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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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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黃姜] 科舉出仕(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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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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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1:23:06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那一萬兩千只羊,最後被趕到了城外三裡之外,一處三面環繞矮山的山谷中。

  楊闖派了二十名兵士,日夜輪流看住羊群,以免它們跑走或者被偷去了。

  羊群在山谷中喂養了三天之後,不出黎池所料:那些羊並無不妥。

  而這一萬兩千只羊要如何處置?黎池在出發之前,就已經在貞文帝那裡得到過指示:便宜行事。

  既然那些羊已經任由黎池處置了,而他心中也已經有了些想法,不過還得等去現場看一看羊群了,再做決定。

  桓茗帶著十名御林軍,陪黎池出城去山谷處走上這一趟。

  黎池和桓茗他們來到山谷入口外時,看見有十來個並不是負責看守的殺虎口人,徘徊在谷口處,也沒有遭到看守兵士的驅逐。看來應該不是心懷不軌,意圖偷盜的人。

  不過那十來個人,看著羊群眼冒綠光,吞咽口水,恨不得撲倒肥羊身上去啃上一口的樣子……看著還真是有些瘆人,又有些辛酸。

  殺虎口城——或者說殺虎口衛,裡面住的都是兵士和兵士的家人,純粹的百姓幾乎是沒有的。即使有,也在一年兩次的瀚海游散部族南下‘狩獵‘之中,要麼死了、要麼逃了,或者扛起鋤頭作武器、成為了兵士。

  這樣的邊城衛所,自己耕田種地是無法自給自足的,還得有朝廷供給軍糧。

  如今大燕畢竟正經歷第二代皇帝,還帶著開國定江山的銳氣。貞文帝又算是一個英明皇帝,在他治理下的大燕尚算吏治清明。但在邊疆衛所中,天高皇帝遠的,總會有些貓膩在裡面,比如:軍糧數額不足。

  上面一些官員如今還不敢太過分,在克扣軍糧的數額上很有講究。克扣後下發的軍糧,既保證不會引起轄下軍隊兵變,又不至於不能御敵。

  這樣的軍糧供給狀況,使得殺虎口軍民常年處於半飢餓狀態,一年中只有唯一一次見葷腥的機會,那就是在入冬前,瀚海人南下‘狩獵‘之前。

  如今這這前後不接的七月份,正是軍民們饞肉的時候!所以,也難怪會有不是當值看守的百姓,前來看著山谷中的羊流口水……

  不管是前世還是這輩子,黎池年少時都受過吃不飽、常年饞肉的苦,對於這十來個望著羊群流口水的殺虎口人,他很能理解。

  圍在谷口處的閑散軍民,聽見黎池他們到來的動靜,趕忙轉身向黎池找打呼:

  “黎特使安好啊!桓副使安好啊!您來看羊啊?我們今兒湊稀奇來看看,發現這些羊真是肥羊!”

  “是呢是呢!瀚海那幫子強盜,這次倒是難得大方,居然舍得送我大燕這麼多肥羊!”

  “要不是黎特使聰敏,與瀚海強盜磨了三次,能有這些羊?!”一個面相機靈的小老頭兒,用胳膊撞撞身邊的人,然後一個勁給黎池拍馬屁。“別看黎特使您是文人,可卻有武人的無畏氣節!此次能從瀚海人那裡,要到這巨多肥羊,您居功甚偉!”

  “是啊是啊,錢老頭說的對!要不是黎大人您英勇無畏,哪能有這些肥羊?就是有,怕也要少上三千只!”

  黎池他們之所以與瀚海使者三次‘會晤‘,個中緣由早已在殺虎口城中傳遍。

  而且,據說這些肥羊,黎特使可能不會趕回京城去!最後他們可能會占到便宜!肥羊啊,羊肉啊……吸溜~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黎池怎會不懂,他們會有此刻言行的緣由?邊城軍民粗獷剽悍,那是因為他們光是為衣食和生死奮鬥,就已經疲憊不堪了,哪還有精力去講究禮義廉恥?有便宜可占,為何不占?

  這十來個殺虎口人,拍他馬屁、說他好話,背後緣由或許也有對他的尊重,但肯定不會少了為占便宜的巴結討好。

  “各位亦安好啊。”黎池騎馬上,笑著與十來個滿臉堆笑的殺虎口人打招呼,“對,本使前來看看這些羊。”

  黎池同十來個人打過招呼,就與桓茗和十個御林軍一起,騎馬進入了山谷中。

  原地的百姓見黎池沒有詢問或呵斥他們,沒有把他們當成在外窺伺踩點,意圖偷羊的小賊,心中也是暖融融的。

  外面如今傳得有鼻子有眼的,說是這些羊,他們殺虎口必定能占得便宜!那既然有他們的份兒,他們干嘛要提前去偷?

  黎池不知道外面傳的這個消息嗎?當然不。因為這個消息就是他授意傳出去的,為的就是保住這一萬兩千只羊不失竊。

  雖這一萬兩千只羊,最後肯定會給殺虎口軍民‘占便宜‘,但在此之前,黎池還准備從羊身上攫取價值。所以,羊若能一只不少,就是最好了。

  ……

  這裡共有一萬兩千零十二只羊,多出的那十二只羊,是瀚海人沒數數沒數清、給多了的。

  山谷中,兩邊矮山上,一眼望去,遍地都是白團團的羊。

  黎池進入山谷之後,就下了馬,仔細地觀察正在啃地上草根的羊群。最後甚至還上手薅住一只羊,去仔細翻看羊身上的羊毛。

  黎池前世工作的縣裡,特色養殖做得很不錯,是縣裡很重要的一個政績點,而其中山羊養殖產業發展得尤其不錯。

  黎池前世下去視察特色旅游前,都會因為景區有手工造紙作坊,而去看了一本《造紙史》,那縣裡面有山羊養殖產業,自然也是要去弄懂山羊,以及其他品種的羊及其經濟產業鏈的。

  黎池薅住羊仔細觀察之後,又根據如今瀚海國所處地裡位置,得出這些羊應該就是蒙古羊。

  蒙古羊具有較好的產肉和脂肪性能,其肉味美、腥膻味輕。簡言之,蒙古羊是很好的肉羊。

  但蒙古羊是很好的肉羊的這一特性,黎池並不能攫取到多大價值,不過非常受殺虎口軍民的喜歡。畢竟黎池不能將活羊趕回京城,也沒有足夠的鹽,將羊宰了做成腌肉運回京城去。

  羊肉脂肪含量很少,即使蒙古羊的脂肪性能較好,也只能讓它吃起來顯得肥美,咀嚼時不覺得干、柴。如果想要炸出羊油來做些什麼,比如做肥皂,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黎池他們的時間不寬裕,又沒有草料和草場來喂養這麼多羊(只三天而已,羊群就已經只有草根可啃了)。否則還能養上一段時間,然後用羊奶做羊奶皂。

  黎池薅住羊之後,仔細翻看了羊的毛發。看來想要從這些羊身上攫取價值,就只能從羊毛入手了。

  桓茗雖然已經認識到,黎池與一般文人不同了,他是真的擔得起‘務實君子‘的稱號。

  但桓茗還是沒有想到,他黎池一個溫雅君子,竟然會薅住一只羊,然後直接上手去翻看和揉搓羊毛!而且那羊竟也乖馴得很,任由他施為!

  桓茗神情中有明顯的不可思議,“黎大人,你薅住羊做甚麼?”

  黎池前世年少時是放過牛羊的。他上學時會將牛羊趕上山去,放學回家時就順路將一頭牛和幾只羊牽回家。黎池是懂得羊的一些習性的,所以他薅住羊查看時,那只羊並不會因不舒服而反抗。

  “我發現,這些羊的毛,或許有用、能值些錢。”

  蒙古羊是粗毛綿羊品種,相比山羊所產羊絨,這些羊的羊毛質地稍顯粗硬。高端羊毛制品或許不行,但蒙古羊的羊毛,做出一般的羊毛制品還是可以的。

  而且蒙古羊的羊毛產量還不算差。一年春秋時節剪兩次,剪毛量一只成年公羊能有三至四斤,一只成年母羊能有兩至三斤。

  這一萬兩千多只羊,至少能剪兩萬斤羊毛,甚至三萬斤都有可能。處理之後應該能有六七千斤往上的,可用於紡線的羊毛。

  桓茗出身於帝師之家,平時身上穿的都是綾羅綢緞,也沒看過那些偏門雜書,至於羊毛有何用處?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桓茗倒是知道皮毛,但這種羊皮毛也沒多大用,又不是白狐皮毛、貂皮等。於是桓茗不懂就問:“有何用處?”

  在紡織物方面,中原地區桑麻紡織物盛行,而毛紡織物則主要在塞外草原上的游牧地區。其實毛紡織物早在秦漢就已經有了,但游牧部族不善紡織,紡織水平不能精益求精。對羊毛的運用,大多僅是簡單處理之後,用於戳氈、編地毯、紡織衣料和用做日用品,甚至很多游牧部族都是將羊皮割下之後,連皮帶毛僅簡單地處理過,再就直接披在身上。

  因此,在如今的大燕,羊毛紡織物並不為人所熟知、所追捧。桓茗甚至都沒能想到,羊毛能用來紡織。

  桓茗問羊毛有何大用,黎池於是回答到:“以前在一些雜書中讀到過,可用獸毛紡布,我也對秦漢時的褐布很好奇。所以或許可將這些羊毛,用來紡線織布。”

  桓茗沒聽說過歷史中的褐布,但大概能夠猜到是用獸毛織出的布,明白黎池想用羊毛織褐布。“若是紡線織布,怕是會耗費不短的時日,會否妨礙到我們的返程日期?”

  黎池望著滿山遍野的羊群,仿佛已經看到了在不久之後,成堆成堆的羊毛線……

  “近日都是艷陽高照的天氣,之後短期內,看著也不像是會下雨的樣子。所以應該耗費不了多少時日,不會太妨礙到返程歸期。”在返程這件事情上,黎池可比桓茗要更加歸心似箭。

  桓茗一時想不到黎池要如何在短時間內,將滿山遍野的一萬多只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線後,又織成布匹。

  其實桓茗理解上有偏差。黎池並未打算將羊毛織成布匹,他只准備將這些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羊毛線就行了。

  但是,將一萬兩千多只羊身上的羊毛剪下,再將兩三萬斤羊毛處理過後,最後紡成幾千斤的羊毛線。這個工作量,也可稱巨大了。

  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內完成的。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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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3 11:23:19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看完羊之後,在回城路上,黎池將他的想法說給桓茗聽了。

  桓茗聽後,也覺得黎池所想辦法,應該確實能在短短幾天內,就將一萬兩千多只羊身上的羊毛紡成羊毛線。

  黎池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化整為零,再與人多力量大結合。既然他所求是羊身上的羊毛,而非羊肉。那他就將羊贈予殺虎口軍民,而要求就是他們需要將羊身上的羊毛,處理過後紡成羊毛線給他。

  羊分予殺虎口人,羊肉歸他們,羊毛線歸黎池。各取所需,再好不過了。

  殺虎口衛,是一個千戶衛所,即是說殺虎口有一千戶以上的軍戶。而即使是邊城,在瀚海與大燕近年來並無大規模戰爭的情況下,每一戶人家肯定不會都只有一個人。

  而黎池根據觀察與了解所得,殺虎口衛有近兩千戶軍戶,共有軍民七八千人。再還有住在城外村鎮的百姓,雖然邊疆人口分布少,但在殺虎口城背朝大燕的後方,也還是分散居住著一兩千百姓的。

  殺虎口及附近軍民,總共應是能有一萬出頭了。一萬兩千只羊,按人頭分給殺虎口及附近軍民,也就每人一只而已。

  而將一只羊的羊毛處理過後,再紡成羊毛線,四五天時間足矣。也即是化整為零之後,一萬兩千多只羊的羊毛,只需四五天時間,就能全部處理過,再紡成羊毛線了。

  “……殺虎口軍民們,只需將羊毛按我所說步驟,處理好之後紡成線,羊就完全屬於他們了。”黎池找到楊闖,說了羊群的處置方式。“之後或宰殺,或蓄養,任憑他們處置。”

  楊闖聽完,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詫!他想到殺虎口軍民會占到便宜,卻沒想到他們會將便宜給占全了……

  “果真?”雖然楊闖也像其他殺虎口人一樣,一想到城外的那些肥羊,就直咽口水。但卻沒想到那一萬兩千多只羊,竟全都要祭了他們殺虎口人的五髒廟!

  “果真。”黎池點點頭肯定道。

  ……

  自從昨日在城門內外城牆上,貼出了按家中的人頭數領取肥羊的告示之後,殺虎口人就個個欣喜若狂,且急不可耐了!

  晚上睡覺,做夢都在啃烤羊腿!早上醒來時,口水都濕了枕巾。

  等早早地起床去了城門口,真的按家中人頭數,領回來了肥羊之後,殺虎口城內外更是充斥著喜悅和感激之情了!

  街上一個牽了四只羊的婦女,黝黑的臉上,笑得咧出一排大白牙,與迎面碰上的一個熟人打招呼:“老時家的,你家領到幾只羊啊?”

  被稱呼為‘老時家的‘的婦女,也是笑咧了嘴,整個人都喜氣洋洋的,與今天所有殺虎口人一樣!“哈哈哈,領到了五只羊!我家有五口人,雖然我家大翠是女娃子,但黎特使也給算了一口人,就領到了五只羊。”

  路過的一個瘸腿瘦漢也搭話進來,“黎特使仁愛啊!我這樣的殘疾,給算是一口人,老弱婦孺,也給算是一口人,照樣分給了我們肥羊。”

  老時家的抻抻腰杆,挺挺胸膛,神情自豪:“黎特使說了,‘功勞雖有高低,可是殺虎口人,無論男女老幼,都是一樣拿命在守衛著大燕!’這次算是朝廷額外犒賞,與往日論軍功行賞不同,此次是眾人同樂,不分男女老幼。”

  此次黎池選擇不論軍職高低,不看男女老幼,只論人頭數分羊的行為,得到了殺虎口人上下一致地交口稱贊。

  若是在中原的軍對中,對此肯定會有異議。比如,老弱婦孺並未上場殺敵立功,下面小兵哪有將軍功勞大……憑什麼也能按人頭數,一人分得一只羊?

  但這裡是邊城,敵人來了時,不分男女老幼,都一樣要抄起家伙去殺敵的!都是過命的交情,並不會去計較那些。

  這也是黎池嘆服楊闖的地方。楊闖是一個優秀的武將,他將殺虎口軍民,擰成了一股繩,勁兒都能夠往一處使,能夠團結友愛。

  此時,街邊一戶已經領回三只羊的人家,家中的婦人聽到外面的說話聲,手拿一把菜刀,也來到門口搭訕到:

  “我家領了三只羊,我和我家那口子已經商量好,索性先宰兩只羊烤來吃,解解饞、祭一祭五髒廟!剩下一只羊,就讓家裡的小子養著,等入冬前再殺來吃!”

  “唉呀,這打算好啊!我家也要這樣,不全部宰殺,先宰三只來吃,剩下一只羊喂到入冬前再吃。”

  “看你身上沾著羊毛,這是已經在剃毛了?”老時家的問道。

  婦人亮亮手中的菜刀,“對!家中沒有剪刀,我就用菜刀來給羊剃毛,黎特使仁義,我們也不能欺負好人。我想著要盡快按照貼出的步驟要求,完成剃毛、洗毛和彈毛過程,然後再紡成線交到驛館去!”

  “是呢,黎特使仁義,我們得了羊,也要把羊毛好好地紡成了線,給他交去驛館才好。”

  “我們殺虎口人雖然剽悍,可卻也知好歹、講義氣!黎特使仁義,我們也要講道義!我回家後就和我家婆娘一起,先將羊毛線的事辦妥了,再去宰羊吃肉。”瘸腿瘦漢將胸膛拍得‘砰砰’響,他腿還沒瘸時的豪邁氣概仿佛重現!

  “對,饞肉這麼久都忍了,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的,先將羊毛給處理好、紡成線,去驛館交給黎特使了,再回來吃肉也不遲!”

  ……

  在將羊毛紡成羊毛線之前,還有有三個步驟要做,即采毛、洗毛和彈毛。

  采毛這一步,殺虎口人有剪刀的用剪刀,沒剪刀的用菜刀,或者用殺敵的大刀,然後摸索到技巧的就用巧勁將羊制住,沒有的就靠蠻力把羊摁翻在地!然後‘唰唰‘地,就將羊剃得光禿禿的,收集起羊毛揚長而去!

  關於洗毛,殺虎口人先把羊毛拿到城外河中,粗糙地洗過一遍。再就順便挑一桶水回家,燒熱水再仔細地搓洗一遍。洗干淨了,癱在太陽下曬干。曬干之後,再將粗硬的羊毛抓出來,扔掉不要。

  至於彈毛?就是將羊毛彈得松軟。殺虎口人的家中可能沒有鐵刀,但肯定會有弓箭,朝廷配發的,或者自己做的。殺虎口人紛紛拿出家中的弓,將弓弦挨近羊毛,然後撥動弓弦,‘嘣嗡~‘,‘嘣嗡~‘……

  殺虎口城中,領完羊之後的兩三天裡。白天黑夜,城中各個角落,都能聽到傳出來的撥動弓弦彈毛的‘嘣嗡~嘣嗡~‘聲……

  羊毛已經彈好,之後的紡線工作,就看家中婦人的了。家中沒婦人的人家,就拿去請相熟人家,幫忙代為紡成羊毛線。

  ……

  一萬兩千多只羊,這樣多只羊的羊毛紡成線的工作,就這樣成功化整為零了。

  從領回羊之後第三天起,就陸續有殺虎口人往驛館交羊毛線了。領回羊之後不過五天時間,羊毛線就全都交齊了。

  黎池在收羊毛線時,按照線的粗細分類存放,最後在驛館中堆滿了五個房間,足有七八千斤羊毛線。

  能收上來這個重量的羊毛線,黎池也是很吃驚的。黎池已經做好心理准備,他接受會被貪下一些羊毛線的結果,可結果卻是羊毛線幾乎都被交上來了!

  楊闖在黎池的帶路之下,看完了收上來後分類堆放的羊毛線,神色有些羞赧,“城中有婦人手巧,卻也難免還有手拙的,紡出的羊毛線也就粗了些……”

  “羊毛線能夠全部被收上來,足以證明殺虎口人的忠厚誠實。”黎池並不介意羊毛線粗細不一的問題,“有這一點在,手巧抑或手拙,也就不重要了。粗線或細線,都一樣有用,只是用法不同而已。”

  楊闖在心裡為黎池富有深意的話而嘆服,‘粗細皆可用,唯用途不同爾‘,這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黎池不知楊闖的心理活動,他在心中琢磨著:粗線可以用來織圍巾和披風這些,細線可以用來織羊毛衫,圍巾、披風和羊毛衫這些都是好物啊!

  與瀚海國的‘會晤‘圓滿達成,一萬兩千多只羊也處理完畢,該辦的正事已經辦妥。出京已一個月出頭,也該准備返程了。

  那次按人頭數分羊之後,還剩下來五十多只,幾個熱心婦人早已幫忙剃下羊毛,並紡成了羊毛線。黎池覺得御林軍們也辛苦了,也該犒勞犒勞,於是就將那五十多只羊全部宰殺,做出了一頓全羊宴!

  紅燒羊蹄、蒸羊臉、羊雜湯、羊骨湯、烤羊腿、烤羊排……黎池在一旁指點著來幫忙做飯的幾個婦人,硬是用整只羊的裡外、頭尾等不同部位,做出了十來道的菜肴,真是堪稱全羊宴!

  幫忙做飯的幾個婦人,之後直感嘆:“黎特使到底是六元及第的讀書人,就是聰明厲害!就連吃,都要比一般人更會吃!我們那樣整只羊烤來吃,想一想就覺得…吃得實在太糙了!”

  五十多只羊做成的全羊宴,一百御林軍外加黎池和桓茗二人,每人分得的份量不少,這一頓全羊宴吃得、實在是酣暢淋漓!完全飽足了他們的口腹之欲,舒爽得很!

  頭天晚上吃過了這一頓全羊宴,第二天一早,黎池就指揮著將羊毛線和一萬兩白銀裝車。

  來時赫連舍他們坐的那三架馬車,被拆了車廂、只留底板,以便裝載更多羊毛線。黎池又請楊闖幫忙,找來了二十輛運軍糧的雙輪木板車,然後將備用馬匹戴上套纓、搭上馬鞍、掛好車轅,戰馬就變成了拉貨的轅馬。

  雖然驛站可以更換馬匹,但一百人的御林軍,需要輪換的馬匹不少,驛站沒有那麼多備用馬匹。所以御林軍這次出京,除了每人身下騎著的一匹馬之外,還牽了三十匹備用輪換的馬匹,以免耽誤趕路。

  也幸虧有這些備用馬匹,否則還真運不回去這些羊毛線。至於趕路輪換的馬,還剩下七匹,他們可以一路走、一路找驛站輪換,不會太影響趕路的。

  裝好車的第二天,黎池他們一早就出發了。

  可即使是走得早,殺虎口軍民們也起早趕上了,將黎池他們送出城外。

  這種四五千人之多的千人送行場面,在朝陽初升的暖紅霞光中,看了很容易讓人就心生感動。

  一百身穿金黃軟甲,腰配長刀,看著就富貴威嚴的御林軍,騎著馬、駕著車漸漸遠去……

  “黎特使!您慢走!”

  “黎特使!您一路順風!”

  “您是個好人!是個好官!黎特使慢走!”

  ……

  好人嗎?好官嗎?黎池只能自認他不是一個壞人而已。而做一個好官,則是他的職業目標,以及政治理想。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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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黎池他們行過兩日,走到了朔平府的府城朔州。

  到達時正好是下午時候,於是就決定在朔州城外的驛館落腳,人和馬都歇息一晚上再走。

  不過後來黎池他們不止歇腳一晚上,而是歇了一天兩夜。因為晉商王家的王元楨,特意來到朔州,等候與黎池一見。

  就是王元楨的來訪,讓黎池決定在朔州多歇腳一天。

  因為黎池去殺虎口時,就沒有經過三晉省的省城並州,那回京時很可能也不會經過,而晉商王家的大本營又在並州。所以王家才派出王元楨,提前等在黎池回京的必經之地朔州。

  王元楨或說王家,自去年幫黎池運過一千斤煤之後,今年開年後又陸續地幫忙運過幾次。(雖煤炭已收歸官營,可作為發現者的黎池,貞文帝還是給了他特權的,畢竟黎池還要用煤炭去試驗水泥呢。)

  而晉商王家,自有他們的門路。去年年前時候,王家家主就將王元楨叫到跟前,說是煤炭這生意或許可做,讓他哪怕是虧本為黎池運煤,也要維持好與黎池的聯系。

  今年開年之後,‘煤引‘的消息傳出。雖‘煤引’何時售賣還未定下,應該得等到朝廷官營的各省兵器局等,類似局院的儲煤足夠之後,才會開始售賣‘煤引’。

  但晉商們的靈敏的生意嗅覺,早已嗅出這其中,或許有著與‘鹽引‘不相上下的利潤。於是晉商各家立即行動起來,暗地裡去查探和疏通關系。

  晉商王家雖為晉商之首,但是以經營運輸商隊(馬隊、駝隊和大運河船隊等)和票號為主業,並未能在鹽業中如何插上手。若是這次的煤業,也插不上手的話,或許這‘晉商之首‘的位置也就不保了。

  而且,此次‘煤引‘的爭奪,雖晉商占著地利,卻也不能阻止徽商和潮商也想進來分一杯羹。

  如此內憂外患之下,當然地,王家不可能將勁都朝黎池身上使,但卻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畢竟黎池如今聖寵正隆,又有實績,雖正經官職只是從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到時或許能說得上話呢?

  因此,這才會有了王元楨這一次提前五天來到朔州,只為等著與黎池一見。

  ……

  在黎池一行人落腳驛館的當天傍晚,王元楨就親自出城去下了帖子。與黎池約好第二天,在朔州城中的一家酒樓一見。

  第二天,黎池准時赴約。

  見面之後,兩人先自然是一番客氣寒暄,再才慢慢進入正題。

  “日子過得著實快,今年已到七月中旬,都已經入秋了。雖這些天還是秋日和暖的天氣,可再過兩三個月,也就入冬了,天冷的日子就要來了。”

  王元楨似是寒暄般地談論著天氣,話到後半才顯出一兩分真實意圖來。

  “尤其是我們北方,冷起來那是真滴水成冰!燒木炭和柴禾取暖,火小了都不頂事!也不知何時,才能有更得力的炭火用來取暖……”王元楨說完,還長嘆一口氣,真是好一副憂民的模樣。

  黎池是深諳‘說話藏半截’說話藝術的人,如何聽不懂王元楨的話中深意?王元楨這是在不算太隱晦地試探:煤炭何時能售賣到民間。

  不過,對富可抵萬家的晉商王家來說,自然不會是等著煤炭來取暖烤火,他們的意圖在於‘煤引‘。

  自從那次在趙儉的書房,黎池為他出過主意之後,兩人之間就已經達成默契:在年少摯友之外,兩人還是主公與謀士的關系。

  有了這樣的共識之後,借著兩人商定地方水泥局選址的由頭,趙儉也會給黎池說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不過因為王府已經有幕僚諶青在,黎池他不想過多參與到出謀算計之中去,更願意將精力用在做實事上面,這也正好合了趙儉對他的希望。

  所以,雖然黎池只是一個清貴的翰林小官,可朝堂上的事情他也是知道一些的。比如,最近圍繞著水泥局和煤炭局的利益分割。表面上看似只是在工部下面,增加了兩個衙門而已,可自古官商‘勾結‘,稍微有些體面的官員,都要為他們自己、也為利益相關的商家爭取利益。

  這不,王家就找到他這來了?

  因為趙儉名下‘四寶書店‘遍布大燕,又有以鴨絨為主打的成衣、被褥、墊子等店鋪,並不如何依賴商家(的銀子)。不過趙儉雖不太需要,若是黎池他自己有交好的商家,也是他的資本。

  對於王元楨的試探,黎池給出了答案:“快了,熬過今年冬天,或許明年到冬天,百姓們就能暖起來了。”

  王元楨從黎池這裡,成功得到了有關煤引的消息:明年冬天百姓們能用上煤炭,恐怕只在明年開年,售賣‘煤引’的事就要有結果了。

  “那樣就太好了!如此百姓們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兩人打著啞謎,看似隨意的聊天,卻已經交換過了幾輪信息。黎池揀那些能透露的信息,透露給了王元楨,比如:晉商中的某家與朝中某官員家的小妾有些聯系,徽商中的某家進京來做生意了……

  深諳說話猜謎之道的兩人,看似閑聊的言語間,幾番來回之後,王元楨此次約見黎池的目的,就已悄然達成。

  煤炭相關,已經閑聊得差不多。王元楨就轉移了話題,“王某聽聞,大燕多省都要建立水泥局,不知黎大人的水泥作坊,可也會在大燕遍地開花?”

  除了煤炭之外,王家對水泥這門生意,也很是看好。民間燒制和售賣水泥,還要從黎池這個水泥試驗者這裡入手。

  而黎池之所以選擇停留耽擱一天,並不是專為向王元楨透露‘煤引’相關信息的。黎池主要還是為水泥的事情而來,為了水泥的授權制造或經銷問題。

  “本官如今也是忙得很,京城的水泥作坊都是堂兄在幫忙操心。如今每月能賺上百來兩銀子,也就勉強不虧本而已。”黎池神情苦惱,一副為生計憂心的模樣,“水泥作坊想要在大燕遍地開花,不容易啊……一是沒有那麼多本錢,另一方面緣由是,如今時候還太早了。”

  聞弦歌而知雅意,王元楨明白了黎池的意思,一是缺銀子,二是廣開水泥作坊的時機未到。

  不過,王元楨本來話已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雖然算上今天這一次,兩人總共只會過三次面,但王元楨通過這三次所見,結合聽聞到的行事作風,他覺得黎池與自己常見的官員,應該是有所不同的……

  黎池剛剛這段話的深意,若是他揣測錯誤,話說出口之後,場面怕是會有些尷尬。畢竟給官員送銀子,好送、也不好送。

  王元楨: “皇帝陛下在年前已經頒下旨意,言是民間也可開設水泥作坊。王某這裡有個想法,不知黎大人有無意願?那就是您出水泥配方和燒制訣竅,我們王家包攬其他開辦作坊的瑣事……”

  王元楨能在晉商王家的年輕一代中,占得一席之地,說明他也是一個聰明人。事實上,他更是一個善於察言觀色的聰明人。

  黎池此次主要就是為水泥的事才赴約的,說起水泥時,也就並未刻意收斂神色。所以王元楨試探著提出建議時,也就從黎池的臉色和眼神中,看出來他是有意願的。

  “到時所得利潤,黎大人與我們王家,六、四分賬,您看如何?”王元楨觀察著黎池的神色,心中慶幸不已,幸好之前將話咽了回去!顯然他現在的領會才是正確的,剛才若是將送銀子的話說出口了,現在場面怕是就要尷尬了。

  在黎池前世當時的國家裡,以專利技術入股,法律上最多允許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具體占股多少,需看股東間的商議結果。

  不過黎池覺得,利潤分成他六成、王家四成的分法,即使是算上官商合作時的潛規則,即黎池在朝中做兩方合作的這樁水泥生意的靠山,他也是占了王家便宜的。

  而且黎池還有一點考量,為防萬一出事之後由他擔主責,他拿的利潤分成不能超過五成,甚至不能剛好是五成。

  到時說起來,他黎池只拿了小頭利潤,主事的是王家,得大頭利潤的也是王家。為此,黎池寧願少賺一些。

  “陛下仁善,不與民爭利,允許民間開設水泥作坊。本官自然是有意願多開設幾個水泥作坊的,這不僅是為了賺些銀錢,也是為踐行本官當初試驗水泥的另一目的:與民便利。”

  黎池吊了幾句官腔,然後說到了正題:“而王管事所說,真是說中了本官心中所想!本官平日裡太忙,沒時間插手去管生意上的瑣事,這樣合辦水泥作坊,有王家代為操心,實在太好了。只是,這利潤六四分賬,你們王家怕是剛好不虧本罷了?這可不行,分賬的話三七分。你們王家得七成利潤,本官得三成。”

  王元楨聽到黎池承諾不插手管生意上的瑣事時,心裡就放心了。他們王家全權負責,黎池只負責拿錢,這比對合作生意指手畫腳的情況,要好太多了。

  但是當聽到黎池一下子,就讓出了三成利潤時,王元楨的心中震驚不已!可黎池慷慨,他們王家卻不能就此接受。

  王元楨趕忙推卻,“黎大人您這讓利太厲害了!不如這樣,我們五五分成?”

  黎池沒有接受,“三七分成,就三七分成。”

  王元楨還是繼續推卻,“這水泥眼看著是有大用的,必然不愁銷路,黎大人您出了配方和燒制訣竅,卻只拿三成利潤,實在說不過去!”

  王元楨嘗試著提出一個建議,“要不?我們王家拿六成,您拿四成?”

  黎池一副沉吟思考的模樣,思考片刻之後,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王元楨的提議,“王管事是個實在人。既然盛情難卻,那本官就拿四成。”

  兩人這幾番互相推讓利潤分成的情景,與一般互相爭搶的情景,真是截然不同。這也是官與賞之間談合作,才會有的特殊情景了。不過黎池因為種種考慮,是真的想將利潤讓出去。

  雖然黎池和王元楨兩人,已經初步談定要合作開設水泥作坊,但這也只是口頭協定而已。一日不簽訂契書,就都做不得准。

  王元楨只是代為商談而已,最終還需王家能主事的人,如王家家主親自出面,與黎池進行最終商談。

  不過這樁合作開辦水泥作坊的生意,基本已經是成了的。黎池並不打算毀約另找其他商人合作,而王家是巴不得立即就將水泥作坊開辦起來,就更不會想要毀約了!

  王家再急,也急不過家中缺錢的黎池,但水泥作坊的大規模開辦,還得再等一段時間。至少得等到各省的官營水泥局開設起來了,大概是明年下半年,才能開始全面開辦水泥作坊。

  黎池上午時候去赴王元楨的約,中午就在酒樓裡由王元楨請了一頓飯,午後了方才回到驛館。

  這次會面,黎池解決了一直記掛在心裡的水泥作坊的大規模開辦,算是有所收獲。

  相比黎池,王元楨此行的收獲就更大了。他也是沒有想到,原本只是想來問問‘煤引‘的事情,結果不僅得知明年開年朝廷就將售賣‘煤引’,還附贈了可能對手的一些消息。最後竟然還初步談成了合辦水泥作坊的事,這真是意外的大收獲啊!

  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了,王家與黎池合辦的水泥作坊,將會是民間開辦的最早的!

  總之,這次會面,王元楨與黎池兩人都很滿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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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在朔州城外驛館停留的這一天,黎池除開去赴了王元楨的約見外,回來後還給在平魯縣當縣令的王前愈寫了一封信。

  信中也沒說什麼正事和大事,不過表達了他路過朔平府,卻不能與之一見的遺憾。就只是同年間的正常書信往來而已,聯絡聯絡感情,以免久不聯系因而生分了。

  第二天一早,黎池一行人就起程繼續上路了。

  十二天之後,黎池一行人回到了京城,到達時京城正是陰雨綿綿的天氣。黎池他們出京一個半多月,回京時已是八月上旬時候了。

  ‘秋審‘已過,水泥配方盜竊案也已經復審,案犯錢魏和嚴琳琅‘秋審‘維持原判,已於七天前執行了死刑,絞殺於菜市口。

  而這場綿綿秋雨,也正是錢嚴夫妻兩人行刑那天開始下的,淅淅瀝瀝地落了這七八天了。

  不過如今正是秋雨時節,有秋雨再正常不過,京城百姓們也沒覺得有甚奇怪的,照樣為生計和各樣事情奔忙著。

  在這陰雨綿綿的天氣中,又還有一樁喜事傳出,以供京城的市井百姓討論。那就是儉王殿下,終於要在中秋過後三日,即八月十八那天舉行大婚了!

  市井百姓還只是為看個稀奇而高興,而朝廷中知道些內幕的官員和趙姓皇室,是長舒了一口氣啊,在心中念叨著‘終於……‘

  二十一歲大齡的趙儉,婚姻大事幾經波折,終於是要有著落了!

  當然,如大皇子趙義一類人,表面上為趙儉高興,實則暗地裡還不知怎樣嘀咕呢?比如:‘誤過那麼多次,誰能肯定這次就順利了?‘,‘呵,能不能如期舉行還不一定呢!‘

  但趙儉本人這次很有自信,他有預感,他這次一定能順利完婚!

  ……

  八月中旬,絲絲秋雨將京城織進了秋天中。

  京城西門城門外,因為這些天來都飄飛著秋雨,出行減少,只有寥寥七八個百姓在排隊等著進城。

  排隊等待搜檢進城的間隙,碰見相熟的人,也就寒暄閑聊幾句。“你家的生意做得如何了?”

  “嗨,說什麼生意!不過是因為沾了家門前那條水泥路的光,在路邊支了個小茶棚,讓家中婆婆看著賺點菜錢。”說著,就又嘆氣起來,“唉……不過現在這小茶棚也要歇幾天了……”

  “怎麼?最近也還是有不少外地商人,來京之後也會到南城區,去看一看水泥路。你家搭個茶水棚子,一天總能接待到幾個看稀奇的外地人的,怎麼就歇了?”

  “唉,還不是錢小公子!前兩日也來了南城區湊熱鬧,剛好就在我家茶棚子歇腳。坐著歇腳時,錢小公子與同行的友人說起,他得了一把鋒利似神兵的大刀,那些友人不信,於是起了爭執、要他證明所言非虛。於是錢小公子就亮出那柄刀,將我家茶棚子的桌椅板凳,給劈了個七零八落……”

  “唉…錢小公子雖有其祖父錢將軍的幾分勇武……”就是有些調皮勇武過頭了,簡直就是京城中的一個小霸王。“不過那刀果真很鋒利?”

  “那刀是真的鋒利得很,我親眼所見!我那套桌椅板凳是我和我那口子成親時做的,是那口子親自去山上伐來的硬松木,結果錢小公子揮刀一砍,就像是刀切豆腐般,將桌子給砍掉了一個角!

  結果砍著砍著,錢小公子和他有人們來了興致,就將我家那套桌椅板凳給劈了個七零八落,雖補了我家十兩銀子,但到底是沒有桌椅板凳繼續開茶攤了……”

  “真的?那可是硬松木啊。”

  “那還能有假?我兩只眼睛看得真真的,一般的刀能將我那套桌椅板凳,給一通砍得七零八落的?他們爭執時,我聽了一耳朵,好像說是兵器局新打的一批刀槍,聖上陛下賞了他祖父一把,他就拿了出來玩玩。”

  這邊聊著聊著,就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回身看出去,發現那是一支很長很大的隊伍……

  百余輕騎在細雨中‘噠噠’而來,後面跟著二十多輛用桐油布遮住的貨車。馬上之人皆披著鬥篷,不過從行進時揚起的衣擺間,能看出鬥篷罩住的內裡的金黃色軟甲。

  待隊伍再走近些,看清走在前面的馬上之人的面容時,方才認出那是被秋雨潤得愈加好看的黎六元……

  這一兩個月都沒在京裡見過黎六元,聽聞是被聖上陛下欽派去西北邊疆,與瀚海國進行兩國會晤去了。這是完成皇命,今日回京了啊!

  隊伍走到城門前停下,黎六元瀟灑地一個翻身就下了馬,前去與城門將軍說話。身姿瀟灑極了,笑得溫雅好看極了,聲音也好聽極了!

  “諸位辛苦。”黎池下馬後揭下頭上連著鬥篷的兜帽,然後上前同值守城門的城門官打招呼,“本官翰林院修撰黎池,奉聖上之命,一個半月之前出京護送瀚海國使團回國,今日不辱使命終於回京。”

  雖說大燕的欽差回京時,有免搜檢直接進城的特權,但也要看情況的。像黎池這次一行一百多人,後面還拉著二十幾車貨物的情況下,是一樣要搜檢的。

  “黎大人才是一路辛苦了!”城門官哪能受黎池的禮,連忙側身讓開並客氣地回禮,“黎大人出去一趟,怎麼運回來這二十幾大車的貨物呢?”

  黎池明白,這城門官是職責所在要搜檢他們,卻又不好直說,怕得罪他。

  於是黎池主動說到:“瀚海國贈予我大燕一萬兩千只羊,因路途遙遠不能全部將活羊趕回京,於是本官就代陛下之命把羊賜予了殺虎口百姓,將羊身上的羊毛剃下來,紡成了羊毛線運回京。這些羊毛線雖看著裝了一二十車,實則只有七八千斤。小將軍若有興趣,何不看看?”

  城門官聽黎池說了貨物來歷,就已對羊毛線心生好奇,且黎池又善解人意地提出讓他去搜檢,城門官也就從善如流地答應了。“羊毛線?聽著有趣得很,我們一去看看。”

  城門官招呼了五個守城兵士,一起上前去檢查,“不知這些羊毛線,能否淋雨?”

  羊毛線自然是怕淋雨的,不過淋一點也無所謂。黎池仰頭看看陰沉的天空,感受一下飄飛的細雨,“雨似乎更小一些了,淋點細雨絲應該無礙。你們將桐油布揭了,讓小將軍們也看看我們這一趟的收獲。”

  輪流駕運貨馬車的御林軍,依言將遮蓋在羊毛線上的桐油布揭開,以及其中混著的幾輛裝載了七箱子白銀的帶箱馬車,也將覆蓋其上的桐油布揭了。

  於是,十多車米白色的羊毛線,就展現在了城門口眾人的眼中。幾小捆並成一大捆,整整齊齊地碼在車上,看上去蓬松軟和得很!

  ”唔哇!那麼多都是用羊身上的羊毛,給紡成的羊毛線啊!“

  “白花花的,看上去軟和得很,肯定很暖和?”

  ……

  在城門口七八個百姓的圍觀和議論之下,黎池他們的貨物搜檢通過了,依舊將桐油布蓋了上去之後,一行人就進了城。

  被派出京城後歸來的官員,還不能立即回家,得立即去回復皇命。

  於是黎池和桓茗兩人,又如上次一樣,來到宮門外向皇宮裡遞話。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後面還跟著二十多輛裝貨的馬車和御林軍。

  半個時辰之後,給黎池宣過兩次聖旨的老熟人李公公,來到宮門前,宣貞文帝的口諭:

  “聖上口諭:‘若有需呈上的奏折等,可直接呈上。和周和桓護衛一路勞累,今日就暫且先回復休整,擇日再行召見。至於運回的銀兩、貨物,就暫且由和周自行保存著,待來日再論。‘黎大人和桓大人,兩位今兒就先回去歇著。”

  一行人跪聽完貞文帝的口諭,黎池率先開口到:“臣黎池謝陛下體恤!”隨後桓茗也跟著道了謝。

  等都叩謝過之後,李公公才接著問:

  “黎大人,可有何需要上呈陛下的?”

  “李公公,稍等。”黎池回身去運白銀的車上,拿來一個小包袱,“本官在回京路途中的驛館裡,已經寫好此次會晤之事的奏折,還附有一份文書,勞李公公幫忙呈上。”

  李公公接過黎池遞上的小包袱,保證到:“黎大人放心,老奴定會原封不動地呈給陛下。”

  黎池爽朗一笑,說:“李公公幫忙,本官是再放心不過的了。”

  即使李公公動了,也無甚大礙。黎池既然放心轉交,只能說明奏折中並無什麼機密事情。若是內容機密到奏折都不放心轉交了,黎池也就不會以寫奏折的形式稟報了,他會選擇當面親口說。

  既已回復皇命,黎池他們也就能各回各家了。但是這二十多車白銀和羊毛線,貞文帝說是讓黎池先自行保存著,可黎池能保存到哪呢?

  黎池的狀元府只是一座普通的三進宅院,放七八千斤羊毛線是放不下的。

  已經與黎池共事過兩次的桓茗,與黎池之間也算得上是朋友了,主動為黎池解了難,“我在城中有一處空宅院,不如暫時先將羊毛線存放到裡面去。”

  “這真是太多謝桓大人了!”得了幫助,黎池趕忙道謝。

  既然說的是將羊毛線存放到桓茗的空宅院裡,那麼裝了七個大木箱子的一萬兩白銀,自然就是要運回黎池的狀元府的。

  於是一行人在桓茗的帶路下,將十幾車的羊毛線運到,齊心協力地卸下後,又一起搬運到宅院的空房間內堆放好。

  黎池與御林軍和桓茗一起,也親自出力參與了搬運羊毛線。搬運完堆放好之後,黎池走時還拿了幾捆粗細不同的羊毛線,他拿回去准備驗證驗證羊毛線的用途。

  最後就只剩下了三輛馬車,裝載著一萬兩白銀,駛向黎池的六元及第狀元府。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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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離家多日,終於歸來。自家大門上,依舊掛著皇帝御筆親書的“六元及第”匾額。

  黎池看到自家大門,心中百感交集:這是屬於他自己的家,裡面有他的家人。心中陡然而生對家的歸屬感,並急切盼望見到徐素和一雙兒女。

  不過再如何急切,該做的事也不能扔下。黎池在門前街上勒停馬,翻身下馬來,後面只剩下的三個駕車的御林軍,也跟著勒馬停車。

  守門小廝黃柏聽見外面的聲音,連忙從後罩房中的門房裡出來,來到大門邊一看,竟是自家老爺回來了!

  “老爺!您回來了!”黃柏連忙出門迎上前去,繞在黎池的身邊。

  回到家後黎池,黎池也很高興,“嗯,老爺我回來了!我出門這一兩個月,家中一切可好?”

  黃柏頓了幾息時間,才回答黎池的話:“如今都已好了。”

  ‘已‘好了,就說明曾經不好過。既然如今已經好了,黎池就暫且忍住心中瘋長的急切,等先將手邊的事情做完了,再說其他。“黃柏,你去將那四個平日裡負責抬轎子的叫來,然後把車上的箱子搬進府裡去。”

  三個御林軍相繼從馬車上跳下來,上前來主動要求幫忙,“黎大人,我們也一起搭把手。”

  御林軍負責黎池他們一行,一路來回的護衛工作。現在都已經進京了,雖然讓他們搬運銀兩也說得過去,但他們主動要求幫忙,黎池就為了他們的這份善意道謝,“真是多謝三位!你們一路也辛苦了,稍後幫忙搬完了就各自回去歇息,待來日我們再一起去喝頓酒。”

  不拘身份高低,黎池都一樣周到待人,這份溫和周到的態度,很能贏得他人好感。雖然‘來日一起去喝頓酒‘這樣的話,可能只是客氣話而已,但三位御林軍還是感覺很受用,至少以後遇見了,能有這麼個話題搭話。

  “黎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黎大人客氣了。”“搭把手的事,黎大人客氣了。”

  不一會兒,黃柏就叫來了四個小廝,加上三個御林軍一起,八個人來回了兩趟,就將七個箱子和幾捆羊毛線,給搬進了黎池的書房裡。

  黎池盯著他們搬運完之後,三個御林軍就提出告辭,依舊駕著馬車離開了。黎池又謝過三人,並將他們送走之後,這才又轉身進門。

  ……

  黎池回來之後,在前院卸貨搬動弄出的動靜,驚動了在後院的徐素,於是就讓徐夫人幫忙看著孩子,她趕緊披上披風,往前院疾步走來。

  黎池急切地想見到徐素和一雙兒女,檢查過書房中裝著白銀的木箱,確定上面的鎖和封條都沒有破損之後,就鎖上書房門,快步往後院走去。

  於是,在這微風微雨中,黎池和徐素這夫妻兩,就在前院與後院間的二門處,迎面遇上了……

  黎池看向身披鬥篷,裊娜而來的徐素。首先浮現的念頭就是:比離家時,要消瘦許多。

  徐素看向同樣身披青墨色鬥篷的黎池,心中的急切和思念,隨著他的走近,都化作了酸楚和委屈。

  徐素停下腳步,雙眼濕潤地看向自己……黎池又想到黃柏說的‘如今都已好了‘的話,想來他離家的這一個半多月裡,她怕是受了驚嚇和不少的勞累……

  黎池腳下加快、走到徐素身邊,然後伸出胳膊,一把將她攬到自己懷中,漸漸收緊雙臂以給予她安全感,以及借此消解他心中的思念。

  黎池將徐素攬入懷中,靜靜地抱著站了一會兒,才用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將一腔情緒都融進了話裡:“素素,我回來了。”

  徐素整個人裹在披風中,被黎池一把攬了過去,有力的雙臂環繞住、箍緊她,鼻間是夾帶了僕僕風塵氣的熟悉氣息。

  徐素心中的酸楚和委屈,在貼到丈夫的胸膛處,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時,都平息了下來。

  “嗯,你回來了就都好了。”

  黎池與徐素夫妻兩人,平日雖也恩愛和美地過日子,不過像這樣在外面摟抱在一起,卻還是第一次。

  離家歸來後重逢相擁的場面,看著總是感人的。追在徐素後面,跟來聽候使喚的丫鬟豆蔻,看著二門處相擁的一對璧人,笑著遠遠地站在一邊。

  她豆蔻和銀朱兩人,不像已經被發賣到南方的桂枝和紫蘇,她們對老爺從一開始就沒有妄想。所以見到老爺和夫人恩愛和美,她們心中都高興得很。

  ……

  夫妻兩人抱了一會兒,緩解了多日來的思念,這才相攜回到後院。

  黎池外出的這一個半多月,徐芩夫妻兩如他走前拜托的那樣,一直住在府上,幫忙照看徐素和兩個小的。

  不過徐家也有自己的家業要操持,徐芩今日就正好外出,忙自家的事情去了。所以黎池與徐素回到兩人的臥室時,就只見到了在與臥室相通的側間裡,與乳娘和銀朱一起照看兩個小孩子的徐夫人。

  黎池進屋後,首先自然是脫了身上半濕的披風,遞給跟在後面的豆蔻。簡單地拍打整理了幾下,感覺沒有不妥後,這才上前去與徐夫人見禮。

  “岳母,小婿回來了。”黎池來到徐夫人面前,深深地彎腰鞠躬作揖行禮。“小婿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勞累岳母幫忙照看家裡的一大兩小了。”

  徐夫人伸手去將黎池扶起來,就感覺女婿胳膊上的衣料有些濕潤,想來是淋了雨。“這麼多禮做甚麼!這才到家,一身衣服淋濕了都還沒來得及換,趕緊先去換了干爽的衣裳,再喝一碗姜湯驅驅寒,仔細點別著涼。”

  豆蔻將披風掛好,很有眼色地趕忙說到:“豆蔻這就去後面廚房,讓沈廚娘燒一鍋熱水,再熬一碗姜湯來。”

  “那豆蔻你去,讓火燒大一些,趕快將熱水燒了來。”徐素吩咐道。她知道丈夫黎池很愛泡澡,尤其是像這樣一路奔累回家後,泡個熱水澡去乏是必須的。

  黎池身上有淋過雨的濕氣,不好去抱兩個搖籃裡的孩子,怕把他們涼到了。於是就彎腰探出上半身到搖籃上方,去看兩個孩子。

  兒子平平是醒著的,他再過幾天就滿四個月了,一個半多月沒見已經長大了很多,稍稍長開了一些,白白胖胖的可愛得很!

  四個月大的嬰兒還不能認人,不過已經能對外界做出反應了,黎池探身去看他,他就叫了起來:“啊!啊,啊~”

  “平平,你在說什麼呢?你莫不是也認出這就是你爹了?”徐素蹲到搖籃邊,伸手逗‘啊啊‘地叫得正歡的兒子。

  四個月的小孩子哪裡聽得懂大人在說什麼,有人逗著他玩,他就又叫又笑地直蹬腿,活潑又可愛!

  “平平,我是爹。快兩個月沒見,是不是已經不認得爹了?”

  黎池看過兒子平平,逗趣地與他搭了一句話後,就將視線集中在了並排放著的另一個搖籃裡。

  另一個搖籃裡放著女兒安安,她睡著了。她哥哥精神得很,正同他們的娘親玩耍,可她卻似是沒被吵到地就在一旁睡著。

  黎池一身濕氣,怕冷到女兒,就不敢伸手去抱她,只能在一旁看著。

  與白白胖胖的哥哥相比,安安雖然長得更精致可愛一些,同時卻也像是比哥哥小了一圈似的,瘦弱得很……黎池看著感覺心疼。

  “七八日前開始下今年的這第一場秋雨,因此天氣轉涼,雖然兩個張媽媽和我們都仔細照看著,安安著涼了。”

  雖然如今安安已經大好了,可徐素每每想起來依舊心有余悸。“第二日早上,安安就全身發熱,娘和兩個張媽媽用了退熱的辦法也沒用,就趕忙去找了長春堂的兒醫聖手。大夫進府後給扎了退燒針灸,又讓乳娘喝了退燒藥汁後喂奶給安安,卻都沒能散熱……”

  “最後無法,只好讓爹去儉王府,很快就請回來了王府的太醫。幸好太醫醫術高明,用烈酒擦拭身體,又扎針灸,再開了一副藥性溫和的藥,煎出藥汁後直接喂了她兩勺。這一番施為,才終於是慢慢地降下來熱了。”

  生命可以很頑強,也可能一碰即逝,尤其是像安安這樣有先天弱症,還只有三四個月大的嬰孩兒,真的是稍一不注意,很可能就沒了。

  不管最初目的是什麼,皇帝指的太醫和賞賜的上好對症藥材,救了徐素和兩個孩子,趙儉王府的太醫這次救了他女兒安安,這都是事實,黎池認他們的恩情。

  若是沒有皇帝和趙儉的援手,或許事情也照樣不會發展到最差情況,但黎池不敢賭。欠皇室的恩情,欠著也就欠著了,以後他好好工作回報他們就是了。反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現在當官本就應當忠君愛民,以後只是更加忠君愛民也就罷了。

  “素素,你辛苦了。發生這樣的事,為夫竟然都沒在你身邊。”黎池拍拍徐素的手,說道。

  然後黎池又再次感謝徐夫人,“岳母,還有岳父,您二老也受累了,小婿實在是不知怎麼感謝才好。”

  三人就此又說了一陣,豆蔻就端著一碗姜湯進來了,身後還跟著黃芪和黃精兩個小廝,提了兩桶熱水來。

  於是黎池就先離開,喝完可姜湯,再就泡澡去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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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黎池泡完澡又換過衣服之後,渾身清爽,連日來的一路奔波疲乏,也消了幾分。

  黎池收拾好之後,時間已經不早,後廚的沈廚娘做好了晚飯。外出的徐芩和最近都住在水泥作坊的黎海,也都回來了。

  這頓晚飯,人都到的整整齊齊地。飯間,黎池簡單地講述了他這次出京公務的情況,聽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

  吃完飯之後,又移步一旁閑聊了一會兒才散去,各自回去休息。

  黎池跟在徐素後面,回了後院,就像是忘記了他外出前過夜的地方是前院書房一樣。徐素也沒有提醒,就任由黎池跟在後面。

  回到後院,夫妻兩來到側間房裡,來看兩個孩子。大兒子精神頭依舊很好,一個人躺在搖籃裡,臉蛋粉粉嫩嫩的,像是剝了殼的雞蛋上輕輕刷了一層胭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看著真是惹人愛!

  徐素以為丈夫已經洗漱好又換了衣服,應該是要抱一下孩子了。結果他只是看了一眼兒子,就不理兒子‘啊啊‘地手腳蹬動的樣子,直接轉身走了!

  自己的兒子,黎池自然也是喜歡。但相比鬧騰的男孩子,他更喜歡文靜乖巧的女兒。

  女兒安安這時候也是醒著的,安靜乖巧地躺在搖籃裡。與兒子的白白胖胖不同,女兒是瘦弱文靜的精致,看著就讓人心疼。

  黎池彎下腰,伸手將安安從搖籃裡抱起來,動作輕緩而溫柔,生怕將這個瓷人兒似的女兒給碰了或摔了!“安安,爹爹的女兒,真乖、真可愛!”

  黎池拿筆的文人手指並不粗糙,可他依舊只用了指背,輕輕地去刮蹭、觸碰女兒的臉,觸感溫涼柔嫩……

  抱在臂彎裡軟軟的一團,似是沒有重量一般,但黎池卻覺得手中似有千斤重,小心翼翼地輕易不敢動。

  安安被她爹從搖籃裡抱了出來,過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換了一個地方呆著?

  不過可能感覺似乎也不賴,‘劈哢‘地眨了一下眼睛,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湊在她面前的人……不哭不鬧,乖巧得很。

  “啊!啊!”被黎池忽視,依舊躺在搖籃裡的兒子平平,也不知是不忿,還是只因精力旺盛,就一個勁兒地在那伸胳膊蹬腿兒,‘啊啊啊‘地直叫!

  黎池抱了女兒,徐素也就只好把兒子抱起來,“平平在不服氣呢,‘啊啊‘地在質問你怎麼不抱他呢。”

  黎池抱著女兒輕輕地搖晃著,眼睛都不舍得從女兒身上移開,“不是有俗話說,男人抱孫不抱子?平平一個男孩子,又還是一個哥哥,要懂得照顧和謙讓妹妹才行,可不應該動不動地就吃醋。”

  女兒安安身體不如她哥哥壯實,大人們難免就會在安安身上投注更多的精力,徐素也不例外。不過今晚看到丈夫的表現之後,徐素就覺得兒子有些可憐了,“你就偏心,等兒子大了,看他不真的吃醋才怪!”

  黎池並不擔心,“等他長大了,我就將他教成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讓他知道妹妹是要保護的,而不是去同她吃醋的。”

  黎炘這個有名妹控,在他還年幼時,就已經被他父親黎池算計著了。

  徐素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女兒安安這樣文文弱弱的,長大後確實需要有一個哥哥護著。於是也跟著勸解:“平平,你爹抱的那是你妹妹,等你長大後也要一起保護的妹妹,可不能跟妹妹吃醋。”

  還沒四個月大的嬰兒,哪裡聽得懂這些大道理?平平依舊‘啊啊‘地叫著,像是在和父母說話一樣。而安安則乖巧地躺在她爹的臂彎裡,在輕緩地搖晃中漸漸閉上眼,睡了過去……

  又過了一會兒,在他娘親懷裡‘啊啊‘地喋喋不休的兒子,也了睡過去。乳娘和銀朱就上前將兩孩子接過去,又用襁褓裹得嚴嚴實實地,然後才抱了出去。

  是的,兒子和女兒被抱出了夫妻兩臥室的側間房,抱去了東廂裡。兩個孩子的搖籃和小衣服這些,也都拿去了東廂,以後他們就要常常待東廂裡了。

  與臥室相通的側間房裡沒人後,這也就意味著,黎池不用繼續睡書房了。

  “平平和安安以後都在東廂裡了?”

  徐素睨了黎池一眼,他那張溫雅面容下的花花腸子,她一看就知道。“嗯,以後平平和安安就東廂裡住著。正房與東廂都在一個院子裡,隔得也不遠,就是抬腳幾步路的事情。”

  實際上,徐素之所以同意將一對兒女移出去,是因為徐夫人在黎池離開去換衣服時,與徐素說了些私密話。關於丈夫和兒女孰輕孰重,以及怎樣守住丈夫的心,不讓他去喝花酒等。

  黎池走到徐素的身後,伸手幫她將頭發散開,“為夫不在的這些日子,素素可有乖乖喝補藥?身體可好些了?看你消瘦了許多……”

  徐素任由黎池幫她拆開發髻,並用梳子給她從頭到尾地梳頭發,他動作輕柔,梳得她的頭皮很舒服。

  說什麼‘乖乖‘,她又不是任性的小女孩兒了!徐素心中反駁,卻也覺得甜蜜,“你走的這段時間,我有認真喝宮太醫開的藥,一日兩碗,沒有哪一日落下了的。都這樣了,身體哪還能沒有調養好?只是因前幾日安安著涼,我心中著急熬了幾夜,這才瘦了一些。”

  黎池從徐素肩膀上探出頭來,湊近了仔細觀察她的臉龐和眉眼,有看得不真切的角度,還伸手捧住她的臉,掰過來看……

  黎池呼出的溫熱氣息撲在徐素的頸間,激得她一個顫栗,他一張俊臉湊得極盡,近得讓她心笙搖蕩……“你盡管仔細查看,真的只瘦了一些。”

  在黎池掌中的徐素的小臉,確實比以前要消瘦一些,也正是這一份消瘦,讓她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來,“素素,你身體果真大好了?”

  徐素被黎池盯得有些羞澀,垂眼不去看他,嘴裡硬氣地回答:“當然大好了,我瞞你做什麼!”

  “呵~”黎池在徐素耳邊輕笑一聲,將她的臉勾過來,“素素的身體大好了,為夫真高興。”

  “我……”

  徐素開口正想說話,黎池一低頭,就將她的話堵了回去……

  房內,燭火發出‘劈啪‘聲。

  兩道人影挨得極近、極近,似是纏綿不能分離。直到最後,兩道在燭火印照下搖動的人影,重重疊疊地合成了一道……

  ……

  黎池昨日回京後,貞文帝的口諭‘擇日再行召見‘,在沒有被宣召之前,黎池就能在家裡過幾天悠閑日子。

  早上在體內生理鬧鐘的影響下,會照常醒來,無事可做的黎池難得地在床上賴了床,並且還拉著腰酸腿軟的徐素一起賴床。

  終於起床了,吃過早飯之後,就到後院的東廂房裡,去逗一逗龍鳳胎。

  等一對兒女睡覺時,黎池就叫來銀朱和豆蔻,削了兩副竹制毛衣針,拿出羊毛線來教他們織毛衣。

  黎池雖然是男人,他雖沒親手織過毛衣,可其實他是會織毛衣的。因為在他能自己掙錢買衣服之前,他冬天的毛衣、圍巾和手套都是他媽自己織的,因為這樣更省錢,他看他媽織毛衣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什麼平針、元寶針、上下針等,他都是會的。指導起銀朱和豆蔻來,都能說的頭頭是道,兩個丫鬟的針線活都能拿得出手,手巧也是自然的。

  在黎池的指導下,很快就學會了起頭、收尾,以及各種針法。銀朱在看顧兩個小孩子的間隙,才拿起毛衣針織毛衣,而徐素和豆蔻兩人,則是迷上了織毛線。

  徐素用粗毛線給黎池織了一件披風,通體米白色,看著好看,披上身也很暖和,絲毫不比各種野獸皮毛的披風差!

  徐素迷上了織毛線,給黎池織了一件披風之後,又根據黎池的描述,給他織了一件套頭桃心領的長毛衣!

  徐素能隨心所欲,想織什麼就織什麼。丫鬟豆蔻和銀朱,以及從徐府來的大小張媽媽,在互相帶教學會之後,則根據黎池的吩咐,幾人合力互助,用最粗的羊毛線織了一件披風和圍巾,用最細的羊毛線織了一件對襟長衫,再用不粗不細的羊毛線織了一件套頭桃心領毛衣。

  等織完這些,時間也已經過去四天了。

  有李公公前來傳話,宣黎池於明天午時進宮回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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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黎池接到貞文帝的宣召,時間雖是午時,但他卻不能掐著時間點進宮。於是等到第二天,黎池被體內生理鬧鐘叫醒之後,沒有像之前幾天那樣賴床,早早地就起了床准備。

  洗漱妥當,又吃罷早飯,換上一身官服,臨出門前,還去東廂房看了一對兒女。

  然後黎池才拿上豆蔻她們織的圍巾、披風、羊毛衫和毛衣,與徐素和徐芩夫妻打過招呼,乘家中的青帷小轎往皇宮去。

  黎池在宮門處下了轎,手中提著的包了四件羊毛織品的包袱,經搜檢後證明無害,這才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往乾清宮而去。

  黎池到乾清宮時,剛好是巳時末(接近上午十一點),乾清宮內皇帝可能還在見其他人,於是就先去偏殿抱廈裡坐著等。

  真是很湊巧,黎池上次進宮面聖時,就遇見了二十一皇女,這次竟又恰巧碰上了。“臣見過二十一皇女。”

  二十一坐在抱廈裡等得無聊,於是就帶著侍女出來走走,沒曾想碰見了外臣。二十一今年才滿七歲,小孩兒忘性大,只是去年見過一面的人,一開始時都沒想起來。

  不過在黎池向她行禮時,二十一才想起來,“笑得好看的大哥哥!”

  “承蒙皇女誇獎,正是臣。”黎池向二十一見過禮。

  如今八月份的天氣,雖不熱了卻也還不到冷的時節,所以二十一並沒像上次那樣,穿得圓滾滾一個,不過照樣圓胖可愛得很。想到自己女兒以後長大了也會像這般可愛,就覺得心像是軟綿綿的了。

  “舒兒記得大哥哥!我還給大哥哥求了一個御醫呢,不知大哥哥家人可好了沒?”

  黎池真心地道謝,“臣謝過皇女,也替內人謝過皇女。幸得有皇女求的宮太醫,內人這才平安地為臣產下了一對龍鳳胎兒女,如今身體也已好多了。”

  “大哥哥有一對龍鳳胎嗎?”二十一問道。

  “對,他們已經四個月大了。”黎池想到家中的一對兒女,神情都更顯溫柔了。

  二十一又問:“他們長得可愛嗎?”

  黎池想到他臨出門前,去看平平和安安時,他們睡得香乎乎的可愛睡顏,笑著回答:“長得倒還算白胖可愛。”

  “以後給我看看可以嗎?我還沒見過龍鳳胎呢。”二十一想看看他們到底有多可愛,是不是比她更可愛。

  “好,以後有機會了,定然讓皇女看看他們,也讓他們親自向皇女道一聲謝。”不管怎麼說,宮太醫確是二十一皇女開口向皇帝求的。

  黎池又陪著二十一聊了會兒天,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宮裝女子,“舒兒,回去了。”

  女子進門後,才發現有外臣在,不過看他年紀應是已成家了,她剛喊女兒的乳名,被他聽去了,倒也沒多大妨礙。

  “母妃!怎麼這麼久?”二十一皇女,亦即是趙舒,提著裙擺跑向那女子。

  黎池眼神不敢亂瞟,趕忙恭謹地躬身揖禮,“臣黎池見過施妃娘娘。”

  這宮裝女子就是趙儉與二十一皇女的母妃施妃,黎池起初的那匆匆一瞥中,只瞥見她的體型有些豐腴,心想:這施妃的體型,倒是與她的一手廚藝相稱。

  “黎池黎和周?本宮經常聽儉王說起你呢。”施妃知道這人就是兒子常說起的黎池之後,細一看果真風儀不凡。“和周,快快免禮。”

  “和周?”趙舒學著她母妃喊了一聲。

  施妃和皇女都是位尊者,直接喚黎池的表字也使得。於是黎池直起身之後,又朝趙舒笑著一揖禮,算是應答她了。

  “和你說過多少次了,遇見朝臣要喚‘大人‘,你要喚‘黎大人‘。”施妃糾正道。

  “施妃娘娘、二十一皇女也在呢?老奴請二位安。”這時候,總管太監張忠進門來,先向施妃和趙舒請過安,再才對黎池說到:“黎大人,聖上宣召,請跟老奴來。”

  “臣告退。”黎池向施妃和趙舒行禮告退後,就趕緊跟著張忠出了門。

  ……

  在張忠的帶路下,黎池進了乾清宮。

  貞文帝正坐在龍案後面,第二次翻看黎池五日前呈上來的奏折,以及兩大張密密麻麻地用蠅頭小字,寫著一萬一千九百五十個名字的名單。

  黎池在龍案前空地上跪下,叩拜行禮,“臣叩見陛下。”

  貞文帝的目光並沒有從名單上移開,只是朝左手邊一指,“賜座。”

  “謝陛下。”黎池依言在椅子上坐下,不敢出聲打擾,安靜地等待貞文帝看完。

  過了小半刻鐘,貞文帝才將兩大張名單折疊起來。“你在奏折中說,殺虎口城及城郊百姓,不論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個,都一人領了一頭羊,且都記錄在這兒?”

  被皇帝宣召,事先要認真准備這是當然的,而且在面對皇帝的詢問時,也還需得提起萬分精神、認真以對。

  黎池在心中快速地斟酌過一番措辭,才回答到:“回稟陛下,正是如此。或許殺虎口城郊的村鎮中有遺漏的,但城中人口卻應該是沒有少的。無論男女老幼,都領受到了陛下皇恩。”

  原本黎池預料的是,或許皇帝不會察覺到,也或許察覺到了不會說,或等其他事情說完後再說。他是真沒想到,皇帝會一開場就直指要點。

  貞文帝明白黎池所說的‘領受皇恩‘,他在奏折中已經說明,他以欽派特使的身份用肥羊犒賞了殺虎口軍民。分到肥羊的軍民,自然是領受了皇恩。

  “可是三晉省的都指揮使司,報上的殺虎口軍戶人頭數,卻有整三萬。”貞文帝說著這話,聲音和神情不辨喜怒。

  然而,黎池借分羊完成的殺虎口軍民人口普查中,除去城郊村鎮的百姓,殺虎口真正的軍戶人頭數剛剛夠一萬之數,這還是算上了新生只幾歲的幼兒的。

  可是主管殺虎口衛的三晉行省的都指揮使司,卻報了三萬之數……所以,這之中貪去了兩萬軍民的糧餉。

  黎池想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人設,以及他確立的做一個‘純臣‘的政治定位。

  於是黎池抬起頭看向皇帝,臉上是一種意料之中、卻又出乎意料的神情,“臣在到達殺虎口時,就被城中勇武剽悍的風氣所震撼,驚嘆於不愧是邊城。但再一細看,就又為殺虎口軍民因常年挨餓,而養出來的精瘦體型,感到心疼。”

  “臣知曉:世事有明就必有暗,大約知道是有人貪了朝廷給殺虎口軍民的糧餉。心生憐憫之下,又因陛下聖諭‘便宜行事‘,於是就將肥羊作為朝廷的犒賞,分給了殺虎口軍民。領到羊的軍民無不感恩陛下、感恩朝廷,這也讓臣更加愧疚:是有人貪了他們的口糧,才讓他們常年挨餓……

  於是臣就耍了個心機,將這份名單記錄下來,一是讓陛下見到此次受了皇恩的軍民有多少。二也是想讓陛下看一看、查一查,某些人究竟貪了殺虎口軍民多少口糧。只是未曾料到竟然貪了這麼多,這也是出乎臣意料之外的了。”

  黎池雖然在名單一事上耍了小心機,可此時卻也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沒有假惺惺地說些‘臣不知這事‘的話。

  貞文帝對黎池剛才的表現很滿意。“這事在你回京遞上奏折那天,朕就已經看出來並且派人去查了。”

  既然早就已經派人去調查了,而皇帝今日還拿出來說,那就說明這本就不是為了從他這裡得到事情真相。黎池暗自慶幸:幸好如實說了,沒有因為怕得罪三晉行省中貪污的人,而選擇裝作不知情。

  試探結果,讓貞文帝很是滿意,“和周,你拿的那個包袱是什麼呢?”

  “回陛下,這就是用臣奏折中所說羊毛線,織就的幾件東西。臣這幾日在家無事,受裝貨時的結繩啟發,琢磨出了一種新的編織方法!用這方法編織的,竟然比用織機織出的‘褐布‘要軟和一些,穿起來也非常垂墜服帖。”

  “打開看看。”貞文帝覺得這黎和周腦子裡,真的是有很多奇思妙想,且回回都能給人以驚喜,他對黎池所說用羊毛線織就的幾件東西,也有些感興趣了。

  黎池遵命將包袱打開,向貞文帝展示:“這是圍巾,因與冬日圍的皮毛圍脖用途一樣,卻又要更長,所以臣就將其取名叫圍巾。”

  “去將圍巾拿來看看。”貞文帝吩咐身邊的張忠。

  張忠來到黎池身邊,只將圍巾拿走呈給了貞文帝。

  貞文帝接過圍巾,在頸項上圍了兩圈,轉動頭感受片刻,“暖和倒是暖和,就是有點刺刺的扎人。”

  羊毛織物若是貼身的話,確實會感覺有點扎人。“確實會有些扎,若是縫上一層細紗應該會好很多。”黎池回道。

  身著一身繡龍便服的皇帝,圍著一條圍巾,看著就感覺有些出戲。黎池將披風抖開,繼續介紹:“這件披風和圍巾一樣,也是用粗羊毛線織的,不過花樣並不一樣。

  這是用不粗不細的羊毛線,織的一件套頭毛衣,冬日穿在中衣外面,應該會很暖和。而這一件對襟羊毛衫,則是用細羊毛線織的,穿在身上既保暖又有風度。”

  黎池展示的圍巾、披風、毛衣和羊毛衫,都是一個樣品,都是羊毛米白偏黃的本色,並不鮮艷奪目。不過以後給羊毛線染色,織各種花樣都是可以的。

  黎池一邊介紹著,貞文帝就差使張忠將披風、毛衣和羊毛衫,一件一件地順了過來,然後一一披在身上、拿在手上感受著,一副看見稀罕物的表現。“你說羊毛線有七八千斤?”

  “回陛下,確實還有七八千斤,正堆放在桓大人的一處空宅裡。”

  貞文帝解下披風,對這四件羊毛線織的東西,非常滿意。“和周,你想要什麼獎賞?”

  黎池現在並沒有特別想要的獎賞,於是回答到:“臣謝過陛下,只是臣一時不知該要什麼獎賞。”

  “升你的官如何?升你做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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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升你的官如何?升你做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

  ……

  將貞文帝的前言後語聯系起來,就是因那七八千斤羊毛線,為表獎賞就要升黎池的官?且是連跨正從兩級、官升一品?

  翰林院的編制中,掌院學士王掌院才是正五品而已,唐翰林和錢翰林分別為從五品的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再之後有正六品的侍讀和侍講,再才是黎池的官職——從六品翰林院修撰。

  所以這裡皇帝所說‘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應是指從五品的翰林院侍講學士,與錢翰林是一樣官職。

  黎池去年科舉出仕,入職翰林院,不過一年多而已,這就從六品修撰升到了從五品侍講學士,升官速度不可謂不快!

  貞文帝見黎池一臉驚訝模樣,心情很好地笑開了:“哈哈哈!和周,可是驚傻了?”

  黎池前世呆的行政系統中,與這時大燕的‘正從‘兩級、一至九品的官職劃分,也有相似之處,同樣有‘正副‘職級劃分。但是,即使他前世升職尚算快了,也在一個職位上做上兩三年才行,更別說那些一輩子都守在副科級的了。

  黎池都已經做好准備,兢兢業業地工作、力爭表現,再慢慢地升官。結果竟猝不及防地,就要被升官了!“臣是沒想到,陛下竟然會因這七八千斤羊毛線,就讓臣連升兩級。原本臣是想著,先好好地為陛下和朝廷效命幾年,積累下一些功績,再圖升官的。”

  “哈哈哈!”貞文帝被黎池的話逗得哈哈大笑,還同一旁的張忠說:“張忠,你看這黎和周!平日裡看著聰明得很,沒曾想竟是這麼一個傻氣的!”

  張忠笑著附和貞文帝的話,“呵呵呵,黎大人是個踏實人。”

  “張忠沒說錯,和周你啊,真是個踏實人。”貞文帝被逗得很開心,就為黎池解了惑。“朕會僅因你運回來的七八千斤羊毛線,就升你官?朕是見交給你的幾件差事,你都辦得非常漂亮,這才升你官的!”

  黎池先前只是沒想到皇帝會升他官,現在一旦知道了,再去看看他做的事,秘密立儲制、煤炭、水泥、與瀚海國成功‘會晤‘,這都算是實績,升官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

  “臣叩謝陛下!”黎池趕忙從椅子上起身,到龍案前向貞文帝叩頭謝恩。

  “免禮了。”貞文帝剛才見了黎池傻氣的一面,心情甚好。“兵器局打造出一批兵器,前幾日送進宮來給朕過目,試過後確實比以往的要鋒利許多,而這只因在冶煉和打造時,用的是煤炭火煆燒。和周,你發現的這煤炭,有大用啊!”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刀劍鋒利與否,在戰場上是很重要的。而黎池發現了煤炭,使鍛造出的兵器更加鋒利,其功績可想而知。

  黎池已經重新坐回椅子上,聽了貞文帝的話,欠身回答:“這煤炭古已有之,恰巧臣看過幾本書,又正好被臣碰上,這才發現了煤炭及其真正作用。這番陰差陽錯下的幸運,時也命也!是承借了陛下和大燕的運氣,臣才能發現煤炭的。”

  將煤炭帶來的巨大功績,都攬在自己身上?黎池是不敢的,他怕被壓趴下。

  對於黎池所說‘時也命也‘,以及他的這份謙遜,貞文帝是很滿意的。雖然官員只要有才,驕傲一點也無可厚非,他也能包容得了。但若是一個官員,既有才華又謙遜、不居功自傲,就更得他的喜歡了。

  “和周,你謙遜是,是因你品格好。可你的功績,朕也是記在心裡的。”手下官員謙遜,可他這個做皇帝的,卻不能對官員的功績視而不見,要主動誇一誇才更好。“朕前幾日微服出宮,去南城區看過那條水泥路,親眼見證和周試驗出來的水泥,也是有大用的。”

  水泥的用途,修橋鋪路、修房建屋還是其次,更重要的在於防洪治水、修築邊防,後者對大燕來說,才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煤炭,水泥,都是於國於民皆有大用的東西。或與黎池有緊密聯系,或出自黎池之手,所以論起他的功績來,那真可說是很大了!

  不過貞文帝的連連誇獎,並沒有讓黎池飄飄然,他該如何還是如何。“水泥這事,起初不過是源於臣心中的一個疑惑而已。若無儉王殿下的支持和銀錢資助,臣也不知何時才能將其試驗出來,抑或是就永遠不會去試驗了。”

  貞文帝也覺得,在識人和用人這一點上,他的三兒子確實是學到了的。“朕的三皇子,也算是有一份功績。”

  聽黎池說起‘銀錢資助‘,貞文帝又想起據說狀元府日子過得拮據的事情,“和周,朕聽說你府上缺少銀錢?”

  關於官員的家裡窮困這事兒,其實是很能增加好感的事情,這樣會在皇帝這裡會留下一個某官員清廉的印像。

  所以,家裡沒錢這事,黎池並不羞於提及,他准備大大方方地‘哭窮’。

  “臣要先謝過陛下才是。”黎池先向貞文帝作揖謝過之後,才繼續回答問題。“在臣還未考中進士為官之前,臣的家中並不富裕。所幸臣科舉出仕後,有陛下賞給臣一座狀元府以及六百兩黃金,臣這才得以在京城裡落腳,較好地生活起來。否則,臣就要像許多家貧的同僚一樣,賃屋居住了。”

  貞文帝插嘴說:“朕聽儉王說起過,說你以前讀書趕考的費用,還是靠抄書攢下的。”

  “正是如此,臣也很感謝儉王殿下。”黎池和趙儉的少年友情與恩情,想必在那次趙儉進宮解釋哭訴時,貞文帝就已經知曉,他也不用多做解釋。

  “因臣有了陛下的賞賜,這才將狀元府撐了起來。但京城大、居不易,衣食奴僕花費不少,後來又添了一對兒女,可女兒和她母親的身子又不好,光一個月花費在湯藥上的,都要五六百兩銀子,進項遠不及花銷多!所以手頭所剩銀錢不多,這才顯得拮據了些。”

  從六品官的俸餉,貞文帝是大概知道的,黎池家裡的妻子和兒女身體不好,他也聽聞過。所以想來,黎池府中確實是銀錢拮據了。

  貞文帝心中衡量著:像黎池這樣辦事利落,聰明有才華的官員,若是因銀錢拮據而勞心勞力,耽誤了公務和才智,損失就大了去了。

  “瀚海國贈禮的一萬兩白銀和一萬兩千只羊,原本就是你在中秋宴上贏來的,朕也沒在乎那點小東西。”事實上,貞文帝是沒想到,黎池能從瀚海國那幫人手裡扣出來‘贈禮‘。結果黎池不但扣了出來,還一兩銀、一只羊都沒少地全都給扣過來了。

  原想著若黎和周不能要到‘贈禮’ ,他就說兩句就放過他,他年紀不大,摔一跤、吃次虧也好,壓壓他的銳氣。不過現在這樣的結果,也還很不錯就是了!

  貞文帝接著說:“因此,朕才讓你先將銀子貨物暫且自己保管著。不過今日看了你帶來的圍巾、毛衣和羊毛衫這些,朕覺得羊毛線是個好東西。”

  接著,貞文帝非常豪爽大方地說:“這樣!和周,你來為朕代筆寫賞賜聖旨,朕將那一萬兩白銀賞你!羊毛線也賞你一千斤,剩下的就存入內務府庫。”

  黎池:……皇帝這麼大方的麼?說賞就賞了一萬兩白銀、一千斤羊毛線?

  好,一萬兩白銀,只是十個一千兩而已。對於於皇帝來說,賞一萬兩銀子給他,就跟一般百姓家,隨手賞小孩子兩文錢買糖葫蘆串一樣。

  不過這一萬兩銀子,對於黎池來說,卻是一筆大錢了。在水泥作坊還沒大規模開辦起來之前,能解了徐素藥費的燃眉之急。

  “臣叩謝陛下恩賞!”黎池在叩謝過皇帝升他官之後,又一次離座,跪到龍案前的空地上,跪下叩謝皇帝。

  “起了!上前來,擬寫你自個兒的賞賜聖旨。”

  黎池在翰林院的工作,很多時候都是草擬聖旨,所以草擬聖旨可說是他的本職工作之一了。只是他這是第一次,在乾清宮裡當場草寫聖旨。

  黎池遵命上前,在龍案的一角展開一張紙,取了筆架上的一支毛筆,蘸好墨。然後依照皇帝口述,寫下了給他自己的賞賜聖旨。

  聖旨寫完,墨跡還未干,貞文帝就用了御寶,再交給一旁的張忠。張忠接過去拿到一旁,去裱到聖旨卷軸上去。

  在張忠去裱糊聖旨的這段時間,貞文帝與黎池閑聊起了家事,“和周,你的一對兒女多大了?”

  “托陛下的洪福,如今已快滿四個月了。”

  貞文帝想起三兒子與黎池是好友,結果小兩歲的好友連兒女都有了,他三兒子卻還未成婚。“唉,和周你都兒女雙全了,儉王卻還未成婚。”

  “臣回京五日,還未及與儉王殿下一見,想來應該是在忙於大婚。不過再有七日,儉王殿下就將大婚了,等明年這個時候,皇孫或許就將落地,陛下大可不必著急。”

  “但願。”他對這三兒子哪裡都滿意,但就一點有不如他意:婚育子嗣艱難。

  君臣兩人閑聊著,沒過多久張忠就將聖旨裱糊好,拿了過來。

  這賞賜聖旨本就是黎池親筆寫的,也不用宣旨太監再讀一遍,他直接就跪領了聖旨,謝過恩。

  正事已經說完,貞文帝朝黎池揮揮手,“和周,在今日或明日時,官服就能送到你府上了,十五那日換上了來上朝。今日你就退下。”

  “是,臣告退。”黎池行禮過後退出了乾清宮,外面有小太監帶路領他出宮。

  八月十五那日是中秋節,去年因瀚海國使團來使,忙著國宴加家宴的事情,當日是沒有上朝的。

  今年八月十五中秋節,應該是只在傍晚時舉行皇室家宴,所以早朝是照舊要上的。而中秋節那天,就是黎池的第一次上朝。

  黎池進宮時帶來的那一包袱圍巾、毛衣等,皇帝似乎沒提起要歸還,告退時他也就沒有提起。

  那一包袱羊毛織物,原本就是帶進宮進獻給皇帝的——若皇帝看得起、接受進獻的話,也不算丟失了。況且他此次進宮收獲頗豐,懷裡的這張賞賜聖旨,價值一萬兩白銀及一千斤羊毛線,還有官升一品成了從五品侍講學士!

  那一條圍巾、一件披風、一件毛衣和一件羊毛衫,皇帝喜歡,那就大方地獻上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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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黎池出了宮門,家裡抬轎的四個小廝聽吩咐等在外面,就正好乘轎回了家。

  回到家裡,徐芩外出有事去了,黎海也還未從西郊的水泥作坊回來。黎池就先與徐素母女兩,分享了他升官和得了賞賜的好消息。

  徐素和徐夫人聽了,紛紛高興得喜笑顏開!徐素連忙吩咐後廚的沈廚娘,讓晚上多添兩個好菜,以表慶賀!

  天色再晚些時候,徐芩和黎海就都回來了,如今水泥作坊已經走上正軌,黎海也輕松下來,每天都可以回城裡。

  人既都已齊,就上桌吃飯。徐芩見桌上的菜色,比往日更多了一道糖醋魚和紅燒雞丁,於是疑惑問道:“今日這菜,怎的要豐盛許多?”

  於是黎池就將他升了官,以及得了一大筆賞賜的事情,用簡練的言語說了出來,“……因此素素就讓沈廚娘多做了兩個菜,說是慶祝一番。”

  “這是大喜事啊!是該慶賀!該慶賀!”徐芩曾也是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的,雖後來世事難料、沒能繼續科舉,但男人本性中對於升官發財的執念,比女子的要更加濃烈!

  “連升兩級這樣的大喜事,就是擺酒席,宴客慶賀都不過分。”不過徐芩想到自家女婿,一向都不太愛張揚,“不過和周你才入官場一年多,京城裡也沒有多少親戚好友,擺酒席請客也就沒必要了。”

  “素素,你多吃些。”黎池給徐素碗裡夾了一筷子糖醋魚,然後笑著回答徐芩,“小婿也是這樣想的。如今中秋節禮已經送回浯陽了,那就只好另去一封家信報喜,讓黎水村家人也高興高興。至於京城這邊,我准備在中秋之後,叫上竹帛和冠三等幾個好友,去酒樓吃一頓酒,權當慶賀了。”

  黎池剛回來時,與徐素說起這兩件喜事,她還只是純粹地高興。可她這會兒緩過勁來,就意識到她的丈夫,是如光芒萬丈那般,無法掩飾的出眾……

  徐素接過黎池的話,商量說:“和周,不如這樣?我這兩日帶上豆蔻她們,給爺奶和爹娘他們,用羊毛線一人織一件羊毛衫,然後同家信一道寄回去,雖我們不能在跟前盡孝,也能表達一番我們的孝心。你說的請好友吃酒慶賀,也不用去外面的酒樓,就在家裡宴請他們罷?我親自下廚招待他們。”

  丈夫太過優秀,她一個後宅婦人,能做的也就只有:更加用心地相夫教子,打理好家裡事情,幫他周到地孝順老人,幫他招待友人。

  黎池想了想,也覺得徐素的建議不錯。“羊毛衫織起來太費功夫和精力,你就帶著豆蔻和大小張媽媽她們,抽空給爺奶他們一人織一條圍巾就好。”

  黎池計劃請鐘離書他們去酒樓吃酒,就是圖個方便,但徐素提議在家請吃酒,“你身子能經得住累?”

  “只是一頓五六個人的飯食而已,我只親自下廚做幾道點心,其余飯菜就指點著沈廚娘做,不會有多累的。”

  既然徐素這樣說,黎池也只好依了她。“那好,等中秋之後,儉王也大婚了,我就與竹帛他們約時間,到時再提前與你說。”

  黎池夫妻兩人有商有量,將孝順老人和宴請友人的事情,都定了下來。這之中透露出的溫馨,看得桌上的另幾個人心中各有想法。

  當然的,黎海是心中羨慕,若是他知曉後世的網絡用語,他這種心情可用一句話來形容:‘冰冷的狗糧,胡亂地往嘴裡塞。’而徐芩和徐夫人,則是高興和欣慰。

  徐芩一臉回憶的神情,“當初七八歲的和周,與你堂兄來四寶店時,我第一眼見了,就覺得這孩子身上隱隱透出一股不凡之氣。現在看來果不其然!你眼看就有直入青雲之勢,老夫將女兒嫁於你,真沒選錯人!”

  黎池想到初到這個世界時,以及之後年幼時的種種,心中也非常感慨,“小婿初見岳父時,也覺得您面目友善慈祥,與族學裡的先生一樣。如今想來,才驚覺竟已是十來年前的事情了,時間也真是過得快啊……”

  徐芩和黎池翁婿兩人,在那裡感嘆時光流逝,徐夫人卻是沒有那許多感想。她如今覺得黎池這個女婿選的好,並不全是因為他的前途無量,更是因為他待她女兒體貼,不花心、不招惹其他女子。

  徐素和徐夫人也不去打擾他們男人說話,就靜靜地聽他們回憶往事,聽著聽著也覺得很有趣。

  黎池陪著徐芩回憶往事,後來黎海也插話進去,一同回憶。在吃完這一頓晚飯之前,他們終於回憶完了。

  黎池他們吃完飯下桌,自有豆蔻和沈廚娘一起來收拾殘羹碗筷,他們幾人就移步一旁,坐著消消食。

  坐下之後,黎海與黎池說起石山下的水泥作坊,說一切已步入正道,正按部就班地生產水泥。

  黎池聽著黎海話裡的意思,他最近是閑下來了。於是就又交給他一件新活兒,“海哥,你最近可還有空閑沒?不知可否再幫我做件生意?利潤分成還是老規矩,分你兩成。”

  利潤分成這事,黎海並不看得很重,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不過堂弟硬要給,他就存著,到時拿回家給黎水村爹娘,或者用作其他用途都行。

  黎海主要是想做出一番大事出來,如今因他管著水泥作坊,京城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他了,但最近又清閑下來了。黎海正閑得無聊呢,“什麼生意?!海哥我如今有大把空閑!”

  以前黎海還籌謀著將水泥作坊開遍大燕,可黎池出去這一趟,已經與王家初步達成了合辦水泥作坊的意向,黎海到時可能只需要配合著,培訓一下燒制水泥的師傅即可。所以,黎海現在正想著做其他事情呢!

  “聖上不是賞賜了我一千斤羊毛線?我打算著讓海哥你去找些婦人,將那一千斤羊毛線,給織成圍巾、圍脖、披風、羊毛衫和手套襪子這些,等都織完,大概也就入冬了。到時正好乘著冬日天冷,將這批羊毛保暖織物賣了,也能賺上一些銀錢過年。”

  “這事好辦!我到時依舊去南城區,找些閑散的婦女,租賃一座院子,教會她們織毛線之後,就給她們一天二三十文的工錢,讓她們每天按時來上工織毛衣。”

  對於黎海的安排,黎池給出了不同建議,“南城的閑散婦女,如今不是已有了編織水泥麻袋的活兒?且不說還有沒有足夠多的閑散婦人,也不能光照顧南城區百姓,這次就去北城區找人。也不一開始就談攏一天給多少工錢,只在她們學習時給多少錢一天,等學會之後就談定織一件就給多少錢,多織多得。”

  黎海是真有生意天賦,聽了堂弟黎池的話,腦子裡就有了模糊的想法,大概明白若是按堂弟所說去做,應該會織得更快一些。

  之後黎池又與黎海就織毛線這事的細節,進行了商量並確定。

  等到商量完畢,也差不多到了入睡的時辰,於是各自回房洗漱睡下不提。

  ……

  第二天,因為有內務府庫的人來清點搬運羊毛線,黎池就沒有去翰林院。

  一大早地,黎池就找上桓茗,去了堆放羊毛線的宅院,並與隨後趕到的內務府人碰頭,隨之就進行了羊毛線的交接搬運。

  直到午時過後,內務府庫的人才將羊毛線都搬運完。當然,屬於黎池的一千斤羊毛線,是給他留著的。

  黎池決定索性多麻煩桓茗一段時間,等堂哥黎海租賃好房屋之後,再才來將羊毛線搬走。

  “我這宅院反正是空著無用,黎大人盡管堆放在這裡就是。”這只是件小事,桓茗爽快地同意了。

  羊毛線的事情交接妥當,黎池與桓茗互道告別之後,就各自回去家裡了。

  黎池到家後又過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就有吏部官員,送來了黎池的五品官服。

  說是官服,其實並不是成件成套的成衣官服。因為官員的身量差別,朝廷發放的不是已經做成的官服,而是只發了像征品級的‘補子‘、衣料裝飾及朝冠。

  而黎池收到的就是兩匹青色的官服衣料,和兩塊五品文官的繡白鷳‘補子‘,以及一應腰帶、配飾和朝冠等。

  送走了吏部官員,徐素也沒拿去外面裁縫鋪裡,就自己上手為黎池量了尺寸,叫來善針線活的大張媽媽做幫手。做到天黑之後,又打了一會兒夜工,就給黎池把官服做了出來。

  黎池試穿後,非常合身。他平日身上穿的常服,就是徐素帶著銀朱她們做的,是做慣了的,當然很合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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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徐素和大張媽媽之所以熬夜將黎池的官服做出來,就是因為黎池第二日就要穿新官服去上朝。

  第二日,亦即是八月十五這天,黎池升任五品官後,夠格去列班上朝了。寅時末刻即四點四十五,黎池按時起床,下床穿衣的動靜吵醒了徐素,“和周?”

  黎池聽到聲音轉過身,見徐素正撐著胳膊想要坐起來,於是上前握著她的肩膀,又將她摁倒了回去,“你不忙起來,再睡一會兒罷。”

  徐素覺得身體還乏得很,也就依了黎池,沒有執意要起來,“那好,我就再睡一會兒。昨日已經吩咐了沈廚娘,在灶上溫著粟米粥,你就著桂花糕,吃了早點再出門去。”

  “好,你自睡你的,我能拾掇好自己。”

  徐素依言又閉眼養神准備入睡,黎池則穿上昨夜才做好的五品官服,洗漱過後,梳好發髻簪住了。然後才自己去後面廚房,動手盛了一碗粟米粥,在灶上的籠屜裡揀了一碟桂花糕,就坐在廚房的小桌上吃起早飯來。

  後廚就沈廚娘一個人,要負責全府主人家和丫鬟小廝們的飯食,並不輕松。所以昨晚就與沈廚娘說了,不用跟著早起准備他的早點,他自己動手就好。

  黎池吃過早點,肚子填了個七八分飽,就又回屋裡去。然後將官服上的一應配飾佩戴好,戴上朝冠,拿起奏板(朝笏),檢查過了儀容,確定沒有不妥,然後掩門出去了。

  此時才卯時二刻(五點半),天色還才蒙蒙亮。不過四個抬轎小廝已經起來了,收拾好了將小轎停在大門外,見黎池出來了忙問好:“老爺,早上安好。”

  四個抬轎小廝與沈廚娘不一樣,黎池買他們回來主要就是為抬轎的,他平日裡用到轎子的時候不多,四個小廝自然說不上辛苦。讓他們早早地起來,抬轎送他去上朝,黎池並不覺得苛待他們了。“嗯,走。”

  一頂青帷小轎起轎了,晃晃悠悠地往皇宮方向而去。一路上也碰上幾頂往同樣方向去的轎子,在靜寂的清晨裡移動著……

  行了半小時,在卯時中(六點),就抵達了宮門外。此時已經有一些官員在等著了,黎池下轎後就安靜地站在一旁,有認識的人來了,就上去打個招呼,比如:曾經的半個同事工部尚書蘇千、左侍郎易硯,以及正經同事翰林院王掌院、唐翰林和錢翰林,以及其他認識的官員等。

  走上前去打過招呼,簡單地說上兩句,謝過他人對他升官的祝賀後,就又退開安靜地等著了。

  又過去兩刻鐘,八位王爺也掐著時間趕到,就開始搜檢入宮了。

  眾多官員進入宮內,就三兩結伴往乾清宮走去,黎池也沒落單,他是與唐翰林一起走的。一路上也沒說什麼實質內容,就有一句無一句地閑聊著,保持不尷尬冷場而已。

  到達乾清宮時,還未到上朝的時間,眾官員都熟門熟路地,到乾清宮旁抱廈裡的朝房侯著。黎池雖是第一次上朝,可以前皇帝宣召時他是在裡面候過的,又有唐翰林這個老人在,黎池也就跟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官員們進入朝房後沒多久,就有乾清宮的太監為官員們送上來熱茶,黎池端了一杯在手裡,安靜地坐在一旁喝著……

  黎池這樣安靜到似是拘謹的姿態,讓朝房裡的其他官員見了,心中暗道:這黎六元在朝野的名頭一直未降,出仕入官場才不過一年多,功績卻是不少,如今升了官得以列班上朝,可看著還是同他們當初一樣,也是會緊張的嘛!

  今天是黎池第一次上朝——大朝會不算在內,他一個新升官員,不好太張揚。於是黎池就收斂了他的交際能力,做出一副安靜拘謹的姿態來。

  黎池與唐翰林坐在一起,品一品茶,小聲地說話。等響鞭聲傳來時,才站起來跟著大部隊走出朝房,往乾清宮裡走去,進去後在鴻臚寺官員的引導下,站好了位置。

  黎池與錢翰林都是翰林院侍講學士,因為他是後來升上的,就站在錢翰林的後面。

  列好班沒多一會兒,就有太監總管張忠唱道:“皇帝駕到!”

  黎池跟著一起行禮,口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行禮完畢,叫了‘平身’之後就開始奏事和議事了。

  黎池手執的奏板上空白一片,他第一次上朝,也沒什麼事情要奏稟,自然也就沒有可記錄在奏板上的。不過以他的記憶力,這奏板在他手上,可能一直都無法發揮出它真正的作用了,也就被拿在手裡裝個樣子而已。

  這次的早朝,並沒有因為黎池來上朝,而有所不同,照常奏事、議事。貞文帝也沒點黎池的名,黎池也安靜地站在隊列尾部,聽著其他官員奏事議事沒有插嘴。

  ……

  散了朝,朝臣官員陸續走出乾清宮大殿,三三兩兩結伴往宮外走去。

  “黎翰林,一起走?”唐翰林口氣揶揄地叫上黎池。

  雖然市井百姓都習慣將翰林院中的官員,都叫作‘翰林‘,但其實只有‘學士‘職位即侍讀、侍講和掌院,才算是真正的翰林。

  以前同僚稱呼黎池都是‘黎修撰‘,如今唐翰林喊他黎翰林,並沒有喊錯。“唐翰林!一起走,一起回翰林院衙門去。”

  而王掌院對黎池的感觀就有些復雜了。不說他因黎池而受了儉王和皇帝的訓斥,任誰有一個像黎池這樣出色的下屬,都不會有多高興。不過壓制已經壓制不了了,只得接受,“黎翰林。”

  黎池也客氣地朝唐翰林見禮打招呼,“王掌院,多日不見。”

  黎池與王掌院和唐翰林,三人之間的和諧互動,就顯出一旁的錢翰林形單影只了。不過都是在朝堂上做過幾年官的人了,臉皮不可能多薄,即使互相之間有過齟齬,表面功夫也都會做。“黎翰林,恭喜高升。”

  “謝過錢翰林。”黎池笑容滿面地回道。

  不過一年多時間而已,曾經還當過人家的會試考官,新入翰林院時壓了他一頭,如今就已平起平坐了。而且看各自的勢頭和後勁,他怕是還不及人家。錢翰林心中也是百味雜陳,羨慕嫉妒。

  翰林院中夠格上朝的四人,就這樣一路往宮外走去。

  “和周!”趙儉從後面追了上來,“一路走。”

  “見過儉王殿下!”幾人紛紛停步,向趙儉行禮。

  或許是大婚臨近,且至今沒有出現意外,看起來應該是能順利。使趙儉整個人看上去,那是神采飛揚!“免禮了,我們一起走。”

  儉王與黎池交情甚篤,算是朝野皆知的事情。既然儉王說的是‘一起走‘,沒有顯示出要單獨與黎池一起走的意思,王掌院他們也就只好跟著,一路往宮外走。

  雖然是一路走的,不過儉王就只找黎池說話,王掌院他們也插不上話,一路上就安靜地陪著走而已。

  “和周,恭喜你高升。”趙儉真心地祝賀。這輩子黎池的仕途要順暢得多,三年翰林官期間就已經升了一品官,之後應也是不會去四方邊疆蹉跎那些年的。

  “也恭喜儉王您即將大婚,提前預祝您婚姻和美、多子多女。”

  “哈哈,但願如和周所說。”自那次在大殿上,當著百官的面為嚴琳琅失態求情的事情發生過後,他對嚴琳琅的忌憚就更甚了。秋審過後,嚴琳琅被處死,他心中就猛地松了一口氣。

  如今趙儉只想著趕緊完婚,然後生育幾個子嗣,打消他父皇的顧慮。

  之後一路上,黎池又同趙儉聊起他此次出京的經歷。一路走一路聊,一個說一個聽,聽到精彩之處時還誇贊兩句。趙儉與黎池兩人之間的相處,確如一對摯友。

  同行的王掌院幾人見了,對黎池就有了另一番衡量:黎和周與儉王之間,比一般的站隊關系還要更加穩固。

  ……

  趙儉的大婚之日就在三日後即八月十八,哪怕皇子王爺的婚事有內務府和禮部共同操辦,但趙儉這個新郎也還有的是事情去忙。

  所以出宮後,趙儉就與黎池分道走了,趙儉回去王府忙大婚的事情,黎池他們一行四人則回去翰林院。

  黎池升了官,無論是‘老翰林‘還是‘新翰林‘,按禮都是要去見禮道賀的。於是翰林院的修撰、編修、檢討和庶吉士們,看到黎池他們回來了,就都前去向黎池行禮。

  不管之前或者現在、甚至是以後,‘新翰林‘和‘老翰林‘兩個陣營間如何對峙,該有的禮數還得有。不然一個‘不敬上官‘的帽子壓下來,再有御史一彈劾,就足夠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了。

  上來見禮道賀的,黎池都微笑以待,並未因為一朝得勢,就當場在言語上報復回去。尤其是在官場上,今日河東明日河西,沉沉浮浮地,做不得准。黎池前世時,就已學會了‘得勢也不必張揚’的道理。

  熱熱鬧鬧地這一陣過去了,黎池這才回到辦公間。一個多月沒用的書案上,竟是纖塵不染,顯然是有人幫他將書案擦拭過了。

  “這是哪位貼心同僚,竟已偷偷為我擦拭了書案呢?”黎池將這句話說得帶了幾分調笑之意。這樣一來,立即就拉近了因許久不見,以及升官帶來的距離感。

  明晟‘咳咳‘地咳嗽兩聲,但笑不語。鐘離書依舊一張面癱臉,但黎池就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躲閃之意。

  隔壁辦公間的孫玉林和李乾桉,也跟著進來。都已入秋了,探花李乾桉搖著一把折扇,神情促狹地說到:

  “這位貼心的同僚……乃我們鐘離兄是也!他還不是只有今早上幫你擦了書案,他是每隔一天,都會為你擦一次,真是貼心之至了!”

  鐘離書冷不丁地開口:“我就見不得哪裡落灰塵,比如:李兄那一旬都不擦一次的書案。”鐘離書一般不開口懟人,一旦開口就直懟他人命脈。

  調笑不成反被懟,李乾桉被這樣一噎,張嘴說不出話來,手中的折扇也顧不上搖了。

  “哈哈哈!”孫玉林拿手指著李乾桉,整個人笑得前仰後合!“乾安兄,知道我們老實人不好欺負了?”

  “你?老實人?呵,蠢人罷了。”鐘離書說的是實情,李乾桉不知如何答話,但孫玉林他還是能治住的。

  黎池也笑起來,“玉林兄啊,你怎麼就是記不住教訓呢?你哪次在口舌之爭上贏過乾安兄的?”

  似乎不知在什麼時候,幾人的關系好了起來,已經從之前的互稱姓氏,變成了互道表字和名字了。黎池也就跟著變了過來。

  氣氛活躍起來,之後的話題也就好進行了。四人又向黎池道了一遍恭喜高升,黎池隨後也說了等過上幾日,就邀請他們去家裡吃酒慶賀,四人都應允了。

  之後在明晟他們的詢問下,黎池簡單地講述了此次與瀚海國‘會晤‘的前後種種,幾人聽了連連誇贊道好。

  閑聊完了,再才各自回去書案後辦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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