這裡面裝的是他上次夜裡炮製的跌打損傷藥「復元活血散」和「復元活血膏」

    這兩種藥其實是一種,一個是散劑,一個是膏藥。都來源於清朝的跌打損傷名方「復元活血湯」。這個方劑專治跌打損傷,瘀血阻滯證。特別適合於脅肋瘀腫,痛不可忍之症。

    他拿著藥摸索著回到廚房,道:「現在我得點燈了,不然看不見你的傷在哪裡,沒法給你上藥。」

    「別點!」

    「那……,我摸黑幫你擦藥好了。」左少陽摸索著伸手過去。

    「別碰我!」老者沙啞又嬌弱的聲音聽著有些慌亂,黑暗中伸手擋開了他的手,喘了幾口粗氣:「藥給我,我……自己來!你說怎麼用……就行了。」

    左少陽心裡嘀咕,這老頭真是個怪人,還怕郎中碰他,便將大小兩個小瓷瓶摸著黑遞了過去:「這個大的是散劑,內服。小的是膏藥,外用,敷在痛處,然後用膏藥貼貼上就行了。」說罷把手裡專用於貼外用膏藥的膏藥貼也遞了過去。又摸黑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水遞給他服藥。

    那老者接過,就著涼水吃了藥,把水瓢放下,拿著那外敷的傷藥,遲疑片刻,低聲道:「你轉過身去!」

    左少陽差點笑出來:「黑燈瞎火的我看不見!」

    「轉過去!」

    「好好,怕了你了!」左少陽只好把身轉了過去。

    黑暗中聽見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老者似乎在脫衣服敷藥。過一會,聽見他輕舒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行了,多謝。」

    「不客氣,還需要什麼?」

    「不用了,你回去睡吧,把廚房門從外面扣上就是。我就在你家廚房裡坐一會,然後就走,走的時候我會把門給你帶上。——不擔心我偷你家廚房的米吧?嘿嘿」

    左少陽也乾笑兩聲,心想廚房裡只有些野菜和一點點黑面,沒什麼值錢的,聽他呼吸和說話聲音似乎比剛才平穩些了,而且他武功不錯,想必也不怕寒冷,這麼會工夫自己可凍得難受,便低聲道:「你老說笑了,那你就在這坐一會。我睡去了。」

    「嗯,救命之恩不言謝,日後必有圖報!」

    左少陽心想,你們這些江湖中人,錢財只怕很多都是偷竊搶劫而來,我可不敢要,別的答謝也不必了,只要不給我添麻煩招禍害就行。只是這話不好說出口,便乾笑兩聲,摸索著出了廚房門,把門拉了過來,從外面扣了,把銅鎖掛上不鎖。儘管家徒四壁沒什麼金銀財寶,但這藥櫃裡藥還是值些錢的,這老頭江湖中人或許不稀罕,別他走了之後,虛掩的門開著讓人進來偷了去。

    折騰這麼半天,左少陽也沒什麼睡意,加上天寒地凍的,也睡不著,迷迷糊糊不知不覺中天就濛濛亮了。

    左少陽一醒過來,立刻一骨碌爬起來,急匆匆下了梯子來到大堂,見母親梁氏還沒起床,廚房門上虛掛著的銅鎖也好端端的,忙取下銅鎖,把廚房門推開往裡一瞧,晨曦中,只見廚房裡空蕩蕩的,昨夜那老者已經沒了蹤影。

    左少陽就怕夜裡這老人傷重死了,那可麻煩了。現在見他走了,心中稍安,走到後門處,咦了一聲,發現後門的門閂好端端拴著的,地上也半點痕跡都沒有。彷彿昨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這可當真奇怪了!莫非昨夜的事只是自己作的一個夢?

    左少陽環顧四周,便看見門邊地上放著一個水瓢,是昨夜自己舀水給那老者服藥放在那的,這說明不是夢。走過去定睛一瞧,又看見水瓢裡放著一小塊碎銀,拿起來掂了掂,很輕,大概有只有兩三錢。兩個傷藥的瓷瓶卻不見了,那這碎銀應該是那老者留下的藥錢。

    左少陽把碎銀放進懷裡,這玩意不能給父母,否則不好解釋。轉身又瞧那後門插得好好的門閂,又轉頭看看窗戶,也是從裡面插好的,抬頭看了看頂上的瓦片,也沒見翻動的痕跡,當真奇怪了,不知道這老者是如何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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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發表於 2011-8-28 13:14:21 |只看該作者
第88章商談

    左少陽一時想不透,也就懶得想了,開始打掃衛生。

    把藥鋪收拾乾淨後,他破例沒有去挑水。

    因為這天是他跟祝藥櫃說好的等消息的第五天。

    說好了如果祝藥櫃吃了五天的藥,病情有了好轉,祝藥櫃要找他說事情,左少陽估計這件事可能與藥材的炮製有關。

    他開了門,街上還沒什麼行人,便坐在老爹左貴經常坐的長條几案後面,用果仁子餵了小松鼠,然後眼巴巴望著門口等著。

    小松鼠蹲在他肩膀上,寒風吹得小松鼠的黃毛亂抖。

    左少陽便把小松鼠放回它在櫃檯後面的窩裡。

    可小松鼠很快又爬出窩,跳躍著跑過來,竄上長條几案,沿著他的胳膊跳上他的肩膀,依舊蹲在那裡,小眼睛滴溜溜瞧著藥鋪門外。

    左少陽只得任由他蹲在那。

    藥鋪外每個腳步聲經過,都要讓左少陽心裡猛跳一會。

    可等了好半天,也沒人來找他。

    想起祝藥櫃是習慣喝早茶的老茶客,天剛亮就到清香茶肆報到了,現在天都大亮了,卻還不見有人來,只怕是藥沒有什麼效果,祝藥櫃的沒興趣找他了。

    左少陽垂頭喪氣沮喪地趴在桌上,這時,門口響起一個姑娘的聲音:「哎!你在哪幹啥呢?哎喲,你肩膀上是什麼啊?小松鼠嗎?」左少陽抬眼一瞧,卻是桑小妹。

    肩上挑著一對水桶,正新奇地瞪著他肩膀上的小松鼠瞧著。

    左少陽勉強一笑:「是松鼠。」

    「哪得的?買的嗎?」

    「不是,是人家送我的。」

    「真好玩,我能瞧瞧嗎?」

    「行啊。」

    桑小妹放下水桶,伸手過來想抱小松鼠,卻又不敢。

    左少陽手指了指桑小妹的肩頭,扭臉對小松鼠道:「黃球,去,到姐姐肩膀上去!」

    兩人挨得很近,那小松鼠身子一縱,隨著那降落傘一般蓬鬆的大尾巴在空中飄蕩,從左少陽肩頭輕飄飄跳到了桑小妹的肩上。

    轉過身蹲在那瞧著左少陽。

    桑小妹樂得咯咯笑:「我摸摸它行嗎?她不會咬我吧?」

    「不會的!」左少陽微笑道,「黃球,這是姐姐,不許亂動!」

    桑小妹大著膽子慢慢伸手到肩膀上撫摸小松鼠,小松鼠果然蹲在那一動不動,只是小眼睛卻一直滴溜溜瞅著左少陽。

    桑小妹欣喜地一邊撫摸小松鼠光滑的脊背,一邊對左少陽道:「哎!你今兒個怎麼不來挑水了?」

    「嗯,我有點事,所以今天沒去挑水。」

    「是嗎?那我待會回去跟祝老爺子說你現在沒空啊。」桑小妹道。

    「什麼?」左少陽驚喜交加:「祝老伯叫我?」

    「是啊。一大早他就來了,見我出來挑水,就讓我帶句話給你,讓你馬上去一趟,他在茶肆等你呢。」

    「啊?你怎麼不早說!」

    桑小妹委屈地癟著嘴道:「你每天都來挑水的,誰知道今兒個偏偏不來,害我只能跑過來告訴你,你還怪人家!」

    左少陽一邊關門一邊賠罪道:「抱歉抱歉,我不是這意思,我沒去挑水就是為了等祝老伯傳話,我和他有重要事情要說,沒想到陰差陽錯是你來傳話,早知道我一大早就在水井邊等你了。」

    「那快去吧,祝老爺子都等著急了。」

    左少陽答應了,拍了拍肩膀,對小松鼠道:「黃球,過來!」

    小松鼠立刻嗖的一下,從桑小妹肩頭躍起,輕巧地落在了左少陽肩上。

    左少陽將小松鼠放回窩裡:「乖乖的在家啊,我有事要出去!」小松鼠蹲在窩裡,歪著腦袋瞧著他,眼睛滴溜溜轉。

    桑小妹挑著水桶先走了,左少陽把門關好,本想跑去的,可還是忍住了,想著這次去有可能會涉及到炮製問題的商業談判,自己心急火燎跑了去,人家一下就能摸到自己的底牌,這生意就沒法談了。

    便壓制住心中的焦急,踱著不緊不慢的方步,慢條斯理來到了清香茶肆。

    桑母見他來了,喜道:「哎呀小郎中,你才來啊,祝老爺子都等你半天了。在後面呢,快去吧。」

    左少陽點點頭,慢騰騰邁步進了茶肆。

    大堂一角坐著一座人看著有些面熟,他便定睛一看,正是以前跟祝藥櫃坐在後院河邊的那幾個老茶客,其中就有那出言不遜的金玉酒樓的胖茶客。

    見到左少陽,裝著沒看見,把臉扭到了一邊。

    其他幾個老者,卻衝著左少陽善意一笑。

    左少陽也笑了笑,拱拱手,邁步進了後院。

    後院裡,仍舊只有那一張竹桌,四周擺著的幾把竹椅空著,只有祝藥櫃習慣坐的靠河邊的竹椅上,悠閒地品著茶。

    左少陽拱手一禮:「祝老伯!」

    祝藥櫃瞧見他,嘿嘿一笑:「老夫讓桑家小妹叫了你半天你才來,嘿嘿,你這小子倒穩得住氣嘛,是個幹大事的料。」

    左少陽心中暗叫慚愧,若不是陰差陽錯早上不去挑水錯過了,而桑小妹又堅持認為自己肯定會去井邊挑水所以遲遲才到藥鋪找自己的話,自己老早就來了,想不到歪打正著,給了祝藥櫃留下了這麼個好印象。

    左少陽自然不會把事情說穿,只淡淡笑了笑,撩衣袍在一旁竹椅上坐下。

    祝藥櫃幫左少陽要了一杯蒙頂山茶。

    直到茶水送來,左少陽還是穩如泰山,也不問祝藥櫃病情如何,顯然是篤定病情會有好轉。

    祝藥櫃見這小郎中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不禁暗自稱奇。

    祝藥櫃道:「叫你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的藥老夫連吃了五天,還真不錯,既沒有以往諸般嘔吐反胃難受的症狀,而且週身遊走性疼痛也明顯減輕了,站起來坐下去也沒這麼費勁了。嘿嘿,不錯!你這小郎中確實有兩下子。」

    左少陽臉上一付不出所料的樣子,淡淡一笑,道:「那感情好。」

    祝藥櫃更是新奇,心想這小郎中是穩坐釣魚台呀,道:「既然有效,你再接著幫我炮製吧。還要吃多久?」

    「我先給老伯你摸摸脈,看看情況。」

    左少陽給祝藥櫃提腕診脈望舌之後,道:「老伯病是有明顯好轉了,不過,風濕痺症這種慢性病,必須長期堅持服藥。就算全好了,也要繼續用藥一段時間,以鞏固療效。就以十天為度吧,十天後我再給老伯複診,以確定下一步是否調整用方。」

    「行啊。」

    說完這話,左少陽慢悠悠端著茶杯品了起來,也不看祝藥櫃,似乎對祝藥櫃找他商量的事情不怎麼在意似的。

    祝藥櫃只好先開口了:「小郎中,老夫今天讓人叫你來,除了讓你繼續幫我炮製這付藥之外,還有一件事跟你商量。說實話,這件事要是弄得好,咱們兩家都有好處!」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左少陽心頭暗想,涉及到賺錢的問題,在現在最需要錢渡過難關的時候,他一顆心也抑制不住開始猛跳起來,但他並不表露出來,依舊微笑著瞧著祝藥櫃。

    祝藥櫃見左少陽還是沒開腔,只好自己唱獨角戲:「你是否知道老夫那天為何又改變了主意,決定吃你的藥了嗎?」

    左少陽搖搖頭。

    「開始的時候,我跟朱掌櫃,就是那天說話損你的那胖子,他說的話的確是我當時想的,你進去給桑家小妹看病之後,我就在琢磨你說的話,又細細琢磨我服藥之後反胃難受的原因,這方子倪大夫開的跟你的差不多,只是烏頭用量遠比你的小,他用的是三兩,你用的是五兩。既然你們兩人開的方子都差不多,說明我服藥嘔吐的確不該是方子本身的問題。而很可能與你說的藥材炮製方法有關。所以我決定試試你的藥。」

    左少陽終於開口了,拱拱手道:「多謝老伯的信任。——我方中烏頭用量這麼大,您老也敢服?」

    「嘿嘿,老夫當年撐船,風尖浪口幾死幾生,這點藥算得了什麼?你小郎中都敢開,我要不敢用,那我就不是祝藥櫃了!哈哈哈。當然,除了這之外,老夫還在想另一件事,知道是什麼嗎?」

    左少陽望著祝藥櫃,他知道老掌櫃自己會往下說的。

    祝藥櫃朝門口瞧了一眼,把頭湊過去,壓低了聲音道:「說句實在話,吃了你的藥沒有嘔吐,而且療效很好之後,老夫就對你炮製烏頭、天南星這些有毒藥材,以及沒藥、乳香這些容易讓人反胃嘔吐的藥材的炮製方法很感興趣了,老夫是賣藥材的,知道這幾味藥都是經常用到的藥,進貨的很多,需求量很大。如果大家知道我這裡的這些藥,能治病卻沒有毒,而且也不會嘔吐反胃,誰不來找我買呢?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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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算賬

    左少陽從祝藥櫃的話裡已經知道,祝藥櫃對自己的炮製方法很感興趣,心中大定,但他並不因此跟著他唱一個調,他要以退為進,這樣對自己更有利。當下長歎一聲,道:「老伯看得很準,我對這些炮製方法本來是很有信心的,可是,我是人小言微啊,我說這些炮製的藥材如何如何好,人家都不相信,一句話就把我給頂回來了——既然這麼好,你們貴芝堂怎麼還窮成那樣?」

    祝藥櫃點頭道:「嗯,那是他們不瞭解情況,說實話,這之前我也不怎麼相信你炮製這藥的,若不是我親自拿藥給你炮製,又自己熬藥煎服,經過我們藥行多人檢查,卻是是原來的藥,而且服用之後效果明顯,我真不敢相信這些炮製的藥有這麼些好處。嘿嘿嘿」

    「原來老伯堅持要用你們的藥材,只讓我炮製好把藥材交給你們,你們自己煎藥,目的是檢查這藥是否被我掉包了,老伯很謹慎啊,呵呵。」

    祝藥櫃的大笑:「說實話,老夫對這條老命還是比較看重的,我決定服用你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郎中炮製的藥,這已經是冒了很大風險了的,不過,這個險必須冒,因為老夫要親口嘗一嘗,親自判斷你炮製的藥材如何,才能決定是否跟你合夥做生意賺大錢。哈哈,所以,老夫認為這個冒險很值得的!哈哈哈」

    左少陽靜等著他笑聲停歇了,才歎了一口氣老伯,不是我打擊您的積極性,眼下只有老伯您知道我這些炮製的藥材的好處,別的郎中大夫們並不知道,也不認可經過我炮製的藥材。恐怕不好賣啊。不說別的,就說前幾天,我曾拿了一包紫英石到貴行去推銷,這紫英石堅硬異常,按照以往的炮製辦法,最小只能炮製成小米粒大小顆粒,而用我的辦法,可以炮製成麵粉一般細膩的粉末,就算用在眼科用藥中也不成問題。但是,貴行掌櫃看過之後,找借口推掉,不肯向我進貨。所以,要推銷我新法炮製的藥材,只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祝藥櫃俯身過來,凝視左少陽,低聲道:「這個老夫也想過了,依老夫之見,這些人之所以心存疑慮,主要是對這些藥的炮製方法不瞭解,擔心裡面加的敷料有問題,生怕用了出錯。所以,只要你把炮製這幾味藥材的方法告訴老夫,老夫賣藥的時候跟他們這麼一說,他們也弄明白了,自然就不會再心存疑慮了!」

    左少陽歪著腦袋瞧著他,淡淡道:「那一來,他們不就自己都會了嗎,又何必來找我們買?」

    「不一樣啊,我們藥鋪炮製的藥,很多方法藥鋪醫館也都會啊,可是他們還是來跟我買,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們沒這空閒時間弄這個,寧可花錢買現成的省事。而且,我們成批的炮製,這成本就低啊,成本低價格就便宜,算下來還是跟我們買划算,所以,他們就算知道了怎麼炮製,也不會影響我們藥材行的生意的。」

    左少陽肚子裡暗罵,你當我三歲小孩啊?你們藥材行自然不會影響,可是告訴了你們,那以後你們還會平白無故給我錢嗎?也懶得跟他繞彎子泡嘴皮子,直截了當道:「那我們貴芝堂如何從中賺錢?」

    「這好辦,把我們藥行現在的利潤先算出來,將來賣掉新法炮製的藥材了,再把賣掉的利潤算出來,也就是算出新炮製法後新增加的利潤,這一部分咱們二一添作五。如何?」

    「這利潤誰來計算?」

    「自然是我們來計算了,難不成你還不相信老伯我?」

    左少陽肚子裡暗道,我還真不敢相信你,藥行是你的,賣多少藥成本多少新增多少都是你說了算,再說了,我把炮製方法都告訴了你,這之後我什麼力都不出,你們能心甘情願給我分紅嗎?當下搖頭笑道:「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老伯,這炮製和銷售還是分開負責的好,你們銷售,我們炮製。這樣不乾脆嗎?」

    祝藥櫃聽左少陽沒贊同他的建議,微覺失望,聽他這樣說了,眼珠一轉,馬上笑道:「這也行啊,要不,你乾脆把炮製方法賣給我,我給你開個好價錢,如何啊?」

    左少陽微笑搖頭。

    川烏、草烏、附子以及天南星都是最常用的草藥之一,如何炮製去毒,涉及到相關方劑的使用,是一項很重要的炮製方法,左少陽不準備出售這樣的方法,這樣的方法最好壟斷在自己手裡,將來才能掙大錢,不能目光太短淺了,只看到眼前的蠅頭小利,那是成不了大事的。

    祝藥櫃微覺失望,不過想起惠民堂給貴芝堂買方子,貴芝堂也沒賣,所以也不驚訝了。捋著鬍鬚想了想,又道:「要不這樣好了,我們恆昌藥行僱傭你當炮製師傅,你在我們恆昌藥行的炮製房裡專門負責藥材炮製,你可以關著門自己炮製。我一個月給你……,嗯……,這個一千五百文!如何?嘿嘿,你可以滿世界打聽去,能給炮製師傅這個薪水的,除了我們恆昌藥行,還有誰出得起?如何啊?」

    左少陽心想,月薪一千五百文的確不少了,可是,我到你恆昌藥行裡炮製藥材,就算自己關著門炮製,藥材炮製可不比配藥,配置秘藥只要掌握關鍵技術,在一個確信無人偷看的小屋裡,一會就能搞定,而炮製藥材就不行了,篩選、粉碎、切制、漂洗、浸泡、悶潤、水飛,以及炒鍛煮、燉等等,很多炮製方法都需要很長時間多次反覆進行,特別是藥行這樣專門炮製藥材進行出售的地方,需要炮製的藥材數量非常大,一個人常常無法完成,根本不可能隱蔽進行。人家根本不需要直接偷窺,有經驗的炮製師傅只需要根據你使用的配料、時間、工具等等,就能推算出你的炮製方法出來,**不離十。所以,在恆昌藥行炮製藥材洩密的可能性太大了,那不是給他們送技術去了嗎?不能做這傻事!

    所以,左少陽搖頭道:「這還是不太好,既然是合夥搞生意,我出一個主意你看合適不?」

    「行啊,你說來聽聽。」

    「咱們簽訂一個加工承攬協議。」

    「哦?」祝藥櫃沒聽過這名詞,疑惑地望著他。

    「其實很簡單,就是我們貴芝堂和你們恆昌藥行簽訂一個分工協作的契約,你們負責提供藥材和銷售,你們可以自行根據你們的銷售情況判斷委託我們炮製的藥材數量。我們負責加工炮製,我們不管銷售,只根據你們的委託對提供的藥材進行炮製。你們向我們支付加工費,也就是炮製藥材的費用。這樣又乾脆又清楚,也避免扯皮。」

    祝藥櫃臉色一沉:「你這還是不相信老夫嘛,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你請吧!」

    左少陽淡淡一笑,站起身,拱拱手,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祝藥櫃眼見他就要走出門,終於歎了口氣,叫住了他,「等一下!你回來!」

    左少陽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幸虧剛才沒跑著來,沒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底牌。他表情平淡,轉過身走了回來,拱手道:「老伯有何吩咐?」

    「坐!」

    左少陽撩衣袍坐下。

    祝藥櫃凝視他片刻,緩緩問道:「如果照你所說,那你要多少加工費?」

    這一點左少陽已經有了主意,推銷新法炮製的藥材能否推廣開獲得收益,在現階段只能靠祝藥櫃他們恆昌藥行,靠他們藥行的生意網推銷開去,他們是大頭,是關鍵,所以,剛開始加工費不能定高,要讓他有賺頭。只要將來這些炮製的藥材推廣了,藥鋪醫館都願意買了,而且都發現了這些炮製藥材的好處了,離不開了,而技術又掌握在自己手裡,那時候才是自己真正賺錢的時候。

    左少陽淡淡笑道:「老伯上次也說了,我不是貪財之人,既然剛才老伯你說了每個月給我一千五百文月薪,就按這個標準好了,簽訂一年的契約,一共十五兩銀子,如何?」左少陽估計,用一年的時間來推廣新藥,差不多,所以確定合約期限是一年。

    祝藥櫃笑了:「那一年期滿之後呢?」

    「你要願意,還可以再續約啊。」

    祝藥櫃眼睛一亮:「續約加工費還按原文契的一個月一千五百文?」

    左少陽笑了:「期滿之後咱們再商量,生意好了可以加,當然,新藥賣不動也可以減嘛。隨行就市,具體合約的內容到時候咱們再商量。」

    祝藥櫃靠在竹椅上,意味深長瞧著左少陽道:「你很會做生意嘛,讓我們幫你推銷新藥,一年後你坐享其成,坐地起價,不行你就自己賣,改換門庭。嘿嘿,高明!」

    左少陽淡淡一笑,道:「祝藥櫃怎麼不看這一年我吃的虧呢?貴行我去過,你們日銷售量我也有印象,可以預計,這一年裡,你們靠我炮製的新藥賺的錢,只怕百倍於我!而且,你們是老字號,又是第一個做這生意的藥行,那些藥鋪醫館認了你的牌子,以後還會找你買,你的生意並不會受到多大影響。這個帳老伯不會算不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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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合作協議

    祝藥櫃大笑:「我說了嘛,你不做生意當真虧了。是塊好料,知道什麼時候該放,什麼時候該收。好!就沖這一點,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就按你說的,一年期,我們提供藥材,你負責炮製,我們給多少,你炮製多少!」

    左少陽又搖頭,笑道:「只限於烏頭、天南星、沒藥、乳香和地龍這五味藥。」

    祝藥櫃笑道:「你很細心嘛,行!就這五味藥。多了你也忙不過來。再說我也不敢一下投入太多,先賣賣這五味新法炮製的藥看看情況。放心,我不會在這些方面佔你便宜的,嘿嘿」

    「簽合約就要方方面面都考慮到,雙方意見達成一致,這樣以後才不會起糾紛。」左少陽想了想,又道:「我建議再加一味藥附子。附子也是常用藥,跟烏頭同生,由於臨床經常需要大劑量使用,但附子跟烏頭一樣有大毒,炮製不好,會死人,但炮製得好,則可以救人性命。我可以炮製出只救命不害人的附子來。若醫者知道了它的好處,應該會首選使用的。」

    附子和烏頭生長在一起,附子是附烏頭而傍生的,就像孩子依附母親一樣,所以叫附子,附子是溫裡、扶陽、驅寒的要藥,回陽救逆的首選藥,是中醫火神派的代表藥材。很多病都要使用。但是由於附子有毒,所以對炮製方法要求很嚴,左少陽把這味藥作為與烏頭一起進行推廣的新法炮製藥材,就是看中了它的廣泛應用性和炮製難度。

    祝藥櫃雖然不懂醫,但對藥的藥效大多知道一些。也知道這附子用不好就會出人命,聽左少陽說他有辦法把這有毒的附子炮製成可以大劑量使用卻很安全的藥,換成以前他是不信的,但親自使用了左少陽炮製的同樣有大毒的烏頭之後,他相信了,當下點頭道:「好!再加上附子這味藥。這藥銷量很大,如果果真有效,光憑這味藥,就能賺大錢!」

    「呵呵,不過要讓人家相信這藥有效,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哦。」

    「這個你放心,炮製藥材你拿手,這推銷藥材嘛,那就是老夫的拿手好戲了。」

    「那是,要不你們恆昌藥行也不會如此生意興隆了。不過有一點你要注意,附子跟別的藥不太一樣,不僅要炮製好,而且煎熬方法也很重要。你推銷藥材的時候,記得提醒那些大夫、郎中,附子必須先煎,要煎熬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左右。這是去毒的一個重要辦法。如果煎熬時間不夠,就算炮製好的藥材,也會中毒的。切記!」

    祝藥櫃見他說的鄭重,笑道:「先煎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嘛,我記下來了,推銷的時候,把這法子寫在紙上,跟藥一起賣,他們就記住了。」

    「嗯,這法子好。」左少陽知道,要想推銷新藥,就必須讓別人會用能用,用了都說好,那才行。所以把附子先煎去毒的法子教給了祝藥櫃。

    祝藥櫃道:「這些藥材,你一你天能炮製多少?」

    「當然以我的能力為限。你總不能拉上幾大車放在這讓我一夜之間炮製出來吧?那我做不到!」

    「哈哈哈,你的確考慮很周全嘛。老伯如何會讓你沒日沒夜地炮製?老伯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嗎?」

    左少陽微笑拱手道:「我這是以小人之心度老伯君子之腹了,得罪之處還請老伯海涵!」

    「呵呵,你沒說錯,談生意嘛,當然要談,要面面俱到,那是必須先小人後君子的,要不然,等起了糾紛再來扯皮,更傷感情。還是先說明了的好。我以往做生意也是這樣的,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多謝老伯理解。」

    「既然要算明帳,你也是個聰明人,咱們就直截了當好了。嘿嘿,老夫本來就讓你到我藥行當炮製師傅的,這樣你看如何,我們的炮製師傅每天開工四個時辰,如果生意好,貨要得緊,四個時辰之外加班炮製的,月薪之外另外給錢,雙倍算。你的月薪跟他們一樣,那就按我們藥行炮製師傅的標準炮製藥材就行了。」

    四個時辰那就是八個小時,倒也符合現代的八小時工作制,加班還有雙倍工資,這恆昌藥行能這麼對待下面的僱員,僱員肯定認真干,難怪生意一直這麼好。想了想,道:「老伯這法子很好,只是……,我是在家裡,不是在貴行炮製藥材,貴行如何知道我炮製了四個時辰?又如何知道我在加班?」

    祝藥櫃笑道:「這好辦啊,我回去讓我們藥行的炮製師傅算一算,這六味藥他們炮製的話,平均算下來一個時辰各自能炮製多少,把這個指標告訴你,你自己用你的新法炮製一下,看這數量是否合適,要是合適,就按這標準算,你每天給我交這麼多炮製好的成品就行了,如果生意好了,要加班炮製,咱們就按這標準雙倍另算給你工錢。如何?」

    左少陽撫掌讚道:「老爺子真不愧是生意上的行家裡手,能想得如此周到而公平,佩服佩服。好,就按老伯這辦法辦!只是還有一事得說明了。」

    「什麼事,說吧。」

    「我們先前的都是想得好的,萬一要是炮製的藥材賣不動,銷不掉,該如何?」

    祝藥櫃嘿嘿笑道:「生意自然有虧有盈,虧本了不做就是,反正是我給你藥材你炮製,按照炮製數量給工錢。如果藥賣不動,我就不委託你炮製了,也就不給你工錢了。不就行了嗎?」

    「是這個理!還有一件事,這個,老伯,您能否先預支三個月的加工費給我?嘿嘿,您知道,我們貴芝堂現在正缺錢,等著錢交房租,房東找三娘說了,正月十五交不上,就要我們退租走人。您老就算幫幫我們。」

    祝藥櫃笑了,搖搖頭:「我這人有個怪脾氣,做生意從來不賒賬,就算是老顧客,也是先錢後貨。我與你合作炮製新藥材,你也說了,別人不識貨,不知道它們的好,能否賣得動,還不好說,你就先賒了三個月的加工費,萬一要是賣不動,第一個月就得停下來,你又如何還得了我的錢?那我不虧大發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左少陽苦笑點點頭。

    祝藥櫃想了想,又道:「不過,你都開了口了,咱們又是第一次合夥做生意,總得給你一點面子,這樣吧,我可以先預支一個月的加工費給你,多的就真的不行了。你意下如何?」

    一個月的加工費就是一千五百文,也就是一兩五錢銀子,距離四兩目標也算進了一步了,左少陽忙道:「行啊,一個月也好。」

    祝藥櫃捋著白鬍鬚瞧著左少陽道:「咱們要推廣你炮製的新藥,就必須讓人都知道這新藥的好處。我不懂醫,說了人家也不信,如果你能告訴我這幾味藥能治療的常見病,我路子比你廣些,認識人多,經常到各藥鋪送藥材,可以順便看看有沒有患這些病的病人。那時候我可以推薦他們服用你炮製的新藥,如果遇到那些藥鋪醫館醫治不了的,還可以推薦給你們貴芝堂醫治。這樣人慢慢用多了知道你的藥的好處了,那才能推廣。」

    「言之有理。好,我簡要給你說說這幾位藥最常用的一些病症。烏頭是祛風寒濕藥,主要治療風寒濕痺,就像你這種寒濕瘀血留滯經絡,肢體筋脈攣痛。還可以治療心腹冷痛、寒疝疼痛。另外,烏頭也是骨科和金創科的常用藥,治療跌打損傷的時候,特別是骨科的時候,常常作為麻*醉藥用,可用於接骨整骨時的麻醉。附子與烏頭同生,但藥用是不同的,它主要是用於亡陽證,是回陽救逆第一品藥!還能用於陽虛症,常見症狀如腎陽不足,命門火衰所致陽痿滑精、宮寒不孕、腰膝冷痛、夜尿頻多的等;也可用於風寒濕痺週身骨節疼痛的寒痺症,特別是寒痺痛很厲害的,常常有神效!」

    祝藥櫃笑道:「這烏頭和附子同母所生,性格卻有如此差異,倒也有趣。」

    「是啊,再接著說天南星。它主要是溫化寒痰的藥,治療濕痰和寒痰證的,就是濕痰阻肺,咳喘痰多,胸膈脹悶。還可以用於風痰眩暈、中風、癲癇、破傷風之類的病。癰疽腫痛和蛇蟲咬傷也能治。沒藥和**都是活血止痛的藥,兩者經常相須為用,治療跌打損傷瘀滯疼痛、癰疽腫痛等瘀滯痛證。二者區別關鍵是**偏於行氣、伸筋。多用於痺證;而沒藥偏於散血化瘀,治療血瘀氣滯的胃痛等多常用。至於地龍,主要是熄風止痙的藥。治療高熱驚癇、癲狂、氣虛血滯,半身不遂,痺證、肺熱哮喘、小便不利、尿閉不通等等。」

    左少陽又詳細給他說了這些病症的常見症狀和表現,都是一些常見病,左少陽這麼詳細一說之後,祝藥櫃便也就記住了。

    說完這六味藥的常治病之後,祝藥櫃笑道:「對了,除了這五味藥,小老弟,你肚子裡還有別的藥材的炮製方法吧?能不能說說看啊,當然,我不是要你說如何炮製,老夫是要聽聽看,還有沒有別的藥材炮製也可以合作做生意的。又或者你可以把炮製方法轉讓給我們藥行的。嘿嘿,畢竟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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